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三十二张纸条
私人会所的豪华包厢内,十几个男男女女坐在桌旁有说有笑的吃着饭,一旁的沙发上还有欢笑着拼酒的一堆人。 阎琰坐在饭桌靠墙边的位子低头喝着酒,坐在一旁的丛尚余光扫见这位平时凶神恶煞的少爷此刻的脸上竟然挂着一抹不明的笑意,顿时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合计什么呢?”丛尚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 阎琰手臂抵在桌上,右手拿着酒杯晃了晃里面的酒,似乎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以前见到詹允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活一天算一天,似乎第二天就会自我了断的感觉,可是现在不会了。” “你忘了他死过一回了?”丛尚拿筷子在盘子里挑了快鱼肉塞进嘴里,“他这种人,可能是太苦了,觉得生命没什么意义和希望。” 阎琰想起那天在詹允贺家的沙发上睡着的事情,总觉得有些遗憾没有发生一些别的故事。 “对了,他现在有别的伴儿么?”丛尚打断了对方的思绪,“你去了这么多天,有没有跟他说出你的想法?” “好像是没有。”阎琰垂眼看着酒杯。 丛尚转头看了看在沙发上玩儿的正欢的男男女女,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想留住他就跟他说,从那时候知道他没事到现在也一年多了,你不是一直都在找他么?还不想让他知道?” “他不愿意回来就算了,我也可以经常去看看他。”阎琰喝了口酒,皱了皱眉。 詹允贺吃过午饭在桌上趴着睡了会儿,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上被盖上一件衣服,抬眼时看到孟司昊正往座位上走,直起身时小声说:“回来了?” 孟司昊回过头笑了:“给你吵醒了?还不如不多此一举给你盖件衣服呢,吹着空调睡觉容易着凉了。” 詹允贺揉了揉眼睛,上午做了几个表单,这几天又睡得不踏实,中午吃饭时竟然觉得眼睛有些看不清东西。 孟司昊看到桌上摆着的东西,从纸袋子里拿出时发现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儿童玩具套装,正诧异时看到坐在座位上笑盈盈看着自己的詹允贺,顿时也明白过来了。 “过两天是奇奇生日了,我昨天晚上出去逛了逛,就先把礼物给买了,”詹允贺走过来拿过盒子,指了指上面的说明,“写的是三岁以上的孩子才能玩儿,应该挺合适的。” “你说你浪费这钱干什么啊?”孟司昊有些不好意思,为人父母的自然知道现在卖的儿童玩具价格都不便宜,詹允贺在这边虽然工作了一年多,可是工资一直都不高,而且他还在这边自己租房子住,手头上一定也不宽裕。 詹允贺微微的笑了笑,说道:“你就别客气了,我喜欢奇奇,给他买个生日礼物也不过分。” 晚上下班时孟司昊非要拉着詹允贺去他家吃饭,詹允贺身体不舒服,摇了摇头说:“今天就算了,昨晚没睡好,打算回去早点儿休息。” 孟司昊有些担忧的查看了对方的脸色,确实看着有些苍白,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告诉詹允贺晚上回去洗个热水澡早些休息,等身体养好了再一起聚了聚。 詹允贺回家前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堆食材和日用品刚开车到家楼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叼着烟,靠着黑色的车身,见到自己时扔掉了烟蒂用脚碾了碾。 “怎么来了?”詹允贺刚迈开脚步,对方就上前从他手中接下了东西。 阎琰拎着东西用下巴点了点门锁说:“先开门,上去再说。” 二人回到家里,詹允贺忙碌着把东西都放进厨房,回身见到男人还站在玄关,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阎琰觉得有些眼熟,这双拖鞋好像以前在詹允贺的那个旧房子里见过。 “我来看你。”阎琰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购物袋的沙沙声,想象着那人此刻的动作。 詹允贺探出头看了男人一眼,转身出来时手里拿着羊肉片和肉丸,说:“晚上在家吃点儿火锅行吧?” “行,”阎琰说完起身走到厨房,“只要不让我做,吃什么都行。” 詹允贺轻笑,问他:“你来了是有公事么?” “我只是来看你,明天就回去。”阎琰说完看到对方的手似乎顿了下。 “不方便是么?”男人有些不安的问。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能来,我很高兴。”詹允贺择着菜,抬眼笑着看了看旁边脸色也舒缓下来的男人。 开着空调吃火锅,詹允贺不停的用勺子给对方碗里夹着东西。阎琰的确是饿了,下午在公司忙完,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才来到詹允贺所在的城市,虽然疲倦,可是一想到能见到这个人,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你晚上住哪儿?”詹允贺似乎是不经意的问。 阎琰愣了下,回道:“一会儿我吃完饭就去找个酒店……” “要不要住这儿?也不是没你住的地方?”詹允贺低头吃着东西。 “可以住这儿?”其实早就是这个打算,只是这话是亲耳听对方说出来的,竟然有种别样的感觉。 饭后,詹允贺在厨房刷碗,忙完回到客厅看到阎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给你找一件衣服换上吧。” 詹允贺跟阎琰的身高差有接近十公分,而且阎琰也比自己要壮很多。詹允贺翻出了一条比较宽松的短裤,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件合适的上衣给他。 正犯难时,听到身后的人说:“找不到就别找了,我又不是女人,非得用块布把上身给遮起来?” 詹允贺将短裤扔给他,揪出件螺纹背心递到他面前,说:“别着凉。” 简单的冲了个澡,阎琰出了浴室看到詹允贺背对着门坐在床边,知道他是跟自己那条宠物互动的时间。慢慢的走到男人身边,看到男人笑着低着头,正用拇指摩擦着小家伙的下颌。 “我住这儿不耽误你朋友来吧?”阎琰已经不像高中那会儿那样短,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顺在头上,水滴顺着脸颊滑下。 詹允贺抬头看着他问:“什么朋友?” 阎琰也看着他,将毛巾搭在肩上索性坐在詹允贺的身旁,半晌才说:“就是男朋友。” “明知故问。”詹允贺起身将守宫放回玻璃箱,刚盖上盖子,胳膊就被对方忽然拉住。 他没动,感受着那只手带来的热度,那种渴望了许久的温暖,此刻正似乎穿过皮肤融入血液中,无声无息的治疗着那黑暗中隐藏的很深的伤口。 然后觉察到坐在床上的人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脖颈处的皮肤接触到那人灼热的呼吸,不由得令人浑身的血液快速的沸腾着。 “你活着,真好,”阎琰抬手握在瘦削的手臂,慢慢的摩擦着,“那时我去你家,听邻居那女人说你自杀时,我有那么一刻觉得心脏都停了。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也有那么多的戒备心?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片刻的沉默,就在屋子里静的出奇时,阎琰才听到对方轻声说了句:“我一直都知道。” 健壮的手臂环住单薄的身体,阎琰闭着眼睛将头贴在对方柔软的头发上,有些贪婪的吸取着属于那人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他着迷。 “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多在乎你,别再消失了,”慢慢的将那人转过面向自己,阎琰似乎察觉到对方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着,有些心疼的歪着头看着对方,“我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是对你,我以后尽量不发火,行么?” “你现在这……算是什么?”詹允贺退后了一步却又被牵住。 身体被大力的拉扯,回过神时已被对方扔到床上压在身下。詹允贺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似乎随时准备做出攻击的男人,颤抖的问:“你不会真喜欢我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又不是我?”阎琰俯身吻住了那微微开启的嘴唇,跟印象中的一样,柔软,令他着迷。 詹允贺大睁着双眼,躲在口腔中的舌头被对方牵制着,吮吸着,片刻过后又变为疯狂的啃咬。口腔内壁被一遍遍的扫过,最后竟然被那个灵巧的舌头伸到喉咙处。口中的律液来不及被咽下,顺着嘴唇纠缠的缝隙滑过嘴角流到下颌。 “你说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些?”詹允贺的眼眶湿漉漉的,睫毛上都沾满了细细密密的泪珠,看上去楚楚动人。 阎琰温柔的吻着对方白净的脖颈,双臂紧紧的环住怀中人的身体,生怕稍一放松,那人就会消失不见。 “放开我吧,你不会真喜欢我的。”詹允贺哽咽着,索性停止了最后的挣扎,双手摊在身体两侧,只是那样安静的躺着。 阎琰抬起头看着他,吻上那泛红的眼眶,轻声说:“像我们第一次那样,不好么?” 【你的拥抱,你的嘴唇,你的触感,那些都是令我魂牵梦绕的记忆。可是当我真正再次拥有时,我却退缩了,对于你,我总想留一份干净的自己,可是那个干净的人却早已在残酷中,灰飞烟灭。】 第三十四章:第三十三张纸条 床上的二人对视着,沉默着,房间内只有玻璃箱的爬行动物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阎琰歪着头再吻去时,对方快速的别过脸。 “你怎么就不能听话?”男人暴戾的叫着,用手捏住对方的下巴,迫使其看向自己,“那人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又不是没做过?” 詹允贺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的看着玻璃箱里正看着自己的宠物,说:“你不是他,你跟他不一样。” “你还喜欢他是么?”阎琰松开手,撑起身子坐起来。 詹允贺依旧躺在床上,目光移向男人:“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我么?”男人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稳,而且似乎特别怕听到下面的答案。 身后是轻微的响动,阎琰正等待回答的功夫,冰凉的皮肤贴在自己的肩膀,随即是那双白皙的手。 詹允贺靠在男人的肩上,眯起眼睛说:“你敢让我喜欢么?我这样的人,你不觉得很脏么?” 男人没吭声,安静的听着。 “我需要一个能许我未来的人,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我喜不喜欢你这件事,根本也没意义。”詹允贺坐直身子下了床,快速的走到客厅点燃了一根烟。 阎琰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动作,缓缓的开口:“你要个什么样的未来?” 詹允贺听完就笑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烟回道:“能把我灵魂洗白的日子。” 阎琰早上从客卧的床上醒来时,詹允贺已经在厨房忙碌的坐着早餐,见到对方从房间中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连忙让对方赶紧去洗漱。 餐桌上的盘子里装着煎好的鸡蛋和香肠,阎琰换好衣服看到詹允贺拿着吐司在上面抹了厚厚的一层果酱放在对面的盘子里。 “我不怎么吃这东西。”阎琰坐下后把吐司递回詹允贺的盘子里,拿着筷子低头吃着盘子里的煎蛋。 詹允贺抬头问他:“你今天回去是么?” 男人应了声,抬眼看了他,犹豫了一下才从对方那边拿回吐司掰了一半放在嘴里,皱着眉咀嚼了几口快速的咽下。 “那张床睡得还习惯么?”詹允贺沉默了几十秒后又问。 男人依旧应了一声,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后才说:“我以后来看你,如果不是公事过来应该都不住在酒店。” 詹允贺看着他,垂眼看着面前被掰掉一角的吐司,说:“那我逛街时候买一套新的床单被褥吧。” 阎琰开车回到公司时已经快到中午,周秘书在电梯口迎到他时脸色有些不好。 “董事长找您一上午了。”紧随在一脸轻松的男人身后,周秘书还是感到一丝不安。 “你没跟他说我中午前就回来么?”阎琰边走边看了眼手机,从昨晚到现在十几个未接来电。 阎跃东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听到敲门声回过头看到儿子出现在门口时,还是忍不住的大声训斥着:“你干什么去了?你就是这么上班的?” “怎么这么大脾气?蓝女士又找您茬了?”阎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早就习惯了自己父亲的严厉。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没回家也没在市郊住,我跟你说你别惹出什么事来?”阎跃东气哄哄的坐回椅子上。 阎琰弓着身子摆弄着手机,阎跃东说完话的时候他刚把“我到了”三个字发送出去,收件人就是詹允贺。 “怎么了?老爸今天火气好大。”阎琰抬起头摆出一张无害的表情。 阎跃东平时再严厉对自己亲儿子也是一万个没办法,最后还是缓和了语气说:“昨天跟省城建部的李部长吃饭,本来是打算带上你的,谁知道你下午就没影了。” “不就是那块地皮的事儿?您老人家自己出马就不行了?李部长又不是女的,我跟着去没啥效果,”阎琰把手机揣回兜里起身走到桌前,“我今天没事儿,晚上您还有饭局么?” “晚上我要跟你妈出去吃饭去,你下班没事儿就早点儿回家,别一天出去鬼混。回家住还是去市郊?”阎跃东从抽屉里拿出两条精装烟扔给儿子,朋友送的,两条都给他家小祖宗了。 阎琰拿着烟笑了笑,离开办公室前说了句:“回家住。” 孟司昊儿子生日,夫妇俩也算是提前跟詹允贺打好招呼,这天下班就被孟司昊拽着去了他家。 在路上詹允贺特意把车停到一家蛋糕店,然后在孟司昊一脸的诧异中快速的从里面拎出一个生日蛋糕。 “昨天晚上过来定的。”詹允贺系上安全带时说道。 等到了孟司昊家时才发现夫妇俩人也叫来了其他几个要好的朋友,詹允贺站在门口有些不适应,竟然打算找点儿理由先离开。 “我跟你说,今天给你介绍点儿新朋友认识,你来这儿都一年多了,多认识点儿朋友,生活也能多姿多彩些。”孟司昊趁对方开口前先把话摊开了,早就知道这小子准备开溜。 袁菲抱着儿子走了过来,看到詹允贺站在门口没动,冲儿子说:“完了,你詹叔叔不给你过生日了,咋办?” 小家伙一听这话,眼圈立马就红了,接着嘴巴一咧就准备哭,还啪嗒啪嗒的掉了几瓣眼泪。 詹允贺红着脸连忙从袁菲手里抱过孩子,在怀里晃了晃,哄劝道:“叔叔不走,叔叔陪你过生日,还给你买大蛋糕了呢。” 孟司昊两口子做了一大桌子菜,詹允贺因为开车只喝了一些果汁,也不插话,一直坐在旁边安静的听别人说话。 “大昊,你这位小同事倒是腼腆型的。”坐在孟司昊身边的一个圆寸头型的男人笑着说,打刚才开始,男人的目光不时的往詹允贺的身上扎,而且早就被对方注意到了。 “小詹没来话就不多,人家就这性格,谁都跟你似的跟话痨一样?”孟司昊说完拍了拍詹允贺的肩膀,指了指身边的男人,“这个是我特铁一哥们儿,宋洛彬,以前还在部队混过几年。” “当兵的?很厉害。”詹允贺打量着男人,果然气质上就跟他这种柔柔弱弱的人不一样,而且跟阎琰那种也不是一个类型。 宋洛彬咧嘴一笑,挑眉问:“当兵怎么还厉害了?一抓一大把。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我回来都很长时间了,现在在家里的厂子帮忙。” 詹允贺点点头拿起杯子冲他一点:“那我敬宋哥一杯。” 宋洛彬愣了一下,赶忙拿起酒杯对坐在身边一脸笑意的孟司昊说:“这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吃完饭切了蛋糕,詹允贺跟其他的几个孟司昊的朋友一同下了楼。开着车往小区外开时,在路边看到了正慢悠悠走着的宋洛彬。 “宋哥,你家住哪儿?我捎你一程吧。”詹允贺停车探过头对男人说。 宋洛彬喝得不少,倒是走路倒很是稳当,俯身朝车里看了看,说:“不麻烦了,我到路边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今天知道要喝酒,我也没开车。” “上来吧,不麻烦。”詹允贺回道。 对方再三的坚持下,宋洛彬在开门坐了上来,将地点报给对方后,才听到旁边的人说:“我也住在那边,离得真不远。” “呦,还真挺近的,咱那块房子可真不便宜,你是买的?”宋洛彬靠在椅背上问着,他家住在那里是因为他家确实有那个资本,家里的厂子经营了很多年,送他去部队也是为了锻炼锻炼,而且家里出了他就上面一个姐姐,自然以后都是他的产业。 詹允贺开着车,淡淡的说:“是我租的房子,在这边工作总得有个容身之处。” “你年纪不大,可真是够自立的,一个人来这边生活工作,家里不惦记?你也不想家?”宋洛彬看着他问。 “我妈爸都不在了,家里就我自己。”詹允贺说话时脸上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不由得让坐在一旁的宋洛彬觉得有些自责,虽然不知者无罪,可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把人送到了小区门口,詹允贺刚开车准备离开,宋洛彬扶住车门叫住他:“那个小詹,你一个人在这边,有什么事儿就跟哥哥说,能帮你的我绝对不推辞。你也经常跟大昊咱们出来聚聚,我们这帮人虽然都没啥大能耐,但是都是正经人。” 詹允贺回到家,喂完守宫后去冲了个澡,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坐了好久,直到包中的手机响时他才缓过神。 是阎琰的电话,詹允贺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在铃声停止之前按了接听。 “你睡了?”电话那边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刚冲了澡。”詹允贺坐回沙发上,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阎琰站在市郊房子的卧室窗子前,手里夹着香烟,想象着电话那头的人此刻是什么样的状态,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寂寞着,孤独着。 “过些天我去看你,最近,有些忙。”静默了片刻,男人才再度开口。 电话那头也安静着,阎琰觉得有些心慌,连忙问:“你还听着么?” “在呢,差点睡着了,”詹允贺仰头靠在沙发上,用带着疤痕的手腕压住额头,“今天很累,没想到听你说了几句倒是起催眠的作用了。” 男人哑声笑了,说:“你这话说的真欠揍。” “那你来揍我吧。”对方快速的回答,声音满是慵懒。 两个人,不同的城市,此刻,却有些特别相同的心绪。 【我把寂寞分为两面:有你的日子,没你的日子。日子又被我分为两面:想你的时间,特别想你的时间。】 第三十五章:第三十四张纸条 因为住的比较近,詹允贺跟宋洛彬两个人倒是在附近的超市经常能遇到。 宋洛彬家的厂子是做建材配件加工的,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父亲打理,他也就是有事儿了在厂子呆着,没事儿就出去转转联系联系业务,要么就是回家看电视打游戏。 这个人没什么不良习气,在部队锻炼的那段时间也养成了很好的作息时间,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从来不拖泥带水。 这天晚上下班,詹允贺回家前开车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东西,结账时遇到了宋洛彬。 “呦,没少买啊,这回家还要自己做饭?”宋洛彬来超市买了几盒烟,看着对方手里塞得满满的购物袋笑了。 詹允贺点点头:“一个人吃,这么多东西能吃好久。” 宋洛彬记得那天对方在车里说的话,心里也觉得酸酸的,看了眼时间说:“要不你今天别做饭了,我俩一起吃吧,在外面找个饭店,我这回家也没人给做饭,爸妈出去跟朋友喝酒去了。” 詹允贺犹豫了一下,刚打算拒绝,却听到对方坚持着说:“就简单吃一口,哥哥请你吃个饭也不过分。” 恭敬不如从命,再拒绝便是不给面子,又等同于拿乔作势。詹允贺最后点了头,跟宋洛彬一起出了超市的门。 二人在超市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点了几道菜,而且都是宋洛彬推荐的,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 “这家店不错,我有时候跟我爸妈不爱做饭了就来这儿吃一口,尤其是怪味豆腐做的是一绝啊,”宋洛彬热情的给詹允贺倒满了水,见对方看上去有些拘谨,连忙开始继续找话茬,“我跟大昊认识十几年了,上学那会儿就在一起混,后来我去当兵,他继续念书,但是一直就没断了联系。” 詹允贺拿着杯子抿了口水,说:“孟哥是个好人,在公司很关照我,跟嫂子俩也总叫我过去吃饭。” “跟他不用客气,所以你跟我也别客气,既然是大昊的朋友,那跟我也就是朋友。”宋洛彬性格比较豪爽,说起话来也不拐弯抹角。 詹允贺闷头吃着饭,看到宋洛彬这人长得不胖但是吃的不少,这么一会儿功夫两碗米饭都下肚了,虽然吃的快却很是有规矩。 宋洛彬抬起头看着一口一口往嘴里填东西的男人,用筷子夹了几块肉放到对方碗里:“哥没传染病啊,你多吃点儿,看你长得可是够瘦的。” 詹允贺刚要开口,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有些过意不去的对宋洛彬一笑,拿出电话看了眼,是阎琰的电话。 “在哪儿?”电话那头问。 “在外面吃饭,”詹允贺看了眼继续埋头吃着的宋洛彬,“跟朋友在一起。” 宋洛彬闻声抬头笑了笑。 阎琰轻声笑道:“你还有朋友?” 詹允贺问:“你吃了么?” “没吃,我等的人没回来,饿着呢。”阎琰靠在车身抬头看着楼上黑着的窗口。 “你什么时候到的?”詹允贺平静的问。 阎琰看了眼手表,说:“应该是你下班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等等吧,快了。”詹允贺挂断电话继续吃着碗里的饭,坐在对面的宋洛彬此刻也吃饱了,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自己。 “女朋友?”宋洛彬笑着问。 “不是,一个外地过来的朋友。”詹允贺扒了两口饭索性也不吃了,盘算着一会儿回家给阎琰做完自己也得跟着吃点儿。 开车到了楼下,阎琰从驾驶位上出来,朝迎面走来的男人迎了过去。 “你如果下次还不提前跟我说你要来,信不信我能一夜不回来就让你在外面站着?”詹允贺的语气不是太好。 阎琰从他手中接过袋子,瞟了他一眼,边走边说:“你这是跟哪个帅哥吃饭被我打扰到了,心里是不是在想我破坏你们了?” 詹允贺停下来,似乎叹了口气:“你要是来找茬的,那你就回去吧。” 面前的男人回过神,目光中有少许的冰冷,沉声问:“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我忘了是谁说的虽然脾气不好以后也尽量不对我发火的。”詹允贺闷头走过来就打算抢对方手里拎着的东西,但却被男人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拉住了胳膊。 阎琰看着他,皱着眉低声说:“你闹什么别扭?” “我哪敢闹别扭?”詹允贺挣脱了几下未果,抬头瞪着眼睛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男人。 “那算我说错了,别生气了,我真饿了。”男人的语气软了下来,但是握着对方的手却没减力气。 “算你错了?”詹允贺扭过头任由对方拉扯着往前走了几步,“你还挺不情愿。” 阎琰被挤兑的有些挂不住脸,今天本来没打算来找詹允贺,下午在办公室因为点儿企划书的问题跟他爸争执了一下,心里堵得难受,结果缓过神来已经在来詹允贺家的路上了。 饿着肚子在楼下等了那么长时间,结果人家却跑出去跟别人吃饭去了。 “我心情不好,说两句怎么了?你忍着不行么?”快进屋时,阎琰在身后嘟囔了一句。 詹允贺从厨房出来撑着腰走到坐在沙发上正休息的男人跟前,指着他说:“你站起来。” 阎琰闻声愣了下,慢慢的起身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心情不好,来我这儿撒气?”詹允贺歪着头问。 “不行么?”阎琰看对方这种呈小动物装自我防卫的样子就想笑,但是心里却觉得又酸又软又觉得心疼,用力一扯把人拉到怀里,双臂环住对方的身体,在其耳边用一种沙哑的声音低语:“我挺想你的。” 詹允贺任由对方抱了一会儿才挣开,脸上竟然略微的泛起红晕,推开男人拉着自己的手说:“你想吃什么?不是饿了么?” “的确饿了,下午跟我爸吵了一架,心情特别不爽,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开车过来了。”阎琰见预警信号已经解除,舒服的坐回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詹允贺简单的炒了一荤一素两道菜,又把冰箱里剩下的肉馅配着鸡蛋和金针菇弄了道汤,等阎琰坐在餐桌前吃到嘴里时他才问:“好久没见丛尚了,他怎么样?” “好着呢,毕业了也是跟我一样帮家里做事,那天吃饭时还聊起你呢,”阎琰一边往嘴里填饭一边给詹允贺夹了些菜到碗里,“什么时候你跟我回去跟他聚聚。” 詹允贺低头笑了,没接话。 阎琰见气氛冷了下来,放下筷子拿起汤碗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詹允贺面前说:“那我让他过来也行,正好来玩儿玩儿。” 前些天逛商场时,詹允贺给客房买了一套床单被罩,阎琰洗完澡时看到男人正弯着腰在客房铺床单,有些不悦的靠在门边说:“我不想睡这儿。” “那你要去住酒店?”对方没抬头随口回了一句。 “你故意的吧,”阎琰退了两步看向旁边的屋子,“住你床上怎么了?你怕我是怎么的?” “那我住这屋子也行,”詹允贺抬起头捶了两下腰,“反正是我家,我住哪儿都行。” “……” 阎琰跟着对方进了房间,然后站在床边看着清瘦的男人换上居家服。 詹允贺看了脸色不佳的阎琰两眼,不咸不淡的说:“你跟丛尚也这样?还有你那些朋友?” “哪样?”男人语气不佳的开口。 “就是睡一起?”詹允贺想了半晌,实在找不出别的词语来描绘此情此景。 “谁跟他们睡一起?他们想得倒是很美!”男人说。 詹允贺冷笑了声,说:“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有此待遇?” “你觉得我一次一次的开三个多小时的车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不痛不痒的话题?我来找你聊天的?”在詹允贺走到门口时被对方拦住了去路,阎琰的手捏住他的脸颊,语气似乎有些发狠,“我找谁聊天不行?非来找你聊?然后你还跟我装傻?” “别让我觉得你跟别人一样,跟我认识只是为了跟我睡觉。”詹允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可是就是这种神情却瞬间的刺痛了对方的心。 阎琰松开手,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皱起眉说:“你别跟我这样行么?我都这么低三下四的来找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低三下四?”詹允贺无奈的笑了,男人出现在他面前的短短几小时中已经让他瞬间无语了好几次。 “也就是跟你吧,换别人你叫他试试?”阎琰说完一屁股坐在舒服的大床上,最后干脆赖着躺在上面不起来。 詹允贺洗澡出来时,阎琰已经疲倦的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没有拒绝,也没有吵醒对方,在房间门口凝视了对方几分钟后,他才关灯且轻手轻脚的绕到床的另一边慢慢的躺下。 男人俊美的脸颊被窗外照进的月光映的清晰,侧卧着冲向他的方向,一只手臂搭在他的枕边,手指随意的张开。 詹允贺侧过头看了对方一会儿,转过脸时将胳膊搭在额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点儿想哭。 【每次你来,我都想把你的生活照顾的很好,可是却还是觉得永远都做得不够多,不够好。所谓想要爱一个人,就是包容了那人的一切,做一个卑微的自己。我顽强的对着这个世界不停的挣扎,可是在你面前,即便再挣扎,我也觉得那是多余。】 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五张纸条 阎琰破例的在詹允贺家住了两天,好在来的时候带了工作时的笔记本电脑在家里处理公务,可是还是躲不掉公司那边的电话轰炸。 詹允贺下班回家就闻到一屋子的烟味儿,男人坐在沙发上气急败坏的冲着电话在吼着什么,手中香烟的烟灰随着他的手四处的飞着,不时的落在沙发上。 “就按照我说的执行,我爸那边你不用管……”正皱起眉讲着电话,阎琰觉察到手中的烟被抽出,刚要破口大骂时看到了詹允贺正弯着腰把烟蒂按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挂断电话,阎琰盯着刚刚还在面前的男人走进厨房,之后是一阵翻东西的声音。 “你回来了?”微微探过头看向厨房处。 詹允贺应了一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怎么?”阎琰合上电脑走到厨房门口,看到詹允贺把冰箱里拿出的冷冻肉放在水盆里解冻。 “我是看你挺忙的,问问你什么时候走?”詹允贺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阎琰哼了一声,随口说:“耽误你了?” 詹允贺不语,转过头摆弄着晚餐要做的食材。阎琰也知道自己刚才随口的一句不太好听,本身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话赶话的到嘴边溜出来了而已,尤其是现在看到对方明显被自己伤到的状态,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那个,”犹豫了片刻,阎琰缓步走到对方身后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晚上做什么?” “炒俩菜,做个汤,你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出去买。”詹允贺似乎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出去吃?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阎琰有讨好的嫌疑,语气也软下了许多。 詹允贺停下手中的动作,说:“怎么着都行,出去事还省事不用做饭了。” 最后二人经过妥协还是决定让詹允贺在家做饭,主要是阎琰觉得二人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短暂,而且他倒是很享受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人在厨房里为了自己而忙碌,觉得心里特别舒坦。 做饭的功夫,詹允贺接到了孟司昊的电话,内容是过两天宋洛彬生日要请大家吃饭,指明让孟司昊叫上新认识的这个小兄弟。 “哪天?”詹允贺站在房间里问。 孟司昊在电话那边笑着说:“我就发现你跟洛彬特别有缘,他那人特矫情,谁知道那天在我家吃饭跟你话还挺多的,听他说你俩在家附近见到还一起吃饭了?” “嗯,一起吃了口饭,宋哥人挺好的。”詹允贺回道。 “那行,日子定在周六,我之前再给你打电话,你做饭呢吧,快去忙吧。”孟司昊挂断了电话。 詹允贺往厨房去时看到阎琰正盯着自己,他也没吭声,打开锅盖查看汤的情况。 “宋哥是谁?你在这边的朋友?”吃饭时阎琰才开口,刚才那通电话他也听了个含糊,只是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他倒是记得清楚。 “一个新认识朋友,就在附近住。”詹允贺边吃边淡淡的说。 阎琰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对面那个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人,说:“你什么时候能想清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现在这样不好么?你愿意来了就过来住两天,忙的话就在你那边忙……” “你他妈的别给我找借口,什么狗屁借口?!”阎琰瞪着眼睛吼了起来,“你给个痛快话,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咱也别浪费时间!” 詹允贺的手顿了下,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对面发怒的男人,问道:“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回去,但你能为了我来这边么?” “有什么不能回去的?再说了在不在一起跟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男人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一个顶峰,正在以一个相当快的速度在急速的下滑。 “那就没可能。”詹允贺说完垂下眼继续吃着东西。 阎琰快速的站起,冷冷的看着在椅子上安稳坐着的人,从快速的在房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一个字都没有再跟对方说。 詹允贺一边夹着菜,但手里的动作慢慢的缓了下来,看着对方几乎没有碰过的米饭愣了会儿神才喃喃自语:“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让我们怎么能够在一起?” 阎琰一路狂飙到高速,竟然花了两个多小时就回到了市里,想来想去心里烦躁的也不想回家,最后干脆掏出电话把一堆朋友叫出来喝酒,丛尚自然而然的是第一个受害者。 “这么晚才打电话约局儿,你吃错要了?”丛尚穿的很休闲,一看就知道是刚洗过澡就过来了。 阎琰打响指叫来服务员,在一桌子各类酒品的基础上又叫了几样。 丛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洋酒,问:“心情不好啊你?” “我他妈从姓詹的那边回来的,在高速上飙车差点儿没出车祸,”男人拿过丛尚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喝下,又拿起酒瓶将杯子倒满,“狗屁,不识抬举。” “怎么着?现在就够了?我就合计你不是真上心了。”丛尚看着他就想笑,最后觉得男人是真生气了,也换了个语气略微正经的问:“他又怎么着你了?” “他妈的磨磨唧唧的,问他能不能好,结果给我来了个不可能,估计是已经有人了。”阎琰仰头又猛灌了几口酒。 丛尚连忙拦下,皱着眉说:“我说你得了啊,人家没那意思不是挺好的么?你们还是朋友,不比情人来的长久啊?” 阎琰没吭声,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出神。 “你跟我说实话,你说你对他有意思,是真喜欢他,还是觉得他可怜才同情他?”丛尚在思索了片刻后才开口问。 其实阎琰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再次见到詹允贺,他心中只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再让这个人从他眼前消失了,他甚至觉得不安,每当想起那人自杀过一次,就会觉得那人也许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因为某种别的事情而再次轻生。可是令他觉得心里难受的是,那人的绝望,却不是来自他自己。 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阎琰跟以前比较熟络的一个女的去开房,丛尚站在夜店门口看着阎琰揽着女人的脖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睡到半夜,手机铃声从床边的柜子上传来,阎琰习惯性的伸手拿过电话按了接听。睡得晕乎乎的只听到电话那头好像问了一句“是不是安全到家了”,阎琰含糊的应了一声。 女人在旁边翻了个身,鼻腔中发出几声撒娇般的哼唧,然后抬手搂住男人的腰身,闭着眼睛类似梦呓般:“嗯……快睡吧……好累……” 阎琰头脑不清醒的按掉了电话,而在那之前,电话那头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因为要参加别人的生日会总不能空着手去,詹允贺这天下班就去商场晃了一圈,最后在外贸店里买了一个很精致的家居小摆设。 从阎琰气愤的离开后,他也觉得心里很是不好受,晚上还难得主动给对方打电话问问情况,结果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挂断电话时他呆坐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才发现拿着电话的手颤抖的不得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傻,甚至开始跟自杀那次相比,谁会对他是真心的呢?他这种人,在世界上可有可无,连亲生父母都不会去在意的人,还会有谁去真正的想要陪在他谁边? 他对于那些人来说,即便是消失,一切看似表面的关心也都是暂时的,没有人会真真正正的去记得他,因为他从来都是孤独的。 宋洛彬生日那天,詹允贺先开车去了孟司昊家,本来孟司昊是让詹允贺直接去饭店的,但是听到电话里男人犹豫着,也知道这小家伙不擅长跟陌生人沟通,最后干脆让他到家里跟自己一起过去。 跟着孟司昊一家三口到了饭店门口时,大老远就看到宋洛彬站在门口候着了,看到从轿车上下来的几个人,宋洛彬低头跟坐在驾驶位上的詹允贺打了个招呼:“车位我都安排好了,把车都停在后院就行,一会儿你直接上二楼,找玫瑰厅就行。” 詹允贺停好车按照刚刚服务员说的方向找到玫瑰厅,还没到门口就已经感受到包厢里的热闹气氛了,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刚打算进去时迎面撞上一个正要出来的人。 “我正要出去找你呢。”出来的人正是宋洛彬,说完话揽着詹允贺的肩膀带着他进了包厢。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不下二十多人,包厢内宽敞的跟个宴会厅一样,精致花纹的地毯,两张铺着红色镶着金色花纹桌布的桌子,整个房间的气氛看上去华丽非凡。 詹允贺被带着来到孟司昊他们坐着的桌旁,宋洛彬还很斯文的帮着拉开椅子。 “宋哥,祝你生日快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詹允贺递过包装精美的盒子,淡淡的一笑。 宋洛彬看着他似乎愣了一下,咧开嘴笑着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孟司昊,转过头对詹允贺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还真的以为,我们会跟别的人不一样,可是都逃不掉一个欲字。那是一把火,将我瞬间的点燃,在你微笑的瞬间,我已经燃烧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第三十七章:第三十六张纸条 酒席间,詹允贺本来坐在孟司昊的身边一直在帮着照顾孩子,因为开车他也滴酒未沾,最后不知不觉的竟然被人拉起,等缓过神来竟然坐在了宋洛彬的身边。 “小詹不喝点儿啊?”宋洛彬的脸喝的红扑扑的,从刚开吃那会儿,他从旁边那桌喝到这桌,陪了一圈还能这么清醒的坐着,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詹允贺摇摇头,拿过自己装着果汁的杯子说:“我开车,还得送孟哥他们,我以果汁代酒行么?” 宋洛彬哈哈大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哥哥忘了,那就喝果汁,你多吃点儿菜啊,看你瘦的,想吃什么就说,不够我们再点!” 詹允贺喝下果汁,拿筷子给宋洛彬的碗里夹了块鱼,坐在旁边的孟司昊看着二人,冲宋洛彬撇了撇嘴说:“小詹对你可真挺好的,这孩子心细,就是有点儿内向。” “我看挺好,话不多的人稳当,比咋咋呼呼的强多了,哪像我这种?”宋洛彬说完又越过詹允贺跟孟司昊撞了个杯。 晚饭结束时,袁菲扶着喝的醉醺醺的孟司昊,詹允贺抱着奇奇先行去停车场开车。 等把一家人安顿好,回过头才看到宋洛彬有些摇晃的走了过来。 詹允贺从驾驶位上下来迎了过去,说:“宋哥,我们先走了,我把孟哥他们送回去。” “你一会儿能出来一趟么?我找你有事,我在这儿等你。”宋洛彬虽然喝的有点儿多,但是神智倒是很清醒,跟对方说话时竟然有些严肃。 詹允贺点点头,上车带着人离开了。 等把孟司昊一家人送到家,詹允贺才快速的折回饭店,果然在店门口看到了站在一旁正低头抽烟讲电话的宋洛彬。 宋洛彬看到他,点了点头,快速的讲完电话走向还半坐在车里的男人。 “谢谢你的礼物。”宋洛彬在对方下车在他面前时说道。 詹允贺看了对方一会儿,问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宋洛彬忽然靠近一步拉住詹允贺的胳膊,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我跟大昊说让他带你过来,我还怕你不来。” “这有什么不来的?”詹允贺试图抽回手,可是宋洛彬的手劲很大,根本也不容易挣开。 “我以前在部队也有过伴儿,不过后来转业后就分开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说的,不过我真挺喜欢你的,那天在大昊家见到你,我心里就总想着你,”宋洛彬抓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你看这里跳得,都是因为你才这样。” 詹允贺被抓起放在宋洛彬胸口上的手紧紧的握起,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面容严肃的男人:“宋哥,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真挺喜欢你的,你是接受不了男的么?”宋洛彬焦急的把人往身边拽了拽,“还是说你有伴儿了?大昊说你一直是一个人啊?” “等你醒酒了再说。”詹允贺把人推开,手臂还被对方紧紧的握着。 宋洛彬低头笑了声,问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有点儿突然。” “你对男的能有感觉么?就像男人跟女人的那种。” “不说这些了,你先回家休息吧。” “我就想问问,没别的意思。” 詹允贺见对方的态度似乎强势起来,别过头语气平静的说:“我有喜欢的人,喜欢很多年了,现在还有联系。” 宋洛彬听到这儿才松开手,摊开手掌呈告饶状,抱歉的说:“对不起,我太急了,我再找你,你先回家吧。”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宋洛彬低吼了一声,看到詹允贺略微惊讶的表情后,指了指酒店的方向,“东西都还在酒店,我一会儿打车回去就行了,我再找你。” 詹允贺开车回家,在家楼下意外的看到了站在楼前黑车旁的熟悉身影,那人见他停车走下来,直起身子面朝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过来。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阎琰少了那份霸气,语气竟然有很多讨好的成分在里面。 詹允贺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果然有很多未接号码都来自对面的男人。 “朋友生日,去吃饭了,没听见。”他停下脚步,在距离对方几米的位置。 阎琰那天接完电话的几分钟后猛的睁开眼睛,一股寒意透过全身蔓延开来。抓起电话再次确认时,他竟然有些觉得呼吸不畅,很显然的,詹允贺在后来没有说一个字,这边的情况他应该是听了个清楚。 “我等了你几个小时。”道歉挂在嘴边却说不出口,面色铁青的男人找了半天话题,却还是把矛头指向了对方。 “那我是应该跟你道歉么?”詹允贺迈开脚步似乎朝对方走了过来,等路过对方身体时确实停了下来,侧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想要听这句么?” 阎琰眯起眼睛,拉住打算走开的男人,恶狠狠的说:“别不识抬举,来找你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什么了?你不跟我睡,还不许我跟别人睡?!” “我的确没什么资格阻止你,”詹允贺回过头看着对方,眼神也冷淡的很,“我是个什么东西完全都是对方如何看我,看我是人我就是人,我也知道在你眼里我一直什么都不是。” 二人对峙的功夫,詹允贺兜里的电话响了,阎琰下意识的松开手让他去接电话。 拿出电话是个陌生号码,詹允贺按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是我,宋洛彬,你回家了么?”宋洛彬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在家楼下准备上去呢,你还在酒店?还是已经回去了?”詹允贺边说边朝楼门走。 