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釜不行!
其实,这才是最不靠谱的吧?
哈,哈哈,那么壮的一人,擦擦额上不知是痛的,还是吓出来的冷汗,张家兴思来想去,思前想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打结了,擦汗擦到一半,突然想到,如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那么他们赢来的钱不就又要吐出去了?
其实,昨晚于釜还是成功了,只是弱了点吧?这可不行,还是赶紧让阿彪帮忙把虎鞭汤煮出来给阿釜补补好了,年纪轻轻的,咋这么不中用呢,这可不好,很不好。
第四十二章
于釜已经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趴了三个时辰了,深秋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撒满他的全身,若不是地面阴寒,早已热出一身汗来。他专注地盯着前方半米处,那里有两只正在不停发抖的半大狐狸,较小的那只红毛趴在地上,另一只毛色较杂的则勇敢地挡住前面面对于釜龇牙咧嘴。
于釜第三十七次不耐烦地伸长大手一拎前面那头杂毛狐狸的脖颈,将它直接压在后面那头红狐狸身上,红狐狸直接发出一声悲惨的哀鸣,杂毛狐狸则一动不敢动,在过去的三十六次里,杂毛狐狸早已发现,自己只要一挣扎,身下的红毛狐狸叫的就会更凄惨,它老老实实的等待着,等待着这个人类放手,然后它就可以马上下来,减轻红毛狐狸的负担。
动物可以保持长久的耐心,而人类不行,于釜这次再也没松手,不仅如此嘴巴里还发出低低的恐吓声,红毛狐狸的哀鸣声嘎然而止,两小恐惧而茫然地用小小眼睛紧盯着于釜,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这个人类终于停止戏耍它们了吗?
“啪”的一声,一只血淋淋的野兔出现在了于釜身侧,随即,一个纳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阿釜,你到底看够了没,天未亮就把我们叫上山,你倒好,躺着装死呢。”
于釜转头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张家和,用更加纳闷的声音问道:“小盒子,你说,他们为什么不交配呢?我都等了一早上了。”
!!!
张家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惊骇莫名地指着于釜,又颤巍巍地指着那两只可怜的狐狸,再摸摸自己的脑袋,嗯,没发烧,顿时痛心疾首地说道:“阿釜啊,即使一时不慎也还有翻身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能发傻呀……”
“你在胡说什么!”于釜用力推了一把张家和,又转回头去威胁小动物:“我明明看到它们有这意思的,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呜噜~~~唔!”
张家和一把捂住于釜的嘴巴,另一手毫不客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惊为“天”人,这厮果然非凡人吗,他到底是怎么把两只快入冬的动物想象成要交配的样子?人家就是有心也无力啊。任由于釜挣扎开来,张家和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进行一次深入的,有意义的,影响深远的谈话,总不能让这家伙时不时的发个傻,等到寒冬腊月的时候还把他们拖到这山上来陪他看交配。
“阿釜,趁其他人还没回来,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干豆芽没满足你?你就算想要也该找个人哪,”他随手抓过旁边瑟瑟发抖的杂毛狐狸,摇了摇,“就算真的只想凑合,也该找个大只,这么丁点大……”
于釜一头雾水的听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一把夺回狐狸压到红狐狸身上,无视红狐狸的痛鸣,对张家和的教育进行了一句话总结——
“我听不懂。”
“……”于釜,你还能更纯洁些,显得咱内心污秽不?
张家和双手撑着于釜的肩膀把他扳回来,不断深呼吸,露出一抹笑:“阿釜,好兄弟,两肋插刀,你说,到底是啥问题,哥哥我都替你解决了!”
于釜先是眼前一亮,然后摇摇头:“我不想说。”
不说,不说我就猜不到了么?想他出来混的时候,这小家伙还不晓得在哪当野孩子呢,和这玩意有关的东西说来说去还不就那么几样,半盏茶功夫就能搞定!
他先是抓起两只小狐狸一手一只看了看,果然,红狐狸的一只后爪受了伤,他大概可以想到,估计是杂毛狐狸背着红狐狸或是类似的什么动作触动了这个直线条的家伙难得的敏感神经,好好的一幅兄友弟恭,温馨有爱的画面,硬生生的被曲解成了,咳咳,乱伦?
于釜也看到了那只伤腿,只是闷着声不讲话,伸手又要夺回,张家和真的要头疼了,好么,明知道是误会还要一条路走到黑,他突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一松手放下两只狐狸,一拍于釜肩膀,沉重地说道:“阿釜,你应该更相信自己的同类一些,你要知道,这事儿,不论是狐狸还是老虎,任它狡猾生猛也比不上咱们,更何况,咱们人哪,还有一个专门研究这个的地方,你怎么能舍近求远呢!”
“专门学这个的?”于釜只抓住这几个关键字,眼睛贼亮贼亮的。
张家和眼睛一抽,坏笑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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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豆芽,粮食衣物已经准备好了,你还是要等阿釜回来才出发么?”张家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昨天被折腾到半夜,结果天还没亮就被于釜吵起来数蚂蚁,说心里没半点怨气是不可能的,要不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上,他才不会同意让大哥陪那个吃错药的家伙上山发疯。
伍行皱皱眉,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们早就说好今天要赶紧将第一批食物衣服送过去,若是没守约,以后再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就有些麻烦了,那家伙虽然没啥是非观,在守诺这种问题上应该是信的过的呀?
