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很霸道(穿越 包子)下——炑珧

作者:炑珧  录入:09-08

 第42章

 易时煊到了约好的小餐厅后,伊拉已经等了十多分钟,但他脸上没有一点儿不耐烦。他知道易时煊最近都很忙,能够抽空跟他出来吃顿饭已经给了他很大的面子。 “易哥,今天在研究院那儿过得怎样?”伊拉早就听说易时煊去了研究院,难得有空出来聊聊,就想顺便问问这事。 “在研究院还能过得怎样,你进去试试就知道了。”易时煊十分不喜研究院那种压抑的气氛,可为了将来,那些压抑的气氛就不成了理由。 冰川融化一事公布之后,全国也是一度陷入恐慌,此时他们却像似不曾听过那事一样,恢复了每日的作息时间。他都有些怀疑那仅是他在梦中经历过的一切,可就在他真要以为那只是梦的时候,又被现实给拉回来。 “易哥,你说冰川真的会融化吗?”伊拉一改以往的开朗,脸色沉重地看着易时煊,双眸中隐约闪着浓浓的哀愁。 易时煊默然,别的事情或许他都能够找到一句话来回答,可就是这事,他不知道应该可以怎样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会让伊拉脸上少了那抹沉重。 “真是的,易哥又不是预言者,我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伊拉收起脸上那种沉重,露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先点单吧,肚子早就饿了。” 伊拉说完就招手找来一位服务员,点了几道菜,然后就让易时煊也点几道。易时煊不怎么挑食,加上伊拉点的也够他们两人吃,所以他就没有再点。 点完单后,不知是否是刚才那个话题太过严肃,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易时煊拿起那瓶早就准备好的香水递给伊拉,这才吸引了伊拉的注意力。 “这个就是易哥说的好香水?”伊拉接过香水看了好久,不同于平时所见的淡粉色散发着迷人的色泽,忍不住又问:“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香水,这是易哥调出来的吗?” 易时煊微微点了点头,伊拉这才知道易时煊当初为何要说几天后才能给他。如今看见这瓶香水,不用想也知道易时煊那时正在调香水,所以才会把时间推迟。 “如果易哥调出的香水能够让全国的人鱼都变得更强,那就好了,说不定他们能够将鱼人永远赶出去。”说到这儿,伊拉深深叹了一口气:“就算到时每日都要住在船舶里,那样也比时刻都要准备抵抗鱼人为好。” “伊拉,你们怎么看待冰川融化这事?”家里就他和叶特梅鲁,平时也不好问那些佣人这件事的想法,反正伊拉都提起这事,他也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事。 “能够如何看待呢?”伊拉苦涩一笑:“听说几百年前也曾出现过几次类似的事情,那时候的陆地也比现在多。只是这次有可能忽然就仅剩百分之二,大家都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易时煊闻言却是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努力回忆起他曾经看过的历史,海陆面积比例确实是逐渐减少。易时煊觉得脑袋好混乱,这样复杂的事情当真让他纠结不已。 总而言之,这儿的人比他更清楚冰川融化之事,只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冰川会忽然全部融化,最后的栖息地亦被剥夺,所以他们很难接受这样的厄运,但不代表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可能。 “易哥,你没事吧?”伊拉见易时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眉,就怕他会想不开,于是安慰道:“其实我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那我们早日接受这事,或许过得还会好一点。”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很多。”易时煊不由苦笑,想到叶特对这事的态度,心里竟然有些佩服。他们都是直率的人,痛过哭过骂过之后,都去做着最有意义的事。 他呢? 他做的那些或许真的很有意义,但于他而言,最有意义的不是调出好香水让人鱼提升武力,而是他想把他心里最满意的一款香水调出来。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怠惰期,可他发现他似乎一直等着调出最满意的那瓶香水。当最满意的香水调出来之后,他就不想继续研究香水。说不清为何,但心里却是那样想的,真真实实的存在着那样一个念头。 两人用过午饭后又去附近的公园走了几圈,早前跟瓦尼尔说好,他们俩要去逛逛,所以瓦尼尔就在公园门口等着两人。没人跟着,两人也聊得欢,直到伊拉家的人鱼打电话过来,他们才准备回到公园门口。 “你家那位似乎很着急你?”易时煊微微笑看正将手机放回包里的伊拉,见到伊拉嘴角那抹甜蜜的笑容,嘴角的笑意越深。 “最近不是发生雌性被吸血而亡这事吗?他一直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但我已经跟你约好,他就给了我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那就赶快回去吧,不然他又得打电话过来了。”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易时煊也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就如此时,他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后面有抹诡异的视线,转头看向身后,却又不见任何可疑之处,可能真是他多疑了。 伊拉刚好看见易时煊转头看向身后,好奇地跟着看看身后,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于是就问:“易哥,你刚刚再看什么?” 易时煊微微摇摇头,晃去脑中那些诡异的想法,面色平静地道:“没什么,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等会儿就真的又要催了。” 两人路过公共厕所的时候,喝多饮料的伊拉就让易时煊等他一会儿,他要去一趟厕所。易时煊想笑又没笑,就在道旁等着伊拉。 伊拉去过厕所洗好手,走出来刚喊一声“易哥”,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以为易时煊是在远些的地方等,但都没有见到易时煊的身影,却看见不远处的地上静静躺着一个熟悉的公文包。 混浊的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咸腥味,咸腥味中还夹杂着别的恶心气味。眼睛尚未睁开,鼻腔闻到的种种恶心之味就让易时煊很快清醒过来。 好不容易才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冰冷坚硬的瓷砖,视线稍稍上移,却见类似梅家那间计算机室的空间。但这间计算机室显然要比梅鲁那间高级奢侈得多,用途似乎也是大有不同。 他就躺在地上,能看见的范围很少,后颈疼得他倒抽一口气。闭眼想了想昏倒前的那一刻,似乎有人不声不响地接近他,后颈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后来的事就没了印象。 看现在这情况应该是他被人绑架了,他最近并没有招惹谁,梅鲁应该也没有招惹谁才是。除非是梅翰父子,想到这个可能,易时煊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不知昏迷了多久,也不知伊拉没看见他之后会怎么做,更不知道梅鲁知道他被绑架没有。很多个不知道一齐涌向脑中,担心再这样躺着又会昏睡过去,抓着旁边的桌角站了起来。 等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那个血腥味散发的方向走去,却在看清整个房间之时,全身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双眸像是被人定住一样,想移开却怎么也移不开。 冰冷的地上,一条长长的红色鱼尾,红得似血一般的颜色刺得他眼睛酸痛。让易时煊控制不住颤抖的不是这条鱼尾,而是这条人鱼的脑袋正埋在雌性的脖子上。雌性明显已经没了呼吸,像是破碎的娃娃一样,被人弃置于冷冰冰的地上。 易时煊靠着墙壁,刚醒来还未恢复的身体忽然变得特别无力。不知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还是他即将面临同样的情形所致。全身不受克制地发抖,牙齿似乎也在跟着打战,可他此时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那条人鱼放开已经没了气息的雌性,缓慢地转过头来看向易时煊的方向。尖耳朵,带血的尖牙齿,还有脸颊脸侧的鱼鳞,正如梅鲁所说,吸血的是条人鱼。 梅鲁猜中了这点,但却没有猜到吸血的竟是梅德凯。看来虽然跟原本的梅德凯有点不同,但易时煊还是看出这条人鱼正是梅德凯。此时,梅德凯那双眼眸散发着诡异的红光,那片红像极了那条鲜红的鱼尾。 易时煊被那双眼看得全身无力,一点都动弹不得,双眸睁得圆圆的,死死地瞪着正朝他爬来的梅德凯。此刻的梅德凯好似失去了魂魄般,呆木的双眼只有鲜红的火光,看到易时煊的时候,闪着让人恐惧的幽光。 不要再接近了,不要再过来…… 无论易时煊心里怎么喊,无了理智的梅德凯依旧朝着他的方向爬来。易时煊紧闭着眼,双手握拳聚集所有的力量,拔腿就朝别的方向跑。 本是爬着的梅德凯忽然火速跳跃到他的前面,那双手跟着就抓住易时煊的双腿。易时煊手脚慌乱想要撇开那双手,可梅德凯的力气大得很,竟然一点都不受他那几脚的影响,越发用力地拽进他的小腿。 就在那双手沿着小腿一直往上移的时候,一声冷漠的声音飘至耳中:“他不是你可以碰的,如果你胆敢再碰他,休想再吸到鲜血。” 一瞬间,小腿上的双手忽然离去,易时煊立即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正是失踪许久的梅翰。此时的梅翰跟那时的梅翰完全就不像同一个人,周身散发着混浊的气息,双眸冷冷的不见情感。 “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吧?”梅翰扫了易时煊一眼,声音冷得似冰:“不过那也没办法,谁让梅鲁要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不然我也不会牵扯到不想干的人。哦,是了,你是他夫人,并非不相干的人。” “这就是你们的研究室?”易时煊不管梅翰那些话,只想弄清楚他是身处何方。今日所见的一切都让他精神紧绷,更别提他还亲眼见到梅德凯吸血。 “猜得非常正确,怎么样,很壮观吧?”梅翰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看向易时煊的双眼不带无悲无喜,似乎仅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随时都有可能做出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一般。 易时煊没有回答梅翰的问题,却是转头看向已经收回手,呆木地看着他们的梅德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肯定,这个梅德凯完全不再是当时的梅德凯。 梅翰注意到易时煊的目光方向,转头瞥了梅德凯一眼,冷笑道:“想知道我父亲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吧?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没法离开这儿。”抬头看了研究室一圈,又是一声冷笑:“2013年12月23日,冰川融化。说句实话,我并不认为单靠香水就能让人鱼的实力有所增强。如果不想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找出更加有效的方法让自己的实力变强。” 说到这儿,梅翰又瞥了梅德凯一眼,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我一直知道我父亲有个嗜好,那就是特别喜欢雌性的脖子。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事,直到有一次溜进他常去的一间空房,我才知道他喜欢脖子的缘由。那间空房放着一个冰箱,你猜猜冰箱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易时煊听到这儿已是不寒而栗,哪儿来的注意力来猜这个问题,却听梅翰继续道:“冰箱里面放着冻结的鲜血,那些鲜血是从死亡的鱼人身体里收集出来的鲜血。我父亲会喜欢雌性的脖子,那是因为他喝过鱼人血后,变得跟鱼人一样想吸血。” 易时煊这时转头看向梅翰,眸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喝鱼人血,吸血都跟他们实力变强有何关系?莫非他们是想借助鱼人血来增强实力,但那有可能吗? “你想的都没错,我就是想通过鱼人血来让自己变强。实话告诉你,仅是这几天的时间,我已经由紫尾升级到银尾。我父亲本也可以升级为紫尾,可他当时血瘾突发,最终走火入魔,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 第43章 “你就不担心会被鱼人血控制?”易时煊已经不知他问的都是什么问题,既然梅翰说他们吸食鱼人血,梅德凯的行为确实也跟鱼人有些相似,这样的问题便是脱口而出。 “笑话,鱼人血是死的,我是活的,我生生一活人还会被那点血控制?”梅翰不屑地冷笑,倏忽之间站到易时煊面前,紧接着就是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知道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吗?” 易时煊很想撇开头,但下巴被捏得死紧,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梅翰。看着那双寒彻入骨的冷眸,梅翰说他没法离开这儿,此时的情形让他明白,梅翰说的其实都很对。 如果有个万一可以离开这儿,他想只有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梅鲁及时找到这间研究室。可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此时忽然找到,这样的可能想必会是微乎及微。 “带你过来其实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只要你帮我用鱼人血调出一瓶好香水,我就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梅翰眸中闪着异样的火光,眸中神色诡谲异常。 易时煊不语,却见梅翰的脸庞朝他越来越近,在他面前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停住,但那股寒冷的气息还是拂到了脸上。易时煊身体无力不说,下巴还被人狠狠捏住,此时才明白,连转头都是一件那么难的事。 “忘了告诉你,我虽然不会吸食人血,但却对你这具身体很感兴趣。”梅翰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眸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欲望:“没想到你和梅鲁结婚那么久,你都没有跟他做过,真是让我意外。” 易时煊察觉到梅翰眼中那种真真切切的欲望,忽然朝梅翰挥了一拳,可他的拳头不但没有挥到梅翰身上,反而还被梅翰捏住了手腕。只消梅翰的手指用力一握,或许他的手腕就可以被废。 然而,梅翰并没有做出这事,只是轻松地拉起易时煊,随手就将他扔到一旁的大沙发上,转头朝着梅德凯冷冷吩咐:“你先出去,没让你进来之前,别擅自闯进来。” 梅德凯呆愣愣地看看易时煊,梅翰很不耐烦地暴喝开来,梅德凯这才慢吞吞地离开。研究室忽然只剩易时煊和梅翰,以及倒在地上的雌性。 易时煊经历过死亡的挣扎,此刻他面临的挣扎又该是什么。想着来到这里之后接触到的所有事情,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从最开始的茫然到慢慢接受所有的事情,到了此时还可能面临被侵犯一事。仿佛就似做梦一般,梦醒了什么都不曾发生。 或许老天待他亦是宽厚的,只因他心心念念的那人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将他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中。有一瞬间,他觉得肯定是他在做梦,不然哪儿会忽然看见梅鲁,身体还被暖烘烘的身体拥抱。 屋里忽然传来打斗声,易时煊恍惚抬眼看去,两条银尾人鱼正浮于半空。飘飞的长发,细长尖锐的指甲,掌刀不时朝着对方劈去,生生将一旁的墙壁劈出一条长长大刀痕。 两条人鱼旁边围着不少严正以待的人鱼,看那些尚未变化出真身的人鱼也知他们是警察。有警察过来将地上那位雌性带走,留下一个空空的位置,竟连半点血迹都无。 “梅鲁?”易时煊抬头看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脸上忽然接住一滴泪水,沿着脸颊一直滑到颊边,不由低声轻道:“放心吧,我没事,你不是都来救我了吗?” “对不起。”梅鲁紧紧抱着易时煊,声音闷闷的,异常沙哑:“我没有想到梅翰的研究室就在他们家地下,如果再晚来一步,我肯定不会原谅我自己。” 易时煊心知梅鲁心里的难过,只是伸手用力回抱着他,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两手之上,但还是忍不住苦笑道:“后颈被狠狠的一个手刀落下,一直使不上力。这里味道太恐怖,可以先带我离开这儿吗?” 跟着梅鲁一起来的还有胡昆,此刻正和梅翰交战的便是胡昆。胡昆知道梅鲁还没有完全恢复,又担心警方那些人鱼不及梅翰,就过来帮手,没想到梅翰竟然也成了银尾,更不敢大意。警方进来之前已将梅德凯拘捕,现在就在一旁帮手制服梅翰。 梅鲁知道易时煊说的味道恐怖指的可能还有别的味道,长臂用力抱紧他的身体,随后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间找了许久的研究室。 最后,刚升为银尾的梅翰终究不敌胡昆,满身伤痕地被警方带走。研究室放置的冻结鱼人血也被带回去分析,至于已经死亡的雌性,据说他的阿爸听到这样的消息当场昏了过去。 易时煊心有余悸地看完新闻,端着茶水放在嘴边,但却一直没有喝茶。找了好些时候的梅翰父子竟是以这样的结果找到,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为好。 城里那么多雌性被他们俩吸血而亡,根据国家法律规定,他们俩被判死刑。梅老爷子他们那边是怎么看待这事,易时煊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虽说梅老爷子之前说过不插手他们间的事,但这样的结果却是始料未及。因此,梅鲁孤身一人去了梅老爷子那边,他们也都知道了梅鲁已经恢复。 经过此事,梅老爷子是真的不想再管梅翰父子,到了如今,就算是想管,他也管不了。他们是真的触犯了法律,再想想那些无辜的雌性,心里更是追悔莫及。可事情都已经发生,那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梅鲁叶特就坐在一旁,两人见易时煊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从那间研究室回来后,易时煊偶尔会失神,他们担心易时煊所见的那一幕在他心里留下隐患,可易时煊又总说没事。 他们本来也以为没事,可这会儿易时煊又在发呆,如果真是一点儿事都没,会时不时就这样发呆吗? 梅鲁还记得那间实验室传来的浓郁血腥味,不只是结冻的鱼人血,还有那个被吸了血的雌性。他相信易时煊肯定看到他们吸血的过程,不然,他当时就不会一眼都不敢看向那位雌性。 “梅鲁,你们是怎么找到那间研究室的?”良久的沉默后,易时煊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偏偏就在那一刻找到,想想都觉得过于巧合。 梅鲁终于听到易时煊的声音,又见他神色平静,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你被绑架后,伊拉立即打了电话给我。我们就找警方帮忙搜索,后来阿爸接到吉恩的来电,吉恩就跟我们说起梅家一个可疑的空房。我们去到那儿一看,真的不是一般的空房。接下来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吉恩知道那个地方?” “他有一次凑巧看见梅翰走进那间空房很久都没有出来,出来后人又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就觉得那间房有古怪。我们破门进了那间房,叔叔刚好从研究室出来,当机立断就闯了进去。” 易时煊似有若无地叹息一声,还好他们闯入房间刚好撞见梅德凯,不然他们还得想方法闯进研究室。想到他们若是再迟一点点,他就觉得全身发凉。 想起梅翰那时曾让他帮忙用鱼人血调香,易时煊心里稍稍一紧,脸色凝重道:“梅翰当时让我帮他调香,鱼人血为其中的主要用料,你觉得这事可有古怪?” 梅鲁沉吟许久,眸色沉沉:“虽说梅翰他们都没有承认,但从那间研究室来看,他们本来应该是抓那些雌性帮忙调香。或是那些雌性不愿意帮忙调香,或是他们调出的香水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于是他们就痛下杀手,吸光了那些雌性的血液。” “说是说得通,可他们不是都喝那些鱼人血了吗?为何又想着用那些血来调香,难道香水的效果真的会比那些鱼人血还要好?”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他们还在研究从那件研究室里找到几瓶香水,过几天应该就有结果。从梅翰他们的情况来看,鱼人血应该真的不如加了血的香水。” 易时煊默然,发生了这些事,他现在还觉得混乱得紧。着实想不明白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就先回房休息,免得越想脑袋越乱。 之后几日,那几瓶香水的化学成分已经分析完毕,梅翰也将分析结果带回家。易时煊看过那些分析结果后,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在研究院学习了一段时间,院长将他这些年调香记录下的笔记交给他,他也从中知道这个世界真有很多不可想象的事情。 梅翰父子一事带给梅叶集团很大的负面影响,那梅叶集团的经营似乎每况愈下。不过那都不关梅鲁的事,他早说过他们家跟梅叶集团已经没有一点关系。 与此同时,易时煊最先调好的那瓶香水已经批量生产,不少人鱼用过那瓶香水后,能力等级一直以不可置信的速度提升。 就如梅鲁也由原先的浅色鱼尾转变为银白色鱼尾,易时煊也是这时才大概可以从中看出一点梅鲁原先那条鱼尾的模样。 这会儿,易时煊拿出最新调好的香水,将香水举高放到眼前静静看了片刻,眼眸倒映着紫水晶瓶那一抹晶莹剔透。 前两日叶特照样出去逛街,回来之后就给了他好几个小水晶瓶。他当时也很惊讶,一问之下才知道叶特原来是去了水晶艺术品工坊,这些水晶瓶就是他从那儿淘回来的。 既然有这种容量的水晶瓶,自然不会将这些水晶瓶放置一边。于是他就用这些水晶瓶装香水,里面装着的都是为了梅鲁准备的香水。 梅鲁进到房间就见易时煊正对着灯光看香水,嘴角微勾着浅浅的笑容,静悄悄地走到易时煊身边,然后伸手抱住熟悉得都能说出尺寸的腰身。 全神贯注看着香水的易时煊显然为这忽然的一抱愣了愣,但却很快收回神来,也没有拍开梅鲁那双手,继续看他的香水。 梅鲁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深不见底的双眸静静注视着易时煊手上那瓶香水。用过那瓶香水几日后,易时煊就跟他说要重新调一瓶适合他的香水,他知道这瓶应该就是易时煊说的香水。 “你最近好像又瘦了。”双手在易时煊腰身比了比,梅鲁平静地说着他发现的事实。 “我看你去当裁缝师差不多,都不用尺,直接就可以量出尺寸。”易时煊语气虽是淡淡的,但却暗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要是你不嫌我做出来的衣服不好看,我倒是不介意帮你做,做一百一千套都行。”梅鲁嘴角勾着笑,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鼻腔闻到的淡淡发香,易时煊此时认真看香水、微微勾起的嘴角都带给他无限的诱惑。他想要他,全身都想得发疼。 “时煊,我们做吧!”含着欲望的低沉嗓音隐约透着霸道,梅鲁眸色已是沉得似深渊一般。双手亦开始沿着平坦的小腹慢慢往上,隔着单薄的衣裳撩拨敏感的身体。 毫不掩饰的欲望响彻在易时煊耳边,身后那人的温暖大手还在他身上撩拨,待得身后那人忽然紧抱着他,后腰似乎被奇怪的东西抵住,手上的香水瓶也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拿开放到一旁。 随着梅鲁靠他越近,抵住后腰的东西越是明显,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易时煊脸颊瞬间涨红,本是白皙的耳根也在片刻之后染上同样的红晕。 梅鲁稍稍侧头看见那红透的耳根,伸出温软的舌头暧昧地舔过那枚精致柔嫩的耳垂。突来的刺激让易时煊情难自禁地微微颤了一下,梅鲁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容。 第44章 到底是如何被带到床上去的,易时煊脑子里已经没有空闲的时间想这样的问题。紧抿着的薄唇早被灵滑的软舌撬开,那湿漉漉的唇舌趁势长驱直入,仿若要舔尽空腔内的每一片肌肤那般,炙热异常。 假如此时此刻还有理智阻止梅鲁,易时煊想他或许真的可以算得上冷血无情。可他偏偏就有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情意以及无法逃避的情欲,于是他主动回吻着对方,同样想要对方身上留有他的痕迹。 不知就此交换了几个潮湿温热的深吻,直到两人气息都变得异常粗重,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彼此。梅鲁高挺的鼻梁抵住同样高挺精致的鼻尖,粗浊的喘息像小雨滴似的打在那张柔和的脸上,异常清晰的感觉从脸上传入心里。 “时煊,我得明白告诉你。”温热的大手拉着易时煊的右手覆到肿胀的下腹,梅鲁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嗓音低哑得像是要让人腻在其中那般:“感觉到了吗?所以今晚我是不会停手的,除非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间房。” 话音一落,将所有的深情都用到一个又一个炙热的亲吻之上。易时煊右手虽是隔着布料触碰到那不属于他的硬物,但却能从中感受到那种沉甸甸的分量。湿润的口腔再次被霸道的占据,右手亦是不自觉地轻碰着肿胀的硬物。 下腹忽然的刺激让梅鲁倒抽一口凉气,此刻若是真的能够再忍下去,他想他以后都不用再想这个问题。双手隔着单薄的衣衫急切地抚摸着纤细的腰身,沿着尾椎慢慢往上游动。 易时煊收回手,双手攀上梅鲁的后背,两双同样温热的手掌不时在彼此身上游动,唇舌像是舍不得分开似的,一直纠缠在一起。来不及咽下的津沫沿着嘴角流出,梅鲁眸色瞬间又暗了暗,舌尖眷恋似地将那些暧昧痕迹卷进口中。 炙热的大掌沿着光滑细腻的小腹,轻柔地滑到裤腰边缘,梅鲁微微睁开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渴望,却见易时煊那双本是闭着的双眼亦是稍微睁开一条小缝,一抹同样的欲望若隐若现地呈现在乌黑深邃的瞳孔之中。 易时煊虽没有直接明说,但却主动张嘴接受梅鲁的亲吻,双手亦在梅鲁身后敏感的肩胛骨抚摸。如果这个时候还舍得放弃到了嘴边的肥肉,梅鲁想那个人肯定是个笨蛋。 不知何时,两人身上的衣物已被两人随意地扔到地上,光滑的长腿不时交缠,肌肤紧紧相贴着的热度,竟让人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易时煊才刚移开双腿,就被梅鲁那两条长腿分开至两侧,此刻是想闭拢双腿都没法闭上。 梅鲁一直沿着易时煊的下巴往下亲吻,路过细致的喉结,锁骨,最后落到胸膛上两粒诱人的红果。上次就在这一刻被人打断,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受任何干扰,不然他们以后怕是连欢爱的时间都难以空得出来。心里这般想着,张嘴就将小巧诱人的红果含进口中吮吸。 胸口忽然就受到这样惊人的刺激,易时煊口中一声闷哼未经思考就溜了出来。本来就已经泛红的脸蛋更是情难自禁地涨红,半睁着的迷离星眸看了看上方的天花板,然后缓缓闭上眼,仿佛是要忘记胸前带来的种种刺激似的。 那一声极轻的闷哼却让梅鲁接下来的动作更加顺畅,口中还在吮吸着红果,双手揉捏着圆翘的臀部,不急不缓地落到那紧紧闭着的地方。让人觉得羞耻的地方忽然被人碰触,易时煊身体不由自已地颤抖,微微睁开的眼眸多了一丝清明,但却没有出声制止梅鲁即将要做的事情。 梅鲁感受到易时煊的颤抖,继续吻上他的嘴唇,将他的不安都吞到腹中。手指刚想试探性地进入,忽然就想起一件事,以雷霆之速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接着从中取出准备了好些时候的KY。 “时煊,放松点。”梅鲁轻咬着红嫩的耳垂,意识到易时煊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趁机用手指将KY送进那个一直紧闭之处。 “……”那处忽然多了异物的不适感让易时煊睁大了双眼,好在梅鲁一直注意他的情况,见他不适就放慢了动作。 随着进入体内的手指越来越多,里面亦被撑得越来越难受,隐约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奇怪的感觉,竟让易时煊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渴望。 易时煊意识到脑中那个奇怪的念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止不住地滚滚发烫。有股熟悉且陌生的热流不断地汇聚到下身,不多会儿,许久未曾发泄的欲望逐渐抬起头来。 梅鲁早就忍得下身又硬又胀,此刻见到全身红透滚烫的易时煊也是动情地升起欲望。眸色一沉,左手很有技巧地握住小时煊轻柔摩擦,细长的手指却是继续扩张后处。 最重要且敏感的一部分被那只炽热的手掌紧紧包裹,易时煊倒抽一口凉气,还没得及吐气,那只手就熟练地揉捏着异常敏感的顶端,时而轻得像是蚂蚁在爬,时而重得他呼吸困难。 梅鲁气息早已粗重不已,眸色一直都是那般深沉如潭,直到三根手指已经能够顺利进出那个令人疯狂的销魂地,这才将手指缓慢抽出,摩挲着小时煊的左手暂时先撤离了一会儿。 易时煊却是忽然觉得全身难受得紧,无论是被人忽略的前面还是没了手指进出的后面,似乎都有些令人羞涩的渴望。此时,他已被撩拨出最真实的欲望,朦胧的双眼略带不满地瞪向梅鲁。 却是这时,修长的双腿忽然被梅鲁抬到肩上,尚未反应过来,后处就被火热的硬物抵住。易时煊愣了一愣,下一瞬间忽然就被对方那根火热硕大的硬物猛然闯入,一声痛呼随之破口而出。 梅鲁听到那声痛苦的闷声,不想伤到深爱之人的他只好强忍着心里那种焦灼的渴望,静静等着易时煊适应。身体微微前倾,将那双长腿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同时也让蓄势待发的硬物进得更深。 如此紧密的结合让两人同时倒抽一口气,易时煊听到梅鲁粗浊的喘息,同时也听到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心脏跟着剧烈跳动。后面被充实的感觉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他们此时真是做着最亲密的事,他也真正接受了一个男人。 直到后面不再向刚刚被进入那时那般刺疼,易时煊才朝梅鲁轻轻点了点头。得到许可的梅鲁低吼一声,精壮结实的腰身向前一挺,勃发的欲望尽根没入紧致温热的体内。 体内忽然被全部塞满的易时煊艰难地喘息着,迷离的双眸时而微微睁开看着梅鲁,时而紧闭着等待体内那种奇怪的感觉传递全身各处。梅鲁稍微一动,他就会情难自禁地颤抖着身体。 “时煊,你里面好紧好舒服。”被咬得紧紧的欲望让梅鲁只想好好占有这具诱人的身体,一手紧抱着易时煊的腰身,像是打桩似地不断深入抽出,一手还不忘有重有轻地安抚小时煊。 梅鲁那句话飘到易时煊耳中,可他此时不仅后面被刺激,前面亦被那只厚实的大掌不停地摩擦撩拨,全身敏感的地方都被对方掌控,为了避免一张口就吐出羞耻的声音,只好紧咬着牙,承受着那一波波的刺激。 疼痛过后,隐约带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感,但他还是一直紧闭着唇。像是为了让他吐出声音似的,梅鲁进入得越来越深,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忽然被撞击到体内某一点,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声音溢出口中,嘶哑而性感。 梅鲁将那声诱惑人的声音收进耳中,低头看着全身带着粉色,脸上一片透红的易时煊。带着浓浓欲望的眼眸闪过一抹宠溺的流光,腰身却一直未间断地进入那处让他发狂的地方。 许是第一次,梅鲁很快就感受到灭顶的快感急速朝着脑中涌去,低头看着脸蛋绯红的易时煊,张嘴就吻上那红肿的唇瓣。 易时煊的声音全部梅鲁堵在腹中,但后面越来越清晰的快感却是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脑袋,嗓音带着一丝哽咽,沙哑性感地哀求道:“梅……梅鲁……别……那么快……啊……” 不时被撞击到的那点总会让他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栗,像是带着电流那样直击各处,本想让梅鲁慢些的话语却让梅鲁的速度越来越快。九浅一深地进入,时而被摩擦的那点只让易时煊彻底疯狂。 眼看易时煊身上泛着一层柔和的粉红光泽,梅鲁心知他即将要到达顶峰,腰身忽然又快速地挺动起来。而易时煊却被这样刺激的快感折磨得呼吸困难,眼角不知不觉留下几滴泪水。 就在这时,体内敏感的一点忽然又被狠狠撞击,极致的快感传至全身,下腹抽搐着,被人不断地安抚着的硬挺终于喷薄出白浊的液体。 与此同时,到达高朝的梅鲁跟着射出滚烫的精华,贮存许久的欲望全都留在温暖紧致之处。直到不剩一滴,他才满足地趴在瘫软无力的易时煊身上。 身上忽然多出的重量让易时煊脸上又是一红,梅鲁那儿还埋在体内,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舒醒一般。想到此,易时煊脸上神色变了变,他不知道梅鲁感觉如何,可他觉得做完后挺累的,暂时没有精力再来第二次。 “你先起来,我要去浴室洗洗。”一番云雨过后,全身都是粘腻,易时煊只想洗个舒爽的热水澡,然后就好好睡觉。 回答他的却是一个极尽温柔缠绵的深吻,刚经历过高朝的身体哪儿能那么快就恢复,易时煊很快就被吻得气喘嘘嘘,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机会呼吸新鲜空气,却是忽然就被翻过身,随后就被梅鲁从后面紧紧抱住腰身。 易时煊愣了愣,下身忽然就被那双温热的大手轻柔抚摸,刚发泄过一次的欲望自是经受不住这样的撩拨,很快又开始翘起头来。 没想到会那么快就被撩拨出欲望的易时煊脸蛋霎时一红,刚想扭过头狠狠地骂骂后面那人,却是忽然又被狠狠进入,他才晓得梅鲁竟然真的还没满足,而且动作还那么迅速。 接下来,自然又是昏天暗地的缠绵。易时煊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了几次,只知梅鲁就像百来年未做过那样,不断地撩拨他的欲望,然后又进入他的身体,直到他再也使不上力气说一句话,梅鲁才放过了他。 事后,梅鲁紧紧抱着软成一滩烂泥的易时煊,却看见易时煊一脸痛苦的模样,哑着嗓子道:“是不是伤到你了?哪儿不舒服?” 易时煊撑开疲惫的眼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嗓音破碎不已:“叫你停下你都不停,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 梅鲁难得红了脸,伸手帮他揉着太阳穴,柔声道:“我们结婚那么久,但却只是单纯地同睡一张床,好不容易你才愿意和我做这事,心里欢喜过头,就不管不顾做了那么多次。” 一双大手随后又落到紧瘦的腰身,十分轻柔地按摩,却见易时煊舒服地哼了一声。梅鲁知道他是真的做得太过了,于是就全神贯注地帮易时煊按摩。 酸软的腰身经过按摩确实好了不少,被折腾够久的易时煊忽然就有了困意。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说着梅鲁帮忙按一下哪里,力度如何如何。直到没了半点声响,梅鲁才发现易时煊已经沉沉睡着。 柔和的灯光下,深邃的眼眸静静看着他留下的各种吻痕,咬痕,心里头有着说不出的满足。等了那么久,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易时煊再也不是名义上的梅夫人,而是他名符其实的夫人。 第45章 隔日天亮,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易时煊甚是疑惑为何全身都像是被人揉扁搓圆过一般,胳膊大腿软绵绵的不说,就连腰身亦是经过好一番摧残,只要稍微转个身,都疼得他倒吸凉气。 艰难转身过后,刚好就撞见那双含笑的眼眸,眸底浮现的宠溺让他愣了一愣,却见那嘴角勾着无比满足的浅笑。昨晚所做的一切就像是放电影似地汹涌而至,脑袋瞬间就被炸得轰轰作响。 极尽缠绵的纠缠,数不清的温柔亲吻,紧紧拥抱的火热身体,全都那样清晰地刻在心底。怪不得身体会那么难受,怪不得后面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原来全是昨晚得来的后果。 做都做了,易时煊也没有多纠结,只是梅鲁一醒来就神清气爽,还对他笑得那么满足暧昧,他就觉着有些不舒坦。他全身酸得紧,梅鲁倒是一脸轻松舒服,到底是谁比较享受啊。 “是不是还很疼?我再帮你揉揉。”看见易时煊不时抽气、猛皱眉,梅鲁以为他还是很难受,立即爬起身来,体贴地继续着昨晚按摩腰身的事。 熟悉的感觉从被按摩的腰身传至脑中,易时煊记起昨晚临睡前梅鲁也曾帮他这样按摩。被按摩得舒舒服服之下,刚才升起的那丝不快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是这里,稍微用力一点。”在后腰按摩的双手过于轻柔,易时煊只好出声,一开口就发现他这声音当真是沙哑得吓人。 