阎琰看着他,思索着二人电话中的内容,心中的火忽然窜起,但又被自己迫使压抑住,今天是来道歉的,更何况自己先做错了事,不能弄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我想跟你说说话,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宋洛彬问。 詹允贺轻咳了一声,说:“你早点儿睡吧,等明天再说,我也累了。” 挂掉电话,他回头望向低头正想着什么的男人说:“你还有别的事么?” “我就想要你一句话,你不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不喜欢我还是别的原因?”男人抬起头问道,声音中竟然有些苍凉。 “你有你的事业,有你的家,以后有属于你的生活,而这里面也绝对不会有我这么个人,就这么简单。”詹允贺一词一句的说着,握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息。 阎琰苦笑,看向他的眼中竟然变得灰暗下来:“只能做朋友是么?不能抱着,也不能亲吻,就跟普通朋友一样。” 对方没吭声,只是安静的注视着。 “那就做朋友吧,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因为我心疼你,”阎琰转过身背对着他,“伤害你时,我自己也不好受,真挺难受的,可能你都不知道。” 詹允贺快步上前抓住正欲离开的男人的衣角,在对方惊讶的回过头看着他时,才恢复了往日的漠然,淡淡的说:“这么晚了,今天先住下。” 阎琰低头看着对方拉着自己衣服的手,问:“你关心我,就跟关心你别的朋友一样是么?跟刚才电话里的那人也一样?” “不是。”詹允贺没有松手,转过身拉着衣角带着那人朝楼门走去。 “如果不是你,在高考前,我可能就已经死了。”良久,阎琰才听到詹允贺再度开口。 身边的这个拉着自己却能明显觉察到他在颤抖的人,这个自己对他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的人,这个一直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藏在最深处不想被别人探究触碰的人,其实,比任何人都脆弱。 阎琰现在才真真切切的知道,詹允贺,这个看似瘦弱却故作坚强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够有个温暖的地方去融化和治愈他心里那个似乎永远也抹不平的伤口。其实并非是不能去真正的接受他,而是他不敢接受或是顾虑的更多罢了。 “你是怕跟我在一起么?”阎琰在被拉回屋子里问道。 黑暗的房间中,身前有轻微的响动,而后感觉到了一个灼热的呼吸在脖颈处探过。阎琰抬手环住了正面向他靠的很近的男人,只轻轻用力,便将那人揽入怀中。 怀中的男人似乎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阎琰追问着。 “我觉得我们不会有交集,你的生活,是我无法想象的,如果早晚会有个结束,那么我宁愿永远别开始,而我却可以一直默默的看着你,以另一种形式陪着你。”詹允贺将头埋在对方胸口,贪婪的吸取着对方身上温暖的气息,“而你也会陪着我,就像……就像那天,你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拖出,蒙住我的眼睛,把我眼前的那些残酷彻底的隔离开。” 两个人紧紧的抱着,谁都没有先松开手,那种静默般的默契,其实在多少年前就已经存在着。 【我想我们是疼爱着对方的,虽然没有探究哪一方付出的感情更多一些,但是我也不想去知道的太多。你会在我身边多久?这个问题,怕是连创造天地的神明都不清楚,那么如果我问你,你又怎么能说的明白?】 第三十八章:第三十七张纸条 阎琰第二天早上离开时跟出门送他的詹允贺对立而站了许久,最后在沉默中还是他最先败下阵来,比起这种奇葩的功力,果然是面前这个从小就练就的炉火纯青的人更高一筹。 抬手按在詹允贺的头上,用力的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头发笑着说:“我真是败给你了,彻彻底底的,你不哭不闹的就把我这点儿脾气给搞没了。” 詹允贺拨去他的手:“你自找的,下次来之前早点儿通知我,不然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这段应该是不行了,我爸妈去南方休假,顺便去见见他们的老朋友,”阎琰说完长舒了口气,“可是要忙一段,其实你可以偷偷的回来看看我的,给我个惊喜。” 詹允贺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说:“回去路上慢点儿开,到家了给我个消息。” 阎琰回到公司后就被周秘书安排去参加了内部会议,等忙完给詹允贺保平安时天都已经黑了。 几分钟后收到了对方简短的信息:那就好。 在浴缸中边舒服的泡着热水澡边闭目养神,可脑子里竟然都是那人的影子,一举一动,尤为清晰。 男人苦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已经侵占了他的思维,竟然让自己开始变得手足无措,面对那人的沉默时,更会让他焦急的特别想知道对方的心思。 詹允贺就是这样的存在,也许像那时自己对丛尚说的那样,在第一次见到时,就已经深深的藏在他心中最安全的地方。 孟司昊在办公室坐立不安了一上午,等午饭时才犹豫着走到过道边詹允贺的位子,见对方正低头写东西,问道:“那个,吃午饭了,吃完饭再弄吧。” 詹允贺早上到了公司就一直在忙,耳边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时还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孟司昊拿着饭盒站在旁边,点了点头:“也好,忙一上午我也饿了。” 在休息室吃饭的功夫,孟司昊一直给詹允贺夹菜,而且还很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孟司昊现在的担心其实就是宋洛彬给闹的,过生日请客前几天,正下班在家带孩子的孟司昊接到了宋洛彬的电话。开始以为是普通的闲聊,可是当宋洛彬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对詹允贺有好感时,孟司昊还是吓了一跳。 其实以前也知道宋洛彬这人以前在部队时处过男的,可是意外的就是现在他看上的非是别人,而是自己在公司里特别照顾的小兄弟。 孟司昊从没听詹允贺谈过感情方面的事情,或许是人家不想说,他们也不好多问,可是自打生日会回来他就觉得不安心,因为宋洛彬那时跟他说的就是想借着过生日的事儿跟人家表白一下。而且还是自己打电话给詹允贺说生日的事的,甚至觉得如果詹允贺方面觉得这种事情恶心,那么他就也有一些脱不掉的干系。 “孟哥,你怎么不吃?”詹允贺见对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出神,夹了一筷子昨晚自己做的菜放到对方碗里,“是不是不饿?” “那啥,小詹啊,那个……”孟司昊停顿了下才继续开口,“洛彬都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詹允贺倒是很平静的继续吃着饭,“他说他喜欢我。” 孟司昊舒了口气,似乎看到对方的态度后,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说道:“洛彬本身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以前在部队处过男的,你也知道现在这种事儿也挺常见的……” “所以,孟哥是要牵线么?”詹允贺停下动作问道。 孟司昊一愣,连忙解释:“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怕你觉得困扰,毕竟洛彬是我朋友,弄出这档子事儿,哥也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孟哥,”詹允贺转过头看着孟司昊,“你别有负担,我没觉得什么,只是跟宋哥也不可能,所以我也没想怎么样。” 孟司昊干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哎,本来合计给你介绍新朋友认识认识,结果……” 晚上下班时詹允贺接到了宋洛彬的电话,当时他准备开车往家走。 “宋哥,有事么?”詹允贺问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才说:“下班了么?有时间出来坐坐么?” “时间是有,不过你要是想谈那件事,还是算了。”詹允贺回道。 宋洛彬沉默了一下才说:“出来见一面吧,我想见见你,就吃顿饭行么?” 听到对方没吭声,宋洛彬赶忙趁热打铁:“小詹,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说了,我就是想见见你,我们一起吃顿饭,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就叫上大昊一起,行么?” 宋洛彬选了个西餐厅,因为位于市中心,自然店内环境好的没话说。 詹允贺进了餐厅门就看到宋洛彬从沙发上站起身跟他摆了摆手,等他走过去看到沙发上放着的一束花后,还是不由得皱了下眉。 “快坐下,饿了么?”宋洛彬看了眼沙发上的花,从对方刚刚的神情中就知道自己又做什么多余的事了。 詹允贺坐下后看了眼服务员递上的餐单,俩大男人坐在西餐厅,而且另一方还拿着一束花来的,已经够别人嚼一阵子的了,他现在只想赶快吃饭回家睡觉。 “小詹,你是不是接受不了这种事儿?”吃饭时宋洛彬试图给对方倒杯红酒,却被一只手挡住了杯口。 詹允贺抽回手,瞟了一眼对面的人,说:“我开车,不喝酒。” 宋洛彬盯着他,哑声笑了笑:“这态度也跟之前不一样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詹允贺吃了口牛排,低声说:“你别多想,只是我对你没有你希望的那个意思而已。” 宋洛彬晃了晃杯中的红酒,透过透明的杯身,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那人的动作。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却是喜欢上了詹允贺的脸,那张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觉得被深深吸引住的面孔 “抱歉,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让我嗅到了同样的气息,我以为你是……” “我有喜欢的人,”詹允贺打断他,“同样,那个人也喜欢我,他就在我来的那个城市,虽然我们没在一起,但是我知道的是,无论我何时回去,那个人一定会在那里等我。” 宋洛彬惊讶的看着他,半晌才问:“那人真幸运,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请讲。”詹允贺看着他。 “既然互相喜欢,那为什么没在一起?”宋洛彬问。 詹允贺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思索了片刻,说:“世界上有很多无奈的事,也有很多人因为很多原因无法厮守,所以你无法用因为所以去解释它,但是却的的确确的存在着,无论你怀疑与否。” 二人吃完饭离开时,宋洛彬拿着花站在詹允贺的车前:“这花不能白买了,你总不能让我拿回去吧?” 詹允贺微微一笑,打开车门时说:“马路上美女很多,随便送给哪个也许都会制造一场缘分的,主动权在于你。” “我也不是没机会,”宋洛彬趁车门打开的契机将花扔到副驾驶位置,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盯着他的男人,“让我认输,可是有些难度。” 詹允贺回去的路上顺手将花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慢慢的把车停在路边后,他给阎琰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段是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才是男人似乎找到了一个安静的位置,传来了一声令人安心的“喂”。 “在玩儿?”詹允贺仰头靠着,用胳膊挡住眼睛。 阎琰陪几个客户在夜场消遣,好在詹允贺的这通电话把他从那几个中年男人的圈子中解脱出来。 “来了几个客户,嚷嚷着要来泡吧,可真的是给我折腾惨了。”阎琰感受到电话那端的静谧,问道:“你在家?” “回家的路上。”詹允贺扬起嘴角,脑子里出现了第一次见到阎琰时对方的样子,那个狼狈的一瘸一拐走路的男人。 阎琰看了眼手表,问道:“这么晚?是加班了么?” “有个人喜欢我,我今天断了那人的念想。”点了根烟,青白色的烟雾缓缓的在车内飘动着,如同思绪般,若有若无的消失着。 “为什么拒绝?不是能在那边陪你的人么?”虽然嘴上说的漫不经心,可心中早已翻江倒海,甚至觉得有够蠢,特别害怕听到对方的答案。 詹允贺笑出声,然后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阎琰的心又提了起来,拿着手机的手不禁微微用力,问道:“你还在听么?” “嗯?”电话那边淡淡的一句。 “你生气了?我刚刚说的。”阎琰站直身子将手插在兜里。 “没,只是那人不是我要的,我也不需要谁。早些休息吧,挂了。”说完最后两个字,电话被切断。 阎琰站在原地看着电话屏幕半晌都没回过神,路灯将夜晚的漆黑照亮,如同一幢幢林立在城市中的高楼中点点的灯光,照亮着那些疲惫了一天甚至更久的归人的一颗冰凉的心直至温暖。然而那个人呢?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将那颗心温暖,让他不再感觉到一丝寒冷,那种从内心深处就已经无法欢愉起来的灵魂,似乎在这个世界中,孤独而又痛苦的活着。 【你问我,那不是能陪在你身边的人么?我不知道如何要回答,因为除了自己和心中的你,我不需要别的能让我寄托希望的任何事物。所以,如果有一天,如果可以,希望带我离开的那个人,是你。】 第三十九章:第三十八张纸条 午夜时分,偌大的郊外别墅房间中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睡在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伸手从床头拿过电话,低声的问道:“怎么了?” “阎总,董事长和夫人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 阎琰闻声从床上腾的坐起,手指按着额头好一忽儿才缓过神来,说道:“马上给我订两张机票。” 快速的在卫生间用凉水冲了个澡,阎琰穿着浴衣走到房子的走廊里冲楼下喊了一声:“凤姨,睡了么?” 楼下传来房门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揉着眼睛抬头看去,问道:“小少爷,您还没睡?是要吃些东西么?” 阎琰站在扶手边,语气中有些焦急:“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出去一下,我爸妈在外地出车祸了,需要你跟我去照顾一下,你去了,我放心。” 凤姨瞬间脸色变得苍白,颤声问:“那先生和太太现在……” “还不清楚,去了再说,你快收拾一下。”男人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詹允贺再给阎琰打了不知是第多少次电话依旧无果后,才从休息室慢慢的走出来。已经好多天没有那人的消息了,有些不正常,换做平时,每天就算没有电话也会给他发个信息问问自己的状况。 孟司昊走到茶水间门口时看到正在饮水机前发呆的詹允贺,轻轻的敲了几下门,见对方身体颤动了一下才说:“怎么了?不舒服啊?” “这两天休息好,有些失眠。”詹允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孟司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是不是最近洛彬又烦你了?” “没有,不是他的问题。”詹允贺走到门边时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下午临下班时,詹允贺正忙着手中的工作,抬头正巧看到老总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他时朝他点了一下,说:“小詹,你过来一下。” 詹允贺随着老总走到电梯口,等电梯的功夫听到对方说:“阎代表家里出了点儿事儿你知道了么?” 詹允贺愣了一下,摇摇头问:“出什么事了?” 老总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他没跟你联系?我还以为你们走的挺近的呢,前几天他爸妈,就是他家公司的董事长在外地出了车祸,听说挺严重的,人是没死,但是现在还没醒过来。” 詹允贺下班回家的路上一直惴惴不安,他很担心阎琰那边的情况,这么多天没有联系自己,想必也是父母的情况不乐观。拿出手机又打了几遍电话,虽然没关机,可是却一直无人接听。 黑暗的房间中,坐在沙发上的人安静的如同与这黑暗融合到了一起,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房子中的某处,不动不燥。 他能体会到此刻阎琰的心情,那种焦急,不安,空虚,那是未经历过这些的人无法去体会的痛苦。多少年前他就体会过,或者应该说是从他出生,就一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每时每刻。 终于,在午夜时分,他终于拨通了那个令他担忧的号码。男人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着疲惫,又似乎毫无生机一般的应了一声。 “你在哪儿?我都听说了。”詹允贺靠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安的问道。 电话那头咳嗽了几声,回道:“还在外地,我爸妈,还没醒,而且我爸的有一条腿已经截肢了。” 詹允贺呼吸一滞,半晌才说:“你是自己在那边么?一个人行么?” 阎琰站在病房边,看着病房里躺在白色病床上的父亲,觉得鼻子一酸,连说话的声音都更加沙哑:“丛尚他们陪着我呢,已经过来几天了,我没事,放心吧。” 詹允贺沉默着,忽然想说自己也过去陪着他,可是话却在听到对方说朋友们已经围绕在身边时被咽了下去。 “那你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詹允贺说完等待着电话那边的回答。 阎琰看着电话屏幕,慢慢的挂断了电话。 午饭时,孟司昊差点儿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惊讶的看着坐在一旁一脸平静的男人,说:“什么?!你还真打算离开这儿?” “没,只是个打算而已,还没有定下来。”詹允贺拨弄着饭盒中的米饭,这些天他一直在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回去,回到那个有阎琰的城市,即便自己可能会在那里遇到危险,可是一想到关于阎琰的事情,他就无法淡定下来。 “那你总得告诉我因为什么?是因为洛彬么?”孟司昊很是不理解对方的想法,在这边工作稳定,而且这一年多的相处他也真的舍不得这孩子离开。 詹允贺摇摇头,说:“我来这边是因为想躲开以前的那些回忆,可是现在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躲开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去面对,才能有个答案。” 孟司昊吃完饭盒里的饭菜,起身时说:“总之我觉得你还是留下来,在这边我也跟你有个照应,你回去那边也是一个人,什么都得重新开始,何必呢?” 詹允贺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没想好,不过如果我要走会提前告诉你跟嫂子的。” 两天后詹允贺在公司门口见到了等在外面的宋洛彬,他也没觉得意外,大概也知道是孟司昊把自己打算离开的想法告诉了对方,而且对方也很自然的认为自己是被那个告白给吓跑了。 “宋哥怎么在这儿?”詹允贺从车上下来时问道。 宋洛彬抽完手中的香烟,走到詹允贺车边看着他:“听大昊说你不打算在这边呆着了?” 詹允贺点点头:“只是个打算而已,具体怎么样还没决定。” 宋洛彬撇了撇嘴,指了指身后自己的车说:“那一起吃顿饭吧,方便么?” 跟宋洛彬吃完饭回家时都晚上九点多了,宋洛彬一直在问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他才要离开的,虽然詹允贺否认,可是有些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用语言沟通得清,最后还被对方给冠上个落跑的嫌疑。 也许,在这边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没准儿以后的日子真的就对宋洛彬有了感情,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可归根结底,自己心里已经被人占据了全部的位子,而且那个位子早在几年前就被塞的满满的。那是个禁区,包围在黑色的血液之中,鸟语花香般的世外桃源。 他爱着阎琰,即便他知道无法在一起,可是却还是那么执着的爱着,想要看到对方过的好,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 刚洗完澡,詹允贺接到了阎琰的电话,电话那端安静的很,甚至可以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这几天,怎么样?”詹允贺坐在床边,守宫在他的胳膊上慢慢的爬着。 “我回来了,因为公司不能没人顶着。我爸妈还在那边的医院,但是人还是没有醒过来,大夫说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从声音中就能听出对方现在有多糟糕。 詹允贺心疼他,可是却没表达出自己的情绪,低声说:“你得照顾好自己,你不能倒下来,家里还需要你。” “我知道,”阎琰闭着眼,可是脑子里全是父母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管的场景,“最近太累了,事情还在调查,我有个朋友是警方那边的,私下跟我说我爸妈开的那辆车好像被人动了手脚,但是还不太肯定。” “你们有仇家么?”詹允贺直起身子紧张的问道。 “最近有个项目,有一家专门做房地产的也想要那块地的审批,我爸休假之前就跟我说要小心,可是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儿,”阎琰着点了根烟,“不过那边留下的蛛丝马迹也少,但是我一定会查下去这件事,” “你是说有人蓄意谋杀你爸妈?”詹允贺愣了一下。 “对,不过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阎琰深吸了口气烟,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凶狠。 詹允贺低头看着手中的宠物,心里盘算着,半晌才说:“你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对方应了声,在挂断电话前说:“真想你也在这边,哪怕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陪我呆着也好。” 没听到回答,阎琰苦笑着用手遮住眼睛:“当我什么也没说,你早点儿休息吧,最近我都没有时间去看你了,不过我会再打给你。” 房间静的出奇,坐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躺在手中睡得正香的宠物,脑海中浮现的是在那个肮脏的厕所里浑身是血的詹美英,那个那样爱干净的女人,怎么会那样狼狈的躺在一片肮脏中,就这样了解了短暂的生命。 想起刚刚阎琰说的话,心中一阵不安的悸动,想要回到他身边,想要此刻陪着他。然而,自己是否有那个资格?那样完整的他,是否可以伸手去触摸,去拥有? “你愿意跟我回去么?回去找他,陪着他,然后承担一切会发生的无法预料的事情?”詹允贺拿起宠物对视着,小东西的眼睛呈现出蛇眼状。 “那我们就回去,在他身边,行么?” 【你的伤痕,我感同身受,甚至希望替你承受着那些疼痛。如果你需要我,我就会回去,对于我来说,你就是那个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只是以前我都没勇气,告诉你。】 第四十章:第三十九张纸条 詹允贺跟公司提出辞呈,老总一脸不悦的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年轻人,问道:“因为什么原因你要辞职?” “一些私人的事情要离开这里。”詹允贺把刚被推回来的辞职信往前推了推。 老总点了根烟示意詹允贺坐下,吸了两口烟才再度开口:“公司本应该不会挽留要离开的同事,可是你工作一直都很努力,这一点我还是心中有数的。” 其实詹允贺也知道,所谓的心中有数,其实指的就是自己跟阎琰在他们看来是同学的这一层面上,不然,一直在公司默默无闻的工作了一年多的人怎么会被大领导所器重? 心中明白却无法讲出来,詹允贺问道:“不知道公司在我以前的那个城市有没有分公司?如果有的话,我可不可以申请去那边帮忙?” 老总眼睛一亮,身体前倾,掸了掸手中的烟灰:“你要回老家?” 詹允贺点了点头。 老总靠回椅子上思索了一会儿,说:“那边有个办事处,其实就是直接跟供应商那边联系的,你回去可以先去那边适应一下,公司还是不希望失去你这样的人才。” 詹允贺工作交接了几天,闲暇之余又把租住的房子给退了。毕竟住了一年多,起初也算是要把家安在这里,现在既然打算要离开,满屋子的东西倒是让他犯愁了。 除了必要的家电找了一家货运公司给运走外,一些之前添置的家具他也拿不走,赶上个周末给孟司昊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家里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孟司昊站在客厅看着满屋子堆得乱糟糟的东西,感慨道:“真舍不得你走啊,好端端的非得回去干嘛?” 詹允贺蹲在地上装箱子,回头看着孟司昊笑了笑,说:“我没事儿还是回来看你们,开车三个小时就到了,而且你要是去那边出差我们不是还能见到嘛。” “那可不一样。”孟司昊蹲下来帮忙收拾东西,看了看詹允贺,也没再说什么。 詹允贺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孟司昊和袁菲两口子特意把他叫回家里吃了个饭,当然被邀请的人还有宋洛彬。 宋洛彬很过意不去,吃饭时少不了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儿拉着詹允贺的手说着说着竟然还流下了眼泪。 詹允贺有些尴尬的看着孟司昊夫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宋洛彬的肩膀说:“宋哥,你别这样。” “你不知道,我真挺喜欢你的,虽然接触不多,可就是心里总想着你,咱俩却没这个缘分。”宋洛彬说完抹了把眼泪,拿着酒杯又猛的灌了下去。 詹允贺苦笑道:“又不是见不到了,以后你们到我那边,我请大家吃饭。” “我一定会去看你的,一定会去,你别嫌我烦。”宋洛彬喝的红了脸,可是手里还是握着对方的手,那么紧紧的握着。 第二天一大早,詹允贺把宠物的玻璃箱和一些随身的东西装上后备箱,临出城时还去公司的楼下转了一圈。停在办公楼对面的马路,他在车里抽了根烟,之后怕是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打算回去,想到这儿,他自己都忍不住自我奚落一番。 开车回到老房子楼下时邻近中午,一年多没有回来,这里的变化其实不大,甚至连他家老房子周围的环境都没什么不同。 搬东西上楼时在六楼遇到了邻居家的那个女人,牵着条狗,有些惊讶的打量着他。 “你好。”詹允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你回来了?”女人诧异的看着他,“以前还有个年轻人来找过你。” 詹允贺知道那是阎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那是我同学。” 一年多没人住的房间被打开,屋子里没什么异味,那时候离开这里时就已经做了一次打扫,地上的血迹早就清理干净了,只是有一股沉闷的气息。 詹允贺抱着玻璃箱站在门口,里面的小家伙和主人一样四处打量着屋子的情况,然后听到主人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阎琰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公司的事情,有时候晚上坐飞机去看看爸妈的情况,因为之前带去了照顾了他家很多年的凤姨过去,所以他也能安心的在家打理公司的情况。 晚上请了几个市里建设方面的领导吃饭,出了酒店,阎琰早就安排好了后面的活动,带着几位领导去了市内最大的一家休闲会所继续喝酒唱歌,期间当然也少不了美人作陪。 以前这种活动当然都是阎跃东负责,那几位领导大人个顶个的四十岁出头,当然跟他这种年龄段的人少不了代沟,不过既然是为了家里生意考虑,最后只好硬着头皮上。 听着几位大叔搂着美女边喝洋酒边对着屏幕五音不全的唱着歌,阎琰觉得耳膜都快震裂了,一旁的美女左一杯右一杯的给倒着酒,遇上这样帅气又有钱的金主,也就只剩下使劲往上贴的份儿了。 “阎总,您真是好久都没来了。”美女撒娇的往阎琰身上贴,也不是第一回见,自然也不生疏。 阎琰应了一声,搂着女人的胳膊轻轻一收把人拉的更近,说道:“今天把那几位都给我陪好了才是正事儿。” 美女捶了下男人的肩膀,嗲声嗲气的说:“我总不能抢人家生意吧,今晚就陪你,一会儿要出去么?” 阎琰最近一堆乱事儿烦心,生理问题也几乎没解决,今天喝了酒就难免有点儿上劲儿,眯着眼睛打量着怀中的美人,论长相身材都很是合自己的口味。 “你要陪我?”摸着女人光滑细腻的皮肤,阎琰在女人的耳边轻声说:“我现在就有点儿忍不住了,怎么办?” 女人轻车熟路的使了个眼神,阎琰起身冲那几位领导说:“各位先玩儿着,我去趟卫生间。” 刚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女人把阎琰的腰带解开,东西拿在手里刚张嘴准备含进去,就听到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阎琰按下女人的头示意她别停,掏出手机时他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接听了电话。 詹允贺在电话那头“喂”了一声,阎琰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女人的一个深喉舒服的差点儿呻吟出声。 “忙呢?”詹允贺站在房间的窗口,很显然已经捕捉到了刚才那细微的声音,虽然电话那端极力的控制着。 “请几个领导吃饭,你干嘛呢?”阎琰靠在卫生间的隔板上,左手扶着女人的头,指挥着对方的动作。 詹允贺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说:“我没事,想问问你爸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醒,”阎琰长舒了口气,顿时眯起眼睛,“现在要忙的事太多,忽略了你,是不是怪我?” “没,我没怪你,更何况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就好像你现在正做着的事情也都是正常不过而已。”詹允贺回头看了眼黑乎乎的屋子,因为许久没交水电费,今天刚回来时已经不知道断电多久了。 阎琰没吭声,垂眼看着蹲在身前的女人,顿时也没了什么兴趣,等再想说什么时,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詹允贺开车打算找一家宾馆凑合一宿,因为下午都在收拾东西也没吃晚饭,开车路过一家面馆时先去吃了碗面充饥。吃饱了饭刚出饭店的门,他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时才看到一脸诧异的丛尚。 “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阎琰说啊,”丛尚走过来笑着打量着詹允贺,“没瘦,还那样,不过倒是精神多了。” 詹允贺微笑着拍了拍丛尚的胳膊:“中午到的,收拾了一下午东西,结果都忘了吃饭了。” “阎琰知道你回来了么?”丛尚说完就拿出电话准备打过去。 詹允贺拦住他,说:“别打了,我刚跟他通过电话,正忙着呢。”说完笑了笑。 丛尚觉得他这抹笑容有点儿苦,心中有些不安的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连忙问道:“你还住以前那儿么?” 对方点点头,说:“好久没回来,水电都被掐了,我合计一会儿找个地方住一宿呢,明天把费用都交了就好了。” “得了,那跟我走吧,我家就这儿附近,你凑合一宿,还能让你住宾馆啊,这都回自己地盘了。”丛尚说完也没理会詹允贺的推辞,开车给詹允贺带路就去了附近自己的一套房子。 给詹允贺安排妥当,丛尚晚上本来也是打算跟女友出去,站在门口说:“你就当住自己家一样,吃的冰箱里都有,估计你得自己动手做。一会儿去泡个热水澡好好解解乏,那几个房间你愿意住哪个都行,钥匙我给你留下了,我明天早上就回来。” 詹允贺有些过意不去,连声说了好几句麻烦了和谢谢。 丛尚无奈的笑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不是朋友么?你不在的那段,我们确实挺惦记你的。别想太多了,阎琰那家伙有时候说话口不对心你也别往心里去,早点儿休息吧。” 詹允贺站在客厅看着丛尚离开的身影,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回到这里,一切陌生又熟悉,我却不知道那一丝丝的不安来源于何处?是你带来的么?】 第四十一章:第四十张纸条 丛尚下楼刚坐进车里就给阎琰打了个电话,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也知道这家伙是应酬呢。 “有事儿赶紧说事儿,我今天陪几个大爷在外面烧钱呢。”阎琰出了包厢的门站在走廊里就开始调侃。 丛尚沉默了一下问:“你跟詹允贺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阎琰愣了一下,刚刚还打算点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还忽然问起他了?” “他现在就在我家呢。”丛尚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听到电话那头“操”了一声。 阎琰在走廊里不安的走动起来,心想着刚刚跟詹允贺的那通电话,问道:“他回来了?那他为什么在你家啊?” “刚才在路上碰到的,应该是挺长时间没回来家里没水没电的,我给他弄我家去住了,”丛尚知道阎琰对那人的莫名占有欲,委屈的也没处去说,“你别乱合计啊,我就是碰到他了,那你忙完赶紧过来吧。” 阎琰有些觉得心烦,可是又觉得兴奋不已,刚才对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估计是已经知道自己当时在干什么了,如果现在不过去找人,总觉得想是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地步似的。 等开车去了丛尚那房子的小区,丛尚已经在车里等了快俩小时了,要不是这个损友认识的年头太多,他绝对先飞过去几个电炮再说。 “人呢?没走吧?”阎琰锁上车快步过来。 丛尚闻到他身上满身的酒气,指了指不远处的那辆轿车:“他自己开车跟着我过来的,车还停在那边呢,你放心了吧。” 阎琰看着那台车,就是詹允贺自己的那辆现代,又朝楼上的窗子看了眼,屋子里黑漆漆的,估计人已经睡下了。 “他没说来多久吧?是住一晚么?”阎琰走到楼门口又折了回来,瞪着丛尚问。 丛尚叼着烟皱起眉:“你别跟我来劲儿啊,有能耐你上去问问去,我什么也没多问就光是把人给你留下了,剩下的你自己去解决吧。我可跟这儿耗了两个多小时了,我可得走了。” 阎琰上了楼,等到了门口才想起来丛尚也没给他留个钥匙什么的,心想着里面的人应该已经睡了,更是不忍心敲门把人给叫醒。可是一个大男人在门口来回晃了二十多分钟,最后的一点儿耐心也被消耗没了,最后干脆心一沉,借着酒劲儿抬起手咣咣咣的敲了几下。 大概过了两分钟,门里一个声音轻声的问了句“找谁”,阎琰心中一喜,连忙说:“是我,阎琰。”话一出口才发现,竟然连声音都走调了。 门被打开,屋里的人就披了件外衣,下身套着裤子,看样子也是听到敲门声随意套上的。 詹允贺看了眼站在门口眼神有些发直的盯着自己胸口处看的男人,打了个哈气说:“是你……” 阎琰把人推进屋,站在玄关处撑着腰看着对方往屋里走的的动作,顺了顺情绪问:“怎么回来了?没听你说……” “本来是要说的,可你好像挺忙的。”詹允贺把外衣丢在沙发上,清瘦的身体被白皙的皮肤包裹着,却总觉得让人看上去有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阎琰见他回过头看着自己,想起刚才在会所的事也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咳嗽了两声低头脱了鞋,走到站立在客厅中未动的人跟前,伸手把人死死的抱在怀里。 詹允贺挣扎了几下,冷声说:“你松开我。” “你都回来了,我还能让你跑哪儿去?”阎琰说着把人抱的更紧,闭着眼睛用力的闻着那人身上的香气,只属于詹允贺自己的味道。 感觉到对方不再挣扎,阎琰将脸贴在对方柔软的头发上,缓和了语气问:“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以后都不回来了么?” 詹允贺没出声,垂着的双手搭在阎琰的腰身。 “你是回来陪我的么?你放心不下我?”男人的声音透露着一丝颤抖,连这句话都说的丝毫没有底气。 “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的回来了,似乎这一步棋走错了,”詹允贺苦笑着推开阎琰,“该面对的我得去面对,累了,你回去吧,我就在这儿住一宿,明天回去把老房子收拾收拾。” 阎琰脱掉西装,解开领带,俯身将对方横抱起,二话不说就朝房间走去。 “你别犯混!”詹允贺吓了一跳,挣扎着要下去。 男人看着他,走到床边把人轻轻放下,很快的也躺在另一边,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只冰凉的手。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你就在我身边,我不做什么,就这么静静的呆着就好。”说着,将那只手握得更紧。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房间,床上熟睡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翻了个身,阎琰拉过被子将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当然,这个动作之前还把身边的人给搂了过来。 詹允贺听到门口轻微的响动时睁开眼睛,从阎琰的怀中撤出身子坐了起来,刚下床走到房间门口时正好看到丛尚轻手轻脚的将手中拎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回来了。”詹允贺走过来说了一句。 丛尚吓了一跳,回头说:“你醒了?我还怕吵醒你呢。”说完目光扫见卧室床上裹着被子的人,有些尴尬的笑了。 詹允贺从桌上拿了杯豆浆喝了起来,也回头看了眼卧室方向说:“昨天他非要住下,我们没做什么。” 丛尚心说,都躺一起睡了还没做什么?不过他也懒得问这些,打开另外几个袋子说:“热乎的包子豆浆,我合计你们早起也得吃东西,我在家不开火,自己做也麻烦。” “昨晚谢谢你。”詹允贺抬眼看着对面站着的人。 丛尚“嗨”了一声,回道:“这话说的,就跟我昨晚把你怎么地了似的,我不是看在屋里那人的面子的,而是我自认为跟你交情也算不错,虽然你一走了之的消失了这么长时间。” 詹允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拿过包子咬在嘴里嚼了几口,说:“那等我安顿下来了请你吃饭。” 俩人说话的功夫,阎琰已经起来了,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听着二人的对话,沉声道:“吃什么饭?跟他不用客气。” 丛尚瞟了眼他那一头的鸡窝造型,摆了摆手:“阎少爷,别在我家就不注意形象。” 詹允贺回头看了过去,倒是不以为然拿起一杯豆浆说:“饿了么?丛尚买了早餐。” “谁吃这东西,一会儿收拾好了我带你出去吃饭。”阎琰嘴上说着,可是还是在詹允贺继续抬手等着他的动作下走过去拿过豆浆喝了两口。 丛尚鄙视的看着他,嘴里说:“人一回来你就老实,没想到还真只有他能治住你。” 阎琰等了丛尚一眼,喝了半杯豆浆就去卫生间洗澡了。 詹允贺洗漱之后跟坐在沙发上的丛尚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刚走到车边还没上车,阎琰便追了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我先回家,还有一堆事要办,而且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今天必须收拾好了。”詹允贺转过身,耐着性子解释着,“我既然回来了就不走了。” 阎琰按住车门也不让人进去,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你觉得是为什么?”詹允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掰开车门上的手说:“我下午去交完水电费去办个新手机卡,之后再打电话找你。” “我去办,你就在家收拾东西,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一起说完,我晚上的飞机还得去看我爸妈,走之前都给你弄利索了。”阎琰说完,走到旁边给周秘书打了个电话。 詹允贺叹了口气,抬头看到丛尚正探出头从窗口看着他们,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这一出戏倒是有够丢人现眼了。 阎琰打完电话过来说:“我中午忙完了过去找你,一起吃午饭。” 詹允贺点了点头,开门上了车。 家里一年多没住人,屋子里虽然不脏,倒也蒙了一层灰。上午邻近十一点,詹允贺交完水电费刚要开车回去,货运公司那边的司机也打来了电话,工人七七八八的把东西都搬上楼就已经十二点多了。 詹允贺在卫生间洗抹布时,阎琰已经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了。 开门把一脸不悦的阎少爷让进屋,詹允贺都没看他一眼,又转进卧室去收拾东西。 “找个人过来弄吧,这你一个人什么时候能干完?你不饿么?”阎琰看着摆了一屋子的东西就觉得头疼,根本也个干净地方呆着。 “不是还有你呢么?”詹允贺回了一句,走出房间看到对方正皱着眉看着地上的杂物,淡淡的说:“还是说你小于等于零?” “什么?”阎琰抬起头看着他。 “没什么,我今天得收拾完,不然明天我上班就没时间了,晚上总得腾个睡觉的地方。”詹允贺也知道这大爷帮不上忙,所以也懒得开口。 一下午虽然没忙完,可还是赶在面前这个晚上还要赶飞机,而且面色已经相当难看的大少爷发威前乖乖的跟着出去吃了口饭。 詹允贺疲惫的躺在床上,却累得没有丝毫的睡意,翻了个身看到了放在行李箱上的金属曲奇盒子,总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翻了出来。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我还能闻到空气中记忆力的血腥,夹杂着痛苦,无助和绝望。可是不同的是,让我觉得安心的是这个城市中有你。】 第四十二章:第四十一张纸条 公司办事处的地址离詹允贺家不远,换做以前,也就是坐公交车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詹允贺起个大早,收拾了会儿东西便早早的去办事处报道。昨晚睡了个好觉,总觉得回到这里却异常的踏实。 办事处在一个小写字楼的五楼,算上詹允贺一共六个人,其中负责的那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跟肖总一样,估计是事务繁杂,头顶已经光滑一片。 “肖总已经跟我说过了,正好这边会计的职务还空缺着,我姓刘,叫我老刘就行。”老刘说完带着詹允贺出了那个小办公室,站在办公区里冲着外面坐着的几个人说:“总公司那边派来的新会计,小詹,大家认识一下。” 大家倒是很热情,听说是总公司过来的,都很积极的打着招呼。 财务室在老刘办公室的对面,旁边就是卫生间,但是倒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空间,詹允贺也很是满意。 还没到午饭时分,一个似乎是负责后勤工作的女孩儿站在财务室门口怯生生的敲了两下门,看到詹允贺从一堆报表中抬起头,小声的问:“小詹,我负责统计午饭,我们午餐的快餐是公司福利,问问你跟我们一起吃盒饭行么?” “我没意见,跟你们吃一样的就行,”詹允贺抬起头笑了笑,“你叫什么?” “林建平,你叫我小林就行。”小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不是北方人吧?”詹允贺问道。 “南方的,福建过来的,”小林说完在本子上记下了写东西,笑盈盈的看着坐在座位上的漂亮男子,“我是后勤的,以后在办公室有什么需要就找我。” 詹允贺早上到办公室之前把车停在了稍微远些的地方,主要是刚来工作就自己开车也不太好,更何况他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且公司离家也不远,他也打算明天开始没有特殊情况就坐公交车上下班。 