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天下+番外——锅子阿晴

作者:锅子阿晴  录入:01-06

不待多想,天泉萤赶紧从空间袋中翻出了不少的药丸,也不管效用,反正只要是疗伤的通通都塞进宇文寒雪的嘴里。但是严重昏迷中的宇文寒雪,又怎么可能吞得下这些大颗药丸?气息却是越来越薄弱。

血色从天泉萤脸上退去,想到这个人有可能就这样死去,他只觉得四肢发冷。宇文寒雪是仙人,而这个神器对仙人也是有极大的影响。直接就这么被炸到,震荡的不只有五脏六腑,还有七魂六魄。

就算到了阎王那里去讨,也不见得可以将所有魂魄安然无恙的搜集回来。想到这里,天泉萤忽然害怕,这个人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给忘记了?

这段时间的旅程,宇文寒雪对自己的照顾,有点老妈子又充满了关怀的唠叨,回响在耳边。他一路上对自己的好,天泉萤记得的很清楚。

每一个早上,他略带无奈的把自己给从床上挖醒,再亲手拧了干净的布给自己擦手脸。

每到了市集,自己指着什么想要的,他会买回来,然后递到自己的手中的同时,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糖不得吃多,吃多了晚膳会吃不下。」

每每遇上了他江湖上的熟识,他会摆出那正气盎然的模样,就是个豪爽的侠士,又俊又帅气的模样,总是迷倒身边一片女子。然后,当他转过身来时,又是那副宠溺无奈的表情,有时是帮自己整理衣服,有时是拿东西给自己。而这时,那些女人可是一个个都吞了榴连似的,闷闷离开。

还有无数说不完的芝麻绿豆小事,天泉萤明白了,这人在自己的心里,已经占了一席地。也是直到这个瞬间,他才意识到就算是在这个他所创造的世界中,如果不去留心,他真的有可能会失去。

看着宇文寒雪渐渐冰冷的身体,天泉萤坐了个决定。他跨坐在宇文寒雪的身上,朝他的唇亲吻下去,敲开了他的嘴,渡过了自己的麒麟气息。曾经,自己就因为不以为意,送了一丝的麒麟之气给他,让他比其他仙人更强了些,才没有在这爆炸中四分五裂。

这次,他为了稳固那震荡的魂魄,天泉萤把自己半身的麒麟之气都渡给了他。

在这小巷之中,萤萤的七彩光芒从两人身上散发开来。温和平稳,流动的光河环绕着他们。就在一蓬蓬的光芒从天泉萤口中吐进宇文寒雪嘴哩,他苍白的脸色开始有了恢复,气息慢慢的稳了下来。

当宇文寒雪慢慢醒过来的时后,他第一个入目的是一双晶莹的湿润黑眸,里面充满了不舍、难过、自责的情绪。一颗颗的温热水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就看到那双黑眸中绽放了惊喜、安心、以及更浓烈的自责。

「怎么哭了?这样哭可不像个男子汉……」宇文寒雪轻声问,却看听的那人哭得更凶了,连鼻涕都要流出来了。宇文寒雪连忙坐起,扯到了自己胸口的伤,痛的他抽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要死了!」天泉萤看宇文寒雪又活过来了,七魂六魄也稳定了下来,忍不住放下了心,可是眼泪鼻涕还是停不下来,难过的一抽一抽的吸气,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宇文寒雪惊讶,他从没看过这个视世间无物的上仙哭成这难看的样子,可是又明白了他是为自己而流泪,内心一阵暖流。原来这个人也不是无情无意,不是对生命豪无感觉的。

「我没事,我还活得好好的。」忍不住就想要抱过这个人,在怀里好好哄着。这人不过就是个大男孩,对这个世界不够了解,摆出了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而只对自己有兴趣的有反应。

其实,这凡界事物,他还是有好好的放在心里。

天泉萤豪不可气的把鼻涕抹在他衣袖上,哑着声音说:「还不是我渡气给你的,要不然你就真的跟阎王去报到了。」

「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宇文寒雪微笑,伸手摸摸天泉萤的头,略带宠溺的语气这么说。天泉萤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被宠着,被照顾着,感觉好像弥补了他心里空缺的哪一角。