可这声音停在梅鲁耳中却是异常性感,两人此刻都是身无寸缕,梅鲁眼眸微垂,盯着那一片细腻光滑的裸背,再低头看看自个儿双腿间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兄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清晨醒来本就容易冲动,加上昨晚终于知晓和心爱之人结合的美味,梅鲁是实在禁不住这样的诱惑,俯身就吻上那片白皙如丝滑的裸背,双手也开始抚摸着敏感的腰身。 后背忽然传来的温湿让易时煊愣了片刻,盖到腰身的薄被忽地被人掀开,那双结实的大掌又抱住他的腰身,直接将他抱起,对上那双满含欲望的眼眸之后,他就晓得梅鲁又想做那事了。 “梅鲁……”只是刚叫了个名字,就被封住了唇,意识到那双手已经开始不安分地摸到后面,想要挣扎的易时煊却被吻得全身软得无力。 最后,易时煊一早醒来又迷迷糊糊地被吃了个干干净净,本就酸软的腰身更是软得爬都爬不起来。经过此事,易时煊是真明白了一件事,太久没有发泄过的男人真的很恐怖。 错过了早饭,如果再错过午饭,或许叶特就会直接叫人踹开他们的房门。无论是这个可能,还是他们那么久没出去会引起叶特怀疑的可能,易时煊都觉得不能再继续赖床。 早上舒爽过一次的梅鲁帮他们俩清洗过身体之后,就开始使用昨晚那瓶香水。为了不妨碍易时煊休息,特意转移到宽敞的地上练功。 所以易时煊爬起来靠在床头,正面看见的就是梅鲁闭目运动的一幕。和他刚见梅鲁使用香水那晚一样,那条鱼尾一直闪着白光,不过这次的白光隐约带着一丝耀眼的银光。 几天晚上都注意着鱼尾变化的易时煊很清楚这是梅鲁的能力又进一层的表现,经过这段时间,梅鲁的能力恢复了七八成,剩下的似乎有些难以突破。 他不知道是香水不够好,还是曾经使用过迷月留下一点后遗症的缘故,看来有必要得重新想些别的香方才行。 等到梅鲁睁眼,恰好就撞进那双藏着柔柔情意的黑眸,注意到他的视线后,那双黑眸平平静静地移开,可那丝柔情却早已渗透心里,瞬间就融化在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 易时煊被看得特别不自在,仿佛又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昨晚和今早发生的那些事,担心再继续躺在这张床上就停不下胡思乱想,急忙起身离了床。 可惜他刚动了一下,全身骨骼似乎都在咯吱作响一般,疼得他直抽气,扭头就想说两句。却见梅鲁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伸出长臂揽上他的腰身。 “不如你再躺一下,我帮你端些饭菜上来。”看见易时煊这么难受,梅鲁这回是真的懊恼早上没有忍住诱惑,又拉着他做了一次。 易时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冷冷淡淡地道:“要躺你自己躺。” 当然,梅鲁觉得他没有必要躺,知道他现在多说多错,就安静地揽着易时煊出了房间。 将近午饭时间才从二楼慢条斯理地下来的两人让叶特微微挑了挑眉头,待他看清那两人诡异的氛围,再看梅鲁那一身清爽,易时煊步履虚浮,脸蛋一阵红一阵白。已经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叶特十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朝着两人暧昧地笑了笑。 易时煊只当没看见叶特嘴角那抹笑容,挣开梅鲁的长臂就走去倒水,那步伐怎么看就怎么不利索,看得梅鲁心里特别心疼。 “心疼还做得那么狠。” 看见梅鲁眼角那抹心疼的叶特甚是无奈地数落梅鲁,虽说他是真为他们俩高兴。可看到易时煊那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模样,他就觉得梅鲁真不是个好伴侣,不够温柔体贴。 梅鲁看着易时煊的背影,嘴角勾着一抹宠溺的微笑,只道:“阿爸,父亲怎么待你,我就怎么待时煊,我想阿爸应该很明白那种无法明说的爱意。” 叶特闻言耸了耸肩,梅鲁说的这都是哪个跟哪儿? 不过说的倒是有些理,得了,他们俩夫夫的事就由着他们自个儿看着办吧,省得他们嫌他这个当爸的过问太多。 好在今天是周末,易时煊不用去研究院。吃过午饭也没有去实验室,就跟梅鲁讨论起那些香水的效果,顺便让梅鲁试试身手给他看看。 他亲眼看过的就是胡昆和梅翰那一场战斗,可当时情况有些特殊,他也没有认真看,就想趁此机会瞧瞧梅鲁的真功夫。 梅鲁自是愿意让易时煊看看,只是他们俩刚走出屋外,一辆黑亮的豪华轿车忽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口,车子也非常准确地停在门口正中央。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是同样的困惑,再转头看向那辆轿车,却见那轿车车门已经打开,从车里出来的正是上次帮忙的胡昆。 胡昆刚出车门就见到不远处的梅易两人,老远就抬手打了个招呼,等那铁门开了,他才踏着沉稳豪迈的步伐走到两人面前。 “你们这是出门有事呢?还是去约会?”胡昆瞥了一眼放在易时煊腰身的长臂,心中忍不住暗叹,有必要防他防得那么紧吗? “来的正好,时煊想要看看我的能力恢复得如何,反正我们俩也好久没有切磋,不如就陪我练练手。”梅鲁一脸自然,整个身体几乎都是挨到易时煊身上去,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是夫夫一般。 “你确定?”胡昆双眸闪过一抹亮色,但还是谨记着梅鲁的情况跟以前有些不同,就算真想练练手,他也不想乘人之危。 “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做?”梅鲁淡淡地瞥了胡昆一眼:“不确定就不会说出这话,你若是不想练,我可以找瓦尼尔他们练练。” “我可没说不练。”胡昆的目光落到易时煊身上,忽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两人的眼神越加暧昧。 再次收到这种暧昧的眼神,易时煊面上微微泛红,他们这儿的人到底都是什么眼睛来的,随便看别人几眼,似乎就明白了什么事儿,幸好他今日不用去研究院,不然还得收到别的类似眼神。 “那就开始吧,地点就在泳池。”虽然知道胡昆对易时煊仅是单纯的欣赏,梅鲁还是不喜欢胡昆的视线放到易时煊身上,真想将时煊藏在家里。 “事先说明,时煊送给我的那瓶香水效果很好,我的控水能力因那瓶香水又提升几级,如果伤了你,等会儿你可不要怪我。” 梅鲁听到胡昆直喊易时煊的名字,微微皱眉道:“你跟时煊应该不是很熟吧?”心里却在暗道:就算是很熟也不能叫得那么热乎! 梅鲁这话中的意思估计没人不明白,但胡昆还是装傻道:“我觉得挺熟的啊,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总不能一直‘梅夫人梅夫人’的叫吧,而且时煊似乎也不是很喜欢别人叫他夫人。” 最后那句话算是戳中了易时煊的心里话,他真的宁愿别人叫他名字,也不想别人叫他夫人。梅鲁很清楚这点,被胡昆这么一说,一肚子的火气都憋在了心里,默默决定等会儿再把这帐一并算了。 “你们要不要比啊,不比我回去看电视算了。”忽然被两人提及的易时煊没好气地道,他是来看武的,又不是来听架的。 不过说来也有些怪,自梅鲁恢复后,梅鲁和胡昆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生死之交,而不是他们以前常说的生意上的对手。他还记得婚礼那天,胡昆跟他们好像还是很生疏,到了现在竟以名字相称,这种缘分倒是有些微妙。 想看武的人都已经出声,想比武的两人更是不能再磨蹭了。倏忽之间,梅鲁胡昆就落到泳池边,这让易时煊傻傻地呆了片刻,等他抬眼看向泳池之时,那两人都已变出了真身。 熟悉的栗色长发披散在比以前要深的麦色肌肤上,那条银白色鱼尾就浮在水面上,仿若站立在地面上一般,凤尾形鱼鳍闪着耀眼的光泽,让他一直舍不得将眼睛移开。 直到水面上忽然一道水花升起,易时煊才稍微看向胡昆的方向。比梅鲁那条鱼尾要闪亮很多的长银尾左右摇摆了一下,燕尾状的鱼鳍在他眼皮底下一闪闪的晃动。 虽说他是真的很想亲眼看看这些人鱼真面目战斗的情况,可通过电视来看,他就觉得那些应该都是特效。上次也没有认真看胡昆和梅翰的战斗,直到此时真正看见两条人鱼的战斗,他才晓得这个世界真的有多么不可思议。 池水像是受到两人的意念之力那样从两人身后飞起,然后就直接朝对方飞涌而去,两股不同力度的池水在正中央猛烈撞击出道道水花。那鱼尾竟像是可以舀水一般,随着鱼尾的摆动,身后那些池水再次聚成一道水花。 隔着几米距离看着泳池的易时煊傻愣愣地看了好久,就连叶特悄无声息地站到他旁边,他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黑眼珠动也不动地观看着泳池里的比试。 时间悄悄过去,等到梅鲁胡昆收手那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胡昆说的不错,他的能力确实又增强了不少,不管是不是易时煊调制的那瓶香水之效,现在的梅鲁都是没有办法能够战胜他。 两人先后走至易时煊面前,就见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还在愣愣地瞪着泳池。梅鲁转头看看泳池,再转头看向易时煊旁边的叶特,就见叶特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 “时煊,你没事吧?”梅鲁走到易时煊身边轻轻拥着他的肩膀,说是要看比武的虽是易时煊,可想到易时煊若是被他们刚刚那场比试吓坏,他心里就觉得十分慌乱。 “感觉好像真的在做梦一般,太让人难以理解了。”易时煊喃喃自语道。 离易时煊最近的梅鲁听到他这些喃喃自语,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他们刚刚的比试很难理解吗? 梅鲁转头看向叶特,却见他脸上平静得很,忍不住悄悄询问:“阿爸,你觉得我和胡昆的比试很难理解吗?” 叶特眨眨眼,不解地问:“难以理解?什么意思?” 梅鲁闻言摇摇头,看来不相信刚刚那比试的只有易时煊。想起易时煊偶尔会问些奇怪的问题,或是偶尔会露出古怪的神色,梅鲁若有所思地沉思着。 第46章 胡昆忽然有兴致跑到梅家别墅,相信没人会认为他是真的闲得无聊。于是一回到屋里,梅鲁就让佣人备好热茶,顺便看看胡昆到底是为了何事而来。 “那我就开门见山吧。”胡昆也不弯弯绕绕,直接明说道:“时煊,我想请你根据我的需要帮我调一瓶香水,不知你可否愿意帮这个忙?” 易时煊稍稍愣了一愣,未想过胡昆竟是为这事过来找他。 梅鲁则是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又觉得胡昆说的这话没有什么不对。人鱼都希望拥有更强的能力,既然有机会可以获得更好的香水,自然都想尝试一番。 胡昆请易时煊帮忙调香,他心里虽是不舒坦,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他和易时煊虽是伴侣,但他却不会干涉他的自由。 易时煊这时紧锁着眉头沉思了很久,看过汀国那几位银尾人鱼的技能属性后,他根据这些资料特意调制了几种香水,现在还在琢磨着帮梅鲁调配另一种香料,如果再帮胡昆调香水,他怕挤不出那么多时间来。 “最近时间很忙,实验室里也没有那么多仪器。不如我帮你想些香方,将具体流程写下来,你找个会调香的雌性帮你调香,我就帮你看看他调的如何,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胡昆双眸注视着易时煊,像是要确定易时煊那话中有几分真假似的,片刻后才道:“那就这样好了,等我找到帮忙调香的雌性,我让他跟你联系。” 香水这事说完,梅鲁见胡昆好似还要什么事儿要说一般,似乎是顾忌着易时煊,梅鲁眸色微微一沉,面若无事地道:“如果有事要说,那就直接说吧。” 他知道能够让胡昆顾忌的应该就是鱼人冰川那些事,可那些事易时煊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少。每日开会回来,他都会直接跟易时煊说,他没有打算瞒着这些事。 胡昆闻言稍微看了易时煊一眼,却见他脸色平静,再听梅鲁这话似乎也并不想隐瞒易时煊什么事儿,于是就将他来梅家的另一个目的告知两人。 “你觉得胡昆说的那些可是真的?”胡昆走后不久,易时煊就对梅鲁说出他心里的疑问,这会儿正端着红茶靠在软绵绵的沙发上。 刚送走胡昆回来的梅鲁听到这个问题,走到易时煊身边挨着他坐下,就像是要让易时煊靠在他肩膀一样。易时煊视若无睹,慢悠悠地喝着红茶等他回答。 “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最常跟怀斯王子切磋武艺的就是他,王子会告诉他这些事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他是部队里的领头上司之一,有些事先打个招呼也容易进行。” 易时煊盯着杯里的红茶沉默半晌,随后才淡淡地道:“鱼人血虽是能够给人鱼不错的提升,但那也仅有梅翰那一个例子。你们应该也注意到梅翰当时的情况,那眼神那举止都跟鱼人有些相似,若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还能变成你叔叔那样,这样没有把握的事,难道真的要进行?” “你说的都很在理,听王子那说法,应该是国王跟其余附近几个国家讨论之后的结论。说句实话,当朝者有时会为了一个国家做出很多别人无法赞同的事。身为这个国家的一员,很多人鱼早就明白自身的职责。” 易时煊默而不语,梅鲁说的那些他都懂,可真正要面临这种事的时候,事情似乎远远要比他想的更加复杂,现实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不堪。 说是要让胡昆另外找一位雌性帮他调香,但易时煊从没有想过胡昆就在第二天晚上就找到了一位雌性,顺便还把雌性带到梅家别墅让他面对面地和他说调香之事。 这会儿,梅易两人就在厅里等着胡昆他们过来。如果不是他们要过来,易时煊这会儿应该还在实验室。等着无聊之下,就看向笑得特别开心的叶特,再回头看看那些肥皂剧。 虽然已经在这里过了几个月,但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些电视剧,看了两眼就实在看不下去,翻起桌上的报纸,却被上面一则新闻吸引了目光。 “梅鲁,海军发现鱼人了?”新闻正是莫林所写,易时煊觉得这莫林也当真是“自由”,不管什么类型的新闻,他都要去插一脚。 “据说是昨天传来的讯息,他们发现两条鱼人,不过已经让他们当场解决。”梅鲁说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既然已经出现鱼人,看来过不了多久,鱼人就会大批大批出现。 叶特听到两人的对话,终于不再看着电视,柔和的目光落到贴着坐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片刻后,那目光就落在易时煊脸上,一直缓慢地移到平坦的小腹。 拿着报纸的易时煊似乎注意到一抹奇怪的视线,不解地抬眼看向叶特,却见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小腹上。易时煊怔了一下,等他意识到叶特大概是看什么之后,脸色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但也仅是一会儿的时间,脸色又恢复了原样,甚至比之前还要惨白。 梅鲁很快就注意到易时煊的脸色变化,面色焦急地问:“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易时煊还未答话,佣人已经带着胡昆过来,仨人齐齐抬头望去,胡昆身后跟着的不是陌生雌性,竟是他们认识的吉恩,一时之间都傻了眼。 叶特不愧是经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扭头对着佣人说:“替两位先生倒杯热茶。” 吉恩和梅翰既然已经离婚,叶特就不再提及那些事,省得大家心里都不舒坦。至于吉恩和梅鲁当年的订婚宴,那都是过去式,更没有必要记在心上。 吉恩跟着胡昆一起过来,易时煊确实很诧异,他着实不明白胡昆跟吉恩是什么时候认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不知道其实很正常。 梅胡吉三家在生意上似乎都有些来往,说不定早就熟得不能再熟,只是他这个刚来不久的人都不知道罢了。 “叔叔,易哥。”吉恩走过来就先跟叶特易时煊两人打了声招呼,极快地看了梅鲁一眼,然后又转头看着易时煊,似乎是在纠结着应该怎么称呼梅鲁似的。 “既然你都喊时煊哥哥,那你就喊我哥夫吧!”梅鲁注意到吉恩脸上那种纠结,好心地提供一个称呼,他自己倒是挺喜欢这个称呼。 可惜那也仅是他喜欢而已,易时煊听梅鲁这话的时候刚喝着红茶,这会儿就不小心被那红茶呛得直咳,一张平静无波的脸蛋迅速涨红。 易时煊这一反应倒是吓着屋里几人,说句老实话,叶特胡昆都觉得梅鲁说的这话也没错,吉恩既然都喊易时煊一声哥,梅鲁是易时煊的伴侣,喊一声哥夫确实很正常,但易时煊的反应却是真的有些奇怪。 吉恩十分不解地眨了眨那双大眼,他上次叫易时煊哥夫,易时煊不喜欢听。现在改叫梅鲁哥夫,易时煊的反应似乎比那时还要奇怪,心里只觉纳闷不已。 梅鲁在一旁帮忙顺着易时煊的后背,等他好了些才问:“伊拉一直喊你易哥,我前些时候问过他这事,他说你不喜欢听他叫你哥夫,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以前是姐夫妹夫、嫂子弟妹,现在是左也哥夫右也哥夫,虽是能够一眼看出谁是人鱼谁是雌性,但听来总是有些别扭。 现在倒好,梅鲁还让吉恩喊他哥夫,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让吉恩喊他哥夫得了。不过吉恩现在已经不是梅家人,喊他一声哥哥确实比那哥夫实在得多。 于是,易时煊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什么原因,我就是听不习惯而已。” 梅鲁明白地点点头,转而跟吉恩说:“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就是个称呼而已。” “你们有事慢慢谈,我先回房去了。”叶特见来的都是年轻人,看他们的样子也像是有正事要谈,就先行起身离去。 屋里就剩下四人,易时煊平静地抬眼注视着坐在同一边沙发上的胡昆吉恩,却见吉恩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再见胡昆脸上似乎比之前看到的都要柔和些。 正准备收回眼时,胡昆忽然微转头看向他旁边的吉恩,那双一向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眸子竟然浮现一丝淡淡的宠溺。跟梅鲁经历过不少事的易时煊很明白那抹眼神代表的是何种意思,心下微微有些诧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坐在他旁边的梅鲁自然也注意到胡昆吉恩两人之间的事情,虽是有很多疑问,但却没有直接明白问出来。感情这事都是你情我愿,他们俩竟然有情,那就是他们的事。 “我想还是要确定一下,胡先生,吉恩就是帮你调香的那人?”易时煊语气很平淡,看着两人的表情也没有多大的起伏。 “没错,我家里也有实验室,小恩可以去我家里调香。”胡昆的语气同样很平淡,但说到吉恩的名字之时,似乎暗藏着一丝柔情。 易时煊闻言心里轻叹,胡昆都直接叫吉恩小恩,还让吉恩到他们家调香,说他们俩没有感情关系,想必也没人会相信这话。 “吉恩经常调香吗?” 易时煊意有所指地看了吉恩一眼,他虽不知道当初吉恩为何要和梅翰离婚,但他知道胆怯的吉恩会那样做应该有他的理由。他们现在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他也不会再问起之前他在梅老爷子那儿闻香那些事。 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问话,吉恩那张本是有些淡红的脸蛋却是霎时一片惨白,身体还不由自已地发抖,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无力地绞在一起。 胡昆很快就发现吉恩的情形,急忙伸手揽过瘦削的肩膀,让他靠在宽厚的肩上。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那种发自内心的怜惜让梅易两人都是微微一怔。 “我没事。”吉恩抬眼对着胡昆摇摇头,咬了咬下唇,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鼓起勇气看向易时煊,哑着嗓子道:“半年前,梅……梅翰忽然拿出一小瓶血液给我,让我帮他调香。我问他那些血液是哪儿来的,他并没有告诉我,我不愿帮他调香,他就逼着我调。如果调出的香水不好,他还会拿鞭子打我。” 吉恩的嗓音变得哽咽,但他还是继续道:“后来我就装香觉散失,他才不再逼着我调香,但却偶尔还会打我。我实在忍受不了,所以我就跟他说离婚。在他眼中,我是个连闻香都做不到的雌性,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但最后还是愤怒地签下了协议书,之后我就回了家。” 话到此处,易时煊终于确定他当时看到的真是鞭痕,吉恩为何闻到那瓶香水都没有反应,原来竟是发生了这种事。 他是真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他们之间这些纠葛,当年吉恩和梅翰为何会走到一起,他也不是很清楚,想起叶特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事,或许是梅老爷子的暗中安排也说不定。 至于梅老爷子那年为何没有选个双黑和梅鲁订婚,也没有找个双黑和梅翰结婚,反而是选中吉家,兴许是跟他们两家的生意合作有些关系。 易时煊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复杂的事情,到了这儿竟是不知不觉就想了那么多。一想起这些,脑袋就混混沌沌的,摇摇头便将这些烦人的问题抛开。 梅易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靠在胡昆肩上小声呜咽的吉恩。胡昆脸上一抹掩藏不住的心疼,稍微扭头看向易时煊,眼中带着淡淡的责怪。 易时煊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他也没有想到吉恩竟会将全部事情说出来。 梅鲁却是不动声色地回敬胡昆一眼,有些事情胡昆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就连他都不可能明白,但他很清楚此刻在他怀中的就是他爱的那个人,所以他舍不得他受到任何伤害。 第47章 晚上,两人沐浴过后开始准备休息,刚躺下那张软绵绵的大床,梅鲁就长臂一伸,将易时煊拉进怀里,紧接着就是热情的深吻。 一吻过后,梅鲁仅是抱着易时煊,并没有继续做别的事。虽说他心里确实很想,但他也明白若是今晚再继续做,估计易时煊明天会比今天还要难受。 易时煊轻轻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吻也让他有些担心梅鲁又想做了,幸好梅鲁仅是吻吻而已,他倒是不会介意,他今晚实在没有力气再跟他做那事。 “时煊,如果不想跟他们一起研究鱼人血,你就不要去了,我不想你勉强自己做这些事。”梅鲁将脑袋搁在易时煊耳侧,深深汲取着熟悉的淡香。 他不知道易时煊心里到底有多少事没跟他明说,他不想问并不代表他不在意,只是他担心有些事一旦问出口,就会让易时煊想起那些他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厚,他能看到的事情越来越多。 以前明明觉得很正常的说法,似乎也随着时间的到来慢慢开始觉得有些奇怪。那是易时煊亲口说的,所以他愿意相信,但有些事情却是骗不了他自己。可他宁愿相信一切都像易时煊说的那样,而不是他心里那种隐约浮现的害怕。 是的,他很害怕,他心里时常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易时煊随时都有可能从他身边离开。他想留住他,可无论怎么努力,却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他怀中忽然消失不见。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易时煊闭着双眸,心里却是暗自想着鱼人血调香这事,以及五个月后即将面临的状况。 他想没有人不担心那样的事情,就连这儿的人鱼都担心离开陆地,仅有海洋的生活,更何况那些已经退化成普通形态的雌性。 此情此景,不免让他心里生出一丝希望,他们的研究结果就像那个玛雅人预言一样,仅仅只是一个不能实现的预言,可他知道那也仅是希望而已。 “梅鲁,你觉得制造船舶真的能够让那些雌性安全在海上度过吗?”易时煊像是淡淡地问着,可心里却不知已经飞过多少可怕的念头。 “不能。”梅鲁斩钉截铁地回答,伸手抚摸着柔顺的发丝,语气却是异常沉重:“船舶能够承载的人数、粮食,船舶的数量,鱼人的攻击,诸多不可预测的问题都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稍微停顿了片刻,梅鲁继续道:“如果冰川真的全部融化,死亡肯定在所难免,可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我们只求能保存一人就保存一人。有时候我常常会想,为何偏偏要在这个世纪发生这种事,不然我们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 他其实真的很怕即将要来临的一切,他只想守着这个家,守着身边这个人。不久后或许还有小人鱼小雌性,用柔嫩的嗓音向他撒娇,叫他父亲。 听到梅鲁那话的易时煊心里微微一叹,原来梅鲁也有这种想法。若是没有这些事,他确实希望和他平平淡淡度过这一生。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他们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该来的怎么挡都挡不住。 “时煊。”梅鲁嗓音低沉地叫着易时煊的名字,听到易时煊轻轻应了一声后,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你愿意帮我吗?” 易时煊缓缓睁开眼,微转脸看向眸色深沉的梅鲁,只见那双眸中隐隐透着一丝期望。易时煊就这样凝视着那双眼眸,半晌后方才轻轻应下。 适合胡昆的香水并不需多长时间就已经想好,只因易时煊曾经调过的香水中,有很多适合这儿的人鱼使用。香方和调制过程确认无误后,他就叫上吉恩,详细地跟他说起调香这事。 吉恩很快就能记住他说的注意事项,问的事情也很有深度。也是这时,易时煊才知道吉恩真的很有调香的天赋,或许香觉不及双黑,但对于调香却有他自己的见解。 于是,他跟吉恩说完这些后,吉恩就开始去胡昆家里帮忙调香,至于他则是要忙着去研究院一起研究加了鱼人血的香水。 命令是怀斯王子直接下达,院长他们起初自是不赞同这样的决定。可想到鱼人已经开始出现,又想到即将面临的状况,最后都同意了这事。 但是院长提出一个要求,要先进行测试分析才能使用那些香水。所谓测试分析,即是用电脑根据某条人鱼的技能属性来测试该人鱼是否可以使用该种香水。 易时煊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测试分析,据说是个很复杂的过程,而且这个测试分析也是刚研究不久的成果,尚未普及,但在研究院却是已经使用了一小段时间。 部队中的那些紫尾人鱼和银尾人鱼自然都需要测试,因人鱼的技能属性时刻都会有变化,以前那些属性记录已经完全无效,此刻要重新记录他们的每项属性值。 梅鲁同样要经过测试才能看出他是否适合使用这些香水,而今天正是梅鲁去研究院拿他的属性值结果的一天。先去分析室拿好他的资料,然后就顺便去研究室找易时煊。 到达研究室门外的时候,梅鲁没有直接进去找人,而是透过窗口看向研究室内。很快地,他的视线就牢牢地抓住带着口罩,穿着白袍的易时煊。 室内虽都是这样穿着,可他却是只消一眼就能认出易时煊。只因在家里的实验室中,易时煊也会这样穿着。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易时煊当时的穿着模样。 梅鲁就在外面静静凝视着研究室内的易时煊,直到院长走到他旁边,他才稍微移开了目光。转头跟院长打声招呼,一颗心却还是放在里面那人身上。 “梅先生,可以和你谈谈吗?”院长之前就想找梅鲁谈谈,哪知梅鲁拿了结果就不见了影儿,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 梅鲁微微挑了挑眉头,院长想找他谈谈,确实让他有些意外。扭头深深看了一眼正认真调香的易时煊,这才朝院长点了点头。 他们也没有走多远,就在研究院附近的一颗大树下停住脚步。 院长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你们结婚前,有报导说时煊是邻国的双黑,不管报导说的那些如何,我只是想问问梅先生,时煊既然懂得那么多,为何他们国家都没人过来找他?” 这个问题一直是院长觉得奇怪的问题,从易时煊对香水的了解中可以看出,他应该研究过多年的香水,但他从未听过哪个国家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双黑。 “很抱歉,这件事情我没法告知院长。”梅鲁眸色沉静,不带一点波澜。 “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你不用在意,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看懂梅鲁眼中那抹沉静的院长歉意地笑笑。 上次跟易时煊单独聊过之后,他确实很佩服懂得如此之多的易时煊。本来只是想多知道一些易时煊的事,但见他的伴侣似乎并不想跟别人多说,他也知趣,就不再多问。 梅鲁等院长走后,嘴角一抹苦笑一闪而逝。一想起易时煊为他所做的一切,心里满满都是他忙碌的身影。至于以前那些事,他觉得那真的都已经过去,只要他们以后都在一起,那就够了。 研究室里的易时煊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拿起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一出门就见到正在门口等着的梅鲁,甚是意外地眨了眨眼。 “忙完了?”梅鲁走到易时煊面前,自然地伸手想要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但见易时煊摆了摆手,又很自然地收回手。 “嗯,你怎么忽然来了?”这段时间,他白日都要来研究院,比以前少了很多时间。 “过来拿属性值结果,想着你应该快下班了,就过来等你一起回去。” “那么快就有结果了?” “要看看吗?” 回答梅鲁的是易时煊伸过来的修长手指,梅鲁微微笑了笑,将手上的资料放到易时煊手中,顺便再伸手拿起易时煊手中的公文包。 易时煊这次没有拒绝,松开提着公文包的手指,然后两手拿着资料,低头认真看着资料。却不知道为了避免他走弯路,梅鲁已经伸出长臂揽住了他。 出了研究院大门口,已经在外等着的瓦尼尔看见两人出来,看见他家少爷那副模样,嘴角似有似无地抽搐了一下,有了夫人的少爷果真跟以前有着天大的差别。 瓦尼尔帮忙拉开后车门,易时煊这时还是认真看着资料,梅鲁在他耳边柔声道:“时煊,小心头顶。” 易时煊似有似无地轻“嗯”了一声,但却没有从资料上收回视线,微弯着腰就进了车里。梅鲁随后跟着坐进车里,然后朝瓦尼尔点点头。 瓦尼尔旋即手脚麻利地回到驾驶座,目不斜视地启动车子。车子的方向并不是平时回家的方向,而是往热闹的城市中心驶去。 易时煊终于看完了资料,同时也知道梅鲁现在的能力是属于哪个等级。他不是很清楚这些等级的最大武力值是属于何种程度,但从梅鲁这份技能属性值看来,梅鲁的能力又增强了不少。 “梅鲁,你知不知道胡昆的结果?”他见过他们的比试,将两份资料拿在一起比较,或许他就大概能知道银尾人鱼一个等级差有多大。 “除了声波,其余都处于十级以上。”梅鲁瞥了一眼他的结果,除了声波超过胡昆两级,其余都在他之下。 “你们这些银尾人鱼中,谁的能力最强?” “如果别的人鱼只是稍微有所提升的话,胡昆应该就是最强的银尾人鱼。” “国王和几位王子殿下的能力如何?” “比我稍微高一些。”国王和王子很少会在众人面前比试,但他前段时间被拉去陪他们练手,他略逊一些。 易时煊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他可以从梅鲁本身来想些适合梅鲁的香水,但这份资料也给他不少启发。梅鲁跟他提的那件事,似乎有些眉目了,但还是要多几天时间想想才行。 确定这事之后,易时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窗外的景色似乎跟平时回家那条道路的景色有些不同。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易时煊转过头看向梅鲁,刚好看见他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早有预谋一般。 “等会儿就到了,你今天忙了一整天,现在先眯眯眼,休息一下好了。”梅鲁说着就伸手拿过易时煊手里的资料,挪到易时煊身旁,借个肩膀给他靠靠。 易时煊见梅鲁这明显的行动,甚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脑袋却是自然地靠在宽厚的肩膀上,缓缓闭上眼休息。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车子才抵达此处的目的地。 易时煊随着车子停下晃了晃脑袋,微微睁开眼道:“已经到了?”怎么好像很快就到了,刚才睡着了吗? “到了,先下车吧。”梅鲁看着易时煊那副困极的模样,伸手帮他揉着两侧太阳穴,却见易时煊一脸享受,最后实在忍不住就低头吻上那张柔软的薄唇。 这一番纠缠又过了几分钟,等在外面的瓦尼尔只好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转头看看那看不清里面的玻璃窗,暗自庆幸外边的人看不见里面,不然说不定明日就多了一条娱乐新闻。 等他们俩人出来,易时煊脸颊有抹淡淡的红晕,但却还是强作镇定。反观梅鲁却是十足偷了腥的猫模样,磨蹭了那么久才出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刚刚在里面磨蹭什么。 易时煊不冷不热地瞥了梅鲁一眼,旋即转身看向他们的目的地,没想到竟是T城有名的绿森温泉中心。 第48章 那么大的几个字,不用说也知道是要过来泡温泉。说实话,易时煊有点意外,着实没有想到梅鲁会带他过来泡温泉。 自他们进了大门,就有服务员过来带领他们穿过各道,抵达他们今晚的最终目的地。那是独栋式的小楼房,温泉就在小楼房后面。虽不是纯天然的温泉,但却是造得十分巧妙,仿若真的那般。 从门口抵达小楼房仅仅只是花费了走路的时间,很明显这是梅鲁早就预定好这间小楼房。瓦尼尔将他们送到门口,就先开车回家。服务员刚刚离去,这栋带着温泉的小楼房就剩他们俩。 “怎么忽然想到要来泡温泉?”易时煊是真没有想过这事,今天忙了一天,一倒在沙发上就不想再起来。 梅鲁微弯腰将那双笔直的长腿抬起,然后坐下,再将那两条长腿放到他的大腿上,轻柔地按摩着小腿处的肌肉,双眸却是一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易时煊。 “最近我们俩都忙,就想抽个时间过来泡泡温泉,好让身体得到适当的放松。”梅鲁嘴上答得快,双手也没有闲着。 “泡温泉还是等会儿吧,我现在想稍微睡会儿,到了时间你再叫我。”易时煊说的虽然还是很顺畅,语气中却是带着困意。 “那你睡吧,等会儿我会叫你。”梅鲁嘴角微微上翘,现在这时间泡温泉确实过早,休息一两个钟之后再去泡也不迟。 在研究室待的那些时间是每时每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天几个小时多数都是站着。一天下来或许还好,可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易时煊确实觉得小腿很酸。这会儿小腿被按摩得很舒服,他也很快就进入梦乡。 等到平缓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梅鲁微低着眼眸凝视着那张怎么看也看不厌的脸蛋,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逐渐扩散,直至眸底都是掩不去的笑意。 或许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或许是过了几十分钟,稍微睡了一会儿的易时煊挣开了眼。刚睁眼见到这陌生的环境小小愣了一下,随即就想起他们是要过来泡温泉。 两手撑着身体起来,却见靠着沙发的梅鲁亦是闭眼休息,看这模样应该也是真的睡着了。易时煊轻手轻脚地收回两腿,却因放在那双大腿上久了而有些发麻。 伸手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后,悄悄将身体挪到梅鲁身边,近距离地凝视着那张带着困意的俊脸。就这样看了良久后,忍不住伸手描摹着那张丰润的唇瓣,最后来到那枚精致的鱼鳞印记。 想着梅鲁很喜欢从他的额头一路吻到下巴,易时煊悄悄咽了咽口水。稳了稳心神,直起腰身倾下头来,温热的唇瓣轻轻地印在那枚鱼鳞印记上。印记虽小,却可以感受到跟鱼尾上的鱼鳞有着相似的光滑。 却是此时,挺直的腰身忽然被一双大手紧紧抱住,唇瓣还贴在印记上的易时煊一瞬间红了脸。他没有想到初次偷偷做这事,竟然就刚好被抓个正着。 低沉的笑声传到耳中,易时煊更是闹了个大红脸,可以听得出梅鲁此刻心情很好。梅鲁忽然仰起头来,刚离开那印记的唇瓣就落到梅鲁那双丰润的薄唇上,炙热非常。 自动送上门来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虽说他夫人身上没几两肉,但梅鲁还是觉得要好好吃一顿饱的再说。最近几天两人都忙,他们确实有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事,憋得他够久。 易时煊被梅鲁抱起坐到他的大腿上,嘴唇又是被啃被咬,已经习惯梅鲁亲吻的身体很快就开始发烫,那双大手还在他后腰敏感的地方流连忘返,腹下很快就涌出熟悉的热气。 唇齿不知交缠了多久,直到两人都觉得呼吸太过稀薄才放开了彼此。梅鲁沿着易时煊的喉结往下吻过每一片肌肤,衬衫衣领被解开了两个扣子,沿着精致的锁骨一直吻到肩头。 被吻过的肌肤异常炽热,易时煊很快就弃械投降,一声压抑的低吟轻飘飘地传到梅鲁耳中。梅鲁眸色又是一沉,双手急切地摸到皮带,只听一声响亮的金属声响,包裹着笔直长腿的西裤便被扯下。 易时煊只觉大腿忽然一阵清凉,眼眸半睁地看着身下,竟是只余最后一件小小的遮蔽物。显然梅鲁还是嫌这件小遮蔽物碍事,以雷霆之速扯下那件小布料,半褪不褪地挂在小腿处。 “时煊,两腿跪到沙发上,直起腰来。”梅鲁最后还是将那衣裤和小布料扔到了地上,帮易时煊扶起腰身,在易时煊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倾身低头含住那半抬头的昂扬。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易时煊狠狠倒抽一口凉气,随之而来的却是情难自禁地低吟。梅鲁不是第一次帮他这样做,可每次都会让他觉得特别羞耻,毕竟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帮他含住那个地方。 随着前面的刺激,身后忽然被手指刺入,还未习惯的易时煊皱了皱头。