可惜伍行不知道,在于釜这个憨厚的小魔鬼身边此刻还有一位化身为魔王的坏叔叔,他只是放弃似的叹口气,自我安慰道,也好,否则石头村的人看到这位暴力份子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尤其是那位泼辣的阿女姑娘。
“我们自己出发吧,我留个信给他。”
“哎呀,不用。”张家兴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扯着伍行就走,“等他回来了,随便问问就知道了,快走快走,嗨!阿彪,出发了,你东西收拾好没!”
伍行惊讶地看向张家兴招呼的方向,那个叫阿彪的沉默老兵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手上还挎着两个:“这也太夸张了吧?他是要回家探亲吗?”
“嘿,也算吧,回头和你说,快走快走,路还长着呢。”
这行人并不多,除了伍行和张家兴、阿彪以外只有两三个帮忙推车的老兵,老村长和狗子叔他们因为各种各样外在的,内在的,还有人为的原因无法同行,好在老村长事先已经让人帮忙和石头村的村民们沟通过了,否则就是用抬的,他也非得把这老家伙抬去!
这次走的是另一条较为宽敞平坦的山路,当然路途也就稍微远了些,张家兴闲着无聊又和他说了些不是秘辛的秘辛。
石尾村本来是叫做“战后安置村”的,只是因为老村长是石头村的人,为了以示怀念与区分才改名叫做石尾村。
“听老爷子说,我们兄弟俩和阿彪都是石头村出来的,和张铁还是表亲,算起来,他应该管我和哥哥叫一声叔叔,管阿彪叫做哥哥。”
虽然这么说,张家兴他们离开村子时年龄还太小了,根本无法对这个村子产生什么深厚的感情,若不是老村长坚持要用名字和石头村沾上点关系,他们其实是很唾弃这个村名的。
“张小铁其实是阿彪的未婚妻。”
“啊!”那个嚣张的小子不是喜欢姑娘家的吗?伍行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沉默赶路的阿彪,也不知道他听到他们的谈论没有,伍行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那小子好像不喜欢男人。”
“啧,谁都知道。”张家兴一点也不合作,声音反而放的更大,“其实这种事情你可能也听说过,为了给上战场的人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很多人家会寄信来说什么‘你媳妇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啦,‘你妹妹快出嫁’啦,之类的喜庆消息。”
“阿彪有次受了很重的伤,本来以为挺不过了,还是老爷子有急智,骗他说他指腹为婚的媳妇出生了,要知道,阿彪如果那次挺不过,这刚出生的娃可就要守活寡了,那可是天生的克夫命了,嘿嘿。”
“……这小子不但挺过来了,还心心念念想着他没见过面的媳妇,可这一见好了,媳妇儿变成男人不说,还差点一铁锤把他砸出个脑震荡,偏偏阿彪还就认死理了。”
所谓的阴差阳错,命运弄人也不过如此吧?伍行嘘唏,回想起那嚣张的小祖宗,蛊惑人心的手法一套一套的,别说他现在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就是没有,老实疙瘩的阿彪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说话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这会,已经可以看到山脚下于釜盖的那座小木屋了,虽然只在这住了一天不到,还差点被烤成了烧猪,但里头的点点温馨还是让他嘴角勾起了笑,怎么办,于釜,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你到底跑哪去了?
张铁匠和大牛依旧蹲在于釜的木屋前,身下压着不情不愿的张小铁,两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老张,反正这事儿我不同意。”
“不同意?不同意你找老爷子说去,这里脸黑给谁看。”
“嘿,要我是村长我还用得着这里和你啰嗦么,你说说你,啊,好好一壮小伙,当初你放纵这小子把人赶跑了我还没说你,你倒好,现在直接就把人给卖了。”大牛越说越气,用力拍了下身下的屁、股,痛得张小铁哇哇大叫。
惹得张铁匠也一个不爽一个巴掌挥了下去:“就你小子惹的事儿,现在还敢吵,闭嘴!”收拾完儿子,他才郁闷的扣扣鼻孔,“你以为我想答应么?老爷子的辈分在那摆着,谁敢弗了他老人家的意思,只要他老人家肯回来,别说是一个壮小伙,就是想让我家这个臭小子给他做儿媳妇都没关系!”
“爹!”
“闭嘴!”
“啪!”
