少年浅笑，冷魅如妖鬼：“我答应过人，不会求死。你有本事杀了我吗？”
心舞点头：“我以欧阳山庄武林泰斗的名义起誓，总可以相信吧？”
少年微微一愣：“好，我答应。”
日后，一连半年，心舞再没有回过欧阳山庄，他一直默默地守在少年的身畔。自从那一日，少年唤自己无心，心舞不知道他的本名，更不知道他的来历。
无心的武功很高，一次次的山寨被他灭了，一次次的遍体鳞伤，一次次在没有恢复的时候，便投入到下一场厮杀。
心舞有些悔了，他不知，给予少年这样子生的希望，是不是太过于残忍……
终于有一天，少年一个人在一夜间连挑了两个山寨，每个山寨都超过百余人。少年似乎成了一个杀人的机器，麻痹到连痛觉也失去了，手起刀落，杀掉最后一个敌人时，无命的伤足可以致命。
几乎迈不动步子，却坚持，一步一顿的挪去江边清理伤口。
心舞知道，少年在遵守和那个人的约定，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心舞的心更疼了，与其让人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当初逼少年下了约定的那个人，恐怕也不会愿意看到他如此吧？
番外：初相逢（2）
心舞从怀里掏出尖刀，将刀尖对准少年的脖子。
少年的意识已经接近昏迷，往心舞的怀里蹭了蹭：“无命，我好冷……无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好怕……”
心舞一惊，挣扎了许久，叹息，将刀子丢下，把少年抱进怀里。
“嘘……你不是一个人，我在，我会陪着你。所以忘记以前，醒过来吧……醒过来你会发现，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似乎是听到了心舞的声音，少年安静了下来。
心舞却无法平静了……
无命……据他所知，世上只有一人自称无命，便是无命谷的谷主……若是这样，那这少年是谁？虚谷的养子？还是……不，他不会是虚谷的养子，能够让素言为他而死，恐怕，这少年就是明达吧？传闻中，皇甫云的亲生儿子……
心舞试探性的轻唤：“明达？”
少年下意识的回应：“嗯？……”
心舞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继而叹息。想起多年前，那个温柔如水的男人勾唇浅笑‘我没有其他的本事，也无法为义父分忧，唯有帮义父找回他的亲生儿子，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傻孩子……素言若是知道你这样伤害自己，他该有多痛呢？”
少年醒来，看着一身被处理好的伤口，皱眉。
“你为什么帮我处理伤口。”
心舞一边烤肉，一边扯唇，媚眼如丝的调笑：“是你那么不巧，非要在我露宿的地方倒下来，我不救你良心过不去。”
少年冷哼：“多事！”
心舞将烤好的鸡肉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少年：“诺，给你吃的。”
少年接过。
心舞喝了一口酒，浅笑：“无心，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吧？”
“不，这个交易已经足够。”
“你身为江湖人，很多事情可能不知。皇甫云虽然有皇甫山庄这样大的一个产业，不过家大业大，麻烦自然也多。听闻，光是想暗杀他的人，就不知道已经排了多少……”
少年皱眉瞪着心舞：“你什么意思？”
心舞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以欧阳山庄武林魁首的名义，和你，皇甫山庄的准继承人做个交易。”
少年冷冷的直视心舞，片刻后冷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心舞大笑：“发现了就是发现了，何时发现有什么区别？你只说，这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少年冷笑：“我若是不做呢？”
心舞拍掌道：“我倒是没什么损失，不过皇甫山庄和欧阳山庄也算是有些交情，爹爹听闻皇甫山庄时常有杀手之流出入，所以拍了一队护卫保护皇甫伯父。你若不喜欢，那我自然要将他们要回来……”
少年冷冷的握拳：“那我若是答应呢？”
“保护伯父的护卫，除了这一队明的，我还会暗中派一队暗卫。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们的交易一日不断，皇甫云的身体就有绝对的安全。”
“你的要求？”
心舞轻笑，魅惑的盯着少年：“我的条件是你……你，明达，要当我欧阳心舞的情人……”
少年的视线冷冷的落在心舞脸上，神色清冷平淡。
然后是沉默……
心舞朝天翻了翻白眼，叹息：“你就不能表现出稍微惊讶点的样子？”
少年没有给予心舞任何的反应。
心舞哭笑不得：“算了，我没有朋友，你要当我的朋友，在我没有厌倦你之前，你都要当我的朋友，不离不弃。总可以吧？”
少年皱眉：“我会考虑。”
会考虑？嗯……那就是有希望。
心舞拍了拍掌起身，满脸的得意之色。
“渴了，我去拿水。”