刚开车在超市里采购东西,阎琰就打来了电话,詹允贺推着购物车听到男人问他在哪儿,一边从货架上拿着卫生纸一边说:“在超市,家里什么都没有。” “哪个超市?”男人立马追问。 “你回来了?”詹允贺若无其事的问。 十几分钟后,阎琰在超市的冷鲜区找到了推着满满一车东西的詹允贺。 “你搬过去跟我住吧,我市郊有个别墅,现在都是自己住。”阎琰心里的打算的确是詹允贺那个老房子的气息压的人透不过去,而且之前在那里发生过那么多不愉快的骇人经历,倒不如离开那里搬来跟自己住。 詹允贺看着他,说:“那里毕竟是我家,而且,你会让你朋友长期的住在你家里么?” 阎琰挑眉看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冰冷的光,可转瞬即逝,说:“不去就不去,你别总搬出一些没用的道理出来。” 回到家,詹允贺在厨房忙着做晚饭,阎琰倒是一改大少爷的脾气,挽起袖子在屋子里帮忙收拾东西。詹允贺探出头朝卧室看了一眼,男人正把箱子里的杂七杂八翻出来,似乎正找放置这些东西的地方。 晚饭做的不简单,詹允贺一个人忙乎了三菜一汤,而且荤素搭配,有鱼有肉有青菜。 “今天下午医院那边来电话,我爸妈已经醒了。”吃饭时阎琰的脸上出现了近来少有的轻松,连说话是嘴角都是上扬的。 詹允贺心里也跟着激动了一下,可是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说:“是么?那挺好,你这回放心了。” “不过我打算就让他们在那边休养了,环境也好,至少空气质量也比这边要强很多,”阎琰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坐着的人,夹了些牛肉放在对方碗里,“怎么?听到我爸妈醒了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胡说八道。”詹允贺抬头瞥了他一眼,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那时候来你家,你就给我做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不过我记得味道特别好。”阎琰边吃着东西边回忆起几年前在这房子里的过往,那天还是詹允贺妈妈遇害的日子。 一直到吃完饭,詹允贺都很少开口说话。 阎琰在詹允贺洗完时从身后抱住了他,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詹允贺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我听说你爸妈没事,很替你高兴罢了。” “那你的高兴为什么不是在脸上表现出来的?”阎琰收紧了手臂,让二人靠的更紧。 詹允贺扭动了几下身子从那人的怀抱中解脱出来,转过身子将阎琰推开,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说:“说实话,我回来是因为你,你知道吧?” 对方点头,认真的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我明白那种亲人离去的痛苦,从小就知道,虽然我们所经历的是不同的,不过我也能体会到你的不安,”詹允贺说着转头看向窗外,城市的夜,黑暗中闪烁着迷人的光,“其实你对我并不是爱,而是来自于几年前对我的怜悯,经过这么多事情,你还是在可怜我而已。” “因为爱你,所以心疼你。”阎琰虽然对刚刚听到的那些很是不满,但是现在詹允贺那一脸平静的表情却让他根本无法发火。 “你爱我什么呢?爱我这个为了一些东西还不惜去出卖自己身子的人?”詹允贺说完苦笑着低下头。 阎琰皱起眉,问道:“那你到底爱没爱过那个人?或者,爱没爱过我?” “我不爱他,对你的感情,我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比朋友多一些,所以在知道你的情况后,毅然决然的回来了,”詹允贺说完握住对方试图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就是这双手,捂住我的眼睛,拥抱过我的身体。” “那你还愿意让他再去拥抱你么?”阎琰手指微微用力,将手心中的手掌握紧。 “我会在这儿陪着你,你可以继续过你的生活,不去改变你的习惯,累了的时候记得这个房子里永远都会欢迎你来,永远都会有个人无条件的为你开门。我要的不多,只是想在你身边呆着,因为我觉得安心。”詹允贺说完,看着男人温柔的目光,淡淡的笑了。 世界上就是有那么种关系,不是朋友,不是情人,却始终无法分开。也会有那么一种人,即便是对方不爱你,或是对方很爱你,你却无法全身心投入的去让对方拥有你,即便那是相爱的。 詹允贺想过,阎琰,这个男人像是一头非洲的雄狮一般,你不可能让他为了一个人去放弃整片草原,即便他会顺从的跟你住在动物园,可还是无法让他心甘情愿的不去想念以前在草原中驰骋的日子。 无法真正的拥有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一个若即若离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他,让他也可以看到那个恬静安详,不吵不闹的自己,笑着回应着他。 来丛尚家吃火锅,詹允贺在厨房洗菜时听丛尚对自己说:“你回来了,阎琰看着也开心了不少。” “他以前不开心么?”詹允贺微笑着问。 “高三刚认识你那会儿,他的乐趣就是逗逗你,找你茬。后来出国走了,隔三差五的打电话问我你的情况,每次听我说起你,他就在电话那边静静的听着,就像是怕漏掉一些细节似的。后来他回来,你出事了,发了疯似的想找你,可又在知道你安然无恙后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过我听到他笑了。”丛尚靠在门边安静的说着。 “我会在他身边,不能在一起,也好好的看着他。”詹允贺回头,看向正在客厅阳台上抽着烟向外张望的男人,夕阳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幅油画般。 在办事处工作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些人的可爱之处,因为人少,所以也没有了那些烦心的勾心斗角,大家相敬如宾,竟然在工作时有些难得的悠然自得。 小林兴匆匆的出现在财务室门口,对正在整理材料的詹允贺说:“小詹,最近打促销,我们打算集体买特别促进睡眠的那种枕头,电视上都打广告了。” 詹允贺接过宣传单,简单的看了看介绍,然后对小林说:“那帮我订两个吧。” “两个哦?小詹是有女朋友么?”小林有些脸红的问。 “不是,我给我朋友买一个。”詹允贺本来最近也要去家居店采购些新的家居用品,现在碰到合适的就先订下。 阎琰前天去看他爸妈,詹允贺琢磨着晚上下班也没事,到家取了车便去了新开的一个商场。 正挑选新的床上用品时,詹允贺刚打算叫营业员,身后的一个目光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当他回过神时才发现那是一个男人的目光,有些面熟。 思索了片刻,却听那男人有些激动的先开了口:“詹允贺!是詹允贺吧?” 詹允贺看着他,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到面前这人的信息,半晌才缓缓的开口:“林辉?” 【现在的生活,是我想要的,是我向往的。宁静,祥和,我为你挑选适合你的东西,那个过程满满的都是我从前不曾体会到的幸福。原来,幸福来自于内心,是种感受,而不是语言。】 第四十三章:第四十二张纸条 詹允贺跟高中的那两个朋友林辉和吴奇晓自从高考之后就没再见过,高考前詹美英遇害的消息他也只字未提,跟这两个人也因为毕业失去了联系。 “你这些年怎么样?毕业后就没你消息了,我们还真找了你一段时间呢!”林辉说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拍着詹允贺的肩膀,“你变化不大,不过比高中那会儿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詹允贺也打量着林辉,这家伙高中时候就长得不差,现在皮肤比那时候黑,倒是多了些男人味儿,“你怎么样?一直都留在这儿没走么?” “大学去北京念的,毕业就回来了,对了,我都结婚了,”林辉说完招呼了两声,一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女人来到他们跟前,“这是我老婆,这马上也要生了,哈哈,我眼看着也快当爹了。” 女人对詹允贺点头微笑。 “吴奇晓呢?有联系么?”詹允贺问。 “他家移民去澳大利亚了,好像在那边过的也挺好的,”林辉说着揽住爱人的腰,“你呢?有对象了没?” “我一直在外地,也是几个月前才回来的。”詹允贺说着,目光扫到林辉老婆的肚子,他无法体会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因为在他记忆中,从来就不知道家庭的温馨。 “留个电话吧,以后常联系,你也到我家去玩儿。”林辉说着拿出手机,在詹允贺报了一串号码后快速的记下拨了过去。 詹允贺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笑着摇了摇电话。 阎琰推门进了医院的专属病房,阎跃东正半靠在床上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看到儿子应了声,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我妈呢?”见病房里母亲的那张病床空着,阎琰坐下时问了一句。 “凤姨扶着她去花园晒太阳了,说什么女人不见太阳就等于是慢性自杀。”阎跃东向来心态不错,也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少了一条腿也有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 阎琰盯着电视屏幕出神,来这边的几天,除了在医院陪父母外,他都是跟在这边公安局的朋友章天擎在一起。阎跃东夫妇的车祸虽然有疑点,但是作案人的手法很是谨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若不是阎家动用了关系非要私下调查此事,想必也没人会插手去管。 章天擎跟阎琰在咖啡厅闲聊时说:“这案子你得做个长期的准备,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车祸,但是实际上车子的刹车系统的确应该是被很专业的人做了手脚,而且计划也是相当的周密。” 阎琰抽了口烟,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我爸的这条腿就不能这么废了,而且很显然,那人是想要我父母的命,一定跟韦震南脱不了干系。” 章天擎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那这样,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你就先安心让叔叔阿姨好好养身体,毕竟这边环境好些。” 阎琰正低头想事,阎跃东关了电视机问道:“那块地的进展如何了?” 被打断思路的人抬起头,似乎漫不经心的说:“企划做的还好,各方面打点的也天衣无缝,也就是塞钱的事儿,现在就是看省里买谁的帐了。” 阎跃东点点头,看了眼窗外:“你盯紧点儿,这次如果拿不下那块地,你爸的腿就白白的浪费了。” 阎琰沉默着,半晌才说了句:“放心吧,我能办妥。” 坐飞机回来时都已经很晚了,阎琰让司机开车去了詹允贺家,敲开门时才看到屋里的男人穿着睡衣满眼惺忪的站在门边愣了一下。 阎琰把人推进屋,脱下外套拉着对方的手就进了卧室,二话没说就倒在床上。 詹允贺被搂在怀里,倒下时还撞到了对方的肋骨处,听到了那人低声的轻哼,连忙撑起身子问:“疼么?” “不疼,”阎琰的手抚上男人的脸,细细的摸着,“我还以为这么晚你不会给我开门呢。” “感觉你要过来,没睡实。”詹允贺坐起身,边说边去客厅倒了杯温水。自从回来后,他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屋子铺上了新的地板,一些老的家具也都换掉不用了,至少现在看上去不是那么死气沉沉。 阎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等对方站在旁边把水杯递过来,他才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詹允贺笑。 “你笑什么?”詹允贺不解。 阎琰叹了口气,说:“总觉得跟做梦似的,我们不吵也不闹,我就这么惬意的躺在你的床上看着你伺候我。” “伺候?”詹允贺坐在床边重复了一句。 “你要是真能好好伺候我就好了,”阎琰靠近些,揽住那人的瘦腰,一下一下的隔着睡衣吻着詹允贺的后背,“我爸妈状态很不错,不过我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有头绪了么?你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詹允贺侧过头问。 “是我家的一个竞争对手,这边的一个专门做房地产的,跟我爸也认识很多年了,现在在跟我家争一块肥肉。”阎琰又仰面躺回床上,平静了一会儿才说:“那人叫韦震南,是个老狐狸。” 詹允贺的身子一颤,觉得一股凉意从头凉到脚底,好像瞬间血管中的血液都被冰封一般,轻声问道:“那人,很坏么?” “至少我现在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尽管他事情做得周密,但是绝对还是会露出马脚的。”阎琰想起躺在医院被抢救的父母就平静不下来。 “韦震南,做房地产的?”詹允贺垂首看着黑漆漆的地面,心底最深处的某些东西被瞬间翻出,夹杂着浓浓的恨意,混合着詹美英身上的血迹,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到眼前。 黑暗中,男人握紧了拳头,以为已经淡化了的恨意,却在片刻间被激发。 “怎么了?”阎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坐起身靠近坐在床边的人,“你也替我恨他?如果你的恨有用的话,那就替我毁了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詹允贺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低声说:“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我能帮你毁了他。” “那就毁了他。”阎琰疲倦的很,说完这句竟然靠在詹允贺的肩膀上沉沉的睡去。 替熟睡的男人盖好被子,詹允贺站在玻璃箱前用手指逗弄着在里面乱爬的宠物。夜已深,房间内静的出奇,又好像是谁的心底的哭声在黑暗中一遍一遍轻轻的悲鸣。 詹允贺上午在银行办事时接到了孟司昊的电话,二人在电话中寒暄了一会儿,詹允贺才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孟司昊叹了口气说:“你说你回去这么久了也没跟洛彬那边联系一下,他每次都打电话我你的情况,我给他电话号码他也不要。” 詹允贺笑着问:“那我有空给他发个信息吧,问问他的情况。” “也好,对了,你最近怎么样?好像上次回这边开会你也没来。”孟司昊说的会议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结果左顾右盼的等了半天,办事处那边只是负责人老刘回去了。 “都挺好的,主要我以前的朋友也都在这边。”詹允贺说完盘算着一会儿要给宋洛彬发信息的内容。 宋洛彬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就对一个根本也不熟悉的男的这么上心了。他把一切缘由都归结到詹允贺令人心疼的身世上,甚至从心底油生出一个想法,让他在自己身边,自己好好的真心的对他,疼他。 可还没等自己好好的表达自己,詹允贺却走了,而且还走的那样毅然决然。 宋洛彬在詹允贺离开这里之后一直失眠了好多天,以前那次堪比这次多少倍的失恋都没让他这样,甚至在半夜坐起身在床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时特别想追过去问问对方拒绝自己的理由是什么?自己哪点不好了? 詹允贺发来信息问最近情况时,宋洛彬在家里厂房的办公室腾的跳起来,然后挠着脑袋满屋子的乱转,此刻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但是还着实不知道下面应该回什么。 几分钟的犹豫后,他才战战兢兢的顺着那个号码拨过去,结果刚通了几声就被按掉了。 正郁闷时,那边发来了几个字:在开会,不方便。 宋洛彬此刻也无暇考虑这六个字中有多少水分,全当是人家说的都是真理,连忙回复:你最近好么?工作忙么?在那边一切都顺利么?习惯么? 詹允贺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一连串疑问,有些无奈的回复了一个“好”字,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于是在后面又加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话,其实就是跟宋洛彬说自己在这边一切都好,别担心。 晚上下班,詹允贺到家楼下时看到阎琰的车停在一旁,见自己回来了,男人打开车门下来,站在车边一直皱着眉头看他。 “来了?”詹允贺从来也不理会对方那一脸阴霾下蕴含的情绪,而且那人向来也是如此的情绪化。 阎琰没回应,只是在对方走到楼门口前默默的跟过去。 詹允贺侧过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叹了口气,说:“饿了吧?回家做饭。” 【忽然觉得有些忧伤,爱与恨放在天平的两端,其实孰轻孰重都无所谓,因为到最后都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我想在我能看到你时对你拼命的好,似乎是在弥补以后可能不在时的遗憾。】 第四十四章:第四十三张纸条 詹允贺的生活一直过得很平淡,他不泡吧,不玩儿游戏,也鲜少跟同事出去吃饭。周末大多数时间就是在家里洗洗换下的床单被罩和衣服,打扫房间,要么就是去商场转转或是去图书馆坐一整天。 星期六的早上,詹允贺习惯性的睡到自然醒,起床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便盘算着如何打发周末的时间。 收拾好了房间刚打算开车去商场转转时,丛尚倒是很意外的打来了电话。 “今天周末,下午没事来我家一起吃饭吧。”听声音,对方应该是刚起床或者还在床上躺着。 “你们所谓的吃饭就是让我过去付出劳动力给你们做饭而已。”詹允贺打趣道,最近几次去丛尚家吃饭都是他负责做菜,那两位大爷跟没事儿人似的在客厅坐着打扑克看电视,要么就是躺在沙发上愣神,没有一个能想起来来厨房帮他忙一忙。 “我弄了瓶好酒,这大冬天的外面还下雪,在家里吃点儿火锅多好啊,你弄的锅底可比店里的好多了,东西我都买好了,你人过来就行,”丛尚说完打了个哈欠,“什么也别买,下午没事儿就早点儿过来,阎琰那边我负责打电话。” 阎琰周四晚上去看父母,今天凌晨才下飞机回了家,估计是害怕打扰詹允贺休息,本来打算下了飞机直接去詹允贺家的,结果倒是一头扎回市郊的房子补觉去了。 詹允贺开车去了丛尚家附近的一个最近新开业的商场,刚出了停车场还没进到入口,走在他前面的两个人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俩人看样子是闹了点儿别扭,男人跟在后面苦口婆心的说着什么,女人非但不听,而且还甩开了男人试图拉住她的手。 男人似乎有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毕竟是公共场所,被女人这么一闹倒是有些挂不住面子,四下看去时,目光不经意的扫见身后不远处的詹允贺,愣了一下,脚步随即也停了下来。 詹允贺眯起眼看着男人,有一丝惊讶的成分在眼底浮现,可是很快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让人无法读懂的深藏不露。 “贺……詹允贺?”韦煜宁有些激动的说道。 女人回过头看着二人,走过来用手肘捅了捅韦煜宁的胳膊问:“你朋友?” “大学时候一个学弟,好久没见了。”韦煜宁盯着詹允贺看,似乎在瞬间被什么激活了一般。 詹允贺从韦煜宁身上收回目光,礼貌的朝女人微笑着点头道:“这位是嫂子么?我叫詹允贺。”说完礼貌的伸出手。 女人看到面前这个面容俊美的男人自然心中刚刚跟丈夫的不悦有些烟消云散,赶忙握住那白皙的手掌说:“你好,我是煜宁的老婆,陆晴晴。” 韦煜宁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詹允贺的动作,詹允贺自然比之前气色要好很多,头发长了些,穿了件驼色大衣,身后厚厚的毛帽子似乎把半张脸都遮了起来。 “留个电话吧,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韦煜宁说完拿出手机,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詹允贺摊开手掌,露出很是抱歉的表情说:“对不起,我刚回到这边,还没来得及办手机卡。” 韦煜宁很是尴尬的笑了,从怀中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方便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们出来聚聚,很久不见了,还真挺想念你的。” 詹允贺勾起嘴角,结果名片时连看都没看的直接塞进兜里,说道:“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也顾不上再进商场,詹允贺走回车边的过程中能够感受到身后投来的灼热目光,他知道韦煜宁在看着自己,那种跟以前一样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他,似乎要把他整个吞噬掉一般。 詹允贺在车里点了根烟,看样子韦震南根本没把那些事情跟儿子摊牌,应该是为了安全起见才自行去家里找他说了那么多威胁的话。韦煜宁虽然作风不端正,但是对他还真是个情种,从刚才的行为就不难看出他对自己还是很有感情的。 如果有感情,那么便不再是无缝的蛋,甚至是可以好好利用一回。 詹允贺深吸了口烟,心中暗自做着打算。 下午开车在市里转了一大圈,詹允贺快五点了才去了丛尚家,期间少不了阎琰的一顿电话轰炸,他也懒得接,等到了门口按了门铃,站在屋里的男人才一把拉过他的身子把人拽了进去。 “你他妈干嘛去了?怎么都不接电话?”阎琰的手里还拿着电话,看样子是打算找不到人就打算把电话打爆。 詹允贺解开大衣,冲坐在客厅一脸无奈的丛尚打了个招呼,转过脸说:“我开车没想接电话。” “你一天都干嘛去了?没事儿你不会早点儿过来?”阎琰拉住正打算往屋里走的詹允贺,语气也相当不悦。 詹允贺衣服脱了一半,扯了几下胳膊说:“你这是让我进来还是不让进啊,我可是真饿了,到现在就吃了两片面包。” 丛尚也起身来到二人跟前:“我说阎琰,人都回来了你就别发疯了,你别把人看的太紧了,要不都被你吓跑了。” “他敢?!”阎琰瞟了一眼詹允贺,松开手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詹允贺一直在厨房忙了快一个小时,等到吃饭的时候倒是没什么胃口了,一直看着锅里沸腾的锅底出,手中的筷子也是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的扎着碗里的丸子。 阎琰一直在跟丛尚聊着最近公司的情况,起初也没注意到詹允贺这边,等二人聊完发现屋子里格外安静时才看到那个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男人。刚才进门时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之后詹允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直避开他的目光,这点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怎么不吃?”阎琰连续问了两遍,男人才慢慢的抬眼看他。 詹允贺往嘴里送了点儿东西,嚼了几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吃,这不吃呢嘛。” 阎琰拉不下来脸说软话,剥了只虾放在对方碗里,说:“不爱吃就不吃了,一会儿回去我们吃点儿别的。” “这挺好的。”詹允贺说完继续沉默起来。 丛尚坐在一旁倒是觉得有点儿不自在,现在的状态自己完全就是个电灯泡,立马解围的聊起别的话题:“对了,你那边的案子调查的怎么样?有进展么?” 詹允贺不动声色的抬眼朝阎琰看去。 “如果那么容易被抓到把柄,那就不是韦震南那个老狐狸了,”阎琰喝了口酒,“但是只要有动作就一定能顺藤摸瓜的抓到人,好在宾馆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什么都能查到,现在就是时间问题。” 詹允贺垂眼看着桌子,忽然开口:“就算你抓到了你打算怎么办?送去公安局么?” “那还真是便宜他了。”阎琰看着他说。 “的确是便宜他了,”詹允贺表情淡淡的,“这种人,千刀万剐用在他身上都太轻。” 丛尚听得浑身发麻,瞥了两下嘴问道:“你还挺狠的,怎么听着像是跟你有深仇大恨似的?” 詹允贺抬头露出一个特别干净的笑容:“对待恶人,不就应该嗤之以鼻?” “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倒是已经跟阎琰一个鼻孔出气了。”丛尚笑着摇了摇头。 阎琰看着他,没说话。 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丛尚提议找几个朋友一起去夜场坐坐,阎琰本身最近疲惫的不得了,尤其还喝了点儿酒觉得脑袋发胀,拉着詹允贺就先走了。 “送你回家?”詹允贺走到车边问道。 “回你家,今天我没开车来。”阎琰似乎已经盘算好了,下午过来的时候也是叫司机送的自己。 似乎有事儿没事儿的去詹允贺家住一宿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即便是就是睡在那人的床上什么也不做,可是却也总是能够睡得特别踏实。詹允贺似乎睡眠质量不好,所以后来阎琰才发现那时候闻到的香气其实就是薰衣草的精油,而自己竟然也开始习惯了那种浓郁的助眠香味。 阎琰简单的冲了个澡,詹允贺家那小的可怜的厕所也实在只适合在五分钟之内把自己洗干净,而且自打入冬以来,詹允贺家的暖气烧得还算好,洗完澡也丝毫不觉得冷。 回到房间,詹允贺正站在玻璃箱前逗弄着爬宠,听见自己进来连头都没回一下。 “去给我弄点儿喝的,嗓子里太干了。”阎琰擦着头发,看着男人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态度就觉得火大。 詹允贺总算是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去厨房忙了一会儿拿了杯热牛奶回到房间。 阎琰接杯子时也顺势把递杯子的人给拉到床边坐下,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紧紧的握着詹允贺的胳膊,把人都拽的生疼。 “你下午干嘛去了?”喝完牛奶,阎琰的唇边还挂着一圈奶印。 詹允贺觉得可笑,男人就跟小孩儿一样,总是执着于一些没用的细节。 “开车在市内闲逛,也不知道去哪儿,漫无目的的。”詹允贺说的是实话,也觉得没必要编瞎话。 阎琰看着他,问道:“是不是后悔回来了?这边,似乎没什么你感兴趣的东西。” 【矛盾的挣扎,那是一个杀人的黑洞,吞噬着良知,淹没着理智。我陷在其中,无法自拔,看似只能听天由命。】 第四十五章:第四十四张纸条 詹允贺从来都没有去考虑过关于是不是后悔回来这件事,所以在阎琰坐在他身边有意无意的又提及这个话题时,他非常平静的只简单的说了两个字:没有。 阎琰盖着舒服的蚕丝棉被在干净的床上呼吸着薰衣草的香气睡得正熟,詹允贺在床边蹲了下来,看着男人那张似乎在梦中遇到了什么而皱起的眉,轻轻的伸手替他抚平。 在客厅的沙发上静坐了许久,已然不知手中的香烟点燃了几根,喉咙里干哑的几乎张嘴就能感受到腥甜的血气。他拿着韦煜宁的名片出神,这人竟然已经混到了处长的级别,短短的时间,不用想也知道他那个有权有势的爹用了多少钞票堆起了他的仕途,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因为他而被推下的人。 阎琰起床时身边卷着被蜷缩着身体的人背对着他,此刻睡得香甜,只是他不知道詹允贺是在冬日的太阳升起时才合眼,心理上的疲惫要比身体来的更加波涛汹涌。 去卫生间简单的洗漱后,阎琰离开了詹允贺家,等再回来时,手里拎着快餐店的早餐套餐。他朝房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轻轻的将东西放在桌上便先行回家了。 公司里前段时间一直在搞那块地的事儿,阎琰也是白天在公司忙,偶尔坐上晚上的飞机去看父母,日子过得繁忙,可是他却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他心中有他的不安,就如同现在的事务一股脑的全都压在他的肩上,让他觉得呼吸不畅。 有时候,逃不掉的,只能试着去全部撑下来。 回到家里泡了个澡,阎琰给周秘书拨去了电话,询问了一下这两天公司的情况,当然还有那块地皮的事宜和韦震南那边的动作。 “一切正常,我们的企划应该是万无一失,现在只能等城建部那边的下标通知。”周秘书向来话不多,但是办事干脆利索,估计这么说也就是为了把阎琰最近的心事分担一些。 “那就好,我这几天都会在这边,明天让司机早上正常时间来接我。”阎琰说完挂断了电话。 市郊房子的任何一个卫生间都要比詹允贺家那个可怜的房间要大的多,典雅的厨卫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的,房间的家居摆设也都是专门请金牌设计师设计的,可是却没有任何的理由要求詹允贺搬过来,他也知道那男人绝对会拒绝,而且还会是非常坚决的。 他不知道詹允贺在坚持着什么,自己已经提过不下数次要在一起的想法,可是都被对方很冷静,也许该说是很理智的拒绝。他是只想做朋友么?那么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自己会很随意的就住在他家,而且还睡在一张床上? 男人看起来似乎有自己的坚持和执着,就如同那个他与之在一起多年的男人一样,若不是自己开口问,詹允贺是绝对不会提及半个字的。阎琰觉得不安,那个男人,似乎在詹允贺的心底,扎了很深的根,是别人碰不得的。 詹允贺起床时已经是下午了,房间里安静的出奇,看样子阎琰已经离开了,走到客厅才看到桌上摆着的已经冰凉的早餐。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很清爽,昨晚烟抽的太多,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下午四点多时詹允贺开车出了门,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后,他将车停在了一个大门紧锁的办公大院门口。 下车在门口看了两分钟,詹允贺走到大门里似乎有人影晃动的收发室旁,冲里面喊了一声:“有人么?” 收发室的窗子一个人影闪过,接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军大衣开门出来,看了站在铁门外的詹允贺一眼,问道:“你有啥事儿?” “大爷,我明天要来这儿办事儿,想问问上班时间。”一阵寒风吹过,詹允贺紧了紧大衣的领口,将半张脸都藏在衣服里。 “早上八点半到十二点半,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半,中午休息时间都不办公。”男人说完转身回了收发室。 詹允贺买了点儿晚饭的材料,回家才发现忘在家里的手机都是阎琰的未接来电,等拨过电话过去才听到那边似乎打算把电话给震碎了,“你去哪儿了?电话不接,人也不在家?” “去买菜,出去转了一圈,”詹允贺很平静的脱掉外套,刚才出去这么一会儿,脸都被风吹得红红的,“你刚才过来了?” 阎琰其实在给詹允贺打了即便电话未果后直接开车过来了,谁知道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要不是晚些时候有个应酬,他铁定就在楼下等着男人回来了。 “晚上要过来吃饭么?”詹允贺问道。 “你想我晚上过去么?”阎琰的怒气平息了些,有些玩味的冲着电话说。 詹允贺沉默了一下,回道:“有应酬吧?” “的确,你还真知道……” “如果你闲的没事刚才就会在家楼下等着了,也不会这会儿假装有耐心的跟我讲电话。” “……” 总这么斗嘴也没意思,詹允贺赶在男人发飙前挂断了电话。 韦煜宁因为家里的关系,可谓是仕途一片光明,可唯独不和谐的只是家庭生活。老丈人陆家的背影不比他家差,尤其是那次心脏病发,陆家可是对这个准女婿的身体一百个不满意。可是商商联手,更何况两家想要利用的只是当家人在商场和政界的人脉关系,所以当然手底下这两个孩子也就成了牺牲品。 长相好,能说会道,又有殷实的家庭背景,韦煜宁在单位算是出尽了风头。单位的集体食堂几乎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天天中午找他吃饭的人络绎不绝,提到没到三十岁就升为处级的韦处长,单位里谁会不知道? 这天中午刚打算跟几个来找他办事的人出去吃饭,走到门口时韦煜宁眼睛就是一亮,接着也不顾那几个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跟到正从大门路过的男人身后,几乎是跑过去的。 “贺贺!”韦煜宁快走了几步追了上来。 詹允贺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眼身后的办公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工作啊,你也在这边工作?”韦煜宁抑制不住的兴奋,拉住詹允贺的胳膊就没打算放手。 “哦,我来这边办事,正合计去哪儿吃饭呢。”詹允贺看了眼韦煜宁拉着自己的手,抬眼说道。 对方笑了下,回头对站在不远处正等着的人说:“我有点儿事儿,改天再一起吃饭吧,你们的事儿就放心吧。” 詹允贺被韦煜宁带到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门面古色古香,就连内部装修都别有一番韵味,真可谓是小桥流水人家,连服务员都一身绫罗绸缎,真是这帮官人烧钱的地儿。 二人刚坐下,服务员已经端上茶具,味道上判断也是价格不菲。 “简单吃点就行,别那么复杂,这地儿是我消费的起的吧?”詹允贺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 韦煜宁殷勤的起身帮着倒茶,笑着说:“就是请你吃顿饭而已,别跟我这么计较。” 詹允贺喝着茶没吭声,余光已经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眼神从刚才见到他的那会儿就没离开他身上。 二人各自翻看着菜谱,韦煜宁当然也记得对方的喜好,倒是自行点了几道自认为詹允贺会喜欢的菜肴。 服务员刚离开,韦煜宁便开了口:“贺贺……其实我……” “婚后生活挺幸福的吧?”詹允贺打断对方的话,茶是好茶,此刻却无心去品。 韦煜宁的眼神变得有些忧郁,刚刚还打算从桌上伸过去的手也慢慢的收回:“你挺恨我吧?之前那件是,好像是被我爸公司收购的一个公司的小老板指使别人干的,动不了我爸就拿我开刀,结果伤害了你。” 詹允贺不动声色的听着,抬起头看着对方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何况我也没怎么样。” 韦煜宁有些心酸,发病后的事一概不知,更何况是詹允贺坐在他车里说的那么一堆话。他一直自责的认为自己病好后再也找不到詹允贺是因为那次事件对对方的打击很大,他觉得愧疚,而且一年多来他只想尽力的去补偿。 “贺贺,我很想你,真的,”韦煜宁压低了声音将身子靠前了些,“让我补偿你行么?我们再像以前那样在一起,我会对你好。” “你都结婚了,还要弄这些没用的?”詹允贺冷眼看着他。 韦煜宁面露难色,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别提了,婚后一直不温不火的,我对她也没什么感情,连床上的事都少之又少,她也一直没怀孕。” 詹允贺暗自握紧了手心,指甲插进肉里,钻心的疼。 “我们也去医院做过检查,好像说是我的毛病,我知道我以前玩儿的过火,可能是各种药物吃的也多……”韦煜宁白着一张脸,表情痛苦不已。 詹允贺别过脸不再看他,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窗外,心中完全没有意思愧疚,反而觉得异常的兴奋。 “那可真是苦了你们了。”詹允贺的这一句,像是对韦煜宁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一把利刃在手中紧紧握着,只微微的用力便可让脆弱的皮肤顷刻间裂开,白色的是皮,黄色的是脂肪,血红色的是肉,还有青白色的骨头。唯一看不见的却是最应看得到的鲜血,却似乎已经病入膏肓的融入了灵魂中。我仿佛听到了生命的嘲弄。】 第四十六章:第四十五张纸条 一顿饭自然食之无味,詹允贺除了觉得恶心,只是想要赶快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男人身边,以及男人口中不断提出的那个“给我一次机会”的请求。 回到办公室,詹允贺的心情久久的不能平息下来,脑子里竟然都是当时拿着刀子把男人的吻痕划去时顺着皮肤蔓出的血液,那种粘稠的,腥甜的,近似于毒药的液体。 他不禁开始后悔,那些错误的曾经存在于思想中的决定,葬送了一个干净的自己,灵魂的坠落,深不见底,黑不见五指般的恐惧。不知不觉的几年间,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然成为了韦震南心中的一颗定时炸弹,可惜他刚刚才清楚,对于自己来说,韦家那对令人作呕的父子早已在他的心中扎下了结实的根,而且每根衍生出的细小子根带着密密麻麻的小刺,让人痛不欲生。 晚上下班时詹允贺坐车回了家,在楼下迟疑了一会儿才开上车离开。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行驶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瞬间侵占了思维,他甚至觉得车内的空调风都无法带给他温暖,冰冷的双手几乎无法握住沉重的方向盘。 在一个几乎擦碰到的险情后,詹允贺惊魂未定的把车缓缓的靠向路边,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嘴上点燃时,他看着自己一直在颤抖的双手出神。 不是忘了么?刀片割向手腕时不就是要忘了么?在医院死里逃生后不是打算全放下了么?在别市生活下来时不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追究不想起了么? 可是无尽的恨又像是潮水般的一并涌上思绪中,詹美英冷漠的态度,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医院护士们的闲言碎语,还有男人在电话中陈诉父母车祸时的无力。 “为什么都不放过我?”他在车里喃喃自语,“你们为什么都不放过我?” “铛铛”的几声轻响,詹允贺惶恐的瞪圆了双眼转脸看向在窗外站着的深色制服的男人,深呼吸了一会儿才按下车窗。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交警俯身朝车里看去。 詹允贺从嘴上拿下烟,回道:“没事,刚才有点儿头晕,休息了一下。” “用不用去医院?这里是禁停区……”交警有些担忧的看着车里脸色发白的男人。 “不用了,我马上开走,不好意思。”詹允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朝交警微微点头后快速的发动了车子。 阎跃东夫妇二人从出事后就一直留在南方,阎琰为此还特意在那边购置了一套海景别墅专门给父母养老。经过这么一遭,阎家的事务大部分都有阎琰全权处理,阎跃东作为公司董事,虽然某些权威性的决策还需要他亲自拍板,但是实质上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身体不比当初,能不管的也就是不管了。 阎琰搭了一早的飞机过来,进屋时阎跃东正舒服的坐在沙发躺椅上看着当天的财经报纸,母亲蓝玉娟闻声从楼上下来,看到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儿子连忙招呼在厨房忙碌的佣人:“凤姨,快把鸡汤给小琰热热,这最近是怎么了?一块破地皮拿不下来以后再搞别的嘛?瞧把我宝贝儿子弄成什么样了?” 蓝玉娟说完就瞪向在客厅晒着太阳一言不发的阎跃东,之前那块地最终还是落到了韦震南的手里,不得不说阎琰的年轻气盛还是斗不过老谋深算的狐狸,虽然输得赌了一口气,可是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脱下外套时,阎跃东朝门口处看了一眼,又很快的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中的报纸,随口说道:“最近很忙么?忙点儿好,你现在就是需要锻炼,不然你也不知道失败都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道理。” 阎琰的拳头握紧了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午饭后阎琰睡了一觉,闭上眼睛都是那天省里招标会地皮失手后的场景,韦震南看似一脸和蔼的笑容,亲自走到阎琰跟前说:“你父母怎么样了?我这段时间去那边还打算去看看他们,这次的招标看来还是我们准备的更周全一些,你还年轻,多跟你父亲学习。” 阎琰总觉得那抹笑容背后有无数把刀,一下一下的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下午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电话吵醒,阎琰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即按了接听。 “你在家么?”电话那边詹允贺的声音传来,阎琰也是几天都没有跟他联系了。 阎琰清了清嗓子回道:“没,在我爸妈这边,今早过来的。” 詹允贺其实有些担心,几天前阎琰的状态就对,但是隐约从他跟周秘书的电话内容中知道好像是之前那块计划了很久的地皮泡汤了,一块羡慕的肉被人抢走,而且对方就是韦震南。 “你最近心情不好。”詹允贺轻声说道。 阎琰“嗯”了一声,这一觉睡得很实,现在思维都似乎跟不上自己的动作。 “你父母车祸的事情还没个消息?”在觉察到对方沉默时詹允贺追问道。 “我那个朋友章天擎也只是找到当时车辆做过保养的事实,毫无线索,那些人做的天衣无缝,不容易抓到把柄。” 章天擎也是动用了很多关系,车辆的4s店也派人去调查了,可是各项数据指出毫无任何违规操作,而且如果这真的不是场意外,操作这一切的人绝对是个相当厉害的车辆方面的高手。 “这事与你无关你就别惦记了,我这边还会找人继续查,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阎琰坐起身,缓和了一下语气,“我过两天就回去,到时候找你。” 詹允贺挂断电话,目光死死的盯着茶几上的那张名片。 眼看着快放春节假期了,总公司通知办事处的人回来开会,老刘合计也是关于各办的财务统筹问题,直接就派詹允贺回去了。 回到老地方自然少不了跟朋友聚聚,孟司昊早上上班之前就已经交代袁菲晚上多做几个菜给詹允贺接风。 下午开完会,孟司昊拉着詹允贺的胳膊就上了自己的车,笑着说:“今天你可跑不了了啊,你嫂子家里饭都做完了。” 袁菲做了一桌子菜,夫妻俩人也真的把詹允贺当弟弟看待,这么长时间没见也确实特别想念。 “小詹多吃点儿啊,好久没吃嫂子做的菜了吧,今天弄得都是你爱吃的。”袁菲一边夹菜一边说。 詹允贺的嘴也一直没闲着,面对夫妇二人的热情,他也只好用实际行动全部接受。 饭还没吃完,孟家的大门就被敲响,孟司昊和袁菲一个对视,詹允贺正抱着孟司昊的儿子逗着玩儿,也没在意门口的动静。 等门被打开一股凉意从门口袭来,詹允贺才闻声回头看去,宋洛彬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正站在门口笑呵呵的看着他。 “宋哥……”詹允贺抱着孩子站起身,宋洛彬估计是下了班就直接过来了,一脸的疲惫。 宋洛彬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孟司昊,一边脱鞋一边说:“听大昊说你回来,我来蹭个饭不介意吧?” “快过来先喝点儿汤吧,外面真挺冷的。”詹允贺把孩子递给袁菲,自己用空碗舀了一碗汤放在了旁边。 宋洛彬搓了搓手,一身的寒意不由得让本就穿的不多的詹允贺打了个寒颤。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连口热水都没喝,”宋洛彬毫不客气的在旁边的位子坐下来,拿起汤碗美美的喝了口,砸吧砸吧嘴,“袁菲这手艺见长啊,是不是知道今天小詹回来你特意在外面买的现成的回来糊弄我们啊?” 袁菲早就对宋洛彬那玩世不恭的劲儿有抵抗力了,等了他一眼说:“吃你的饭啊,一天来了就说没用的,我看你是因为小詹回来兴奋的吧?” 宋洛彬没吭声,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詹允贺说:“就算是吧,我老弟过来了我能不兴奋么?” 今天难得开心,詹允贺倒是陪宋洛彬喝了几杯,本来白皙的脸色也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后来干脆就坐在一旁边抽烟边听宋洛彬和孟司昊这对多年的好友神侃。 “回来打算呆多久?”宋洛彬喝的满脸通红,可是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詹允贺身上。 “可能明天下午就回去了。”