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想过他们的关系,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当着他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好不低调的牵手。
尉迟辰的脸上顿时退去了所有的血色,呆呆的看着寒水的左手握着季琏的右手,那眼神好像一团火,若是真的能着了,季琏大概已经被烧了。
寒水一门心思都在担心着季琏的情绪,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对面的人丢下冥界,没注意到尉迟辰的反应。
反倒是季琏无声的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他抬起右手,以换手握伞的理由,巧妙的把自己的手从寒水的手中抽出,脸不改色心不跳的撑着伞,从呆住的尉迟辰身边擦肩而过,寒水在旁边看了尉迟辰一眼,最终还是抬脚跟着季琏离开。
而在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尉迟辰的属下开始担心自家公子是不是傻了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一笑,完全是属于痴笑,全部人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公子真的傻了!
尉迟辰心情大好,上楼去让掌柜的换了几盘新的菜色,微笑着一个人独酌几杯。
“公子不是真的被太阳晒傻了吧。”远处几个侍卫偷偷的嘀咕,其中一个人忍不住担心的问。
“得了吧,说什么傻话呢,你傻了公子都不可能傻。”另一个立刻驳回了他的说辞。
“那公子要是没傻,他在那边傻笑什么呢。”
“笨死了,公子那哪里是傻笑,明明笑的春光满面,花枝乱颤,绝对是在想心上人!”一个年纪看起来有点大的,立刻凑过来果断的下结论。
其他几人顿时无语的看着他,好吧,就算你最后的结论可能是对的,可是这两个形容词……
不敢苟同!
尉迟辰是真的高兴,本来以为没有任何的希
望,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刚刚那个黑衣男子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对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简直是给了他全部的勇气!
另一边,季琏并没有去买生猪蹄,而是直接进了一家大酒楼,现做了几个炖猪蹄,这一等就是一段时间,期间寒水不一会儿就看他一眼,然后在季琏看过去的时候,自己却又先转头,假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几次下来,季琏都懒得抬头去看他,任由他自己折腾着,等到主题出来,他就立刻接了食盒,付了银子离开。
寒水快步跟上,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食盒。
如此一路一个欲言又止,一个完全不给反应的纠结中,终于快到玉缘门口。
寒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之前对尉迟辰说了什么?”
他虽然没有听到季琏说什么,但是他总觉的季琏应该对他说了什么,毕竟冷漠如他不可能会在那么宽的路上,偏要和那个人擦肩而过,这不符合季琏的性格,除非他要做点什么。
季琏唇角微微挑起,变成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正巧被在门口等猪蹄的孟青衣看了个正着,被电的晕头晕脑,这个妖孽。
“我说……有空可以来玉缘坐坐。”季琏说着,把食盒从寒水手中拿了过来。
“什么?”寒水一惊,季琏居然邀请不认识的人来玉缘坐坐?这说明了什么……
只是,没等他想明白这是什么,那边孟青衣早已经跑了过来,“哇!已经熟了呀!好香。”
季琏微微一笑,任由他把食盒抢了过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贪吃模样,“好了,回去吃,中午,少晒点太阳。”季琏把手中的伞撑到孟青衣头上,一手拉过还在发呆的寒水,寒水被动的跟着向前走。
季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直到坐在玉缘的椅子上,寒水还是没有想明白。
69.
有空可以来玉缘坐坐,并不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是一个认可。
孟青衣知道之后为了季琏转了好几个圈,愣是没明白,他怎么会对那个让寒水伤心的人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季琏冷情冷血,什么时候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去体谅一个负心人?
“季琏,你干嘛帮那个负心人。”孟青衣趴在他椅子扶手上,伸手戳戳他的胳膊。
季琏被迫回头看向他,淡淡的说道:“尉迟辰并不是负心人,寒水的这场感情,也没有谁对谁错谁负了谁。”
“喂,别想用话绕晕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孟青衣很想知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可是季琏只是摇摇头,说了声:“抱歉。”
他是知道事情的始末,可是那又如何,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寒水一个人的私事,他作为朋友更加不能在他信任告诉他一切之后,长嘴长舌的把别人的事情当做故事来讲,哪怕那个人的孟青衣。
“好吧。”孟青衣叹口气,靠着他的腿坐在地上,楼上的地板是木制的,打扫的很干净,坐下去也不冷,头微侧靠在他的膝盖上,陪着他发呆。
其实,寒水的故事如何,他说不说,孟青衣都不在乎,他只是担心季琏太累。
为了这件事情,他虽然总是淡淡的仿佛游离在外,其实,却是操心最多,就连这次对尉迟辰的话,他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松口,可是也知道他是为了寒水好。
而尉迟辰,还真的过来玉缘坐坐了。
当天下午季琏好像知道他要来似地,特尔被派回了冥界,孟青衣陪着小开心玩,他则毫无压力的喝茶看书,而寒水则被派去了楼下看店。
尉迟辰一到玉缘门口就看到坐在柜台后的寒水,一直很想见他的心情,在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变得忐忑了起来,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近。
直到寒水抬头看过来,那双如水般清冷而干净的目光,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提腿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有什么想要的玉器吗?”寒水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似地,语气平淡,波澜不惊的问着。
“这……”尉迟辰本来就不是冲着玉器而来,哪里知道看中了什么,不过他很快之前尉迟佳好像让他帮忙买一个叫同心佩的玉器,立刻说道:“我是来看同心佩的。”
寒水的眼神微微闪过一道光芒,淡淡的说道:“不好意思,同心佩已经售出,客官若是执意要这块玉佩,请去别的玉器店看看吧。”
“我……那个……”尉迟辰纠结了,他不是来看玉器的!别家更加没有他想看的人!
