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 上——双面安可

作者:双面安可  录入:01-05

李府闹鬼了。

下人说,晚上看到一团鬼火在窗子外面飘来飘去!

还有人说,听到有人在哭,说自己死得好冤!

总之闹得人心惶惶的。

有人自然坐不住了。

“你不是说烧了符就不会有事的吗?!现在那个冤死鬼回来报仇了,这可怎么办呀!”

从那事出了之后,她就没一天睡过好觉!老觉得心神不宁的!夜里也老做噩梦!都是那个小子来向她索命来了!

吓得她总是在半夜里惊醒!

程盛闷着不响也老半天了,被袭香吵得很烦躁。

“你别吵吵,我会想办法的。”程盛起身就走。

“你……你去哪啊你!”袭香看着程盛离开,又气又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生闷气。

门口传来脚步声,袭香以为程盛去而复返,欣喜的转头去看,却在看到是自己的儿子时,脸上的表情僵硬起来。

“娘。”李鹤亭唤了袭香一声。

袭香还记着前些日子被儿子当面数落的事情,心里不痛快,有些爱答不理。

“闹鬼的事您听说了吧。”李鹤亭问到。

袭香心里正为这事闹得慌,又听儿子提起,架子也就端不住了。

“亭儿,你看有什么办法没有?娘这几天连觉都睡不好……”

“人又不是你杀的,就算鬼魂找上门这帐也算不到您头上,就怕您自己给自己惹回来什么麻烦。”

“你什么意思?”袭香看着自己儿子,有些吃不透他说的话。

“我只怕这不是鬼闹鬼,而是人在闹鬼。”李鹤亭是何等聪明的人,打听到这事之后,就心知李修文定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借鬼逼凶!

“你是说……”袭香立刻明白了。

“不管是什么,您都要忍住了,把这事吞到肚子里,就当没发生过。要不,咱们都好不了!”李鹤亭给袭香敲响了警钟。

“对对对,你说得没错……”袭香听着有理,敲了敲掌心,“我得告诉程盛去……”

“娘!”李鹤亭扬高了声调喊住袭香。“程管家那里,我已经交代了。这几日没什么事您别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袭香看了看儿子,虽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可是,现在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儿子了,便也只能乖乖的听话。

“好好好,娘都听你的。”袭香陪着笑坐回椅子上。

看了眼自己的母亲,李鹤亭眼中流露出嫌恶的神情,可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这个李修文越来越难缠了,他得小心的应对着。千万不能给他抓到一点把柄……

第74章

“哎,我说你个老杂毛,你那个破符咒怎么不灵呢!”程盛卷起袖子揪着那个给他驱鬼符咒的道士的衣襟,扬着拳头怒气冲冲的骂到。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动手啊!”老道士被程盛揪着衣襟吓得连连摆手。“鬼也分等级,那个符咒一般的鬼早就灰飞烟灭了,除非,你那个鬼怨气太重,已经变成了厉鬼了,那就不是这个符咒能对付得了的了!”老道急中生智,一通瞎掰倒是哄得程盛将信将疑的松了手。

“那你说怎么办?”

“莫急莫急,且让贫道掐指一算!”老道士装模作样的闭着眼睛一通掐算,腾的睁圆了双目。

“哎呀哎呀,施主,您是大难临头了啊!”老道士惊呼到。

程盛一听,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怎么说?”

道士连连摇头,“今个是勾魂夜,大凶啊!那个冤鬼要来索命啊!”

程盛的脸色发白。

“可有破解之法?”

“有倒是有,只是……”老道士捻着胡须欲言又止的样子。

“钱是吧?给你!够不够?!”程盛掏出几块银元塞进老道的手中。

掂了掂手中的银元,老道士将银元放进袖袋。捻起法手念了句佛号,

“无量寿佛!”

“你倒是快说!”程盛急躁起来。

“莫急莫急!待我画符!”

老道士摆起架势,弄了张黄纸,狠了狠心咬破了手指,在黄纸上一通涂抹,画就一张符纸。

又是念经又是过火熏香,一番的折腾之后才把符纸慎之又慎的交给了程盛。

“施主千万收好这张符纸,今夜子时,你就把这张符烧成灰,然后和水喝下去,再备好香烛纸钱,到那冤鬼死的地方,多给他烧点东西,再面朝西方,磕三个响头!记住了!”老道士叮嘱到。

“这……真的有用?”拿着那十个大洋换来的符纸,程盛还有些疑虑。

“您放心,这可是咱们茅山的秘术,保魂咒,您喝下去以后,身上的人气就给盖住了,那鬼以为您死了,就不会找您的麻烦了!”老道士振振有词的道。“这可是用我的精血所书啊,耗损小老儿十年的功力!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施主,小老儿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你可千万别蒙我!你要是蒙我,回头小心我带人拆了你的道观!”程盛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上到底是真是假了,只得姑且一试。

“不敢不敢。”老道士陪着笑将程盛送出道观,见人走远了,才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捂着手指咒骂着程盛走回道观……

******

月形如钩……

今夜果然跟那个道士说的一样,是个勾魂夜!