詹允贺两位哥哥倒满酒,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宋洛彬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多呆几天嘛,这年底了,我也请你吃顿饭。”宋洛彬点了根烟烟,笑得有些苦。 詹允贺见孟司昊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沉默了一下才说:“年底了办事处那边也忙,等我下次再回来的,或者你们过年去我那边玩儿。” 晚上十一点多饭局才散,詹允贺因为在孟司昊家住,所以主动扶着似乎走路都不太稳的宋洛彬去外面打车。下楼梯的功夫,詹允贺觉得脖子处一热,缓过神时发现宋洛彬靠着自己正亲着自己的脖子。 “宋哥,别这样。”詹允贺把人推开。 宋洛彬喝的晕乎乎的也被对方的举动弄得有点儿清醒了,看着詹允贺一脸的诧异,连忙拍了下脑门抱歉的说:“对不住啊老弟,哥哥今天,的确喝多了。” 【我总怕自己会后悔,所以我经常提醒自己,无论以后会怎样,千万别往回看。】 第四十七章:第四十六张纸条 詹允贺第二天下午走之前再次见到了宋洛彬,显然对方也是早有准备的等在离总公司办公楼不远的地方,刚好是可以看到自己的距离。 宋洛彬看轿车上的人走下来才把嘴上的烟扔掉,直起身走了过来,“回去了?” 看到对方点头,宋洛彬微微的勾起嘴角说:“我昨天喝太多了,要是做了什么过格的事,你别生气。” 詹允贺淡淡一笑,说:“没做什么,宋哥一直都挺规矩的,很有大哥的风范。” “你这是明着暗着各种拒绝我啊,就算我没啥机会,也用不着总这么伤哥哥我吧?”宋洛彬一脸的无辜,转身走车里拎出了些看上去挺高档的礼盒,“快过年了,哥也没准备啥,就当是过年给你的压岁钱。” “你还真拿我当小孩儿。”詹允贺皱着眉看着递到面前的这些东西很是无奈。 “收下吧,过年如果你那边方便,我过去看看你行么?”宋洛彬补充着。 詹允贺点点头,拿过东西说:“你什么时候想过来提前给我打电话吧,到时候我安排。” 回到市内已经临近晚上,詹允贺开车回了家,半路上接到了几天都没有联系的阎琰的电话。 阎琰现在事务缠身,也不像之前每天都会见面,詹允贺知道他很辛苦,所以更多的时候他都是默默的等待着对方主动找他,哪怕只是报个平安也让他觉得心安。 “这几天你没在,去哪儿了?”电话那边静静的,阎琰靠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抽着烟。 红灯时,詹允贺将车慢慢的停了下来,说道:“昨天回总公司开会,你们那边也派人过来了,我才回来。” “是么?”阎琰吐了个烟圈,“最近挺忙的,都没去看你。” 詹允贺笑了:“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得时刻让别人看着?” 阎琰也笑了:“别贫嘴,你知道我担心你。” “等你最近忙完了过来吃饭吧,我又学做了几道新菜,”詹允贺慢慢的开动车,“你爸妈都挺好的?” “嗯,不错,过年我差不多要过去跟他们一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阎琰眯起眼睛按着跳得发疼的太阳穴。 片刻的沉默,詹允贺才再度开口:“不去了,过年我打算去看看我妈和我姥姥。” 其实詹允贺并没打算过年期间去给詹美英上坟,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他五点多就起了床,趁着清晨不太刺眼的阳光开车上了路。 久久伫立在刻有詹美英名字的墓碑前出神,心中竟然没有更多的情绪,只是替躺在里面已经是一盒骨灰的人惋惜,曾经的爱无论多深,都不及人家一句不重要来的真切。以前从外婆的谩骂中知道,詹美英那时候是真的爱着韦震南的,而他自己也相信韦震南同样也不是没爱过詹美英,只是程度上没有自己原配那么强烈罢了。 詹允贺蹲下来用手中的纸巾擦拭着墓碑上的字,语气平静的说:“妈,快过年了,今年我又是一个人过,而你却有姥姥陪着。” 照片上的女人淡淡的笑着,可在詹允贺看来,却是一抹嘲讽的意味。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在姓韦的人看来,我就是为了钱,糟践自己,很不要脸,”詹允贺低头将手腕上的疤痕露出来,“死都死不了,算不算上天对我的惩罚?” 墓园内静静的,也许时节也不对,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妈,如果我死了,你还愿不愿意在阴间见到我?你会不会骂我没出息?可是……可是,我活的真的很累。”詹允贺说着,鼻子一酸,头抵在墓碑上小声的哽咽起来。 “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原谅我?还会不会去找我?会不会?”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住人生的凄凉,如同这个季节的天气一般,寒冷的不透露一丝的温暖,直撮人的神经,进入灵魂。 开车回来时正值下午,詹允贺在楼下遇到了站在车边的阎琰,对方看到他也是有些惊讶。 “出去了一趟。”詹允贺笑了笑,躲开对方炙热的目光钻进楼道。 阎琰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大衣肩膀处某种烧过东西的灰烬,只是伸手将它拂掉,什么也没多问。 如果不是阎琰来,詹允贺就直接下碗面当晚餐了。虽然疲惫,但他还是在厨房忙了一个小时做了几道菜,然后招呼正在卧室内逗弄着爬宠的男人出来吃饭。 “你前段时间心情不好,因为那块地的事儿么?”詹允贺给阎琰盛满饭递了过去。 阎琰应了声,回道:“算是初步社会上了一课,果然还是算计不过那个老狐狸。” 詹允贺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可又在对方发现之前快速的消散。 “回去见你那个宋哥了么?”阎琰扒了几口饭,似笑非笑的看着詹允贺。 詹允贺已经对这种无理取闹见怪不怪,所以倒是很淡然的说:“见了,我那几个不错的朋友可能过年期间过来玩儿。” “住你这儿?”阎琰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男人。 “大概吧,还不清楚,到时候再说。”詹允贺说完就看到阎琰将筷子扔到桌上,声音之大在这个本就安静的房间特别清晰。 “你跟那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好过?开始是那个男的,现在又是个姓宋的。”阎琰挑着眉,倒是没发火,更像是陈诉一个事实。 詹允贺继续吃着饭,回道:“你没朋友么?” 阎琰看着他,似乎在抑制着心中的火。 “你又是来吵架的么?”詹允贺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淡淡的,“似乎我回来后,我们的关系也没什么变化,你还是这个样子,来找茬,说一堆没用的。” 阎琰握紧了拳头,在房间寂静了几分钟后才听他说:“吃饭吧,饿了。” 晚上阎琰住在詹允贺家,冲了个热水澡后才躺倒床上看着男人站在玻璃箱前给爬宠收拾清理,黄色的小东西很温顺的趴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拿过来我看着它,”阎琰说了一句,在对方不解的回过头时才指了指他肩上的东西,“带着它不方便吧,拿过来给我吧。” 阎琰躺在床上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在房间和厕所间走来走去,等詹允贺收拾妥当躺在他身边时,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翻了个身把对方压在身下。 詹允贺皱了下眉,似乎是腹部被撞了一下有些不适,开口说了句“疼”。 阎琰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亲了下詹允贺的嘴角,“我不是找茬,我一想到有人惦记你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詹允贺还未开口就被对方的手用力的捏住下巴,紧接着那条湿软的舌闯进他的口中,唇瓣很快被对方含住,夺命般的吮吸着他口腔中的唾液。 阎琰的吻跟他的人一样,总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几年前第一次接触的青涩早已不见,现在的他对这一切柔韧有余,是经历了多少人才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詹允贺来不及想,任由对方的手侵略般的从他的脖颈滑过胸膛,最后抵达了那个跟对方一样起着反应的部位。 “你说你是为我回来的,心里能不能只想着我?”阎琰喘着粗气,目光却一刻不离的看着身下的人。 詹允贺抬手抚上男人英俊的脸:“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是只有你?” “因为你身边的人太多,让我觉得紧张。”阎琰歪头吻向白皙的脖颈,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然后嘴唇用力的吮吸着,很快一块指甲大小的褐红色印记出现在皮肤上。 “詹允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没给过我一个明确的话。你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不追究,以后只要你不再犯我绝对不会再提起,你现在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阎琰抓住对方身下的要害,似乎是在做着威胁。 詹允贺倒吸了口冷气,看着他,似乎是在笑:“怎么在一起?你一个要担当家族企业事务的年轻领导如何去对众人说你有一个同性的爱人?你的父母,你的下属,你如何去面对?你不怕你的对手,那个可能是害你父母差点儿丧命的韦震南用白眼看你这个异类么?” “我不怕。”男人的语气中满是坚定。 詹允贺别过头叹气道:“你以为我现在这样是为了谁?我不单单是想保护我自己,我更想保护的是你。” “我会需要你保护么?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保护我?”男人玩味的说着,用手把身下人的脸扳正,“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跟个柔弱的女人一样在我身边老老实实的呆着?” “可我毕竟不是女人。”詹允贺伸手抓住了阎琰正握着自己下身的手腕,愈加的用力,捏的人骨头发疼。 “阎琰,总有一天,当你有这个能力去保护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去寻找你的庇护,可现在时机不对,你的重心也不应该是我,你别乱了心智才对。” 阎琰听完,眉头紧锁,回味起了对方刚刚说的这句似乎意味很深的话。 【未来的某一天,你终究会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不知那时你是会惊讶还是会鄙夷,或者是满心的不解。如若这是命,我便不会再挣扎。】 第四十八章:第四十七张纸条 “你现在真的不想跟我发生点儿什么?”在房间内静谧了不知多久后,一个声音低沉的响起,带着轻微的急促,却掩饰不住此刻内心的躁动。 身下的身体扭动的调整了个位置,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坐起身,可又快速的被另一个身体推倒,咣当一声又躺回床上。 “你那时怎么问我的?‘你做过爱么?’你还记得么?”阎琰的手滑到詹允贺的胸口,“然后我们就做了,时隔多年,可我依旧记得跟你的那次的滋味,特别清晰。” 两个男人,能有多少理性盖得住欲望的冲击,嘴上说的太多也经不住身体带来的刺激。几乎是同一时刻,两具身体快速的贴合在一起,唇齿相交,难舍难离,像是两个受了伤的野兽般互相慰藉着,找寻着某一个可以疗伤的支点。 阎琰一边吻着身下的人,一边呼吸沉重的在对方耳畔低语:“小贺,别拒绝我,我真的是忍不下去了。” 詹允贺伸手环住对方的腰身,皱着眉不住的摇头,似乎在否定自己此刻的行为,又像是在跟思想中的某种观念做着强烈的斗争。 身下的反应来不及太多的逗弄,他们积累的太多,似乎根本无暇去估计一切,几乎就是借着前端渗出的粘滑直接插了进去。 詹允贺自从跟韦煜宁那时分手后就再未与任何人同床,即便是自己动手解决也自然不会碰到后面,阎琰焦急的这一下无疑也给他造成了负担,没有任何快感而言,只是钻心且火辣辣的疼痛。 身体快速的律动,自己的那根也没男人握在手里不断的蠕动,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在天堂,也好似在地狱。 “小贺……”快到极限时,阎琰快速的进行着手中的运动,随即压在对方的身上,身体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冲击。 詹允贺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声受伤动物般的哽咽声,额头的汗珠打湿头发,一根一根的贴在白皙的皮肤上,身体因为激烈的运动而变得有些发红。 即便是一直在忍耐着,可一股热流注入身体的刹那,詹允贺还是不由自主的叫出声。 阎琰早上醒来时身边并无他人,然后听到了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知道詹允贺一般都起得很早,看样子是在做早餐。 床上隐约还有些血点,虽然不是很明显,可是还是被男人捕捉到了。 昨晚,自己发泄完便睡了过去,隐约的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去了厕所,自己竟然都没有替他去清理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伤的有些重。 詹允贺穿着棉质的睡衣站在厨房煎着鸡蛋,听到声响回过头看了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自己的男人一眼,随口说:“去洗漱吧,早饭就快好了,一会儿还要上班。” 阎琰缓步上前从身后搂住对方,将头抵在那松软的头发上,自责的说:“伤到你了吧?” 詹允贺关了火,轻笑了声:“还好你就做了一次,不然我估计我早上也爬不起来了。” “看到你出血了,”阎琰的手滑到对方的屁股上轻轻的拍了拍,“好多个血点,新婚初夜么?” 詹允贺挣开他竟然有些脸红:“再不去洗漱,这鸡蛋都归我了。” “如果能弥补我的错误,我给你买一车都行。”阎琰宠爱的把人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詹允贺上班时因为都是长时间坐着,所以自然屁股就有点儿备受折磨,好在早上起来时已经涂了些药膏,而且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用在脖颈上的充气小枕头,刚好可以垫在椅子上。 午饭时小林送进盒饭正巧看到詹允贺正坐着边看报表边捶背,不解的问:“詹会计最近是不是太忙了颈椎都不好?” 詹允贺有些心虚,还好这姑娘不是问自己是不是肾不好,含糊的说:“最近几天晚上睡觉总踹被子,早上起来腰身都露在外面,估计是冻着了。” 小林嘱咐了几句就出去吃饭了。 詹允贺看着饭菜也没什么胃口,偏巧这个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号码迟疑了一下,是韦煜宁的电话。 “贺贺,吃午饭了么?”韦煜宁这些天其实一直想给詹允贺打电话,可是想打又不敢打,而且这几天陆晴晴又闹了点儿小脾气,他觉得心烦,中午闲来无事倒是有勇气拨通了电话。 “正吃,有事么?”詹允贺拿筷子挑了几口菜塞进嘴里。 “一起吃个饭吧,我这午饭还没解决呢,你来我单位这边?还是我去接你?”韦煜宁问道。 詹允贺本来不想纠缠太多,可是此时脑子里竟然闪过阎琰有些疲倦的身影,心里一转个儿,回道:“行,我一会儿到。” 二人又来到了上次韦煜宁请客的那家私房菜馆,这次依旧是韦煜宁点菜,跟上次的点的菜品不同,不过都是詹允贺比较喜欢的食材。 韦煜宁从桌上推过一个印着类似东欧文字的袋子,笑着说:“朋友去欧洲玩儿带了点儿那边的酒,我给你留了两瓶。” 詹允贺没碰,只是继续喝着自己杯中的茶,回道:“我不喝酒。” 韦煜宁有些尴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收回手,讪笑道:“那你就送礼,现在在哪儿工作不是需要走动走动?我拿都拿来了,你就别拒绝我了。” 詹允贺放下杯子,把袋子放在旁边的座位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韦煜宁从那次发病后身体状况就十分不好,尤其是在床事方面,更是跟以前生龙活虎那段比不了。韦家为了压住这事儿也是处处跟陆家妥协,这种有损于男人颜面的事情自然不好看,所以知道对不起嫁给自己的陆晴晴,没想到万事迁就的下场竟然是自己妻子在外面也被传言说有了男人。 其实根本不是传言,韦煜宁找人查过,确也属实。 于是在见到詹允贺后,他以前心中还未灭尽的对爱情的火苗随即复燃,而且竟然坚信的自以为詹允贺其实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为何会同意跟他一起吃饭。 “贺贺,你说我们之间还有可能么?”韦煜宁问道。 詹允贺抬眼看他,皱起眉:“什么可能?” 韦煜宁有些无奈的说:“你还恨我么?” “什么恨不恨的,都过去了。”詹允贺垂眼道。 “那既然不恨了,我们冰释前嫌,我还会继续对你好,如果你还是一个人的话,可不可以……”韦煜宁的话还没说完,詹允贺兜里的手机倒是响了,看到对方盯着屏幕时似乎脸色缓解了少许,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阎琰忙到中午,吃午饭时才抽空给詹允贺打了个电话,现在竟然无时无刻不去惦记这个无法让他不在意的人了。 “在干嘛?”阎琰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吃的午餐,因为忙的有些头晕脑胀,竟然没什么胃口。 “在吃饭,你呢?”詹允贺拿着电话起身离开桌旁。 韦煜宁看着他,也意识到对方接听的这个电话不简单。 “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我定位子。”阎琰问道。 “不了,觉得累,想早点儿休息。”詹允贺叹了口气,想到最后晚上发生的事就觉得周神疲乏。 “那我晚上过去?”男人追问,语气中有些玩味。 “你什么时候过来还会征求我的意见了?”詹允贺说完按断了通话。 回到桌边时饭菜已经上齐了,韦煜宁殷勤的招呼詹允贺快坐下吃饭,然后不动声色的暗地察觉对方的表情。 “你有伴了?”在二人都沉默的吃了几分钟后,韦煜宁才开口问。 “什么算是伴儿?”詹允贺抬头看他。 韦煜宁觉得心里堵得慌,勉强挤出个笑容,说道:“他对你好么?” “你不是想跟我和好么?你问这么多没用的,自己不难受?”詹允贺放下筷子回道。 韦煜宁一愣,惊讶的看过去,似乎觉得刚才这话不像是从对方口中说出的一样,甚至觉得像是梦呓一般:“你的意思是愿意再给我次机会?” “这话是你说的,”詹允贺“啧”了一声,“我一个人在这边,更希望是多个朋友而不是仇人。” 韦煜宁表情放松了些,叹了口气:“你有事情我自然会帮你,对你,我一直都挺用心的,你可以拍拍自己的良心问问,我之前对你不好么?” “好与不好现在说起来也没意义,总之过去的事情也别再提了,挺没劲的。”詹允贺垂眼看着面前的碗筷出神。 韦煜宁跟他在一起的这几年也深知对方的性格,更知道在对方身上将“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谚语表现的淋淋尽致,毕竟他自己也觉得上次那件事对他们打击都很大,不然詹允贺也不会消失了那么长时间。 “我是真心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无论是物质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韦煜宁说着给詹允贺夹了些菜在碗里,见对方一直不吭声,连忙转了个话锋,“吃饭吃饭,别的不合计了,算我多嘴。” 【我等着那一天你质问我时,我微笑着跟你说对不起,下一句,你是会说没关系,还是会骂我一句?】 第四十九章:第四十八张纸条 韦煜宁一般周末时才跟老婆回自己家吃顿饭,最近一段时间两口子不合的消息闹的是满城风雨。韦震南多少觉得脸上不好看,夫妇二人私下也找儿媳妇谈过,可是陆家闺女又搬出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实在不管用了就找她爹妈当救兵,韦震南骂不出口打不出手,最后只好还得从儿子身上找突破口。 一天中午休息,韦震南把儿子叫到公司,谁知道自从进门,韦煜宁的眼睛就就离开手里的手机。 韦震南从对方进门就一直盯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到最后干脆就是忍无可忍的准备暴怒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跟什么人弄一起去了?”韦震南压着火气沉声道。 韦煜宁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抬起头看了他爸一眼:“没啊,你又听谁说的?” “还听谁说?你都结婚快两年了,哪头轻哪头重的你心里没数么?还得让媳妇哭着来找公公婆婆诉苦?”韦震南说着说着敲起了桌子。 “她也不老实,还有脸找你们说?”韦煜宁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 韦震南皱着眉靠在椅背上,说道:“你管好你自己,医院那边的治疗你也别间断了,早点儿生孩子也能堵住陆家的嘴,知不知道?” 跟韦煜宁吃完午饭,韦震南回到办公室抽了几根烟,打电话叫来了手底下最为信任的武峰。 “你暗中查查,看看煜宁现在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调查一下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韦震南站在窗口抽着烟,眉头紧锁。 阎琰过年去陪父母,农历二十九那天,他倒是破例没去公司,而是开着车陪着詹允贺置办年货。 詹允贺一个人过年,吃的东西倒是不多,可是床单被罩新衣服的还是打算从里到外的换一遍。其实家里的东西也经常清理,何况詹允贺自小就有洁癖,可似乎只有全部焕然一新才能让他本就空虚的心在新年这个万家团圆的时刻觉得不是那么空的慌。 二人买完东西在外面吃了顿日本料理,阎琰因为开车被詹允贺禁止饮酒,看着对方一瓶清酒下肚,自己只能喝点儿鲜榨的果汁,别提多憋屈了。 “你好好过年,我争取早点儿回来。”阎琰帮着倒满酒,其实他担心的不是詹允贺一个人过年寂寞,而是关于过年期间那个什么姓宋的要来这边的这件事。 詹允贺的颧骨处泛起淡淡的红,酒杯送到嘴边抵在嘴唇上,面带淡淡笑意的看着他:“别担心,我这都习惯了,我妈在的时候也这样。” 阎琰低头吃着菜,有意无意的说:“以后,都有我陪你。” 詹允贺盯着杯中酒,脸上似乎带着笑意,说:“你一直都陪着我呢。” 晚上阎琰在詹允贺家住了下来,自然少不了一段翻云覆雨,压在对方单薄的身上,轻轻的用舌头舔舐着那人光滑的脊背。 詹允贺的后背有两个不大的黑痣,芝麻般大小,均匀的长在两处凸起的蝴蝶骨上。阎琰之前两次都没有发现,今天借着床头的灯光倒是看了个清楚,唇舌微微用力,便在两个黑痣上加盖了一层暗红的吻痕。 “夏天的时候我们去国外走走吧,你还没出过国吧?”阎琰从身后将人环住,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欢爱过后对方跟自己一样大口喘息的起伏,以及身上薄薄的一层冰凉的汗水。 詹允贺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想去哪儿?” “去欧洲看看?去布拉格转转,还是说你想去澳洲?”阎琰的手摸到对方尖细的下巴,指肚在那刚刚冒出的胡茬上摩擦着,“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回到从前行么?”詹允贺睁开眼看着玻璃箱里的爬宠,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阎琰将人搂的更紧,怀抱着对方冰凉的身体一阵心疼,慢慢的将人转过面向自己,问道:“我知道你有好多的故事没跟我说,以后会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么?” “我的故事,没人愿意听,听多了就会觉得啰嗦。”詹允贺一阵疲乏,将头贴在男人的脖颈,又闭起了眼睛。 阎琰歪着头吻住那刚刚已经被自己吻得通红的嘴唇,轻轻的舔吻了一会儿才抱着对方也沉沉的睡去。 大年三十儿的下午,詹允贺一个人在家里捏了六十六个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年夜饭做了几道菜,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黄色的守宫就在他的身边安静的睡着,不时的听到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 今天除了收到了公司同事发来的拜年短信外,不例外的收到了宋洛彬和韦煜宁的信息,内容也都是一些客套话,韦煜宁还在末尾加了句“想你了”。 詹允贺只给宋洛彬回了信息,没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看样子也是春节常见病,无聊时拿着电话不撒手。 邻近十二点时,阎琰打来电话,电话那边有吵闹的鞭炮声。 “吃饺子了么?”男人似乎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周围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吃了,还做了一桌子的菜,”詹允贺关掉了电视机。 “新年快乐。”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再度开口。 阎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想象着此时对方的表情和动作,那个人一定是坐在黑暗中蜷缩着身体靠在沙发上讲着电话,似乎他的生命里只有黑暗围绕着他。 “新年快乐,以后每一天都会有我。” 阎琰本来计划过了初二就回来,可谁知道几个亲戚来看望阎跃东夫妇,无奈的只好留下作陪,更可悲的是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 初五上午十一点多,詹允贺正在卫生间洗衣服,放在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 宋洛彬如约而至,并告知詹允贺自己已经到了这边,一会儿照计划去看望一位老客户,之后要跟詹允贺见一面。 挂断电话,詹允贺忙完手头上的家务活,正盘算着要不要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饭时电话又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刚才心里正考虑的事情倒是很快发生了。 “你干嘛呢?刚才跟谁打电话?”阎琰似乎心情不佳,跟他说话时也没什么好气。 “你回来了?”詹允贺觉得心中一沉,虽然跟宋洛彬根本也没什么,不过估计阎琰知道人要过来找他,醋劲儿上来也不一定能做出来什么。 “回来个屁啊?还在这边呢,我爸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今天来家里做客,我从早上就起来一直陪着呢,好不容易抽个空给你打电话。”阎琰说完气急败坏的点了根烟。 詹允贺松了口气,也对自己心里那种伪偷吃的想法觉得有些无奈,本就没什么,为什么倒是觉得心虚了? 下午宋洛彬打来电话跟詹允贺定见面的地点,詹允贺开车出去时还是决定别把人弄到家里来,省的以后闹出更多的麻烦。 远远的就看见宋洛彬的车停在市府广场边的一家咖啡厅门前,车门被打开,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悠闲的似乎在喝着杯状咖啡。 见到詹允贺下车,宋洛彬从车里走出来,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果然是当过兵的人,身材看上去都跟普通人格外不同,身段特别好看。 “过年好啊。”宋洛彬先行开口,满脸笑意。 詹允贺点了点头,同样礼貌的回了句。 二人的车一前一后的沿着道路开着,刚才詹允贺问了一下对方吃没吃饭,然后想起前段时间新开的一家泰餐馆,也决定今天带着客人过去尝尝鲜。 其实吃什么不重要,宋洛彬只是想过来看看人,毕竟心里还喜欢,也总惦记着。 二人简单的点了几个菜,宋洛彬又在对方跟服务员说完话后又加了两道菜。 詹允贺笑着说:“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吃五个菜不多么?” “难得在这边见面,过年了,你总得让我表示表示。”宋洛彬说完拿出烟盒,在看到对方指着他旁边墙上“请勿吸烟”的牌子后尴尬一笑,把烟盒推到一旁。 “你家生意看样子不错,过年了也不忘来拜访客户。”詹允贺见宋洛彬一直看着自己,轻咳了一声开了口。 宋洛彬看着他笑:“也就那样吧,我在家里也呆不住,合计开春了去南方走走,要一起去么?” “我还得工作,这边财务的工作也不轻松。”詹允贺说着低头看了眼刚刚手机震动从阎琰那边发来的信息。 其实宋洛彬心知肚明詹允贺心里有人并且根本也不可能给自己留个地方,可是感情上的事谁都说不准,要是真喜欢上了也不是说忘了就能放下的。 “咱俩能不能就跟好朋友似的,你别对我有戒心,我也开诚布公的对你好,就跟哥哥那样,我现在也不奢求什么了。”宋洛彬见服务员开始上菜,便不再多说什么。 詹允贺看着一桌子的菜出神,等到对方的筷子敲在自己面前的碟子上他才抬头回过神笑了笑。 【说起来,这是一个人过的第几个年?不知道还要这样度过多久?关于你说的未来,我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我们真有那么远的日子可以走吗?】 第五十章:第四十九张纸条 二人吃完饭看时间还早,宋洛彬提议找个地方逛逛,其实他想说去詹允贺家坐坐,哪怕只是在楼下转转不上楼都行,可惜对方只字未提,他也没好意思开口请求。 好在商场在到了初五还算是正常营业,詹允贺陪着宋洛彬到处逛逛打算买些东西。 宋洛彬在一家很不错的男装店试衣服,詹允贺就在店里随意的看着,等对方从试衣间走出来叫他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笑盈盈的站着看着他。 “怎么样?够职业么?”宋洛彬伸了伸胳膊,“我一直也不怎么穿正装,我爸总说我得弄一套,谈业务时候穿。” 詹允贺走过来打量了一番,宋洛彬穿上西装确实看上去气质提升了几个档次,整个人也从兵痞子的气质上升到了职业精英,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挺不错的,很合身。” “既然你都开口了,就买了,你再等等我,我再试试其他几件,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宋洛彬进了试衣间,詹允贺回过头看到同样站在店里正目光深邃看着他的男人,心中一紧,暗自紧张起来。 倒是韦煜宁的老婆陆晴晴先认出了人,手里拿了几件挑好的男装对身边似乎浑身僵硬的丈夫说:“这不是你的那个学弟嘛?” 韦煜宁站在原地未动,神情稍显复杂,问道:“陪朋友来的?”朋友二字说的格外清晰。 詹允贺朝陆晴晴微微点头,没有回答刚刚的问话,倒是很有涵养的说了句“过年好”。 陆晴晴跟着寒暄了几句,韦煜宁没说什么,眼睛盯着试衣间里的男人,果然没过多久,宋洛彬又换了身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詹允贺回头看了眼,抱歉的对韦煜宁夫妇说:“我朋友出来了,我得过去了。” “你忙。”韦煜宁神情复杂的目送着对方转身离开。 二人买完东西又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期间宋洛彬问起从试衣间出来看到的情景,问詹允贺是不是刚才遇到自己朋友了。 “大学时的学长。”詹允贺简短的回答。 宋洛彬没在这边留夜,晚上开车准备回去时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身旁的男人,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次招待的不周,连吃饭都是你请的,等下次再来换我请你。”詹允贺说。 “我下次来,你还欢迎么?”宋洛彬有些惊讶。 “欢迎,随时欢迎。”詹允贺笑了。 晚上回到家,詹允贺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心里庆幸今天韦煜宁见到的是宋洛彬而不是阎琰,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詹允贺初七上班那天阎琰才从父母那边回来,年后的工作也很繁忙,俩人也只是通了个电话没见面。 阎琰因为上次项目的失利一直都有种挫败感,尤其是在公司过渡期还没过去父母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更是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劲。其实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出自韦震南一人之手,可是奈何他们现在没有确着的证据去扳倒对方,只能暗地里卯足劲儿要大干一场。 过了年,市里开了个企业家的联合洽谈会,阎琰作为公司的代理头号领导也应邀参加。 下午开车去往会场的路上他给詹允贺打了个电话,最近这几天的怠慢总让他觉得有点儿亏欠对方,并且打算下午散会了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就直接去詹允贺家过夜。 “你忙你的,我等你过来。”詹允贺下午也没什么事儿,从吃完午饭就一直在办公室上网。 “这么多天没见,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阎琰压低了声音问道。 詹允贺装傻,反问道:“说什么?” “就是表达一些想法,抒发一些感情之类的。”阎琰看着车窗外,脸上的表情也露出一丝柔和。 “表达,抒发。” “……” 挂断电话,阎琰觉得对方的可爱之处就是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且他也深知詹允贺这人聪明的很,很多事情他虽然不说,可是举手投足的已经表露无遗。更何况自己也一直记得詹允贺曾经说过如果他有一天能回来,那一定是为了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事。 虽然一直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可是阎琰早就已经对号入座。 刚进了会场的门,还好有很多父亲阎跃东在商场上多年的好友,这些人阎琰自然也认得,交谈之中自然也少不了对阎跃东夫妇的关心,毕竟公司和家庭的重担都转嫁到这么一个年轻的领导人身上,多少有些吃力。 阎琰正跟几位同行业的老总聊着,周秘书扫了眼会场门口,靠近了些低声说道:“阎总,韦震南来了。” 转过头时刚巧看到门口处满面春风得意的男人跨步款款而来,那架势还真有点儿皇帝驾到的感觉。 阎琰冷眼看着,见韦震南自打进门就跟自己家办喜事儿一样的跟见到的熟人就热情攀谈,虽然让人看了之后觉得假惺惺的十分恶心,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老狐狸在商场多年打下的人脉的确不是假的,无论各自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在里面,可的确也值得阎琰去思考和学习。 果然自己跟对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虽然第一笔生意输了,可却是一次很珍贵的教训。 韦震南走到阎琰身边,跟看着自己孩子的慈父一样,笑着说:“阎总现在全面接受家里的企业,年轻人就应该是多多锻炼。” “韦伯伯说的是。”阎琰也笑着回道。 韦震南似乎很满意对方的态度,话锋一转:“你父亲母亲现在情况如何?我这手边的工作太繁忙,一直也没抽空去看他们,也帮我给你父目问个好。” “韦伯伯您太客气了,你派人送去的礼品我们都收到了,我父亲也让我跟您致谢呢。”阎琰说。 “年轻人这种态度很好,上次的生意你还是经验不足,以后多多学习,你跟你父亲相比那可是差远了。”二人靠的更近,韦震南在阎琰耳边说这句话时的脸上挂着笑,可是语气异常的冰冷。 阎琰没呆多久便离开了,周秘书开着车问他去哪儿,低头看了眼时间觉得詹允贺也不可能这么早下班,就先让周秘书开车回了公司。 詹允贺下班后去市场买了些新鲜的食材,到家楼下才看到阎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那边要忙很久呢。”詹允贺迎了过去。 阎琰心情不太好,一直到进了家门,詹允贺都去厨房忙碌晚饭的事儿,他都没怎么开口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詹允贺做好了晚饭见阎琰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口抽烟,走过去从正失神的男人手中拿过烟卷,说道:“这是睡觉的地方,我自己都不在这里抽烟。” 阎琰跟着来到餐桌旁看了眼菜色,詹允贺一直饭菜烧的不错,今天也不例外,三菜一汤,看着的确让人挺有食欲的。 “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给对方盛满饭,詹允贺看着男人接过饭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遇到什么事了么?你这一个会开的魂都没了。” 阎琰“啧”了一声,皱着眉抬头看他:“今天韦震南也去了。” 詹允贺倒是没什么反应,边吃饭边问:“然后呢?你是被他刺激到了?” “刺激?”阎琰有些不屑的哼了声,“我是不是得让你期待我以后能给他弄垮的一天?” 对面闷头吃饭的男人抬头回以一个相当柔和的笑容:“好啊,那我就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晚上阎琰冲了个澡就直接钻进詹允贺早就铺好的被窝里,从身后把已经躺在里面准备合眼睡觉的人搂紧怀中。 詹允贺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在阎琰压着他的身体吻上来时也没做反抗,乖乖的躺在那里任由对方吮吸着自己的舌头。 “什么时候也跟我去我家住?我都是一个人住的,你知道的。”阎琰喘息着看着詹允贺被自己吻得通红的嘴唇。 “你觉得这里小,装不下你了?”詹允贺的眼神有些迷离,抬手抓住了对方坚实的胳膊,“还是你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我家?”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别瞎想。”二人几天没见,身体的反应也相当剧烈,刚亲了没多久,身体上的某些部位就开始叫嚣,而且对方跟自己的反应一样。 自从二人有了这层关系,詹允贺在家里准备的道具也不少,几乎都不用阎琰操心。阎琰更是轻车熟路的俯身从床头的抽屉里将东西找出,看到里面多处的有些数量后,甚至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 “还真是没少准备,都是留着我疼你的?”温热的手掌握到对方的身下,缓而有节奏的来回套弄着。 詹允贺搂住他的脖子,轻声且满含诱惑的说:“你不觉得这时候少说话多做事比较好么?” 午夜时分,静谧的房间内不时的传来暧昧的低语和急促的喘息声。 黑暗中,身旁熟睡的男人均匀的呼吸着,詹允贺毫无困意,睁着明亮的眼睛静静的看向别处,许久都没有入睡。 【这样的夜,你在一旁熟睡着,我有些自私的希望时间停下来,你永远睡在那里,安静的如同婴儿那般。】 第五十一章:第五十张纸条 韦煜宁再找詹允贺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打电话过去时对方也没觉得惊讶,倒是跟平常一样问他见面的地点要定在哪里。 他觉得心里不舒服,自从那天在商场看到詹允贺陪一个男人逛街买衣服,他就觉得心里有块石头压在那儿,推不开,逃不掉,甚至觉得自己有种莫名被背叛的感觉。 其实一直都觉得先离开的人是对方不是自己,从在医院醒来给詹允贺打了多次电话后他心里就知道,自己算是彻彻底底的被抛弃了。在一起多年,他觉得自己不是没用过心,可是在分手的这件事上,詹允贺表现出来的过于冷静,以至于韦煜宁开始怀疑对方在这场感情上到底用了多少心,或者到底是不是真心。 看到男人一脸无所谓的站在自己面前,韦煜宁觉得可笑,也许该说是自嘲,很明显人家早已走出来,放不下的只是自己而已。 “没跟你的伴儿在一起?”心里虽不是这么想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刺,扎向的却是他自己。 詹允贺低头看着菜单,也没打算理会对方质问的语气。 韦煜宁干笑两声,低声说道:“那男的身材不错,在床上也挺来劲儿吧。” 合上菜单,詹允贺抬头漠然的看着他,回道:“我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听你训话的?你又是站在哪个角度来质问我?” 韦煜宁诧异的看着他:“那你一次次的接受我的邀请来跟我吃饭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当官的脑子里就没有点儿干净的事儿么?陪你吃饭就是答应陪你上床?如果是这样,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错了,”詹允贺说完站起身,“别找我了,没意思。” 韦煜宁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拿着杯子的手握得紧紧的,一口气又堵在了心里。 阎琰正在办公室里翻阅秘书刚刚送来文件,手机响时几乎是下意识的拿起来接听。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终于在十几秒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轻笑声。 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阎琰皱起眉冲电话里那人冷声道:“你回国了?” “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找你了,想我了么?”魏雪茹温柔的问着。 在阎琰还未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时,门被敲响,周秘书一脸委屈的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女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阎总……”周秘书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阎琰摆了摆手挂断了电话,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魏雪茹,对周秘书说:“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去弄点儿喝的过来。” “黑咖啡吧,不加奶不加糖。”魏雪茹笑着,“我最近在减肥。” 门刚被关上,阎琰点了根烟看着她:“你倒是消息挺灵的,直接找到这儿来了。” 魏雪茹一身不菲的行头,踩着十厘米的细跟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知道你不想接我电话,所以我回来之前先跟别人通了气的。” 根本不用多考虑也知道跟她通了气的人就是丛尚,准没错。 “还生气呐?都是阎总了,坐拥这么大的公司,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魏雪茹起身来到阎琰身边搭着男人的肩膀俯身贴过来,一对酥胸算是结结实实的贴在男人的后背,“老公,人家在国外形势所迫,出去玩玩很正常嘛,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这都多长时间了?” 阎琰夹着烟瞟了她一眼:“魏大小姐家的公司可比我们这儿阔气,真是委屈你了。” 魏雪茹笑道:“的确,我家的生意我是管不着了,不过听我爸说最近还不错。” 二人说话的功夫,周秘书敲门送来饮品,魏雪茹也很识相的站直身子回到座位上。 “晚上我约了丛尚一起吃饭,老同学聚一聚,你过来接我?”等周秘书离开后,魏雪茹才撑着下巴问道。 阎琰看着手里的文件,淡淡的说:“不去。” “为什么不去?”女人追问。 “因为没时间,因为不想去。”男人回的干脆。 魏雪茹沉思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跟你有关系么?”阎琰连头都没抬。 “那就是有了?怎么?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比不上一个跟我分手了才在一起的骚货?”魏雪茹冷笑了声,“说跟我分手也都是借口吧,其实是被人鬼迷心窍了?” “这就是一个所谓大家闺秀说的话?没上过学的都比你说得好听。”阎琰抬起头冰冷的看着面前这个打扮的貌美如花却与口中的话格格不入的女人。 “算我说错话了,晚上一起吃饭,不过分吧。”魏雪茹其实也怕阎琰生气,最后还是先软下了语气。 “再说。”阎琰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似乎也是下了逐客令。 魏雪茹走后,阎琰给丛尚打了个电话,估计是心里有愧,再拨过去第五遍时那边才接听。 “你心虚啊?”阎琰几乎快要破口大骂。 丛尚确实心虚,也知道魏雪茹问自己阎琰的近况后肯定是要杀到公司的,所以也干脆不卑不亢:“她问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说了我跟詹允贺的事儿了?” “这个绝对没有啊,我哪儿那么无聊说这事儿啊。” 