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控制不住,明达情绪崩溃。
“为什么要我活着!为什么不要我陪你一起死了!我不要活着啊,你走了,无命不要我了,我已经什么都失去了啊……”
“啊——”
远处,一抹红色的影子正要略过,在听到哭声时转过头。
没有束起的发丝被风吹乱,却遮不住他艳绝江湖的容颜,似男似女的中性气质,妖娆妩媚。纤瘦的指理顺头发,红衣人望了望远处,又看了看哭倒在地的明达,似乎是在做什么为难的决定。
终于,叹息一声,迈步向明达走去。
29 比武招亲(1)
三年后:
过了早饭时间,距离正午又还有些时辰,打扫完桌椅,五福居的小二躲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打盹儿,为中午即将展开的忙碌养精蓄锐。
门声轻响,机灵的小二立马一跃而起,丝毫没有被打扰到午睡的不悦,扬起一脸讨巧的笑容,迎上推门而入的客人。
“客官里面请,是住宿还是打尖。”
来者是一名白衣男子,白衣胜雪,面容却朴实,嘴角总是勾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为他朴素的面容增添了不少亲和感。似乎是赶路匆忙的缘故,脸上带着微微倦容。
男人,也就是无心,温笑着点点头道:“先吃饭,你这里有雅间吧?”
男人的面容虽然朴素,不过看他的衣着得体,举止有度,气质温润脱俗,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又想到近日吵闹的沸沸扬扬的比武招亲,小二心中已经有了考量,暗暗思索一遍,领着男人上了二楼靠窗的雅间。
“客观,这可是咱五福居最好的雅间了,您瞧,从这窗子望下去,刚好是咱乐元城最热闹的街市呢。”
无心满意的点点头,赏了小二些碎银。
看了看日头,距离和心舞约好的还有些时辰,为了打发时间,又要了些下酒小菜,点了一壶清酒。
小二很是机灵,又刚好不是用餐高峰期,不一会,酒菜便端了上来。不愧是乐元城数一数二的馆子,不光是菜品精致,连杯酒茶碟也都颇有讲究。
无心吩咐小二自去忙他的,小二自然知道有些客人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点头应下。
待小二离开,无心自己斟了酒,对着热闹的街道自娱自乐的浅酌。自从三年前,滴酒不沾的人也意识到了酒的好处,不过到底是学会了自制,许久不曾向以往那样的醉过了。
日头渐渐升高,又微微偏西,眼看着已经过了正午。
这个雅间设计的倒是极为巧妙的,从稍早等到过了正午,这雅间中竟然丝毫不觉得刺眼,也不觉得热,勉强为无心增添了点好心情。
太阳西斜,正午已过了许久。
无心摇头苦笑,欧阳心舞这家伙,风风火火的喊他前来,自己却又迟到……
没等他抱怨完,一抹红艳艳的影子风一般刮进无心的怀中,坐上他的膝头,未经束缚的长发扬起,抚过无心的面容。无心习惯性的伸手,拦腰稳住怀中的人,省得他一时不稳和大地亲密接触,毁了那张妖孽转世的脸蛋。
红衣人,便是无心前来相见的至交,欧阳心舞。
说起欧阳心舞,乐元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单单是他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更因为他的身世。
武林盟主的独女,同样也是江湖第一美人。
心舞撒娇的轻拍了下无心的胸口,丹凤眼扬起道道暧昧的眼波:“死人,这么久不来看人家,是又看上哪家新欢了?!”
无心苦笑不迭,多年的相处,已经让他完全领会了好友的脾性。现在若是不配合着演戏,下场可谓是不敢想象……
叹息着摇摇头:“且不说你是欧阳家的唯一血脉,单凭你的男儿性别,好歹也收敛一点吧?”
欧阳心舞仰天长笑,而后调侃的道:“若是收敛,怎么还能当成你的朋友?”
想起三年前自己一无所有的岁月,这个人是如何‘厚脸皮’的痴缠搅扰,才终于让自己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无心的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感激。只是又想到,三年来不知为这人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这感激里又多加了几分无奈。
叹息一声:“说吧,这么急急忙忙叫我来是什么事?”
“还不是那个混老头嘛!当年才8岁就想培养我接手欧阳山庄,害得我生生装了十余年的女人,现在倒好,居然想将计就计搞个什么比武相亲!”
无心闻言浅笑:“你不是装的很开心吗?”
心舞挑眉:“那是我聪明,一举两得。瞧,既不用接手欧阳山庄,也不怕老爷子硬往我怀里塞女人。”
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狠狠的一瞪眼:“说正事呢!”
看到好友真的恼了,无心赶忙收起玩笑的心思:“欧阳老爷举行比武招亲,就没想过怎么善后?”