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少年：“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一句话。我曾经和素言有过一面之缘，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无才无德，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唯一能够报答皇甫云养育之恩的，便是找到皇甫云的亲生儿子，也就是你，然后保护你安安全全、开开心心的活着。”
少年一惊，再也维持不住淡然，漆黑的双眸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你说真的？”
心舞点头：“自然是真的，而且我可以肯定。他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肯定比死的时候还要难受。”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酒囊，丢在少年身上。
“一醉解千愁，喝吧，喝完了，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你若是真的在意素言，就好好的想一想，怎么样才是真正的为了他好。”
少年接住酒囊，愣愣的盯着。
怎样才是对素言好？是啊，素言逼自己一定要活着的……若是他死了，素言会很伤心吧？所以他才会逼自己活着……
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感觉滑过喉咙，和以往喝的清酒不同，这酒烈的仿若可以割开人的心肺。
心舞从少年手里抢过酒囊，自己也灌上一大口。
“无心，好好想一想，你现在是不是太自私了？你说和人约定过不会寻死，那个人是素言吧？若是让他知道，他最后为你好的遗言，竟成了伤你最深的武器，他情何以堪呢？过去了，便放下吧……起码，你还有人需要守护的人，那些素言想要守护的人，你需要为素言活着，替他守护那些他最重视的人……”
少年愣愣的望着远处的高山。
是啊，皇甫云，还有蜜儿……素言还说过，他有两个弟弟，这些人都是素言最为在意的，既然素言不能保护他们了，自然，应该由他代为守护……
“日后我不会再跟着你了，想死想活都随你吧，不过你随时想好，随时都可以来皇甫山庄找我。我们的交易，一直有效。”
心舞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起身离开。
“等等。”
少年顿了下，低声道：“你说的交易，成交。”
心舞转头，惊讶的看着少年。
第一次，心舞从少年那张苍白的面容上发现一抹清浅的温柔，很浅，浅的仿若泡沫，似乎只需要轻轻一碰，便会碎成一地的碎片。
心舞挑眉，对着少年伸出手，浅笑：“和我一起走吧，带你去看看我和素言初相逢的地方。”
53 登基为王（1）
无命恢复记忆，回归鬼界，沿用鬼界原名，夜锦。
明达回归神界，沿用神界原名，清澜。
神鬼妖三界定律，所有王者在位时间不得超过千年，而因为鬼界唯一的王子——夜锦私自跳下轮回井的关系，鬼界无主，不得已之下，鬼王已经持续在位1100余年。
所以夜锦归来的那一日，老鬼王便带着王后，收拾收拾东西，前往幻境养老。
而夜锦，记忆还没有梳理完整，便被拖着量身、制衣、背礼仪，迷迷糊糊之下被推上了登基大典，接受鬼界臣民的朝拜。
依照惯例，神族和妖鬼各带着几位重臣前来贺喜，同时各献上两名王族妙龄少女，以作和亲之用。清澜很是吃味，奈何上万年的规矩，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修改的。
大典完成，夜锦设宴与旭光殿。
神界之王，便是清澜的亲生兄长，沧澜，坐在夜锦左侧，身侧两名神族少女相伴，娉婷婀娜，身段风流，而身后，朝臣们规矩的按照权位坐成三角的样子，凸显沧澜的地位。
妖界之王坐在夜锦右侧，身侧两名妖族少女相伴，貌美妖娆，眉眼轻佻。与神族相比，妖族的朝臣可算是没有规矩，三三两两，随喜欢做成一团。不过到底是没有人敢和妖王去抢中心最显眼的位置。
宴会的金钟敲响三声，喧扰的场面静了下来。
众人起身，依照惯例，神王和妖王率朝臣起身向夜锦祝酒道贺，各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一饮而尽。
喝了酒，原本环绕在神王和妖王身畔的少女娉婷走到夜锦身侧，婉约行礼。
神族两位少女和声道：“神族，云袅、萍依，恭贺鬼王登基大喜。”
夜锦明显感受到来自左侧，饱含怒火的眼神，微微瑟缩了下。奈何上万年的传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只得笑着应下。
“赐丈亭殿、琴溪殿。”
神族少女盈盈跪拜谢恩，退于夜锦左侧站立。
然后妖族少女同样依例上前行礼：“妖族，文瑞、合贞恭贺鬼王登基大吉。”
夜锦同样是笑着应下：“赐乐德殿、净月殿。”
妖族少女同样拜谢恩典，却不像神族少女那样规矩的站于夜锦一侧，眉眼轻眨，直奔夜锦而去，颇有股魅惑的神韵。
