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儿……”
“表哥，帮我把盖头掀开吧，凤冠真的好重。”
被女人的一番抢白，男人似乎无话可说。点头，将女人的盖头取下来，望着已经看了十余年的娇美面容，男人脸上的忧郁神色更甚几分。
他的小晚，为何如此薄命……
女人轻柔的将手搭在男人的面容，浅笑：“表哥，若是真的为难，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可以，你不用在意。”
男人顿了下，转身而去。却在走到门口时顿足，从月亮高照站在太阳初起……终于，男人叹息一声，推门进入婚房。
女人一直在房内等着，凤冠取了下来，柔美的青丝散落在肩膀，更显得妩媚。
看到男人进来，她没有多言，只是轻笑着握住男人的手，坐到榻上：“好冷，表哥的手，总是这么冷呢……”
男人轻柔的将女人拥进怀里
“鸳儿……”
唤着唤着，神色却更显得凄楚，唤着唤着，却唤成了‘小晚’。
女人的神色低迷，却温柔的浅笑：“表哥，在呢，我在呢。”
少年痛苦的捂住唇，不，他的亲妹妹和他的情人……这让他情何以堪？为何，他为何从来没发现自己妹妹对亭轩的喜爱？是他太迟钝，还是鸳儿掩饰的太好？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的对待他……
亭轩，你真的如鸳儿所言，一切都是骗我呢？你舍不得死……就算喜欢我，但是比起你的富贵荣华，比起你的权位，我还是次要的？这一切我都可以原谅你啊……
只是为何……为何你要和鸳儿在一起？他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啊！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看到这一切？！为什么那么傻，乖乖的投胎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一切！
夜锦的声音幽幽的，解开少年的疑惑。
“周亭轩，南锦绣都城人士，幼年丧母，后父亲娶进门三位后母。由于二夫人生下一子，又极为受宠，在家中耀武扬威，与周亭轩极为不合。周亭轩因排名最长且为正室所出，也极为受周老爷的宠爱，一生与二夫人一家争斗，周亭轩的生母为南锦绣的贵族，其母只有一胞妹，生有一对龙凤胎，为周亭轩的表弟与表妹。北锦绣三年，表弟丧，周亭轩的姨娘大病不止，为了冲喜，两家人促成了周亭轩与其表妹的联姻。高楼亭台，权高位重，儿女情长在缠绵，终究也是比不过权利的引诱……”
解释完，夜锦叹息：“你输了……”
少年点头，如今，他只有一个问题。
“鬼差说，即使没有战乱，我也会死。若是没有战乱，我会因何而死？”
“中毒。因为服下你亲妹妹送上的莲子羹，中毒而亡。”
“周亭轩和鸳儿的命运呢？”
夜锦浅笑：“命运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的命格，与他们无碍。你注定了活不过20，而她们，也注定了当一世夫妻。”
少年仰天长笑，笑过后，便是一片死寂。
“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
夜锦走过少年身边，在他额头上一拂，多了一个特有的印记。浅笑：“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鬼王夜锦的影卫，只听命于我一人。”
少年冷冷的垂下视线，跪拜在地。
“属下绝情，听候鬼王差遣！”
回到房间，清澜浅笑。
“无命，你的略根性更严重了啊……”
夜锦挑眉：“互利互惠，我帮助他得到他想知道的，他帮助我做一些事情，不是很好吗？”
清澜皱眉：“我只是担心。他虽然改名绝情，不过看他的神色，恐怕这一切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放开……”
夜锦点头，无甚在意。
“不过是死一两个人，能获得一个好的仆人，还是值得的。”
说着，吩咐鬼差将生死簿拿来。
鬼差递上生死簿，夜锦将生死簿翻到周亭轩那一页。手轻放在生死簿上，微微闭目，过了片刻，生死簿竟然自有意识的书写。
南锦绣14年，丧。死因，非人，非鬼，非妖。
夜锦叹息，放下手中的生死簿。
“放心吧，他已然绝情……”
清澜将夜锦拥在怀里：“你方才就不大开心。是在想绝情的事情？”
夜锦神色黯然：“我只是忽然想到，权势，或者真的很难放开……”
若现在让他抛开一切陪清澜远走高飞，他恐怕也做不到……
清澜浅笑：“令他绝望的，并不是权势。若只是因为权势，绝情纵使在鬼界等上百年也不会有半句埋怨。他怨恨的是背叛，被情人与亲人的双重的背叛……”
想到失去素言和无命时的景象，他完全可以理解绝情痛苦。
夜锦皱眉，似乎也想到了那时候的事情，紧紧握住清澜的手。
“清澜，若是我……”
清澜抱着夜锦，将唇吻在他的颈边。
