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安不能理解他的爱好,于是又低下头去,很快他又有了新发现:“你还钢琴十级……”
孙思敏一阵大点头:“你老公牛逼吧。”
顾延安不想让他得意:“这你总不能写在简历上。”
孙思敏一脸当之无愧的表情:“写!为什么不写!”
孙思敏还从来没写过自己的简历。所以对着网络上海量的简历模板他犯了愁,选哪个啊。
最后顾延安把自己本科毕业的简历模板给他,孙思敏一拍桌:“这个好!简单!”
然后他照着顾延安的简历一路读下来,不禁大叫:“国家奖学金连拿三年,你他妈是人吗!”这回轮到顾延安得意了:“还有助学金呢。”
孙思敏磨了两天,终于把简历给磨出来了。这短短两页文档不算特别辉煌,但也不难看,至少是个重本加国外硕士。法学专业本科毕业后孙思敏去英国读了个自费的一年制研究生,研究人力资源,美名其曰留洋,其实就是镀镀金。
孙思敏在网上海投简历,很快有了回应,多家猎头公司的电话接连打来。
起初孙思敏很得意:“猎头哎,找我哎!”当去了一家猎头公司面试后,他被惊呆了。这家公司大概就他原来公司的茶水间那么大,五六个人挤在里面。当看见孙思敏来了个,其中一个中国人走过来,用发音非常不标准的日语说:“哈集梅妈希代!”
然后,他就用日语面试了孙思敏。两个中国人,一个发音有问题而语句流畅,一个发音标准但词汇贫乏,鸡同鸭讲了半个多小时,孙思敏走出那破楼重见了天日,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在挂掉又一个猎头公司的电面之后,孙思敏愁眉苦脸地坐在饭桌边端起碗,简直有点食不知味:“尼玛。”
顾延安还挺高兴:“孙总,找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孙思敏扒了一口饭,恶狠狠骂道:“总个屁!”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年夏天之前,孙思敏终于找到了工作。依然是一家日企,而且规模挺大,只是孙思敏所在的部门极小,小到他来之前,他领导就是根光杆司令。那司令是个日本老头,职位是法律顾问,孙思敏担当他的助手,是个小法务。
由于把法律知识早扔去了爪哇国,所以入职前一天孙思敏始终是抓狂。晚上按着顾延安好好干了一场,他终于筋疲力尽地镇静下来,第二天顶起了两个黑眼圈。
等到上了班,孙思敏更崩溃了。日本老头对招来的助手不是女生十分怨念,外带孙思敏日语不济,总不能第一时间领会他老人家的意思。于是老头闹起了脾气,叫孙思敏端茶倒水煮咖啡,复印打印发传真,让孙思敏直想扛起此君从办公室的窗口扔下去。
千辛万苦过完第一个月,工资到手,扣税完毕四千两百元。孙思敏当天就从银行把工资卡里的钱变现。回家把粉红色钞票摆在花花绿绿的地板上,他喜滋滋地开始分配财产。
把一千块单独放在一边,他告诉顾延安:“这是给老头老太的,我也要羞燥羞燥他们,怎么样,以为抢了我的钱我就活不下去?”
他这是标准的吊丝言行,所以顾延安装作没看见。
然后孙思敏又分出了五百元:“这是给你爸妈的。”
顾延安问:“为啥我爸妈才五百?”
孙思敏十分理所当然:“不是亲生的!”
然后他又数了一千八百块钱出来:“房租。”
剩下九百块,孙思敏一击掌:“饭钱。”
顾延安直接给了他一脚:“你家吃饭就九百,喝西北风去啊。”
孙思敏顺手抱住了顾延安的脚,一脸陶醉地开始念:“都说有家的男人真幸福,谁知养家的男人多辛苦……”
过了夏天,顾延安三年级了,经学长介绍到一家金融期刊实习。孙思敏警告他:“别再被人拐跑了!”