“呜!”一声训斥,一个巴掌,再加上一只破袜子,世界就安静了。
大牛咂巴咂巴嘴,从腰后抽出一支旱烟,点上火吸上两口,才道:“我说老伙计,你是真这么想?你要知道阿彪那孩子是不错,但总归是个男的,你们老张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啊,这话你在我面前讲讲就算了,若是让旁人听去,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可就得假戏真做了。”
“啐,什么假戏真做,本来就是真的,当初指腹为婚的时候,并没有说小铁是男的就作废,是我厚着这张老脸硬是赖了这门婚事,可如今,与其让这小畜生和阿女那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在一起,连累到命都没了,还不如闭着眼睛把他嫁出去,好歹我有个送终的人。”
“阿女……”大牛啧啧吸着烟嘴,不知说什么好,这小姑娘原本看着还好,最近却是越来越过分了,不但怂恿张小铁带头闹事,差点把一个无辜的人烧死,现在更是攀上了县里的高官,还不知道会给村里带来什么灾祸,即使没事,于村里的名声终究有碍,“你都考虑好了?”
“嗯,今天等他们把东西送来,就让他们顺便把小铁带去,省的我看着心烦。”
“嘿,这不就成了嫁儿子,老张,咱们又可以多敲几车粮食了。”
“粮食算什么,我听说他们猎了条虎皮……”
“呵呵,恭喜呀,老伙计!”
“同喜,同喜。”
第四十三章
于是伍行他们到来时看到的就是两张灿若菊花的老脸,和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凌迟他们的可怜孩子。
虽然张家兴他们挺开心的,伍行却始终无法解开心里的疙瘩,他本就不是个自来熟的家伙,更不易与人交心,客套地将东西送到两个老人手里,道歉的话半个字都说不出口,这件事说破天去都是他们有理,为什么反而还要他们出钱出粮呢?伍行归结于自己的心肠不够硬,随便敷衍两句,伍行就远远的避开了,这群人,不坏,但对他而言也不是好人,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满心的厌恶,不由庆幸感情比他更为直接的于釜没有跟来,看看天色,已经傍晚了,今天看来得在这里过夜,也不知道于釜会不会寻来……
“伍大哥……”
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伍行回头,怔了一下,心情复杂地低念道:“阿子。”
小姑娘还是那么瘦瘦的,不,更瘦了,在这傍晚的秋风中,衣服空荡荡的飘着,比起一把骨头,好不到哪里去,这才不到几天而已。
当初那样不欢而散,不想再见已是如此陌生的感觉,犹记得那个午后,他在窗边雕刻着那朵红花,亲口承诺过会为这位姑娘雕刻一个更漂亮的木雕,哪曾想过不到半天,就被逼逃出了这个村子,在他被人诬陷殴打的时候,只想起于釜,只咒骂于釜,却半点没有记起这位完全能给他做证明的姑娘,究竟他已完全的失望,还是太过于凉薄?
只是此刻都不重要了,看到这位喜欢自己的小姑娘如此自我折磨,本是灵动的双眼现在满是担忧与不安,他吁了口气,扬起一抹她最爱看的温和的笑,招招手道:“阿子,大哥还欠你一个木雕呢,还要不?”
“要!”阿子眼睛一亮,随即又摇摇头,双膝一跪,便“梆”“梆”“梆”地磕起头来,“大哥,求你原谅阿女吧,她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阿子你这是做什么!”伍行笑容一收忙跑上前扯住阿子的胳膊不让她再磕,饶是如此,她的前额已是殷红一片,“你这是在逼我么!什么也不说就先磕了起来,如果你是说她唆使别人想把我逼上死路这件事,很抱歉,我做不到。”
阿子浑身一颤,连忙解释道:“不会的,不会的,伍大哥,我姐姐她是做错了事,但我们自己村的人我们自己还不清楚么,姐姐只是想不开想要报复一下而已,她绝不会想害死人的!”
“或许吧。”伍行淡淡的回答,他会出于客观考虑,为免自己良心不安,担下于釜打人的恶果,却不代表他本身没有喜恶,宽厚慈悲如同圣人,阿女到底有没有那么恶毒的心思谁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厌恶她,尤其想到她这么做是因为觊觎于釜,真真是圣人也发怒,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伍大哥!”阿子的眼神已趋近于绝望,仿佛他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伍行心中一惊,难道这个村子这么热衷烤人,现在轮到这个始作俑者了?人命关天,伍行努力压下心中的私怨,皱了皱眉道:“你先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嗯!”阿子擦干脸上的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伍行已经答应她了一般。
原来,当初伍行摔下山时,于釜碍于约定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只好趁他昏迷过去时将他送到了最近的一个村庄,也就是石头村,然后用两只山猪的价格买下了当时卖身还债的姐妹俩,要她们负责照顾伍行。
“当时为了凑足给爹爹下葬的钱,我们借遍了周围的邻居亲戚,可大家都过的苦哈哈的,不得已才借了高利贷,没成想利滚利,不但祖传的房子抵债了,连我们姐妹俩都差点进了火坑,幸好当时遇见恩人。”
“两只山猪的钱就够你们抵债了?不但赎回了人还赎回了房子?”伍行理财虽然不够靠谱,这么简单的漏洞还是能发现的。
阿子难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其他人不行,恩人绝对没问题!”
伍行哑然,然后不得不心有戚戚地点点头,然后更加的不悦,如果真是这样,阿女的做法就不是简单的拈酸吃醋,而是以下犯上,立时死了都没人同情的,“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所以阿女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