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你的午餐真不好意思,这个是补偿。”乔邵北像变戏法一般从身旁拿出一个饭盒,一个比他表面都已经坑坑洼洼的饭盒高档了许多的饭盒。
“不用了,我吃馒头就行了。”无功不受禄,何况只是几根咸菜。
“拿着,反正我们也吃不下,丢了浪费。”
他有些忐忑地伸手接过,看不出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打开看看。”
暗暗吸了口气,他打开了饭盒,饭菜的香气顿时扑鼻。蔬菜他认得,但肉……是,猪肉吗?肚子立刻传来了咕咕的饥饿声,顿时窘迫的他没有听到嘲笑声,却听到那人说:“不用担心我们的举动会给你引来麻烦,放心地吃吧,谢谢你的咸菜。”
他抬起头,不知道说什么,道谢吗?还是说,不客气。过了很久,坐在乔邵北身边的他放松了下来,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不是记忆中猪肉的味道……是什么?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饭,很好吃,很好吃。
“这是鹿肉,能接受吗?”
鹿肉?“谢谢,很好吃,谢谢。”
“很渴。”
一直都没出声的展苏南突然冒出一句。他愣了愣,然后放下饭盒站起来:“我去拿水,白开水,可以吗?”
“可乐,要冰的。”很难受地打了一个嗝,展苏南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递给他:“要冰的。”
“可是,你的胃……”宿醉过后能喝冰的吗?他接过钱包。
“我现在只想喝冰的。”展苏南又抓起咸菜丢在嘴里。见他真的很难受,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跑走,去便利店给对方买冰可乐。
“要三杯。”身后有人喊。
“好。”
跑下楼时,他笑了,其实,他们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难相处,而那一刻,他忽略了一件事,为什么是三杯?
梦境在他拿着三杯可乐返回天台时变成一片黑暗,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时脑袋里仍残留着那个疑问,为什么是三杯?睁开双眼,好似在漆黑的盒子里推开盒盖,只不过映入眼中的不是预期中刺眼的光线,而是透过窗帘漫射进来的仅能让人看得见的柔和,视线由模糊直至清明,眼前是一个空枕头。
几点了?他好像又睡过头了……身后好像也是空的,苏南和邵北都已经起来了啊,他最近似乎常常晚起。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今天尤其的累,累得他还想再躺一会儿。不行,还有好多事要做,而且今天要跟安吉拉学医,睡这么晚太不应该了。
刚一翻身,顾溪呻吟了一声,好沉,从腰部往下的部位好像灌了铅般,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翻身他都格外的吃力。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又病了?摸了摸额头,正常,顾溪蹙眉,怎么手臂也酸酸软软的。嗯?他摸了摸身上,怎么什么都没穿?下身……顾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一条,内裤。
“苏南苏南……”
“邵北……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苏南……邵北……邵北……苏南……”
“啊唔……啊啊啊……”
耳边这是……谁的呻吟?倒抽一口冷气,顾溪抓住被子蒙住半张脸,昨晚……昨晚!被子猛地一动,就是半张脸也没有了。
当乔邵北和展苏南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两人明了地相视一笑,关了门走到床边。
“小河,醒了吗?”
被子里的人明显动了下,然后被子缓缓掀开了,露出了一人尴尬无比的脸。乔邵北在床边坐下,弯身给了顾溪一个吻,然后把浑身酸痛的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顾溪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大气不敢出。昨晚的事……昨晚的事……
而手捧托盘的展苏南则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托盘上有两个碗四五个小碟。展苏南先拿起装着燕窝的碗,舀起一勺喂到顾溪的嘴边。顾溪向后退了退,脸涨红:“还没,刷牙。”
乔邵北拿过一杯水:“吃完再刷,先漱漱口吧。”
顾溪抬手要去拿杯子却被对方闪开。“我喂你。”
肩膀都是酸痛的,顾溪抿了抿嘴,放下手,张嘴。在床上漱了口,顾溪心脏狂跳地由展苏南喂了燕窝、喂了鸡肉粥和一些好消化的小菜。
吃完了,顾溪还是不敢直视展苏南和乔邵北。夜晚的勇气在太阳出来后全数消失,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希望能在被子里躲几天。不过展苏南和乔邵北却很没眼色地上了床,还搂住了顾溪,顾溪放在被子下的手不禁握紧。
“小河。”展苏南唤了一声。
“嗯。”顾溪舔舔突然有点发干的嘴。
可是喊他的人却没了下文,只是搂紧了他。乔邵北也不说话,把顾溪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紧。他们不开口,顾溪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心跳有点快。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抱着顾溪,顾溪的心跳由加速恢复到平稳,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双手被两人握着,似乎三人这么握着手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顾溪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有些失神。
“小河。”
“嗯?”