梅鲁这时忽然加速了动作,阵阵难以控制的快感齐聚到欲望之处,易时煊再也忍不住这种灭顶的快感,全部都喷薄而出。 随着欲望得到满足,腰身一软就瘫软在梅鲁身上,艰难地喘息着,那声音听在梅鲁耳中却是异常的刺激,腹下汹涌而至的热气不断地汇聚在早已硬挺肿胀的昂扬之处。 鼻腔不但闻到易时煊身上淡淡的体香,口里还含着那带着咸腥的液体,梅鲁并没有将之吞下,只因这些液体还有别的用处,那用处自是全都涂到了后面。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梅鲁帮他扩张好后,实在是忍不住这种煎熬,双手快速地解开皮带,掏出早已蓄势待发的硕大硬物。 易时煊只觉腰身似乎又被抬起,紧接着就是后面被灼热的硬物缓慢挤入,刚经历过一番快感的身体异常敏感,就在梅鲁稍微松了一下手的当时,易时煊腰身忽而一软,竟然就这样直接坐了下去,一时疼得他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啊……” “啊……”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易时煊是疼得忍不住叫了出来,梅鲁则是尽根没入那处紧致的快感冲击,忍不住低声吼了出来。 可一看到易时煊脸上那种痛苦的神色,梅鲁就知道他此刻很不舒服,双手开始刺激易时煊身上的敏感点,一手摸到那处因疼痛而软下的私物,一手抚摸着白皙敏感的胸膛。 全身几处敏感的地方都在梅鲁的掌控之下,易时煊逐渐开始感受到熟悉的快感。埋在体内的硬物似乎又涨大了一圈,易时煊很是不适地扭了扭腰身,却听梅鲁一声压抑的低吼。 如此刺激自是让梅鲁早已忍不住,等他见到易时煊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痛苦,反而还透着淡淡的粉红,心知他已经适应了他的存在。低沉的嗓音闷闷哼了一声,将易时煊的双手拉到自己的肩膀上,双手牢牢地抱住紧瘦的腰身。 “时煊,抱紧我。” 易时煊困惑地睁着迷离的眼眸,但却听话地抱紧梅鲁的脖颈。梅鲁等他抱紧后,忽然站了起来,两人连接之处因为这忽然的动作又是深深地连接在一起。 “嗯……”没想到梅鲁会这样做的易时煊忽地被摩擦到敏感的一点,一声轻哼难以控制地破口而出。整个人悬空着,双腿条件反射地环住结实精壮的腰身,双手更是一点儿也不敢松开。 梅鲁肿胀的下身被包裹得紧密,不时自动收缩地内壁让他脑袋发昏。像是有股雄厚的力量要爆发似的,下身开始奋力向上挺动,一次次地深入,再一次次地浅出…… 缠绵之地不知何时转移到小楼房后面的温泉,期间梅鲁一直没有停下进攻,随着梅鲁的走动,那敏感点被撞击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些声音早就忍不住溢了出来。 等到两人都抵达高朝,易时煊已是累得全身无力,只能虚软地攀扶在梅鲁身上。他还在慢慢平复呼吸的时候,纠缠着双腿的另外两条长腿似乎变成了光滑细腻的鱼尾。 易时煊本来也没有觉得这事有哪里奇怪,梅鲁喜欢变成鱼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尤其是一进水中更是喜欢变成鱼尾,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就连梅鲁伸出手指在他体内捣鼓,他也以为梅鲁只是帮他把那些液体弄出来。平时梅鲁都是帮他这么做的,他这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可当梅鲁低下头轻咬着他胸膛的时候,他就觉得好像是他想错了。 “梅……梅鲁,你该不会是……” 话还未说完,那手指忽然全部离去,紧接着的就是比之前还要硕大坚硬的巨物闯入体内。易时煊长长倒吸一口气,跟平时不同的尺寸,微凉的感觉,以及两腿接触到的光滑鳞片都在告诉他,此刻进入他体内的正是梅鲁的那根。 “你……”易时煊脸上红白交加,跟梅鲁发生过关系后,梅鲁曾拉着他一起看过不少毛片,里面就有人鱼用鱼尾和雌性结合的片子,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此时就在做这事。 他想骂人,可梅鲁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扣住他的脑袋就将他的呼吸尽数夺去。腰身也开始急速挺动,微微转着圈地摩擦着紧致的内壁,不时擦过那让人疯狂的一点。 “你……给我……慢点……”可以呼吸的时候最先出口的就是这句,又迅速被堵住了唇。梅鲁含着那条软舌,像是要吃进肚里那般吸吮。 “时煊,你好棒,好温暖……”梅鲁吻够之后,唇舌一路往下,在白皙的脖颈上深深吮吸出一个红印出来,随后就落到那挺立红肿的红果,轻轻地咬了咬,然后又含住吮吸。 “嗯……哈……别太快……”易时煊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梅鲁的速度让他真的吃不消,可又有种难以言说地快感不断地冲击着最后的理智。 他们的身体热情的纠缠在一起,温水随着剧烈的动作起着一圈一圈的波纹,没有尽头那般,一圈过去又过一圈。一条银色鱼尾浮出水面,淡淡的灯光下,鱼尾闪着柔和的银光。 易时煊微微睁开那双狭长的眼眸,眸中水波涟漪,身体随着梅鲁的动作一起一伏,腰身不自觉地配合着他扭动。那枚鱼鳞在他眼前不时晃动,情不自禁地伸手捧住那张俊脸,双唇落到那枚印记上轻柔地舔吻。 谁知他这一吻却让梅鲁动得越来越快,梅鲁只觉被易时煊吻过的那枚印记像是有股强大的热气不停地涌上各处穴位似的,发狂似地狠狠撞击着那会令易时煊彻底疯狂的一点。 将易时煊翻了个身,又从背后进入那个紧致的地方,他觉得此时的他好像是他,好像又不是他,像是怎么要都要不够似的,一次次地占有着诱人的身体。 月光与灯光的交融下,那持续许久的欢爱还未消停,易时煊的声音早已哑得不行,眼角的泪水早已滑到脸颊,哽咽着哀求梅鲁放过他,可梅鲁却是置若罔闻,一直一直疯狂的掠夺。 清冷的月色静静地照耀着那一池温水,忽然有一抹奇异的银色之光自那枚精致的鱼鳞印记渐渐扩散,直到这场欢爱消停,那抹眼光才渐渐消失不见。 梅鲁好不容易才平稳了气息,用低哑的嗓音在易时煊耳边轻声道:“时煊,你真的好棒,好舒服。” 许久不曾得到易时煊的回答,易时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可他却感受不到一点动静。梅鲁心里一慌,急忙低头看着倒在他身上的易时煊,紧闭着眼的模样像是昏眩了过去。 等他看清易时煊身上那一个个深红的印子,还有胸前那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朱果。脑中恍惚忆起易时煊哭着让他停下,而他却不顾他的意愿,一直要个不停的一幕,狠狠扇了自己一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却没有任何感觉,急忙将留在易时煊体内的液体引出,然后又帮他洗净身体,旋即抱着他赶紧回到了房里。 第49章 梅鲁将昏眩过去的易时煊轻轻地放到大床后,带着自责的眼眸久久凝视着那张累极的睡颜。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个不停,他才想起他们还没有吃晚饭。 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将近十点,立即起身出去寻些宵夜,免得等会儿易时煊醒来没得东西可吃。也正是这个时候,隐约察觉到体内似乎又多了一股热气。 梅鲁没有时间想太多这个问题,匆匆忙忙地出外,然后又端着宵夜赶回来。一回来就见到已经醒来的易时煊不停地倒抽冷气,那双黑眸跟着狠狠瞪着他。 动一动就觉得全身被拆了似的疼痛,易时煊瞪过梅鲁后就闭上了眼。待到身边忽然多了一具暖热的身体,他还是没有睁开眼。 梅鲁低头看着易时煊身上那些痕迹,脸上除了懊恼还是懊恼。轻轻翻过易时煊的身体,拿过刚刚找来的药膏,轻柔地将那些药膏涂到后面。 易时煊的身体随着梅鲁的动作微微颤抖,待察觉到十分难受的地方忽然一阵清凉,这才觉得那些刺疼好了些,但还是一样没有好脸色。 温泉那一幕幕不时在眼前闪过,虽说当时情绪有些失控,但有些事情确实记得很清楚。梅鲁的欲望有时确实很大,但却不会像刚才那样,不管他的意思一直做到底。 思及方才那事,又加上梅鲁才刚换了一种香水,易时煊心里忽而开始觉得不安起来。之前的气愤也变成了恐慌,转过头看向背后的梅鲁,一双漆黑的眼眸透着满满的担忧。 “梅鲁,你觉得你这两日用的那瓶香水如何?”话中透着易时煊自己不曾发觉的担心,他忽而很想问,香水为何能够提升他们的能力呢?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总是说这个世界如此,所以他也慢慢接受香水提升能力这种奇异之事。只是每每调香之时,总会不经意问着自己,来到这儿,香水当真只有这个用途吗? 可每次回答他的都是研究室那些成员调香的身影,梅鲁用香水的画面。后来他就不想这个问题,但方才的梅鲁却又让他想起这事,心里又涌出一阵后怕。 梅鲁并没有立即回答易时煊,而是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确定体内气息流向,似乎又在思考一般。片刻后睁开眼,一双眸子闪着明亮的精光,一丝清明跃然于眸中。 “现在这瓶香水比前一瓶要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一直觉得额头那枚印记有股灼热的力量一直涌向别的穴位。”梅鲁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就是你吻过那枚印记之后开始,那种感觉特别强烈,后来我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沸腾了一般,最后就停不下来,一直做了好几次。” 易时煊闻言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一双眸子也不知道多了些什么神色,口气却是十分平静:“你别跟我说,你们那枚印记碰不得,碰了就会促发什么机关等等。” 脸上忽然多了温热的呼吸,易时煊缓缓睁开眼睛,就见一张放大的脸庞。眼珠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枚印记,并没有看出有哪里不同。 “时煊,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会讲冷笑话。”梅鲁笑着挑起一绺黑亮的发丝,心里却因易时煊那话失神几分,如果他没有记错,好似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至于那个传说到底是什么,现在还在破解中,似乎真的跟鱼鳞印记有关。而他方才那些失控应该都是印记传出来的热气之故,传说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易时煊想,他应该是真的接受过太多不可思议之事,所以他也会跟着冒出很多不可思议之言。所以他此时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并没有在意这些事。 当晚自是在温泉中心小睡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十点多,两人才先后转醒。 易时煊醒来时,梅鲁已经看了一会儿新闻。想到这会儿都已经那么迟了,易时煊心情有些急躁,火急火燎地想要爬起来穿衣服,却被梅鲁拉住。 “今儿你们不是要休息吗?”梅鲁脸色柔和,易时煊对待工作有多认真,他很清楚,不然就不会在昨晚拉他过来泡温泉。 易时煊闻言怔了怔,旋即转脸看向梅鲁,一双黑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梅鲁。他知道梅鲁很关系他的工作,此时看来他是真的比他还要清楚他的作息时间。 “对了,刚刚吉恩打电话过来,说是想请你过去帮忙看看那些香水。”梅鲁顿了顿,又道:“伊拉也有来电,听他说他丈夫用过研究院分配的一瓶香水后,能力有不少提升,他知道这瓶香水是你调配的,就想请你再给他一瓶。” 易时煊眨了眨眼,甚是疑惑道:“研究院前段时间才分配的香水,他丈夫怎么用得那么快?” 梅鲁低头看着他,笑了笑说:“一般人鱼一天滴几滴香水就已足够,但有些人鱼吸收能力强,可以一天几次,每次几滴,用的香水自然快。” 易时煊回想一下,确实有这样的例子,就如梅鲁也是如此。刚开始那会儿,梅鲁也是一天几滴,后来才慢慢加多了香水用量。估计梅鲁能够那么快恢复,跟香水用量也有些关系。 “你跟伊拉的丈夫熟吗?” “以前同一所院校毕业,他丈夫人不错,对伊拉更是好得没话说。” “那他是紫尾还是银尾?” “紫尾,前段时间看过他的资料,只要控水能力能够冲破十二级,他应该就可以升级为银尾。” 易时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转头看着梅鲁问:“我觉得还是先看过他丈夫,然后再从家里选些适合他丈夫的香水给他比较好。” 梅鲁知晓易时煊的闻香的事情,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好了,你想什么时候约他们出来,我帮你打电话给他们。” 易时煊想了想说:“那就今晚八点好了,等会儿我先帮吉恩看看他调的那些香水。” 过了一个小时,两人就去附近的餐厅用午饭,谁知这一去就刚好碰上那个几乎称得上是神出鬼没的自由莫。 “哟,没想到那么幸运碰上两位。”莫林挑着眉头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又道:“反正都遇上了,不如一块儿吃个饭吧?” 易时煊沉默,梅鲁口气淡淡地道:“就如你说,反正都遇上了,那就一块儿吃吧!” 仨人进了一间较为高档的餐厅,服务员一见到仨人就立即迎了山来,微笑道:“三位里边请。” 仨人上了二楼寻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那位服务员帮他们沏好茶,等仨人点好菜单后,又淡淡笑着转身离去。 易时煊默默无语地端着茶杯喝茶,他跟莫林不熟,但见莫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有些奇怪。 梅鲁跟莫林算得上老熟人,所以就很平常的跟莫林聊天。莫林跟梅鲁说着话的当儿一直不时看向易时煊,似乎真的有什么事儿要说一般。 “梅夫人,听说研究院正在研究加了鱼人血的香水,请问这事是真的吗?”莫林犹豫了许久,最终还会问出了他这几日甚是在意的事情。 易时煊闻言沉默地喝了一口热茶,随后才道:“抱歉,没有经过上级同意,这件事我不能随便告诉你。” 知道这事的除了高层领导外,就剩下研究院那些同事和那支精锐部队的人鱼。莫林既然向他问这个问题,那就说明他不是那支部队中的一员,自是不能随意告知。 莫林似乎皱了皱眉头,速度极快,易时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只听他道:“我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现在问起这事并不是为了想得到第一手资料。我只是觉得通过梅翰那个例子,研究院那边都应该考虑慎重再做决定。” 沉默了片刻的梅鲁这时说道:“我们都是通过一番测试才确定是否可以使用那些香水,并不是每条人鱼都适合使用那些香水。”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说的那个测试分析是不久前才开始引用的科技,你们还不能确定那项科技成熟稳定,是吧?” 易时煊梅鲁面面相觑,旋即同时低头沉思。他们都很清楚,莫林说的完全没错,在科技不稳定的情况下做出那种分析,指不定真的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多会儿,他们点的饭菜开始上桌,仨人此刻各有所思,满桌香气四溢的饭菜都勾不起他们的食欲。 一餐饭菜吃得食不知味,吃到一半的梅鲁忽而放下筷子,转头看着早就放下碗筷的易时煊道:“等会儿我让瓦尼尔送你去胡昆那里,我先去王宫一趟。” 易时煊大概猜到梅鲁心里所想,微微点了点头,一双清眸似有若无地看了对面的莫林一眼。本以为莫林只喜欢将某些事情犀利的指出,这番话却让他们幡然醒悟。 抵抗鱼人是真,想提升武力值是真,但若是因为加了一味本不该加的用料损伤了那只强而有力的部队,那只会是得不偿失。 “没有想到竟是你这番话让我们重新考虑这个严重的问题。”出了餐厅后,易时煊等着瓦尼尔的同时,感概地叹道。 “我只是走多了地方,看多了事,就觉得这件事不能疏忽而已。如果这事真的有所改变,那也是你们夫夫两人的努力。” 莫林转脸看着那张自梅鲁离开后就变得更加淡漠的脸庞,转回头的同时掩去嘴角那抹苦笑。那么优秀的雌性,为何不是他先遇上呢? 瓦尼尔很快就开着车子过来,易时煊跟莫林又说了几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到车子旁边,坐进车里后就让瓦尼尔开车离去。 车子逐尘而去,就站在原地看着那消失车子已久的莫林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心里带着从所未有的失落。 先去胡昆家里帮吉恩看过那些香水,确定没有什么事后,易时煊就告别回家。胡昆和吉恩一同将他送出门口,已然可以从中看出他们俩真的有感情。 易时煊望着窗外的风景,脸上并没有多大变化。他平生最不懂的就是感情这种事,他们俩是如何走到一起,他不好奇,只为他们祝福。 回到家里之时,梅鲁已经回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见他的时候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样子应该是那件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很少见到梅鲁露出这样的笑容,易时煊微微皱着眉头,走到梅鲁旁边坐下,就这样陪着他一起看着无聊的娱乐播报。 “国王听完后,并没有立即给我答复。不过看他的神色,似乎并不想停止这件事。”梅鲁抬手抓着额前的刘海,说完后长长叹息一声。 他不想跟易时煊说国王当时听到那些话之时,脸上到底是有那么不好。他一直觉得那些当权者真的不是他们所能理解,此时却是更加明白了这件事。 强化军队力量那是每个国家都觉得重要的事,但若是用那种风险极大的方式来强化力量,确实有点让人心寒。梅鲁忽然好后悔,当初怎么就不多考虑一些时间。如果当初拒绝,现在就不会遇上这种事。 “我明天叫上胡昆他们一起去找国王,这件事真的要重新考虑才行。”梅鲁擦了一把脸,面前忽然多了一杯清茶。 梅鲁转头看着端着茶杯的易时煊,只见那双墨黑的瞳孔透着冷静,除此之外,还透着坚定的信心。忽觉从王宫出来就闷在心里的那丝烦恼消失而去,只觉豁然开朗。 静静看着梅鲁喝下一口清茶,易时煊嘴角扬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他知道梅鲁不是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人,他只要冷静下来等着最终的结果就好。 第50章 上午说好要跟伊拉夫夫见一面,反正约好的时间也不迟,于是就约好顺便一起吃个晚饭。先前跟叶特说过这事,于是到了晚上七点多之时,梅易两人就准备出发前去赴约。 这次他们俩并没有让瓦尼尔开车送去,易时煊当了一回司机。 本来是梅鲁说好他来当司机的,可一想到他可是两年未曾开过车,易时煊立即揽下了这个任务。不是他不信梅鲁,而是两年不曾开过,听着多少都有些心惊。 梅鲁心知易时煊说的倒也没有错,于是就将这事交给易时煊,想着有时间就去练练车,到时就可以当回司机,带着易时煊逛遍整个T城。 车上很安静,梅鲁就坐在副驾驶上,他担心跟易时煊说话会打扰他开车,于是就一直看着前方的风景,偶尔会转头看看易时煊,然后又转回头看向车外的风景。 易时煊虽说也有几个月不曾开车,但到底比梅鲁更加熟练些。梅鲁也没有出声跟他搭话,于是就很稳当地开进了城里。 到了约好的餐厅已是七点五十分左右,停好车后,梅鲁先打了个电话,得知伊拉他们也是刚来不久,这会儿刚在餐厅二楼找好了位置。 “他们已经来了,就在二楼,我们先上去吧!”挂了电话,梅鲁就转脸看着身旁的易时煊。 白日出门易时煊多数都会戴上墨镜,不过这会儿是晚上,自然不会还戴着墨镜。梅鲁这一看去看见的就是那双在灯光下闪着亮光的眼眸,随即察觉到腹下有些冲动,忍不住低声暗骂自己一句。 易时煊自是没有注意到梅鲁此刻的神情变化,点了点头就随着梅鲁走进餐厅。两人刚踏进餐厅,立即就有服务员过来招呼。 “先生,两位吗?”服务员的嗓音挺轻柔的,听着倒是有点顺耳。 “楼上有朋友。”梅鲁淡淡地回答,并未多看服务员一眼。 二楼明显要比一楼宽敞明亮,装饰也比一楼豪华了些。不过两人都没有太注意这些,径直朝着正对他们招手的伊拉那桌走去。 餐厅是伊拉挑选的,今晚有约的四人中,估计就数他最会吃。伊拉常说美食并非只有高档餐厅才能吃得到,有时餐厅高档反倒吃不到什么美食。所以他是不分餐厅高档,只要有好吃的就会光顾。 等两人走近,伊拉旁边的人鱼起身对着梅鲁礼貌地点了下头。易时煊心想对方会这样做,估计是因为两人同属于那支部队的缘故。 果然,梅鲁皱了皱眉道:“在外就是朋友,伊拉又是我表弟,不必如此拘谨。” 伊拉的伴侣韦尔柏为人老实忠诚,对伊拉是独一无二的疼宠,对部队是赤胆忠心的忠诚。知晓韦尔柏的人给予他的都是这般评价,就连梅鲁也觉得这些评价说的一点都不错。 这一顿饭,韦尔柏不时帮伊拉夹着他喜欢吃的几道菜,看那样子似乎还想亲自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着伊拉似的,还说了好几句奇奇怪怪的话。 “伊拉,这道菜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太油腻了?”韦尔柏似乎忘了这儿还有另外两人,嗓音柔得都快要渗出水来。 本来很享受这些呵护的伊拉注意到对面的易时煊看了他一眼,竟是迅速红了脸,旋即低声对韦尔柏说:“我自己来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怎么会不是大事儿?你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阿爸说这段时间要注意补充各种营养。如果这菜吃不去,还是叫些别的菜好了。”韦尔柏微皱着眉头,拿起伊拉的小碗盛了些酸菜鱼。 而此时,易时煊却因韦尔柏方才说的那句“一人吃两人补”愣了一下,夹菜的右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夹了些菜放回碗里。 “伊拉,你怀孕了?”梅鲁并未注意到易时煊方才那小小的失神,一进来就看见韦尔柏各种体贴,莫非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伊拉闻言脸色更红,嘴角带着一抹羞涩的浅笑,轻轻点了点头。本来没有打算那么早要孩子的,谁知道有几次都忘了做些安全措施,好巧不巧就这样怀上了。 易时煊这会儿不再愣了,却是似有似无地看向伊拉的肚子。当然,他要看的目标都被桌子挡住了,于是就平静地收回目光,顺便道了声喜。 要去研究院上班就得经过不少大街大道,闲来无事又会在城里逛逛,自然会看到不少挺着大肚子的孕夫。虽说现在还不是很习惯这种画面,但多少都比初见那时适应了不少。 想着想着,低头吃饭的瞬间无意识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旋即又似有似无地看一眼旁边的梅鲁,竟是刚好对上那双似水柔情的眼眸。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直到耳边传来刻意制造出来的咳声,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般,两人面色平静地继续吃饭。 他们俩是平静得很,对面的伊拉却是抿唇笑了一会儿,但也没有继续说这事,只道:“易哥,你说要看过尔柏才能给他选瓶适合他的香水,真的可以看得出来吗?” 以前从未听过依据一个人选择一瓶香水,他们也从来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都是闻出香水品质好,然后就会使用那瓶香水。 今早梅鲁将易时煊说的那话告诉他后,他还傻愣了好久,同时也有些莫名的期待。他早就听叶特说过易时煊闻香跟他们有很大的区别,只想早日看看是否真如叶特所说。 出门前,易时煊顺便将他选好的几瓶香水带了过来,此时听到伊拉问起这事,于是就道:“我个人觉得并非只要香水好就成,还得看看适不适合。在家里调制的香水多数都是按照梅鲁的需要来调,但也有几瓶是其它类型的香水。” 说到这儿,易时煊稍微抬眼看向伊拉旁边的韦尔柏,接着道:“方才出门就将那些香水顺便带了过来,吃完饭后再跟你们说说这事。” 虽然很想早些看看易时煊带来的香水,但伊拉也知道吃饭这时就看香水确实有些奇怪。于是就埋头努力吃饭,只希望快些吃完饭,这样就可早点看看易时煊亲手调制的香水。 伊拉心里十分明白,外面高价买回来的香水确实不如易时煊亲手调制的香水。就算研究院通过易时煊提供的香方调制出来的香水,那些香水也跟易时煊亲手调制的有些不同。 将近十点钟的时候,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该选的香水也已经选好。身为孕夫的伊拉开始打盹,于是韦尔柏就跟梅易两人道别,准备带伊拉回去好好休息。 梅易两人自然没有意见,等韦尔柏和伊拉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易时煊双眸静静地注视着车水马龙的大街,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梅鲁。 梅鲁很少看到这幅表情的易时煊,但见他脸上神色似乎也有些难以察觉的忧伤,心下猛然觉得此时的易时煊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儿奇怪。 “梅鲁,如果我……”说了几个字,易时煊实在说不出后面那些话。到底还是没有整理好此刻的情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真是不早了。” 梅鲁转脸看着已经恢复到平常模样的易时煊,幽深的双眸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带着淡淡忧伤的侧脸片刻,碎长的刘海掩下眼角那抹深思。 梅家在城里还有一栋住宅,两年来梅鲁偶尔会在那儿住几日。今晚天色已晚,加上两人又喝了些小酒,于是就没有连夜赶回别墅,就在城里的房子住一宿。 之前叶特也跟易时煊提过这座房子,这时听到梅鲁说要去那儿住一晚,所以他也没有觉得意外,反倒是想亲眼看看那栋住宅是什么模样。 梅家这栋住宅虽不及梅老爷子那栋豪宅豪华,却也不是一般的住宅。具体到底是如何的,易时煊倒也没有多注意,只因方才喝的那一杯酒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方才虽只是喝了一杯酒,但到此刻易时煊才恍惚明白,这儿的酒似乎要比他们那儿的酒都要烈一些。平时很少喝酒的他忽然喝了一杯,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他自个儿找的。 “你先躺会儿,我去让人帮忙煮些醒酒汤。”梅鲁见躺在床上的易时煊一直皱着眉头,还不停揉着脑袋,脸上多了一抹担忧。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除了红酒外,易时煊似乎很不习惯喝别的酒。只因阿爸他们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喝些小酒,他也没有注意这事。早知道易时煊喝不了这些酒,刚才就不该给他倒的。 或许是那酒真跟易时煊以前喝的酒有着很大的区别,易时煊虽不至于发酒疯,但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同睡一张床上的梅鲁因为担心,同样跟着没有睡好。 直到将近天亮的时候,易时煊才真正沉沉睡着。过不了几个小时就得跟胡昆还有另外几条人鱼一起去王宫,梅鲁就稍微眯着眼休息了一下,然后就起身洗漱去约定的地方。 醒来后看着陌生的地方,易时煊一时有些茫然,直到想起昨晚两人都没有回家,这才收了收神。发现这房里只剩他一人,很快就猜到梅鲁应该是去了王宫。 睡了一个大觉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想到昨晚回来后就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的事,易时煊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什么来。 按理说,如果那酒的度数较高,喝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察觉,可他当时并没有觉得那酒过烈。只是回到家里才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莫非那是因为喝过酒,又坐着车回来的缘故? 思来想去后,易时煊觉得这个理由确实说得过去,就不再想着这件事,起身就准备去浴室洗洗,却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张小纸条。 初次见到这类型的小纸条,易时煊很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等他看清小纸条上的内容,嘴角似有似无地勾了一下,速度快得仿佛没有发生过这事似的。 梅鲁是下午三点左右回来,带回来两个不好不坏的消息。经过他们的努力,国王同意将鱼人血这种用料去除。但有一个条件是,他们必须研究出比加了鱼人血还要好的香水。 这个条件无疑是苛刻的,国王虽没有明说,但这个隐含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得很。如果好香水那么容易就能研究出来,他们当初就不会想到要用鱼人血。 可就是因为他们当初说了要用鱼人血,而今突然需要改变方针,同样是浪费了不少时间。梅鲁觉得他们这次是真的碰上了大难题,当时真的该三思而后行,不然就不会出现此时这种情况。 相较于梅鲁的忧心忡忡,易时煊倒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忽而想起几种比较特别的香料,平静如水的眼眸渐生一圈微波。 “梅鲁,香水这事你不需担心,我会研究出一瓶好香水,从而让鱼人血这事沉到底。”易时煊双眸透着坚定的神色。 莫林跟他们说的那些话确实都很有道理,他也不想因为使用错误的香水而导致那些本可以避免的事情发生。 无论是站在哪一个角度,他都不希望出现这种事。那么,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研究一瓶更好的香水,自然就成了他们此时应该做的事情。 梅鲁闻言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疼,都是他们当初没有多加考虑就赞同了这事,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轻轻拉起白皙修长的手指,而后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手背上忽然多出来的温热气息让易时煊微微红了脸,每次梅鲁吻他的手背,总会觉得很难为情。梅鲁却是很喜欢这样做,时不时就拉着他的手轻吻,舍不得、放不开。 第51章 隔日去了研究院,一到上班时间,院长就立即召集全部研究员举行紧急会议。因会议来的突然,很多研究员都是一脸困惑。 “时煊,你说会议召开得那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同组的研究员林安迪带着很大的不解,满眼期待地看着脸色平静的易时煊。 易时煊听到这话有些懊恼地想着,如果他也跟他们露出一样困惑不解的神色,林安迪是不是就不会问他这样难以回答的问题呢? 可那也只是早知道而已,如果他有预知能力,那他就真得成神了。虽然他大概知道会议的主要内容,但这件事并不适合由他口中传出来,于是就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林安迪有些失望地垂下头,默默地跟着前面的同事脚步踏进会议室。 会议室很快就坐满了人,院长看了看来到会议室的成员后,随即就开始说明此次会议的重点。 果不其然,说的正是停止鱼人血香水的研究,重新研究新香水。 院长话音刚落,就有研究员举手问道:“院长,我们已经研究了一段时间,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忽然停止这项研究,那些功夫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其余的研究员一脸赞同,说句实话,易时煊也觉得这件事情真的很难接受。明明都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眼看就要取得成功,却听到一句停止研究,任谁心里都不会觉得好受。 可一想到鱼人血香水可能引发的各种隐患,他觉得还是要停止研究较好。那些鱼人血虽是冰冻了很长时间,可从梅翰父子的情形看来,那鱼人血还是有着很多未知的反作用,还是要谨慎再谨慎为好。 院长沉默了片刻,随即抬头镇定地看着一室的研究员,冷静地道:“我跟你们一样觉得很难接受,可如果鱼人血香水会给人鱼造成伤害,我是毫不犹豫地赞成停止这项研究。”扫了一眼各位研究员,院长又道:“我相信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院长说的确实没错,只要会伤害到人鱼的香水,他们都不会研究。那些贩卖低劣香水的组织都是国家严厉打击的组织,他们身为国家研究院的研究员,自然不会研究有损人鱼身体的香水。 会议内容虽让很多研究员都觉得难过,但停止鱼人血香水研究却能够避免那些隐患,倒是一个好消息。只是他们还要研究出更好的香水,时间已然变得越来越紧迫。 等那些研究员走后,易时煊走到院长面前,将他前世研究过的香方递给院长,顺便又将他这段时间帮梅鲁调制的香水交给院长分析。 “这些都是你调制出来的香水?”院长看着桌上那几瓶不同颜色的香水,透过水晶瓶看过去的色泽异常清新艳丽。 水晶瓶装香水已经开始推广,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水晶瓶真正的作用。那件事比较难以一句说清,胡昆他们是通过各种广告一点点透露出水晶瓶装香水的好处,这些事情真是多亏了他们。 “嗯,这些都是我特意帮梅鲁调制的,不知道适不适合别的人鱼,希望院长让人帮忙分析,如果适合别的人鱼,家里还有不少这类型的香水,可以提供给他们使用。” 基本上梅鲁用完一瓶香水,他就会另外调配一种新香水,家里留下不少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梅鲁使用的香水,易时煊就想将这些香水送给适合的人鱼。 他认识的人鱼不多,除了瓦尼尔他们,就剩胡昆莫林,还有伊拉家的韦尔柏。适合他们的香水已经送出,剩下的那些都是不适合他们的香水。 “我会让人帮忙分析的,如果这些香水的效果要比鱼人血香水好,这样也好有个交代。”院长想到上级下的命令,长长地叹息一声。 整个过程易时煊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鱼人血香水会停止研究都是因他们提出来的缘故。所以院长这时所说的“交代”所含的意思,易时煊也是很容易就能听懂。 出了会议室,易时煊就直接去研究室。林安迪看他那么迟才来,就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随后就开始他的工作。 那几瓶香水在三天后就有了分析结果,根据前段时间所记录下来的人鱼技能属性测试来看,每瓶香水都有适合使用的人鱼,但多数都是银尾人鱼,还有少数能力较高的紫尾人鱼。 对于这样的结果,易时煊倒是没有觉得奇怪,毕竟他是帮特意帮梅鲁调制的。梅鲁现在已经是银尾人鱼,跟紫尾人鱼不是同一个等级,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很正常。 此时,易时煊就将那些放置了一段时间的香水全都搬了出来,不搬出来还好,一搬出来才发现这都差不多有一百小瓶了。 梅鲁就在一旁帮忙,看着满桌子不同颜色的香水,眸中闪过一抹心疼。这些可都是易时煊为了他调制出来的香水,可他也知道易时煊所做的都没有错。 他所用的香水已经超过了这些香水,就算他还会使用,他也用不了那么多。不如就送给那些需要的人鱼,如果他们的能力能够得到巨大的提升。对于他们国家来说,那是最好不过。 可是看着那身躯越发纤细,脸上满是憔悴的易时煊,心里就只有满心的疼惜。如果不是那些事,他们就不会这样忙得一天到晚不着家。 腰身忽然被一双大手牢牢抱住,肩膀上跟着多了不少重量。易时煊将最后一瓶香水放到桌上,转过头看向肩侧,刚好擦过那亲过来的嘴唇。 两唇轻轻地吻了吻,分开片刻后又贴到一起,由最先的轻柔到后来的深吻。两舌互相缠着对方,尽情地享受着亲吻的甜蜜。 梅鲁松开双手,随后将易时煊拦腰抱起走向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两人躺到床上后,身体缠得越进,双手迫不及待地扯着对方身上的衣服…… 云收雨歇后,两人身上布满了各种痕迹湿液,易时煊胸前一大片红印。趴在他身上的梅鲁虽没有这种类型的红印,但后背可是留下不少爪痕,那都是易时煊情动时留下的痕迹。 休息了一会儿,虽是真舍不得,但梅鲁还是翻身躺回了床上。方才做得过于激烈,到了此时,两人都是懒洋洋的不想动作。 梅鲁伸手拨开易时煊额上汗湿的刘海,轻柔地擦拭那些晶莹剔透的汗珠,用沙哑的嗓音轻声询问:“刚才太过冲动了,会不会觉得痛?” 从最初有关系开始,若是两人做得太过疯狂,梅鲁都会这样问,易时煊也由最初的别扭到现在的习惯。梅鲁是真心疼惜他,他亦是深深地喜欢着他,或者说是爱着他,所以这话听在耳中变成了伴侣间的疼惜。 “没事,有点困,我明天起来再去洗澡。”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的缘故,易时煊总觉得特别容易犯困,每到十点多就有了困意。 刚才消耗了那么多体力,现在更是乏得很,虽说全身粘腻得十分不舒服,但却还是困得紧。等他闭上眼,旁边的梅鲁似乎有了动作,片刻后真个身体离开了大床,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 “想睡就睡吧,我帮你洗洗。”梅鲁的嗓音沙哑,但却透着浓浓的宠溺,轻松地迈开脚步朝着浴室走去。 等梅鲁帮两人都洗过后,易时煊睡得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偶尔会皱皱眉头,偶尔又会低低地轻喃,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这样放松,就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似的。 “时煊,以前别人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一直都不相信这句话。” 梅鲁温柔地凝视着皱着眉头的睡颜,轻柔地抚摸着那道清眉,低低地道:“可是现在我觉得上天待我真的不薄,有你陪在一旁,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好好守护我们的爱。” 过了两日,易时煊拿好院长交给他的资料,和梅鲁一起走进汀国最严厉的训练营。那件事情公布后,隐藏在平民百姓中的人鱼士兵都回到了训练营中训练。 