“客官,请别打扰我们做生意。”寒水冷淡的下着逐客令。
“我不是来看玉器的。”尉迟辰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哦?那敢问客人你来玉缘是所谓何事。”寒水挑眉,眼中有冰寒溢出,这个男人为什么死活不走!他不想看到他,一点都不想!
“我是来看人的!”尉迟辰话一出口,店中一片安静,静的连他的呼吸都能自己听到。
寒水震惊的看着他,显然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张张嘴却没有办法说出什么。
尉迟辰冷静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应你们掌柜之约,你可不能随便赶我出门。”
寒水抿唇,这个男人倒也聪明,居然知道搬出季琏的名字,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那你随意。”说完低头继续看着并不太厚的账簿,不再理会他。
尉迟辰尴尬的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好,不过坐下之后他就发现这个位置挺不错,可以直接看到柜台后寒水的一举一动。
咧嘴一笑,开始认真的注视着对面的人。
楼上孟青衣抱着小开心,偷偷观察着楼下的动静,发现居然就这么和平了事,顿时觉得郁闷了。
寒水怎么不把人给赶出去呢,真是的,从来都不知道季琏的名字对他这么好用。嘴上嘀咕着,其实心里也明白,根本不算季琏的名字好用,而是他舍不得把人赶走。
就算是不记得,就算别人忘了,站在眼前的,依旧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之后等了那么多年的人。
放下,谈何容易。
除非,根本就没有爱过。
而楼下的两个人,居然也就这么,一个看,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楼上等着看热闹的孟青衣都累的抱小开心去眯会儿了,楼下的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要动一下的意思。
尉迟辰看的很是忘我,而且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好看,他纳闷的想着,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呢,明明在此之前他也看过不少的美人,却偏偏都觉得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的这一个。
只是,人家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唉。
想到伤心处,忍不住有点黯然。
而那边的寒水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一个眼刀杀过来,尉迟辰被冻的抖了一下,急忙从椅子上下意识站了起来,结果并未站稳,整个人咣当一声就向前栽倒在地上。
寒水一惊,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跑出了柜台,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尉迟辰一手撑着地,一手借着他的力气爬了起来,看到自己雪白的衣服前面一片灰黑色,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脸真的丢大发了,居然在他的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
坐了一个下午,没动一下姿势,腿脚早就麻痹了,这么突然的站起来,可不是腿一软,一个不稳就来个人仰马翻。
耳边传来他焦急的低呼,“怎么样,是不是摔得很痛。”
尉迟辰没有想到居然一跤能换来他和自己说话还有明显的关心,本来想逞强说没事的,立刻转了个声调,可怜兮兮的说:“膝盖疼,站不住了。”然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扶着他的寒水身上。
寒水关心则乱,哪里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还以为真的摔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赶紧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有多疼,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如此说着,抬头看向他。
一双眼,就撞到了他那双带笑的眼中。
这一个,仿佛回到了八百年前,他从马车中醒来让他喂药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带着满满的温柔。
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探向他带笑的眼睛,在指尖将要碰到的时候,门口传来特尔的叫声,“我回来了!”
一下子打破了如同被蛊惑的回忆,寒水猛然惊醒,霍的站起来身,表情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看着进门的特尔说道:“这位客官受了伤,你帮忙把他送去医馆那边吧。”
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两个人,径直上了楼。
留下特尔和尉迟辰大眼瞪小眼。
特尔瞅着尉迟辰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刚进门就被安排事情做是,还是送这个人去医馆那边,他不是寒水特不想见的那个男人吗?