下意识地看向乔邵北,顾溪的嘴唇一热,被亲了。偷袭他的人对他咧嘴一笑,说:“我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一个美梦,刚刚才回过神,原来是真的,不是做梦。”
这个笑……顾溪怔忡,像他之前梦里乔邵北的笑,不过又有些不同,眨了眨眼,面前的人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而笑里也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搂在他腰上的手又一次收紧,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耳后,另一人在他耳边问:“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弄伤你?”
似曾相识的问话,在这句看似平静的话里,顾溪听出了别的意思。这才意识到,会尴尬紧张的……不仅仅是他啊。
“小河……有没有,弄伤你?”
顾溪的心怦怦怦直跳,他摇摇头:“没,没事。”
“你今天,好好休息,别下床。”
“……啊。”
“那,我扶你躺下?”
“……我想,去洗手间。”
“我抱你去。”
浴室的门关上了,这回,有两个人没有在外面站岗。顾溪的心,跳得厉害;而那两人的心跳又何尝能平静。年少时他们错过了最美的恋爱,如今,在三人的孩子们都要上初中了,他们才开始了迟来的恋爱。不过,似乎并不晚。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边是两张担心的小脸,身上的酸痛减轻了许多,应该跟那两人的按摩有直接的关系。从凉被里伸出手,摸摸那两张小脸,顾溪淡淡一笑:“怎么了?”
“爸,你是不是生病了?”
“爸,你不要瞒我们。”
爸爸几乎睡了一天,这是很少会有的情况,尽管乔爸爸和展爸爸说爸爸没事,但他们还是不放心。不过爸爸的脸色还算红润,但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虚弱呢?阳阳和乐乐很担心,很担心。
揉揉两个儿子的脑袋,顾溪撑着坐了起来,阳阳和乐乐赶紧去扶爸爸。“爸,你真的没事?”
“没事。”睡觉前已经套上睡衣睡裤的顾溪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痕迹都在衣服下。
“爸,喝水。”拿起床头柜上的温水瓶给爸爸倒了一杯温水,乐乐的小脸都皱起来了,“爸,你怎么了?”
顾溪拿着水杯垂眸说:“没事,爸爸昨晚,睡得太晚。”
阳阳犹豫地问:“爸,你昨晚是不是跟安吉拉叔叔聊天聊到很晚?安吉拉叔叔现在也还没起床呢?”
顾溪抬起头一脸的惊讶,接着他松了口气笑着说:“嗯,爸爸昨晚跟安吉拉叔叔聊到很晚。安吉拉叔叔想爸爸跟着他学中医。”
“学中医?”阳阳和乐乐的眼前一亮。
“嗯。爸爸想学,你们觉得呢?”这个时候面对两张神似乔邵北的小脸,顾溪的心理涌出另一种感情,一种让他想把孩子紧紧拥入怀的感情。一手摸上腹部,他第一次对新的生命有了如此的期待。
不出顾溪的所料,阳阳和乐乐闻言直点头:“爸,这是好事,我们支持你。”
放下水杯,顾溪握住两个儿子的手:“不要担心爸爸,爸爸的身体没有那么弱。爸爸要跟安吉拉叔叔学医,要开饺子馆,爸爸不想在家里闲着。”
“爸,”阳阳抱住爸爸,“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展爸爸和乔爸爸养你。爸,你不要那么辛苦,有我和乐乐呢。”
笑了一声,顾溪抱住两个孩子,拥紧:“你们多想了。阳阳乐乐,爸爸、展爸爸、乔爸爸还有你们,我们可能会一起生活很久很久,我们是一家人。爸爸只是不愿意闲着,想做一个有用的人。”
此时此刻,在爸爸的怀抱里阳阳和乐乐感受到了属于妈妈的温暖,那是他们一直都不曾缺少的温暖,但是他们太粗心了,粗心地从来没有察觉到。
“爸,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乐乐支持你。”
“爸,我和哥哥会保护你,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呵呵。”
亲了亲孩子,顾溪抬头看向门的方向,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把他和孩子抱在了一起:“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展爸爸(乔爸爸)会保护你们还有爸爸。”
“苏南,邵北。”
“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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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延期?”
一整天都在床上躺着的顾溪在听到展苏南的这句话后立刻从困窘中回过神来。刚刚两人给他股间的某个部位上药,差点没让他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嗯,红雁姐说婚礼延期。”揉着顾溪的腰,展苏南解释道:“红雁姐有个重度烧伤的小病人,才8岁,听说是被自己的妈妈烧的,好像是报复他有外遇的爸爸,他妈妈已经被警方刑拘了。红雁姐很心疼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很喜欢红雁姐,一听红雁姐要结婚了特别想去看看,红雁姐就跟他做了一个约定,等他好了之后让他做花童,所以红雁姐把婚礼延期了。”
顾溪没想到倪红雁延期婚礼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敬佩道:“红雁姐很伟大。”
展苏南道:“是啊。这件事已经被媒体报导了,这对医院是个非常正面的影响,我们和股东商量过后决定减免一部分孩子的治疗费用,但是他的烧伤面积超过了70%,是个长期的治疗过程,需要很大一笔钱。医院的经营是由院长来执行,董事会不能干预太多,所以做不到全部免费,不过目前已经陆续有社会捐款了,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捐款了,我们打算以董事会的名义为这个孩子捐款,这样算下来孩子的治疗不会有问题。不过捐款我们会通过自己的基金会,避免造成善款被挪作他用。”
顾溪马上说:“我也要捐款。”
乔邵北道:“我和苏南已经以你和孩子的名义向基金会捐款了。阳阳和乐乐知道这件事,他们很愿意,捐款从他们的压岁钱里扣。”
“多少?”