梅鲁这段时间整日不在家,就是来到训练营训练,这里不仅仅有真正的高手可以较量,还有虚拟训练,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训练才是最能提高各方面技能的训练。 训练营平时也有雌性出入,他们是负责整理香水效果等等资料的雌性。平时来这儿的也有不少双黑,所以易时煊和梅鲁一起进来时并没有惊动那些人鱼。 等两人抵达一处露天训练场,还隔着挺远的距离,易时煊就见到一条银尾人鱼朝着他们招手。虽说他的视力挺好,但那儿有几条银尾人鱼,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跟他们招手的是谁。 走进了才看清那是胡昆,此刻正面带笑容地转头看着他们。易时煊注意到就站在前边的几十条人鱼都稍微转过视线看向他们这边。或者是领导就在前面,或者是他们还没有得到解散令,每条人鱼都是挺直背脊,长长的尾巴动都没有动过一次。 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的易时煊还是觉得这过于刺激眼球了一点,一排排鱼尾闪着耀眼亮光的人鱼啊,就这样光着上身站在那儿,任谁看了都觉得震撼。 梅鲁看着前面那些人鱼,然后又看看旁边的易时煊,最后就朝胡昆是使了个眼色。 胡昆露出一抹笑谑,但见梅鲁眸中闪着带火的神色,只好转头让一干人鱼整理好仪容。 所谓整理好仪容,指的便是有雌性要过来,为了不让这些雌性觉得尴尬,全都变回长腿,穿好衣服。胡昆事先跟这些人鱼说过,这次是由梅鲁的夫人易时煊送香水过来。 易时煊或许不知道,他已经在这些人鱼中传开,只因研究院分配给他们的香水越来越好。有些人鱼的夫人就是研究院的成员,他们就是从中得知那些香水都是来自于易时煊。 所以,当易时煊和梅鲁不急不缓地走到胡昆他们面前时,一排排挺直背脊的人鱼已经全部整理好仪容,默契十足地看向易时煊。 易时煊不明所以,但梅鲁却是明白得很。看到这么多人鱼的目光都落在易时煊身上,虽说那只是纯粹的感激,或者钦佩,可这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味道。 “我怎么好像闻到了好大的酸味。”面带笑谑的胡昆忽然开口,转头看着易时煊微微笑道:“时煊,你鼻子灵,有没有闻到?” 易时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认真闻了闻,然后摇了摇头,却听到旁边传来很小的笑声。那笑声正是从他们前面的某些人鱼口中传出,有些人鱼闭着嘴强忍住笑。 恍惚之间明白了胡昆所说的意思,本来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种事,易时煊登时就觉得脸上发烫。 梅鲁倒是没有在意胡昆说的那话,只是转头对着那些人鱼就是冷眼一扫。方才还笑着的人鱼顿时僵住了笑容,队里每条人鱼都知道,惹到梅夫人比惹到梅鲁还要恐怖。 易时煊觉得在这儿待久也不好,于是就决定速战速决。按照每个人的分析结果,让胡昆他们帮忙把这些香水分给那些人鱼。 等梅鲁打开他一直提着的箱子,众人被箱子里面各种不同色泽的香水惊得目瞪口呆。胡昆若有所思地看向梅鲁,却见梅鲁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用过不少好香水的胡昆可是明白了,这箱子的香水都是易时煊亲手调制的香水,里面还有几款他都用过的香水。 怪不得这次院长没有让平时送香水的雌性送来,反而让易时煊送来。他早该想到这事的,竟然这个时候才弄清楚这事,真被他们夫夫俩吓到了。 第52章 香水都分好后,易时煊本想直接回去,却被胡昆开口叫住。于是就转头看向胡昆,心下隐约有些疑惑,他记得前段时间吉恩才帮他调出了新香水,难道又要另外想香方了吗? 不是他小气,而是他知晓的香方或是已经告知研究院,或是他亲手调出香水,或是告诉吉恩。现在就剩还在等着确定最终香料的香方,如果这时让他另外想香方,那就得花上不少时间。 最近忙得没空,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精力想那么多种新香方。想了出来还得先研究,之后才能确定最终用料,那过程可是复杂得很。 胡昆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也没在意梅鲁脸上那不悦的神情,只是对两人笑了笑,随后十分郑重地说:“我跟小恩过一个月就要结婚了,希望你们到时能够参加我们的婚礼。” 易时煊梅鲁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眼,之前他们就有所察觉。现在听到胡昆说起这事,两人倒也不觉得突兀。尤其是易时煊,每次去胡昆家里帮忙看看吉恩调制的香水,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他们俩之间的感情。 “恭喜你们。”易时煊梅鲁真心祝贺。 胡昆愉悦地翘着嘴角,伸手拍着梅鲁的肩膀,一脸哥俩好的商量道:“那天就麻烦兄弟你帮忙挡酒了,日后请你们俩吃顿大餐。” 易时煊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吉恩调好香水后,胡昆邀他们去吃了大餐。他们要结婚了,挡完酒后,又是一顿大餐。他真心怀疑,胡昆其实就是一个吃货,什么事儿都是吃顿大餐。 怎么说胡昆现在都算是他们俩的朋友,梅鲁当然接受了胡昆的请求。他相信以胡昆那酒量,他应该用不着挡多少酒。 三人又说了几句,有人过来找胡昆,就算胡昆还想说说婚礼的事,他这会儿也忙得没时间,于是就跟易时煊道别,忙着别的事去了。 梅鲁还要留下来训练,就将易时煊送到训练营门口,然后继续回去训练。而易时煊也得回研究院报告结果,两人就此暂时分别。 送易时煊去研究院的是另外一个佣人,瓦尼尔这段时间要去训练,看得出来,高层领导心里很急,已经将所有的紫尾人鱼、红尾人鱼都召集了起来。 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让人觉得恐慌,时间缓慢过去两个月,本该早就成批出现的鱼人仅在遥远的海域偶尔发现几条,像是巡逻似的在海上逡巡,很快就被海军消灭。 然而,正是这样反常的现象让市民开始觉得不安,多数市民都开始为即将到来那一刻做好准备。前几天还有市民成群结队地跑去制造船舶的地方,要求单独制作一艘船舶。 易时煊看到这些新闻后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叶特倒是冷静地说着“一艘小船舶,等着被大风吹倒好了”,话虽说得简短,但却可以听出叶特对这件事的看法。 八月份啊,那就意味着他们仅剩四个月的时间,恐怕是没人不急的,除非那些看破红尘、看破生死的修道人。不过他想就算是真的看破了生死,一天天的感受到这种恐慌,恐怕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车窗外一队新人车辆通过,不由想起胡昆方才说的婚事。九月份喜庆的婚礼,十二月份即将面临的灾难,不管到时如何,他衷心祝愿他们白首偕老。 回了研究院,还没来及歇口气,就被院长拉进了院长办公室。刚进办公室就见到一道宽厚的背影,易时煊不解地转脸看向院长。 只见院长恭敬地弯着腰,还伸手拉着易时煊的衣服,易时煊见他如何谦卑有礼,心知眼前这人应该有着极高的身份,于是就依着院长的举动,稍稍弯着腰。 在社会上混久了,有些事情虽是不想,但也得勉强。更何况他还是从遥远的时空来到这样一个空间,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疏忽。 “殿下,梅夫人带来了。” 易时煊第一次从院长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旋即锁着眉头,很明显,背对着他们的人是王宫的某位殿下,还知道他和梅鲁的伴侣关系。 他虽去王宫开过几次会议,但都只是远远看着国王和几位王子殿下,并没有和哪位殿下打过招呼。忽然有位殿下来找他,还不是让人过来找,而是亲自过来找他,这事倒是怪了。 微低着头的易时煊注意到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那人转过身来,随后听到低沉却冷淡的声音:“在外不必如何拘礼。” 易时煊见到院长挺直了背脊,于是就跟着挺直背脊,同时看清了对面的那位殿下。那时虽是隔着挺远的距离,但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位正是怀斯王子。 怀斯王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易时煊,碧色的眼眸只让人觉得高深莫测,无波无绪更让人觉得局促不安。 易时煊却是不卑不亢地看着对面的怀斯王子,心里却在思索着怀斯王子找他的原因。唯一能够想到的一个理由就是香水,除此之外,他真想不出别的原因。 “你就是梅鲁的夫人?”怀斯王子不再是刚才那副表情,微微挑着眉头上下打量易时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到了这种君主立宪制的国度,易时煊也没有觉得多大的不适。可当眼前站着一位君主制度国家的殿下时,忽而觉得有些莫名的情绪正在发酵。 这种君臣之别的感觉当真让人觉得十分不舒坦,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该庆幸这儿虽是君主立宪制,但却经历过朝代的更迭,不像古代那样等级森严,否则这种极大的差别更让他觉得难受。 “回殿下,正是。” “听说最近送进王宫的香水都是你研究出来的,想来你应该是学了很多方面的调香知识?” 怀斯王子说得很是别有深意,看着易时煊的眼神也像是意味深长。无论是易时煊还是院长,两人脸上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易时煊定了定神,随即冷静地回道:“不过都是些平常的知识,不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哦?我倒是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双黑。”怀斯王子说到这儿,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院长,用不容拒绝地口气道:“我和梅夫人有话要谈,你先出去吧。” 本就有些担心的院长更加放心不下,可对方是他们国家尊贵的王子殿下,转头看看易时煊,最后也只能默默无语地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仅剩易时煊和怀斯王子,一时没人打破此刻的寂静。周围的空气有些凉飕飕的,仿佛春天尚未过去一般。 王子殿下不出声,身为平明百姓的易时煊也保持着沉默。既然生在这样的环境,那还是按照这样的制度生活为好,他只希望能够安然而退。 “听说你是被梅鲁从海上救回来的,不知你当初是如何落入海中?”怀斯王子状似无意地说道,深邃的双眸却是时刻注意着易时煊的表情。 过了几个月的事情再次被人提起,看来无端端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果真是会遭受不少怀疑。冷静一下后,易时煊还是将当初那篇报导的说词说了一遍。 居住在邻国一个偏远小村庄的双黑,偶然获得一本关于调香与香水的书籍,多年来潜心专研,本想走出那个偏远之地为国效力,却不想竟是失足落海,从而来到遥远的汀国。 叶特特意为他编造出来的身份,莫林用文字精心塑造出来的形象,分开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此刻却又听得这位怀斯王子重新问起他的来历,只望这个理由最终能够消除怀斯王子的疑惑。 “那么说来,那本书籍真的是珍宝来着,你可带着那本书?”怀斯王子眉梢紧锁,手指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了几下。 “那本书随我一起掉入海中,醒来后已经不见那本书。”易时煊一脸惋惜地回道。 心里却是默默道:人都掉入水中了,就算是真带了那样一本是,那也成了烂书,真不知道这位殿下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你就随我回府邸一趟吧!”怀斯王子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给易时煊反应的机会。 “殿下,请问您这是何意?”易时煊心下隐约有些明白怀斯王子的意思,但却还是想亲耳听明白这事。 “既然那本书已毁,看过那本书的你应该还记得很多香方,王子府邸有实验室,各种仪器设备齐全,你就去那儿调制香水。当然,我会帮你安排助手,随便你怎么差遣。” 怀斯王子口气冷冷淡淡的,看着易时煊的眼神也是没有半点情绪,紧接着又是淡淡地道:“你身为梅鲁的夫人,梅鲁又是精锐部队里的领导人物,我想不用我明说,你也应该明白,负责调出好香水是你的责任。” 易时煊闻言无奈地笑笑,敢情他们这儿的雌性,除了给他们这些人鱼发泄生理需求、繁衍后代,还得给他们调出好香水,以供他们这些人鱼获得更高的能力。 看来性别歧视这种事情还真的是无处不在,以前身为男人的他,来到这儿成了被歧视的雌性,他这次可算是深有感触。 双黑双黑,所谓的珍贵恐怕也仅是珍贵在香觉方面,可以帮这些需要香水提升武力的人鱼研究出更好的香水吧! 跟这个世界有更多的接触,越能明白其中隐藏的各种规则。幸而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否则他怕是会觉得一切都似一场戏梦。 梅鲁对他的真心相待,胡昆对吉恩的真情,韦尔柏对伊拉的疼宠,至少在他身边存在很多真挚的爱情。 只当是为了他们,而不是为了怀斯王子口中所说的责任,他会调出更好的香水,这也是他能够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谢谢王子提醒,我想我很明白这件事的重要。”说着心不由衷的话,易时煊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为他自己那句话,也为怀斯王子刚才那番话。 “既然这事已经确定,你就直接去王子府邸,你不必担心梅鲁,我会帮你传达这件事。” 还是那样不容拒绝的语气,易时煊不由苦笑,多次看见这位王子当机立断的果敢,真的不是盖的。只是这样的王子到底是责任心强,还是到了疯狂的地步,真让他有些怀疑了。 出了院长办公室,就见院长在不远处的过道焦急地等着。这儿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院长在门口也未必听得出他们的对话内容,走那么远估计是因为对方是位王子之故。 院长很快就走上前来,看着怀斯王子恭谨地道:“殿下,梅夫人还有很多研究要进行,他现在可以回去工作了吗?” 易时煊看得出这是院长想要帮他的借口,可惜刚才那一番话让他明白,这些话对于怀斯王子来说,简直就是一阵风,过了就过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梅夫人从今天开始要去王子府邸研究香水,你把他的工作安排给其他人。”怀斯王子不多话,似有似无地瞥了易时煊一眼,旋即就朝前走去。 易时煊走到院长旁边,无比真挚地鞠了一躬:“院长,谢谢您这段时间的关照,殿下说了今天就得开始研究,剩下那些香水就交给你了。” 幸好那些香水都跟院长他们说过,这时也不会太担心。此时不便多留,说完就立即迈开步子跟在怀斯王子身后。 怀斯王子在办公室里就戴上了墨镜,想必来的时候也是戴着墨镜,所以没有人认出来,他们就一路顺畅地走出了研究院。 走到那辆豪华的轿车前,易时煊转头看着待了几个月的研究院,只在心里默默摇着头,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儿,真的是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第53章 怀斯王子所住的地方就如他说的那样,确实像是贵族所住的府邸。一眼看过去都是鲜花草木的庭院,庭院之后伫立着恢弘壮大的欧式豪庭,宛如宫殿那般的壮观建筑,不禁让人叹为观止。 易时煊是来工作的,没有多余的时间观看王子的府邸到底是有多么壮观。他也看出怀斯王子似乎很想直接将他塞进研究室,于是就紧跟在王子身后向另外一栋房子走去。 两人到了房门前,易时煊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守卫,看他们那副尽忠职守的模样,心里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厌烦,脸上神色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守卫看着怀斯王子朝他们点头,于是就恭敬弯了弯腰,随后打开房门。房门一拉开,一股易时煊十分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那是香水研究室特有的味道,他是熟得不能再熟。 怀斯王子先走了进去,易时煊随后跟着进去,很快就看清了研究室的真面目。 只能说不愧是王子特意让人建成的研究室,竟是比研究院那边的研究室还要好,该有的仪器设备一样不缺。 默默打量着这间研究室,不由想起家中那间实验室,虽说那间实验室不及这间宽敞明亮,但却是他最喜欢的实验室。 在那儿,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香水研究中。梅鲁叶特虽是偶尔过去帮忙,但他们都是熟知他的,在他正忙着的时候,不会随意打扰他。 反观研究院那边却是时常会因为别的事情扰乱他的工作情绪,调出香水所需时间也比在家里用的时间要多。 “请各位夫人都过来一下。”怀斯王子进了研究室就将研究室里的五位成员聚到一起,等那些雌性过来,王子转头看一眼易时煊,淡淡地道:“这位是梅夫人,以后就由他来带领各位夫人研究香水,希望各位夫人好好配合梅夫人。” 易时煊认真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五位成员都是二十五岁左右,再听怀斯王子对他们的称呼,心里猜测着王子应该都将城里最懂香水的双黑都聚到了这儿。 那五位双黑亦在打量易时煊,其中有一位应该是识得易时煊的,看见他的时候稍微有些讶异。易时煊亦是注意到那位双黑眼中的诧异,心想或许是参加过他和梅鲁婚礼之故。 王子接着又问了一下那些双黑的进展,听到并没有多大的进展后,一双眉头不耐地皱了起来:“现在时间紧迫,你们可要记得抓紧时间。” 易时煊闻言皱着眉,心中不禁暗想,王子让他过来调香恐怕真不是一件好差事。 王子说完就走了,留在研究室的易时煊看见那些双黑自王子走后都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看着也是极为疲惫,心下顿觉有些苦涩。 梅鲁此时正和胡昆讨论下次训练的事,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随意地看一眼来电显示,没想到却是怀斯王子的来电,有些诧异地挑挑眉头,然后就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对方确实是怀斯王子,本以为是会议的事。可当他听清楚怀斯王子所说的事情之时,一双幽深的眼眸瞬间变得高深莫测,正握着茶杯的手指无意思地捏住了杯子。 坐在对面的胡昆察觉到梅鲁身上的气息忽然有了极大的变化,带着深思的眼眸看向捏着杯子的手指,然后静静地看着脸色变了又变的梅鲁。 等梅鲁挂了电话,胡昆才若有所思地低声问道:“是不是鱼人血香水那事又发生了变化?” 当初最不愿意停止鱼人血香水研究的就是怀斯王子,就连停止研究都有条件。梅鲁的脸色如此难看,胡昆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可能。 梅鲁摇了摇头,看似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王子今天去研究院找时煊,现在已经将时煊调到他的府邸,让时煊在那儿研究香水。” 胡昆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赞同地道:“王子府上不是已经有几个优秀的双黑帮忙调香了吗?怎么现在又将时煊调到那儿去。说句老实话,他让那些雌性调香,嘴上说是那儿环境更好,实际上不就是为了他自己。” “胡昆。”带着提醒意味的腔调,梅鲁朝胡昆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远处还有别的人鱼在场。 “我不过就是说些事实而已。”胡昆淡淡开口,但却不再说这事。 有些事他们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明讲罢了。 怀斯王子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位爱国爱民的好王子,各方面能力也强,那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怀斯王子这人急于增强他的能力,就想将各项技能都突破十二级。 说实话,没人知道银尾人鱼全部能力都突破十二级后会变成什么样,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人鱼能够达到那样的境界。可就是正因为没人知道,反而更加具有吸引力。 梅鲁和胡昆可是很清楚这点,他们熟悉的银尾人鱼中就有几位不时会讨论这个问题,甚至还期待研究院那些香水可以让他们得到更好的提升。不过他们虽是期待,但却不像怀斯王子那样,就像着了魔似的想要早日突破那样的境界。 越想就越冷静不下来,梅鲁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嵌入肉中都没有任何感觉。看着杯子的双眸透出一丝冷光,“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精致的瓷杯忽然碎裂成片。 “胡昆,陪我练练。”梅鲁说完就站直身体,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处的训练场。 他需要找些别的事情让自己镇定,不然他怕他会忽然闯进王子府邸。他真的很厌恶王子利用权利来让易时煊帮他调香,那是他最不想让易时煊碰上的事。 都已经能过感受到梅鲁身上传来的冰寒之气,如果不陪着他练练的话,估计梅鲁会直接冲到王子眼前。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胡昆欣然接受梅鲁的邀请。 胡昆陪着梅鲁足足练了几个小时,梅鲁竟然连午饭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梅鲁总算是收回了各种攻击。 好不容易才停止了没完没了的练习,胡昆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全身都被锋利的指甲划了不少伤痕。十分无语地看着身上的划痕,他觉得回去之前还是穿件长袖才行,免得吉恩看到难过。 “抱歉,我太冲动了。”看见胡昆身上那些长长的指甲痕后,梅鲁诚恳地道歉,再看他自己身上,同样是好不到哪儿去。 “好久没有这样练习,我也很尽兴。”他是真心陪着梅鲁练习,见梅鲁发狠,他亦是同样发狠,所以两人身上都带了不少伤痕。 既然已经练习完毕,两人就出去随便吃了些东西,可梅鲁显然是心不在焉。 胡昆知道梅鲁担心的是何事,如果是他遇上这种事,他怕是跟梅鲁差不多的反应,或许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后,梅鲁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王子的府邸求见王子。可王子已经去跟国王商量事情去了,本想直接冲到研究室,但对方毕竟是一个国家的王子。如果他真做出这种事,就算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直到晚上七点左右,易时煊一行人才从王子府邸出来,每个人都是一脸的疲惫。那些雌性互相道别后,各自走进等在门口的车里,绝尘而去。 易时煊刚走出来就见到正靠在车身旁的梅鲁,双眸因为诧异而眨了几下。梅鲁一看见易时煊,急忙迈开脚步朝他走去,脸上全是浓浓的担忧。 “饿不饿?”易时煊脸上难掩的疲惫那样明显,梅鲁此时不想再提香水的事,只想带他出去好好吃一顿。 “确实有些饿了。”易时煊刚说完,肚子就像为了响应他的话似的咕咕叫了两声。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易时煊觉得羞赧。或许是这几日工作时间多的缘故,肚子特别容易饿。 梅鲁听得很清楚,但也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两人先后进了车,早就得到指令的佣人等两人坐稳就立即启动了车子。 两人在附近找了间餐馆,点了些平时很喜欢吃的饭菜。可一看到那些油腻的饭菜,易时煊忽然又不想吃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碗里的饭菜。 “是不是这些菜不合胃口?”梅鲁看了看易时煊那碗没少几口的白米饭,再看了看桌上的几道菜,心想应该要去别的餐馆的。 “看着很油腻,吃不下。”易时煊又看一眼桌上那些菜,最后干脆放下了筷子。 “那我们去别的餐厅看看。” “不了,你先吃吧,我等会儿有胃口了就吃。” 梅鲁自然不会让易时煊饿着肚子,于是就招来服务员结账。服务员过来见到桌上那些像是没有动过的菜,想问问是何原因,待他看见梅鲁那张冷漠的俊脸时,什么话都咽下了腹中。 出了饭馆,陪着易时煊去附近的餐馆逛了逛。最后,易时煊走进一间很普通的面馆,梅鲁挑挑眉头,脸色平静地跟着进了面馆。 服务员很快就过来询问需要吃些什么,易时煊点了一碗酸辣面,梅鲁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面馆吃面,他也不知道什么面好吃,于是就点了一碗同样的面条。 面条很快就端上了桌,面条中的酸辣味很快就传到了鼻腔。易时煊闻到久违的味道,顿觉胃口大开,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起面条开吃。 坐在对面的梅鲁却是沉默地看着碗里那些面条,再抬眼看着胃口很好的易时煊,嘴角扬了扬,埋头开始吃面。没想到这面条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有种开了胃口的感觉,怪不得刚才都不想吃饭的易时煊吃得那么香了。 两人吃得很快,梅鲁要比易时煊先一步吃完面条,就连那些汤都给他喝了不少。抽了张纸巾擦拭嘴上留下的油腻,梅鲁满足地眯了眯眼。 “原来这种味道的面条那么好吃,以前一直都不知道面条还能煮出这样的味道。”梅鲁感概的叹息,伊拉说的果真没有错,美食真的不一定要在高档餐厅才能吃到。 “以前常常会去面馆吃面,后来忙得没时间,倒是比较少去吃了。”易时煊吃过面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元气,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静静看着满足地靠在椅子上的梅鲁。 家里吃的都比较清淡,再加上梅鲁的家世背景,没吃过这样的面条倒是没什么好奇怪。不过能够跟梅鲁一起来这样的小面馆吃碗面,倒也是个不错的经历。 从面馆出来,两人也没有急着回家,就在附近的商场散步。天气太过炎热,去商场逛逛顺便可以吹吹空调。 商场有很多人,还有不少情侣或是伴侣手牵着手一起逛街。易时煊已经习惯了这些画面,此时见了并不觉得突兀。 就连梅鲁忽然牵住他的手指,他也只是稍微顿了一下,随后就回牵着散发着热气的手指。十指紧紧相扣,默默地传递着彼此的温情。 回到家里已是十点多,叶特还没有回房休息,本想说说梅鲁易时煊最近忙得忘了着家等等之事,但一察觉到他们俩之间那种容不下外人的良好气氛,最后就咽下了嘴边那话。 回了卧室,易时煊找了一套睡衣先去洗澡。浴室的隔音效果虽是很好,梅鲁却是清晰地想起那具无比熟悉的身体,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刚才坐车回来那会儿,他看得出易时煊的睡意很浓,想着他今天都在怀斯王子府上调香,刚升起的欲望渐渐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等易时煊洗完澡出来,梅鲁像是没事人似的拿起毛巾帮他擦头发,然后再用风筒吹干。头发干了后,易时煊直接爬上床休息。 第54章 八月很快就过去了,易时煊在王子府邸也过了大半月。这段时间,他研究香水的速度有些缓慢,只因他实在是不能在那样短暂的时间想出别的好香水。 王子似乎很着急,每日都会抽空过来询问香水的进度。听到没有什么进展后,脸色很快就变黑,命令着易时煊他们在近日之内就要调出一瓶比现有的香水都要好的香水。 现在较好的那些香水都是出于易时煊手中,这几日绞尽脑汁地想着香水都想不出更好的香水。到了后来,易时煊不禁觉得十分后悔,早知会遇上这种事,他当时就该留些香方备用。 此刻真是顾不了那些懊恼已是没用的事情,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调出王子满意的香水。如果到时没有调出好香水,他真不知道王子会怎么处罚他们。 之前从梅鲁那儿听说了王子不少事,他担心有着那样情绪的王子或许真的会做出他们想不到的事。从王子的冷硬态度来看,多少都能明白这位王子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冷酷无情。 为了尽快调出好香水,一起调香的那些双黑都是竭尽全力地帮助易时煊。他们虽然不在研究院,但在那儿却有很多朋友,已经知道易时煊的真正能耐。 易时煊却是觉得压力甚大,感觉他们都将希望放到了他的身上。每次回到家里都像是打了场艰难的大战似的,只让他疲累不堪。 工作压力真的要比工作本身容易让人困倦,以前在盛清虽然也有压力,但却不像这儿这样。时间距离十二月越来越近,王子的催促越来越紧,他也开始觉得心力交瘁。 这日,他刚刚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王子府邸,黑沉沉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黄豆大点的雨滴,伴随着雨滴的还有轰隆隆响的雷鸣。 梅鲁早在见到易时煊的那一刻就跑了过去,前几天他是忙得没空过来。今天看着天气不好,立即跑了过来,没想到车子刚停不久,就看见了易时煊。 大雨下得突然且急,两人进了车里后,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湿哒哒地粘在身上。看着易时煊脸色有些发白,梅鲁就将易时煊抱在怀中,使用人鱼特有的能力烘干两人身上的衣服。 真的是个天然的大暖炉,这是易时煊被梅鲁抱在怀中的第一个想法。冰凉的身体很快就因为梅鲁身上传递过来的热气暖起来,不由想着如果能够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不知何时开始贪恋梅鲁身上那种温暖,那双深邃的眼瞳总是弥漫着毫不遮掩的柔情。每次令人疯狂的云雨过后,总会在他耳边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诉说着爱语。 如果真的可以,他希望能够和他相携到老,纵然他的寿命不及这儿的雌性,他也希望可以牵手,相携着走到生命的尽头。 或许是这大半月被香水的事情逼得脑子发昏,好多以前都能冷静看待的事情通通涌上了脑中。想看着梅鲁在游泳池中自由自在的游泳,想陪着他一起在那泳池中享受水的亲昵。 他发现他们还有好多伴侣间该经历的事情都没有一起经历过,可他们每日的时间不是调香上就是训练,似乎除了那些时间之外的时间都是奢侈的。 “梅鲁,如果鱼人不会来、香水不是这样的作用、十二月不会来,那就好了。”埋在温暖的胸膛上,易时煊低声轻喃着,他以为能够听到的只有他自己。 可那轻喃就算是低得比蚊子叫还轻,梅鲁还是听得一字不漏。抱着紧瘦腰身的双手又用力紧了紧,他轻轻闭上眼,心里涌上道不明说不清的哀伤。 易时煊说的那番话,已经将他心底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人鱼和鱼人,香水和人鱼,到底是经历过多长时间的纠缠,他却是觉得累了,不想在这样无止境地纠缠下去。 察觉到靠在他身上的易时煊亦用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腰身,梅鲁仰头看着车顶的眼眸闪过一丝茫然。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刻,他难道真的要让他所爱的人经历那样的血雨腥风吗? 暴雨连连下了几日,就在前几日,易时煊终于调出一瓶新香水。王子拿到香水后十分满意。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回归于暴雨前夕的平静。 他心里十分明白,如果那瓶香水发挥了足够的效果后,王子应该又会继续让他们研究新香水。 人心是不会如此容易满足的,有了好的就想要更好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很明白王子正是那种类型的人。 而他就像是踏上了没有终点的征程,帮王子调出一瓶他满意的香水,似乎就意味着他今后还得继续帮王子调香。就算他谎称他已散失香觉,但他拥有那么多的调香经验,恐怕亦是很难摆脱现在的处境。 几日暴雨让他终于确定好一直都在想着的香方,无根之水,或许可以调出与众不同的香水。虽然那只是他的想法,但他希望放手研究一遍。 本来想着那瓶香水或许会是他帮梅鲁调的最后一瓶香水,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他是真不知道以后还会如何发展。 这会儿,一家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单独占了一张沙发的叶特转脸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梅易两人,默默叹了一口气:“时煊,怀斯王子最近还要你们调香吗?” “他说先让我们休息两日,不过我想到时肯定会比前段时间更忙。”提起前段时间,易时煊真觉得他是成了被人使唤的牛马。 由于森严的等级制度,平民百姓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他算是亲身体验了一回。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将那些酸苦都往肚里咽。 “我看我还是去跟陛下提提这事吧,你们又不是王子府上的佣人,天天让你们去调香,简直就是把你们当成了他们家佣人。” 梅鲁是真的觉得王子做得越来越过分了,刚开始易时煊他们有周末休息时间,后来就是单休,晚上回来的时间也迟了。如果休息两日过后,继续每日忙着调香,他真想直接找上门去。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用吧,前几日香水刚调出来,王子就送了一瓶香水给陛下。回来后就跟我们说,陛下已经找过不少香觉灵敏的双黑闻过,对那瓶香水十分满意。”想着当时王子跟他们说这事的画面,易时煊轻轻皱了皱眉头。 “时煊说的没错,虽然我不知道陛下是个怎样的人,但他应该也是很想得到好香水,恐怕你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说不定还会觉得你有私心,只想自己得到好香水。” 叶特说得很沉重,他经过的事情可比家里两个孩子都要多,看人真的不能只靠表面。有时看着越没什么危险的人越是危险,能够当上一国之君的陛下,岂是那样容易看清。 梅鲁紧锁着眉头,几乎要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他知道叶特说的都没错,可他们那样的做法,跟上百年前逼迫雌性调香一事有何区别。 “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想想要买些什么礼物送给吉恩他们吧!”易时煊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注意到叶特父子脸上都是凝重的气息,于是就岔开了话题。 胡昆吉恩的婚礼就在几天后,难得碰上空闲的时间。易时煊觉得他们应该需要挑上一份好礼物,毕竟他们已是他的朋友。 十一点多后,两人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床上运动,滑腻的身体依依不舍地交缠在一起。梅鲁双手从后面扣住易时煊的腰身,已经发泄过一次的欲望还埋在温暖之处舍不得离开。 逐渐习惯梅鲁事后还会埋在体内一段时间的感觉,虽然觉得很羞耻,但易时煊也没有让他离开。反正他说了梅鲁也不会离开的,前几次说了都是这样,到了后来他也就懒得说了。 “如果当初我不去王宫,不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恢复就好了,那样你就不用每日每夜都要想着香水之事。”梅鲁将整颗脑袋都埋在易时煊的颈侧,眷恋地闻着熟悉的淡淡体香。 最近几天晚上,他都在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易时煊总是一脸哀伤的望着他,他想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却什么都没有抱住。 “如果你那么做,你就不是你了。”伴随着一声叹息,易时煊冷静地陈述着铁的事实。 梅鲁刚醒来就去王宫,还有那些研究室里所有的仪器设备,他都看得出来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将来的事。除非他一直没有恢复,但只要一恢复,他就会竭尽全力的贡献出他的每一分力量。 ——如果不是遇上你,或许我就不会知道,我很怕将来那些事,我怕我不能保护你,不能陪着你,直到我们的头发斑白。 梅鲁在心里默默道着他最真实的想法,老天就喜欢捉弄人,偏偏在他们相遇相爱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无论他心里怎么怨,都只是无济于事。 ——能够与你相爱,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毕竟我们俩是隔着那样遥远的距离。 如果当时落入江中一命呜呼,他就不会体会到爱一个人的感觉。见不到的时候异常想念,见到的时候舍不得分开。无论身与心,都在诉说着心底最真实的爱恋。 “梅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当初梅鲁要他答应他的请求,没想到却是帮他调出一瓶好香水,而今他同样希望梅鲁答应他一件事。 “你说,我一定会答应你的。”梅鲁眸中弥漫着浓浓的柔情,慢慢在圆润细致的肩膀上落下一个虔诚的轻吻。 胡昆和吉恩的婚礼并没有惊动媒体,他们只是邀请了亲朋好友参加他们的婚礼。喜宴上宾客虽是不多,但那些都是真心祝福胡昆和吉恩的亲朋好友。 梅鲁实现了当初答应的事,帮胡昆挡了不少酒。不仅仅是因为胡昆当初帮过不少忙,更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都已将对方当成了肝胆相照的好友。 参加完婚礼,易时煊又要去忙着研究香水。让他觉得高兴的是,梅鲁的香水已经调好。剩下的就是尽量想出别的香方,帮王子研究出下一瓶香水。 正是他们忙忙碌碌的这段时间,海上忽然出现了一小批鱼人。几百条的数量,很快就被人鱼消灭。可不到几天,又出现了更加多的鱼人。城里的人鱼们知道,鱼人终于开始来袭了。 今年鱼人来袭足足迟了五个月,两个月后却要面临另一场灾难,整个国家的市民全都陷入了惶恐之中。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大街几乎不见人影,而那制造船舶的地方却是聚集了不少市民。