挂断电话,阎琰给詹允贺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自己晚上不去他家吃饭了。 自从跟韦煜宁那次吃饭不欢而散后,詹允贺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接到他的电话和信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心底藏着的东西就随风而逝也好,毕竟人不能总活在恨里。 阎琰父母的事情就像是一件往事一般,似乎那场诡异的车祸就那么淡出大家的视线了,毕竟一切都发生的如此巧合,汽车失灵,车祸,重伤,截肢,只是没人再跟他提起对于那个案件的只言片语。 然而詹允贺知道,阎琰一直没放弃,只是现在没证据,他也什么都不能乱说。 周末闲来无事,詹允贺开车回到了孟司昊那边,计划跟这些老朋友聚一聚,第二天再返回来。 阎琰在他开到半路时打来电话问他去哪儿了,最近两天他也去了父母那边,也就是这个原因,詹允贺才决定出去走走的。 “什么时候回来?”阎琰知道他的行程后明显语气变得不太好。 “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到家了。”詹允贺这会儿正好停在休息站,下车时上了趟厕所,顺便抽了根烟解乏。 “我也明天晚上回去,到时候我直接去你那儿。” “用去接你么?” “不用,司机会去机场接我。” 孟司昊早早的就在楼下等着了,看到詹允贺的车开了过来,连忙迎过去:“一个人开车来回的也挺没意思的,容易犯困。” “还好,昨晚睡得也挺好的。”詹允贺从后座上把给孟司昊儿子带来的礼物拿出来,还有一些过来时买的水果。 袁菲抱着孩子在窗口朝二人招手,詹允贺抬头看去,总觉得每次回来倒是有一种真正回家的感觉。 自打进屋,詹允贺便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带孩子的工作,小家伙在他怀里还特别听话,不哭不闹的一直玩儿着手里新拿来的玩具。 孟司昊围着围裙,今天难得他主动下厨要露一手,袁菲站在他旁边打下手。 “你孟哥昨天特意学做了个菜,听说你要来就一直嚷嚷着要显摆显摆,”袁菲说完笑着瞟了眼丈夫,“看你回我妈家都没这么积极。” “这不是咱弟弟回来了嘛?”孟司昊说着咧嘴笑了。 袁菲笑着看了眼詹允贺说:“也告诉洛彬了,早上给他打电话时正在外面忙呢,估计晚点儿过来。” “没事儿,等他吃饭,人多点儿热闹。”詹允贺拉着小家伙的手亲了亲。 晚上七点多宋洛彬才赶过来,一身的风尘,手里还拎了一些从饭店打包过来的菜。 “这都做好了你还买东西干嘛啊?”孟司昊接过东西看了看,七七八八的也没少买,估计他们几个人再吃两顿都够了。 “我什么时候来你家空过手了?更何况今天小詹不是回来了么?我不得表示表示啊?”宋洛彬看着站在一旁的詹允贺笑着说。 今天晚上不开车,詹允贺也陪着喝了几杯,他的酒量一直不错,只是鲜少碰酒,而且他也没多大兴趣。 宋洛彬看他能喝,就故意的多劝了一些,最后自己喝的晕乎乎的,对方却啥事儿没有。 “我跟你说,小詹那是真人不露相,谁跟你似的喝点儿就上脸,再多点儿就耍起来?”孟司昊也多了,含糊不清的嚷嚷着。 袁菲抱着孩子早就回屋子哄着睡觉了,听到几个男人的说话声起身把卧室的门给带上了。 詹允贺回头看了眼,小声说:“孩子睡觉了,咱几个别那么大声说话。” 宋洛彬晃着脑袋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才打了个酒嗝说:“行,听你的,你说啥都听你的。” 孟司昊抽着烟看着他俩,笑了一声:“洛彬,真难得看到你还有这么一面,平时要么吊儿郎当,要么人五人六的,可跟小詹还真是不一样。” 詹允贺没接话,低头夹了几口菜。 宋洛彬看着他,撇了撇嘴:“就是没那个缘分,小詹要是搁女的,我马上就娶他,绝对没二话。” 【酒喝得虽然多,可头脑却特别清晰,很多往事历历在目。此刻你在做什么?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想着你?】 第五十二章:第五十一张纸条 詹允贺第二天上午跟孟司昊夫妇带着奇奇去市郊的一个生态公园玩儿了一圈,小家伙也难得这么悠闲的跟爸妈出来,一路上高兴的不得了。 昨晚三个男人没少喝,等袁菲哄完孩子出来看到三个人的状态后,脸色都青了。 宋洛彬因为今天还要跟他父母去做客,所以昨天半夜就回家了,詹允贺晕乎乎的还帮着袁菲收拾了碗筷,最后干脆直接半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宿,早上起床时就觉得脖颈酸痛,口干舌燥的不得了。 袁菲开着车瞪了一眼在副驾驶位子上懒洋洋带着的孟司昊,说:“你说你们,难得见一面还喝成这样,就不能收着点儿?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 孟司昊打了个哈欠,泪汪汪的回道:“就因为难得一见,不然哪有机会喝的那么尽兴?” 詹允贺抱着孩子坐在后座,笑盈盈的听着夫妇二人的对话。 袁菲带着儿子在园里闲逛,留下两个体力不支的男人坐在木质长椅上长吁短叹。 孟司昊本来打算抽根烟,看到满园的“禁止吸烟”提示后也作罢,最后干脆双手撑着后脑勺看着天跟詹允贺闲聊。 “我说你这么长时间也没找个伴儿啊?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多没劲?”孟司昊问道。 詹允贺低头想了一会才说:“其实我有个伴儿,是个男的。” 孟司昊没觉得惊讶,其实是从宋洛彬跟他提起对詹允贺的感情那时候起就有免疫力了,而且对这种事情还特别的觉得无所谓。 “他对你好么?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一直喜欢的那个?”孟司昊坐直了身子问。 詹允贺点了点头,淡淡的说:“好不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是我生命的一个重要的部分了。” 孟司昊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喜欢就好,别怪哥哥说的你不爱听,你这孩子人好,就是命不好,应该出现个能疼你爱你的人。” 下午詹允贺回去时接到了宋洛彬的电话,问他下次还什么时候回来。 詹允贺笑着问:“这是昨天晚上没喝够,还想给我喝倒?” “我只希望被你喝倒。”宋洛彬说完也嘿嘿的笑了。 阎琰最近一直被魏雪茹缠着,这女人在国外混几年别的不见长,粘人的功力倒是突飞猛进。以前自己喜欢她一是因为认识的时间久,二来就是因为魏雪茹通情达理,而且特别懂事,可现在不但这股可人劲儿没了,而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风骚样着实让他觉得不舒服。 丛尚见他一直脸色不好看,瞟了眼正弯着腰跟别人打台球的魏雪茹,说:“你就不怕她知道你跟詹允贺的事儿找他麻烦?” 阎琰皱眉道:“找麻烦?我不说你不说,谁还能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丛尚撇了撇嘴:“现在话是这么说,你其实也怕小詹那边知道魏雪茹回来了吧?不然为啥每次跟我们出来都先跟小詹那边撒谎说公司有事儿?” “我是怕他多心而已,没别的意思。”阎琰自己说完都有些心虚,每次跟詹允贺通完电话都觉得满满的负罪感,可是毕竟对方也是知道自己之前跟魏雪茹的事情,这么做虽然有点儿掩耳盗铃,可是也是不是计策的计策而已。 打完台球,魏雪茹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去吃宵夜,本来阎琰打算离开的,这些天去詹允贺家的次数少,虽然对方没说什么,可是自己这边也故意不去。今天下午通电话时詹允贺说公司今天事情挺多的,估计会很晚回家,这个时间过去人应该已经回家了。 魏雪茹挎着阎琰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撒娇的说:“别走嘛,一起去吃个宵夜,你晚上也没吃什么。” 丛尚同情的看着好友,这时候也实在插不上话。 阎琰抽出胳膊试图推开缠人的魏雪茹,最后还是被人粘着出了酒吧的门,一行人里都是阎琰他们圈子的,也都知道二人是怎么回事儿,免不了在大街上就起哄。 詹允贺公司最近办事处这边的几个大订单走的紧,所以一直到晚上快十点了才从办公室出来,好在今天白天是开车上的班,晚上也不至于没有公交车回来。 下午阎琰来电话说晚上可能过来,他开车路过快餐店时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去买了些宵夜。 不偏不巧的,阎琰被魏雪茹粘着在酒吧门口被人起哄时,詹允贺刚巧开着车从旁边过去。其实他大老远就注意到这帮人了,因为他先是一眼看到了站在路边开车门的丛尚,然后才是在几个人中间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站在一起的阎琰和魏雪茹二人。 女人紧紧的搂着男人的胳膊,男人的手看似在推她又像是在抚摸着她,脸上露出的那种表情,说不出的宠爱还是其他的什么,总而言之,不像是厌恶。 几乎是下意识的,詹允贺的一脚油门踩到了底,白色的轿车从这些人的面前嗖的开过去。阎琰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那辆车的主人,好像谁都没有注意,因为此时圈子里的重心并不在那辆车上。 可是有一个人却看到了,他本来站在自己的车边准备上车,转过脸时他似乎看见了白色轿车里的那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这边,而后又快速的离开,也许是逃离。 丛尚目送着那辆车的消失,回过头再看向阎琰那边,皱起了眉却什么都没说。 詹允贺开车回家,跟往常一样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在卫生间洗了手后去玻璃箱喂爬宠进食,然后换上了睡衣去卫生间冲了个澡,一切的一切都跟以往一样。 可是这个房间太空,没有人会注意到自打进门时,他的身子就在不停的战栗,他甚至是因为手中无力根本提不动那些东西才快速的放在桌上。在卫生间里的镜子前久久而立,此时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那个女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魏雪茹,阎琰从高中时就在一起的女友,那个他送餐见到二人衣衫不整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女主角,那个阎琰找到他时似乎二人才分开的那个口中的女人。 刚才的画面,那么和谐,他跟他的朋友在一起,还有他的女人,只是虽然自己不下万次的告诉自己那个圈子不是你能进的,自己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不想让他在事业的上升期觉得负担,可是纵然每时每刻这样提醒自己,可是心还是会疼。 就像是那时听韦煜宁说要结婚时,自己的心还是被颤动了一下,只是情况不同,心情不同,现在要更为糟糕而已。 阎琰晚上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等他拿着手机焦急的在门口打了十几遍电话后,门才被打开,男人站在门内,身后是一片浓重的香烟味。 “你干嘛呢?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阎琰把人推进屋里顺手关了门,“你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詹允贺摇了摇头,想要张嘴说话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嗓子已经沙哑了。 “怎么了?”阎琰觉得气氛不太多,拉住正欲转身回房间的人。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烦心而已。”詹允贺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很晚么?”阎琰脱掉外套,抬手想将人搂住却看似被对方不经意的躲开。 “你怎么了?”阎琰站住脚不悦的问着,“工作烦心跟我闹什么别扭?” “没有,累了,想睡觉了。”詹允贺回过头笑了笑,嗓子难受得很,丝丝拉拉的疼。 阎琰看着他进了房间,又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魏雪茹吼了一顿,最后不顾大家诧异的目光坐上车子就扬长而去。他觉得自己为了詹允贺,可谓是到了不管不顾的境界。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对我带着我无法理解的情绪。”阎琰快步走进屋子将人揽住。 詹允贺疲惫的看着他,但对方似乎没有发现他此刻眼睛里为何布满了血丝,被在乎的也只是自己对他消极的态度而已。 现在才了解,自己的那颗心,能明白的,只有自己而已。 “别闹了,我真挺累的,明天还要上班。”詹允贺拉住窝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微微的用力将手掌拂去,又漫步到床边躺下,快速的合眼。 阎琰顺势躺在旁边,语气也比刚刚缓和了些:“你心情不好?那我这么抱着你会不会好一些?我刚才语气不好,因为敲了半天门你都没动静我太担心了,以后别这样了。” “嗯。”怀里的男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回应,又似乎不是在回应对方,而是在发出梦呓而已。 夜晚,身边的男人熟睡着,詹允贺起身下床轻声的关上卧室的门。 阎琰的外套就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詹允贺从里面拿出还未关机的手机,自打刚刚起,他就一直听到手机在轻微的震动着。 电话屏幕显示:雪茹。 震动结束后,满屏幕的未接来电都来自一人:雪茹。 【如果悲伤能够用肉眼看清楚,那么,我想我此刻的身体应该满是血液或者已经被浸湿,滴落在脚边的无声无息的眼泪已经不足以去表达我的情绪。虽然我一遍一遍的自我催眠,骗的却只有我自己而已。】 第五十三章:第五十二张纸条 詹允贺一直都没问魏雪茹的事,阎琰也并不知道那天他开车就在面前路过。 倒是丛尚在事情发生的几年后给詹允贺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喝杯咖啡。 詹允贺来的很早,但是也早不过早就在约定的咖啡厅里等待着的丛尚,见到对方穿着修身的衬衫西裤出现时,几乎是下意识的起身迎接。 “不好意思,来晚了。”詹允贺还是这样的开口。 丛尚笑道:“是我来早了,你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十分钟呢。” 二人坐定各自点了咖啡,詹允贺是下班后过来的,所以面前的咖啡他也只是一直在用调羹搅着,一口未动。 “我一直很好奇,你在外面呆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回来?”丛尚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问。 詹允贺抬起头,眼中没有波澜却异常深邃:“想回来就回来了而已。” 丛尚对这个回答明显觉得太过于敷衍,见对方表情淡淡的,也就开门见山的说:“那天,在酒吧门口看到你开车过去了。” 詹允贺这时才略微的有些惊讶的表情,搅着咖啡的手也停了下来,说:“那不就是你们的生活么?那你现在是作为哪一方来质问我呢?算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还是那个跟我说是我朋友的丛尚?” “我没打算质问你,更何况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只是想知道,你看到那一幕,心里怎么想的?”丛尚的语气略微的焦急了起来。 “没怎么想,我跟阎琰之间也不是见不得人,只是我不希望我跟他的事情被他周围的人知道而已,对他没好处。”詹允贺慢慢的陈诉着。 “你在保护他?”丛尚惊讶的问道。 詹允贺没否认,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这些话我从来么对谁说过,可能以后也不会对阎琰说,不过既然今天作为他最好朋友的你问了,我也就坦白的跟你说一下也无妨。” 丛尚的心被提起来,总觉得对方接下来的话会非常的震撼人心。 詹允贺思索了一会儿,缓缓的说:“我回来第一是为了阎琰,第二也是有我私人的事情要解决。我对阎琰,更多的成分是感激,爱不爱的我不懂,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分开了也挺久的了,我对他是没有感情的。” 丛尚静静的听着。 “我想陪在阎琰身边,一直到他不需要我在他身边了为止,所以他身边以后会出现什么人也是意料之中的,我不会跟那个人争什么,如果他开口让我走,我会走,绝对不做纠缠,”詹允贺说完抬头露出一个笑容,“你觉得我对他的是爱也好,其他什么也罢,不过别人怎么想的我也不在意。” 丛尚明显的觉察到对方隐藏了一些重要的细节,他不知道是刻意掩饰还是确实无法跟别人分享。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质疑你对阎琰的感情……” “别人怎么想我都无所谓,况且我也不需要别人去了解,也没指望别人能明白,”詹允贺冷冷的打断对方的话,放下手中精致的调羹,站起身钱从包里抽出了钱放在桌上,“你也别误会,请你喝杯咖啡而已,谢谢你在我刚回来那天无家可归给我提供了住的地方。” 丛尚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甚至自己也觉得今天叫詹允贺出来的意图似乎已经变味了,而且就是在他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就被对方误解了一般。 “小詹,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丛尚跟着急忙起身。 “本来就没什么,不是么?”詹允贺回过头笑了笑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詹允贺有些魂不守舍的开着车,今天跟丛尚说了太多的话,他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险些把很多东西都全盘抖出,还包括了之前跟韦煜宁的事情。 与阎琰之间还是跟以往一样,对方来找他,他就把人照顾的很好,从衣食到起居,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就尽量做到最好。 这天阎琰晚上开完会来他家时都已经快十点了,詹允贺刚洗完澡躺下,听见门声便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外一脸疲惫的男人推着他进了屋子,关上门的瞬间,詹允贺似乎看到楼梯缓步台处一个人的身影闪过,还似乎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詹允贺若有所思的进了屋子,对正站在沙发边脱衣服的人说:“要吃宵夜么?” “我吃了饭过来的。”从刚进门,詹允贺就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了。 他没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准备热牛奶,阎琰脱掉衣服便去卫生间冲澡。 习惯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就好像养尊处优惯了的阎少爷会十分适应住在詹允贺家里一样,窄小的卫生间,普通的双人床,可是他就是觉得舒服的不得了,因为身边有个他放不掉的人。 詹允贺听到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几次,拿着杯子走到旁边看了一眼,阎琰的手机屏幕上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卫生间里的水声还在哗哗的想着,詹允贺弯下腰在打算按掉电话的同时,那边的坚持也结束了,只留下了几个未接来电的标志。 阎琰洗澡出来时看到茶几上摆着的牛奶杯,拿起杯子边喝着边看了眼卧室内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的男人,顺手拿起手机才看到了那些未接来电,不由得皱起了眉。 觉察到阎琰轻声的上了床,詹允贺在被对方搂住腰时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又微微的闭上,什么话都没说。 似乎觉察到这段时间那个人说的话变少了,虽然对自己的态度没变,但是阎琰还是觉察出了他们之间少了点儿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睡了?”阎琰微微起身细细的吻着对方脖子上露出的白嫩皮肤。 詹允贺动了动身子,将被子盖得更严,懒懒的说了一句:“困了,早点儿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阎琰也没放弃,将手探进被子抚摸着被窝里温热的身体,谁知还没摸两下就被对方握住手腕。 “你怎么回事儿?最近跟吃错药了似的,我怎么着你了?”对方还没生气,倒是阎少爷先吼了起来,伸手就把詹允贺裹在身上的被子给掀开,几乎是同一时间拽着那本就不坚实的胳膊把人直接从床上拉了起来,“你说你怎么了?是跟我来劲儿呢是么?” 詹允贺本来就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这么一折腾也觉得头有点儿晕,坐在闭起了眼睛,觉得头晕目眩的甚至有点儿恶心。 阎琰虽然喝了酒,倒不是在耍酒疯,只是最近这些日子看到对方的异样他也觉得担心,今天接着这么个契机想表达一下情绪,可惜弄得过头了,怎么看怎么像是家暴。 看着对方闭着眼睛皱起眉也不说话,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有点儿坏事儿,连忙凑过去把人搂在怀里轻声的问:“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刚才有点儿混了,是不是给你拽疼了?” 詹允贺挣脱了几下,最后有气无力的索性就自己坐自己的,对方问的话一个字他也没回。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有的话你倒是给我说说啊?”阎琰有点儿慌了,低头在对方的脸上亲了又亲,可是詹允贺就是不搭理他。 二人僵持了半个多小时,阎琰也半个多小时没把人松开,最后觉察到怀里的人要躺下时他才顺势把人给放倒,连忙殷勤的帮对方把被子盖在身上,自己也索性钻进了同一条被子。 “你怎么都不说话?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阎琰本来耐心就不够,自己好话也没少说,可见对方不表态就更加觉得烦躁,最后干脆捏着詹允贺的下巴迫使对方看着自己。 詹允贺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却忽然开口:“你是要弄死我么?” “什么?”阎琰不解的重复了一句。 “弄死我很简单,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詹允贺说完拨开对方的搜翻了个身背对着阎琰的方向。 阎琰被说的一愣,回想起刚才洗完澡时拿杯子的刹那,心里也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那个……魏雪茹前一段回来了,来找了我几次。” 詹允贺睁开眼睛,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我跟她都是过去式了,毕竟是一个圈子的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而且他跟丛尚关系也很好。”阎琰说完转过头看着那个用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你跟谁,怎么样,我都无所谓。”詹允贺忽然开口。 阎琰皱起眉,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指望你只跟我在一起,你可以有你的生活,我也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我知道你现在一切都很困难,我也没想过去影响到你。”詹允贺静静的说完,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阎琰心中有些堵得慌,这还是詹允贺第一次说这些,以前知道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对于从不去自己家住,除了丛尚外也没有别的朋友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今天才听对方真实的说出口,原来,一切只是他在替自己着想。 “小贺,你不用做这么多,我有能力保护你,”阎琰说着,俯下身将人环住,“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让你照顾我的。” 【我有点儿看不清方向,曾经的一步一个脚印,现在也变得有点儿模糊不清。以前的那个救命稻草,是否还在那个悬崖边完好无恙?】 第五十四章:第五十三张纸条 詹允贺原本还背对着阎琰侧躺着,最后干脆被对方哄劝着扳过了身子。阎琰看他眼睛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哭了,可是就是心疼的不得了。 “是我不对,但我真跟雪茹那边没什么了,她的确有想和好的打算,可是我心里已经没有她了。”阎琰将人死死的抱住,细细的吻一下一下轻柔的落在詹允贺的耳朵和脸颊上, “你别这么对我,你不说话我就会觉得心里空的慌,我总觉得你不爱我了似的。”阎琰估计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软话,他觉得心里有些不爽,但又想想对方是詹允贺,那也无所谓了。 詹允贺还是不吭声,用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最后自己从那个怀抱中轻微的挣脱出来。 阎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顺手关了床头灯。 章天擎那边还在秘密的调查着阎跃东夫妇的案子,阎琰也是只要去父母那边,肯定要跟老友出来坐坐,了解一下调查的进展。 “你也得做好准备,不是我给自己砸招牌,可是我们虽然怀疑,可以却依旧没什么线索。”章天擎说的不假,前几个月已经找到了店里专门给出事的那辆车做保养的那个人,可是经过审问还是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阎琰抽着烟说:“韦震南那个老狐狸,办事果然有一手,连后路处理的都这么天衣无缝。” 章天擎笑了:“商场如战场,我是不了解你们那边的猫腻儿了,不过作为朋友,这个事情我绝对还要追查就是了。” 韦煜宁在消停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又找上了詹允贺。 詹允贺倒是没觉得丝毫惊讶,因为他太了解韦煜宁的性格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的撒手? “你还要干什么?”詹允贺关上了财务室的门问道。 韦煜宁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回道:“我想你了,想念你的身体,我现在都能回忆起触摸你皮肤时的感觉。那个人有我这么爱你么?他知道你左侧屁股靠大腿里面有一颗暗红色的痣么?” 詹允贺屏息而立,低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贺贺,别跟他了,你以为我没那个能力调查那个人么?一个小城市的暴发户,当过两年兵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不适合你。”韦煜宁其实在商场撞见二人的那天偷偷的跟了宋洛彬一小段,然后根据车牌照找人查了查。 詹允贺虽然松了口气,可依旧有些愤怒的说:“我告诉你韦煜宁,我就算单身一辈子也绝对不可能再跟你和好。” “你生气了?我惹你生气了是么?”韦煜宁依旧在电话那边笑着,“你晚上出来,我们聊聊行么?还是说你想让我找到你的那个兵哥哥聊聊我们以前的事?” 詹允贺自然不会怕韦煜宁去找宋洛彬的麻烦,可是毕竟人家是无辜的还被这么牵扯进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在孟司昊那边也不好说。 思索了片刻,詹允贺说:“那好,在哪儿见面?” 晚上下了班,詹允贺打车去了跟韦煜宁约好的咖啡店,刚进门就看到坐在靠窗位子上的男人起身冲他招了招手。 韦煜宁在机关单位下班自然比詹允贺早,看对方朝这边走过来,他才笑着说:“先喝点儿东西,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饭。” “不必了,说完我就走。”詹允贺坐下冷冷的说。 韦煜宁笑了笑,把给对方点好的咖啡向前推了推,说:“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吃个饭,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詹允贺看到这个笑容就觉得一阵恶心,本来就压抑着的心情也几乎无法控制,片刻的沉默后终于低声的开口:“韦煜宁,你别威胁我,不然鱼死网破的谁都好不了!” “你想怎么个鱼死网破法?我配合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怎么着都行。”韦煜宁此刻的表情跟那时候刚认识自己时一样,浅浅的斯文中有一股明显的痞气,眼神也不再是前段时间的那种温婉。 詹允贺刚愤怒的站起身就被对方拉住手腕,韦煜宁的眼底多了一抹凶狠,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种丧心病狂的感觉。 “你别逼我,给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我也有那个实力!”韦煜宁肆无忌惮的拉着身旁的人,但是声音却有所顾虑的尽量放低了些。 詹允贺看了他一会儿坐了下来,对方也因为他的一些列动作松开了手,语气缓和了许多:“贺贺,别跟我对着干,对你没好处,对那个姓宋的也没好处。” 在韦煜宁说完话的同时,詹允贺看到窗外的一辆黑车探出个人头似乎正看着他们这边,心中一沉,这人看上去很眼熟,应该就是前一段出现在他家缓步台的那个人。 “你也别逼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你知道我什么脾气,你容我考虑考虑。”詹允贺此刻只想赶快脱身,看来万全之策只有先稳住对方了。 韦煜宁盯着他,面容稍缓,说道:“好,我等你消息,我也给你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阎琰在公司忙了一天,眼皮一直跳个没完,自从跟章天擎谈完案子的事儿就一直没睡好觉,事务缠身不说,父母的事情也毫无进展,着实让他焦虑不堪。 丛尚打开电话时他正打算去詹允贺家,所以在丛尚说晚上有局出来喝酒时,他第一反应还是先拒绝一下。 “你也总不能这么躲着雪茹吧?毕竟是一个圈子的,再说了,你们感情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她么?她也是需要时间去慢慢放手的。”丛尚说的也在理,魏雪茹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女人,就是一直觉得阎琰在跟她闹脾气,总因为过段时间气消了就好了。 阎琰最近确实也闷得慌,出去见见老朋友也好,最后跟丛尚定了个地点。 詹允贺回到家时正好七点多,知道阎琰晚上不过来吃饭,他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就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局,那个局是自己设的,像是一个黑洞,没想到竟然有点儿自掘坟墓的感觉。不过好在韦煜宁认定的那个人是宋洛彬,自从自己回来到现在,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处理着跟阎琰的关系,还好是自己这样谨慎才保证了正在事业发展期的阎琰的安全。 然而现在,事情过于棘手,如果韦煜宁继续这样纠缠,那么很快就会发现那个人不是宋洛彬而是阎琰,而且阎琰也会发现自己跟韦煜宁还有关联。 必须要赶在他们发现之前查清楚阎跃东夫妇车祸的究竟,虽然不知道韦煜宁是不是一个突破口,但是确实能够了解韦震南那些偷鸡摸狗行当的唯一切入点,也是自己唯一能够牵制住韦震南的把柄。 阎琰边喝着酒边和别人聊着天,魏雪茹今天穿的比较正式,看样子是出席了什么正式的场合直接赶场过来的。 “听说你有打算把叔叔阿姨送到国外?”魏雪茹借机坐了过来,整个人都贴在阎琰身上。 阎琰这段时间一直也在考虑着把父母送到国外养老,地点就选在了澳大利亚,环境舒适而且气候还不错。 “你又知道了?”阎琰抿了口酒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好了这么多年不是白在一起的。”魏雪茹周身散发着宜人的香气,卷发蓬松的散落在肩膀上,看上去十分可人又不失大方。 魏雪茹看着他笑,伸手揽住阎琰的胳膊:“老公,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以后我再也不闹了,安安心心的跟你在一起,你看我现在不也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工作么?” 丛尚在一旁无奈的笑了,说道:“雪茹,你可真是……” “怎么?你是不是嫉妒?晚上找你女人去。”魏雪茹说完又往对方身上贴近了些。 阎琰厌恶的把人推开,板着脸起身说:“魏雪茹,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跟你们这个圈子断了关系。” 晚上开车去了詹允贺家,前一段时间詹允贺特意给他配了副钥匙,也不用回来的晚敲门把人叫醒了。 推门进去时,詹允贺正巧从卫生间洗澡出来,看到对方时淡淡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呢。” “什么时候去我那边住几天?你还没去过。”温存过后,阎琰将人搂在怀里细细的吻着。 詹允贺一直很执着,从来不提去对方家过夜,也很少去花阎琰的钱,除非是阎琰主动买来什么吃的用的,他也根本不会开口要求什么。 起初阎琰没觉得什么,但是时间长了,他总觉得跟詹允贺之间的那层似乎看不清的隔阂也越发的清晰,那就是对方在生活上的独立,或许有点儿跟他的界限划得太清。 “我知道你自己能养得起自己,可是能不能别太跟我斤斤计较?”阎琰见对方闭上眼睛没答话,自顾自的说着,“什么时候去我那边住两天,你也去看看我的家是什么样的,行么?” 詹允贺闭着眼睛,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这种不安来源于何处,可是却在近段时间越发的觉得沉重。 【黑色的夜,黑色的幕,我站在黑暗中,伸出手,却抓不到你。是你站的太远?还是我太过于隐藏了自己?】 第五十五章:第五十四张纸条 詹允贺还是拗不过阎琰,最终还是决定这个周末去位于市郊的别墅一起度过。 阎琰自然心情不错,这几天就开始盘算着家里还缺什么东西,赶在人来之前把一切都置办好了。 再次接到韦煜宁的电话,詹允贺甚至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若不是他来找自己,恐怕都忘了人生道路上的这片荆棘其实一直都很危险的摆在台面上。 “你没找我,还没考虑好?”韦煜宁不知道在哪儿打的电话,可是却能感觉到四周一片寂静。 “你为什么不愿意放了我?你要是还爱我,怎么会这么折磨我?”詹允贺说道。 韦煜宁轻笑了几声,说:“就因为爱你,全世界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了解你的一切。” 詹允贺沉默,你了解我?如果你知道我以前对你做的一切,知道我的身份,知道你现在为何生不了孩子,你还会口口声声的说你爱我么?爱,原来轻易的挂在嘴上,也就不及它在人们心中的那份分量。 “贺贺,我都快疯了,每天都在想你,想到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真的。”韦煜宁的语气软了下来,竟然还带有一丝丝的哽咽。 詹允贺依旧不说话,这辈子,能够报复韦震南,自己唯一能够掌握的,也许只有韦煜宁这么一颗棋子了。 下班时詹允贺去市场买了条活鱼,以前詹美英很少做鱼,自己也很少吃,今天在单位闲聊时听到同事说昨晚吃的清蒸鱼,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儿馋嘴,正好买来练练手。 阎琰回来时,詹允贺正围着围裙在厨房收拾鱼,听到门声他探过头看了一眼,说:“回来了?晚上我们吃清蒸鱼。” “你还会做鱼?”阎琰有些惊讶的衣服都没脱就走到厨房边,对方的动作倒是显得游刃有余的很。 蒸鱼的功夫,詹允贺又炒了个菜,等阎琰从卫生间洗好出来时,餐桌上的菜已经摆好了。 “你真能干,要是能娶你,我真是别无所求了,”阎琰赶在对方盛饭的功夫从身后把人抱住,“你要是能搬到我那儿,我就把厨房里的厨具都换掉,按照你的喜好购置新的。” 詹允贺淡淡的笑了,说道:“你果然只是想找个老妈子去照顾你。” “不,是我照顾你,我想好好照顾你,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阎琰说着,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詹允贺其实偷偷的去过那栋市郊的别墅一次,不过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那个男人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真是个漂亮的房子,那种似乎只在电视中看过的地方,那样奢华。 下午阎琰打来电话,说外地来了几个客户需要陪着,晚上如果太晚的话就不去打扰他休息了。詹允贺说他假惺惺的,每次都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是半夜里蹑手蹑脚的回来,然后躺在床上抱住他把他弄醒,就这么搂着自己安静的睡过去。 阎琰假装无辜:“回家就觉得少了你我睡不着,我都是到家了再折回你家的,我好心来陪你,你倒是不愿意了。” 詹允贺觉得头疼:“那我真是谢谢阎少爷对我的抬举。” 下午下班刚出了办公室,詹允贺意外的看到了韦煜宁站在离自己办公楼不远的地方,看到他时朝他摆了摆手。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詹允贺迎过去,态度有些冰冷。 韦煜宁叼着烟盘起手说:“我想你了,就想见到你,你既然不来找我,那我就主动来找你。” 詹允贺觉得这样不妥,最后低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来接你吃饭,不过分吧?”韦煜宁那抹坏笑浮现出来,眼神中满是一种让对方读不懂的情绪。 上了韦煜宁的车,詹允贺认命的闭上眼睛,如果这是命中注定的,那么可以让狂风暴雨来的再猛烈些。 韦煜宁开车带人去了一个比较熟悉的西餐厅,詹允贺很平静的跟着下了车,等进了餐厅的门才知道韦煜宁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了。 “这家店的牛排很棒,我一直想带你来吃,可是那时候你就消失了。”韦煜宁很绅士的帮对方拉开椅子。 詹允贺坐下后一直也不去看韦煜宁的脸,此时心中烦躁,不安,甚至觉得意思的恐慌。他本不应该害怕,可是却不知道今天为何会如此的焦虑不安。 “怎么了?一脸的不情愿,只是吃个饭而已,又没把你怎么样。”韦煜宁苦笑着,起身帮詹允贺倒满了红酒。 詹允贺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韦煜宁看着他的动作颇有兴趣的撑着下颌仔细观赏,倒是把对方的心情弄的更糟。 吃饭时,詹允贺一直闷头吃着,牛排的确鲜嫩多汁,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坐着却食之无味,甚至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多吃点儿,你最近好像是又瘦了。”韦煜宁又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了一些放在对方的盘中。 詹允贺刚抬起头打算说些什么,可目光却死死的定在不远处,他甚至觉得周身一瞬间变得寒冷,身体竟然不知道如何动弹。 阎琰站在几个人中间,此刻笑意似乎是僵在脸上,目不转睛的跟坐在椅子上同样看着他的男人对视着。 他刚刚看到了韦煜宁的侧脸,而且清清楚楚的认出了这个人,这个詹允贺跟其在一起多年的那个男人,为何现在二人会这样的坐在餐厅包间进晚餐,行为举止还会这样的亲密且不顾旁人的眼光? 詹允贺看到阎琰在朝自己这边看了几分钟之后便转看脸不再看过来,恢复了刚才的笑容,跟身旁的几个人边说着边朝餐厅的门口走去。 “怎么了?”韦煜宁朝他的目光转头看去,阎琰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可视的范围内。 “没什么,我吃饱了。”詹允贺颤抖着放下刀叉,大口的猛灌了几口酒,他一定是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 可似乎心中还有一丝的庆幸,韦煜宁没看到阎琰,那么就意味着一切都还是安全的。 吃完饭,詹允贺借头晕为名匆匆上了辆出租车,在车上他跟司机说了一个陌生的地名,为的只是甩开也许会跟在自己身后的韦煜宁的车。 果然,几次给阎琰拨过电话都未接听,今天的情况虽然不是他最愿意发生的,却也是他不想看到的。闭上眼就能看到阎琰当时的表情,那其中是失望还是伤心已经无从考证,总之,那是一把刀,不仅仅扎在了对方的心里。 在转乘了三辆出租车,步行走了几段路后,阎琰才接听了电话,语气平淡的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你在哪儿?”詹允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说出这句话时竟然毫无底气。 “我苦命的没有跟老情人吃饭,当然是在忙。”阎琰轻蔑的语气不由得让詹允贺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事情已发生,就是对方看到的那样,解释的再多,也无法去掩饰什么,更何况也没什么值得去藏着掖着。 “你对我很失望吧?”詹允贺沙哑着问。 “失望倒是谈不上,你没什么要解释的么?”阎琰的声音冷冷的,跟下午还在电话中温存的声音判若两人。 “没有,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不过也只有你看到的那样。”詹允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前的城市笼罩在霓虹灯下,那么多人急匆匆的回家,可是自己此时此刻却似乎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那我没看到的有哪些?那个人,比我好?比我能保护你是么?所以你在比较之下,还是想选择他?”阎琰愤怒的说着。 詹允贺觉得眼睛发疼,最后索性慢慢的闭上:“我如果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你信么?” “我以前还相信你是真的为了我回来的,什么狗屁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全他妈是骗人的!”阎琰说着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回过神时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静坐了许久。 是自己做错了么?即便如何小心翼翼的去维护着,可是还是有很多无法告知的故事,那些,他不愿意让对方替自己分担的沉重,却成为了一切发生的导火索。 烟抽了一半,门却在静谧的夜里被敲响了。 詹允贺愣了下,掐灭手中的烟走到门口,朝猫眼里看去,随后很平静的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脸的冰冷,或许应该说是满脸一触即发的怒气此刻正被承受着一切的人努力的抑制着。 詹允贺哼的轻笑一声,转过身进了屋子,韦震南随即跟了进来。 “我就不应该相信你,你们都是那种言而无信的,还算是人么?”韦震南站在玄关处低声的吼道。 “我连我自己家都不能回来了?更何况我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又没人知道你有这么个私生子,你来这里乱叫什么?”詹允贺勾起嘴角回过头,玩味的看着身后暴戾的男人。 韦震南似乎也没打算进来,皱起眉指着面前清瘦的男人:“你跟小宁见面了吧?要不是我找人查了查,还真不知道你回来了!你还有什么目的?钱也拿了,还想要更多……” “我不缺钱,”詹允贺打断他,“我也没想跟您儿子怎么样,倒是你,堂堂的一位集团董事,在一个平民家里大吵大闹。” “你觉得你这样,姓阎的那个就要你了?他今天不是什么都看到了么?” 詹允贺惊讶的看着韦震南,哑声问:“你……你说什么?” 【那似乎是一个终点,我们亲手埋葬了的幸福。】 第五十六章:第五十五张纸条 “你说什么?”詹允贺看到韦震南的表情后,几乎是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沙发上。 