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天泉萤忽然觉得不再那么得沉重。这一步踏入后,他将真正接纳这个世界,并且用自己的双手去管理,去塑造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一次,不是只有自己,还有宇文寒雪的双肩陪着自己背负世界的重量,手中曾经烫手的责任,已经不似以前那么可怕了。
一旁看着这两人,红麒麟挑起了眉,若是以往的陛下,定会嫌这种事麻烦而扔给他们去做。现在再看看他,终于摆出了一点麒麟神帝该有的肃穆,看来这次陛下下凡真的是成长的比他意料之外的多。
「走吧,看看到底是谁动了我的土地跟人民。」天泉萤朝气宏亮的声音响起,双眼中的坚定宛如星光闪动,深如墨水一般,更添加了更迷人的光彩。红麒麟也看出来了,对此非常得欣慰,感动的眼睛都冒水了,长久以来的守候,总算是等到了陛下的决心。
一行人推开了那祭祀殿的厚重大门,里面鸦雀无声,火把悄悄的在远处闪烁着不安的光芒,近处的火光已经全部熄灭,与那庞大的麒麟神像之间的路,成了一条墨黑色的地带,好似要把人卷进去然后吞灭似的。
天泉萤顿了顿,就感觉到身边的人走到了前头,自己与他的手还紧握着。淡淡一笑,天泉萤马上跟上了他的脚步,走在昏黑的地砖上,却走的极稳。
两人并排而行,来到了火光照耀的神像之前,天泉萤抬头看了一下,那麒麟雕像神态威严肃穆,四蹄踩在宛如锦带的云朵上,又显优雅飘逸,安然自得。他站立在高处,俯视着众生,让人心生敬畏。
「这就是大家看待我的方式吗?」天泉萤轻轻问道,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一直以来只顾着玩耍,他从没有真正从这些凡人眼中看过自己的模样。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有些得意,有些开心,有些沉重,有些自卑。
「是的,但这终究是他们所能幻想出来的。」宇文寒雪走上前,留恋的碰了碰神像。眼中满是怀念之情,他经历了许许多多,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在这尊神像的见证之下发生。
转身过来搂住天泉萤,他说:「这做雕像并不是你的束缚,萤儿,他是你的影子。你是谁,他就是谁。」一句话说的玄呼,但是天泉萤觉得自己好像懂了。
学着宇文寒雪轻轻的碰触了这个雕像,天泉萤眼中一亮,他知道自己想要追求什么了,清清楚楚的铺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只要坚定的走上去,必定能找到心理缺失的那一块。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角落缓步走出,他脸上是恶毒的冷笑,声音嘶哑冰冷,充满讽刺的说:「终于来了啊?经过了百年,这时候才想起还有凡界吗?自傲的麒麟们。」
「你!」宏远一听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敬仰麒麟多年的他一股气就按耐不住,两步就想上前揍人,被宇文寒雪给一手拦住。
宇文寒雪从这昏暗的火光中看清楚了来人,不意外的,果然看到他所猜测的那个人。不是领头的金麟道长,那么就是这位隐藏极深副手。「天怒道长,我可以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吗?」
看到这人,秋尘压抑着怒气的问:「原来是你!先前传出金麟道长闭关修行原来是个幌子吗?金麟道长去哪里了?」对方却冷哼一声,不须回答,眼中充满了冰冷嗜血,恐怕那位道长已是凶多吉少。
天怒道长忽略秋尘的问题,视线落在天泉萤身上。确实,以天泉萤的外貌与他这少年的模样,混在这群人里最像是麒麟变出来的,因此天怒道长很快的就锁定了他。他的眼神非常的露骨,这么打量着天泉萤,一双眼流露出的邪念让人心生厌恶。
宇文寒雪非常不喜欢他这眼神,将天泉萤拉到自己身后,档住了他的视线。天泉萤却探头出来,皱眉说:「这里有残留的法术波动,有仙人来过?」
红麒麟也感觉到了,他蹙起了眉,说:「能在戒严中还私溜到凡界,看来这人法术还行,我让紫麒麟他们留意仙人的动向。」
「束手就擒吧,天怒,你所犯下的罪孽以经够重。」宇文寒雪走上前这么说,拥有仙人实力,又有两位麒麟在场,宇文寒雪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是插翅也难飞,大局以定。
「你们知道什么!」随着宇文寒雪的脚步接近,天怒道长怒吼出声。吼过之后,他忽然开始笑,笑的有些精神错乱,有些狂颠。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瞪向天泉萤,沙哑着声音道:「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天谴,那么那些仙人早已被雷火给烧成灰烬!但不!你还不懂吗?宇文。」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宇文寒雪后,又装模作样的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冷笑连连,说:「对了,我怎么忘了,你也是仙人,你跟那些东西同流合污了。」