他们都在问着类似的问题,那些船舶到底能够承载多少市民,需要做好哪些准备。 如果两个月后一切都成为现实,准备肯定是需要的,就是不知道那些准备到底有没有用。易时煊不知道两个月后到底会是怎样的情景,他也不再想那些事。几个月前就得知的消息,足够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害怕,肯定是消除不尽的,但怕,却是没有一点用处。此时跟刚得知这个消息有着很不同的心境,他在这儿有了留恋的人,舍不得真心爱他的梅鲁,舍不得待他如子的叶特,舍不得…… 人一旦跟另一个人有了牵绊,就会有所改变,或是更加坚强,或是学会相信,或是勇敢接受。无论将来如何,只想守着今天的二十四个小时,然后期待明日的阳光…… 梅家唯一的人鱼,部队里不可缺少的领导梅鲁有着重大的责任。跟爱人亲人道别后,他就要转身站在他们身前,守护着他挚爱的亲人。 而在梅鲁将要奔赴战场的时候,易时煊心里最想说的就是“我等你回来”。简短的五个字却包含了他最真挚的感情,多年后想起这句话,仍旧如此动人心弦。  第55章 鱼人成批出现在海滩附近,现在已经没有市民会去海滩附近游玩。那儿已经成了真正的战场,人鱼和鱼人在对抗着,海上已不再是风平浪静。 时隔两年,梅鲁再次走上战场,心境却是大不同之前。曾经,他是抱着要守卫国家的心情对抗鱼人,而这次,他是抱着要将鱼人赶出这片海域,直到他们再也不敢在这片海域出现的心情战斗。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梅鲁一人,两千年前那些历史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人鱼幡然醒悟。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曾是海洋之王,但却被逼到陆上生存两千多年,许是人鱼本身的血性中还藏着千年前的暴戾。此时面临着那些鱼人,不知是鱼人曾逼他们一族涌到岸上,还是即将到来的灾难让他们彻底的发狂。 这天,无数人鱼像是集体发了疯似的击杀着那些鱼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声直冲云霄、几乎震耳欲聋,临近海域的市民听到那些吼声不由自主地觉得汗毛直竖。 梅鲁胡昆是这些部队中的领导者,他们比那些人鱼还要更加疯狂。轻柔无比的海水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恰似刀剑那般寒冷无情,那些鱼人小喽啰瞬间便被劈成两半。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这片海域上,闻得越多受到的刺激越大。对峙的两方同样都是暴戾的种族,血腥味只会助长他们的气势,战斗只会愈演愈烈…… 城里的生活还是得继续,但却没有了以往的安宁,无法去战斗的市民都是忧心忡忡地等着这次战斗的结果,只望那些亲人国人早日归来。 对于易时煊来说,今天确实是一个难熬的日子,只因刚恢复不久几个月的梅鲁也出现在战场中。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回家里,这会儿自然是看不到梅鲁的影子,只能通过新闻观看战场上的情况。 在家里等着的叶特已经看了很久的新闻,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无比的凝重。就连易时煊回到家里也没有惊动到他,弥漫着担忧的双眸就那样紧紧盯着电视。 通过镜头一直晃动的新闻,易时煊见到几条冷酷无情的人鱼正在诛杀那些鱼人,却一直不曾见到熟悉的身影。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种没有办法帮上忙,只能呆在家里等着梅鲁回来的心情让他觉得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沉重得呼吸都变得异常苦难。 历史上多少朝代更迭,战乱之年,那些百姓守着家,等着战场那些冲锋上阵的亲人平安归来。到了此时此刻,他是真正感受到那些百姓的心情,期待与不安,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一直在心底的角落冲撞着。 身体仿若刚刚从冰柜里出来一般,冰冷的同时不由控制地颤抖。恍惚想起那日见到的那些战斗场面,虽说通过屏幕观看,但却让他觉得更加惶恐不安。 “梅鲁不会有事的。”叶特看着面色惨白的易时煊,异常冷静地安慰着。他知道梅鲁肯定不会有事的,家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他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易时煊没有出声,心里却是在默默祈祷,祈求梅鲁平安归来。他好希望他能够跟他并肩作战,可他知道他没有那个能力。虽不能上战场,但他希望调出更好的香水,让梅鲁得到更高的能力。 思及此,剧烈跳动的心脏开始平缓下来,直至恢复到平时的心跳速度,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起身离开客厅,他要回房看看那瓶香水都沉淀好了没,他需要保持冷静。 时间就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那样,每过几分钟,易时煊就会抬头看看屋外,可能看见的只有黑压压的乌云。连下几天的暴雨并没有真正停下,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倾盆而降。 终于,出外一天的梅鲁回来了。虽是一身狼狈,还带了不少伤,但见他能够平安过来,这就让易时煊叶特可以放心地松一口气了。 易时煊叶特一直担心梅鲁,到了这会儿都还没有吃晚饭。梅鲁此刻全身都是伤都是血的,自是要回房先沐浴一番才会下来吃晚饭。两人自然觉得这件事最重要,于是就等着梅鲁沐浴过后再用晚饭。 梅鲁他们对抗的毕竟都是一群毫无感情的残暴生物,从外面看来梅鲁似乎没有受到多重的伤势,但易时煊心里是真的觉得不安,于是就跟叶特说一声,然后起身上了二楼。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里,梅鲁已经去了浴室。易时煊想了想,然后走到浴室门前,曲起手指扣了扣门:“梅鲁,我可以进去吗?” 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可以”,易时煊才伸手转动门把,带着担忧的心情走进了浴室。刚进浴室就看见一道宽厚的脊背,背上一条长长的疤痕,鲜艳的血丝异常刺目。 “怎么伤得那么重?”他以为梅鲁受的只是轻伤,如果这时没有进来一看,他不会知道梅鲁后背竟是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 梅鲁听出易时煊话中的担忧,转头看向身后的易时煊,低声安慰道:“一点小伤,很快就可以愈合。只要晚上好好睡一觉,伤口明天就会愈合。” “明天真能愈合?你们说的自愈能力就是这个吗?”易时煊走到梅鲁背后蹲着,伸手拿过梅鲁手上的柔软毛巾,动作极其轻柔地擦去伤口旁边那些干涸的血迹。 “嗯,我们的自愈能力需要一点时间,一般情况下几个小时之内就可以愈合。如果伤势严重,需要的时间就会多些。”梅鲁语气淡淡的,仿佛受伤的那人并非是他,而是别人一般。 易时煊不再说话,只是用双透着心疼的双眸紧紧盯着那道长长的疤痕。虽是明天就能愈合,可受伤了便是受伤了,并不会因为复原了就可以抹灭掉那些痕迹。 “梅鲁,那瓶香水已经可以了,等你们把鱼人赶出去,你就可以找些时间好好使用那些香水。”他会尽他所能,就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梅鲁。 梅鲁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抱紧蹲在他面前的易时煊,头搁在易时煊的肩上,低声轻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平安回来。” 一定要平安回来,易时煊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这句话。微微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道刺目的伤痕,轻轻地环着温暖的身体。 次日,梅鲁后背的伤口果真如他所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昨天来的鱼人已被击退,今日并未发现鱼人的踪迹。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梅鲁还是稍微休息了半天。 昨日与鱼人战斗的结果已经有了个大概,人鱼虽是成功击退鱼人,却是损失惨重。没有多少人知道详细内容,但却隐约都能够猜到情况不容乐观。 想着梅鲁就是受伤中人员中的一员,易时煊将整张脸都埋在一双手中。看了今早那些新闻,思绪犹如散开的毛线来会不停地滚动,慢慢绕成了打不开的死结。 越是站在这种战争的角度,心情越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平静,尤其他们面对的还是可以将人鱼吞入腹中的鱼人。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易时煊已然从新闻中得知,此次同样是有被鱼人吞噬殆尽的人鱼。 在那个混乱的战场上,除了要保护这个国家外,他们还需要保护自己。保护不了自己,他们就会被鱼人分食。那已不是简单的吸血,鱼人真的是残暴的生物。不单单喜食人鱼血,还喜欢血肉一并吞入腹中。 天空灰蒙蒙的,层层叠叠的乌云自天际延伸到空中。在花园看花许久的易时煊仰头望着天空,倒影着乌云的黑眸中浮现着丝丝茫然无措,轻轻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是清明如镜。 转身就向屋里走去,可就仅仅走了几步,豆点大的暴雨骤然倾盆而降,一身衣裳瞬间如同刚从水里捞出那样,湿哒哒地黏着每一片肌肤,登时变得狼狈不堪。 也不知为何,整个身体都被雨水打到的时候,易时煊心底忽然冒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以前最讨厌下雨,可现在竟隐隐觉得这雨水来得正好。 想到那片经历过生死决斗的海域,易时煊只觉雨水都带上了淡淡的血腥味。瓢泼大雨可以冲去那一片鲜艳的血迹,却让那些味道散发得越远。 天空还是黑沉沉的,天气闷热得紧,易时煊却是感受到一股冷意从脚趾凉透到心里。脚步仿佛踩在泥泞上那般,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屋里,就像一直未动那般。 梅鲁此时正在屋里和叶特聊天,他刚从卧室下来就不曾见过易时煊。这会儿外面下着大雨,还是没有见到易时煊,心里不禁冒出慌乱的情绪。旋即起身走到门口,却恰好看见正在雨中发呆的易时煊。 被雨水冲洗得鲜艳欲滴的鲜花之前,浑身湿透的易时煊就那样静静地呆立着。鲜花因大雨开得越是灿烂,易时煊却因大雨变得更加狼狈。 梅鲁没有一丁点儿时间去想易时煊为何要站在雨中,身影快速越到易时煊面前,拉着他就往屋里跑。易时煊确实是动了,但明显就是被他拉动的,而不是他自己察觉该回去躲雨。 留在屋里的叶特见到冲进屋里的两人,全身都是湿淋淋的,又见易时煊神色呆滞,焦急地问:“怎么淋成了这幅模样?梅鲁,你赶紧带时煊回房换身干净的衣服。” 梅鲁点了点头,拉着易时煊回房,易时煊像个乖乖孩一样由着他拉,也由着梅鲁将他推进浴室,扒光他身上的衣服,然后将他塞进浴缸里去。 温暖的热水抚过身上每一片肌肤,冰冷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暖意,停滞许久的思考也开始运作。后背靠着的熟悉触感让易时煊知道在他身后的正是梅鲁,恢复血色的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梅鲁微垂着那双带着淡淡怒意的眼瞳,静静看着那一头湿哒哒的黑发,最后只留下轻轻的叹息。他不知道易时煊方才为何要在雨中站着淋雨,但见他这幅呆呆的模样,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身体越暖,易时煊头绪越是清晰,他记得梅鲁洗澡多数都是洗冷水,唯有跟他一起洗的时候才会用暖水,而他却是很少洗冷水,除非是炎热的盛夏之季。 “时煊,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梅鲁看着靠在他胸膛上的易时煊,有种想多说他两句的冲动,可话到了嘴边就剩下了那么几句。 “对不起,我也有赶着回屋的,可走到半路就失神了。”易时煊心知他是真的让梅鲁和叶特担心了,他也是十分不解方才怎么就停住了脚步。 “你该知道,我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想着易时煊不分昼夜地想着香方那些事,梅鲁眉宇间全是褪不去的心疼。 易时煊闻言保持着沉默,梅鲁对他的真心他用心看得明明白白。他此刻想要说的很少,只希望他能够安然而归,其余的他不强求。 身体恢复温暖后,两人先后出了浴缸,拿过各自的衣服穿上。梅鲁望着大概可以拧出几斤水的湿衣服,再看一眼穿好衣服的易时煊,紧锁着眉头沉吟了半响。 等两人到了客厅,叶特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姜汤。易时煊看着那些姜汤皱了皱眉头,就问家里有没有感冒药。听到没有之后,端着姜汤看了片刻,随后仰头一口饮尽。梅鲁拿起另一碗姜汤,就像是喝水似的将一碗姜汤喝完。 “唉,都要三十的人了,还让人操心。”待那两碗姜汤都被喝完,叶特无奈地叹了一声。看着脸色都没啥变化的两人,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第56章 这场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伴随着一声声轰隆作响的雷鸣,一道道刺眼的闪电不时闪过。时而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别墅周围那些高大的树木随着风过大幅度的摇摆,就像是要被连根拔起一般。 离着冬季那个时间越来越近,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如果之前还觉得那件事只是无稽之谈,到了此刻,似乎没人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已经有几日没有做过的梅鲁一回到房里,就直接将易时煊拉到怀里,随之即来的就是一番热情的亲吻。 同样是忍了几日的易时煊没有拒绝,双手急切地在梅鲁身上游动。拥着吻着,身上的衣服很快都被对方脱去。一到床上就是缠着对方舍不得放手,两人是抵死缠绵,极尽鱼水之欢。 刚做完两次的梅鲁显然尚未餍足,当他准备再来一次之时,忽然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易时煊的身体很烫,不是享受激情的烫意,反而像是生病而起的烫意。 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烫得他的手隐隐发疼。刚起的欲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急忙给杜医生打了个电话。随后就抱着易时煊去浴室清洗一身的痕迹,留在他体内的液体自然都弄了出来。 大床凌乱不堪,换床单还需要不少时间,梅鲁就抱着易时煊来到他的房里。和易时煊有了亲密关系后,他一直都是在易时煊房里睡的,已有挺长时间没有回到他自己的卧房。 将易时煊放到床上后就去拿了湿毛巾过来,当他将湿毛巾轻轻放到滚烫的额头时。昏睡中的易时煊忽然伸手抓着他的手腕,他感受到那只手传来的轻颤。 “老妈……”昏睡中的易时煊喃喃着梅鲁似懂非懂的呓语,声音轻且低,听到的仅有不同重复的几个字。 老妈? 梅鲁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静静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脸庞,手指轻抚着就连睡着了还是紧紧皱着的细长眉毛。抓着他手腕的手指松了松,但却还是不愿意放手。 低头看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幽深的眼瞳缓缓移到手腕上的手链。手链一直到带着手腕上,只因那是易时煊送他的。可方才的呓语让他隐约猜到一些事,易时煊口中的“老妈”指的是他的阿爸吗? 前几个月的一天晚上,他们俩刚刚准备睡觉,易时煊就抓着他的手腕看着手链说“颜色已经不再变化”,他知道那句话所包含的意思。 水晶颜色变深意味着正在吸收他两年前所中的迷月,颜色既然已经不再变深,那便意味着他体内残留的迷月已经全部被手链吸收。 那时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起手链这事。易时煊只跟他说手链是他阿爸的遗物,并未多说其它的事情。就连他如何掉进海中,易时煊也不曾告诉他,他知道那件事并不寻常。 杜医生很快就到了梅家,叶特也是看见杜医生忽然来到家里才知道易时煊病了。直到两人进了房间,梅鲁才收回纷乱的思绪,急忙起身让出一个位置。 “少爷,少夫人怎么忽然就病了?”杜医生边打开医药箱边关心地问。 “应该是上午淋雨的缘故。”梅鲁想到当时一身狼狈的易时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他们都喝了姜汤预防,怎么最后还是病了。 杜医生听到易时煊淋雨,微微皱了皱眉头,今儿可是下了一天的暴雨,都在家里怎么还淋雨了? 此时不容多想,杜医生戴好耳塞,就走到床边将听筒放到易时煊身上。无意间看见那截白皙的脖颈留着几个鲜艳的红印,杜医生不满地抬头瞥梅鲁一眼。 梅鲁收到杜医生那一瞥,再看到易时煊脖子上都是他留下的暧昧痕迹,心想杜医生或许会认为时煊病了,跟他拉着他做那事脱不了关系。眼前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像是这么回事,一时之间窘迫不已,只怕他这回多说两句都成了狡辩,于是就保持着沉默。 杜医生帮易时煊检查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抬眼狠狠地瞪着梅鲁。却看见梅鲁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重重叹息了一声。 “少爷,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少夫人身上有什么变化吗?”既然还在这个时候滚床单,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个少爷了。 梅鲁此刻只觉得担忧不已,哪儿还有心情多注意别的事。听杜医生这样说,认真想了好久,恍惚想起易时煊这段时间的口味变化、易饿嗜睡等事…… 他还在想,已经当了阿爸的叶特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惊喜地问:“难道时煊怀孕了?” ——难道时煊怀孕了? 一句简短的问话让梅鲁愣了半晌,他极缓慢地看向那张泛红的脸蛋,片刻后再将目光慢慢移到被薄被盖着的腹部。他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气息,知道那看似平坦的肚中真的有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宝宝。 叶特看到杜医生点了点头,又看到梅鲁忽然坐到床边拉着易时煊的手。巨大的惊喜爬到了他的脸上,等了那么久,他可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之后,杜医生帮易时煊推了一针,在易时煊还没完全烧退之前,梅鲁一点儿都不敢大意,就让杜医生先在家里住着,到了明天再帮忙检查检查。 杜医生也知道这事严重,加上易时煊现在还怀着孩子,更是不能疏忽,于是就留在梅家过夜,明儿再过来看看易时煊的情况。 “梅鲁,你好好照顾时煊,如果忙不过来,就直接跟阿爸说。”临出门前,惊喜过后的叶特看看躺在床上的易时煊,又看看坐在床头的梅鲁,低声嘱咐道。 梅鲁似有似无地点了下头,一双带着担忧又含着喜悦的眼眸却是没有移动半分,就这样神情地凝视着沉浸在睡梦中,却不时皱着眉头的易时煊。 经历了那么多,他对易时煊的了解亦是越来越多。可有些事不管他怎么想,他都想不明白其中隐藏的真相。随着他们俩的感情越来越深,他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满,似乎有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那般。 过了一晚,易时煊虽是退了烧,但还是没有醒过来。杜医生过来检查了一遍,不免又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推了针,吃了药,这个时候也该醒来了,为何还是睡得那么沉。 梅鲁一见这情形,心里更是觉得担忧。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王宫那边又紧急召集,只因在外巡逻的海军又发现了鱼人。 “梅鲁,你先去吧,我会好好照顾时煊的。”叶特方才正吩咐着佣人熬些补汤,听闻易时煊还没有醒,就立即跑了过来,看他这样子估计还得睡上不少时间。 这段时间真的太不安宁,大风大雨刚过,鱼人又来袭。听说昨日发了洪水,临海的居民都退到了城里。照这情形来看,恐怕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将要发生。 今日依旧电闪雷鸣,此起彼伏的雷鸣声不时惊破沉静的心灵。梅鲁转头透着玻璃看向窗外的大雨,似乎都能够看清那雨滴霹雳拍啦地正往地面狠狠地坠落。 “阿爸,我一定会把那些鱼人驱逐出去。”梅鲁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双手狠狠握成了似铁那般坚硬的拳头,眸底浮现一抹若隐若现的红光。 “去吧!”叶特说着这话的同时看向易时煊,然后沉重地叹息一声。将来会如何,他是真的不敢再想,还有那个尚未成型的孙子…… 梅鲁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易时煊,圆润整洁的指甲忽然变得细长,生生刺进血肉里也没有半点感觉。紧紧盯着那张脸蛋片刻,转瞬之间就变回了他最真实的状态。 还在帮易时煊检查的杜医生看到梅鲁那副模样怔了怔,就连叶特也瞬间怔住。只因这是梅鲁恢复后,他们头一次见到梅鲁的真身。 仿若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眸却是恋恋不舍地望着床上的人,于灯光下闪着耀眼光泽的银尾似乎带上了一层刺眼夺目的银光,高贵优雅却又不可亵渎。 梅鲁是以真身直接从家里抵达王宫的,速度似离弓的飞箭那样迅疾。此时已经不止他一人这样做,那些能力高强的人鱼都是以这样快速的方式抵达王宫。 王宫的广场已经聚集不少人鱼,全都现出了最真实的面目,就连国王和几位王子都是如此。站在国王面前的,先是武力值最高的银尾人鱼,往后是紫尾人鱼,最后的便是蓝尾人鱼。 国王陛下脸上带着从所未有的凝重,天空还是黑沉沉的,瓢泼大雨一直没有停歇,却是将国王脸上的表情浇得更加清晰。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主动攻击那些鱼人,不能再继续等着那些鱼人进攻。”国王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广场:“无论是为了守候这个国家,还是守护最后那片陆地,我们都要让那些鱼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海洋之王。” 海洋之王,经过两千年的朝代更迭,直到此时此刻,他们再度感受到心底那种似熔浆滚烫的沸腾。热血像是要喷涌而出那般,叫嚣着要将那些鱼人永远逐出属于他们的领地。 “海洋之王!海洋之王!海洋之王……” 惊天动地的吼声冲破黑压压的乌云层,雨越下越大,却让人鱼的心情越来越难以平复。一直以来,人鱼都喜欢水,尤其是雨天,他们的情绪会更加激动。此时,这场大雨无疑就是振奋他们心情的另一种调剂。 人鱼浩浩荡荡地朝着出现鱼人的海域出发,震耳欲聋的吼声一直回荡在天空之下的那片土地。那些不能出外战斗的人鱼,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雌性都在默默为这些人鱼祈祷。 那一瞬间,海上血雨腥风,城里死气沉沉。 睡了大半日的易时煊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叶特,想出声说句话,却发觉喉咙涩得紧,连连咽了好几次口水。 叶特看到易时煊已经醒来,快速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易时煊已经自己起来靠上了床头,一双乌黑的眸子像是找谁似的看了卧室一周。 “时煊,睡了那么久,先喝些水。”叶特将水杯递给易时煊,等他喝了一口水才道:“鱼人又出现了,梅鲁这会儿估计正在跟那些鱼人战斗。” 梅鲁他会没事的吧? 易时煊怔怔地看着窗外,昨天下着大雨,今天还是大雨。不知这场大雨会持续多久,依这几日的情形来看,兴许会连续下个几日也说不定。 想着梅鲁还在海上和那些鱼人作战,本就不安的心情越是冷静不下来。前日那道伤痕还在他眼前乱晃,一有时间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梅鲁面对那些鱼人的画面。 易时煊摇了摇头,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叶特说他怀孕了。刚听到这个消息,他惊愕了半晌。直到他想起他这段时间的某些变化,他才明白原来都是这个原因。 他以为他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可想到挺着小肚子参加吉恩婚礼的伊拉。又想着孩子正在他腹中慢慢成长,虽然他不明白他怎么会和这儿的雌性一样能够怀孕,但最后还是平静接受了这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梅鲁还是没有回来。房里静悄悄的,易时煊叶特两人都是提着一颗心等着梅鲁回来。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刚停下不久的雨又开始落下。外面乌漆抹黑的,一道耀眼的闪电突然闪过,只让房里两人更是心神不宁。 易时煊心知这时让叶特先回去休息,叶特肯定是不愿意回去的。梅鲁在叶特心里的地位远远超过了很多人和事,此时碰上这种事,他心里不知是有多么着急。 就连他自己亦是如此,他多么希望他也有很强的能力,那么他就可以和梅鲁一起并肩作战。可他根本没有战斗能力,能够做的只有默默支持着梅鲁。 第57章 房门忽然就被撞开了,易时煊叶特同时转头看向门外。挺拔颀长的身躯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颀长,栗色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身上左一道右一道,都是刺眼的伤痕。 看到梅鲁身上又带了那么多伤,易时煊早已顾不了他还被叶特勒令躺在床上休息两日的事,就想下床朝梅鲁走去,却见梅鲁极快地走了过来。 “时煊,你躺着好好休息。你别担心,我身上这这些都是小伤。”他可是记得易时煊现在已经有了他们的宝宝,又是刚病好的,哪能让他担心太多。 叶特听到梅鲁那话无奈地叹了一声,不想让人担心,就应该先去别的房间处理他的伤吧。带着这样的伤口闯进来,能让人不担心吗? 他真是不知道他家儿子原来也有那么粗心大意的时候,就连易时煊怀孕将近一个月,他都不晓得,还要杜医生提醒他才知道,真是服了他。 好在叶特以前就常常会看见梅鲁带着不少伤回来,也知道他的自愈能力强。看着他们两脉脉含情的凝视着对方,于是就将房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良久的沉默后,易时煊看着梅鲁身上的伤口,用他自己不知道的温柔嗓音轻道:“你先去浴室洗洗,把身上那些伤口都清理一下。” 梅鲁一听,这才注意到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一身伤跑进房来,立即就冲进了浴室。他怎么忘了时煊肚子还有个孩子,若是吓到了他们,看他怎么原谅他自己。 靠在床头的易时煊静静望着那扇浴室门,几分钟后垂眸看着自己的腹部,右手慢慢放到腹上。跟以前一样平坦,可里面却是有了一条小生命,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已经接受了那些即将到来的事,可谁曾想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冒出这样的喜事,孩子还正在肚子里边慢慢成长,那种说不清的情绪全都涌上心头。 仰头望着静静照亮整间卧室的灯饰,如果那天真是现实,他真的不知道是否能够安全度过那些未知的将来。应该不能的吧,毕竟现在发生的事情都在预兆着将要发生的那些事。 想到肚里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会随着他一同离开,看着灯饰的双眸酸涩非常。他这生经历过不少事,后悔过懊恼过,但那些他都可以忘记脑后。可现在这件事,是他最不能放下的。 对不起…… 无论是他瞒着梅鲁他的来历,还是肚里的孩子或许要与他共度生死,这些都是他心里头最深的疼痛。接近了温暖柔情,就会变得更加放不开,好不容易放开了,却又忽然发生了变故。 眼前慢慢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易时煊轻轻闭着眼,几秒钟后睁开眼看着已经走到床边的梅鲁。梅鲁此刻身着长袖的睡衣,身上的伤痕全都掩盖在衣服之下,仿佛刚才看见的那些伤口只是眼花看错了而已。 梅鲁翻身上了床,和易时煊并肩靠着床头,将易时煊的左手拉到手中握紧,嗓音轻柔且低沉:“让你担心了。” 易时煊伸出右手摸了摸肚子,梅鲁看到他的动作后,侧过神来,伸出另一只手覆在易时煊的手上。两人的手掌交叠放在柔软的腹部,虽然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却好似看见了正在健康成长的小宝宝那样。 “梅鲁,不如我们先给孩子想个名。”易时煊看似随意地开口,心里却涌上了难以言说的酸涩。 “也好,你给孩子起好了,我想你起的名字应该比我起的要好听。”梅鲁在心里轻声喃着易时煊的名字,确实是很好听,他父亲真的很会起名。 不由想起易时煊生病时喊的那声“老妈”,梅鲁一双深邃的眼瞳浮现一抹深思。易时煊跟他说过他的家庭情况,但他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可他就是想不出来哪儿不对。 孩子的名字一时也想不出个好的,两人最后决定还是有空的时候翻翻字典,顺便问问叶特,他是家里唯一的长辈,应该先跟他说说这事比较好。 于是,名字的事情暂时搁在一旁。鱼人没来的时候,梅鲁就在家里陪着易时煊。因担心实验室那些化学物质伤害到孩子,梅鲁直接跟王子说了易时煊不能再去调香水的事。 王子刚开始是一脸的冷肃,脸上传达着“怀孕也得给他去”的表情。梅鲁怒极之下,直接跑到王宫找王后,跟他清清楚楚地说明了这事。 王后是位慈祥亲切的双黑,听到这事后立即找到王子,让他准许易时煊在家休养。多年的历史告诉他们,怀孕了还去调香,对孩子或是孕夫都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对于这样的事,他自是不会睁着眼闭着眼, 易时煊就这样在家里休息了十来天,期间偶尔会有鱼人出现,梅鲁就会奔赴战场。回来后总会带着一身伤,第二天虽有不少伤口都会愈合,但伤得深的却是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愈合。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底。此时天气开始变冷,但鱼人却是来得越来越多,好似并没有削减一条鱼人那样,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海滩附近。让人更加担心的是,那些鱼人似乎正以一种战略朝着人鱼进攻。 这会儿,梅鲁就在指挥着他带领的小队朝那些鱼人进攻。跟人鱼上身穿着的护甲不同,鱼人本身就有鱼鳞护身,且还比人鱼身上的护甲还要坚硬。 要想成功击败鱼人,那就要朝鱼人的弱点攻击。鱼人是全身都覆盖了鱼鳞,但鱼人喉咙那处的鱼鳞较为柔软,只要重伤鱼人的喉咙,基本上就可以轻松解决鱼人。 然而,鱼人也懂得他们自己身上的弱点,他们会保护他们自己的弱点。以至人鱼虽知道弱点在哪儿,却也要经过一番费力的功夫才能伤到那弱点。 旁边都是厮杀声,怒吼声。听到的各种暴怒声,看到的各种血腥场面,以及那些刺激鼻腔的浓重血腥,全都让梅鲁胸腔中一股磅礴热气急速涌向各处穴位,就像有一股热流即将冲破整具身体那样。 锋利的指甲划出刺骨的冷光,双瞳像是被血液浸染了那般,跳跃着一簇簇的火光,似乎随时都会有炽热的红火从那双嗜血的眼瞳飞迸而出。 当鱼人中看来像是小头领的鱼人被击杀之后,剩下的那些鱼人急速离去。有不少人鱼想要直接追上去,最后都在一句“穷寇莫追”中停下追击的步伐。 梅鲁转身一看身后的海滩,被海浪冲到海滩边的尸体,有人鱼的,有鱼人的,横七竖八地倒在整片海滩。鼻腔闻到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早已闻不到属于海洋的咸腥味。湛蓝色的海洋已经不再湛蓝,而是刺眼的鲜红。 梅鲁望天苦笑一声,这就是他们每年都要经历的事吗? 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家,先把身上那些血迹污渍等洗净,换上干净的长衣长裤。再去餐厅草草吃了些饭菜,随后就回了卧室。 刚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易时煊,整个人都稍微轻松了些。走到易时煊身边坐下,两人就这样沉默许久,然后互相拥抱着交换了一个深情的热吻。 一吻毕,两人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易时煊才缓缓开口道:“今天看了新闻,冰川已经开始以一定的速度融化。”顿了一下,继续道:“听说随着天气变化,冰川融化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天气渐渐变冷,冰山却在慢慢融化。兴许这是他看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了,或是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梅鲁将下巴搁在易时煊的头上,想着两人相识到相爱的种种,想着那个让人悲伤无助的夜梦,想着那些不断进犯的鱼人,想着那个年月日,多少沉痛一一涌现心里。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得此所爱,他不想亦不愿让他就那样静静等着他,他会难过会心疼会舍不得。 “梅鲁,你不该说这样的话。”易时煊抬头看向梅鲁,似要让他收回方才那话一般,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着他。 梅鲁不答话,起身将易时煊轻松抱起,只低声道:“现在已经很晚,孩子应该睡熟了,所以我们也早些休息吧!” 接下来一个月,连续出现一段时间的鱼人没有出现,冰川却已极快的速度融化。庆幸的是冰川不是忽然全部融化,留给了他们一点思考和准备的时间。 然而,这些已经全然无用,当海岸附近的那些居民不断涌入内城之时,整个国家都陷入了危机。衣食住行成为最难解决的问题,更让人担心的是,冰川融化的速度只有加快没有减速。 坐落在半山腰的梅家别墅虽然看着像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别墅里却是真发生了不少变化。那些佣人早已被打乱了生活的脚步,做事心不在焉的。 叶特很明白他们的心情,于是就随他们去了,想要回家的就回家,想要留下的就留下。他也不知道能在这里撑多久,但却知道他们或许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易时煊抓紧和梅鲁相处的每分每秒,时常会看着梅鲁或是他自己的肚子发呆。梅鲁只当易时煊是怕那日的到来,想要好好珍惜这段时间。他心里喜悦的同时心疼得紧,就像锤子正锤着心底的某个角落一样。 听说洪水已经冲破层层抵御,如猛虎出山那般涌进城里。整个城市似从水中冒出一般,低矮的楼房接二连三地被洪水覆盖。那些高楼大厦早就挤满了人,就像一窝飘在水上的蚂蚁。 随着洪水的到来,人们都在想着也许那天要比预计的都要来得早。于是,巨大的恐慌成了这个城市最大的压力,市民们开始嚎嚎大哭,哭得声嘶力竭亦是不曾停息。 就算他们哭得再惊天动地,天气还是在变冷,冰川还是在融化,洪水还是毫不留情的涌入整个小岛国。也是到了这时,国家的领导层才晓得,他们的准备其实真的很不足。 人鱼们慌手慌脚地让国内的雌性都转移到船舶上,此刻他们觉得庆幸的是,人鱼待在水中无事。只要那些船舶能够承载下国内所有雌性,那些人鱼长时间待在水中也无事,只因他们原本就是生在海洋。 洪水上涌的速度越来越快,就算伫立在半山腰,梅鲁也不敢再继续待在家里。立即就将易时煊和叶特送进一艘较少人的船舶,转身就帮着将别的雌性送到船舶。 易时煊望着一片汪洋大海,再转头看向那渐渐被淹没的城市。此时已是十二月份,天气变得很冷,他身上穿着一件很厚的外套,却同样不能抵挡迎面而来的冷风。 他所在的船舶陆续送了不少雌性过来,看着他们脸上那种茫然失神的模样。易时煊心里有着莫名的情绪,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无论是他,还是他们,全都逃不开。 又是一阵刺骨的冷风袭来,易时煊缩了缩脖子,放在衣兜里的双手却是仍旧冰凉,犹如刚刚才从冰箱里结冻出来一般。他不知道他都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 旁边忽然有位位雌性像是发了疯似的到处乱窜,被他撞到的雌性全都摔到了地上。等易时煊将目光放到雌性身上时,他只看见一双冒着血丝的眼珠。就在那一瞬间,雌性忽地跑到他的面前,双手毫无预警地抓着他的肩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雌性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两眼呆滞无神,双手像是上了发条似的不停地摇晃着易时煊。 易时煊双手抓着雌性的手臂想要将他拉开,可雌性就像是脚生根似的,竟是半点都推不动。熟悉的画面忽然闪过眼前,易时煊记得他当初也跟人这样争执。 当身体似落空那般急速往下坠的时候,刺骨的冷气将他所有的思绪慢慢冻结。或许被人推入水中是他逃不开的宿命,隐约中好像听到一声痛心的吼声…… 《上卷完》 第58章 连连下了几日的小雨,天空终于开始放晴。雨后初晴的日子让不少行人都觉得神清气爽,迈着轻快的步子,或是逛街,或是上班。 此时正当阳春三月,大街旁的树木长出不少嫩黄的新叶。在大城市很少能够看到这样娇嫩的新叶,加上又是刚刚经过春雨的洗涤。阳光一照上去,闪亮闪亮的。乍一眼看上去,却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易时煊提着两大袋刚从超市买来的东西出来,就在超市门口遇上他的前同事谭思远。