韦震南走到客厅中央站下,低头看着已经在坐在那里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崩溃的人,说:“如果你再不收手,我就毁了他,那么一个初入商界的人,对于我来说,很容易。” “他父母的车祸是你干的么?是不是你?”詹允贺瞪着通红的眼睛抬起头,“你这个恶魔,为什么要那么做?” 韦震南没否认却也没承认,似乎也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论谁是恶魔这件事,我倒是觉得你有过之而无不及,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发生那种关系,你真是令人恶心。” “韦震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绝对不会的。”詹允贺大声的笑了起来,凄凉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久久没有散去。 “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我可是看到阎琰带着客人去了私人会所,去哪里干什么你应该知道吧,你是想让他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事么?他知道的话,你们更没有可能了,或是,你想让整个商界都知道阎家的独苗是个玩儿男人屁股的?”韦震南说着走到门边,转过头看着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在做多余的事情,我不会再手软的。” 一直到韦震南离开了许久,詹允贺才几次试图起身,却最终摔倒在地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还来不及思考,他甚至还没有想到应对的计策。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想要凭借自己微弱的能力去对抗命运的不公,可却在最后听到了命运的嘲笑,如此大声。 “詹会计,詹会计?”林建平已经在财务室门口站了几分钟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眼睛盯着屏幕出神,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更不知道已经有人叫他的名字不下数次了。 办公室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朝这边看过来,詹允贺这时才回过神,有些过意不起的对林建平说:“抱歉,我没注意到。” 林建平把盒饭递过去,有些担忧的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看你脸色不好。” 詹允贺的确几天没合眼,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闭上眼就能想到阎琰的脸,听到对方冰冷的声音,然后满眼的血色,他甚至有幻觉看到了满身是血的詹美英,咧开嘴对自己讽刺的笑。 那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的回荡着:“无能,可怜,没人爱你。” 午餐没吃几口,詹允贺扔完垃圾就出了办公室,办公楼的天台很空旷而且鲜少有人,几乎每天他都会抽些时间上来抽根烟。 阎琰不再接听他的电话,归根结底,那个人对自己失望了,即便不久前他还在为魏雪茹的烦心不已,那人虽然没多解释,可是他能感觉到对方说的不是假话。然而自己的行为,在对方看来,已经无法去说明别的,甚至在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耻。 拿出手机又拨打了一边熟悉的号码,接通了几声后就被按掉了。 詹允贺扬起头,试图深呼吸去缓解内心的恐慌,可是越是这样做,身体却抖的愈加厉害,甚至,连呼吸都夹杂着颤抖。 晚上下班,詹允贺先回家取了车,等开车来到阎琰公司对面马路停下时,他又给对方打了一遍电话,依旧是被快速的按掉。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里等人,之前倒是路过过,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开场白。 半个小时之后,阎琰的车开出了停车场,詹允贺几乎是下意识的发动车子跟了过去。 他跟得很紧,对方也很快的注意到紧随在身后的白色轿车,詹允贺拿出电话再一次拨了过去,十几秒钟之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冰冷,又带着浓浓的轻蔑:“有何贵干?” “我想跟你谈谈。”詹允贺回道。 “我不觉得跟你有什么好谈的。”阎琰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你等等,”詹允贺难得语气中表现出焦急之色,“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跟他怎么样,也从没想过要跟他和好,我只是……” 话说不出口,有些事情,烂在心里就好,何必要说的那么明白?他想起以前詹美英总对自己说的,话不要太多,你说出来了,别人也不见得愿意听。自己以前一直不多言,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不管不顾的说出所有呢? “你能跟以前的女朋友吃饭出去玩儿,我为什么不能跟别人见个面?”詹允贺把刚才的话咽了进去。 对方冷笑了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跟我身边的人比?” 詹允贺愣了下,车速不由得慢了下来,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那辆黑色奔驰,想象着坐在车中的那个人此刻的表情,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心碎的感觉。是啊,有什么资格跟他比?自己只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私生子,从来都是孤独的,也许就不应该太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配拥有什么,又有什么能力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替人家探究真相? 说到底,他这种曾经为了卑微的复仇而不惜出卖自己身体的人,谁又会真正的爱他呢?可不可以别犯傻,赶快的醒过来,或者,就这样默默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阎琰听到电话里没了声音,余光朝后视镜看了眼,刚刚还紧紧追着自己的那辆车此刻已经落下了很远,而且快速的被其他的车辆超越。 “怎么不说话?觉得愧疚了?那你跟人家缠绵的时候怎么没想那么多?”阎琰心中一紧,可是口中却还是咄咄逼人。 对方似乎笑了声,然后传来有些无力的声音:“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如果有一天你愿意相信了,我也许还会解释给你听。” “詹允贺,你这是在威胁我么?”阎琰低声吼着。 “你冷静冷静,我不会再烦你。”詹允贺说完,在一个岔路口拐了进去。 阎琰愤怒的敲了几下方向盘,原本他觉得有种背叛的感觉,本以为会是愤怒,可是在看到对方一个个的未接来电后,还是觉得有一丝的欣慰。詹允贺从来都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也许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尤其在今天,竟然会在身后尾随。 酒吧内,阎琰一直低头不语,手中把玩着酒杯,脑子里空空的一片。 丛尚从进门就察觉到对方的异样,放下球杆走了过来,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阎琰没理他,不闹翻的白了对方一眼。 丛尚无奈的一咧嘴,索性坐下来小声的问:“是不是跟詹允贺生气了?又是你做什么让人家生气的事儿了吧?” “为什么是我的错?!”阎琰怒骂了一句,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敲在桌子上。 “真的假的?真生气了?”丛尚有些惊讶,“你俩不是挺如胶似漆的么?” 阎琰喝了口酒,半晌才开口:“他知道雪茹回来的事了,之前跟我别扭了几天,后来问他才说的。” 丛尚没接话,静静的听着。 “前些天我陪客户吃饭,看到他跟以前那个男的一起吃饭,就是那个你也见过的那个,还挺亲密的。我挺生气的,几天没跟他联系,结果前天他竟然开车来找我,一直在后面跟着我。”阎琰说完皱起了眉。 “然后呢?你们谈了么?”丛尚问。 阎琰摇摇头:“我也没说什么好听的,气头上,你也知道我。” 丛尚心中一沉,自然太了解好友的秉性,既然他都能自己承认没说好听的,那一定是说的相当的过分。 “能不能有什么误会?也许就只是吃个饭。”丛尚也觉得有些蹊跷。 阎琰仰头将酒喝下,吐出口气说:“能有什么误会?旧情复燃,觉得那人比我好?” 晚上出了酒吧,一行人又转去了KTV。阎琰心情不好,不由得多喝了一些,没想到在KTV玩儿玩儿闹闹的竟然还喝多了。 丛尚扶着他担忧的问:“我送你回家吧,要不去我家住一宿?” “不去,我回家。”阎琰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魏雪茹走了过来,挎住阎琰的胳膊对丛尚说:“我送他回去,你放心吧。” 丛尚皱眉,你送?你送岂不是更担心?心里虽是这般想却没说出来,最后看着二人上了车,也只好作罢。 詹允贺正坐在家里发呆时接到了丛尚的电话,听到对方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大概也知道此通电话的内容了。 “今天喝酒阎琰喝多了,他心情挺不好的,你们闹别扭了?”丛尚问。 “他怎么样了?”詹允贺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 “喝多了,第一次看他喝成那样,雪茹……”丛尚犹豫了一下,“雪茹送他回家了。” “嗯。”詹允贺平静的说完便沉默了起来。 “你别多想,雪茹不会做过格的事情,倒是你,是不是真的跟以前那男的有什么。”丛尚害怕对方做出什么类似以前那种冲动的举动,语气上也缓和了下来。 “我不需要别人相信我,我只能说我没对不起阎琰,如果他现在不相信我,那我也没别的办法。”詹允贺说完挂断了电话。 【解释,语言作为沟通工具最苍白的存在。若是你从不曾相信我,解释再多,也没意义。】 第五十七章:第五十六张纸条 詹允贺觉得心烦,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阎琰就像是一个上学时解不开的难题一样,他试图用所有知道的公式去解,却依旧无果。 解不开,放在那里,他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阎琰在酒醉后第二天十点多才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他环顾了四周后才忽然坐起。 魏雪茹闻声从客厅过来靠在门口,手里拿着咖啡杯,笑盈盈的站在那里。 “醒了?” 阎琰有些头疼,嗓子嘶哑的很:“这是你家?” 魏雪茹点了点头说:“我爸新给我买的公寓,怎么样?” 周身赤裸,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面前这个女人给他脱干净的,只是在他酒醉不醒时发生了哪些事情却不得而知。 “你没把我怎么样吧?”二人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不需要遮遮掩掩,阎琰就这么光溜溜的下了床,绕过女人身边时看了她一眼。 魏雪茹丝毫没理会对方冷淡的态度,喝着咖啡嘿嘿的笑了:“我跟你倒是好久没做了,不过你昨晚倒是挺猛的,你知道你都没带套么?” 阎琰脸色发青的走进了卫生间。 洗好澡出来,阎琰给周秘书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所在的位置,让对方送些干净的衣服过来。 二人都沉默着,魏雪茹坐在沙发上观察着站在阳台上沉思的男人,默默的起身走到对方身后。 “我们之间,是没可能了么?” 阎琰侧过头,半晌才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年头多到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魏雪茹无奈的笑了。 “那你早就知道我的脾气,或许是年头太多了,所以感情也淡了。” “你胡扯!” 魏雪茹尖叫了起来,快步走到阎琰身后将人死死抱住。 “我不是不知道你身边有别人了,那人比我好么?比我了解你么?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阎琰掰开对方的手,转过身看着那个梨花带雨的漂亮面容,表情也似乎变得温柔起来。 “雪茹,别跟我闹,好聚好散,对彼此都好。” “我还爱你啊,你再考虑考虑,如果……如果昨晚我意外的就怀孕了呢?有了你的孩子呢?你爸妈都喜欢我,我们门当户对,怎么就不行了?” 就当阎琰企图开口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即是周秘书的声音呢。 “雪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不想谈这些。”说着拍了拍魏雪茹的肩膀去了门口。 詹允贺再来找阎琰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他靠着车身站在离阎琰家别墅区百米之外的地方,从下班的时候就一直等在这里。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家,更不知道对方今天会不会回到这边住,但是他就是想这么等着。 什么复仇,什么不甘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如果那人愿意听他解释,他就把一切都说给那人听。 下午在公司时他给阎琰发了条信息,说想找他谈一谈,当然对方并没有回复,连一句略带讽刺意味的责问都没有。 入冬后的天气特别冷,詹允贺在车外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后,他才终于盼来了那辆归来的黑色奔驰。车辆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詹允贺早就猜到了对方的心理,所以在他看到车开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园区的大门口,拦住了即将开来的车的去路。 门口的保安走过来很礼貌的说:“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要找这位车主,我是他的朋友。”詹允贺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车后座上似乎躲藏在阴影中的男人。 “您这样不合规矩的,这是私人园区,如果您是业主朋友的话,请事先跟您朋友沟通好,您这样做,我们很为难的。”保安说完敬了个礼。 詹允贺站在车前,脸颊因为寒冷显得有些苍白,声音中也透露着不稳:“阎先生,你能下车跟我说几句话么?我不会耽误你太久。” “先生,您这样……”保安很是为难。 “阎先生,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十分钟以上。”詹允贺向前走了几步。 车门被打开,坐在车内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走下来,朝一旁的保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了。 詹允贺指了指不远处自己的车边说:“去那边谈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詹允贺不时的侧过头看着身后静静跟着自己的人。 等走到了车边,才听到那人开口:“找我什么事?” “你还生气么?”詹允贺穿着褐色的皮衣,此刻因为在外面站的太久而全身发抖,嘴唇丝毫不见血色。 阎琰看了他一会儿,皱着眉问:“你没别的要说的么?” “我承认是我不对,事情也都是有缘由的,我跟韦煜宁之间……” 詹允贺的话还没说完,阎琰的手机先响了起来,并且示意对方先等等。 在对方拿出手机的刹那,詹允贺也不经意的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是魏雪茹。 阎琰走到旁边接听,詹允贺呆立在车边,看着男人打电话的背影,忽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他们之间消失了,或许,自己一时冲动的过来,也被人当做笑话了。 寂静的夜,电话里女人的凄美的声音和情人间的温柔语言,如同一根根冰柱一样扎进了詹允贺的心里,疼痛中又如同此刻寒冷的天气一般,瞬间的冰封了他的心。 他露出苍白的笑,自嘲般的觉得此刻就像是自己抬手打了自己不下一万个巴掌后,更多的是麻木而不是肉体上的疼。 阎琰似乎在哄劝着对方,等挂断电话回过头时,看到对方垂首安静的站在一旁。 “你继续说你的。”走到对方身边时他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詹允贺抬起头,眼神中黯淡了许多,却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没什么,这些天没见到你,我只想过来确认你是不是挺好的,看样子,的确是挺好的。” 阎琰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这些天的冷战,他不是不想对方,可是却拉不下来面子去先说些自己其实已经气消了的话。 “不到十分钟吧,”詹允贺看了眼手表,“我回去了,希望没耽误你太多时间。” 看人转身就要上车,阎琰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这时才发现握在手中的那本就单薄的身体,似乎在这些天又消瘦了很多。 “你耍我?来找我就是说这些没用的?”阎琰恶狠狠的说。 对方侧过头,沉声道:“我该说的都说过了,可是,如果人心还在,才会有转机,不然,有何用?” 阎琰在对方开车离开之后依旧站在原地回味着那句话其中的含义,詹允贺所谓的人心,是在说他的那颗心么?刚刚魏雪茹的那通电话他本可以不接,可是却鬼使神差的想要去刺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接听的刹那,他感觉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但那种感觉却稍纵即逝,到最后却变成了满心的愧疚。 詹允贺开车开红了眼,一路飙车几次险些出事,最后他找到了一个酒吧。 一杯杯的酒下肚,眼前的事务开始逐渐变得模糊,此刻却根本无法辨别是不是自己的眼泪。 原来自己坚持着的,在别人看来,一文不值。 “你没事吧?”身边有人说话,似乎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詹允贺根本无暇顾及那人是谁,灌了几口酒后整个人都歪在桌边,喃喃的说:“罢了罢了,本就不应该是我追求的事情,我偏偏要执迷不悟,到头来疼的是自己。” “你喝多了,我带你走吧。”隐约中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拉扯着自己,力量虽然不大,但是也足以拖动自己瘫软的身子。 詹允贺抬起头,傻笑着含糊不清的说:“别管我了,没人愿意管我,我就是个灾星,连自己父母都不想要的野种。” “别说了,听话,来,能站起来么?”身子软软的被那人拉起,而后又听到那人叫来服务员结了帐。 一直到自己被拖上车,詹允贺才晕乎乎的回过神,待目光聚焦在已经坐上车似乎正看着自己的那人时,他觉得一瞬间酒醒了。 “你……”詹允贺警觉的看着身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 韦煜宁伸手抚摸着詹允贺那冰冷的脸,说:“我今天好像发现你的秘密了。” 詹允贺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脊梁,但是在酒精的控制下他却毫无力气,甚至都无法拍开伏在他脸上的那双令他作呕的手。 “我说过,没人会比我爱你,你看今天那个男人的表现,啧啧。”韦煜宁丝毫没在意对方轻微的抵抗,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詹允贺痛苦的别过头,胃里一阵翻腾,此刻头晕目眩的感觉也让他根本没去理会对方说的话。 “你看你,总是不知道谁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韦煜宁说完俯身过来帮对方系上安全带,然后露出一抹邪笑,开着车扬长而去。 【我们的终结,怎的是在这里么?】 第五十八章:第五十七张纸条 詹允贺醒来时浑身动弹不得,昏暗的屋子里丝毫察觉不到一丝别的气息,好像除了他自己别无他人。 四肢带来的酸痛感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去伸拉缓解一下,可是当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正呈现被捆绑的姿态,浑身赤裸,似乎是被困在一个密室中一般! “你醒了?”正当惊慌时,身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现在听来却异常的让他觉得恐怖。 男人的脸慢慢的进入了他的视线,带着一丝的媚笑,夹杂着稍许的温柔,伸出手抚摸着他光滑的额头。 “你晕过去了,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可能我有点儿太急了,”韦煜宁的手指勾勒着詹允贺身体的曲线,滑到身下时停顿了一下,“没想到我的身体还这么记挂着你,刚触碰到你时就马上欲火焚身。” 詹允贺试图开口,可是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 “你的嗓子都叫哑了,后面又流血了,我给你上了些药,现在还难受么?”韦煜宁说完解开禁锢对方四肢的绳子。 虽然肢体恢复了自由,可是却还是无力动弹,詹允贺挣扎了好几下,周身酸痛根本无法动弹,最后似乎是靠气力勉强说出“喝水”两个字。 韦煜宁也有所准备,打开壁灯,起身到一旁的桌子上去拿水杯。 詹允贺这时才看清屋内的情况,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室外的光线,单靠肉眼无法判断现在鄂时间,屋内的装修比较华丽,看样子不像是在宾馆。 “这是我的一套公寓。”韦煜宁回身看到对方的目光,微笑着解释着。 詹允贺被半扶起喂了些水,嗓子中一股可疑的腥味被冲刷掉,可想而知眼前的这个人对他做了什么。 “滚开!”詹允贺恢复了些力量,一把将坐在一旁的男人推向一边,手中的玻璃杯也掉落在地上,发出玻璃破碎刺耳的声音。 韦煜宁非但没生气反倒是笑的更深,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索性侧过身子破有耐心的说:“看来你还有力气,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来几次?这两天,我们还真是一直都在床上。” 两天?! 詹允贺惊呆住,脑子里开始拼凑起之前的一些零散的片段:从阎琰家离开后自己去喝了酒,隐约的记得韦煜宁出现在酒吧,把他带上了车,那么自己是在这里被困了两天了么?! 他想离开,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话,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的某处竟然再一次的出现火热的情况,低头看去时,竟然已经有了反应! “你给我下药!?”詹允贺嘶哑的吼叫着,挣扎着探过身子去捶打床边的男人,可惜一下子栽倒在那人身上。 韦煜宁笑着看着他,抚摸着那已经逐渐变得燥热的身体。 “这两天,我们都在用这个药,对身体无害的,就是个催情助兴的东西,怎么样,想要了么?还是挺让身体觉得兴奋的吧?”韦煜宁说着,低头舔舐着对方的耳朵,手掌也滑到对方的下身,握住了那已经变化的东西。 詹允贺扭动着,可是在药力的作用下,这些动作却变得暧昧不堪,甚至有种像是在祈求别人对自己怎么样的感觉。 韦煜宁把那瘫软的身体放在床上,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整个人都压在了那火热的身体上。 “贺贺,你看,你的身体多需要我?”韦煜宁玩弄着对方的乳头,张开嘴用牙齿慢慢的摩擦着,然后享受着从对方口中断断续续发出的一声声轻微的呻吟。 詹允贺本就体力不支,刚刚苏醒又被韦煜宁喂了掺了药的水,在对方刚刚插入时就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他的身子在发热,不像是药物的作用,而是在发着高烧。 房间中似乎只有他自己,挣扎的坐起靠在床边好一会儿,身下被牵扯到的伤口在叫嚣,身上处处的痕迹已经将之前发生的令他作呕的事情完整的记录下来。 挪动身体时,手掌无意中的碰到了枕头旁的棍棒状的东西,竟然是两个情趣用品! 门被推开,韦煜宁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时还有略微的惊讶,手中拎着的塑料袋似乎是从药方买来的药。 “你发烧了,先吃些东西再吃药吧,你这几天连口粥都没喝。”韦煜宁的脸上写满了愧疚,整个人也似乎从疯狂中清醒过来。 詹允贺不再看他,只是呆呆的盯着一处出神,不说话,也不动,如果一尊玩偶一般。 “贺贺,你怎么了?”觉察到异样,韦煜宁扔下袋子快步走了过去,却在触碰到对方身体的刹那,点燃了一根导火索。 坐在床上的人在嘶吼着,撕心裂肺般,好像要把身体中所剩无几的灵魂给拽出来,他厌倦了这个世界,厌倦了灵魂隐藏在其中的这具令他自己都恶心的身体,厌倦了命运带给他的不公平。 以前的林林种种,现在,只是换了个形式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变本加厉的不给他任何要逃脱的机会。 “哈哈哈哈哈……”嘶叫过后的冷笑更令人心惊,韦煜宁几乎是呆立在一旁,被眼前的一下吓得动弹不得。 “贺贺,你怎么了?”不敢靠前,像是可以看到面前男人周身散发出黑色的光芒一般,让人觉得恐惧。 “你们这都是在逼我啊,哈哈哈哈哈……”没有哭声,只有凄凉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着。 韦煜宁不敢去碰他,等詹允贺笑得大声咳嗽时他才开口:“要喝水么?” “让我走!”对方瞪起血红的眼睛看着他,在这个昏暗的屋子中,如魔鬼一般。 “你现在……” “我说让我走!”詹允贺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字一句中带着恨,带着躁,就是不带丝毫的感情。 “现在不行,你身体这样我不会放你出去的。”韦煜宁也没妥协。 二人僵持的时候,韦煜宁的电话响起,他走出房间去客厅接听,半晌回来后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儿。 “我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你先睡一会儿,你现在发着高烧,必须休息。等你病好了,我会让你走的。” “别让我说第三遍,我要离开这里!” “你乖乖等我回来,我带你去看病。” 韦煜宁离开后,詹允贺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这是栋高层,天已经黑了,地下是点点的车灯和霓虹。 走进浴室,他弯着腰费力的将手指插入肛门,好在有一部分能控制对方的证据还没有被清理,表情正在痛苦的变化着,豆大的汗珠因为疼痛滑过脸颊。几乎是整个手掌都伸到体内挖出了那些东西,夹杂着满手的猩红,然后一股股的温热的鲜红液体顺着腿根低落在乳白色的瓷砖上。 “啊!”詹允贺再也控制不住,钻心的疼痛如同毒药般快速的蔓延到他的全身。 “报应么?如果是报应,那么,让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韦震南接到武峰的报告后的第二天,武峰一直作为跟踪詹允贺行动的人,及时的汇报着对方的情况,当他在韦煜宁家楼下看到那个往日里很是清瘦的男人此刻如同纸片一样出现时,他似乎也觉察到了这次情况似乎是严重了。 詹允贺打开门后就回到沙发上轻轻坐下,高烧两天,让他的头脑愈加的不清晰,身下的流血的情况虽然不像当天那样剧烈,可是还是会在内裤上发现大片的红。 “你来了?我的冤孽?”詹允贺冷笑着,死死的盯着玄关站着的人。 韦震南虽然不承认这个孩子,可是心知肚明这是他的骨肉,虽然前几次都是气过了头,可是在武峰心有余悸的报告这次跟踪的情况时,他自己也着实吓了一跳。现在眼见为实,似乎比武峰报告的更加严重。 “你该去医院看看。”韦震南说着,从他刚刚进门前看到的那张骇人的脸,他怎么可能不会知道情况有多糟糕? 詹允贺笑了几声,歪着头看着对方:“你比我预期的来到要晚,果然大儿子做坏事你不在乎,更不会关心被大儿子给玩坏了的野种的身体。”詹允贺说完从旁边拿过一个塑料袋,里面血红的一片,液体都黏在袋壁上,很难判断出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韦煜宁呼吸一滞,皱着眉看着他。 “这是你儿子的经验和野种的血,人们都说一滴精十滴血,那么这一袋子都是从你身上掉下的血。韦董要不要去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你儿子的东西?”詹允贺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次你要什么?”韦震南问他。 “要什么?”詹允贺脸色苍白的回问着,“不要什么,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就可以把这个可以让你大儿子进监狱的东西拿走。” “什么话?” 詹允贺靠在沙发背上,感觉到身下的血液又涌了出来,他没有动,将手中的袋子放在腿上。 “阎家的董事长车祸你知道吧?是不是你找人干的?用你的一句真话,还你亲生儿子的仕途,很合理。” 【等我死了,这些纸条会被谁看到?还是我应该带着它们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再无留恋,本就不该来,为何却牵强的被人残忍的带来?】 第五十九章:第五十八张纸条 詹允贺看着站在玄关一动不动的男人,此刻却也连恨都恨不起来了,灵魂的空洞已经无法填满,似乎等待的只是期待着对方说出的一句话。 “是不是你找人干的?你可以考虑看看,是要保孩子,还是要保大人?” 韦震南眯起眼睛回味着刚刚对方说的话,开口道:“你怀疑是我干的?阎家在怀疑我?” “是还是不是?”詹允贺因为身体的不适,明显状态上少了刚刚的那份耐心,脸色也比刚才更加不好。 “不是,我没必要去做这种事,更何况,如果是为了那块项目的地皮,我不需要那么做,我也不差那个钱。那个项目阎家儿子失利是他自己太嫩,怪不得别人。”韦震南说。 詹允贺皱起眉,二人沉默了一阵,就在韦震南企图再次开口劝对方去医院时,才听到詹允贺幽幽的问:“是不是你干的?你指使别人?” “不是,我没必要为了我儿子的前途在这儿跟你打哑谜。”韦震南坚定的说。 “你走吧,东西也拿走吧。”詹允贺将袋子扔在茶几上。 韦震南看着他:“这么简单?” “生活本来就不复杂,只是我们想得太多了。你别派人跟着我了,我也不会再让你儿子见到我了,没意思。”詹允贺闭上眼睛扬起头,晕晕的感觉。 韦震南俯身拿过袋子,抬眼看去,半靠在沙发上的男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只是一直眉头紧锁,看来身体的不适已经到了一定极限。 正当他打算伸手去探视对方额头的体温时,刚刚还闭着眼的人猛的睁开,凌冽的目光直视着自己。 “你还不走?”詹允贺沙哑着开口。 被下了逐客令,韦震南站直身子走到门边时侧过头,语气中竟然有少许的关切。 “我劝你还是去医院看看。” “与你无关,好走不送。” 詹允贺听完听到了关门声,跟前两次不同,这次的门是被轻轻的带上的。他笑了起来,气管中传来异样的杂音,而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身下的血液被身体剧烈的抖动而再次涌出,他踉跄着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中脸颊深陷的人,不由得觉得陌生。 他才不到三十岁,本来也许会是一片辉煌的人生,好像已经在这个屋子中被判了死刑。他在这里孤独的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亲离,冷漠,甚至是死亡。命运一次次的将他推向悬崖边,有很多声音在嘲讽,在推搡他,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在跳与不跳的边缘。 “哈……”他抬起头,镜子中的男人在冲他微笑,带着血红的双眼,轻视着。 咔嚓的一声,镜子被打碎,残破的表面粘黏着血液,一片狼藉。 整整三天,詹允贺蜷缩在被子里,只是喝了些水充饥,而后又快速的钻进被子。整个人因为没有好好休息显得更加落魄,原本就不太丰满的脸颊此刻也深陷着,皮肤苍白中带着一些病态的黄。 在第四天的上午,詹允贺一共办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在网上联系了一个本市的爬宠爱好者,把自己的那条黄色的守宫交到对方手里,第二件事是叫来了快递公司。 对方是对儿年轻的夫妇,一直是爬宠爱好者,家里也养了不少东西。詹允贺有些不舍的看着小家伙在玻璃钢里看着自己,有些不忍的抬起头嘱咐着:“一定好好对它,也许,也许以后我还会找你们把它要回来。” 夫妇二人笑着回答,让他一切放心。 丛尚接到詹允贺的电话时有些意外,从电话中听起来对方没什么异常,不过声音倒是异常的沙哑。 这几天跟阎琰鲜少联系,好像对方一直在办理父母出国的事情,而且公司事务缠身,他们也一直没怎么聚。 来到约定的地点时,丛尚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咖啡厅靠窗边那个一直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的男人。 “你来的挺早的吧?”丛尚走到沙发旁坐下,看到对方时也有些吃惊,面前的人竟然瘦的有些脱相。 詹允贺惨淡的一笑,伸手叫来服务员:“你喝什么?咖啡?” “那就拿铁吧,”丛尚有些担忧的看着詹允贺,不由得身子朝前坐了坐,“你最近怎么瘦成这样?跟阎琰的事情闹得?” “不全是。”詹允贺搅着面前杯子中的液体,连说的话都显得过于简短。 “那你今天找我来,为了什么事?”丛尚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天的谈话内容不会简单。 果然,詹允贺在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抬起头,原本水亮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我想跟你坦白一些事情,我没有别人可以说,我也不想他误会我,只希望如果以后有他说起这些事情时,有个值得他相信的人能够替我解释。” 丛尚认真的听着,问道:“你为什么不跟他当面说清楚?” “因为他不相信我,说了也没用。”詹允贺回道。 “那你觉得你跟我说,我再转答他就相信了?”丛尚觉得有些可笑,可是却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已经变了味。 “因为经过一些时间,我想他会相信别人陈诉的事实,总比现在听我说要有可信度。”詹允贺苍白的笑了笑,因为嗓子嘶哑,不舒服的咳嗽了几声。 丛尚皱起眉:“你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碍事,”詹允贺喝了几口咖啡,“下面我要说的话,无论你信不信,都希望你能听进去,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说,也希望你知道后先不要对别人说,如果有一天有人问你了,你再告诉那个人。” 詹允贺跟丛尚见面之后便开车去逛了一大圈,从韦煜宁家离开后除了跟外界必要的联系外他都没开机,这些天也没去公司上班,还不知道公司里的人会不会觉得他无故旷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几年前阎琰和丛尚带他去的那家火锅城还在,他自己去了那里,点了一大桌的吃的,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沸腾的锅底出神。 “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您一筷子都没动过。”服务员好奇的过来,以为是自家店里的食品质量出了问题。 詹允贺抬起头笑了笑:“没事,我在等人,如果人没到,我就自己吃。” “那需要加汤么?”服务员在等到默许后拿着水壶倒入乳白色的汤汁。 詹允贺回忆起在这家店的两次遭遇,心中如翻倒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感觉。 奢华的办公室大门被敲响,坐在办公桌前正忙着看文件的男人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什么事?” “阎总,有一份您的快件。”周秘书将东西放在桌上退身出去。 阎琰抬起头看了眼快件包,忙了一天,颈椎难免有些受不了。伸手拿过东西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型录影带和一张纸。:内容与你父母车祸有关。 他愣了下,快步的走到里间休息室的电视前将录影带插进机器,等电视屏幕上出现了画面后,他清楚的感受到心跳越来越快。 脑子里有个东西瞬间的爆炸了,尤其是在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从沙发上起身消失在镜头范围时,还有影片停止后满屏的黑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去相信刚刚影片中发生的一切的真实性。 詹允贺说自己是野种,那他口中那个什么见与不见的大儿子,难道说的就是他以前的那个男人韦煜宁么?! 阎琰几乎是浑身僵硬的坐在沙发上,过往的种种在脑海中慢慢的拼凑起来,詹允贺是韦家的私生子?那么从韦震南口中听到的那些话,潜在的含义就是詹允贺早就知道跟韦煜宁的关系,所以还要去接近他,是为了报复么? 几乎是恍惚的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疯狂的拨打那个号码,却再也打不通。 匆忙的离开了办公室,周秘书担忧的跟在其身后问:“阎总这是要去哪儿?下午三点半的会议……” “我一会儿就回来。”阎琰说完进了电梯。 白色的轿车没有停在楼下,等拿着刚刚在办公室翻出的钥匙打开那个破旧的大门时,屋内虽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却嗅不到本属于那个人的气息,丝毫没有。 “詹允贺?”阎琰走进屋子,房间的一切都跟自己之前来时一样,只是房间内原来放在窗台边的宠物箱不见了,床铺铺的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先开口去休战。他这些天也没睡好,闭上眼全是詹允贺那天来找自己站在车前等他出来的场景,还有那人最后说的那些不痛不痒的话。 他有些后悔,那天怎么就让詹允贺那么走了,而自己竟然没有追上去,那个落寞的背影,竟然挥散不去。 但是他还是断定詹允贺没有离开,气急败坏的让周秘书查到了其所在办事处的地址,等找上门提出来意后,倒是那个中年负责人先气愤的不得了。 “小詹太不像话了,这么多天没来上班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人就这么消失了?” 阎琰心中一紧,离开时又连续拨了几次对方的号码,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蔓延到了全身。 詹允贺就这么消失了,无声无息的,再一次的消失在了一些人的生命中。 【我不想再坚持,生命中似乎唯一牵扯着的线,被硬生生的扯断了。】 第六十章:一个失踪伤了神 阎琰在找人,一个他闭口不谈却也能很容易的被发现,那是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送父母去机场的当天,阎跃东坐在轮椅上对儿子说:“生意上的事,多多跟前辈们学习,但是万事也要小心。” 蓝玉娟在一旁抹着眼泪,不住的嘱咐儿子工作不忙了就过去陪陪他们。 “阿凤啊,少爷你可得照顾好了。”凤姨在阎家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阎琰长大的。 给父母送上飞机,阎琰上车先把凤姨送回了自己市郊的别墅。现在父母不在,他也懒得回老房子,更何况,心里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期待,只要在这里住,那个人如果哪天偷偷的回来了,会不会再次过来看看自己? 魏雪茹自然也知道阎琰在找人的事,她跟丛尚谈过这件事,可是对方也很明显的有所隐瞒,最后苦口婆心的劝她:“你们可能就是有缘无分,不然为什么在一起那么多年,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阎琰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话说的残忍却也是事实,魏雪茹没找人去闹,只是在午夜时分喝的醉醺醺的给对方打电话,小声的哭着,一遍一遍的说:“你真不爱我了么?那人比我好么?” 阎琰无心再跟她纠缠不清,更何况现在他已经被詹允贺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了,那个人一定是带着遗憾离开,连最后可以回忆起的快乐点滴都少之又少。 他养成了个习惯,下班如果没有必要的应酬,他推掉了一切跟朋友厮混的局儿,开着车来到那栋老旧的住宅,坐在屋里的沙发上等着对方回来,几乎每天都到了午夜才离开。 詹允贺家的水电费他都叫人按时交纳,他害怕哪天对方回来了,又像是那时一样被掐断了水电造成不便。 冰箱里,阎琰这个几乎不做家务活的大少爷,隔三差五的就去超市买一袋子东西,然后把堆在里面之前买的快要坏掉的食材都扔掉,换上新的,然后再买,再扔掉。 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愧疚,他无法兑现的是自己曾经的那些承诺,甚至不知道对方这辈子在自己老去之前还会不会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 丛尚在酒吧找到正喝闷酒的男人,抬手跟熟络的老板打了个无声的招呼,静静的坐到了旁边。 “还没消息吗?”丛尚从坐下来到开口的几分钟里,身边的男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给自己倒了半杯,丛尚拿起杯子朝对方的碰了下,“也许他不让别人找到他,更是他希望的。” 阎琰哼了一声,仰头喝掉了杯中剩下的酒。 “你说,他会不会恨我?” 丛尚看着好友,沉默了片刻才说:“他临走之前找过我。” 阎琰转过头,皱起眉:“找你?什么时候?” “就是你说找不到他的两三天前,他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见面,在一家咖啡厅。”丛尚说完话时,阎琰已经坐直了身子。 “他找你说了什么?是我的事么?他有提到我么?”男人情绪有些激动,抓住好友的胳膊捏的人生疼。 “他说了很多家里的事,还有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问了,就告诉你,说你不相信他,总得有个你相信的人告诉你,所以选择了我。”丛尚叹了口气,抽了根烟放在嘴里点燃。 阎琰冷静下来,示意对方继续。 “他是韦震南的私生子,对方也因为家庭的原因没承认他,不过倒是给过他一些钱。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就是韦震南的独苗,他那时候是为了报复才跟韦震南那个儿子在一起的,还把人给吓出心脏病了,不过那男的还不知道詹允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丛尚吸了口烟,深深的看了眼旁边沉默不语的男人,继续说:“所以,他那时候自杀,可能也跟韦震南对他施压有关。后来你也知道,他回来了,为了你,你父母出了那档子事儿,他担心你,就又趁机找到了韦震南的儿子。” “他来找我那天情况特别不好,人瘦的也厉害,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说,我怀疑不是韦震南对他下了手就是那个男的对他做什么了。”丛尚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如果知道会是现在的这种后果,他一定会把人留住,无论用什么办法。 阎琰苦笑着,手指紧紧的握着酒杯咯咯作响,他觉得心疼,那个他想要疼爱的人,是不是已经对自己失望了?不然,为什么就这样消失,他不是说过如果自己愿意听,他就会解释给自己听的么? 丛尚看到男人将脸埋在胳膊里,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他不知道阎琰是不是在哭,可是却能体会到那种从心底发出的绝望。 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詹允贺了。 阎琰躺在浴缸中泡着澡,今天同样是从詹允贺家回来的,依旧跟以往一样,那个人没回来,他竟然这样每天都会抽空过去的坚持了快两个月。 找了交通队的朋友去调查情况,开始以为就算人出了本市也会有蛛丝马迹,可却在离詹允贺家不远的一个小区找到了那台轿车。