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看他掀开了被子，就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隐隐泛着的泪水，露出不解的神情。
赵希一向喜欢的都是这种生物，毛茸茸的，又很小只，听话，很可爱，他忍不住把小狐狸抱起来，放在脸上蹭了蹭。
小狐狸完全不怕他，也亲昵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还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脸。
“哎呀，你要舔我啦，”赵希躲避着小狐狸的舌头：“很痒啊，小绯色，不要舔啦，你怎么不能像你妈妈呢，看你妈妈多骄傲，从来不乱舔人。”
小狐狸却像是听不懂似的，一个劲儿的朝他怀里钻，赵希倒是不排斥，只是把小狐狸抱紧一些。又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孩子，大概是像了他风流成性的父亲吧，将来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好人家的孩子。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
怀中有一个小生命在，相当温暖，温温热热真真实实的心跳在怀中，小小肉肉的一团，赵希心里泛上些不知名的滋味，竟觉得和敖青生个孩子也不错。
鄙视着自己把这种奇怪的思想丢出脑海，赵希打了个哈欠，抱着小狐狸睡着了。
一室重归于寂静。
8.
他就这样在熙照那里住了下来。
熙照似乎还在和敖沥纠纠缠缠不清楚，没空理他，大部分时间也只有可爱的叫做绯色的小狐狸陪着他。
叫做绯色的小狐狸，始终也没办法幻化成人型。
据熙照的说法，他在怀着小绯色的时候受了伤，所以绯色生下来妖力就很弱，已经2岁了还不能幻化成人型，也表现的好像能听懂人说话，也又好像听不懂，含含糊糊。但是说白了就是绯色好似没有妖力，只是一只普通的，稍微通点灵性的狐狸。
这是很奇怪的。绯色是熙照和敖沥的孩子，不论怎样都不该这样。
狐狸的寿命很短，如果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绯色就会死去，毫无办法。
说着这些的，熙照没有一丝悲伤的神色，好像早就认定了会这样似的。那种神色，赵希在他的脸上见过很多次，他相信这些，就好像相信敖沥永远不会完全的属于自己一样。那样的小心，连希望都不敢有。
不过是失望太久，太害怕了。
虽然小绯色面临着这样的局面，但是他自己似乎从未感受到，每天都缠着赵希陪他玩，或是缠着要他抱，除了他没法幻化人形，这一切都让赵希觉得自己是带了个人类的小孩。
他每日陪着绯色，吃饭玩耍，日子久了，又长胖了些，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又变成了引人注目的大叔。
他一直都不是俊帅的人，也不漂亮。从年少开始就是。可却有种让人心痒痒的气质，忍不住想要去招惹，非要尝尝味道才甘心。
他在熙照这里过的比过去的几百年都开心。
爱情这件事，爱与痛并存，在感觉到幸福的时候，也会不停的有阴暗面露出了，嫉妒、占有欲、渴望自由，这些都是爱情的大敌。
之前赵希一直觉得，没有什么爱可以凌驾在自由之上，没有什么能比自由更重要。在他看来，敖青给他永恒的生命，把他困在自己身边，这个囚禁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尽力的逃，逃得越远越好，逃不掉了，就对敖青产生更加深沉的怨恨。
他们之间的红线就是这样一直打一直打，最后成了死结。
唯一值得在意的大概就是他长了白发这件事。
其实掐指算算，赵希已经三十几岁，长白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在变老，不停的走向衰弱，总有一天要死去。
这个很多年来没想到的问题又被提上了台面。
人类都对死亡有畏惧心。在没经历过的时候，总觉得那是无惧的，不知者无惧，在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你或者你亲近的人都会改变。
开始惧怕，开始积极的寻找方法延长自己的寿命。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长生不老药的，可是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得到。破坏人类本有的生态平衡是重罪。赵希不知道当年敖青付出了什么才让自己拥有长生不老的寿命，那时候的他没有一丝感激，有的只是怨恨而已。
反而是分开之后，他开始不断的想起敖青的好处。
想起他对自己的那些容忍，想起他对自己的好，那些自己失去了再也得不到的东西。
想到将来他会死去，坠入不知名的轮回，或者烟消云散。
想到也许将来敖青会遇到又一个喜欢的人，毕竟他的岁月那么长，长的永无止境。一个人话，还是太寂寞了。
他当初因为寂寞，不想要活那么久的岁月而拒绝了敖青，却没想过敖青下了多少决心才能等待自己轮回。
因为一直被敖青爱着，让他开始骄纵，根本没有考虑他的感受，只是想得到自己而已。
他又想起了以前的岁月，似乎身体和心灵一起老去，能做的，能拥有的，就只有回忆。
敖青对赵希拟表白的第三天，龙宫就开始热闹起来。
敖青一千岁的生日要到了。
龙神存活的岁月长的无止境，他们不同于人类，他们是按照千年来庆祝生日的。龙宫开始为了敖青的一千岁生日做准备，赵希也参杂在其中忙忙碌碌。