就算他只是这个小星球上的一个渺小仙人又如何?这一份关爱,比起小时后回到宇宙的家时,只能面对一片空屋跟桌上装满钱的提款卡,还要来的真贵温暖多了。

就算是自己的九彩麒麟,也没有办法给自己这样一个如兄如父的温暖。

看着天泉萤嘴边那餍足的微笑,宇文寒雪忽然有种感觉,以前他那些荒唐的举动,是不是在跟自己撒娇而以?就像是个不想被忽略的小孩,时时刻刻要着大人的注意。这样的他,还是个与麒麟并肩的上仙呢?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第六章

天泉萤就这么挂在宇文寒雪的身上,直到白燕公子这延着爆炸的碎片寻来,天泉萤才放开了宇文寒雪。

宇文寒雪在天泉萤与白燕公子的缠扶之下,一行人扔下了那一群因为这事变还纷纷扰扰的一群江湖人,回到了客栈。推开门而入,却左右不见那本该留在房里待着的荷儿。

「竟然逃了!蓝衣,去把人追回。」白燕公子怒气一喝,本从窗口翻身近来的蓝衣得令,又踏步窗沿准备离开,就听宇文寒雪喊:「且慢。就让他走吧,神器已不存在,他们也不会再来了。」

那一场爆炸炸碎了许多人的痴心妄想,那神器不过昙花一现,在不久后将会被众人遗忘脑后去。如此一来,再扣住那个男人也没什么用了,让他回到自己的主子身边也好。

宇文寒雪从不是个滥杀的人,他修道而心正,对于生命非常的看重,能不杀则不杀,除非对方万恶至极,危害世人,才能真的让他动手。

白燕公子看了宇文寒雪一眼,虽然他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斩草要除根,不过说到底这仍然是宇文寒雪的事,自己不能作主。这才挥了手让蓝衣退下,看宇文寒雪他们这也没什么大事了,神器也已经碎了,对继续当跟屁虫这事儿便兴致缺缺,拱了手,潇洒道:「既然这事以了,那么,在下也告辞。」

「嗯。」宇文寒雪点了头,白燕公子就同蓝衣一起消失窗口,回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去了。

总算是把一件事给了结,宇文寒雪盯着那一上床就开始打滚的少年,说:「接下来,你可得跟好我,别又弄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才不是乱七八糟。」天泉萤闷闷不乐的窝在被子里,透过那厚厚的被单这么抱怨。他说归说,看向宇文寒雪胸前还没愈合的那片血肉模糊,他又闭上了嘴,裹着棉被滚到了墙边去。

宇文寒雪好笑的看着他这副模样,在床上盘腿而坐,催力循环着体内的气,以法术治疗自己的伤口。

房里久久没有声音,但也没有那以往常听到的打呼声,宇文寒雪睁开一眼,看向天泉萤,果然那人还在对着墙转圈圈呢。

他也不喜欢他这样没生气的样子,最后妥协说:「如果你能保证绝对不会弄出乱子,作出的物品也非地上仅有,那些小小的雕刻工艺倒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前提是,你得用这凡界的材料,别再把上界的东西随意拿出来了。」

听宇文寒雪这退一步,天泉萤也不敢得寸进尺,点点头,又问:「那,作出的那些手工艺品还能卖吗?最少最少,让我放点小法术上去吧?绝对不是会害人的那种。」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一点,天泉萤举起了双手,水汪汪又无辜的双眼直直盯着宇文寒雪,这才听到对方的一声宠溺般的叹息,说:「好吧,但得让我检查过后才可以卖出。」

天泉萤欢呼了一声,要知道,自己作出来的东西一大特征,可就是那美观的外表与法术融为一体的奥妙。没有了法术去支撑的作品只有空壳,就像是少了什么似的,他可就没那么欣赏了。

看天泉萤这跟一个普通孩子一样,好似从父母那儿得到了什么奖赏的反应,让宇文寒雪忍不住一笑。或许,一直是他太压迫这个孩子了,他以往认为这人是个上仙,必须对大众生负责,而自己必须要矫正的就是这一点。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他是不是该换个角度,换的相处的方式,真正的放开心,以兄长、父亲,以一位指导者的身分来对待他呢?