还未等两人过去，却听到‘啪’的一声，惊的两人急忙转身。
原来是神族二殿下不小心捏碎了酒杯，看到众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潇洒的挥掉案上酒杯的碎片，悠然浅笑。
“清澜是个粗人，扰了大家雅兴，实在抱歉。”
夜锦自然知道清澜是在间接的警告他，眼微微眯起，送过去一道警告的神色。清澜不动神色的重新倒了酒，酒盏碰撞的声音掩盖了那一声轻哼。
场面稍稍有些尴尬，却还未等夜锦开口寻个话头转开，便听到夜锦下手位置，与梦瑶同坐的锦瑟浅笑。
“让无数少女都魂牵梦绕的二殿下，居然自称粗人。那该让这些姐姐妹妹们情何以堪啊？夜锦哥哥，你说是不是？”
参加宴会之人对于神族二殿下的风流韵事自然有所耳闻，传闻，单单是他后院的侍女，都美的让人睁不开眼。
一时间围绕着清澜的风流，话题四起。
锦瑟洋洋得意的看了眼坐于神界的清澜，以眼色示威。
夜锦微微眼神中闪过不悦，却笑道：“自然，连风流倜傥的二殿下都自称粗人，夜锦可实在不敢说什么了。”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妖族少女——合贞，本欲上前与夜锦单独谈话，如今被清澜这样扰了气氛，不好过分，拉着文瑞乖顺的站于夜锦右侧。
夜锦随着将话题带开。
“哥哥！”梦瑶在下座超夜锦挥手。
夜锦微讶的看向梦瑶，不解这个自小被自己惯坏了的大小姐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梦瑶看到夜锦注意到她，开心的拉着锦瑟来到夜锦的王座前。
“哥哥，我要坐你身边。”
宴会众人皆是笑，并不在意。鬼王夜锦对妹妹的宠爱，大家早有耳闻，若不是梦瑶是个女孩子，恐怕夜锦连鬼王的宝座都会拱手相送的。
大家好奇的，是梦瑶身边的人。
听闻这名少女是自幼养在鬼王宫，当作王后来教导的。鬼王亲妹坐在王座上，虽然于理不合，到底也无可厚非，但若是连这女孩也坐下的话……
是间接的承认了她未来鬼后的地位吗？
夜锦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自小到大，梦瑶天性率真，虽然被自己娇惯的有些任性，做事有些不考虑后果，但是这样子的主意估计她是想不出的。恐怕，是有心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吧？
若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给锦瑟难看，势必会引起锦瑟本家的反弹。自己当年冒然下凡，让父王持续在位逾越千年，已经引的朝中部分朝臣不满，若是在登基宴会上再惹了锦瑟本家，恐怕日后就没的安生了。
夜锦正思考着，蓦然感受到，左侧传来越加阴沉的目光，恐怕清澜是把自己的思考当作迟疑了吧？
不由得有些好笑。
掩饰住笑意，夜锦好言相劝：“瑶儿莫要调皮，你看看在场哪一家的妹妹是坐在哥哥身边的？”
梦瑶自幼被宠爱惯了，闻言只是整个人扑在夜锦怀里撒娇。
“才不管别人，我就喜欢坐在哥哥身边嘛！”
夜锦宠溺的浅笑：“羞不羞？”
不过到底是宠爱，对着仆人挥挥手，道：“去把梦瑶的桌子搬到进前来。”
仆从领命下面，抬着梦瑶的桌子摆在夜锦右手边的位置。
梦瑶不满的嘟嘴：“哥哥，我不要坐在边上，就要坐在你这里！”
夜锦依旧是宠爱的笑着：“好，好，那就坐在哥哥这里。”
宴会上，神王和妖王忍不住大笑：“都言鬼王甚为疼爱幼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夜锦哭笑不得：“小妹冒失，让诸位见笑了。”
锦瑟看夜锦的视线始终不曾看她一眼，站在一侧，极为尴尬。急忙向梦瑶投去求救的视线。
梦瑶点头，又扯着夜锦的袖子撒娇：“哥哥，让锦瑟姐姐也过来一起坐。”
未等梦瑶说完，夜锦一个弹指敲在梦瑶头上。
“越说越不正经，你锦瑟姐姐才不像你这般厚脸皮。别以为我不知道，锦瑟疼你，你倒是越发调皮了。”
说完，又笑看着锦瑟：“锦瑟，别站着了，快坐下吧。以后也别老是惯着他，瞧瞧都什么样儿了。”
阴冷自锦瑟眼中一闪而过，仅是刹那便恢复了平静。
回到座位上，浅笑着：“夜锦哥哥可别总是说我，惯坏梦瑶，您可是功臣。”
神王大笑，拍掌道：“有这样娇蛮可爱的妹妹和这样妙语连珠的佳人相伴在侧，鬼王实在好福气。”
夜锦和清澜的事情，清澜从未隐瞒自己的兄长，所以神王对于一切早已知晓。唯恐话题再继续下去，会伤了清澜，有意引开话题，
清澜自然也知道，笑着接口：“哥哥可是看到外人妹妹好，所以嫌弃我这个弟弟了？”
这下不但三个王族，就连在场的臣下也忍不住笑意。
话题被轻轻巧巧转移开，众人继续着吃喝玩乐，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趣闻。
锦瑟脸上挂着柔顺的笑意，眼底却阴沉如深渊一般。瞥了眼被围住敬酒的清澜，嘴角微微勾起，阴森鬼魅。
通宵达旦，宴会一直持续了两日。
神鬼妖三届向来和平无事，所谓君主，也不过是个坐镇，并不像人界的皇帝那么多事物要忙，所以若论起享乐，神鬼妖三届可谓是登峰造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