看着那高挂夜空中的钩月,程盛竖着耳朵倾听着外边打更的声音,生怕错过了时辰。

时间好像过得特别的慢……

就在程盛坐立不安的时候,终于听到外头打更人敲梆竹的声音。

已是子夜了……

程盛连忙点燃了那张符咒,在它快要烧完的时候扔进茶杯里。

闭着眼喝下混着黑乎乎的纸灰的茶水,程盛抚着胸口顺了顺气,然后从床下拿出装着香烛纸钱的篮子,熄了灯火,摸黑出了房间。

第75章

在柴房烧过一柱香,程盛又跑到河边按着老道所说的,又是烧香又是烧纸钱。

“顾小哥,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得为我自己着想不是?你说你哪不好待偏偏要在那个时候跑到柴房里头不知干什么!怪只怪你自己命不好,下辈子找户好人家投胎做个小少爷,好好的享福!我呢,也只能给你烧些钱,你呀,就用这些钱在下面打点打点,有钱使得鬼推磨不是?”

一边烧着纸钱,程盛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将最后一摞纸钱丢进火堆里烧了,程盛面朝西方,恭恭敬敬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给磕破了皮。

毕竟是做了亏心事,还是怕报应的。

做完了这些事,程盛的心里也踏实了些,哼着小曲回了家。

一回到房间,只觉得口渴起来就连喝了几杯茶水。又想自己了了一桩麻烦事,想抽两口压压惊驱驱邪气,便端出家伙事给自己装了一袋烟,躺在竹榻上就吞云吐雾起来。

几口大烟下去,人也觉得轻飘飘起来,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自己身前有个黑影。

刚想睁大眼睛看清楚些,没来由一阵阴风把屋里的灯都给吹熄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程盛打了个激灵从榻上坐起来。

门突然无风自开,冷清的月光照进屋子里,地上,竟然有一个人的影子!

程盛揉了揉眼睛,门口明明没人!可是地上竟然有个影子!

那确确实实是一个人的影子!

程盛张口要叫,可是却发不出声音,连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一点劲也使不上!

那个影子离他越来越近,他只看得到黑影却看不清黑影的面目,但是下意识里,他觉得那一定是顾沅!

他索命来了!!

程盛开始浑身抽搐,伊伊呀呀的勉强从喉头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抽搐越来越强烈,程盛开始口吐白沫,最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程盛疯了。

他见人就说他杀了人,冤鬼来索命了!

李瀚生以为他抽鸦片抽到神智不清,便命人把他锁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放他出去!

他本就对程盛没有好感,更别说他染上了烟瘾。

袭香以为他不知道程盛抽鸦片的钱是哪里来的,以程盛一个管家的月银,哪供得起这奢侈玩意!

这东西有瘾,抽上了一天也离不了,而且越抽量越大,根本戒不掉!

他早就想把他程盛赶出去了,可是又碍在袭香的面子不好开口,如今倒是有了说法!

到时候花点钱让人把程盛送回乡下去,也落个干净!

可袭香这边就坐不住了!

匆匆的差人把李鹤亭唤来,袭香也顾不上脸面了,见了李鹤亭就将他拉进房中。

“亭儿,你可得救救你程叔啊!”

袭香一开口就要李鹤亭救程盛。

李鹤亭一听就甩开了袭香的手道:“他自有他的命,他这是咎由自取!娘,这事你别插手!免得也被卷进去!”

“不行!你必须得救他!”袭香急得声音都哑了。“他……他是……”

“他不死李修文不会善罢甘休的,难道我们都要给他陪葬不成?!他死好过我们都死!”李鹤亭一向平和的脸上竟也浮现狠戾之色。

“他是你爹!”袭香一咬牙,说出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

“你说什么!”李鹤亭瞠圆了双目看着自己的母亲。

袭香知是瞒不住了,狠下心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原来,程盛并不是她的什么远房表弟。

在袭香还在窑子里的时候,她跟程盛就认识了。

程盛实际上还比袭香大两岁,是负责收泔水的。

两人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搭上了。

正是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年纪。袭香是在窑子里耳浊目染长大的,对男女之事并不陌生。被程盛几番挑逗就瞒着老鸨跟他偷尝了禁果。本想着程盛能赎她出去,可是程盛一穷二白泔水弟一个,养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替她赎身了。

可是后悔也晚了!