「好了,萤儿,再滚下去都要滚下床了。」宇文寒雪对着天泉萤这么说,天泉萤才发现自己滚的床单跟半个身子都要掉下床了,这才爬到了内侧,然后躺下,对着宇文寒雪眨眼。

他的动作实在太自然不过,让宇文寒雪一时没发现自己的口误。他在私下时,从未如此亲腻的喊过天泉萤,两人之间总是有着那么一个淡淡的隔阂,清楚的从属关系、上下阶级,让他们无法将心比心。

宇文寒雪也跟着躺上床,虽说身为仙人的他已经不需要休眠,不过今日有些劳累,在加上身上的伤未愈,他就这么躺在天泉萤身边,静静的陪着他入眠。

天泉萤有些受宠若惊,从来没有谁,会主动这么上床陪他一起睡觉。忽然觉得胸口暖暖的,他像个小猫一般缩到宇文寒雪身边,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包覆着自己,手抓着他的内衬,就这么一下子睡熟了。

这可爱的样子,透露着天真与不安的睡姿,让宇文寒雪有些心疼又十分怜爱。他们都没有看出,这个人隐藏在那开朗活泼的个性底下,是很怕孤独寂寞的。

伸手拉过了他的被子,给他盖严实了,这才躺回床上,闭上了眼,开始运功修复自己胸前的伤口。

「寒雪哥,我们要去哪里?」坐在一点也不华丽,反而非常朴实陈旧的马车后头,就啃着个白馒头,天泉萤扭头对着前面驾车的男子这么问。

「到下一个麒麟宫去,不过在那之前,有些人我想让你会会。」宇文寒雪的声音传来,天泉萤这又爬回了驾车座的旁边,把吃了一半的馒头塞进宇文寒雪的嘴哩,问:「是谁啊?」

宇文寒雪空出一手拿开了嘴里的馒头,咬了一口嚼嚼吞了下去,才说:「麒麟主殿的一些好友,他们都是些有趣的人,你应该会喜欢。」

「等等!」天泉萤忽然大喊一声,宇文寒雪没被他这突如其然的一声给吓着,他驾轻就熟的将马车停在官道一边,看向天泉萤,问:「这次又看上什么了?」

天泉萤站在车棚上,双手比了个七,一正一反刚好形成一个框,闭上单眼伸长了手,这对着远处的景色比了又比,眼睛一亮,就爬回马车中,拿出了个笔纸。随后又跳下车爬上最接近的树干上,对着眼前这美景开始写生。

宇文寒雪也已经习惯,只要天泉萤不又拿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这些小小的兴趣就让他发挥去吧。他迎风坐着,看着天泉萤靠在树干上,专注在自己的画纸与眼前的幽静山水,朱不知他如此模样,在其他人眼里,也是一番美景。

就这么的,他们沿路走走停停,而天泉萤也不断的增加自己的作品,其中以素描最多,其他多是水墨画,或是油彩,还有木雕、石雕、石画,各式各样层出不穷,堆满了马车后头,直到这老马隐隐出现了吃力的反应,他们也到了下一个城镇。

看着满车的艺术品,还有那坐在马车顶上画图的天泉萤,宇文寒雪问:「这些作品你打算怎么办?」

天泉萤抬头,眨了眨眼,说:「什么怎么样?」

宇文寒雪说:「你是打算留着还是丢了?还是要卖掉?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么多行李,也不好带着上路。」

这时,天泉萤才从车顶跳了下来,把刚才画好的图,卷成了卷轴,随手扔到了车后,说:「都随便,看你想怎么样吧。啊,是烧饼!」这话说完,就马上冲到摊位前,跟老伯开始聊起天来了。

看天泉萤这么就扔下了这些东西给他处理,宇文寒雪摇了摇头。看这车里东西堆积如山,拿到客栈去也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喊了天泉萤一声,说:「萤儿回来,我们先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这时,天泉萤才捧着装着烧饼的油纸回来,吃得满嘴都是油,宇文寒雪为他擦掉嘴边的饼削。天泉萤伸出了拿着饼的手,示意宇文寒雪也吃,笑说:「很好吃!」

宇文寒雪看他这抹天真烂漫的笑容,忍不住也柔了脸色,咬下一口饼,确实香气浓郁,外酥内软,好吃。

两人这么肩并肩,你一口我一口将这饼吃干净了,也恰好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当地的书画铺。掀了帘子走入铺子里,只有个老者坐在桌前抚须,桌上一盏热茶,面前摆着一本书,专注于书内文字。