白色的车体满是灰尘,从视觉上就不难发现这辆车肯定也许久没有人开过了。 凤姨把热好的牛奶放在茶几上,冲正站在楼梯上擦头发的男人说:“趁热喝了吧,累了一天,早点让休息吧。” 阎琰应了声,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白色液体发呆。那时在詹允贺家住,这杯牛奶都是对方给他准备的,在他洗完澡后,热乎乎的喝完,然后抱着男人一同入眠。 然而现在,那个人就这样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一点儿赎罪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魏雪茹见到阎琰从办公楼出来时连忙从车上下来,对方看到她也没意外,站住脚侧过身子等着对方的动作。 “下班了?”魏雪茹也听说了一些阎琰在找人的事情,只是具体这个人是谁她没打听到一丁点儿的消息。 阎琰“嗯”了一声,问道:“找我有事?” “有时间么?这也到饭点儿了,一起吃晚饭吧?”魏雪茹下午从她家的公司跑出来,三点多就在阎琰的办公楼下等着。 阎琰连想都没想,将手插进兜里转过身说:“不好意思,晚上还有事情。” 魏雪茹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的很不好看,快走了几步跟上来小声说:“你就算找人也不要这么虐待自己,你最近都瘦了。” “你消息还挺灵,”阎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不过这些应该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魏雪茹回到车里,刚刚还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在关上车门的刹那再也控制不住,她曾经以为跟阎琰是将灵魂都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可是现在看来,终究她留不住他。 当一个人生活的重心缺失一部分后,就会很顺理成章的转移到其他部分上。阎琰在工作中更加的努力,他似乎是想用繁重的工作量去去除掉思维中对离开那个人的愧疚,至少,他不想让自己二十四小时都沉浸在那厚重的忧伤中。 北京合作商来这边洽谈工作事宜,阎琰让周秘书早早的预定好了晚餐的酒店。酒过三巡,阎琰出了包厢的门去卫生间时,碰巧看到了也同样在此吃饭的韦震南一行人,竟然韦煜宁也在。 三个人互相看着,脚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各自怀着心事。 最为心虚的当属韦煜宁,自从詹允贺从他家离开后,他也是同样再也没有联系到这个人。 阎琰倒是先恢复了平静,笑着打了个招呼:“韦董也来这里吃饭?” 韦震南回以笑容,他自然不知道阎琰早在之前就跟韦煜宁见过,所以倒是很热情的给二人做着介绍:“阎总啊,这个是我儿子韦煜宁,煜宁,这位是年轻有为的阎总,也是刚接手家族企业不久。” 韦煜宁愣在那里,甚至不敢跟对方对视。 阎琰眯着眼暗自观察着,觉察到对方的心虚,但是没有拆穿,很冷静的先行伸出手:“你好,我叫阎琰。” “韦煜宁。”韦煜宁握住那只手,感受着那只手隐约带来的力量。 韦震南带着人先进了包厢,韦煜宁走在最后,耳边响起了阎琰的声音。 “你方便聊聊么?聊聊小贺的事情。” 二人来到大堂休息区,阎琰走在前面忽然站住脚步,回过头开门见山的说:“以这种形式见面,我也没想到。” 韦煜宁愣了下,问道:“你……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么?” “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阎琰冷冷的说着,“他是什么原因离开的,你应该清楚吧?” 韦煜宁脸色不佳,慢慢的坐了下来,将手掩住脸,痛苦不堪。 “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并不想伤害他,我跟着他的车,看到你们见了面,后来他一个人去喝酒,我就把他带回我家了,”韦煜宁抬起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喝了特别多,我第一次看到他喝了那么多。” “你对他做什么了?”阎琰心中一沉,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韦煜宁看着面前的男人,那种不甘又瞬间被挖出,似乎是以一种胜利者姿态看着对方。 “你觉得,我们会做什么?” 阎琰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快步上前抓起韦煜宁的衣领把人拎到面前,目不转睛的带着浓浓的恨意看着面前这个每一个表情都让他愤怒升级的男人。 “我会找到他,绝对不会让你再靠近他,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以后他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韦煜宁费力的挣脱出来,刚刚二人的举动多少惹来了周围人的议论,他露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那可由不得你,我跟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全世界没有人比我更爱他。” 阎琰冷冷的盯着他,刚刚还在脑子里运转的一些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转过身时丢下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第六十一章:没想到在这遇到你 丛尚这段期间都没见到阎琰的人影,去公司找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去外地了,晚上下班要么是应酬要么干脆不接电话。 魏雪茹战战兢兢的打电话给丛尚,问他阎琰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她的担心并不多余,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人现在这个状态。 丛尚知道阎琰不在公司不在家不在外地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那就是詹允贺家的老房子。 果不其然,开车到了那栋老楼,阎琰的车非常格格不入的停在楼下。丛尚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 屋里有昏暗的灯光,看来自己的判断的确没错。 丛尚走到门口时给阎琰打了个电话,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和电话铃,结果半晌才传来男人低沉的一句“喂”。 “我在门外呢,你把门给我打开。”丛尚说完挂断电话。 阎琰打开门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人,转身又回去了,低头将拿在手中的香烟放在嘴里点燃,问道:“你敲门不就得了么?” “敲门?”丛尚顺手带上门,“我怕我敲门,某人就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冲过来,我可不想看到某人失望的表情,忒伤人。” 阎琰回头瞟了他一眼,没吭声,又坐回沙发上。 “有喝的么?”丛尚觉得口渴,四下扫了一圈也没看到个水瓶子。 看沉默的男人指了指冰箱,丛尚打开后竟然觉得有些吃惊,冰箱里堆得满满的,应有尽有。 “别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这么放着不得坏了啊?” “我隔段时间就重新换一批东西,怎么可能坏?” 阎琰说完继续闷头抽着烟,眼睛却一刻不离的死盯着大门。 “还是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可以陪老友一起等,却无法忍受看着那么一个霸气的男人变得更加冷漠,日渐消瘦的身体,一触即发的坏脾气,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到达一个极限。 “你这么下去会垮的,”丛尚在阎琰身边坐了下来,“他如果真想躲着你,不见你,你也找不到他。更何况,世界这么大。” 阎琰皱着眉,幽幽的说:“我倒是希望他是在躲着我而不是不想见到我,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是却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 “我最近要出国一趟,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你也照顾好自己。”丛尚有些担忧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时间向来走的匆匆,如同此刻阎琰坐在办公室从百忙中抬头看向日历时,他才发觉詹允贺已经消失了八个月之久。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丛尚跟在国外认识的外国女人订了婚,魏雪茹无数次祈求复和无果后再度出国,阎家企业的最高领导的重担完完全全的落在了阎琰身上。 周秘书敲门而入,偌大的办公室中,一身精致西装的男人面对窗口而立,只是潇洒间多了一份让人不经意察觉的落寞。 “阎总,晚上市里的企业家联合会您还要参加么?”周秘书走到办工作前站下。 男人回过头,看了眼周秘书手中摊开的本子,问道:“今天有别的安排么?” 周秘书尽职尽责,自然对领导一天的安排了如指掌,所以根本都没看本子中记录的行程,直接回道:“今天下午三点公司内部有一个会议,关于北京那边项目的,之后除了市里的联合会就没有别的安排了。” “那就去吧,正好跟别的公司老总聊聊。”阎琰转身说了一句。 省里市里的事情都不少,各种联合和促进会招商会的一年到头来也不少开,阎琰也不是所有会议都参加,自己感兴趣的且对公司事务有帮助的,他才会去看一看,其他时候都是安排别人过去。 司机开车把人送到地点,阎琰在后座上嘱咐道:“我大概一个小时出来。” 阎琰跟周秘书两个人刚走进会场就见到了不少阎跃东之前的老友,作为阎家新一任领导,自然免不了要寒暄一会儿。 阎跃东跟蓝玉娟夫妇在国外过的逍遥自在,虽然少了一条腿,却无法阻止人家对生活的追求。国内隔三差五的就有朋友过去探望,阎跃东以前一直是钓鱼爱好者,到了澳洲甚至还买了艘游艇专门钓鱼使用。 阎琰什么也不多问,只要是能够让父母开心,他花多少钱都没问题,更何况他家也承担得起这些花销。 “几位慢聊,我先进去看看。”阎琰从小群体的客套中解脱出来,老远就看到韦震南跟几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聊得起劲。 其实虽然詹允贺寄来了跟韦震南相关对话的影像资料,但阎琰起初也并没有放弃调查,最后章天擎那边传来消息,没有任何线索,也许阎跃东夫妇的车祸真的就是一场意外而已。 虽然这些事情可以让韦震南脱开干系,可是关于詹允贺的事情却无法让阎琰平静下来,而且关于詹允贺所有痛苦的经历,他也将其都归结在韦震南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两个人虽然多次在这种场合见面却也心照不宣,詹允贺终归是韦震南心中一个暗藏的定时炸弹,他也不想让外界知道他有这么一个私生子的存在,而且他自然也不会知道正在会场中暗暗盯着自己的男人知道他的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阎总,听说韦震南最近还要参与邻市一块地皮的竞标。”周秘书从餐桌拿过一杯酒放在阎琰手中。 阎琰从韦震南的方向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中途阎琰去卫生间,洗手的功夫看到最里面的那间出来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身上卫衣的帽子也戴在头上,一次性的淡蓝色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 阎琰从镜子中看着那人走过自己身旁,跟自己身影重叠的刹那似乎还顿了一下,双手插在衣服兜内快步的出了卫生间。 阎琰觉得奇怪,现在正值夏季,这人竟然穿了一件长袖的卫衣。可刚刚不经意的扫见那人时,总觉得有一丝的熟悉,那个身高,那个身材,还有那人在自己身后的短暂停顿。 是詹允贺么?!几乎是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阎琰快速的追了出去,可是空旷的走廊里却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阎总,您要回去了?”周秘书见自己领导难得神色匆匆的跑了出来,赶忙上前询问。 阎琰没回答,目光依旧在会场内扫荡着,是错觉么?难道是自己太想念他了,看到身形觉得差不多的人就是他? 韦震南似乎是有事要离开,被一群人簇拥着朝门口走。 阎琰无暇顾及这些,在周秘书诧异的目光中快步的朝门口走去,待走到大门口时,韦震南一行人也刚巧从里面出来。 门口处瞬间变得有些嘈杂,说话声,车鸣声,以及会场内传来的音乐声,不由得让这个本就焦急的男人觉得心情更加烦闷。 正当他皱起英朗的眉脚低头沉思时,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从旁边的过道走了过来,那人似乎被人群挡住,似乎在找一个空隙钻进人群中。 阎琰几乎是下意识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在那个单薄的身影还没消失之前抓住了那人的右胳膊。 那人身体一僵,随即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阎琰低下头看到了脚边的一把明晃晃的短匕首,没多犹豫,快速的弯腰将匕首捡起,又在别人都没注意到他这边动作时快速的拉着那人的胳膊闪到了一边。 来到僻静处,阎琰还死死的拉着那人的胳膊,回头朝四处看了看,转过脸盯着那张被口罩和鸭舌帽遮住的面容。 伸手去试图去解开揭开时,却被那人抬起左手拦住。 “你是想让我报警么?”阎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刀刃被精心的处理过,夜色下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身带凶器,而且还混进这么个地方,看样子你如果是打算行凶也是不打算写遗书给自己留后路的主儿。”见对方不说话,阎琰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着的对方的手腕。 一丝丝熟悉的触感在手掌中融化开,阎琰靠近了些,伸手掐住了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那个眼神,怎么可能忘记? 在对方挣扎着要跑开时,阎琰将人死死的抱住,落下口罩的刹那,阎琰听到自己心里最深处的一块石头,砰地一声,落地了。 “詹允贺!”几乎是咬紧牙关说出的这三个字,其中更多蕴含着的竟然是愤怒。 詹允贺惨淡的冲他一笑,身体也不再挣扎,只是开口时声音很是沙哑。 “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阎琰看着他,似乎要用眼神把对方牢牢的套住一般,很快拿出电话拨通了个号码。 “我现在要回去,把车给我开到门口。” 周秘书疑惑的看着自己领导身边多出来的这个戴着口罩帽子的人,却在自己还没开口前看到阎琰拉着那人的胳膊在打开车门的同时将人推进车里。 “阎总,您是要回家么?”周秘书坐在副驾驶位子上转头问道,目光扫见阎琰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那人的胳膊不松开。 阎琰扭头瞟了一眼坐在身旁一直看着窗外的詹允贺,“回家。”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跟对方说的。 第六十二章:还是被你抓住了 詹允贺下了车,这时才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参观阎琰家的房子,位置应该算是整个园区中环境最好的一个,尤其这个季节的绿化做得相当的好,整个院子都郁郁葱葱的。 “一枝红杏出墙来。” 阎琰闻声回头看他,见对方伸手指着栅栏里的那一团开花正旺的植物,也明白过来了刚才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和周秘书交代了一下明天的事情,阎琰的手一直就没离开詹允贺的胳膊,等司机开车带着周秘书走了,他才拉着对方往院子里走。 “参观完了,也该放我走了吧?”詹允贺的口罩脱掉一半,终于大大方方的露出大半张脸。 “你今天就得跟我住在这儿,”阎琰低沉的喊了一声,“不光今天,以后你都住在这儿,哪儿也别想去。” 詹允贺被扯了一路,现在手腕有些发疼,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你能不能先松开?你拽的我手腕都肿了。” 阎琰心一揪,以为真的是自己用力过猛把人给弄伤了,谁知刚松开手,面前的男人一个闪身撒腿就跑,若不是他以前运动细胞就发达,还真让人给溜了! “跟你他妈的好说好商量不行!”还没出几百米,阎琰算是把人给薅住了,最后气急败坏的将人拦腰扛起放在肩头,也不顾对方的挣扎,迈开腿就往家那边走。 人在他的身上扛着,心也不由得跟着沉重起来,詹允贺又瘦了,虽然他身上穿着宽大的外套,可是抱起来的手感确是明显的,他不知道詹允贺这么长时间吃了什么苦,他只是觉得心疼。 凤姨闻声开门,见自家少爷肩上扛了个大活人也是吓了一跳,见对方眼底有些充血的尴尬看着自己笑,有些担忧的问:“少爷,这是……” 阎琰进了屋子回头冲凤姨说:“做点儿夜宵一会儿送上来,多煮些牛奶。” 走了两步他还是停了下来,稍许的思索后又补充道:“先送上来点儿冰镇的绿豆汤吧。” 到了二楼的房间,阎琰走到床边把人撂倒在床上,自己走到房门边打开了灯的开关。詹允贺侧着身子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闭眼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阎琰撑着腰在房间里踱了几圈,皱着眉看着床上的人,最后干脆停下来走到床边伸脚踢了踢对方藏在牛仔裤中的腿。 “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阎琰似乎被气的有点儿缺氧,此刻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詹允贺半坐起身脱掉卫衣,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领口还因为出汗湿了一小圈。 “你就打算不说话?”阎琰警惕的关上房门,屋子里静的出奇。 “你还打算不让客人离开了?”詹允贺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也许是身体有些不适,很快的皱眉不再说话。 “哪儿不舒服么?”阎琰赶忙上前蹲了下来,对方的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此刻白着一张脸不见什么血色。 “天太热了。”詹允贺身子往后蹭了蹭,跟阎琰拉开一些距离。 二人分开这么久,对方的态度虽然不错,可是阎琰却总觉得少了什么。这个疑问很快在詹允贺刚刚的动作中得以证实,他们之间少了以前的那份亲近,詹允贺在躲着他防着他,显而易见。 阎琰直起身听到房间外的动静,知道凤姨带着宵夜上来了,他看了眼在床上中规中矩坐着的詹允贺转身去开门。 凤姨端着餐盘走到门口刚要说话,却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甚至叫不出声。 阎琰警觉的顺着目光回过头时,刚刚还在床上坐着的人此刻已经来到了阳台边,一只腿正抬起准备向外迈。 “詹允贺你他妈给我站住别动!”阎琰几乎是差点儿飞起来,三两步的跑到阳台把已经要顺着往下爬的人给拽住。 黑暗中,那张脸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声音沙哑的说:“还是被你抓住了。” 等把人抱到床上时,詹允贺似乎是睡过去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的轮廓滑到枕头上。 阎琰对站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凤姨说:“您先休息吧,他以后都住在这儿。” “那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凤姨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床上的孩子,转身出了房间。 詹允贺再次醒来时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房间,屋子里暗暗的,手腕上冰冷的束缚感来源于沉重的锁链。外面的光线艰难的透过窗子上的缝隙照进来,他抬手去摸,全身毫无力气。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他转头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他是醒着的,慢步的走了进来。 “想要点儿什么?吃的,喝的?” 阎琰打开壁灯,昏黄的光线把屋子的情况照的还算清晰,詹允贺看了眼窗帘缝隙露出的防盗窗,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上午九点三十七。”男人看了眼手表。 詹允贺不再出声,也没有看阎琰一眼,眼睛一直定定的看着窗口方向。 阎琰有些急了,他把人带回来已经两天了,对方没吃没喝的睡了几十个小时,若不是詹允贺要跳阳台的时候让他胆战心惊的手忙脚乱,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的把人关在阁楼里,而且还给拴上了个铁链子。 “怎么不说话?”他在床边坐下,抬手搭在身边的那条胳膊上,冰凉凉的没有温度。 “我不会再让你出去的,你出去就要做坏事,我怎么忍心让你做坏事?”阎琰看到詹允贺转过头看他,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我要让全世界都找不到你,你也别想去找其他的人。” 对方又把头转向窗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阎琰没再叫他,只是用手一直轻轻的搓着那个冰冷的胳膊,冲着门口喊了句:“凤姨,弄点儿清粥和小菜送上来。” 等吃的端到床边,阎琰是连哄带劝的让对方吃了一些,他的面色也缓和了下来,“你瘦了很多。” 詹允贺蜷着腿靠在床头,对阎琰说的话也不予理睬。 “你这几个月都去哪儿了?”阎琰没生气,耐着性子跟这个闭口不谈的人沟通,“你一声不响就走了,你就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么?” 进行着这个毫无效果的对话,阎琰觉得头都大了,詹允贺甚至都不看他。手腕被铁环勒的有些泛红,他虽然心疼,可是一想到这男人随时都准备找机会逃出去,那颗软下来的心立马就又狠了起来。 对峙的时候接到了周秘书的电话,下午五点的飞机要赶去外地参加一个会议。挂断电话后,阎琰重新坐回床边,抚摸起詹允贺的脸颊,“我要离开两天,你乖乖等我回来,听话好么?” 詹允贺这时才转头看他,目光中有一丝情绪闪过,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别想逃走,我不会让你走的。”阎琰宠溺的掐了掐他的脸。 邓卫宇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忙着给床上虚弱的面如白纸般的男人做着粗略的检查,他心里感慨,阎琰竟然连床都不让他坐,话说床上这主儿到底是什么人? 阎琰皱眉在旁边热切的瞧着,不时的打算伸手帮着忙乎一下,邓卫宇无奈的看着他:“你干嘛啊?你就老实在旁边呆着不行么?一下一下的净添乱了。” “……”阎琰看到詹允贺似乎是笑了一下,虽然有股火,但是心情却舒缓下来。 “没什么大事,就是发低烧,估计是身体太虚弱了,我这些天每天都会过来给他扎针,既然不吃饭,营养液就不能断了。”邓卫宇从凳子上站起来收拾着自己那些东西。 阎琰靠近床边站住,目光一直在詹允贺和邓卫宇身上周旋,“多给他弄些这种东西,什么好用什么,不怕花钱。” “我说你不懂别乱支招,再好也是药,三分毒,还是尽量让他吃东西吧,身体太虚了,这样也不是办法,什么方法都不如食疗来的实际。”邓卫宇临离开时嘱咐着。 阎琰没接话,心想着这话还用你说么?如果他肯吃我早就给他吃了。 等把人送到门口时看到对方盯着自己,问道:“怎么了?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干什么?” “没怎么,”邓卫宇摇摇头,“你就打算把人这么绑在家里?” “不管你的事,赶紧走吧,明天早点儿过来扎针。”阎琰把人推出去,很快的关上了门。 詹允贺这些天不吃不喝,如果不是昏迷过去甚至连觉都不睡,整个人屋里的躺在床上时就跟个断线木偶一样。他原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现在更是静默的让人觉得窒息。 “怎么又不说话了?没电池了?我刚回来时候你那派头哪儿去了?”阎琰气的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跳上床把那张紧闭的嘴给撬开,“白白话话的那劲头儿呢?跟凤姨喋喋不休那个谁哪儿去了?你别他妈现在跟我装死,你就是故意的!” “说了你就让我走么?” 詹允贺苍白的一笑算是把阎琰那颗浮躁的心给融化掉了,就像他以前说的,呆在这个人的身边有一种能让人莫名平静下来的功效,好像对方身上的那股冰冷可以通过空气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你躲了那么长时间,一共想杀了他几次?你告诉我。”阎琰俯下身用手指拨弄着詹允贺的刘海儿,“还是说不偏不巧的就这么一次还被我给逮到了?你是不是该庆幸,不是被警察抓到的?” 詹允贺看着他,张开嘴似乎打算说什么,可是又很快的闭上,目光也黯淡下来。 阎琰心一紧,问道:“你想说什么?” 詹允贺表情如以往一样的平静,薄唇微微的开启,“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你,这是最意外的。” 第六十三章:装纸条的金属盒子 凤姨在厨房做了些银耳汤,刚盛了一碗准备送楼上就看到阎琰楼梯刚巧下了一半,看到她摆了摆手说:“要是给我的就放桌上吧,他不喝。” 很显然这个他指的就是阁楼上的那位。 凤姨在阎家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阎琰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 更何况自从阎琰几天前把人给扛回来,自己也是一个字都没多问,她了解家里这位少爷的脾气,埋头做事就好,多余的话最好还是收着。 “先生和夫人最近都还好吧?”凤姨见阎琰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着东西,也想着转移一下话题说些别的。 阎琰嚼了几口嘴里的东西,抬头朝楼上瞅了眼,淡淡的说:“都挺好的,可能年底回来,说是明年要在家过年的。” “那可太好了!”凤姨拍了下手,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阎琰垂眼看着碗里的东西,沉默了片刻说:“楼上那人的事别跟我爸妈说,我以后会跟他们解释。” 凤姨点点头,也朝楼上看了眼,问道:“我刚刚盛了一碗晾着呢,一会儿你给拿上去让他吃点儿吧,什么都不吃身体哪受得了?” 阎琰上午在公司开了两个会,午餐前周秘书进来问他在哪里用餐,他想了想问道:“下午有行程安排么?” “没有。”周秘书一五一十的回答。 阎琰脚还没跨出办公室的门,丛尚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拿着手机盯着看了十几秒才沉着声音接听。 “你干嘛呐?忙呢?有时间接待我没?”丛尚前一段刚从国外回来,这家伙自从订婚之后就满脸的幸福状,开始还说自己不会再回国要在外面好好享受生活,可没多久就三天两头的往回飞,嘴里嚷嚷着要恢复自由之身。 “在公司,谁跟你一样好命都是有主的人了。”阎琰一边往电梯那边走一边调侃着。 “中午吃个饭?没应酬吧?我这开车晃到你们楼下了。”丛尚笑着说。 阎琰站住撑着腰,用手指骚了两下鼻头沉默了片刻,说:“你跟我回家吧,有事跟你说。” 丛尚开始还嬉皮笑脸的进了屋,凤姨见阎琰回来了连忙去厨房忙乎炒菜煮汤。 “凤姨,俩菜就够,我们俩人也吃不了多少。”丛尚也没客气,在客厅晃了一圈就坐在沙发上。 阎琰走到二楼朝楼下唤了他一声,勾勾手指示意他上来,跟着走到最里面的阁楼房间门前,丛尚发觉气氛有点儿不对,刚刚还挺轻松的气氛忽然就异常紧张起来。 “你里面藏尸体了?我操,你别打开门吓我一跳啊!”丛尚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阎琰掏出钥匙打开门,房间里扑面而来一股薰衣草的香味。 丛尚探头见里面有点儿暗,也没敢往前走,阎琰伸手打开了壁灯。丛尚这时才看清床边坐了个人,瘦的就跟个衣服架子似的,抬起头看他时,眼神中竟然有光闪过。 “这是?”丛尚觉得嗓子被什么给堵住似的。 “丛尚吧?”詹允贺在床上躺的头晕脑胀的,刚坐起来没一会儿就听到走廊的脚步声。 丛尚的惊讶的看着他手上的铁链子,又扫视了一遍房间的情况,转过脸皱着眉问身边的人: “你俩这是玩儿的哪一出?角色扮演?你啥时候把人给找回来的?” 詹允贺只是笑着看着他俩,安安静静的如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又好像回到了那一年他发高烧时的情景。 阎琰站在门口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还没做完最后的“结案陈词”,丛尚已经一个箭步走到床边去拽那条铁链子了。 “你把他当什么了?还拴起来了?我跟你说你这是犯法,出大事儿了!” 阎琰盘手靠在门边,目光一直在詹允贺身上没离开,看到丛尚跟炸毛了似的他又觉得很不爽,难免口气也变得硬实起来,“怎么着?你跟他有什么关系?还至于你这样?” “不是至于不至于的事儿,你看他现在都什么样了?我告诉你阎琰,没有你这么喜欢谁的法儿的,你把人伤到了最后难受的还是你自己!”丛尚边说着边四处翻腾着找钥匙。 阎琰也来劲儿了,低吼道:“谁喜欢他了?就他这样的不吭一声就他妈的消失了还值得我喜欢?你看他那个德性!” 詹允贺本来也没打算参与进来,不过阎琰刚刚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倒是让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复了平静,拉住还在身边走来走去的丛尚,声音有些虚弱:“别找了,他不可能给你的。” 丛尚这时才弯下腰仔细的打量着詹允贺,最后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你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病了?” 还没等听到对方的回答,丛尚就被一只手扯到了旁边,阎琰瞪着他,又看了看詹允贺,语气比刚才还要不好。 “叙旧呢?用给你们腾个地方好好聊聊么?” “你发什么疯啊?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丛尚也来劲儿了。 “我让你来是吃午饭的,不是让你跟他怎么地的。”阎琰干脆也吼了起来。 凤姨这是恰巧走到了门边,见屋里三个人的状态,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饭准备好了,你们是要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儿?” 二人沉默的坐着吃饭,丛尚这会儿也没胃口了,吃了两口菜干脆把筷子放下。 阎琰没搭理他,把自己碗里的饭都吃完之后又让凤姨盛了一碗,这期间丛尚一直抽着烟看他,眼神挺复杂,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你打算把他怎么办?”最后还是丛尚沉不住气。 “就让他这么呆着。”阎琰喝着汤,头都没抬。 “你是疯了吧?这样下去他就得死在这房子里,你看他都什么样了?” “我宁愿让他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他出去因为蓄意谋杀死在监狱!”阎琰的汤碗被推倒,热乎乎的汤撒了一桌子。 凤姨从厨房走出来连忙收拾,不住的劝着:“吃饭就吃饭,你们这又是干什么啊?” 丛尚不是不能理解好朋友这种疯狂的行为,他知道阎琰这几个月来找人找的近乎丧心病狂,那些夜晚在那个旧房子里等待时的恐惧,虽然都不曾对自己说过,可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清楚阎琰对詹允贺用了多少心。 “你想留住他也别用这么极端的方法,”丛尚深吸了口烟,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那你就好好地表达自己,别又让人家理解错了。” 詹允贺坐在床边,刚刚楼下的响动他已经注意到了,可是却没有听见二人接下来小声的对话。房间里迷人的薰衣草香味让人觉得心安,可此刻他却没有丝毫的困意,一种似乎已经达到顶峰的绝望又一次的向他的全身蔓延,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丛尚吃完午饭就走了,阎琰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踏实。 詹允贺刚刚还微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男人,没说什么。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儿的,你也别跟我别扭了,以前算是我浑,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阎琰说着来到对方跟前蹲下,“你都懒得跟我解释,所以才走了。” 詹允贺戴着铁链的手抬起,顺着阎琰的额角滑到脸颊,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可是即便是我什么都没亲口跟你说,你现在也都相信了不是么?” 阎琰点头,抓住那只冰冷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着,“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绝对不会。” 詹允贺轻声的笑了:“我看过新闻,现在的你已经完全独当一面了,我挺替你高兴的。” “就只是高兴么?”阎琰起身坐在床边将人抱住,詹允贺也没挣扎,头被按着靠在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 “你等我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阎琰快步的离开了房间又很快的回来,手中多了一个东西。 詹允贺愣了一下,是那个自己曾经装了好多纸条的金属盒子。 “我每天下班都去你家等你,后来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还挺让我意外的。”阎琰说着,脸上的幸福劲儿就更别提了。 詹允贺看着盒子里曾经自己写下的心情,这么多年来,都被完完整整的封存在这个小空间中,却也意外的被自己最希望能够发现这些的人打开,这算是老天对他最后的眷顾么? “等我处理好最近手头上的工作,我们去旅行,去国外走走,带你散散心心,”阎琰在旁边坐了下来,“我不问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所有的这些都翻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詹允贺没吭声,怀里死死的抱着那个破旧的金属盒子。 阎琰上午有个紧急内部会议,等回到办公室都十一点多了,这期间手机一直设置成了静音放在办公室里,他刚低头看到手机上正提示的未接来电后,周秘书就慌慌张张的敲门进来了。 阎琰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自家座机号码上转移到周秘书身上时,已经觉察到了心底的不安。 “阎总,凤姨的电话打到公司了,好像您家里出事了。” 第六十四章:不是办法的办法 阎琰开着车狂飙到医院,一路上违规了多少次他已经没心思去考虑了,刚刚慌忙的给家里拨去电话时已经没人接听,随即拨通了凤姨的电话,那端女人略带哽咽的声音让他的心顿时悬的高高的,甚至有些窒息。 詹允贺在阁楼的房间自杀,没有任何的锐器,活生生的用自己的牙齿将以前手腕上的那道疤痕咬开。 凤姨看到阎琰焦急的跑来时,眼泪已经不住的流了,“少爷,我没把人给照看好。” 阎琰也觉得大脑有些缺氧,扶住一旁的凤姨问道:“人怎么样了?大夫说什么了么?” “送进去一会儿了,人送过来时已经昏迷了,”凤姨抹了把眼泪,回忆着刚刚的情景,“我听到楼上的声音,等上楼打开门往里看时,那孩子已经趴在地板上了,他满脸的血,最后看了我 一眼就昏过去了。我不知道他挣扎了多久,可是他可移动范围内的地板上都是血迹。” 阎琰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当时的景象,他把凤姨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不安的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最后干脆拿出电话把丛尚给叫了过来。 丛尚也没多问,等到了医院时詹允贺刚被推出来,人还处于昏迷的状态。 阎琰在旁边示意丛尚先跟着去病房,自己来到医生旁边把刚才准备好的钱塞进医生兜里,“人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么?” 医生一看家属也挺明事理,安慰道:“伤口处理了,好在咬的不太深,他那个手腕好像以前就有伤口,他是顺着那个疤咬的。” 阎琰没插话,认真的听着。 医生叹了口气继续说:“这小伙子可真够狠的,割腕都是相当痛苦了,他竟然自己用牙咬。好在没流太多血,不然他身体相当虚弱,这么一下真容易过去了。” 阎琰庆幸自己在家留过锁铁链的钥匙,凤姨在救护车来之前先行把链子打开了,不然现在估计自己就得被抓到局子里先审问一段了。 人刚被推倒病房,阎琰看到邓卫宇急匆匆的穿着白大褂跑了过来。 “刚才会诊来着,现在人怎么样了?”邓卫宇从早上七点多到了医院就一直在忙,刚才开会开一半时凤姨打来电话慌慌张张的也没说清楚,后来阎琰过来之前给他又打了遍电话。 “抢救过来了,自己把手腕给咬破了。”阎琰虽然心有余悸,可心里的火气未消,现在如果詹允贺醒过来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他绝对先上去踢上几脚。 邓卫宇先过去跟刚刚负责抢救的大夫说了句,大夫有些过意不去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阎琰,从兜里把刚才塞进来的钱拿了出来。邓卫宇推辞了几下,笑着说:“您就先收下吧,这人还在医院躺着,您多帮忙留意一下。” 阎琰跟着去了病房那边,看詹允贺脸色惨白的在床上昏睡着,刚刚还不安的那颗心也略微的放下,走到在床边一脸不安的凤姨身边说:“没事,大夫说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凤姨不住的摇头,声音中满是愧疚:“我没给照顾好,你还特意嘱咐过的……” “你先打车回家吧,熬些补身子的鸡汤送来,人醒了不能不吃东西。”阎琰也没责怪的意思,给凤姨送到门口才折身回来。 邓卫宇来到病房站在床边看了看情况,昨天刚把营养液断了今天就自杀送过来了,他不明白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活不下去的事情,但是一定不简单。 “人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太虚弱了,你也别着急。”看到站在一旁的男人目光紧紧的盯着床上的人,邓卫宇也只能多说些好听的让对方找点儿心理安慰。 詹允贺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睁开眼看到周围一片昏暗的白,鼻腔中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医院。 “渴么?要不要喝点儿水?”身边的声音响起,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目光中是一份淡淡的平静。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詹允贺的声音沙哑,抬起手时看到了手腕上缠着的白色纱布。 阎琰起身到旁边的桌上倒了杯温水,坐下时被子里插了根塑料吸管,“喝点儿润润喉咙。” 詹允贺刚打算用胳膊撑起身子坐起来,很快被对方按住肩膀,随即吸管被放在嘴边,抬眼看到男人有些温柔的神情。 “就躺着喝吧,你别乱动了。”阎琰说着拨弄了几下詹允贺贴在额头上的碎发。 “这次我不追究,绝对不要让我看到下一次。”半晌的沉默后,阎琰收起了温柔的表情,想起刚才的事情他就有些后怕,难免责备起来。 允贺没出声,目光一直盯着手腕上的包扎处。 阎琰有些急了,坐下来紧紧握着对方冰冷的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就那么不想活了?现在什么事情都解决了,车祸不是韦震南弄的,他们不认你我们也不认他们,大不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见他们。” 詹允贺看着他,淡淡的问:“我们能回到以前么?” 阎琰看他那副天真的样子有些不忍的笑了,问道:“你想回到什么时候?多久以前?” 病床上的人没再做声,轻轻的闭上眼。 丛尚来医院看人,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阎琰坐在床边削苹果,轻敲了几下门调侃道:“哎呦,我是眼睛有啥问题了么?” “出去坐电梯上楼,七楼是眼科。”阎琰回头瞄了他一眼。 “你还会削苹果?我以为你连苹果都不认识。”丛尚走进来笑着说。 “我他妈又不是傻子!……” 詹允贺看着二人拌嘴,自己在床上躺着捡乐。丛尚看着他问:“你这是干什么又想不开?” “他就是找打,故意给我看的,自残。”阎琰看了眼詹允贺。 詹允贺指了指椅子对丛尚说:“坐下吧,别傻站着。” 丛尚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那张脸本就憔悴的很,现在是一点儿血色都没了,而且脸颊深陷,跟病入膏肓了似的。 “你就专心养病,别再折腾了,你看阎琰现在难得贤妻良母的在医院伺候人,这点儿耐心都用你身上了,以前的事谁对谁错的别追究了,以后好好在一起多好?” 阎琰倒是板着脸说:“你当自个儿是领导来这儿总结性发言来了?” “我说的是实话,小詹,你也好好合计合计,身体是自己的,别让别人总这么跟着操心。”丛尚说话时相当的严肃。 詹允贺淡淡一笑,可能也算另一个形式的应许了。 住了三天院,阎琰几乎是公司没事了就过来,他没找别的护工,一是不放心,二来他也想自己照顾着。好在伤的是手腕也不影响行动,詹允贺吃饭和上厕所都能自行解决,所以嚷嚷着让阎琰这些天就给他办理出院。 下午邓卫宇拿着詹允贺的病例把阎琰叫了出来,表情有些严肃的说:“别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些指标不太正常,估计是身体里有什么炎症。” “炎症?那严重么?”阎琰的把病例拿过去,结果上面的专业东西他也不认识,最后还是递给了邓卫宇。 “等他身体情况差不多了还是做一次全面的坚持吧,我也尽快安排。”邓卫宇说完朝病房看了一眼,偏巧詹允贺坐在病床上也朝他们这边看,似乎刚刚在琢磨着什么事情,目光对视时甚至有些躲避。 “邓医生说什么?”阎琰进来时詹允贺问了一句。 “没什么,说你身体太虚弱了,再观察几天,然后做一次全面的体检。”阎琰坐了下来。 詹允贺起先还低头不语,听到体检二字倒是猛的抬起头,“我没什么事,也许是最近一段闹腾的,以后我都不闹了,我不想在医院呆着,你也知道,我妈就是死在医院了。” 阎琰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不是更好?检查如果都ok,我们马上就回家,最多不过一个礼拜,到时候我们检查完了不等结果就先回家。” 晚上凤姨过来送吃的,阎琰打开保温瓶看到里面热腾腾的鸡汤,回头对詹允贺说:“凤姨的鸡汤做的最好,你这几天喝的那可都是她的看家本领。” “少爷说笑了,你们吃着高兴就行,我愿意给你们做饭。”凤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詹允贺有些过意不去,知道凤姨那天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这些天又天天来送吃送喝,难免觉得心里难受。 “阿姨,对不起,那天的事……” “别想了,过去就过去了,你是少爷的朋友,我也有责任照顾好你,来,吃晚饭吧。”凤姨边说边摆摆手。 阎琰让邓卫宇给安排了个高级病房,晚上凤姨离开后,他去卫生间简单的冲了个澡,然后坐在一旁的床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詹允贺笑。 詹允贺低头看着书,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转过头问:“你笑什么?” “我觉得又回到以前了似的,”阎琰的肩膀还挂着水珠,看上去格外性感,“在你家,洗完澡出来时你就在床上坐着。” 