老鸨要袭香开始挂牌接客,袭香这才开始犯愁,她已经不是清倌人了,如果被老鸨知道一定会打死她的!

于是她把目光瞄准了李瀚生!

李瀚生对她有好感,她略施了点手段哄得李瀚生对她动了情,于是假意要为他殉情而死。李瀚生被她所感动,不但为她赎了身,还执意要娶她,甚至不惜为了她跟家里闹翻!

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可袭香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李瀚生的二房,虽说是偏房小妾,可是她受到的宠爱却比李瀚生明媒正娶的正室还要多得多。

也该说程盛和袭香就是一段孽缘,袭香就是对程盛不能忘情,便哄着李瀚生收下了程盛做家丁,过了几年又借口辞退了老管家,让程盛当上了李府的管家!

袭香在嫁给李瀚生的时候,就珠胎暗结,尽管一直吃些偏方想要让孩子晚点生下来,可孩子还是足月生了。

为了瞒住这个孩子是个野种的事实,袭香买通了产婆和大夫。说孩子是早产,李鹤亭生下来的时候,确实也比一般的孩子来得瘦小,这事倒也瞒了过去!

第76章

听了袭香的话,李鹤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怎么可能!!

每个看到他的人都说他像极了父亲,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野种!!

这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李鹤亭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袭香害怕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亭儿……你就救救他吧!他真的不能有事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如此辛苦的爱着对方,她怎么能够看着程盛变成这样啊!!

李鹤亭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亭儿……”袭香苦苦哀求。

“我知道该怎么做。”李鹤亭丢下话,就这么离开了。

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袭香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

清晨,天还没有大亮,河面上的水汽也还没有消散,白色的氤氲水汽在河面上轻轻的流动,像白色的薄云轻浮。

河生托着双腮看着站在河岸边正对着河面练声的筱青,出神的听着他一声声韵白,一声声亮嗓,只觉得,他的声音是他听过最好听的。

原来,这么好的声音,都是这么艰苦的练出来的!

每日天没亮,筱青就要起床,赶到城外的河滩旁,趁着河面水汽未退空气最滋润的时候练声亮嗓。一练就是两个时辰,等到天大亮,水汽都散了,才会回去休息下,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又要开始准备下午和晚上的演出。

跟着筱青这么多天,河生总算明白了台上一分钟,台上十年功这句话的道理。

“你要不要也试试?”

“啊?”正出神的想着事情的河生没有想到筱青会突然转头跟他说话。

“过来。”筱青招手让他过去。

河生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走到筱青的身边。

“站好了,脚得这么放,手放在这儿……”筱青纠正着河生的姿势,虽然不明白筱青为什么要教他,但是河生还是很配合的依着筱青的指示去做。

“来,听着。”

纠正完姿势,筱青开始练声,筱青示范一遍,就让河生学,河生学得很认真,却总是不如筱青唱得好听。筱青也不恼他,还是一遍一遍的纠正一遍一遍的示范,时间就在这一唱一和之间慢慢的流逝……

******

“你说,好好的人怎么就能疯了呢?”

“就是啊,说是杀了人呢!前几日闹鬼,怕真的是鬼索命呢……”

“哎呀,别说了,好吓人的……”

两个小丫鬟端着吃食来到锁着程盛的屋子给程盛送吃食。人虽然疯了,可是总不能饿着,倒也一天供他两回饭食。还派人给他打扫。

自然,这些都是袭香吩咐的。

主子说什么,下人自然就做什么。

门锁打开,一推门,一股难闻的气味就飘散开来,两个丫鬟还来不及捏着鼻子往外退,就看到程盛嘴巴里不断往外淌着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圆睁着双眼倒毙在门口!两个丫鬟顿时惊叫着丢了手上托着的东西就往外跑!

程盛死了。

吞了整整一瓶的福寿膏。

李瀚生以为只要把人锁住就没事了,没有人想到要拿走这些东西。

袭香哭天抢地,差点没昏死过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死了男人。

冷冷的看着母亲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李鹤亭的嘴角竟然不明显的上扬。

那个人死了才好!

死了,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

他永远都是李鹤亭,李家的二少爷!

第77章

陪着那人喝了一杯又一杯,舒鸿宇一边喝着,一边偷偷打量着那个人。

寻思着今天喝的又是什么酒。

借酒浇愁,却也不像,若说是高兴,又差那么一点。

那个琉璃鼻烟壶依然在桌子中间摆着,碍眼得紧。

摩挲着手中的黑色玉佩,李修文一扬脖子又饮下一杯。

“小沅子,杀你的人死了,你开不开心?”对着琉璃瓶,李修文柔声问到。

舒鸿宇惊得差点没拿住手中的酒杯。

“你……说什么?”

“杀小沅子的人死了。”李修文显然很清醒,并不像醉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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