他和敖青的碰面变得有点尴尬。
被表白和表白者，双方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赵希想要躲着敖青尽量不要见面，敖青每日还是会陪他吃饭，却是什么异常都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僵硬，心脏砰砰着跳的有多么快。
他们俩都不好意思开口，到敖青生日这天，他们已经十天没有交谈过了。
赵希自然憋得不行，作为一个活泼好动的少年，后来他和敖青的关系好起来之后他时刻都会和敖青喋喋不休，现在突然失去了这样的乐趣，实在是觉得不习惯。可是真的要他和敖青开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这样忍着。
敖青一千岁的生日，相当于人类的成年礼，由于神仙们都是些岁月长的无止境的无聊生物们，所以当天龙宫实在是聚集了很大的一堆神。
赵希就是在那天认识熙照的。
熙照、敖青还有另外一个叫做余光的神仙是极好的朋友。
叫做余光的神仙，看起来明显和熙照是一款。笑语盈盈的，十分平易近人。赵希只想凑上去问问余光和熙照怎么会和敖青做朋友。
他在龙宫住了这些日子，不再像是营养不良的少年，长胖了些，胆子也大了些，不再畏畏缩缩，身上已经带上了些让人心痒痒的气质。
然后就是宴会。
敖青怕他不自在，特地把他放在余光和熙照旁边，因为自己一直要应付龙族的叔叔伯伯，说是应付，其实只是那些龙族的长辈们在说，敖青面无表情的在听，连嗯一声都懒得。
赵希看看左边，有看看右边，刚想开口和熙照说话，右边的余光就凑了上来。
“哎，哎，你和敖青还没有那个啊？”
“啊？”赵希一时间傻了眼，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男子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一圈：“我有听到整个龙宫私底下都悄悄叫你太子妃，你和敖青是什么关系呢？”
赵希不知怎地，脸马上就红成一片，红晕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脖子上，看起来十分可爱，余光不自觉就看呆了。
那边敖青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看到余光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逗得赵希脸都红了，他的脸马上黑成一片，也不顾正在说话的叔伯们，走到余光身边，狠狠的拍了他的头一下
“喂！”余光不满的回过头，看到黑面神敖青，又默默的转回来，在心里泪流满面。
“哎，”赵希也吃了一惊，不由的抬起头来看敖青：“你干嘛打他啊，你看他都要哭了。”
敖青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又狠狠瞪了余光一眼，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默默流泪的余光，一个莫名其妙的赵希，一个在旁边捂嘴偷着笑的熙照。
“笑什么笑，”余光把炮火对准熙照：“笑的跟只狐狸一样。”
“我本来就是狐狸啊，”熙照撇撇嘴：“不然，帮他们一下吧，看着干着急。”
余光同意的点点头，两个人同时看向赵希，不怀好意的目光让赵希缩了缩脖子：“干、干什么啊。”
“小希啊，”这是熙照：“你喜欢敖青不？”
“小希啊，”这是余光：“你不知道敖青多喜欢你。”
赵希确实不知道。
在他的人生里，他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没有爱过人，没有被人爱过。他偶尔对着敖青的时候会有心脏砰砰跳的感觉，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你看，小希，”这又是熙照：“你看敖青现在旁边站着的那个姑娘，漂不漂亮啊？”
敖青身边站着的牡丹仙子，眉心轻点着一朵牡丹，人如其名，真的就像牡丹一样艳丽华贵。不知道为何赵希看的心口闷闷的，他轻轻地点点头：“很漂亮。”
“那你觉得她和敖青配不配？”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余光：“敖青已经一千岁了，成年了之后就会定亲哦，她可是现在最热门的人选。”
……
赵希不说话，低着头默默的戳着盘子里的肉。
“虽然我是不知道敖青喜不喜欢她啦，可是她看起来很喜欢敖青，说不定敖青那个面瘫也喜欢她啊，只是不好意思说呢。”
“才不是呢，”那时的赵希毕竟年轻，被余光一撩拨就把实话说出来了：“之前敖青还说他喜欢我呢，怎么会那么快就喜欢上别人！！！”
说完就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虐待盘子里的肉，丝毫没注意在他身后悄悄交换目光的坏人二人组。
“来，”熙照抬起赵希的头，递给他两杯酒：“我们这里的习俗呢，是过生日要送礼物的，你没准备礼物吧，那就去敬一杯酒给敖青吧，不然他肯定会生气的。”
赵希确实没有准备礼物，因为不知道要送什么好，敖青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的样子。听到熙照那么说，他马上就答应下来，端着酒杯朝敖青走去。身后的两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脸上挂着相当不怀好意的笑。
9.