詹允贺继续看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阎琰起身坐在对方身后,伸手将人半抱在怀中揉搓着那双冰凉的胳膊,“我说你怎么身上总这么凉呼呼的?对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去你家的老房子住一段吧,我特怀念那个小地方,虽然小,但全是你的味道。” 詹允贺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小家,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做完检查,我们就回家 詹允贺在病房的窗口站着,病房在十五楼,可视的风景很好,甚至可以看到市郊公园郁郁苍苍的树木。 凤姨在卫生间把阎琰这两天用过的手巾洗好,走出来擦了擦手问詹允贺:“我早上过来时饭都带过来了,一会儿中午给你热热就可以吃了。” 窗边的人闻声回头,笑着回道:“别麻烦了阿姨,我不饿。” “少爷说你现在身体弱,得多吃些,”凤姨说完去桌边拿保温饭盒,“你跟少爷是挺好的朋友吧?不过还真没见过你,丛尚倒是以前总来,还有雪茹他们。” 詹允贺转过头,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去:“我跟他们不算朋友,只是我的身世在阎琰看来挺可怜的,估计他以前也没见过我这样的人。” “少爷就是人好,有时候说话虽然不太好听,但是人不坏。”凤姨把炖好的鸡汤倒出来,早上炒了一荤一素两道菜,还带了一盒子的米饭。 詹允贺没吃几口,但是喝了一碗汤,下午凤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功夫他倒是困了。刚打算闭上眼睛,他看到窗口有个人似乎露了下脸闪了过去,他愣了下,那人有点儿眼熟。 坐起身朝门口看了看,凤姨有些警觉的回过头问他:“怎么了?” 阎琰这些天其实就是跟凤姨轮班在这儿盯着他,生怕人在医院一个没看住再跑了,不为别的,阎琰就是怕他再回去找韦震南的麻烦。 还没等詹允贺开口,门口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个人推开门在门口站着。 “雪茹小姐啊。”凤姨最先认出来,起身来到门边拉着魏雪茹走进病房。 魏雪茹其实前些天从国外回来就一直偷偷的跟着阎琰,尤其是给丛尚打探情况,看对方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果不其然,昨天晚上跟着阎琰的车来到医院,开始还以为他是生病了,可到了病房门口一看,自己的脸色就极其的不好看,病房中阎琰温柔的忙前忙后,而床上坐着穿着病号服的那个人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进了病房,魏雪茹的眼睛就没离开詹允贺的身上,甚至可以说是跟两把利刃一样的往他的身上扎。 “詹允贺吧?以前高中的那个。”还没等凤姨解释,魏雪茹看着詹允贺的脸先行开口。 詹允贺心中暗自叹气,用一个很平静的微笑打了个招呼。 “雪茹可有日子没来家里了,听少爷说你又回国外去了。”凤姨不知道其中端倪,很热情的把人拉到沙发边坐下,然后起身去倒水。 “现在阎琰晚上在这儿护理你?”魏雪茹强挤出一个笑容,难看至极。 詹允贺没出声,凤姨倒是开口替他说了,“少爷晚上在这儿,有时候公司没事儿也过来,少爷说饭菜还是家里做的干净,我一天送两遍饭过来。” “他可真偏心,以前对我都没这样。”魏雪茹这话在凤姨听来没什么,可詹允贺听得明白,全是酸味,带着慢慢的恨意。 “最近麻烦他们了,这几天我就可以出院了,然后就不需要别人照顾了。”詹允贺笑着说,只是这次不再看着任何人,只是定定的看着手腕上的伤口。 魏雪茹没想到阎琰口中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他,而且还是个男人,她觉得心一下子就空了,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根本接受不了,甚至觉得有点儿恶心。 中途凤姨肚子不舒服去了卫生间,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由刚刚的热闹变得冰冷下来,魏雪茹踩着高跟鞋走到床边站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这个在她眼中似乎有些无病呻吟唱苦情戏的人,目光定在那狰狞的伤口上,轻哼了一声。 “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种人。”为了不让凤姨听到,她的声音不大,尽量压低了音量。 詹允贺抬起头:“那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也该想到了吧。” “你这就是在毁了他,他现在事业增增日上,你觉得你们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不会影响到他么?” “我跟他不会有什么的,更何况我也不可能会让外界知道,如果知道的人不说,就不会传出去。” 魏雪茹转了个身,表情冰冷下来,“不会有什么?不会有什么他晚上跟你搂在一起坐着说话?给你用毛巾擦身子?喂你吃饭?这叫没什么?” 詹允贺倒是很平静,低头笑了笑说:“你自己都说出来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病好了就赶紧滚蛋,你是要钱么?要多少我给你,别缠着他。”魏雪茹厌恶的看着他。 詹允贺心想,每个人都给我钱,可我真不缺钱,我要钱干什么呢? 他再次抬起头,听到卫生间的冲水声,回道:“我不需要钱,病好了我就离开,这点我可以保证。” 凤姨从卫生间出来时,魏雪茹恢复了一脸的和蔼,对凤姨说自己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凤姨也没多做挽留,给人送到门口就回来了。 詹允贺本来想说别跟阎琰说魏雪茹来的消息,可是又找不到一个阻止的借口,所以在下午阎琰来医院之前一直在想着怎么编制一套别的谎话。 果然,阎琰前脚进了病房,凤姨后脚就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还一顿夸魏雪茹怎么怎么变漂亮了,如何如何比以前更加有成熟女人的风范。 “先生太太都特喜欢雪茹,那从高中起就拿她当准儿媳妇了。”凤姨说这句话时也没注意到阎琰冷下来的一张脸。 詹允贺笑了笑,迎合道:“是啊,郎才女貌。” 编了一下午的借口,可是在他这个最无辜的人面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晚上二人在病房坐着谁也没说话,詹允贺是没什么可说的一直在看书,阎琰是一直在想怎么去填补这个本来已经修复好的空洞。 “那个,我跟雪茹真的已经结束了。”阎琰见对方合上书准备躺下时找了个机会开口。 詹允贺“嗯”了一声,合上眼。 第二天早上,邓卫宇赶在阎琰去公司之前来到病房,查看了下詹允贺的情况,说道:“恢复的很好,这样吧,我明天安排你做全面的检查,检查完你们就可以回家等结果了。” 詹允贺倒是没说什么,脸色还是一样的白,只是额头上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阎琰从卫生间拿过毛巾帮他擦了把脸,问:“怎么了?房间里太热了么?” “嗯,就是太热了,”詹允贺拿过毛巾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邓卫宇,“邓医生,明天什么时候开始做检查?” “上午吧,你早起后就别进食了,挺一挺,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检查完。”邓卫宇自打刚才就看詹允贺的脸色不是正常的样子,那是一种生病的人才会有的虚弱气色。 然而他没说,只是等着明天的检查之后的结果再做判断。邓卫宇想不到的是,他这么一个看似犹豫的打算,却成为了面前的男人永远忘不掉的痛苦记忆。 上午十点多周秘书过来接阎琰回公司,詹允贺站在病床前看着男人穿戴整齐后回头对自己笑,他也笑了,只是这抹笑意中多了一些苦涩。 “怎么了?明天做完检查就能回家了,不开心?”阎琰走过来捏了捏对方的脸。 詹允贺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这个动作让面前的男人完全愣住,心脏在一瞬间狂跳不已。 阎琰歪着头轻轻的吻住了那张冰冷的唇,感受着在怀抱中的人的颤抖,心疼的生怕稍微用力伤到了对方。 “我下午没事就早点儿回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对凤姨说。”阎琰宠溺的看着他,最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病房。 几乎是阎琰离开时凤姨就来了,詹允贺在凤姨回身收拾桌子时忽然坐在床上,手掌死死的按住腹部,脸色也开始变得更加苍白,几乎是踉跄着跑到了厕所。 手纸上透着血迹,豆大的汗珠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几个月来从未像现在这样的恐慌过,他一直在骗着自己,他以为不想见到阎琰,却在那次会场的卫生间见到熟悉的身影时几乎无法迈开双腿,在人群中对视到那人的目光时双手无力的扔掉了匕首。 原来,那个人不是能说忘就忘的,他已经融入到了自己的血液,早已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凤姨一脸的担忧,詹允贺擦掉了汗珠,笑着说:“没事,刚刚肚子痛,拉肚子了。” “那我让护士给你那些药吧,你看你脸都白了,别太忍着了。”凤姨说完便出了病房。 詹允贺从凤姨放在沙发上的包里拿出钱包抽了点儿钱,然后推门看了眼走廊的情况,护士站在走廊正中央,他的病房在走廊的另一侧,现在凤姨刚离开,肯定不会那么快回来。 他快速的走到了安全出口,门刚关上,腹部又是一阵剧痛,他只能以最短的时间半靠在墙壁上大口的呼吸缓解疼痛。 等爬下了十五楼,詹允贺觉得眩晕,差点儿摔倒在楼梯上。 门口的出租车司机正低头摆弄着手机,觉察到车子轻微的晃动后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男子坐在后座上,沙哑着嗓子跟他报了个地点。 “小伙子,你脸色很不好,你家人知道你出来了么?”司机不停的从后视镜看去,后座的男人闭着眼睛,手掌按着腹部。 “大哥,你开车吧,我爷爷今天八十大寿,他们不让我参加,可是我想去,毕竟人有几个八十啊?”詹允贺睁开双眼笑着说。 “真孝顺,想你这样懂事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司机调侃着,不由得加快了油门。 第六十六章:来自内心的恐惧 詹允贺在老房子晃了一圈,盘算着阎琰就算接到凤姨的电话也不可能这么快想到他会回家里看看,因为没有钥匙,他只是坐在出租车里朝楼上看了眼。 “小伙子,还去哪儿?”司机扭过头打断了詹允贺的沉思。 詹允贺缓过神,抽了一百块钱递给司机,“师傅,带我在市区转一圈吧。” 曾经的学校,曾经走过的路都是那么熟悉,他甚至仿佛看到了那个清瘦的少年站在公交车站,手里拎着大包东西的情景,那是他,那个即便不想去多想,却也挥之不去的记忆。 詹允贺在一个小超市门口下了车,买了一些东西,等走到一个大院收发室前他还是站了会儿才敲了敲窗子:“师傅,我找人。” “找谁?”玻璃窗被拉开,里面传来阵阵饭香。 “韦煜宁韦处长,他在么?” 收发室里的男人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问道:“这是饭点儿,都快吃饭了,不办公,你下午再来吧。” “师傅,我是他亲戚,今天从医院出来忘了带电话,麻烦你用内部电话跟他说一声,你说小贺来了他就知道了。” 男人半信半疑的拨去了电话,满脸的不耐烦,按照詹允贺告诉他的说完,没想到电话那头声音激动的让他把人拦住别走。 没过几分钟,一个衣着得体的男人从办公楼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清瘦男人时,似乎愣了下。 “贺贺?”韦煜宁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打死他也不相信詹允贺会再来找他。 詹允贺在看到韦煜宁后暗自的握紧了拳头,可是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 “路过,就过来混顿饭。” “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生病了?”韦煜宁把人拉过来上下打量,“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出了什么事?” “得了胃病,在医院住了一段,明天出院,”詹允贺说完打了个哈欠,“去吃顿饭吧,我没带钱,来混你一顿可以吧?” “一百顿都行,一辈子都行!”韦煜宁说完把人拉进院子上了自己的车。 阎琰接到凤姨的电话便回到了医院,空荡荡的病房里还能味道那人身上淡淡的气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想说,只是用眼神示意凤姨说明情况。 “他说他肚子疼,我就去护士站找护士拿药,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我开始以为人是去外面散步了,可是左等右等的也没回来,我去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还从我钱包里抽出了一些钱。”凤姨摊开手中的皮夹子,最近真是被闹的有些神经衰弱,说这段话时停顿了好几次。 邓卫宇也赶了过来,看着铁青着一张脸的阎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安慰道:“也许是出去走走,也许晚点儿就回来了也不一定。” 阎琰没说话,在病房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快步的离开。 人刚走到住院部大门口,正好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石柱后面,不时的探出头往这边看。 阎琰三步两步的走过来把人从石柱后拉了出来,厉声道:“魏雪茹,你又来干什么?” 魏雪茹挣开抓着自己的那只有力的大手,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嘟着嘴说:“来看你,看你到底为什么跟我分手的。” “你来找詹允贺都说什么了?说了哪些没谱的话?”阎琰的脸色极其难看。 魏雪茹其实也怕阎琰生气时的样子,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最后只好承认,“我让他别缠着你……” 阎琰扬起手,却还是没落在魏雪茹的脸上,看到对方一脸惶恐的表情后,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们之间没可能了,但是前提不是因为有他,而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就算一辈子不娶,也不会找你这么个心机颇深的。” 身后的事他不想理会,魏雪茹凄凉的哭声在住院部的门口响起,阎琰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詹允贺,你到底去哪儿了? 韦煜宁把人带到了之前去过的那家私房菜,很是殷勤的帮对方拉开凳子,然后拿着菜单跟服务员一边点菜一边问今天食材是不是新鲜。 詹允贺一直没抬头,手中杯子里的茶水被他的颤抖带动的波光粼粼。 “胃病不能吃太油腻的,我点了几道清淡的菜。”韦煜宁此刻心中激动的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时隔这么长时间再次见到了脑子中魂牵梦绕的人,而且对方还是主动来找自己的。 “都可以。”詹允贺笑着抬起头。 这抹微笑算是把韦煜宁心里最后的防线都给推倒了,他恨不得赶紧吃完饭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跟对方聊一聊。拿出手机给同事打了个电话,告知对方今天下午自己要出去办事,就不会办公室了。 “你有事?”詹允贺故作冷静的问。 “想跟你好好聊聊。”韦煜宁的眼里闪着欲望的光,他的这句话也是含义很深。 詹允贺没再多问,上菜时难得多吃了几口,韦煜宁很细心的挑着最鲜嫩的鱼肉,把上面的刺弄掉后放在对方的碗里。 一阵难耐的腹痛,詹允贺皱了皱眉,抬起头对还在低头给自己挑鱼刺的韦煜宁说:“我有点儿不舒服,这附近有宾馆能让我休息会儿么?” 詹允贺这话一出,韦煜宁还哪有什么吃饭的想法,几乎是快速的放下筷子朝服务员喊了声“买单”,把钱留在桌上后起身带人离开了饭店。 在大堂开好房间,韦煜宁看詹允贺手里一直提了个黑色的呢绒袋子,不禁问道:“你今天出来有没有带药啊?” “都在这里呢。”詹允贺跟着进了电梯,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客房的门刚关上,韦煜宁刚打算回头说些什么,忽然觉得后脑被猛的打了两下,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詹允贺蹲下身,韦煜宁无意识的被翻了个身,根本来不及看到对方脸上那抹冰冷的笑容。 阎琰开着车回到了詹允贺家的老房子,屋子里跟前几天他离开时一样,丝毫感觉不到那个人的丁点儿气息。他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亦然是无法继续安稳的呆在胸腔那般,人离开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还会去找韦震南复仇,而自己打一开始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搞自杀这一套完全就不是为了以这种方式寻死,而是为了离开他家,只有没了束缚,他才能跑出去。 一声巨大的声响,阎琰的拳头打在墙壁上震得整个屋子都跟着在颤动,他觉得自己被耍了,被这么一个看似招人可怜却又不值得别人去同情的人。可是恨远没有心底的担心来的实际,他担心詹允贺还会做出傻事,所以一刻也不敢耽搁,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后,转身下了楼。 在去韦震南公司的路上,阎琰给丛尚打电话说明了一切,对方没多问,只是简单的说自己一会儿就会到那边跟他汇合。 韦震南是在开会时被秘书叫出来的,在会议室门口他看到了一脸严肃的阎琰和另外几个人后,心里虽然一翻个儿,但是表面还是一派的冷静:“阎总来我们这儿是有什么事情么?” “能否借一步说话?”阎琰开口时,语气已经被他很好地控制了。 韦震南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吩咐秘书去准备会客室。 几个人面色凝重的坐在沙发上,韦震南皱着眉听完阎琰所说的一切,过了好久才开口:“你说他要杀我?” 阎琰点点头,不置可否。 韦震南冷笑一声:“他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人找到,一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就算是伤不到你,也不要造成社会舆论,二来是我最担心的,他现在身体不好,我也不希望他出事。”阎琰回道。 韦震南开口:“他没来找我,我几乎一天都在会议室开会,根本没见到其他的人,更何况……”他的话还没说完,刚刚还泰然自若的神情僵在脸上,几乎是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阎琰和丛尚看着他的动作,心也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儿子的电话无人接听,他会不会去找煜宁的麻烦?”韦震南这时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又拨通了几遍电话未果后,干脆从沙发上站起来。 “小曾,”韦震南扭头叫来秘书,“你去给煜宁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办公室的,算了,还是派人过去问问,然后赶快给我回复。” 秘书匆忙的离开后,屋子里的人都陷入沉默。 韦煜宁醒来时觉得头胀痛的厉害,他动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个椅子上,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似乎窗帘都被放了下来。 由于嘴上被贴着胶布,所以只能发出呜呜的几声,可是最后费劲了力气也还是没有丝毫效果。大脑开始运转,拼凑着之前的一些记忆,不由得惶恐的睁大了眼睛。 是他干的么?詹允贺是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么今天他来找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而且自己还这么傻乎乎的上套了? 此时,在黑暗中,一个声音在房间的角落响起,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 “醒了?” 韦煜宁扭动着脖子四下张望,黑暗中在靠窗一侧的墙角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似乎是个人正蜷缩着坐在那里。 “我们今天什么都不做,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 第六十七章:这么多年,你折腾够了没有? 韦震南在得知儿子今天中午被人叫出去后,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而阎琰在听到找人的是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男人后,也大口的抽着烟,沉默不语。 丛尚站起身走到会客室中间,有些焦急的问:“怎么着?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韦震南只简单对秘书说了两个字,就把阎琰的思绪拉了回来。 “报警!” “不能报警!”阎琰开口制止住。 韦震南板着脸问:“我儿子现在有生命危险,我报警是非常正常的行为!” “两个都是你儿子,你要断送哪个的前程?!”阎琰低吼了一声。 韦震南冲秘书摆了摆手,示意其出去,自己也点了根烟烟说道:“我不管不了那么多,要是煜宁出事的话,杀了一万个詹允贺都不够偿命。” 阎琰还要说什么,丛尚上前将其拦住,劝道:“现在不是我们在这儿吵嘴的时候,现在找人先找你儿子那辆车,不是说两个人开车出去的么?” 二人都不再争吵,会客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韦煜宁听不到房间内的其他声响,对方说完要讲故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声,一股莫名的恐惧此刻已经渐渐的笼罩在他的全身。 “一所不错的医院,一个年轻的女护士跟一位男患者家属认识了,”詹允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二人很快相爱,不久后,在住院患者即将出院时,女护士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去找那个男的,发现男人其实是有家室的,而且也有孩子。男人让她去堕胎,女人不肯,而且在多次的互相威胁后,男人再也不见她。” 韦煜宁的额角渗出汗珠,他不知道对方讲这么个故事是为了什么。 “女人多次找男人未果,最后肚子越来越大,她想用这个孩子去威胁男人,结果直到孩子出生,她计划的事情都没有成功,这个孩子也就成了一个私生子,一个野种。”詹允贺说着慢慢站起身,缓步来到韦煜宁的跟前,在黑暗中冷冷的看着他。 韦煜宁好像看到了那张清瘦病色的脸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身体剧烈的挣扎了几下便被对方按住肩膀。 “故事还没讲完,不想听了?”一个冰冷的金属贴在了韦煜宁的脸上,“听我讲完,不然很没礼貌。” 韦煜宁停住动作,恐惧的大睁着双眼。 “这个孩子很乖,从来都不多话,也不顶嘴。他跟他的母亲还有外婆住在一起,从小就被家里本应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唤作野种,小时候他不明白,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从来见不到家人对他的关爱?后来等他长大后才知道,他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詹允贺走到床边坐下,周身的不适让他也出了不少汗,可是却不想停下嘴上的动作。 “后来他母亲死了,他举目无亲,仇恨似乎成了他唯一的信仰,在临上大学前,男人来找他,那是他第一次见这个生物学上被称为父亲的人。男人给了他一笔钱要跟他断了所有关系,他也收下了,然后……”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用手掌死死的按住腹部,“然后,他认识了男人的儿子,竟然跟自己同校。” 韦煜宁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詹允贺快步的去了卫生间,他的心脏跳得有些异常,这是他发病的前兆。 他不是傻子,故事听到这里他大概也明白这里指的野种是谁了。詹允贺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韦震南复仇,而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一个结结实实被利用的工具,对方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被无情的利用。想到这里,韦煜宁的眼睛因为情绪的激动而严重的充血。 詹允贺虚弱的从卫生间出来,靠在门边大口的喘着气,接着微弱的光线他打量着椅子上的男人,忽然咧嘴笑了:“看样子你已经知道故事接下来的内容了,不过你应该想不到,你性功能方面在婚后有障碍,不单单是因为你平时吃药的原因。” 韦煜宁大声的低吼着,绳子在皮肤上留下道道的红印。 “嘘,别吵,”詹允贺用手指挡住嘴,“你听,你的电话又响了,会是谁呢?” 韦煜宁的手机在床上震动着,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詹允贺拿过手机看了眼屏幕,然后笑着说:“哥,你看,是你爸爸来的电话,他好像很着急要找到你。” 这一声“哥”把韦煜宁几乎弄的死了过去,他觉得胸口闷的难受,呼吸不畅。 詹允贺把他嘴上的胶布撕掉,与此同时用刀架住韦煜宁的脖子,一边看着对方泛紫的嘴唇,一边欣赏着即将发病的人的表情。 “哥,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同血缘的弟弟做爱,是不是很刺激?那时候你发病,是我自车上叫的救护车。我那些年留了所有你用过的东西给你父亲时,他为了保住你的前途,花了好多钱让我走。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时候消失了么?因为我自杀了,不信你看,”詹允贺把手腕上狰狞的伤疤放在韦煜宁的眼前晃了晃,“当时我以为我死了,后来却没死,你说是不是天意?老天留我,会不会是给我个机会继续折磨你们?” 阎琰几人在会议室等着消息,不多时,秘书从门外进来在韦震南耳边低语几句。 阎琰看到韦震南脸色一变,知道肯定是下面的人查到线索了,立刻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韦震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沉默了片刻又试图给儿子的手机拨过去,这次却意外的被接听了。 “韦董,好久不见了。”詹允贺用刀背在韦煜宁的脸上来回划着。 韦震南压住火气,说:“我知道你们现在在哪儿,你别胡来,我要跟煜宁通话。” “我哥啊?他就在我旁边呢,他离不开我,很爱我的,我又怎么忍心伤他呢?”詹允贺并不知道阎琰也在场,更不知道韦震南电话在这一刻开了扬声器。 阎琰心中一沉,刚刚还打算站起身,现在又僵硬的坐了下来。 丛尚看着他,满眼的担忧。 “你到底要干什么?还是要钱么?”韦震南耐心的周旋。 “钱?我不需要,其实我只是想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比我死的早,”詹允贺说完笑了,拍了拍韦煜宁的脸蛋,刀刃也放到对方的喉结处,“哥,你要跟你爸爸说话么?” “爸,我没事。”韦煜宁轻声说了句。 韦震南的心放了下来,对电话那边说:“放了煜宁,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 詹允贺继续轻声笑着,回道:“可是我没什么能耐,只能从我哥身上下手,怎么办?” 韦震南朝秘书使了个眼色,阎琰见秘书要出门,连忙上前拦住,问道:“你们要干嘛?又要报警?” 詹允贺听到声音顿了下,手中的刀也失去了重心,“你也在,是么?” 阎琰转过身看着韦震南手中的手机,没有说话。 “你们来抓我吧,我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们不来,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没命了,他心脏病已经犯了。”詹允贺看着韦煜宁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知道时机将近,一切就快结束了。 实际上韦震南已经派人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宾馆,知道儿子现在的情况后,一行人快速的奔往宾馆的方向。 阎琰的车开的几乎疯狂,他的手在抖,他到现在他敢相信詹允贺到底有多可怕,发生的一切令他震惊。丛尚跟在后面,满心的不安,总觉得似乎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詹允贺坐在地上,椅子上的韦煜宁已经晕了过去,他抬头看着,淡淡的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你的确是无辜的,如果你不是他儿子,你走进了我的生活,这么多年我也对你不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感情的。” 门被从外打开,詹允贺朝那些人看去,很平静的指了指椅子,又很快的垂下手。 救护人员把早已经被松绑的韦煜宁抬出了房间,韦震南站在床边抬脚踹到了詹允贺的胸口,看着那人随之倒地却又不甘的用胳膊撑着身体,狠狠的说:“我真他妈早就该杀了你,一次一次的,杀你一百回都不解恨。” “可惜你没机会了,以后也没有了。”詹允贺咳嗽了几声,看了眼站在门边无动于衷的阎琰。 “绝对没下次……” “的确绝对没下次,我们互相都恶心不着了,好走不送,快去看看你儿子吧。”詹允贺弯下腰,腹部的剧痛让他都无法直起身子。 韦震南离开后,詹允贺整个人搭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站在门口的阎琰几个人,其中只有丛尚是他认识的,其他的都不知道是谁。 “你也是来抓我的么?”詹允贺苍白的笑了。 阎琰冲丛尚看了眼,意思是让他先离开,等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他走到床边,在离詹允贺几步之遥的地方坐下。 “詹允贺,我只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折腾够了没有?” 詹允贺痛苦的皱起眉,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就算我不折腾也有人要让我折腾,这是命,谁也跑不掉,就算跑了,也会有人把你抓回来。” 第六十八章:真正的那颗暗色毒瘤(完结章) 詹允贺的手搭在床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将下巴抵在胳膊上,静静的看了阎琰好一会儿,又好像是在欣赏那般。 “我欠了你好多,不知道要怎么还。” 阎琰看着他,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其实你如果不想跟我在一起可以跟我明说,我也会放你走。” 詹允贺的心疼了一下,但是面上还是带着笑容:“我总觉得我毁了你,你真不应该认识我,其实你心里也很后悔吧,在经过这么多事后。” “是很后悔,我他妈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东西。”阎琰冷淡的说。 詹允贺低头笑了:“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么?” “记得。” “我说的从前是高三那天中午,如果我没在那个地方吃饭,你也没从那个墙上跳下来,我们就不可能会认识,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詹允贺的胸口被韦震南刚刚那一脚踹的有点儿难受,不住的咳嗽。 阎琰有些心疼,可是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一股气堵在那里,他看着对方有些痛苦的表情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受伤了?” “没遇到多好,何苦来会出这些事情?还让你跟着参与进来,本来跟你也没多大关系。”詹允贺继续咳嗽着,可是说着说着似乎是笑了,房间有些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就算不以那个形式见面,也会以别的形式见到的,命运规划好的事情我们也改变不了。”阎琰静静的说。 “阎琰,你是不是挺恨我的?”詹允贺在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我恨不得掐死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怎么就不能好好跟我表达你的心情,好好地跟我在一起?”阎琰的情绪似乎激动起来,可是身体却无力去靠近那个近在咫尺的人,甚至都无法伸手去触摸对方。 “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应该只是感激而已,你都没发现我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没有正经的去聊过爱么?”詹允贺扭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个相对舒服的支点,“我希望你以后的人生都能顺利,这句话不是假话,我发自内心的,我们之间存在了太多的阻碍,就算你不考虑,我也会去想。” 阎琰站起身,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难受的不得了,但是他现在一句挽回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场面太过于平静,那个坐在地上的人也让他的心无法躁动起来,他不忍心再说出一句伤害对方的话,或许,他们都该冷静冷静,让时间去证明在彼此心中的那个沉甸甸的分量。 “你要继续留在这儿吗?”阎琰走到门口问。 “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詹允贺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 阎琰打开门的刹那听到詹允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听到了。 “还有事?”阎琰回过头。 “这么多年,谢谢你。”詹允贺说完再次沉默了下来。 一声不重的关门声后,詹允贺慢慢的起身,裤子下一片湿热,费力的起身走到卫生间时,白色的病服裤子上一大片的血迹,腹部传来一阵疼痛迫使他只能靠在卫生间的墙边大口的喘息着。 阎琰没走远,车子就停在宾馆楼前一个比较隐蔽的地点,他抽了几个小时的烟,脑子里不听的回忆着詹允贺的话,像是复读机一样无休止的重复着。 凌晨两点多时,他看到那个瘦弱的人影出了宾馆的大门,一个人似乎有些轻飘的走到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 阎琰一路开车紧跟着,为了不让对方察觉,他一直找了辆车做掩护。其实他真是多心了,此时此刻的詹允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根本不会在意身边的动静,只是在司机停下车回头对他说了句什么话时,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木讷的递过钱。 詹允贺走进了一栋破旧的矮楼,阎琰下车跟了上去,看到楼道昏暗的声控灯停在了三楼,他听到楼道内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没过多久,走廊暗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他的家,如果不出意料,这就应该是他离开八个多月里住的地方。就算黑天不用仔细看都知道这是个很破旧的地点,四周传来阵阵恶臭的垃圾味道,可想而知楼内的环境会是如何。 那就让他静一静吧,如他所说的,冷静冷静。阎琰这样想着,在楼下抽了根烟后,开车离开。 詹允贺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下午,起床时浑身难受的几乎动不了,他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家里也没有任何吃的喝的。起身去厨房接了杯自来水,由于口渴难耐也顾不及什么生水熟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后,身体才稍微的轻松了些。 在这个屋子本来就没有很多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最后只是脱掉了病号服去厕所简单的冲了个澡。 回到老房子,他在门口站了好久,房间内很干净,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他知道那是阎琰之前准备的。 房间内水电都还有,在他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后,对方帮他打点着这里的一切,连冰箱里都是摆的整整齐齐的吃的喝的,连生产日期都是不久之前的。 詹允贺走到沙发边坐下,脸上洋溢着一个幸福的微笑,可是很快,这抹微笑消失在了小声的抽泣中,然后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声音被埋没在了尘世的喧嚣中。 阎琰在跟踪詹允贺后的第二天去北京出差,一走就是半个月,等回来后又在公司忙了两天后才抽出时间想起应该去偷偷看看詹允贺的情况。 经过冷静了这么多天,自己想通了,对方是不是此刻也跟自己一样渴望着接下来的重逢? 开车来到了那天看詹允贺下车的老房子,强忍着周围难为的味道,等走到三楼时才发现这一户有三个人家,也不知道哪个门才是詹允贺住的地方。 在敲了三家后,最后目标很自然的锁定在了右手边的那个门,其实他早应该猜到,只有这家的门口什么都没有摆,连个脚垫都没有。 屋子里没人应答,似乎是不在。 阎琰有点儿莫名的觉得心神不宁,他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等开到詹允贺家老房子时才停了下来。 在那个单元门楼下,他看到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停着,车上装了好多的家具,还有几个工人正热火朝天的从门里出来,身上都拿着大小不一的箱子。 进楼门时,阎琰遇到了詹允贺家那个邻居女人,对方看到他似乎也愣了下,但很快认出这个人是谁。 “还有东西没收拾完?”女人的一句话把阎琰说楞了。 “什么?”阎琰反问了句。 女人抱着狗,动了动身上背着的包:“你不是来给他收拾东西的啊?我以为前两天居委会的过来已经都处理好了呢,你还不知道?” 阎琰觉得一阵凉意,赶忙问:“出什么事了?” 女人似乎心有余悸,随即跟那几个工人说了两句,回头对阎琰说:“你还不知道啊?那个詹家的小伙儿死在房子里了,就在他家的厕所里,也就是十多天前的事儿。还多亏了我发现了,这大夏天的屋子里散发出一股股臭味儿,等警察来的时候人都变了颜色了。” 阎琰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灵魂似乎脱离了躯体,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只是傻傻的站着,女人的话就像是一根根针一样的扎在他身体各处。 “当时尸体被包着抬出来的,血水流了一地,听说他是把血都放在马桶里了,屋子虽然没被祸害,不过这房子也不能再住了,太晦气。”女人说了瞟了阎琰一眼,转身上了搬家公司的车。 阎琰始终回忆不起来那天他是怎么上楼看了看,又是如何离开的?可是却清晰的记得房门打开的刹那,薰衣草的香味已经被取代,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在房间中弥漫着。 阎琰在两个詹允贺生前住的房子收拾遗物时找到了一张写著名字的病例,上面潦草的字他看不懂,最后还是找到了邓卫宇问了个究竟。 邓卫宇也听说了詹允贺的事,安慰了几句看阎琰也没多大反应,最后目光扫在病例上,倒吸了口冷气。 “这是半年前的病理报告,他得了肠癌,上面写的是中期。”邓卫宇想起了詹允贺那时的脸色和当时对方推三阻四不想做身体检查的情形,不由得有些觉得惋惜,他想跟阎琰说如果当时发现强行让其治疗的话,也许还是可以治好的。 阎琰似乎眼圈有些发红,声音也是颤抖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救了才走了这么条路?还是说,他根本还是觉得无法原谅我?” “别多想了,也许,他是不想拖累你。”邓卫宇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韦煜宁被抢救过来后跟韦震南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心里乱糟糟的,甚至有些觉得自己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韦震南在接到阎琰的电话后愣了许久,站在医院外的楼梯上抽了根烟,推开病发的门看到儿子躺在病床上,他也只字未提。 “爸,你说,他那天为什么在我嘴里放了救心丸呢?”韦煜宁这些天第一次开口,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哽咽,“他有多恨我们,才想一次次的要杀了我?可他为什么到最后却没动手,反而又救了我?是不是我们对不起他?你说,他会不会愿意接受我们的补偿?无论多久,会不会有一天原谅我们欠他的?” 韦震南慢慢的抬起手搭在了儿子颤抖的肩膀上,他都分不清,这种颤抖到底来源于哪一方。 阎琰找人取回了詹允贺的骨灰,他没见到詹允贺的最后一幕,去殡仪馆时,人早在发现的那天就被火化了。因为没有亲属,所以到最后连一个送他的人都没有。 抱着那个狭小的骨灰盒,阎琰在高中门口坐了一宿,入秋的天气有些凉,如同此时此刻他自己的心情一般。 脑海中想着詹允贺那天在宾馆说的话,如果稍微留意一下就不难发现,那些话中很多都是告别的成分,比如最后的那句感谢,比如,他说他想回到高三那年,不再跟自己相遇。 丛尚打来电话时阎琰刚上车准备回家,对方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人都走了,活着的还得继续活着。” 道理谁都懂,可是放在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感同身受,只有伤口被同样刻在身上时才能完全的体会,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詹允贺家的老房子就那么空着,一直到几年后,老房子拆迁,阎琰动用了很多关系才以詹允贺亲属的身份掌管了房子的所有权。当动迁委员会问他是要回迁房子还是要钱时,阎琰很坚定的说要一个房子。 他等待着房子分下来好好的装修一下,那个房子,永远是詹允贺的,他始终相信,如果世间有灵魂那么一说,詹允贺一定会回来,看看他给他准备的新房子,装修的美美的一个温暖的家。 疲惫的男人下班后没有去应酬,而是跟往常一样开车回了别墅。凤姨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男人走上二楼时叹了口气,每天回家后默默的上楼独处,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阁楼的房间,一切跟那人住在这里时一样,阎琰走到床边坐下,从床上抱起一个褐色的木质盒子发呆,想着想着就无声的哭了。 一个少年安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在低头吃饭,回过头时,满身的阳光,却清楚的看见了一张笑的灿烂的脸。 【你说长在血液中的毒,那是天生的,想要除去,这个人就得死。但你可知道,其实那个真正的毒瘤却是单纯的你,后天形成在我的身体里,即便你离去,依旧终日啃食着我的身体,消磨着我的灵魂。来不及说出的那句我爱你,你用最残忍的手段将它扼杀在我的生命中,根本不给我一个渴求被原谅的机会。算来算去,最狠心的那个人,还是你自己。归根结底,你赢了,你把阴影留在了参与你人生的所有人的记忆中。】 正文完暗色毒瘤 下——醉光荫
作者:醉光荫 录入:0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