一双眉头微微不悦地皱起,脸上却还是如方才一样面无表情。 “我们俩还真是有缘,没想到又恰巧碰上了。”谭思远嘴角含着似有似无的淡笑,看不清何种神色的双眸打量了易时煊的穿着一眼,又道:“原来你那么怕冷,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这事。” 易时煊眸中微微闪过一抹异色,脸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语气淡淡道:“我现在已经离开公司,你没有必要再把我当成对手。” “我把你当成对手,并非只是因为跟你同一间公司。”谭思远眼神一冷,旋即微微前倾身体,凑近易时煊耳边轻道:“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就是要超过你。无论是调香还是别的,这样他才会喜欢我。” “我已经说过我不喜欢林志海。”易时煊双眸冷冷地看着谭思远,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可志海喜欢你!”提起林志海,谭思远平静的情绪忽然就被扰乱。 “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事,我也亲口跟他说过我不喜欢他,难不成我还能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别喜欢我?” 易时煊觉得十分好笑,如果他能够决定一个人是否喜欢他,他倒是真想让林志海别喜欢他。省得这个谭思远一看见他就像炸毛的公鸡,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在盛清集团待了那么多年,他都不知道跟他同为盛清集团高级调香师的另外两位都是那个圈的。更没想到那个林志海会忽然跟他表白,说什么喜欢他两年了,希望他能够接受他等等。 无缘无故没了几个月的记忆不说,一醒来还要碰上这种糟心的事,他只觉除了烦躁还是烦躁。现在倒好,一出门就不小心碰上那个似他如“情敌”的谭思远,今日出门真是忘了看日历。 谭思远跟他年龄相仿,两人当了几年的同事。虽说他们俩以前的关系是平平淡淡的,但却不像现在这样,见面就是敌人。 将近一年时间不曾见过谭思远,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的情敌,他是真不明白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无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出那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每次就要想起一点的时候,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疼得他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仿佛那些都是埋藏在他心底,不可随意想起的记忆那般。 “谭思远!” 忽然冒出的高嗓音扰乱了易时煊的思考,易时煊稍微抬眼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十米之外有个男人正步履匆匆地赶过来,再定睛一看,正是方才所说的林志海。 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易时煊心里默默暗叹一声。站在这儿跟谭思远说话的几分钟,却是让他觉得像是站了几个小时一样累。微微低头看看被大衣盖得严严实实的腹部,眼角闪过一抹浅浅的温柔之色。 谭思远转头看一眼正朝他们走过来的林志海,再转头看着正低着头的易时煊。眼角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垂在两侧的双手握紧又张开…… 刚抬头的易时煊尚未看清眼前的情形,就被忽然而至的双手往后一推。突如其来的推动让他脚步不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却在右脚踏空的时候,惊恐地睁圆了眼。 然而,预料中的倒地并没有出现,略微有些丰腴的腰身正被一只有力结实的大手牢牢揽住。眼前看到的是飘着几朵白云的天空,身体虽然是往后倒的姿势,可揽在他腰后的臂膀却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 直到易时煊被扶稳站定,他才想起刚刚那人似乎碰到了他的肚子,而他的肚子已经不小了。一瞬间,平静如水的眼眸霎那一冷,却又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心里暗道:或许那人只会以为他有个啤酒肚而已,毕竟,没人会相信一个男人会怀着孩子,就算他说他怀孕了,也许别人都当他是在发疯。 这样一想,心里就更加平静了。慢慢转头看向旁边,只看到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高挑挺拔的身躯,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幽深的黑眸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那双黑眸像是会迷惑人似的,他看了一眼竟然就移不开视线。直到林志海跑了过来,询问他是否受伤等等。他才恍惚回神,不明白他为何会觉得那双眼睛迷人。 “时煊,你没事吧?”林志海走到易时煊面前,温柔体贴的询问。伸手想要接过易时煊手上的两个大袋子,却是接了个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林先生,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感情。”易时煊在心里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望林志海能够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谭思远或许是真的喜欢林志海,但他们俩是否拥有感情,真的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不想卷入那样的情感纠葛之中。 “时煊,这位就是一个月前跟你告白的林先生?”站在易时煊旁边的男人忽然低声开口,语气淡淡的,看着林志海的黑瞳隐约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怒意。 男人一开口,易时煊和林志海同时愣住,刚走过来的谭思远也跟着愣住。至于旁边那些路人倒是没有听清男人说的话,但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四个同样出色的男人。 四人注意到旁边那些路人的古怪视线,林志海和谭思远是窘迫不已。易时煊神情一派平静,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易时煊旁边的男人面无表情,但那双眼再看着易时煊的时候就会闪过一抹柔情。 “请问这位先生是?”不愧是经历过不少事的人,林志海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也不去注意旁边那些路人的眼神。心里想着如果此时急急离去,反倒会更加让人怀疑。 “时煊的……朋友。”忆起这个世界并非原先那个世界,男人不动声色地将那句差点要冒出口的“伴侣”咽下腹中。 林志海闻言看向易时煊,却见他脸上一派淡然。不否认也不承认,这样的回答看来是默认了男人说的那些。可他怎么从没有听过易时煊有朋友呢?莫非是这几个月认识的朋友? “真是时煊的朋友?”谭思远眸中闪过一抹深思,他记得易时煊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看来这几个月真是发生了很多让人不可想象的事。 男人微微挑了挑眉头,并未出声答话,算是再次承认了他的身份。目光落到林志海身上的时候,又变得异常森冷无情。看得懂的人都知道,男人对待他们三人间截然不同的态度。 当然,这不包括头脑正处于发昏状态的易时煊,他没有想到忽然有位陌生男人扶住他,让他避免了那一摔。他相信如果真的摔了,肚里的小生命或许就会跟他说再见。 想到此,心里不由觉得好庆幸,幸好有个人扶住了他。不然,他真的很有可能失去这个已经在他肚里待了几个月的孩子。 虽然刚知道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怀孕那时,确实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但隐隐之中却又像是被未知的情感牵引着那样,慢慢接受了这件事。他总觉得在他没有记忆的那几个月,应该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无论是他接受孩子的存在这事,还是无名指上那枚不知何时带上去的戒指,都在提醒着他,那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是很重要的经历。或许他应该永远都记得的,可他偏偏就是忘了那些。 “我有点事要和时煊聊聊,先借用你们的时间。”男人神情自然地说道,但一双眼眸却带着冷冷的气息。看着林志海时,那眼神隐约带着狠戾。 或许是被易时煊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看来不凡的男人这事惊得回不过神,林志海傻愣愣地呆立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谭思远却是看清了男人的眼神,冷酷无情,那是针对于他和林志海的。只要男人的视线落到易时煊身上,就会变得很不一样,他看得出那双眼中藏着的似水柔情。 倏忽之间,谭思远明白了。易时煊说的其实一点儿都没错,他不喜欢林志海,也在尽量避着林志海。想不明白的是他,是他以为只要易时煊离得远远的,林志海就会喜欢他。 如果林志海真的会喜欢他,在易时煊消失的几个月中,林志海或许就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到头来,一切不过都是他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而已,以为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他罢了。 “时煊,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你的调香技术真的很让我佩服。”想开了,似乎就觉得有个好的竞争对手,其实真的很不错,只是他一直都是带着别的感情来看待他的竞争对手。 易时煊闻言眉梢微挑,却是冷冷淡淡地道:“彼此彼此。” 说真的,他也很佩服谭思远的调香技术,但他已经决定不再调香了。他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他心里有着这样强烈的念头,但他心里却是真的这样想的。 所以,当他被告知他已经被盛清集团辞退之时,他的心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仿佛那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喜悦。 可喜悦过后又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哀伤,好像他曾经经历过哪些让他舍不得忘记的事。就如肚里的孩子那样,似乎他曾经是期待着孩子的,可却是没有一点印象。 正垂眸凝思着,手上的两个大袋子忽然被人接了过去,抬眼一看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那个让他免于一摔的男人梅秋旭。林志海和谭思远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就似刚刚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不用麻烦先生,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知为何,看到男人一左一右轻松提着两个大袋子的时候,他心里竟然会涌出一些奇怪的情绪。 男人淡淡笑了笑,那是他来到这儿那么久,初次展露出来的真挚笑容。旁边还在看热闹的路人嘀嘀咕咕了几声,看着易时煊和男人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其中还有不少眼神看来很像是暧昧…… 对于旁人那些眼光,易时煊从来都是视若无睹的。只是想到他身边这人因为帮他而被这么多人误会,不由觉得十分愧疚。如果不是要帮他,男人也不会被他们误会。 “先生,真是对不起,害你被他们误会了。”易时煊脸上带着歉意,诚挚地朝着男人微低头道歉。 “我不会在意那些的,需要我帮你提一袋回去吗?”男人静静看着提着两个大袋子的易时煊,再看一眼厚外套掩盖着的腹部,随后缓缓收回了眼。 “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易时煊语气平和地拒绝,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向前走去。 虽然有些好奇那个陌生男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和林志海一个月前跟他告白的事,但他对他确实没有一点儿印象。于是易时煊就当那都是因为听到他和谭思远那些对话,以及凑巧猜中了林志海的事。 男人弥漫着柔情的黑瞳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眼神越加幽深似谭。伸出方才揽住那腰身的手掌静静看了许久,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时煊,虽然你全都忘了,但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会继续的。我说过,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第59章 易时煊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到家门前,将其中一袋放到地上,随后掏出钥匙开了门。再将两袋东西一起提进屋里,用后背慢慢将房门关上。 将两大袋东西放到桌上后,易时煊也不急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先去倒了杯水用来解渴。水有点烫,一口喝下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就端着水杯走到沙发那边坐着。 双手捧着水杯慢慢喝了一些水,这才将水杯放到桌面。然后脱下身上的大外套,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像小山丘那样凸起的肚皮,一摸上去暖暖的,偶尔还能通过肚皮感受到很小的力道。可能是宝宝用小脚踢着一层薄薄的肚皮,也有可能是小拳头正锤着肚皮。 一个多月前,他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微微有点弧度的肚皮却是忽然被踢了一下,他刚开始还不知道那是意味着什么。直到他上网查了资料,他才晓得那就是人们常说的胎动。 本来男人是以父亲的身份来体会到胎动的喜悦,可到了他这儿,他却是以一个怀孕者的身份体会着那份难以言说的激动和喜悦。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心里一样,他感受到的只有生命正在茁壮成长的无限喜悦。他想不出应该用怎样的词语来表达他的心情,只知道他很激动,再深一点的情绪则是名为“狂喜”。 是的,狂喜。 当他慢慢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时,他用心感受着别的男人感受不到的点点滴滴。以前见过不少孕妇,但他从来不晓得她们怀孕的过程到底是个多么神奇,亦是个多么艰辛的过程。 看着一天天慢慢变大的肚子,他欣喜的同时又觉得特别不安。眼看再过不了几个月宝宝就要出生了,他肯定是不能去医院的,那他怎么办才好呢? 他曾想过自己在家里把孩子生下来,可他心里有着深深的害怕。生孩子啊,肯定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他有能够承受住那些痛苦,但孩子呢,他能够安然出来吗? 每次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会涌上强烈的不安。比他刚知道他怀孕那时还要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那种不安就扩散得越来越大。 他还在想着,静谧的房间忽然响起刺耳的门铃声,生生吓了他一跳。回过神后转头看着房门,他已经搬离了原来那个公寓,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现在的住址,是同一层楼的住户吗? 门铃停下不久,再次响起,易时煊微微蹙着眉头,旋即拿起大外套穿好,直至确定凸起的肚子已经遮得严实,这才慢腾腾地前去开门。 等他看清门外站着的那人时,十分意外地眨了眨眼,像是要证实并非是他做梦似的,又眨了几下眼睛,门前还是站着之前让他免于一摔的冷酷帅哥。 事情太过于突然,易时煊一时没有反应,只听到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时煊,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谈谈,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听到男人低沉迷人的嗓音,易时煊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困惑。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男人他有种温暖安心的感觉呢,而且还觉得男人的嗓音也很熟悉呢? 想到失去记忆的几个月,易时煊不由多看了男人几眼,随后无意思地侧开身体让男人走了进来。他没有急着关门,而是先转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却是觉得这道背影很是熟悉。 易时煊静静凝视着那道背影,搜寻着他这些年来的记忆。除了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外,他似乎从未见过这道宽厚的背影,难道真的是那几个月中认识的人? “先生,恕我冒昧,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询问出心底的疑惑,带着重重疑惑的眼珠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前面的背影。 男人的肩膀似乎轻轻抖了一下,只见他慢慢转过身来,那双深邃的眼眸涌现着霎那就让易时煊呆呆愣住的深情。隐约有些熟悉的脸庞、声音、背影,以及那种莫名的温暖和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易时煊不由努力回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越想下去脑袋却是越疼得厉害。以至于他都不知道他正抱着脑袋,一脸的痛苦纠结。直到身体忽然被人紧紧抱住,脑中那些疼痛似乎才慢慢离开他。 “时煊,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透着心疼的嗓音异常沙哑低沉,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算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他们曾经的生活,他也不会在意。 从他知道他的来历那时起,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他是来自哪里,他都不会放开他。通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有个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他很快就找到了他,但他却失去了那几个月的记忆。 熟悉且低哑的嗓音让易时煊慢慢冷静下来,他极缓慢地抬头看向一脸心疼的男人。心里涌出一些莫名的滋味,好像曾经见过很多次同样的神情,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 正是这时,眼前晃过一道熟悉的光影,易时煊转头看着轻轻抓着他肩膀的手指。跟他手上那枚戒指同一个款式的戒指,一瞬间,他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枚戒指发呆。 “我们先到那边坐着,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本来他是想让易时煊慢慢适应有他陪着的生活,可现在他觉得应该要把那几个月的事情跟他说一次。 与其像个陌生人那样慢慢靠近他,不如就以他的伴侣身份就近住在他的身边。从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女性怀孕生子那刻起,他就知道若是有人知道身为男人的易时煊怀有身孕,他肯定会被当成异类或者怪物。 所以,他要时刻待在他身边照顾他,还要照顾他们的孩子。依照易时煊的性格来看,像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走进他的生活,那是很不明智的方法。 靠着沙发的易时煊缓缓睁开眼,微微低下眼眸盯着桌上两本红本本。通红的封面上印着几个刺眼的字迹“结婚证书”,闭眼看了看,还是那几个字,还是那个耀眼的红色。 强作镇定地伸手拿起其中一本红本本,微微抖着手指翻开了红本。里面两张相片中的一张确实是他,另一张却并不是坐在他侧面的男人,但脸庞看着却是有点熟悉。 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双琉璃色的眼瞳,他很清楚地记得这双眼睛。每当梦中出现模模糊糊的影像时,他唯一能够清楚记得的便是这样一双会迷惑人的眼瞳。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你跟这张相片上的面貌有那么大的区别?”他觉得他是真疯了,竟然会相信那个叫“梅鲁”的男人所说的一切。 人鱼?鱼人?汀国? 本该是匪夷所思的怪事,可他听了却觉得那些好像真的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就如梦中常常会看见人身鱼尾的身影那样,都是因为那些是他曾经的生活之故吗?可为何他是一点儿印象都没呢?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回到原先的世界好像说得过去,为何这个梅鲁也能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他们俩是伴侣,还是他肚里那孩子是这个梅鲁的骨血之故? 梅鲁听到易时煊那话,忽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落入海中后,我们找了几天都不曾找到你。时间缓慢过去半个月,那些鱼人又出现了,那时我已经用完一瓶最后那款香水。跟那些鱼人战斗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间断地朝着那些鱼人进攻。当那些鱼人都被击败的时候,我看到战友们眼中的惊愕。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是红瞳银发,听胡昆说我的眼睛会冒出火光,可我没有印象。” 易时煊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曾出声截断梅鲁的长话。虽是觉得他听到的事情真的很诡异,但听到梅鲁说他落入海中那事时,却是觉得心里忽而有抹刺疼席卷全身。 他失去的记忆是从成文杰抢夺记忆,他落入江中的那时开始斩断。中间空了几个月,随后就直接跑到几个月后。如果不是他的肚子,他还以为他是穿越了几个月,到了几个月后。 午夜时分,偶尔还会因为那个不停在脑中重复的画面惊醒。他跟成文杰抢夺手链的画面很清晰,但另一个同样是与人争执的画面却很模糊。照梅鲁这样说来,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响真的很像真实发生过的事。 想了好久后,易时煊偏头看着梅鲁的左手,那不仅仅有一枚跟他那枚戒指同样的戒指,还有他熟悉的手链。他跟成文杰抢夺的那串手链,此刻正戴在梅鲁的手腕上。 梅鲁注意到易时煊的视线,将手腕伸到他面前,又继续道:“击败鱼人后,我每日每夜都看着手链。如果不是手腕上有这样一条手链存在,或许我会以为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只是黄粱一梦。自海中将你救回家,到我们结婚,再到你怀孕,整整将近一年的时间。” 说到这儿,梅鲁又停了下来,他知道易时煊需要时间消化他说的这些。他只是用那双溢满柔情的双瞳凝视着那双透着一丝茫然的眼瞳。 他失去的亦是将近一年的记忆,梅鲁的手腕正戴在母亲的手链,同款式的对戒分别戴在两人的无名指,甚至连结婚证书都跑了出来。他就算真的失去记忆,他也晓得祖国没有同性婚姻。历史上没有什么汀国T城,更别提那什么人鱼和雌性。 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梅鲁注意到易时煊已经回过神来,深深看了易时煊一眼,随后继续未尽的话题。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没有半个人影,我只听到一个很温柔的嗓音说着你已经回到你的世界。我央求他带我去你所在的世界,他说只要我望着手链虔诚地诉说我心里最深的想法,我就有可能来到有你的世界。” 话到此处,梅鲁吸了一口气,复道:“但仅有一次来去的机会,如果没有找到你,我就回到我的世界。那么,我就再也没有找到你的机会,于是我就认真在这个世界找。老天对我很好,我来到这儿不久就找到了你,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翻来覆去想了很长时间,梅鲁说的那些话犹在耳边。易时煊不能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心里有个声音却让他相信那些话。梦中出现的模糊身影也因为见过他而有了更加清晰的印象,直觉告诉他,他们或许真的是伴侣。 不知不觉就想起方才梅鲁在他面前变化的过程,梅鲁跟他说完很多话后,为了证实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经过他的同意,就在他的面前发生了变化。 他亲眼看到那双深邃的黑瞳和柔亮的黑短发瞬间变成结婚证上那张相片的模样,那双眼瞳那头栗色长发,还有那枚小小的鱼鳞印记,全都是一模一样。 想着想着,易时煊不禁觉得甚是好笑,嘴角亦是不知不觉地往两边微微翘起,有人会随身携带结婚证的吗? 眼前不时闪过那双溢满柔情的眼眸,易时煊闭上眼睛不断地摇头。就算梅鲁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完全接受这些事。 敲门声轻轻响了几下,易时煊缓缓回神,恍惚忆起梅鲁要在他家里住下的事。梅鲁提出这事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竟然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可这样的事情更让他明白,也许正如梅鲁说的那样,他们曾经很相爱。他想或许真是如此,不然他就不会那么平静地对待那个让他大肚子的男人,嗯,或者说人鱼? 人鱼啊,那可是传说中吃了一块肉或许就可以长生不老的种族,怎么就有一条自动跑到他家里来了呢? 第60章 开了房门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易时煊瞪圆眼睛看着桌上那几道看来味道挺不错的饭菜。他会觉得不敢置信,只因他不擅厨艺,也没有想过那个看来比他更加不擅厨艺的梅鲁竟然烧出了那么多饭菜。 梅鲁这会儿就站在门边,看到易时煊那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瞳,嘴角微微翘了翘。可一想到他刚才帮他收拾那两大袋的东西时,不由又紧紧皱起了一双好看的眉头。 那两大袋装着的多数都是速食食品,以及几盒看来没有什么营养的便当。看那些便当的数量,估计易时煊是打算将便当都放到冰箱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放到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好。等他看到空空如也的冰箱,他就知道他应该是食物都没了才出去大采购。 一想到易时煊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梅鲁真的很想痛骂他几句。可想到这个世界的种种,以及易时煊微挺的肚子,他就觉得要骂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他应该在找到易时煊的那天,就来跟他说方才那些事的。而不是担心他什么都不记得,怕他认为他说的那些都是疯话。 直到他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易时煊,他才晓得事实并非他想的那般。易时煊是忘记了那几个月的事,却不是忘得一干二净。偶尔会在梦中出现的影像,以及他们俩之间割断不了的牵绊,都让易时煊能够冷静对待这件事,而非直接一脚将他踢出门。 思及此,梅鲁暗暗骂了自己好几句,随即不动声色地对易时煊道:“我烧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先过来吃些饭,等会儿再回房好好休息。” 闻言,易时煊偏头看向旁边的梅鲁,没想到却恰好对上那双深情款款的黑眸。想起梅鲁方才说过,他现在各项技能都已经突破十二级,能够随意改变瞳色,头发的颜色和长短,不由就这样看着那双黑眸半晌。 突破十二级,能力等级什么的,他现在都对那些没什么印象。如果不是梅鲁真的能够改变头发长度颜色和瞳色,他可能真的会将他当成他疯子。方才梅鲁也说变出鱼尾给他看,他现在听到的那些已经让他觉得心脏负荷过大,于是就制止了他。 他想,反正现在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等他消化好现在听到的那些,再让他变出鱼尾好了。他说他的真身是银发银尾红瞳,不知道会不会是像银子一样闪闪发光。 意识到他都想了什么,易时煊嘴角猛然一抽。立即迈步朝沙发走去,一时都忘记他还挺着个大肚子。他没有被他自己的速度吓到,却是吓坏了跟在后面的梅鲁。 “时煊,你肚子里面可是有着孩子,走路要悠着点。”准父亲梅鲁那可是担忧得紧,经过那么长的时间终于能够相聚,他真的舍不得离开他半步。 刚知道易时煊怀孕那会儿,他还来不及感受这种喜悦,他就要奔赴战场。后来又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只能看着手链发呆。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再见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山丘似的肚子了。 这般想着,梅鲁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到易时煊凸起的腹部。 易时煊是想着反正梅鲁都已经知道他怀孕,而且还是让他怀孕的那个人,那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所以他现在穿的只是一件较厚的长衫,微挺的肚子就是大大方方的露了出来。 他自是察觉到那道盯着他肚子的热烈视线,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并没有因为那抹视线觉得羞涩。易时煊觉得,其实他可以把现在这个肚子当成啤酒肚,过了足够的时间就会自行消下去。 想是这般想,可肚皮里面偶尔的翻腾,易饿嗜睡尿频等一系列孕期会出现的问题全都陪着他,不时提想着他,他的真实情况是怀孕,而非啤酒肚。 “你还不吃吗?等会儿吃完就没有你的份了。”易时煊嘴上冷冷的说着,眼角却闪着一抹他自己不曾发觉的柔情。 易时煊话音刚落,梅鲁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自然地拿起瓷碗盛了一碗米饭,然后将碗递给易时煊。看着端到眼前的饭碗,易时煊也很自然的接过,旋即就恍惚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 抬眼看着正盛着另一碗饭的梅鲁,再低头看着桌上那几道香味四溢的菜式,真的全是他喜欢的菜式。看着这几道菜,心里渐渐接受了梅鲁的那番言论。知道他饭菜口味的人,在这个世界他想不出一个。可梅鲁却是知道,那就证明他说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家里没有米,也没有食材,就连厨具都没。”想到那个连双筷子都找不出的厨房,易时煊就觉得或许这些饭菜应该都是外面买回来的。 梅鲁闻言嘴角微微一勾,淡淡笑道:“这些全都是刚刚出去买的,你先试试这些菜的味道如何。如果不合胃口,我再多学几道别的菜式。” 易时煊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抹异光,却是平静道:“你说你来到这儿已有一个多月,莫非这些饭菜都是你来到这儿之后才学的?” “嗯,我们俩都不会烧菜,你现在又是有孕在身,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吃,所以就买了些书回来学习。刚开始做的饭菜真的难以下咽,但经过那么长时间,我觉得这饭菜的味道还算可以。”想到易时煊刚怀孕那段时间的口味变化,梅鲁又道:“你先试试,如果吃不下,我再出去帮你买些好吃的饭菜回来。” 听到梅鲁此番话,易时煊觉得好像有什么不明的情绪正在慢慢闯入他的心底。为了他而学习烧菜,他从不曾遇过这样的人。再看梅鲁脸上的神情,似乎这些都只是理所当然的事。 想起梅鲁说的那个世界,那儿可是跟现在这个世界有着天壤之别,他孤身一人来到这儿只为找他,到底是对他用情多深呢?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肯定是他无法想象到的深度。就如他依着那些模模糊糊的梦中影像,想也不想就同意让梅鲁住在家里,还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那样。如果他跟梅鲁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想了许久,易时煊终于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似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口中。鸡肉是用青椒炒的,吃起来没有什么辣味,但却是很嫩,味道虽不是顶好,但他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不用出去买了,就吃这些,我觉得很好吃。”他说的只是事实,确实是很好吃。但到底是菜本身好吃,还是掺杂了私人感情,他不得而知。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只有梅鲁帮易时煊夹些鸡肉或是猪肉时会说几句“多吃点肉,你需要好好补补”,“你整日都吃便当,现在不多吃点有营养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 吃完了饭,易时煊又被硬塞了一碗鸡汤,而他现在就是瞪着那碗鸡汤发呆,只因他实在是吃得太饱了。梅鲁不停给他夹菜,他碗里的饭菜一直都不曾减少。他就吃啊吃的,等他吃到肚子很撑的时候,他才发觉他不知不觉就吃了三碗饭。 知道他怀孕后,他虽是很努力多吃些饭菜,但却总觉得没什么胃口。有时候就连一碗饭都是硬塞进去的,毕竟他现在不是为了他一人吃,还得为了肚里那个正在慢慢成长的宝宝吃。 现在倒好,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等着他,里面还有几块漂亮的鸡肉。易时煊看着那几块鸡肉,顿时觉得好多鸡肉朝他奔来。他想他今天应该是差不多吃了整整一只鸡吧,要不他怎么看到鸡肉就觉得怕了呢! “实在喝不下了,这鸡汤就先放着吧。”易时煊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背后的沙发上,一双眼睛静静望着吊灯,状似不经意道:“你说你们那儿的陆地已经变为极少,那你们现在都在哪里生活呢?” 闻言,梅鲁收拾碗筷的一双手顿了一下,抬眼凝视着微微仰着的脸庞,看似冷静地道:“那天深夜,船舶上的雌性陆续开始发高烧。船舶有的医疗设备很不齐全,当我们都认为那是另一个灾难之时,那些雌性陆续变成人鱼。” 说到此处,梅鲁停下来看着易时煊,却见他脸上神色与方才一样,眸色微微暗下来,继续道:“那些雌性变出鱼尾后,就像是天生习惯了水似的,他们可以像我们一样在海中停留很长的时间。只是他们无法变出真身,没有能力参加战斗,一切就如那些古老的历史所言。” 听完这些,易时煊忽然明白了很多让他不解的事。或许他会回到他原来所在的世界,那都是因为他不是他们那儿的雌性。但既然不是他们那儿的雌性,他为何又会怀孕呢? 易时煊真的很不解,但却没有问梅鲁。他相信问了梅鲁,那个答案或许也是不知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当这是一个很奥妙的事情得了。反正他都怀了,追问那么多也不能改变他怀孕的事实。 梅鲁说完就静静注视着易时煊,却见他睁着一双黑眸动也不动地看着吊灯。梅鲁怕他不能接受这些,导致他现在这样神情恍惚,面色焦急地走到易时煊身边,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 温柔低沉的嗓音一直在耳边回荡,易时煊眨了几下酸涩的眼睛,随后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脸庞。两双眼睛就隔着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可以将对方那双眼睛的瞳色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对方那双眼睛,就在两人的脑袋越凑越近,两张丰润的唇瓣即将相贴之时,易时煊恍然回过神来,随即状若不经意地偏开了头。 梅鲁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黯淡,却是很快就整理好他的情绪,语气平平静静地说:“我先去洗碗,鸡汤就放在桌上,如果真不想喝,等一下我会过来收拾。” 