“你恨我们吗？”熙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赵希身后：“如果当初不是我和余光，也许你们就走不到这一步了。”
“哪会。”赵希笑着摇摇头：“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使没有你们，我和敖青也不会摆脱现在的命运，我害怕长久的面对一个人，我有人类的劣根性，我们终究还是不合适的。”
“那你就打算现在这么下去吗，直到老死病死？然后呢，下一世呢？你忘了吗，敖青对你……”
他说了一半，又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不该说的话，悻悻的又闭上嘴。
“熙照，别逼我了。”赵希苦笑了一下：“敖青不说，你也不说，可是我知道，上次为了我永恒的生命，敖青付出了多少，我并不知道，可是神仙是不能逆天的，这样的事情，能做几回？何况，现在敖青已经不要我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是真的一年一年的老子，再也不想要去爱了，也不敢了。”
“为什么不像当初一样争取一下子呢，端着一杯酒去找他，也许他马上就原谅你了。”
“我这样的人也许一生的勇气只有一次。”赵希摇摇头：“何况是我的错，我不认为自己还有资格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熙照没再说什么，在椅子上坐下来：“怎么没看到绯色，跑到哪里去了？”
赵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本来还在我怀里睡觉，我发起呆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先回去吧。”熙照拉着赵希朝屋里走去：“这里冷，小心凉。”
他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这里冷，不要站在风口上，你会生病，你要听话，你很可爱，我喜欢你。
现在这些都变成了回忆。
当年赵希端给敖青的那两杯酒是加了春药的。
余光是标准的花花公子，给敖青祝寿，送的礼物也相当不正经，是一小瓶药性强烈无比的春药，他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已经用掉了。
赵希完全不知情，他不知道敖青知不知道，后来也有问过，敖青摇摇头说，那是人间不入流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
也是，想来敖青那么骄傲的人，哪能用这样的手段。
那时赵希还是那样纯洁美好的少年，是敖青在他的白纸上画上了第一笔浓重的带着情欲的彩色。
第一次，之所以难忘，是因为人的一生中虽然会经历过无数个第一次，但是那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重复的。你会记得，并且反复的想起。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他听到熙照在他耳边说：“敖青说的真没错，贪婪又自私的人类，什么时候都是第一想到自己，我真为他不值。要么忘了他要么去找他，赵希，不要再犹豫了，你不似从前，你已经没有多久的岁月可以浪费了。”
啊？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晚上吃过饭，绯色小狐狸又赖在了赵希的怀里，赵希只得抱着他，一边抚摸一边在湖边的亭子里看风景。
他想起熙照白天说的话。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接受了曾经最排斥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承认了自己变成了不生不死的怪物，现在恢复了正常反而又难以接受。
他想起了他和敖青的第一次。
他和敖青双双喝掉了春药，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春药，只觉得身体热的难受，不自觉的想要做点什么。
他看着敖青，敖青比他清醒得多，嗔怒的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就抱着他去了自己的卧室。
在这之前，赵希真是单纯的不得了的少年，他本就生长在人人讲求含蓄美的古代，加上他从小也没有父母，也从没有过喜欢的人，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他后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敖青教过他的。
敖青抱着赵希走到自己卧室里的大床上，把他放在床上，微微俯下身，跪在床边上给了他一个轻吻。
是名符其实的轻吻，蜻蜓点水般的在嘴唇上碰了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他看着他，金色的眸子散发出柔和的光彩，一眨不眨的情深，可惜那时的他并不懂。
“赵希，你要我吗？”
赵希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作为一个连自慰都没有过的少年，要理解春药的感觉实在是太困难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慌乱的摇着头。
“不好吗？”敖青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金色的眸子里带了浓浓的失望，甚至还带了点可怜的气息。
这是赵希没见过的，不强势的敖青。他不由的被吸引住了，移不开目光。
男人金色的眸子像海底无止境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吸引进去。他忍不住顺着男人的意志点了点头，果然就见男人开心的笑了。
“我会很温柔的，不要害怕。小希。”
说着，男人又俯下身吻住了他。
和第一个吻截然不同。仿佛在确定什么，又好像迫切想要得到什么似的，敖青的吻又急又重的落在他的唇上，还带了些啃咬，酥麻麻的感觉在唇线上散发开来，赵希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腰，他觉得更热了。
他想要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忍不住了吗？”敖青笑的春暖花开，完全融化掉了那张面瘫脸：“好吧，先让你爽一次好了，小希，要好好看着学哟。”
他撩起他的长袍，拉下底裤，毫不犹豫的把他已经半硬的阳刚含进了嘴里。
敖青本是欲望极淡的。龙性本淫，很多都风流，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却是个例外。千百年来也不见得有欲望，虽然也有宠妾，但真的也只是有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