不管怎么说,心舞都是男人啊……
心舞不雅的朝天翻了翻白眼:“想好了啊,想的那是一个美。他要我以男子装扮参加比武招亲,赢取比赛后,让表妹欧阳心兰以欧阳家独女的身份和我成亲,到时候我就以欧阳家女婿的身份来接管欧阳山庄。”
无心这下真的绷不住了,轻笑出声:“能把你爹逼到想出这么损的主意,你也该反省反省自个儿了。”
又是一个眼波狠狠的瞪过去,不过配着心舞妖娆的面容,只令人感觉到妩媚,没有丝毫的杀气。
无心叹息:“好吧,那你说说,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你的外号是飘雪公子,好歹也有些名气,报名参加比武招亲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你就帮我赢得比赛就好了。”
无心摊手,无辜的道:“我不想把一辈子赔进去。”
又是一个狠狠却妩媚的瞪眼:“呸!你这没趣的人,要我嫁我还不嫁呢!等你赢得比赛,我出来找你挑战,你只要佯败就好了。到时候我欧阳心舞的母老虎名声传出去,看看谁还敢不要命的来提亲!”
“要是真有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一巴掌拍飞!”
无心无奈的摇头轻笑,有这个好友在,倒是有永远看不完的好戏。
不过倒是有一点颇为疑惑:“以你的本事,江湖中应该也没几个人胜得过你,而胜得过你的,不是已经成亲,便是年龄过大不能报名比赛。毋须千里迢迢找我前来相助吧?”
心舞闻言,思索了一阵,从无心膝上起身,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看着心舞难得的正经模样,无心也收起玩笑的心思,全神等待欧阳心舞的解释。
心舞皱皱眉道:“这事也是我找你来的另一个缘故。前两日爹将此次大会较受瞩目的人员名单给我看,我从里面看到‘明达’这个名字,注明是皇甫山庄少主。我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叫你来。”
听闻‘明达’这个名字,无心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伤痛,随后很快的被掩饰住了。
心舞看着好友的模样,轻声叹息。
看来即使过了三年,无心还是无法坦然面对那些过去啊。不过也是,同时失去至交和挚爱的痛楚,恐怕就是自己也缓不过来吧?
不愿意无心沉溺在思绪中,心舞转开话题:“这个皇甫明达听闻也是三年前出现的,至如今已经颇有名气,恐怕也非一般人,而且保密功夫做的极佳,竟然丝毫无法得知他的武功路数。我虽然自幼习武,不过到底从未踏足武林,武功招式倒是还过得去,但是抡起真刀真枪的比试,可能就是弱项了……”
无心感激好友的体贴,道:“这个人,我也略有耳闻,如果没错的话,他应该是皇甫云的第三个养子,皇甫素文,皇甫云在皇甫山庄为……”
微微一顿,又继续道:“为‘明达’找的替身。不过倒不用担心,皇甫山庄的武功路数我也略有研究,应该不是问题的。”
谈起皇甫山庄,无心无法不想起那个温柔的皇甫素言,想到那个至死都浅笑的人,无心的心情始终无法平复。
不知道这个皇甫素文,可有一点像素言?
三年中,为了偿还素言,他暗中解决了所有对皇甫山庄心怀不轨的人,暗中照顾蜜儿的衣食起居。只是还觉得不够,只要想起那个致死都温柔浅笑着为自己着想的人,心口总是一阵阵的绞痛。
“那真的太好了,到时候就辛苦你了!”心舞撒娇的轻笑,眉眼弯弯,俏皮的唇角向上翘起。
生怕无心再想些不舒服的事情,心舞拉着无心东扯西扯。
无心自然知道他是不愿意自己胡思乱想,为他的细心所感动。
傍晚,心舞回去欧阳山庄,无心前去报名参加比赛。询问了些基本的问题后,大会人员为无心做了简单的登记,而后被安排在参赛人员统一居住的后院。
长夜漫漫。
被记忆所扰的无心无法成眠,打开房门想要出去散散心。如此深夜,竟然也有同道中人,院子里竟然已经站了个对月饮酒的清俊男子。
而面对这个清俊的男子时,无心却不知该有何反应了。
那种感觉,就彷如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跳出来。无心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想到现在的自己面容已经换了另一幅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挂起笑,无心向着男子走去。
“仁兄好雅兴。”
男子转过头来,也是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兄台看着面善,是近日才到的吧?”
无心点头:“在下无心,敢问兄台……?”
男子客套的回应:“原来是飘雪公子,久闻大名,在下皇甫明达。”
“岂敢岂敢,皇甫少主才真正是久闻大名。”
寒暄过后,微微陷入尴尬。
只是无心和皇甫明达都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劲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30 比武招亲(2)
视线相交,两人心照不宣的浅笑。
“来此多日,竟只碰到兄台一人出来赏月,也算是有缘,可愿赏脸品一品我皇甫山庄特酿的清酒?”