他自己已经顺利通过了试用期,日本老头见换人无望也终于安定下来,开始慢慢给他指点工作。
顾延安的实习没有钱,相反还要往里贴路费、饭钱,搞得他很伤心。孙思敏为了安慰他,自告奋勇要做中午的爱心便当。他对照着网上下载的菜谱,握着勺对着锅地烹调美食,在一顿就做出可口的饭菜后,他的成就感达到了顶峰。
仅仅坚持了一个星期,孙思敏就把爱心便当抛到脑后,每天早上都睡得屁股朝天,非要顾延安揪着他领子使劲把他摇醒。
对于孙思敏每月一千元的“孝敬”,他老爸老妈原封不动给他存了个账户。五个月存了五千块,不够买他老妈的一只鞋跟。不过,儿子“对抗”的心意他们是充分领会。
派出外甥侄子一干人等对孙思敏旁敲侧击,他们企图得知孙思敏的方位。
表哥约孙思敏泡酒吧:“小敏啊,跟舅舅舅妈联系下嘛。”
孙思敏把表哥的信用卡还给他,十分豪迈:“没动过!”
表哥企图灌醉他,然而孙思敏很有原则,表哥一杯他一杯,所以最后表哥比他先倒了。
孙思敏头重脚轻地站起来,接了顾延安的电话,电话问他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他说自己好像喝多了,立刻被顾延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孙思敏先扒了表哥的皮夹,从里面拿钱结了帐,然后又拿了两百块钱给自己。他诚恳地对呼呼大睡的表哥说:“这是送你回去,还有送你回去后我自己回去的车钱啊!”
然后他打车把表哥送回了家。表嫂噔噔噔跑出楼来接人,看到他也劝:“思敏啊,有空打个电话回去认个错吧。舅舅妈妈知道你的心思的,你总不能让他们给你认错。”
孙思敏觉得,表嫂说话就是比他老公有水平。
于是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孙思敏头脑不太清醒地给他妈打电话:“妈,我挺好的,我不回去啊,媳妇儿在家等我哪。”
他和他妈在电话里说了半个多小时,直把手机说得没电了自动关机。他想,反正他不回去,就是回去,也要把延安一起带回去。第二天,等他头脑清醒了,怎么回忆昨晚电话的内容怎么回忆不起来。
最后他惶恐地停止了思考,不想了,反正他是独生子,有恃无恐,爱咋地咋地。
当年冬天,孙思敏吵着要去顾延安老家。于是顾延安拉开椅子开始给他算账,算到最后孙思敏喊停:“别说了!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他现在特别知道赚钱的辛苦,顾延安跟他算路费就就快把他算瞎了。
学期结束后顾延安停止了实习,开始配合导师写一本学术图书,整个寒假都不怎么外出。这本书写了四个多月,然后他开始疯狂地搞自己的论文。
这段时间里孙思敏成了闺怨深深的弃妇,他摸一下顾延安脑袋都会被对方喷出老远。形单影只地出门在马路上逛,孙思敏突发奇想认为自己还该去考一个博士。
五月上旬顾延安交了论文,如饥似渴的孙思敏立刻把顾延安从头到脚啃了一遍。五月下旬答辩完毕,心情大好的顾延安又把孙思敏啃了回来。
六月等拿毕业证的时候,顾延安有天突然对孙思敏说:“我们去成都吧?”
孙思敏一愣:“为啥?”
“你不觉得那里很适合生活吗?泡泡茶馆打打麻将什么的……”
孙思敏一听,觉得挺有道理。
他们的日子过得挺糊涂,每个人都既多情又无情。如果你要问顾延安孙思敏有什么好的,可能他思来想去也说不出孙思敏的优点来。可是孙思敏爹妈不来讨,他绝无意归还他们的大宝贝蛋。
你要孙思敏说顾延安有什么好,他估计也说不出来。顾延吉当初的话说对了,顾延安对他越来越凶,简直要把他管成“妻管严”。孙思敏有时嬉皮笑脸地耍贱挺开心,有时自尊心上来就要揍顾延安,可要揍又下不去手,有时只好化悲情为情调,重手重脚地压住对方打一炮,可那是顾延安也没真生气,否则他敢动粗顾延安就敢甩巴掌。
大多数时候,一切还是风平浪静。孙思敏自喻为大厨,轻易不动锅碗瓢盆,于是顾延安做饭的时候就会逼他去扫地。天热的时候还要擦竹席,孙思敏撅着屁股擦席子,看顾延安风风凉凉地吹着电扇挖西瓜看电视,就恨不得把手上的毛巾盖到顾延安头上去。
反正他们都还年轻,甜蜜欢喜或困惑斗争都来日方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