“不多,以你们个人名义捐赠的话不必太多。捐赠的金额超过孩子的治疗费用会很麻烦,我们用这笔钱来救孩子的命,但有的人却不一定这么想,尤其孩子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
顾溪不问了,这种事他不懂,还是听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比较好。况且他现在也没多少钱,虽然两人有给他那张卡,但他不想动。
“睡吧。”
“啊。”
台灯关了,顾溪窝在展苏南的怀里又被乔邵北从后搂着,心里很平静。
“小河。”
“嗯?”
“我今天忘了说一句话。”
“什么?”
“我爱你。”
“……”
“我也忘了说。小河,我爱你,晚安。”
“……晚安。”
就这样……在一起了……似乎,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难。
第七十九章
顾溪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从卧室里出来,无独有偶的,安吉拉也在卧室里躺了两天。家里唯一不了解真相的只有阳阳和乐乐还有徐蔓蔓。面对眼里有着了然的父母,顾溪的赧然是肯定的,要从身体和心里接受和展苏南、乔邵北两人的同居生活,他仍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徐大爷和徐奶奶什么都没说,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顾溪是因为什么而躺了两天。有些事假装不知道要比弄清楚更好。
阳阳和乐乐整日和汤姆、托马士混在一起,别看他们相差四岁,可却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顾溪特别给汤姆和托马士准备的卧室一天都没派上用场,两个孩子宁愿跟阳阳乐乐挤在高低床上也不要睡单间。展苏南和乔邵北正式派徐蔓蔓去浦河帮庄飞飞的忙,在得到调令的当天,徐蔓蔓主动向小叔承认错误。听到侄女亲口承认她和庄飞飞相恋了,顾溪很高兴,先前被侄女隐瞒的失落也没有了。从侄女的笑容里他看到了侄女被人爱着的幸福,他放心了,他相信庄飞飞会做到对他的承诺。
向来公私分明的徐蔓蔓在和小叔坦白后的第二天就提着自己的行李去了机场,没有让乔邵北派直升机送她。她的命运是小叔给她改变的,她帮不了小叔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小叔找麻烦、不让小叔为难。其实她也是放心的,这几个月她看出了那两人对小叔的心,她相信他们会给小叔幸福,不会再伤小叔的心,所以她放心地留小叔在瀛海。而她也决定了,等她从浦河回来后就搬出小叔那里,不给小叔当电灯泡。
徐蔓蔓回浦河了,顾溪也开始了跟安吉拉学医的日子。饺子馆的地址选好了,正在装修,人手什么的还没找好,离正式开张还有一段时间。安吉拉计划过了中秋节后返回西雅图,这段时间他先教顾溪一些最基础的内容,等他返回西雅图后他和顾溪会利用同步视频设备来沟通。安吉拉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带来了许多中医学理论的基础书籍,还有自己这么多年做的笔记,全部留给顾溪。今后他会根据顾溪的学习情况陆续把他需要的书籍和笔记寄过来。顾溪很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非常的认真,展苏南和乔邵北对此乐见其成,顾溪学医的这件事同样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因此他们非常感激安吉拉。
展苏南和乔邵北把三楼最大的一间房间改成了顾溪的书房,顾溪每天在这里跟安吉拉学医。在安吉拉的安排下,书房的墙上多了针灸图、人体穴位图、人体筋脉图等等,还有各种学习中医要用到的器具。安吉拉还特别让乔邵北订了一台B超仪,顾溪的身体特殊,家里有一台这样的仪器会方便很多。仪器抬进来的当天,安吉拉就教了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怎么使用。当乔邵北和展苏南从仪器上看到顾溪腹部那个比正常的女性偏小又只有一侧卵巢的女性生殖器官时,两人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人就是用这样的身体为他们孕育了阳阳和乐乐两个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孩子。
顾溪的男性生殖器官同样是畸形的,甚至比女性的那部分更不成熟。隐藏在体内的小球只有一个不说,而且无法生成健康的种子,换言之就是顾溪无法令女性受孕。这也是为什么他激情时射出的液体是半透明的。对这个结果顾溪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点都没有。他又不会去跟女人结婚,再说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看到顾溪的检查报告后除了心疼没有其他的感觉,顾溪是他们孩子的母亲,是他们两人的妻子,这就够了。不过有一件事顾溪还是很担心,那就是他的女性生殖器官也是畸形且不完全的,那他还能不能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