看着桌上只有一壶一杯,无心也笑:“倒是愿意赏脸,不过今夜恐怕不行,风尘仆仆的赶了多日的路,实恐扫了兄台的雅兴。不若明日吧,春江三月,正适合游湖,到时我出酒菜,兄台出酒。也算是附庸风雅了。”
本也没打算真的留人喝酒,皇甫明达顺势而下,应下邀约。各怀心思的两人拱手告别,各自回了房间。
除了知己知彼外,无心还怀着另外无法言明的心思。
自从看到与自己原本面容别无二致的皇甫明达,他的心里有些疯狂的想法。或者这个与自己别无二致的人,可以帮自己去打探清楚,自己在那个人的心里的位置……
第二日一大早,收拾清爽,两人竟然同时开门而出。
相视一笑,点头致意。
两人相谐置齐了酒菜,甜点,拎着皇甫明达的清酒,租了一只小船,泛舟湖上。
对酒浅酌,微醺之时,无心轻笑着哼唱起歌谣,皇甫明达在一侧以折扇轻敲着桌面为他伴奏。
无心的声音本就温雅,在这样倦怠的午后,和着小调,犹如情人间的唔哝低语,
阳光穿过窗边的白纱照进来,落在如雪的白衫上,使人产生一股生在梦中的恍惚感。
约莫半刻后,调子在柔软的尾音中结束,皇甫明达拍了拍手,赞叹道:“没曾想无心还有这等好嗓子,真是让在下见识了。”
早就倦了兄台来兄台去的客套,两人心照不宣的改了称呼。
“家乡小调,一时心里有感便唱了出来,皇甫兄不觉得粗鄙,难以入耳才好。”
皇甫明达又笑着夸奖了几句,无心也不甚在意。
两人又喝了几杯,都觉得被日光晒的有些倦了,打算起身,打道回府。
船只靠岸,无心伸了伸懒腰,故作惊讶的看着皇甫明达的折扇。“皇甫兄的折扇怎么少了坠子?可是方才掉在湖里了?”
皇甫明达看了看折扇,浅笑:“前两日才买的折扇,也是一时兴起,本打算这两日去配个坠子的,却懒散的不想动,所以才一直空着。”
无心思索了片刻,从袖口摸出一枚配饰,递给皇甫明达。
“说来也巧,前两日逛街,刚巧碰到枚坠子,觉得有趣就买下了。可是一直也没碰到喜欢的折扇,便一直在身上留着。俗话说宝剑赠英雄,这坠子留在我身上也算是无用了,若是皇甫兄看着还算入眼,将就着用吧。”
皇甫明达也算是识货之人,但是看着无心掏出来的坠子,竟然一时说不出门道。只约莫从坠子雕工看出是个非凡之物,坠子整个雕成凤凰的形状,毛发可见,栩栩如生,凤凰口含着粒通体鲜红宝珠,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皇甫明达不愿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连连推辞。
无心便笑:“不知是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得来也算有缘,前些日看到位老者出来说是卖古董,一时觉得有趣,便买下了。价钱也不贵,不过几十辆纹银,皇甫兄若是心里过意不去,不若再多送我几坛这有钱也买不到的清酒。”
看到无心执意相送,再推辞便显得矫情了。皇甫明达大方收下,告知无心,若是喜欢,随时可以前往皇甫山庄取酒。
日落回到欧阳山庄时,两人都倦了,随意的客套了下,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夜深,了无睡意,无心把玩着因少了坠饰而略微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折扇,轻柔而笑。
“若是虚谷师傅知道我这样对待他的宝贝,恐怕要生气了。”
不过,自己当日从无命谷逃出来的匆忙,身上竟然只带了这么一样东西,如今想要引起无命的注意,恐怕也只能靠它们了……
此后的多日,似乎是说好的一般,无心和皇甫明达日日相邀游山玩水,终日里吃喝玩乐,谈论古今,看似知交,实则说话都是半遮半掩的,半分不提及即将到来的比武之事。
某天夜半时,心舞也曾来过一次。
看起来似乎是真的被自己的老爹给逼疯了,对着明达抱怨了半天对自己亲爹的不满,又说了些比赛中各人的武功路数及弱点,同时威胁,若是无心不能在比武中夺魁,就休怪自己不顾念友情,直接拖他下水当‘驸马爷’!
逼的无心苦笑连连。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到了比武大会的日子,多日养成的默契,只是一个眼神的沟通,无心和皇甫明达便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非常有默契的联手收视掉了其他参赛人群,最终只有他们俩人进入决赛。
比赛前,两人寒暄了一阵,同时表示,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影响了彼此的友情,然后各自站定,等待开赛。
比武即将进入了白热化,底下的观众的内心恐怕比台上的两人还要紧张,甚至有人已经为了支持谁而产生争吵。
若论外形而言,俊朗帅气的皇甫明达自然略胜一筹,相对于皇甫明达面容的清俊,无心便只剩下朴实。
只是无心虽然面容朴实,但是他无论何时都波澜不惊的浅笑,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为他的自信而喝彩。相对而言,皇甫明达的表情便显得有些‘计较’,不够大气了。
在阵阵助威声中,红衣女子覆着轻纱,缓缓自后台步入专门为她所准备的看台。
吵杂的声音瞬间静了下来,人群的眼睛都定在女人身上,通过女人袅娜的身影和动作,幻想着她该有何等娇媚的容颜。
欧阳心舞在面纱下对着无心做了个鬼脸,无心哭笑不得的转头,眼神中掠过掩饰不住笑意。
就在无心不远处的皇甫明达自然不曾忽略了他们的互动,神色间闪过阴郁。
主会人敲击了几下铜锣,唤回众人,但是还未等他宣布大赛开始,门口又一阵吵杂夺去了人们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