「住嘴!不许你辱骂麒麟仙人!」后头,宏远又在大骂出声,却只得来天怒的乐笑。
他扭头看向宇文寒雪,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他低哑着声音说:「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利用麒麟宫残害这么多人?你看不出来我的目的,是吧?」
他得意了一阵,表情又更乐了,对宇文寒雪说:「你看不出我的目的,无法判断我下一个行动,貌似只是拿麒麟宫当玩具,把人们当畜生是吧?你一直认为这其中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在,搅乱了你的思绪,所以决定让神仙们亲自现身,速战速决?」
宇文寒雪闭口不言,这个男人前面所说的都是正确,但唯独最后一点,他根本没有想到让仙界为自己出头,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更不说利用天泉萤什么的。
「决定现身的是我们自己,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触到我们的底线,一切都是你自取灭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天泉萤站了出来,气势如虹的说出这句话来。
拍手声响起,突兀的令人不知所措,所有人看向天怒,就见他拍的开心,只觉得这人精神有问题。「好伟大啊,好伟大啊,麒麟仙人。也是,对你们来说,我们不过都是些玩具罢了,随意捏捏,烂了再丢,跟我做的有什么不同?」
听他这么一说,一伙人都觉得不对劲了。天怒又冷下了一张脸,情绪变化之快,让人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忽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一伙人戒备了起来,却见他俐落的将脸上的那遮了半边脸的胡子全部刮掉。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去了胡子后,他长的十分漂亮,虽然以被岁月侵蚀,有了些皱纹,但不难看出,若是年轻定是蓝颜祸水。他看到所有人反应都愣了,忽然笑出来,说:「怎么样?好看不?在三十年前我更好看,连仙人都无法不受诱惑的好看。」
他狂笑出声,瞪着天泉萤,说:「当时我年轻自傲,是以为仙人与人无所不同,把一颗心都交给那个仙人,然后呢?然后他玩弄了我后,腻了,就这样走了,走得干干净净,把我像破布一样扔了。」
咬牙切齿,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给撕成碎片,只因为他们都是上界的居民。「后来我懂了,明白了,下界的凡人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蝼蚁,玩具!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玩?反正凡人终究什么都不是,被谁玩,有什么差别?」
一伙人哑口无声,直到宇文宣的声音唐突的貌出来,一个肯定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这家伙脑子坏掉了。」
听到自己师父这么说,宇文寒雪嘴角抽了抽,真不愧是自己那神经大条,破坏气氛第一名的无敌师父。原本还在深思天怒的这一席话,被自己师父这么一说,思绪都被打乱了。
宇文寒雪开口:「你这是迁怒的行为,并非所有仙人皆是如此,仙人掌管世界秩序,而凡人则是安然在地面生活,一切不过是自然的轮回。为了这么一个私人的原因,搅乱凡界秩序,罪不可赦。」
「是吗?若是我一个人或许做不到,但你以为我那些法器是怎么来的?仙人们不过只是想看热闹,水搅的越混,他们越开心。」他这一番话又直接推翻了宇纹寒雪等人坚持的立场,一时之间没人说得出话来。
事实就是如此,如果没有仙人在他身后支持,那么他也做不到这样的规模。而仙人们,貌似真的就是这么把凡界当成游戏在玩。
忽然之间,天泉萤往前走了两步,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瞪着天怒,高傲的说:「这也不关你屁事,那个乱送法器的仙人会有我们神殿来制裁。而你,只不过在自怨自艾,理由不过是藉口,自私的心态,搅乱了上下界的规律,是不争的事实。」
一句话说的宇文寒雪惊讶又欣慰,红麒麟差点感动的痛哭流涕,他家的陛下总算是长大了,独当一面了,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有魄力的一段话。
第十二章
「你懂什么!」天怒喝道,眼中充满仇恨与悲伤,忌妒与疯狂。
天泉萤皱了皱眉,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天怒的面前,他开口:「我懂,因为我曾也跟你一样,曾看不见这个世界的真实,而自我封闭了很长一段时间。」
回头看了宇文寒雪一眼,对方朝自己鼓励一笑,天泉萤忽然心里满满的,现在的他就是天塌了也不怕。「你就这么放弃了自己,任由自己做出这些荒谬之举,不过就是个胆小无能之辈。」
「住口!住口!住口!」天怒大喝出声,手中长剑出鞘,朝天泉萤袭去!