听见了声响,老者抬头,看宇文寒雪这么一位翩翩公子,看起来就是饱读诗书的儒雅之士,连忙起身来,背手走来。

就在宇文寒雪朝着老者拱手,请教卖画的事宜,天泉萤正在研究店内挂在墙上的那一幅幅的古画,至于身后的那一排排书,他是连看也不看的。

宇文寒雪这从马车上随手拿了几卷画下来,放在桌上。老者随意拿起了一卷,摊开一看,这眼里一亮,那毫不掩饰的惊奇与赞叹,连道了三个好!

「公子这画可是难得一见,瞧瞧这苍鹰,双翼的笔法豪放洒脱,劲道十足,振翅下卷起的风扑面而来,宛如活物。那鹰身刻画的如此精细,真能从图纸上飞腾而出,更不说那凛凛有神的双眸,这何止栩栩如生!敢问这画是哪位高人所绘?」

这话声一落,老者又望宇文寒雪放置桌边的雕刻,那又是一声抽气,将雕刻拿起,赞叹不已。「瞧瞧这文鸟,活灵活现,每根羽毛上的纹路细腻清晰,却非完整无缺。你来瞧瞧,这儿尾端可不是有些分岔?外头那鸟儿哪来完美的羽翼,这人观察入微,技术非凡,啧啧,真想结识一番。」

老人家还不给宇文寒雪插话的机会,这又转过去看了令一张图,这一看,大惊失色,一双握着画的手激动的颤抖:「这这……这是什么颜料?竟能画出如此鲜艳的色彩?难不成是绣上去的?不,不,这材质到底是?」老人家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图,这正是天泉萤使用这个世界没有的油画颜料所绘的风景图。

宇文寒雪听着这老人家字里行间全是赞叹之词,忍不住隐隐的升起自豪之情,这可都是他的萤儿的作品。

这时,他却看到老人家在卷开了一条卷轴后,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最后落下了个长叹,直摇头,说:「可惜啊,可惜啊。」

「有哪里不妥吗?」宇文寒雪挑眉提问,老人家一句话不说,将手中的那卷轴递给了他。宇文寒雪这么一看,脸色剧变,说不出各种的苦涩,无解,与疑惑堵在喉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片繁荣却空虚的景象。

带着沧桑却仍然吃力不摇的城门映入眼前,马匹拉着车来回穿梭大道上,再往内一瞧,是一片繁荣的成都。一排排房子刻画精致,就连那门上贴的对联也是一一写上。路上摊贩壅挤,水果摊、甜点铺、还有些零散的地铺,全没放过的纳入了图中。

天空中,归雁飞过,远处的山峦也隐隐若现于薄雾中,天空无云,影子分明,正显现这是个阳光催灿的大好日子。

这本该热闹无比的景象,却透着一股怪异。宇文寒雪细细将这画看过,确实没有,完全没有半个人影。如此一个该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空间,却发现没有半个人,是何等的空虚,何等的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他焦急的翻过所有的画,所有的雕刻,所有的作品……

没有,没有,完完全全没有。

他画过各种花花草草,画过飞禽走兽,画过高山流水各种美景,甚至画过砖房瓦屋,龙凤神兽。渺小至昆虫露水,宽阔至山脉大海,无一不入他画,只除了一样。

天泉萤的作品里,没有人,连个影子也没有。

或许还能说,他只是偏爱画物不画人,但,宇文寒雪却不这么想。

就算是应是有人的场景中,也只剩下景物。就算是挑夫,也只剩下浮在空中的扁担。河边洗衣的老妇人,只有木桶中的衣服,以及放置在洗衣板上湿透的衣裤。杂耍的只有浮在空中的球儿,端菜的只剩菜盘,骑马的只剩马与马鞍。

人,只剩下极淡的一抹水渍。

「啊,这是今早入城的时后画的。」不知何时,逛店逛到这儿的天泉萤忽然出声,顿时把宇文寒雪吓了一跳。

恰好,宇文寒雪也想问问他,便开口:「萤儿,这热闹繁华本就求一个凡尘人气,为什么你不画出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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