“嘘……我的爱，你不用费心去考虑这个问题的。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在权势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也不给给你背叛我的机会……你只需要记得，你今生只有一个情人，只是我便足够了……”
62 收服影卫（4）
次日一早：
清澜温了茶，烫过了杯子，倒了一杯清茶给夜锦。夜锦慢悠悠的品茶，看书，丝毫没有将眼前跪着的人看在眼里。
而眼前跪着的，正是绝情。绝情低垂着视线，恭敬的跪在夜锦面前，神色不卑不亢，仿若一潭死水。
又看过了几页，似乎是看完了一个章回，夜锦将书放下，取过帕子擦了手。
低头看着绝情，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可违抗的气势：“知道错了么？”
绝情点头：“属下甘愿受罚，请鬼王责罚！”
清澜闻言放下茶杯，低头看着绝情，忽而浅笑：“算了，锦，你也别吓唬他了。绝情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鬼王手底下的人，向来是没那么多规矩的。只要你没有背叛的意思，不管多大的事情，鬼王也会帮你兜着……不过这也不是给了你免死金牌，下次做事前好好想一想，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鬼王虽然为王，不过下面还有悠悠众口，若做事全凭一时意气，恐怕鬼王也有护不住的时候。”
绝情低垂着头，仿若没有听到，一言不发。
清澜的神色中略过一抹满意，调侃的看了眼夜锦：“瞧瞧，可真不愧是你的侍卫，我说话都没用了。得了，你也让他起来吧，眼前跪个人，实在挡人心情。”
原来，清澜这不过是试探。若绝情真的依着清澜的话起身，恐怕他永远不会被鬼王重用了。
夜锦浅笑：“起来吧，该说的清澜也都说了，该罚的也罚了，跪了一上午了，罢了罢了，回去用早膳吧。以后记着，意气这东西，用好了是仗义，用的不好了，就是武器，专门杀你自己的利器。”
绝情点头跪拜：“谢鬼王饶恕之恩！绝情愿誓死效忠鬼王，绝无二心！”
夜锦摆摆手，浅笑：“行了，别跪着了，下去用膳罢。我的近侍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平日有吩咐的时候，会用鬼火联络你的。没有吩咐的时候，随便你想做什么。”
绝情叩首：“属下愿贴身保护鬼王安全，终身不离左右！”
说罢，起身立于一侧。
清澜皱眉，开玩笑，要是时时刻刻有这么个碍事的人在眼前，夜锦岂会容自己亲亲抱抱？为了以后的幸福着想，也绝不能让他贴身守护啊！
清澜皱眉道：“保护可以，贴身就免了，保持50米距离，不听传召不得现身。”
夜锦哭笑不得，弹指敲在清澜的额头。
转过头来，却对着柱子一般的绝情吩咐：“就依他说的办吧。”
绝情点头，只是一瞬间，房间已然不见他的身影。
清澜咋舌：“消失的可真够快的。”
夜锦浅笑：“他在人界的，除了娇生惯养的少爷，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南锦绣培养的刺客，这隐匿的功夫自然做的最好。”
清澜叹息：“可怜的绝情……”
就知道夜锦不会做一时兴起的事情……
夜锦挑眉而笑，饱暖思淫欲，忽然想起，他们似乎已经有多日不曾亲近了？这段时间事情确实是多，连一向吊儿郎当的清澜都满腹心思的想着公事……
夜锦微微挑眉，精光一闪而逝。
“我饿了，去帮我那块点心。”
清澜随手取了块点头递给夜锦：“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绝情以前虽说不凡，不过心智到底不成熟。如今经这一事，倒帮你磨练出个合格的护卫来了。”
夜锦回眸轻笑：“倒真是我占便宜了。”
却不去接着点心。
清澜皱眉：“怎么？不想吃这个？那要哪个？桂花糕？芝麻饼？绿豆酥？”
夜锦浅笑，手撑着太阳穴斜靠在椅背上，浅笑不语。
仅仅是一瞬，清澜已经反应过来，笑着将点心半咬嘴里，轻靠过去：“还是，要吃我嘴里这一颗？”
看着越发懂得情趣的夜锦，清澜不止一次的感慨，生活如此多娇！
正欲缠绵，却听到敲门声起。
“属下求见鬼王！”
清澜不满皱眉，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
夜锦忍俊不禁，到底还是正事要紧。
“进来吧。”
侍卫跪拜在地：“属下参见鬼王！”
“起来吧，什么事情？”
“回鬼王，文美人与锦瑟小姐日前已经搬到内殿。近两日求见多次，被侍卫拦下了，今日锦瑟小姐又一次求见，这……”
夜锦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拦着，把内殿的侍卫都撤了吧，只要不出了内殿的门，她们想去哪都随她。”
侍卫领命而去。
书房一时沉默，夜锦不解回头看着清澜：“怎么不说话？我的处理有问题吗？”