天泉萤安安稳稳的站在原地,那剑往自己头上砍来,只听一生清脆的「当」,那剑彷佛砍在坚硬的石头上,擦出了零星的火花,却近不得天泉萤之身,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档在外面。
「多说无用,陛下,把事解决了吧。」红麒麟插嘴道,对这个凡人早已失去耐心,在他眼里这人不过就是个愚蠢之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攀不起凤凰枝头就大闹特闹。从那眼中的忌恨就看得出,这人并非真爱着他口中的仙人,不过只是想要利用这仙人达到那传说中的仙界,如此肤浅,怎可能得到人的青睐。
「嗯。」天泉萤点点头,这事情结束后,就是他真正掌握这个世界的开始。天泉萤朝宇文寒雪一笑,说:「这是我真正第一个为这个世界做的事情,请你看着。」
宇文寒雪点头,搭在剑柄上的手放了下来,专注的看着深爱之人的一举一动。
天泉萤撤下了防护罩后,双眼闭起,再度睁眼时,又幻化回那漂亮的彩色麒麟,站立在那座雕像之前,那股不可侵犯,尊贵而神圣的气息散开来,一时之间整个空间里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能量,美不胜收。
他的双角发出了耀眼的光辉,随即一股更加强大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如狂风般往外喷发而出,卷起了一阵阵的风,「哗」的一声,扫荡过了整个麒麟主殿。当风缓和下来后,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淫靡臭味以经全数散去,取而带之的是一宛如森林中的芬芳,青草的香,以及似有若无的灵气。
外头,所有参予这场污秽盛宴的男男女女以经倒下,并未死亡,但却不能再动。反之,那些受害者忽然发现身体轻盈了许多,本来疼痛不已的伤口在这股强风带出来的星点中慢慢愈合,实在神奇。
「这才是陛下该有的模样,他的实力还不仅如此,这不过牛刀小试而已。」红麒麟十分自豪的对宇文寒雪这么出口。
他以为这生再也没能看到如此意气风发的陛下,没想到这个凡界来的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做到,大出他意料之外。现在,他也能放心把陛下交付于他手中了。
天泉萤站在光芒之中,他散发出的耀眼的光彩让任何人都无法转移目光,而那股属于上未者的威压也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痴痴的看着他。不久后,光芒淡下,天泉萤轻踏到天怒面前,说:「现在,轮到你的制裁时间了。」
天怒被天泉萤这番模样给镇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双腿直打颤,眼看就要跪下去。忽然之间,异变突生,一道银冷的光宛如刀锋般闪过,天泉萤眼前一片红,只见天怒胸前插了一个巨大的尖锐圆柱体,从心脏处贯穿过去,一击毙命。
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冷哼,那尖锐的圆柱体以经开始发光起动。下一刻,空间忽然在自己眼前扭曲,小型的黑洞在意料之外的出现,只觉得头一晕,眼前一黑,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萤儿!」「陛下!」惊呼声响起,天泉萤隐隐约约听到了,但马上就失去了意识。
当天泉萤再一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并不是他预料中那古色古香的地方。身下是软绵绵的棉被,床头是高科技的管家形电脑,身旁的窗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外头高楼耸立,楼与楼间还有各式各样的飞舰穿梭其中。
这里的景象熟的不能再熟,事实上这里就是他从出生到大所居住的「家」,凌驾在各种星球之上的科技世界。这个科技世界创造了许许多多的星球,天泉萤的那一颗麒麟星不过也是沧海中的一粒沙,而自己这位创世者在这里,不过也就是个还在上学的少年。