说完,梅鲁就起身站直身体,将叠好的碗盘等都收进了厨房。片刻后又拿着抹布出来擦桌子,看一眼还维持着原先那个坐姿的易时煊,又静悄悄地回到了厨房。 他知道现在的易时煊应该是没有办法很快就接受他,但他会慢慢等,等到他重新爱上他的那一天。 易时煊转头看了一圈客厅,空荡荡的,很像只有他一人在家那样。可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鸡汤,还有厨房隐约传来的水流声,都在告诉他这个家多了另一个人。 鸡汤冒着的热气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扩散得无影无踪,易时煊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久到他的眼睛都要凝固在那碗鸡汤上,他才缓缓伸出了手…… 梅鲁以前不曾洗过碗筷,但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要好好照顾怀孕的易时煊,他不当是学会了几道菜,还学会了洗碗等事。 这会儿,他一洗完碗筷就出了厨房,刚走到客厅就看见易时煊正捧着碗喝鸡汤。看着他脸上明明是一脸纠结,但却毫无怨言地喝着鸡汤,梅鲁嘴角露出一抹极微的弧度。 “真喝不下就不要再勉强自己。”梅鲁很自然地坐在易时煊旁边,看着他像是没听到他那话似的慢慢喝汤,心里渐渐涌上从未所有的酸涩。 不由回想着他和易时煊结婚后的那几个月,易时煊的生活除了调香就是调香,为了他调香,为了研究院为了别的人鱼调香。除了睡眠的时间,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调香上。他默默做了那么多,却在他忽然不见后,全都化为虚无。 回想着那几个月的时间,他和胡昆他们不断在海底寻找,却一直不曾找到他。仿佛他落入海中那个画面只是他梦中的景象似的,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虚幻。 直到此刻,他才确信,他们真的一起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他想,无论是这个世界也好,那个世界也好,他都会一直陪着他,爱着他。 第61章 家里忽然多了个人,本来应该多少都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可也不知道为何,易时煊却是很快就适应了梅鲁的存在,他估计应该都是那几个月一起生活的缘故。 梅鲁在易时煊家里住的十来日,除了出去购买需要的食物或生活用品之外,他几乎很少出去。但他每次去超市都能买到很多食物回来,不用说也知道那够应该花了不少钱。 没有出去工作,又是刚到这个世界不久,但却有钱买那么多东西,易时煊本来不是很好奇的。但见梅鲁身上那些钱却像怎么花都花不完似的,他就觉得有些好奇了。 如果真要说些好奇的事,梅鲁身上确实有很多值得他好奇的地方。比如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是怎样适应这个世界,他是如何在这个世界生活,诸如此类的问题数不胜数。 这会儿是早上十点多,易时煊正窝在沙发上看书,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的梅鲁正在笔记本上敲打键盘。梅鲁打字的速度很快,看模样像是正忙着什么事儿。 前几日也会偶尔看见梅鲁拿着笔记本,易时煊当时以为梅鲁是在看新闻或是视频,但看梅鲁现在这个模样,应该不是他想的这么回事,不由深深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梅鲁。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易时煊将书本放到一边,沉思了一段时间后,终究还是问出了他比较在意的一件事。 “投资顾问。”梅鲁眼角余光瞄一眼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旋即将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定定地看着易时煊说:“你几天都没出去走走了,要不就趁现在时间早,出去散散步?” 来到易时煊家里十来天,梅鲁只看过易时煊出了一次门,而且只是在小区的小街道随便逛逛就跑了回来。他知道易时煊应该是怕别人看见他的肚子,但整日待在家里对他或是对孩子不好。 易时煊低眉沉吟了一会儿,而后缓缓低头看着圆鼓鼓的肚子,片刻后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十来天的时间,他这肚子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前一两个月长肚子大得很快,他刚知道那会儿就只有一道小小的弧度,那时还以为那是腹部长肉,而非怀孕。等后来肚子一下子就胀得像个皮球似的,他才晓得是真的怀孕,但到了六月份的时候怎么忽然就变慢了呢? 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心里猜测应该是后三个月跟前三个月差不多,肚子变化都比较少。他觉得这样也好,他可以趁这段时间多出去走走,不然再过些日子,他是真不适宜再出去散散步了。 想到就做,易时煊立即起身回卧室拿了一件大外套。现在的天气已经很暖了,但不用厚外套就遮不住肚子,他也只能忍着热气包裹身体。 梅鲁静静看着易时煊穿外套,双眸落在那个圆滚滚的肚子,放在笔记本键盘上的双手就有些痒痒的感觉。几个月来,只有那天扶住易时煊时摸过他的肚子,每次看到那个肚子,他就想感受孩子的存在。 十来天的时间,他们都在同个屋檐下呼吸,可每到夜晚,他们就隔了几层墙壁。明明就那么近的距离,可他却不能用手或耳朵感受孩子的气息,不能拥着他感受那种热情的肢体交缠。 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很清楚对于现在的易时煊而言,他就像是他名义上的伴侣。他不记得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梅鲁十分明白,有些事情确实不能过于焦急,不然事情或许就会往反方向发展。 等易时煊穿好了衣服,梅鲁也已将笔记本关好。伸手拿起沙发旁的薄外套套上,然后就坦然自若地走到易时煊身旁。 易时煊微微抬眼看了看梅鲁,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似的半张着,片刻后还是闭上了嘴,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随后移步朝着房门走去。 前几天他在小区散步,刚准备回来时,就看见梅鲁脸色焦急、一头汗水地跑到他面前。对谈几句话后,他才知道梅鲁买了东西回家,看到家里没人,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立即就跑出来找他。 自那天开始,易时煊落在梅鲁身上的目光不由多了起来。看着他每日拿着空空的购物袋出去,再提着满满的东西回来。看着他在厨房忙上忙下,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但脸上却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 他真的看不明白梅鲁是个怎样的人,明明看着像是比他还要冷酷无情的人,但却做出很多令人诧异的事。无论是亲自下厨烧菜熬汤,还是用洗衣服晾衣服等等,感觉他都像是把这些当成了每日必做的工作。 就如此时此刻,他不过是要出去走上几圈,他都像个保镖似的寸步不离地跟在他旁边。仿佛他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似的。 幸好梅鲁是跟他并肩而行,而非走在他身后,不然肯定会招来不少奇怪的目光。虽说他们这会儿也偶尔会招来一些目光,但谁让梅鲁是个大酷哥呢,多看几眼养养眼倒是也挺不错的。 本来只想在小区附近逛几圈的,但适合走走的地方都有不少小区的老人和家庭主妇在那儿打球锻炼身体等等。两个大男人在那儿散步,怎么看就怎么奇怪,于是他们就跑到小区附近的花园广场闲逛。 难得出来一次,再加上也怕下次没有机会出来逛,易时煊就决定多走两圈,可他们也没走多久,竟是迎面碰上十天前见过一面的谭思远。 易时煊当即就想往回走,或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惜他们发现谭思远的时候已经迟了,只好静静看着谭思远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一瞬间,易时煊心里忍不住轻叹:如果谭思远眼只顾着走路,没有看见他们就好了。 然而,那都只是他的想法而已,谭思远老早就看见了他们,远远地就一直看着他们走过来。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谭思远颀长的身躯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说我们俩有缘吧,倒还真是有缘,不过就是来花园散散步,都能刚好碰上。”谭思远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梅鲁,随后看向易时煊淡淡道:“G市分公司问我知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我现在不是公司的职员,今后也不是。”易时煊皱着眉淡淡地回应一句,他没有说半句话就忽然离开公司,公司会辞退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不会抱怨,也不会觉得难过。谭思远这话,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但他们找他到底是为了何事,他不想猜也不想问。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让肚里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成长。 至于工作方面的事,他现在不方便去找。反正银行存的那些钱够他们吃上好些年,他也不急于赶紧找份工作。况且,就算他找到了工作,他也没法去上班。天气越来越暖,他总不能一直穿着大外套出门。 “你不问问他们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想到找他问易时煊联系方式的那人,谭思远也不能一口断定那人的来意。毕竟职场真的是个大染缸,别人的心思岂是几眼就能看出的。 “那些事谁知道呢,你没有见过我,我也不知道这回事,你说是不?”易时煊嘴角微翘,似有意似无意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就像是他正忙着扫灰尘,真没看见面前站着个人似的。 “说的倒是。”谭思远微微眯了眯眼,旋即叹道:“以前一直把你当成对手和情敌,经过上回那事,我才发现你不在公司的那几个月,其实真的挺无趣的。” “我记得他的调香技术跟我们不相上下,难道你一直都没有把他当成竞争对手?”他记得他们三人的技术可都是差不多同一个水平的,林志海对香水的领悟能力不小于他们俩。 “哎,都已经过去了,不提那些事了。”谭思远缓缓叹息一声,旋即拿眼睛指了指梅鲁,看着易时煊道:“不给我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朋友’?” “梅鲁。”易时煊简单地说了梅鲁的名字,再给梅鲁介绍谭思远:“我以前的同事,谭思远。” 梅鲁对谭思远没有什么好感,他上次可是亲眼看见谭思远伸手推易时煊。为了一个男人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是真觉得这种人就算看清了很多事,也未必会清到哪儿去。 此刻,那双看不清哪种神色的眼瞳似有若无地飘到他的身上,他只觉得十分不耐烦。只是朝谭思远淡淡地点了点头,旋即就将目光放在易时煊的身上。 虽不是处在原先的世界,但梅鲁看向易时煊的目光却是一直都不曾因环境而有所改变。所以谭思远看到梅鲁那双溢满柔情的眼瞳时,心里就觉得有些难以的苦涩。 易时煊无心要和谭思远长聊,不管是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他都觉得谭思远是个让人很难猜透的男人。至于他到底是属于哪种类型的男人,他倒是觉得那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聊了几句后,易时煊就找了个借口离开,然后继续朝别的方向走。等两人走了较远的路程,才放慢脚步慢悠悠地欣赏着路旁的风景。 “他似乎并非我们想的那样简单。”想了又想,梅鲁觉得还是需要跟易时煊说说他的看法。或许他们以后都不会遇上,但他觉得还是要小心点比较好。 “我知道,跟他同事那么多年,我都看不懂他。”想起上次谭思远和林志海那事,易时煊只觉莫名其妙。想着想着,忍不住叹道:想别人的事不如想自己的事。 平平淡淡地过了大半个月,梅鲁虽然已经跟易时煊同住了一个多月,但两人的关系还是原地踏步。但让梅鲁比较欣慰的是,易时煊现在已经习惯他的靠近。 刚住进来那段时间,只要他稍微离易时煊近一些,他就会往后退一步,总是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现在他站在易时煊身边,易时煊已经不会在往后退或是皱眉了。 这会儿,两人刚吃完晚饭窝在沙发看电视,却不想竟然会看到一则令人惊讶的新闻。该新闻说的是有消费者投诉盛清集团销售的香水过期,消费者声称她是在盛清集团下属公司购买的香水。虽没有明说是哪间分公司,但从消费者的所在地便大概能猜到那是哪间分公司。 想到前段时间谭思远跟他说的那些事,易时煊真是感慨万分。幸亏他早已看开他被辞退的事情,没有去G市分公司那边,不然他就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句实话,从他被公司辞退开始,他就觉得盛清似乎不如以前了,刚开始或许是他的错觉,但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或许公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醒来后一直没有去过公司,只从报纸新闻和微博等等得知公司的领导层似乎换了不少人,公司也辞退了小部分员工。再把现在这事联系起来,估计这事真跟盛清的领导层有些关联。 这样一则新闻,易时煊是多少有些触动,梅鲁却是事不关己。于他而言,与易时煊有关的事,那就与他有关。但易时煊现在已经不是盛清的职员,那么,盛清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也与他无关。 “没想到盛清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看来管理好一间公司真的比我们以为的都要难得多。”新闻播完后,易时煊感叹地说了一句。 梅鲁却想到了他们的国家,两千多年发展到那个程度,最后却因一场无法躲避的自然灾害回归都最开始的时刻。他真的只能说,世事真的很难预料。 第62章 最近这段时间,易时煊几乎是足不出门,差不多每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再严重缺乏运动,却又吃得很有营养的情况下,易时煊不免就觉得他身上应该多了不少肉,可他的肚子却像是丝毫没有变大。 若说只是几天没有什么变化,易时煊可以理解为肚子长得慢,但这一个多月过去了,肚子还是像一个多月前那样,再怎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这事的不对劲。 易时煊琢磨着他这肚子的时间,梅鲁住下来的那晚跟他说,他怀孕有六个月了。那么现在应该就有七个多月,再过两个月孩子就差不多出世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像是停止长大了呢? 他接受他怀孕的事情后,常常会上网搜索那些与孕妇有关的资料,孕期要注意的各种事项,怀孕周期变化等等,他都认真看过不少。按理说他现在的肚子应该会比一个多月前大很多,怎么偏偏就是没长个? 为了弄清楚这事,易时煊有些焦急地敲下“孕妇怀孕六个月到七个月间,肚子会有多大变化”一行字,随后点击搜索。搜索结果很快就跳出页面,一一看过各种不同的回答,易时煊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他一遍遍地问着类似的问题,就连出外购物的梅鲁已经回到家里都没有感觉。平时他都是很快就会注意到梅鲁的存在,可梅鲁此刻就站在他旁边,他都没有察觉到旁边有道身影。 回来就看见易时煊脸上神情异常凝重,梅鲁放下刚买好的各种东西,然后走到易时煊旁边,微微低头看着笔记本屏幕,待他看清易时煊提的那些问题后,眸中也露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担忧。 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不能摸摸易时煊的肚子,但他却是用眼睛看得很清楚。他本以为怀孕都是这样的,所以他也没有多想。可现在看到易时煊提的这些问题,他就知道这件事并非他想的那样简单。 过了几分钟时间,易时煊终于察觉到梅鲁的存在,向左仰头静静看了梅鲁片刻,然后继续在医学网站上提问。一问一答下来,易时煊最后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情也开始觉得十分烦躁。 “时煊,人鱼跟自己的孩子有着很强的心灵感应,不如先让我看看,说不定可以知道其中的缘故。”梅鲁看着易时煊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痛苦,心里亦是很特别不好受。 若是以前,他只要离易时煊稍微近两步,他就可以感受到孩子的气息。或许是环境不同之故,他现在跟孩子间的联系并不如那个世界强。要想增强他们之间的感应,就要近距离来感受孩子的存在。 住在这儿的一个多月,他不曾提出摸摸易时煊的肚子这种问题,每次都只能睁圆着眼睛看着那个肚子在他眼前晃。 他也发现易时煊好像也不喜欢他摸他的肚子一样,每回看到他盯着他的肚子看,他就会侧过身。这样明显的举动,就算梅鲁再怎么想摸那肚子,他也说不出口。 就如现在,易时煊听了梅鲁那话也是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半晌后才缓缓问道:“你要怎么看?” “用手摸你的肚子或是用耳朵听。”虽说这是梅鲁一直以来的愿望,但他说的都是实话。 几秒钟的沉默后,易时煊坐直身体,将整个后背靠在沙发上,身前留了一个很大的空位。他只是淡淡看了梅鲁一眼,然后就看向他自己的肚子,无言地同意了梅鲁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终于能够近距离地触碰到自己的孩子,梅鲁心里确实很激动,但想到易时煊担忧的事,他就觉得现在不能想太多别的事,于是就收拾好激动的情绪,慢慢伸手覆上圆滚滚的肚子,静静地感受着通过肚皮传来的气息。 隔着衣裳还能感受到大掌的温度,易时煊沉默不语地看着脸上神色十分凝重的梅鲁,然后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挺起来的肚子,眉头不自知地紧紧皱成一团。 梅鲁这时抬头看了看易时煊那双黑眸,然后轻轻掀开易时煊的上衣,露出白皙圆润的肚子。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着迷地轻柔抚摸着这样的肚皮,但现在他是真没了这个心情。 而易时煊也注意到这件事的重要,丝毫没有因为梅鲁的动作感受到除了担心之外的情绪。他只是看着梅鲁将那只大掌放到他的肚皮停留许久,然后又将耳朵贴在肚皮上倾听了很长时间。 等梅鲁都将这些事做好后,体贴地将易时煊的上衣拉好,不让肚皮受一点寒。做好这些后,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沉重,双眸亦是带着浓浓的担忧,欲言又止地看着易时煊。 易时煊看着梅鲁的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眸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说吧。” 梅鲁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孩子……好像停止了生长。” 易时煊双眸露出惊愕的神色,嗓音带着难以察觉地轻颤:“停止生长?那是什么意思?” “我想应该是环境不同的缘故,孩子在六月份左右的时候就开始停止继续生长。他现在很健康,可我担心时间久了,他还是保持现在这幅模样,或许会对孩子造成很大的伤害。”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让孩子待在里面?”想到孩子或许还有可能胎死腹中,易时煊一脸惊慌地拉着梅鲁的手腕,神情恍惚地道:“既然你知道孩子现在的情况,你肯定知道怎样让孩子继续健康成长的,对不对?” 梅鲁并没有马上答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紧紧盯着易时煊好久,久到易时煊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才一脸凝重地叹道:“我知道其中的一个方法,但你或许并不愿意。” “我不愿意?”易时煊疑惑地眨了几下眼睛,心里不停问着到底是什么方法,好不容易才冷静下里,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说我不愿意,你觉得我会不愿意?” 梅鲁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易时煊那双溢满慌乱的黑瞳,他们就这样对视了许久,梅鲁才字字清晰地说:“孩子应该是适应不了这个世界,于是就停止了生长。只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或许就会继续成长。” 回到原来的世界,那就意味着易时煊要彻底抛弃这个世界的一切。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易时煊放不下这边的一切,那他到了那个世界也不会觉得开心。 知道易时煊的真正来历后,梅鲁才明白易时煊当时为何会问出那样奇奇怪怪的问题。那时的易时煊慢慢接受了那个世界的一切,想必那都是因为他觉得他是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世界。 哪曾知道易时煊最后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回来了,且还是大着肚子回来。梅鲁有时候觉得他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原因应该就是他和孩子之间的牵连。 他曾经想过,假如易时煊没有怀孕,或许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找到易时煊。每次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会觉得心有余悸。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他真不敢想象他会有多么后悔。 现在跟易时煊说离开这个世界,孩子才能健康成长,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如果是以前的易时煊,他倒是觉得易时煊应该很有可能会回去。可失去记忆的易时煊,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把握能够说服他。 事实其实正是如此,易时煊听到梅鲁那话之后,好半晌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梅鲁说的他是听得真真切切,可也是因为听得真切,他才清楚梅鲁并没有跟他说笑。 如果真如梅鲁所言,那他岂不是要离开他生存了将近三十年的世界,转去那个他或许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却只有模模糊糊印象的世界。 带着这种不知悲喜的心情缓慢度过了几日,两人的生活和前段时间没有多大改变。若是真要说出一些变化,最大的变化莫过于易时煊最近总是恍恍惚惚的。 易时煊的作息时间一向都是很有规律,哪个时间段看新闻,哪个时间段看书午睡等等。自从梅鲁说过孩子停止生长那件事,易时煊看电视常常是看着看着就发怔,看书拿倒书本许久都不曾发觉。 此时,易时煊手上就拿着一本《世界奇观》,他拿倒书本已有很长时间,但都没有将书本换过来。很明显,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眼睛虽像是盯着书本,但他的注意力却是不知跑到了哪儿。 梅鲁知道易时煊应该是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件事,他一直希望事实并非他所说的那样,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所感受到的气息更加证实了他说的那个可能。 看了看时间,该是做午饭的时候了,幽深的眼瞳深深看着晃神已久的易时煊片刻。只听静谧的客厅似乎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梅鲁起身去了厨房。 眼睛余光隐约闪过一道模糊的高挑身影,易时煊的注意力慢慢凝聚。也是到了这会儿,他才晓得他竟是拿倒了书本。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面色平静地将书本换了过来。 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吗? 易时煊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己,他不知他已经问过多少遍同样的问题。可每次问到这样的问题,他都想不出最好的答案,后来就干脆什么都不想。 但肚子一直保持前一个月那副模样的事却让他心里异常难受,如果他坚决不离开这儿,那孩子应该会胎死腹中吧? 想到那样的可能,他就觉得全身发冷,就像寒冷的冬日,仅着一件薄薄的单衣一样。从脚趾头一直冷到心里,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暖的,就连心脏都冷得不停颤抖。 他给他自己两个选择,其一是他不去那个世界,但却是要忍受孩子尚未出世就要离世的痛苦。其二是离开这个世界,从而让孩子健健康康成长,看着他从婴儿慢慢成长为一个大人。 勿需思考,他自然会选择后者,他宁愿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也不愿让他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他。那是他辛苦怀胎几个月的孩子,他怎么能因为那样的理由就舍弃孩子的生命。 想通了这事,易时煊顿觉心里一派轻松。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传入鼻腔,他只觉此刻特别清醒。早就该想明白的,却是花了那么多天时间才明白,真是越活越过去。 梅鲁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饭菜,他都不曾亲眼看过梅鲁做菜之时是什么模样,此时心情已然豁然开朗,不由就生出了一点兴致,站起身来慢腾腾地走到了厨房门口。 只见梅鲁拿着锅铲不停翻炒,动作看来很是熟练。想着梅鲁曾经说过他是来到这个世界才开始学习煮饭烧菜,嘴角不由缓缓弯起一道微弧。又认真看了几眼后,转身回到沙发上坐着。 垂眼看着左手无名指戴着的戒指,他刚看见戒指那时,曾经试图将戒指摘下,但戒指却像是跟手指长到一块似的,无论他多么努力,戒指就是摘不下来。后来,他就不管这事了,戒指就一直戴在手上。 想着梅鲁手上那枚戒指,易时煊不由闭眼回想着以前那些生活,想得越认真脑袋就越疼。他只听得耳边传来几声担忧的呼唤,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刚好撞进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瞳。 “真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每次看见你这样,我心里就觉得特别难受。”梅鲁语气很是轻柔,他只要易时煊和孩子都好好的,他会慢慢创造更加美好的记忆。 易时煊微仰着头望向眸中尽是担忧的梅鲁,脸上露出十分认真的神情,似要让梅鲁放心又似要让他自己坚定那般,缓慢且郑重地说:“我们回你原来的世界吧!” 第63章 抛下曾经拥有的一切,到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对于适应能力较强的易时煊而言,那并非什么大问题。 可是,当某日醒来,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走出阳台看见的都是一片汪洋大海,海上还冒出不少别具一格的建筑时,他就真的弄不明白他现在是身处何方了。 梅鲁不是说,他们世界大部分陆地都被海洋淹没了吗?为何他会看见那么多可以与独栋小洋楼相比的建筑,恰似海上仙境那样如梦似幻? 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下,一阵轻柔细腻的海风徐徐吹过,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洋荡随之漾起一圈圈的波纹。不时会有海鱼浮出水面,漾起巨大的波纹。阳光照射的海面,波光粼粼,宛如梦中仙境。 面对如此瑰丽的海上景色,易时煊平生头一次感到词穷了。他不知就这样望着海面过了多久,直到海面忽然露出几条人身鱼尾的人鱼,他才惊愕地瞪大了眼。 虽说他早就知道梅鲁他们世界是人鱼的世界,但此刻亲眼见到在海上嬉笑玩闹的人鱼,他还是觉得一切都是真的不可思议,他只觉他所看见的那副画面只有童话故事才会出现的画面。 但是,缓缓吹到脸上且带着淡淡咸腥味的海风却让他明白,他此刻见到的都是真实的景象。无论是从海底冒出来的建筑,还是在海上互泼海水嬉闹的人鱼,都是那样的真实。 “你终于醒了。”带着惊喜的低沉嗓音自刚走进卧室的梅鲁口中传来,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瞳溢满着无法掩饰的狂喜,嘴角亦是不自知地往两边翘着。 听到那声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惊喜,靠着阳台栏杆的易时煊转回头看向卧室,就见梅鲁正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仅是几秒钟时间,就到了他的面前。 “我睡了很长时间吗?”他刚醒来就发现他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卧室,看见落地窗外的阳光很是明媚,起身出了阳台就被海上的景色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也不是很长时间,只是阿爸一直想跟你聊几句,可每次来到房里你都在睡觉,他很担心你是不是习惯不了这儿的环境。” “你阿爸……没事,我们先出去吧,肚子有些饿了。”想起梅鲁曾经跟他说过叶特自他不见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事,易时煊觉得还是先出去让叶特知道他没事再说。 他有很多事想要问梅鲁,但他的肚子已经在唱歌了,他也想先去看看那个一直为他担心的叶特。自跟梅鲁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他脑中那些模模糊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还有几道比较模糊的身影,说不定叶特就是其中一道。 如此想着,他就更想早点见到叶特,如果他们真的都是那几个月所接触的人,或许跟他们接触多了,他的记忆就会慢慢清晰,然后就可以完全想起那几个月的事情。 易时煊原先住的地方都有电梯,平时去商场购物也有电梯,所以他那时很少走楼梯。此时,当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淡淡看了一眼楼梯,随后慢慢下着楼梯。 跟在后面的梅鲁看见易时煊小心翼翼下楼梯的模样,暗自懊恼了一声,他怎么就忘了易时煊现在行动有些不方便,竟然还让他睡在二楼呢。 在客厅坐着喝茶的叶特发现二楼的动静,迅速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当他看见脸色平静的易时煊时,眼角忽然就觉得酸涩不已。 半年前,如果他动作稍微快些,将那个雌性拉开,易时煊就不会落入海中,不会因此消失半年。可想到易时煊的来历和当时所面临的灾难,他又庆幸易时煊回到他的世界。如若不然,易时煊或许就会在那次灾难中离去。 易时煊刚走下最后一个阶梯,叶特就急急走到他面前,左右上下、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随后就将视线放在明显凸着的肚子上,一遍遍地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瞬间,脑中闪过一幕有些相似的画面,似乎曾经也见过这样担忧的叶特。易时煊墨黑的眼眸深深看着满脸欣喜的叶特,只觉脑中有道影子越来越清晰。 “阿爸,我没事的,您不要担心。”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易时煊猛然怔了一下,他以为叫一个陌生人阿爸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没想到他看见叶特的时候,竟然叫得这样顺口。 不仅是易时煊自己愣住,梅鲁叶特同样是为易时煊那声“阿爸”愣了一愣。他们听得出易时煊叫得很自然,就似已经叫过很多遍一样,完全就不像是忘记那段时间的模样。 若不是梅鲁跟易时煊同住了一个多月时间,知道易时煊是真的忘记了那几个月的事,他都要以为易时煊本来就完全记得这些事,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昨晚,叶特已从梅鲁口中得知易时煊忘记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事,他本来还担心易时煊不认他这个阿爸,但看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由觉得异常欣慰,最起码他还愿意叫他阿爸。 “暂时不说别的,先吃饭吧,都是梅鲁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叶特说着瞅了梅鲁一眼,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谑:“成了家的儿子,果真就是不一样,没想到仅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为夫人孩子学会了一手好厨艺。” 叶特说的那句话本来很平常,梅鲁却是迅速看了易时煊一眼,发现易时煊脸色平常后,似有若无地松了一口气。在那个世界的几个月,他已经明白那个世界的“夫人”是对已婚女性的称呼。 易时煊并没有注意到叶特说的后面那句话,只因他肚子实在饿得慌,咕噜噜声不知响了好几遍。他想,若是在不赶紧吃些东西填填肚子,说不定肚里的孩子就要给他翻跟头了。 正是这时,一声很响的咕噜噜声再次传来,已经习惯肚子到了时间没有吃饭就叫的易时煊脸色很是平静。陪在易时煊身边一个多月的梅鲁也是一脸平静,只是赶紧招呼易时煊吃饭。 半个小时后,吃饱喝足的易时煊走到沙发上坐着,想着他刚醒来看见的景色,抬眼看着坐在单人沙发的梅鲁,淡淡问:“你们以前不是生活在陆地吗?那从海上冒出来的那些建筑是怎么回事?” “那是大部分陆地被淹没后觉醒的另一项能力——造房能力,能力越高,造出来的房屋等级越高。”梅鲁尽可能说的简单些,他知道这件事真的很不可思议,他们当初也是花了些时间才相信这事的。 闻言,易时煊愣愣地瞪着梅鲁,仿佛是要看进他的心,看看他是否是在说谎一般。片刻后他转着脑袋将客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看完后忍不住暗暗问自己一句:我该不是到了魔法世界吧? 海上那些嬉笑玩闹的人鱼让他认为他是到了童话世界,可梅鲁说的那些什么凭空造出一间房子的能力等等,却又让他觉得他是到了一个魔法世界。这个世界到底是童话世界还是魔法世界,他是真说不清了。 “我们刚刚吃的那些食物?”想到附近都是海洋,易时煊竟不由觉得他们刚刚吃的那些或许都是梅鲁变出来的食物,越想就越觉得此事真的太过于离奇古怪。 “当然是真的食物。”听到易时煊这个问题,梅鲁忍俊不禁,见易时煊一脸窘迫,笑着解释道:“那些食物都是从海底和附近的岛屿找来的。” 梅鲁觉得说不如亲眼看见,于是就和易时煊一起出了客厅,再让易时煊在住房面前那将近五米宽的空地等他。只听“扑通”一声,梅鲁忽然就跳进了水里,速度快得易时煊眼都来不及眨一下。 易时煊走到栏杆旁,倚着栏杆呆呆地看着深蓝色的海面,刚才是远远地看着别的房屋,觉得那像是从海底冒出来的。此刻近距离看着他所在的房屋,竟像是浮在水面似的,双手用力抓着栏杆,手中感受到的都像是真实的物质。 “很让人难以相信,对不对?”刚洗完碗筷出来的叶特看见易时煊脸上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笑着问道。看易时煊点头,又微微笑道:“不只是你,大家都觉得很难相信,可事实却是如此。” 想起当时所经历过的那些事,叶特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他微微仰头望着澄澈的天空,缓缓说起易时煊落入海中,不见踪迹之后的事情。 那时,梅鲁为了去海底寻他,整整几天几夜不曾休息。无论叶特和胡昆他们怎么劝,梅鲁就是不肯休息,他一直不曾放弃,不断地在海底找了一遍又一遍。 好几天过后,梅鲁仍旧没有找到易时煊,他说除非他亲眼看见易时煊的尸体,否则,他是不会相信易时煊真的已经离世。 却是在梅鲁找易时煊找得精疲力竭的那个时候,一大批鱼人忽然来袭,人鱼自然是赶紧组织队伍抗击鱼人。那时已有不少雌性陆续变成人鱼,但他们但是还不习惯突如其来的转变。当那些鱼人将船舶都破坏后,雌性们全都落入了海中。 那一瞬间,恐慌席卷了整片海域,成年雌性还好,他们用很短的时间适应了用鱼尾游动的事,但那些未成年雌性却是惊慌失措地嚎嚎大哭,他们面临的恐惧那是所有人的噩梦。 本就不多的船舶被毁得所剩无几,那些人鱼看到那么多雌性面临着死亡,他们发疯似的朝着那些鱼人进攻。他们面对的是困难重重的战斗,只因那些鱼人有他们最强大的鱼人王带领出战。 鱼人王是鱼人一族最强大的王者,往年从不曾出现在人鱼和鱼人之战上。却在他们面临着最大危险的时候,最难对付的鱼人王终于现出了他的真面目。 那是比成年鱼人还有大上两倍的鱼人王,身上覆盖的鳞片坚不可摧。那些银尾人鱼合力攻击鱼人王,却是屡次遭到重创,其中有几条银尾人鱼被伤得奄奄一息。 就在他们即将全军覆没之时,身受重伤的梅鲁忽然仰天长啸,那头褐色的长发瞬间变成一头长及腰身的银发,就像无数条细长的银针,毫不留情地穿透鱼人王的鳞片。