清澜不满的轻哼，道：“这自然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我们联络用的都是特殊的鬼火，她们就算偷了讯息，也成不了什么事。而且刚好可以试探一下，她们若没有谋反的心思，守在内殿也免了她们一灾，若真有，那也是早知道的好。”
夜锦叹息：“只是锦瑟……”
清澜不满的掐住夜锦的下颚：“居然在我的面前怜惜你的老情人？”
夜锦笑骂：“胡扯，放开我。依锦瑟的脾气，估计很快就会过来了。”
果然，夜锦的话刚落下，轻柔的敲门声便传来。清澜站在一侧研磨端茶，夜锦也随手拿出份鬼火递来的公文批阅。
“进来吧。”
门轻柔的被推开，锦瑟携着文瑞娉婷的走进来，抚媚却端庄。
“夜锦哥哥……”
一声轻唤，眼睛已经漫上薄薄的水雾。
夜锦放下手中的公文，抬头看着一脸憔悴的锦瑟，忍不住心疼：“锦瑟，这才几日，怎么瘦成这样？”
锦瑟摇头：“没事，是锦瑟不好，惹夜锦哥哥生气……”
夜锦叹息：“你没有惹我生气，只是哥哥希望你想通。在这鬼王宫孤独一生，又怎么比得过宫外的红尘逍遥？”
“有心才能自由，心若是落在鬼王宫，人就算出去了，又如何？”
“锦瑟……”
看着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你来我往，清澜气恼，冷冷的将茶碗丢在地上。‘啪’的一声，瓷片四散，流了满桌子的茶水。
夜锦自然知道这是某人吃醋的表现，苦笑着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却依着他的意思道：“锦瑟，公事繁忙，我这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能留你们了，你和文瑞先回去吧。”
锦瑟低垂的眸子泛起阴狠，微微屈膝行礼：“夜锦哥哥再忙，身子也要保重，锦瑟炖了些补品带来，夜锦哥哥等会记得要喝。锦瑟先告辞了。”
说着，吩咐小婢送上了补品。
文瑞也垂首告别，跟在锦瑟身后离去。
出了门，文瑞冷笑着附耳在锦瑟耳畔：“就算你的情郎再温柔，你也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锦瑟神色阴冷，道：“我自然记得……”
清澜，一切都是清澜……夜锦哥哥明明是在乎她的，若不是清澜，锦瑟哥哥绝对会迎娶她成为鬼后。都是清澜，这一切都是清澜，她绝对不会放过清澜的！
等着文瑞和锦瑟远离，清澜不满的瞪着夜锦。冷哼：“打扰你们郎有情妹有意的回忆，真是抱歉啊……”
夜锦苦笑：“都依你的意思，把人赶出去了，还不满？”
清澜没有应答，不满的坐在椅子上。
夜锦讨好端上一杯茶水给清澜，眉眼含笑：“消气了？”
清澜冷哼：“不消。”
夜锦挑眉，轻抿了口茶水靠近夜锦身前，媚眼如丝，直直的望进清澜通透的眸子。仿若邀请……
虽然心中不甘，清澜却终究抵挡不住诱惑，吻上眼前狡猾的薄唇。饮尽了茶水，却贪婪的需索着夜锦口中的津液。
夜锦轻吟一声，抱住清澜。
这一次，终于无人再不识相的打扰。
63 回娘家（1）
文瑞与锦瑟看到夜锦为了得到桌案上传递讯息的鬼火，几乎日日跑来书房纠缠着夜锦。
夜锦被搅扰的几乎没有一点私人时间，烦不胜烦，奈何如今鬼界已然明着得罪了妖王，若是再废了妖王进贡的美人，恐怕矛盾势必激化，以妖王狭隘的脾性，大战将在所难免。
现在不过是人界的交锋就已经让三界生灵涂炭，若是此刻鬼界再于妖界产生战乱，恐怕众生再难有宁日……
夜锦强自按捺下烦躁，清澜却心有不甘，因为被打扰了恩爱而愤愤不满。
自古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闹心的事情远远还不只这一件，锦瑟的本家伙同数位朝臣已经上书请求鬼王早已封后，早日诞下鬼族继承人。锦瑟的本家自然是大力举荐锦瑟，但是众朝臣家中也有数不清的适龄待嫁少女，自然各自举荐各自的亲戚，朝堂上一时间吵得热火朝天……
夜锦被吵得头痛，眉头都打成了结。心中却叹息，不得不考虑继承人这个问题，父王唯有自己一个子嗣，若是千年之后他归去幻境，要由何人来继承鬼界？
夜锦摆了摆手，制止了朝臣的争吵。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人界战乱，鬼界冤魂不散，封后的事情容后再议。若无他事上奏，散朝。”
丢下这句话，夜锦愤愤的甩袖离开。
众朝臣看出夜锦的不满，自然不敢阻拦，齐齐跪安。
夜锦郁郁寡欢的回到书房，懒散的斜靠在椅子上。
他是要好好的想一想了……万年来，确实没有哪个鬼王是没有王后的，若父王给他生了个兄弟还好些，可是如今鬼界却只有他一个继承人……若他没了后人，那日后的鬼界由谁来继承？
夜锦苦恼的皱眉，眉头几乎打成结。
朝堂上的事情清澜也已经从侍从那里知晓，如今又看到夜锦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中已然了悟。
递上杯清茶，浅笑：“这么难想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先休息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