尉迟辰埋怨的看了特尔一眼,都怪他,之前他已经对自己不一样了,好好的气氛都被这个小子打破了。
“喂,你什么眼神啊,很不满?”特尔一副流氓像,动了动手腕,“看你这伤残模样,少给我耍少爷脾气,小心我不爽把你丢出门外,你就自己自生自灭吧。”
“你敢!”尉迟辰怒视着他,他从小富贵,就算性格温和,也是个标准的少爷。
“我为什么不敢啊,得了吧您,就算你是少爷怎么了,又不是我的少爷,我管你死活。”特尔欠揍的撇嘴。“赶紧地给我站起来,我扶你去。”
那嫌弃的小模样,顿时激怒了尉迟辰,只见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过来扶他的特尔,一瘸一拐特有气势的走出了玉缘的大门,特尔在他后面笑的阳光灿烂。
哎呀,这不走的挺好的嘛,他还以为多严重呢,也就这么点事。
目送着被自己气跑的男人离开,特尔美滋滋的进柜台里开始收拾,没多大点事,不过他喜欢么。
尤其喜欢把每一件玉器都擦拭干净之后,放好,就好像在针对一个生命那般。
等尉迟辰离开了玉缘,走了好一会儿,实在是腿疼的没法打弯儿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自己干嘛要跟那个少年生气啊!居然还被气跑了,还真是……气死他了。
想明白是想明白了,可是,现在这个时间,再加上他之前的事情,不好再重新返回玉缘,腿还疼的不得了,算了还是先回客栈,让侍卫叫大夫过来看看。
一进门,就看到尉迟佳居然在自己的房间中,有点迷糊的靠在桌子上趴着,想来是等了挺久,听到门响,见到两个侍卫扶着他走了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尉迟佳还是第一次见到尉迟辰这么狼狈,不但一瘸一拐,衣服还灰扑扑的,好像在土里打过滚似地,看起来狼狈的很。
“别说了,摔了一跤,先让我坐一下。”
“那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进门的时候已经让人去请了。”尉迟辰拦下她,让她扶着自己坐下。
尉迟佳看着他的腿,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她可不相信这是他自己摔得,绝对是别人欺负他来着,她一定不会让欺负他的人好过!
70.
郎中很快就被请来,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尉迟佳陪在旁边,帮他看腿上的伤。
检查过后发现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摔的有点结实,没伤筋动骨,只需要好好休息几天就行,大概晚上的时候会疼点,留下外敷的药之后,尉迟佳就把人送走了。
回来之后看到尉迟辰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受伤的两条腿裤子被挽起,露出已经变成紫青色,而且有些破皮流血的膝盖。尉迟佳心疼的咬着唇,拿起大夫留下的药,蘸在指尖上轻轻的帮他涂在伤口上。
药很凉,在接触到破的地方之后,有点微微的刺痛。
尉迟辰的腿下意识的抽了一下,向后躲着,尉迟佳好笑的看着他如此孩子气的反应,笑道:“公子你别躲了,涂好药,你就可以安稳的睡一会儿,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再用晚膳吧。”
“嗯。”尉迟辰还真有点困了,一下午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不过,现在想来却觉得这一个下午非常的耗费精力,毕竟如此集中精神的去做一件事情,哪怕他只是在看别人。
含糊了应了一声,再没有躲避,迷迷糊糊的在尉迟佳涂药的过程中,他就睡着了。
尉迟佳不动神色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他真的睡着之后,从怀中拿出那块已经变成黑红两色的同心佩,迅速的在他的伤口处扎了一针,一滴血冒了出来,她拿玉佩接住,来不及观察玉佩的反应,赶忙把它藏起来。
见他只是不舒服的腿蹬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她又立刻放下了心,继续涂抹着药。
而针扎过的那么小一个眼儿,早已经看不到。
等到涂好药,她帮他盖好被子,这才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叮嘱了外面的侍卫别去打扰他休息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拿出那块玉佩,看了看却没有发现这次的血有什么变化,皱眉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只能把玉佩放到盒子中,然后放到窗口的桌子上,让月光可以直接照在它的上面。
那个人说,同心佩需要经常吸纳月之精华,才能事半功倍。
尉迟辰不吃晚饭,她也没什么心思吃,灯了懒得点,爬上床躺在床上,开始闭上眼睛让自己休息。
在她转身面向床里的时候,盒子中的同心佩中有一点红色,在月色下的玉佩中缓缓流动着,向着另一边黑色靠了过去。只是这样的移动速
度太慢,用肉眼发现真的很难。
晚上季琏和孟青衣带着小开心去逛夜市,今日有画舫游船,孟青衣兴致很高的要去泛舟江上,季琏也不反对的跟着他一起去了。玉缘只留下特尔在楼下,寒水在楼上。
寒水坐在季琏平日里爱做的位置对面,头微微侧着,看着自己的指尖,那双手在某个瞬间突然变得很透明,仿佛连空气都可以穿透似地,之后又迅速的变回正常的样子。
寒水知道,他去投胎的日子快到了。
当时允诺的就是找到他之后,自己就去投胎转世,只是那时候以为他们可以一起,现在才发现原来到头来自己还是一个人。而今虽然他不认识自己,可是他也算是找到了他,果然时间已经开始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