天怒手中那个遗漏的「神器」,也就是那尖锐的圆柱体,就是当出他带入星球中的科技物之一,空间扭区传送门。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学会了怎么使用,就这么把自己给传回家来了。
趴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心想宇文寒雪他们一定会吓个不轻吧,给赶紧送个消息回去才行。天泉萤起身后,发现自己还是麒麟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传送的影响,暂时变不回人类来。
心想反正平时也没人在家,就样子溜答也没有关系,走出门去想找点吃的,一到客厅,就看到自己那严肃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快速的敲打,那速度真不愧对他身为高层菁英的身分。
天泉萤吓了一跳,连忙缩手缩脚就要潜回房间里,就听到他父亲低沉带着温怒的声音传来:「你这是什么样子?给我变回来。」
自己是躲不了了,天泉萤一步做三步的走到他父亲面前,小声的说:「空间异动的关系,我变不回来。」说完,就听到父亲的冷哼。
在这充满威严的父亲面前,不过前几个小时那精神凛凛,威风无比的麒麟创世神,马上乖的跟小狗一样,一声粗气也不敢出。
「把自己弄得这样人不人,兽不兽的模样,很好玩?」父亲挑眉,天泉萤闭嘴。就听自己父亲继续说:「上个学期的成绩发下来了,很不理想是不是?连一个星球都不能掌控好,你还能做什么?」
天泉萤想反驳,自己这次下定决心要管理好星球,但在他父亲的冷漠视线之下,又把话给吞回去了。「掌管一个星球就罢了,还要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狗不狗猫不猫的……你那个星球恐怕比不上别人。听说还拿你当神在拜?真是好笑……」
后面一句话,准确的踩到了天泉萤的尾巴,他气的跳起来,大吼:「一点都不好笑!」想到宇文寒雪,想到自己的麒麟们,想到那可爱的小桃儿,天凌舞儿他们,还有宏远、雨春、秋尘,以及其他一路帮助自己的朋友们,天泉萤不能接受他们被这么取笑,他们都是认真的,而自己也是。
一句话让他父亲一愣,嘴边露出了玩味的一笑。
天泉萤没注意到自己父亲的变化,他踱了踱前蹄,以清亮而坚定的声音说:「他们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对,我对管理星球很没概念,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我有他帮我,支持我,就算做不出成绩来,但我不介意,这次我不是为了您做,只是为了不会愧对他们!
您抱怨我从没对任何事情认真过,我认真过了,您看到了吗?没有!
您从以前就反对我学习艺术,认为艺术不过只是毁人前途,我所有的作品你从没看过一眼,一眼也没有!五岁时我带回来的图,被你塞进垃圾桶里。十二岁时得到学校创作奖邀请你去,你没有去,不用借口也就罢了,你直接当面对我说『这种东西不去也罢』。」
听了这些,天泉萤的父亲收起了若有似无的笑,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天泉萤口气越来越激动,好似要把这几年受到的委屈全部一口气爆发出来。他眼眶泛红,咬牙切齿,大声怒道:「你自己可以算算看,我带回来的艺术品,您再扔到回收桶前,看过几眼了?硬是把我扔进星球管理学中,从没有在乎过我的心情,你让我怎么认真!你让我怎么学习!您根本就不懂我!」
「住口!」他父亲大喝出声,天泉萤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他父亲满眼充血,乍看下去还有点恐怖。天泉萤惊得退了一步,踩到了自己的尾巴,痛了却也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