后来他们又看见有火光从梅鲁眼中冒出,那条鱼人王就那样被大火包围着…… 鱼人王最后终是死了,剩下的那些鱼人就是群龙无首,接二连三都被人鱼击杀。可就是那段时间,已有不少落入海中的雌性惨招那些鱼人的残害,船舶亦是被毁得破烂不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就在海底游荡,对于刚变出鱼尾的雌性来说,那是一种折磨,他们习惯了阳光,如果一直沉在海底,他们就会变得特别难受。 有一天,海面上凭空出现了一栋小房子,当大家得知那都是梅鲁使用其中一个能力造成的房子后,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梅鲁将他如何造出房子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一遍,那些人鱼果真造出了小房子。 听完叶特说的那些,易时煊才明白梅鲁跟他说的那些原来真的只是一笔带过。他不曾想过在这个世界竟然会有人用那样诚挚的真心对待他,当真正遇上这样一个人时,他又不知道应该回以怎样的心情。 荡漾着一圈圈波纹的海面忽然掀起一道水花,只见说过要让他看看海鱼的梅鲁冒出了水面。一头湿哒哒的长发向后抚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都是晶莹剔透的水珠,手上却是抓着一条不停扭动身体的海鱼。 看到这样的梅鲁,易时煊不由恍惚想起梅鲁悉心照顾他的那一个多月,他当时怎么能够那样轻描淡写的说着那几个月呢。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浅笑,轻轻摇了摇头,他欠梅鲁的情恐怕是一生都难以还尽。 第64章 自前两个月开始,易时煊每日中午都会睡上半个小时。或许是因为他今日醒来那会儿已经将近十一点,所以他中午是没有半点睡意,就在屋里陪着叶特聊天。 虽说他是觉得叶特有些熟悉,可忽然就跟这样一个慈祥可亲的中年雌性面对面的闲聊,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好。一时间,两人就只是默默喝着茶,偶尔对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叶特不动声色地看着静静喝茶的易时煊,两人此刻的氛围有点像他们刚开始接触的那一个月,却又有很大的区别。那时的易时煊从里到外都像是冷淡无情,此时的易时煊却因有了身孕多了当时没有的柔和。 想到易时煊怀孕的事,叶特柔和的目光就缓慢地落到了易时煊的肚子上。他真的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易时煊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 想到他的小孙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出世,叶特心里涌现出两种不同的滋味,欢喜的同时亦不免带着心疼。半年来,每次想到易时煊可能真的遇到不测,他心里就会觉得特别难过。易时煊肚子里面可是带着尚未成型的孩子啊,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测,那可是一尸两命。 而今,亲眼确定易时煊已经安然无恙,孩子也在健健康康成长后,他才晓得那种油然而生的喜悦是有多么的令人惊喜。在易时煊沉睡的那段时间,他们已经请来医生检查了一遍,医生说孩子的成长虽是停滞了一个多月,但却是很健康。 “时煊,我可以问问你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昨晚跟梅鲁说了很多,但说到易时煊所在的世界,梅鲁脸上就会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不知道梅鲁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苦涩,却是知道那个世界或许有些让梅鲁很在意的事,不然以梅鲁的性格,他是不会露出那样苦涩的神情。 听闻叶特想知道他所在的世界如此,易时煊认真回想着在他脑海中的世界景色。将他印象深刻的景色告诉叶特,不过越想却是越觉得模糊,好像他确实是已有挺长时间不曾在那里生活过一样。 两人话题刚刚聊开,门外就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易哥,你真的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浅青色的影子快速奔了过来。尚未来得及看清来者是谁的易时煊旋即就被一双长臂牢牢拥住,那双手的力气大得他气都喘不过来。 “伊拉,易哥都被你抱得喘过气了,你还不赶紧松手。”带着淡淡笑意的嗓音随后传到易时煊的耳中,易时煊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声音的来源,却看见一位跟他一样挺着大肚子的年轻男子。 抱着他的人松开了手,易时煊终于有机会看清来人的真面目。白皙清秀的脸蛋透着惊喜的红晕,一双亮晶晶的眼眸透着淡淡的碧色光泽,眸中那抹略似狡黠的光芒让他微微怔了一怔。 很多张像是陌生又像是熟悉的脸庞一一闪过眼前,在这儿见到的人越多,他脑中那些模糊的画面越是清晰。经过的时间越长,他就越相信梅鲁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那几个月有着他最重要的回忆。 “时煊,我给你介绍一下。”梅鲁等伊拉放开了易时煊,一脸平静地走到易时煊旁边,指着易时煊面前的伊拉、吉恩、胡昆、韦尔柏,一一介绍了一遍。 伊拉几人听到梅鲁替易时煊的介绍,错愕地瞪圆了双眼。他们方才听到有人说他们看见梅鲁家里有个酷似易时煊的双黑,他们立即就跑了过来。在门口撞见梅鲁,一问之下真的是易时煊,一溜烟就跑了进来。此刻却见易时煊满眼都是不认识他们的模样,登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易哥,你……不记得我们啦?”伊拉小心翼翼地看着易时煊的脸色,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看一眼梅鲁,放低声音问:“那你记得表哥吗?” 几人没有看见易时煊点头,却是看到易时煊梅鲁都是一脸沉默,再看他们俩人间的氛围,明显就跟以前那种恩爱的气氛很不相似。这样明显的回答,不用猜也可以得到最准确的答案了。 一瞬间,客厅异常的安静,最后还是叶特反应快些,对着几人说道:“都站着干嘛,大家都赶紧找个位置坐下,然后再一起好好聊聊。” 一个小时就在几人的闲聊中慢慢过去,伊拉担心家里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怀着孩子的吉恩也有些困意,于是他们就跟梅鲁和易时煊道别,约好改天再过来聊。 叶特早就离开了客厅,说是不留下来打扰年轻人聊天。经过一个小时的时间,易时煊从伊拉他们口中得知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亦是梅鲁不曾跟他说过的事。 他从不知道他和梅鲁结婚那时原来是那样的情形,更不知道梅鲁他们家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只能说他真的是忘记了很多很多,梅鲁不跟他说是不想让他记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吗? 易时煊认真想了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没有得出最好的理由。回想梅鲁这段时间的照顾,他知道很大可能都是那个原因。这么一想,心里不免涌上一股淡淡的温暖。 当晚,梅鲁将易时煊的东西搬到一楼的卧室,他的卧室就在易时煊的隔壁。现在这个家的房间并不多,一楼被梅鲁和易时煊各占一间后,就没了多余的房间。 于是,原来是在一楼住的叶特就暂时搬到了二楼,叶特是很赞同让易时煊住在一楼。他现在可是怀着七月多的身子,每次上楼梯下楼梯,他看着都觉得提心吊胆。可想到他们俩人是各自占据一间房,心里就觉得有些担心了。 易时煊梅鲁不知道叶特心里怎么想,他们的生活跟前一个多月相差无几。梅鲁每天准时做好三餐,易时煊每日按时吃饭,仿佛他们已经是几年的老夫老妻那般,有些温情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才晓得。 刚开始那几日,叶特并没有发现他们俩间有什么奇怪的气氛,随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逐渐发现了他们俩人间不为外人道的默契,就像半年前他常常见到的那样。 感受到那两人间的那种气氛,叶特忽然就全明白了,虽然易时煊不记得那几个月的事,但他跟梅鲁的感情却并没有随着那几个月消逝。或许刚开始看着像是没有什么关系,可只要稍微用心一看,就能看出两人间那种外人融入不了的氛围。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易时煊侧躺在床上,在夜色中更显幽深的眼眸静静看着窗外的月色。 从来没有想过竟会有那么一天,他就像是住在陆地那样住在海上。海风从开了小半边的窗户吹进房里,易时煊随着海风闻到了海洋特有的味道。 “看来世界真的很奇妙呢,竟会有这样世界景观。”易时煊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想到他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他此时能够说的恐怕就是“世界真奇妙了”。 就在易时煊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窗外忽然跃起一道黑影,很快又落了下来,速度快得就像是放箭似的。前几日他都是很早就睡着了,这会儿见到那样的黑影,心里竟是不受控制地怦怦加速。 等了片刻,窗外的黑影不再出现,易时煊看着窗外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悄悄起身走到窗前。窗户装有防盗网,他能够看清的范围很小。将他能够看到的范围都看过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影子后,转身回到床上躺着,双眸却是一直注意着窗外。不知撑着眼皮看了多久,终于在熬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隔日,梅鲁跟平时一样按时做好早餐,可一向很准时起床的易时煊却是还没有起来。想着易时煊那个肚子,梅鲁就觉得让他多睡睡也好,于是就没有去叫醒易时煊。 叶特早就起来了,看着时间到了易时煊都没有出来,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在他看来,易时煊是个很有自律的人,虽说怀着孩子,却也有他怀孕期间的作息时间,按理说这个时候早该醒来。 等了二十来分钟,易时煊还是没有起来,叶特心里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安。他毕竟是个生过孩子的,肯定要比梅鲁知道更多孕夫的事,于是就叫梅鲁去看看易时煊现在是不是还在睡着。 梅鲁一看时间也觉得有些担心,疾步走到易时煊的卧室门前,伸手轻轻转动门把进了房。却不想刚好看见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易时煊。 一瞬间,梅鲁只觉腹下一紧,喉咙亦是无意思地滑动了几下。他自觉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跟易时煊同住的那一个多月,不知想着易时煊自行解决了多少遍。 此时此刻见到的一幕,那是他半年都不曾看见的美景。还在陆地生活那时,他常常会因看到刚刚睡醒的易时煊就把持不住。半年多的时间,他每次都是靠他自己的右手解决问题。如今忽然见到这幕,他只觉他脑中最后一根理智之弦轰然断掉。 易时煊看清了不知何时走进他房里的梅鲁,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就慢悠悠地掀开被子,只是刚朝床边挪了两步,软绵绵的大床忽然弹动了一下。刚抬头想要看向梅鲁的方向,脸上就多了灼热的气息,一张丰润的唇瓣随后紧接而上,将他未出口的问话全数堵在喉咙里。 唇上柔软炙热的触感登时就让易时煊怔了片刻,熟悉且陌生的亲吻缓缓触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记得曾经好像拥有过不少类似的亲吻,双手不知何时攀上了梅鲁的肩膀,微张开嘴让那条柔软的灵舌窜入。 半年不曾有过这样亲密接触的梅鲁一得到易时煊的回应,灵活的舌头勾缠着柔软温热的舌尖,或是深深吮吸,或是轻轻舔舐。一双温热的大掌急切地抚摸着如丝绸般光滑的肌肤,来回轻抚着敏感的背脊。 易时煊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从梅鲁吻上他的唇瓣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他好像迷恋上梅鲁的味道那样。他说不出那是怎样的感觉,只知他不排斥和梅鲁的亲密,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期待,似乎已经等了很久那样。 想着两人的伴侣关系,再想着两人都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任何关系。假如他们当时彼此都深深爱着对方,那么现在这一切都将他们间的感情说的很清楚。 胸前某处像是被轻轻捏住而传来的刺激惊醒了沉浸在思考中的易时煊,他缓缓睁开眼,刚好看见一双溢满欲望的眼眸。或许他应该拒绝的,可当他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时,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堵在了口中。 “时煊,时煊……”沙哑惑人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轻轻呢喃着,梅鲁像是要将半年来所有的思念都融化在那个吻里一般,不停地将所有的思念送进易时煊的口中。 他好想将这个人狠狠揉进他的身体里面,最好能够融合在一起,那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不管天荒地老,或是海枯石烂,他们都已紧紧相溶,分不可彼此,恰似肋骨和身体那般。 当梅鲁将易时煊压倒在床上,准备将易时煊的睡裤拉下之时,一声两人都十分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沉醉在亲昵中的一对夫夫。两双带着欲望的眼眸怔怔地望着彼此,随着声音越来越响,回过神来的易时煊伸出双手推开了梅鲁。 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易时煊着实不知应该做些怎样的反应。按照两人方才的发展,如果不是肚子饿的声音响起,他和梅鲁应该会真的做了那件事。 至于到底会不会做到最后,易时煊也不是很清楚,微微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肚子,易时煊红了红脸颊,挺着这样的大肚子,还能想着那事,真觉得十分丢脸。 第65章 吃好早餐已将近十点,想到昨晚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易时煊那双挺直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随即很快又舒展开来。心里忍不住暗想:或许真的只是眼花了,有谁会在半夜三更跑到别人家窗户外面乱晃。 想是这样想,但心里却是有些在意,毕竟那黑影就在他那间房的窗外瞎晃,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心里发毛。想了几分钟,易时煊脸上保持着淡然的表情,散步似的优哉游哉地晃到那间房的窗外。 梅家住宅是方圆几百里中较为高等的住宅之一,住房周围都有五米左右宽度的空地,可以三百六十度欣赏海上的风景,同时也可以在空地上摆几张椅子,悠闲惬意地晒太阳。 虽然已在这里生活了几日,但对于住房浮在水面一事,易时煊还是觉得玄妙之极。那是真的不能用平常心态看待,否则只会看昏了自个儿的脑袋。 这会儿,易时煊像是巡逻似的扫视着窗外那片空地,跟着一起过来的梅鲁很快就发现了他此时的不对劲。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易时煊,旋即走到栏杆边低眉看着深蓝色的海洋。 易时煊转身就看到梅鲁眼也不眨地盯着海面,一抹疑惑快速闪过眼底。轻轻蹙眉想了一下,然后还是走了过去,顺着梅鲁的视线看向海面,却只看到深蓝色的海水。 看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看出海中有哪些不对之处,易时煊的目光就从海面移到了梅鲁脸上。只看见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加显得分明,好似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那般。 不晓得就这样盯着梅鲁多久,直到梅鲁那张俊脸转过来,跟他面对面的相视,易时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竟是看梅鲁那张脸看到发呆,有种被抓个正着的奇怪情绪。 “海底下有什么东西么?”像是为了遮掩刚刚一直看着梅鲁的难为情似的,易时煊状似十分好奇地望着海面,整个身体都差不多靠在了栏杆上。 梅鲁何等精明,早在易时煊的视线落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没有立即回看易时煊而已。他担心他一看向易时煊,易时煊就会偏过头,而事情也正是如此。 此时看到易时煊将视线都放在海面上,正好就光明正大地凝视着那张刻在心里的侧脸许久。看着看着,竟是发现那张白皙的脸蛋渐渐红了起来,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海底下有很多海鱼,每到深夜,房屋附近常常会有很大条的海鱼高高跃出海面。它们白日多数都是潜伏在海底,但只要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就像是参加盛会一样热闹。” 听了梅鲁那话,易时煊回想着昨晚看到的那道黑影,确实很像是一条鱼的影子。意识到他是被一条海鱼的影子惊得半晌睡不着觉,易时煊盯着海面的波纹无奈地苦笑一下。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生存发展真的太让人意外了吧,住在这样的房屋总会让人觉得置身梦中一般。若不是亲眼所见,有谁会相信他真的是每日都过着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呢? 说到悠闲自在,易时煊不由缓缓抬起头来,极目眺望他们此刻所处的环境。房屋都是伫立在海面上,陆地就是那些尚未开垦的几座岛屿。 既是如此的生活环境,梅鲁他们如何生产各种食物和生活用品的呢? 梅鲁之前说他们都是在海底和岛屿找来食物,如果每个人都跑到岛屿寻找食物,那岛屿的食物应该很快就没了吧? 想到此,满含困惑的墨黑眼瞳从海面移到了一旁的梅鲁身上,看了一会儿后,终究忍不住问道:“你们这儿如今只剩下岛屿,那些食物和生活用品等等,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闻言,梅鲁没有立即回答,却是伸手拉过易时煊的手腕朝客厅走。本来想过些时候再跟易时煊说这些事,竟然易时煊已经开口问到这个问题,不如就回去坐着跟他详细说说。 易时煊没有想到梅鲁竟是忽然拉住他的手腕,但见梅鲁似是要秉烛夜谈的模样,终是没有抽回手,只是跟着梅鲁的步伐,慢悠悠地回了屋里。 普西姆星经历过几千年的历史,人鱼族从最初的海底生活,被迫涌到陆地生活,当他们用两千年的时间习惯了陆地生活后,又面临着陆地即将全部被淹没的绝境。幸好那些雌性陆续变回最原始的模样,让他们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得以生存。 虽然那次灾难那场战争失去了不少人鱼和雌性,但他们一族最终还是战胜了一切,重新成为海洋之王。可长久的陆地生活让他们习惯了有阳光的地方,海底是终日不见阳光的,他们不能马上适应那样的生活环境。 在陆地极其稀少,又适应不了海底生存的环境之下,海上生存便是必须的。用他们人鱼特有的能力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生活环境,既然没有陆地,那他们就好好利用海洋这片广阔的资源。 海上王国,那是各国人鱼一步步制定出来的计划,竟是海洋之王,那就该在海洋之上重新创立属于人鱼的王国。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那看似渺茫的机会。开垦海洋中的岛屿,探索海洋的秘密,建立四通八达的海洋商业,真正创立一个庞大的海上王国。 …… 整整一个多小时,梅鲁终于将他想好要跟易时煊说的事情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说完了才发觉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似的,伸手端起桌上的那杯水一饮而尽,再将空杯放回桌面,静静地等着易时煊回神。 易时煊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他像是再听一个奇幻故事,但梅鲁脸上那种让人怎样都忽视不了的凝重却让他明白,他方才所说的那些没有一点儿虚假,那真的是他们认真商讨之后制定好的计划。 那一刹那,易时煊才发现他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他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来者。来到这个世界,似乎都没有他会的东西,心里忍不住暗暗问着自己:当初选择来到这儿是对亦是错? 有些冰凉的身体忽然被一双长臂轻轻地拥抱着,恍惚之间好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母亲也常常这样拥着他。将所有的温暖都传递到他的身上,就似暖融融的春日那样,将那一身冰凉全部照尽。 或许是几分钟,或许又是十来分钟,易时煊的思绪渐渐凝聚,被人当成小孩拥在怀中轻声安慰的感觉越是清晰。埋在叶特颈侧的脸蛋不由自主地慢慢变红,好似杵在火堆旁边那样,被炙热的火花照得滚烫滚烫的。 “阿爸,我没事了。”说完,易时煊觉得脸上更加烫了。 他心里竟是有种想要再好好抱抱的感觉,因为叶特身上有种像是母亲又像是……父亲的感觉,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雌性吗?或者叶特就是那样一位伟大的雌性? 叶特又轻轻拍了拍易时煊的后背,然后才缓缓松开了双臂。看了看脸色似乎有点红的易时煊,脸上慢慢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看得易时煊很是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情绪,易时煊就将梅鲁说的那番话重新梳理了一遍。他虽不是很清楚人鱼都有哪些能力,但他们都能将房子建在海面,那要建出一些商业大厦什么的,想来应该都不在话下。 好在以前看过不少科幻大片,就当他们这些能力都是无法解释的超科幻现象行了。若是真的在这些能力上纠结,估计他纠结到老都得不出答案。 “梅鲁,你说人鱼以前是靠香水提升能力,现在还是这样吗?”提起香水,易时煊的眉头似有若无地皱了一下,心里隐隐觉得他不想调香似乎跟这事有些关系。 梅鲁直勾勾地望着易时煊那双深沉的眼眸,良久后方才摇了摇头,嗓音十分低沉:“经过半年前那些事,香水已经没有提升能力的作用了。这几个月来,人鱼都是通过各种训练来提升自身的能力。” 想到易时煊曾经为了调香付出的种种,在想到易时煊那个世界的香水用途,梅鲁心里就像是忽然被针扎了似的刺疼。他想,如果不是他亲自在在那个世界待过,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不会怪易时煊从未跟他说过那些事,只因他很明白易时煊的顾虑,如同他去到那个世界一样。他深刻地体会到易时煊刚来这个世界的心情,真的不能用简单的言语表达出那种复杂的心情。 听到梅鲁那话,易时煊一边眉头轻挑,心里禁不住暗想:改变提升能力的方法,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或许也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那你现在不需要去训练吗?”他记得梅鲁已经在家里待了好些日,莫非都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想留在家里陪陪他? “训练有很多种方法,于我而言,潜在海底训练是最有用的方法,只要好好利用下午那段时间,每日的训练就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很明显,这话的另一层含义即为现在不是最好的训练时间。 易时煊挑了挑眉头,却不再多言。多日来一直待在家里,他也觉得有些烦闷。反正在这里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是大肚子,于是就让梅鲁送他去伊拉那里坐会儿。 海上各栋房屋都隔了几米远的距离,房屋与房屋间没有小桥相连,要去别栋房屋就要靠别的方法过去。简单点的方法就是人鱼的瞬间转移,一种跟轻功类似的能力。悠闲惬意点的就是划船,雌性则是可以变出鱼尾游过去。 易时煊不会划船,也不能变出鱼尾,那就只能让梅鲁送他过去。至于是要划船或是瞬间转移,他倒是没有多大要求。只要能够去到伊拉那儿,让他看看伊拉家那个出生不久的小宝宝就行。 说得明白点,易时煊要去找伊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看看这儿的宝宝都是怎么样的,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虽然从叶特那儿听来不少,但亲眼看看总是比听的更加清晰了然。 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易时煊看过几次梅鲁那条银色鱼尾,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孩子的父亲是条人鱼,不知人鱼的孩子是不是卵生。可一想到他都能感受到胎动,心里就猜测应该不是卵生。 以前不曾遇过这样的问题,他也不敢真正确定这事。每次想到他有可能是要生蛋,额上的青筋就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生孩子或是生蛋,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但他还是宁愿选择生孩子。 前两日,他向叶特问了这事,听到这儿都是胎生,心里的担忧全都放下了。至于他们是人鱼,为何又是胎生这种问题,他是没有精力多想的。况且,就算他想了也未必会有答案,谁让这个世界本来就那么神奇呢! 梅鲁是用瞬间转移将易时煊送到伊拉家的,整个过程快得就像坐火箭似的。易时煊只知梅鲁搂住他的腰身,旁边有不少房屋急速从他眼前闪过,等他们停下就到了一栋跟梅家那间房子有些相似的房屋门前。 “这么快就到了?”易时煊着实是被惊得瞠目,跟梅鲁他们的瞬间转移相比,估计古装剧里的轻功都成了摆设,至于那个段公子的凌波微步,到了这里或许就上不了台面了。 “到了。”梅鲁微微低头看着瞪圆了一双眸子的易时煊,眼角溢满了宠溺和柔情。他很少会看到这样惊讶的易时煊,此时看见了,心里不免有些悸动。 若不是碍于此时是站在别人家门口,他倒是真想来个缠绵的亲吻。回想起早上那个缠绵之吻,梅鲁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第66章 就在客厅里看着伊拉喂宝宝的韦尔柏很快就注意到有人来了家里,抬头看向门外,来的竟是梅鲁和易时煊,甚是诧异地挑起眉头,旋即上前招呼两人。 “两位可真是稀客,先进来喝杯茶吧。”许是刚刚一直看着伊拉喂自家宝宝,韦尔柏嘴角还是带着傻乎乎的浅笑,眼角也是满溢着笑意。 专门过来看宝宝的易时煊也不跟韦尔柏客气,若不是肚子大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估计他就会大步流星地走到伊拉面前。 伊拉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拿着奶瓶,抬头看一眼易时煊,随即又低下头喂着宝宝,这才道:“易哥还没有见过我们家的宝宝,赶紧过来瞧瞧,长得可爱吧?” 易时煊走到伊拉身边,然后坐在一旁的沙发,怔怔地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宝宝。小宝宝是小人鱼,额上有一枚小小的鱼鳞印记。因为宝宝还小,鱼鳞印记也显得十分小巧精致。若是不仔细看,一时真看不错那是鱼鳞形的印记。 “伊拉,宝宝什么时候才可以幻化成小人鱼?”想到小巧玲珑的小人鱼,易时煊心里突然有些激动。他已经见过大人鱼,真想看看小人鱼是怎么样的。 等易时煊意识到他这会儿都冒出了什么想法,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那么期待看到一个孩子。他以前都不喜欢看到那些爱哭爱闹的孩童,会有这样的改变都是因为他自己也有孩子的缘故吗? 易时煊觉得能够说明这事的肯定就是这个原因,不然他也不会刻意跑到伊拉家里,就为了看看这儿的宝宝都是怎么样的。 想到再过一个多月他们家也会有个这样粉粉嫩嫩的小宝宝,嘴角不由溢出一抹浅笑。却是在那一瞬间,心跳霎那慢了半拍,他刚刚想了什么呢?他们家也会有个这样粉粉嫩嫩的小宝宝 原来是这样么?梅鲁叶特在他心底早就成了家人的存在,若不是此刻过来看到宝宝冒出这样的念头,或许他都还没弄明白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吧! 伊拉虽是有些奇怪易时煊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却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忘了这些,看着小宝宝淡淡笑道:“多数宝宝过了五六个月就可以幻化,但他们那时还不晓得如何自由转化,可能一会儿是肥嘟嘟的小腿,一会儿是滑溜溜的鱼尾。我那些已经生过孩子的朋友说小人鱼挺折腾人的,他们很爱甩鱼尾。尤其是洗澡的时候,老是甩得他们一身水。” “那些小雌性也是这样吗?”想到这儿的雌性都是半年前开始变成人鱼,不知道那些刚出生的小雌性是不是也和小人鱼一样。 “我们都是在半年前才可变化鱼尾,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别人说小雌性可能要长到十个月左右才能幻化。” “咯咯……咯咯咯……”欢快稚嫩的婴儿笑声听来甚是悦耳,屋里几人都被小宝宝的笑声感染,竟是不约而同笑了出声。 “叔叔来看小宝宝,高兴吧,让叔叔抱抱。”伊拉喂好小宝宝,刚想将宝宝递给易时煊,却看见易时煊那个大肚子,不由呵呵笑道:“瞧我都忘记易哥现在不方便了,不知道易哥肚子里面的是小人鱼还是小雌性。” 对于孩子的性别,易时煊倒是没什么在意。他倒是有些在意他怎么会跟这儿的雌性一样,竟然能够怀孕,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而非他们这儿的雌性。 低头盯着宝宝看了良久,易时煊抬头对坐在另一边沙发饮茶的梅鲁说:“梅鲁,你们俩先出去一下,我有点事要和伊拉说说。” 梅鲁和韦尔柏相视一眼,两人虽是很想知道易时煊要跟伊拉说些什么,但易时煊都点名让他们俩人先出去一会儿,明显是要支开他们,那他们也只好先出去吹吹风。 伊拉也很好奇易时煊要跟他说的事,他这段时间偶尔会去梅家找易时煊聊天。可能是因为易时煊不记得以前那些事,他们总是聊着聊着就不知道该聊什么好。这会儿听到易时煊有事要跟他说,还特意支开两条人鱼,心想那应该是挺重要的事。 等梅鲁韦尔柏都出去后,易时煊才压低声音问道:“伊拉,你知不知道雌性到底是怎么怀孕的呢?” 他一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可是让他问叶特吧,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问。伊拉跟他是同辈,却是比较容易问出这个问题。虽然真的不清楚雌性怀孕的原因,但最起码也要知道一点怀孕的事,省得以后不知不觉又怀了孩子。 伊拉满脸不解地看着易时煊,同样悄声问道:“易哥,难道你不知道你们那儿的雌性怎么怀孕的?” 伊拉会这样问,只因他虽是知道易时煊原本不是这儿的人,却不知道易时煊原来的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知道易时煊来自别的世界就叶特、伊拉夫夫、胡昆夫夫,他们并不知道易时煊原先的世界是何种模样。除了梅鲁真正见过那个世界外,其余那几人都以为那是同样的生存环境。 易时煊听到伊拉那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自是知道他们那儿的女性是怎么怀孕,可这儿的雌性都不来那个每月必来的例假,这样还能怀孕,他能不问问吗? 为了避免伊拉好奇,易时煊没有具体说明他们那个世界的繁衍一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伊拉看见他摇头,果然没有多问原因,只是脸颊忽然泛红,很快就成了熟透的红苹果。低垂着脑袋看向怀中的小宝宝,用很轻很低的声音道:“只要人鱼……” 伊拉的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叫似的,易时煊好不容易拉长耳朵听清了整句话,却被震得脑袋轰隆作响。一瞬间,他怔怔地不知看着何方,好半晌后才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等梅鲁他们听到伊拉喊他们之后,俩人才回了客厅,就听伊拉笑道:“表哥,你和易哥中午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你们都没在我们家吃过饭呢!” 韦尔柏听到自家亲亲夫人开口,嘴角含笑道:“对啊,你们就留下来吃个饭吧。伊拉一直想请你们过来吃个饭,今日难得过来,不如就在这儿吃顿午饭好了。” 梅鲁看向易时煊无声询问,但见易时煊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中午就真在你们这儿吃了。” 晚上九点半左右,易时煊在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就去了浴室。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去后,低头看着肚子片刻。他想,梅鲁当初说的那些应该都是没错的,来到这个世界后,肚子确实长大了不少。 浴室有一块很大的镜子,易时煊可以通过镜子看见他现在的模样。等他看到自己的肚子明显大起来,腰身粗了一大圈后,似有似无地抽了抽嘴角。 他想,如果不是他看多了他自己这幅模样,恐怕他都会以为那是长了个大啤酒肚,真是毫无美感可言。可一想到里面住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什么美感不美感的,全都成了浮云。 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孩子就要出世了,他心里更是带着莫名的期待,却又觉得有些别扭。再想起中午那时向伊拉问的问题,全身都觉得特别不自在,一双挺直的眉毛也微微皱了皱。 五月份的天气,到了夜晚稍微有些凉,易时煊不敢就这样站着吹风,就怕会伤到未出世的孩子,赶紧进了浴缸泡个热水澡。 等他泡好澡,穿好衣服出了浴室,没想到屋里却多了个人。多的不是别人,正是孩子的父亲梅鲁。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那条泛着耀眼光泽的银色鱼尾静静地摆在床的一侧。易时煊看见鱼尾的瞬间,就被惊得双目睁圆。 他看过几次梅鲁的鱼尾,但那都是在白日看见的。从没想过夜晚看见的鱼尾竟是那么耀眼,就像那些闪闪发亮的银子那般。鱼尾周围一圈柔和的银白色光晕,仿佛真是用银制出来的鱼尾似的。 易时煊此刻还站在浴室门口,坐在床上的梅鲁却是忽然就到了他面前。下一瞬间,他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梅鲁横抱在怀,片刻后就被轻轻放到了床上,整个过程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梅鲁一点时间都没有给他,紧接而至的便是一个霸道缠绵的热吻。探入他口中的舌头灵活炙热,像是要灼烧他的口腔似的,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恍惚之间,脑中又闪过一些画面,两道身影热情地拥抱着,急切地抚摸着彼此。 是脑中残留的记忆也好,是身体的渴望也罢,易时煊双手攀上了梅鲁的后背,热情地回应着梅鲁的亲吻。他觉得他应该是喝醉了,此刻只想尽情地释放,好好回应眼前这人。 得到易时煊的回应,对于梅鲁而言,那是巨大的诱惑,他本来只是想要好好地接个吻,哪知竟是控制不住自己,双手不受控制地摸上丰腴的腰身,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柔嫩的腰侧软肉。 两人的呼吸渐渐加重,梅鲁的鱼尾不知何时变回了双腿,紧紧地贴着易时煊的双腿,就似麻花那样交缠。易时煊身上的衣服早就不知被扔到了何处,两具赤条条的身体热情地抚摸着对方的每一寸肌肤。 易时煊双眼迷离,熟悉的欲望就在腹中不停翻涌,腹下那处蠢蠢欲动。大腿根被不属于他的同样蠢蠢欲动的昂扬磨蹭,脑袋霎时一片空白,没法思考别的事情。 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帮着易时煊扩张,毕竟已有七个多月没有做过,梅鲁心知若不做足准备,易时煊肯定会很难受。他虽是忍得痛苦不已,但却不想在这件事上伤了易时煊半分,更何况他现在还怀着孩子。 易时煊只觉被人用手指深入之处总会让他有种莫名的滋味,每次睁开眼看到精壮结实的胸膛就会不由自主地脸红。他以为那是他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却不知在梅鲁眼中,那都是他惯有的表情。 以前每次做这事,梅鲁都会看到脸红的易时煊,此刻见到同样迷人的神情,当真是爱怜不已。直到四根手指已经能够顺利出入,梅鲁才将易时煊的身体翻过来,却见易时煊眼中满是不解,忍不住笑着轻轻啄了啄那张被他吻得红肿的柔唇。 “用这个体位比较好。”他虽是想要得全身都在发疼,但却没有忘记易时煊是个孕夫,两手扶住易时煊,让他跪趴得舒服些,极其缓慢地进入了紧致温暖的所在。 当两人终于结合的时候,易时煊忍了许久的声音最终还是冲出了喉咙。可能是梅鲁准备得够足,他并没有觉得很疼,只是胀得他有些难受。而且梅鲁的宝贝好热好硬,就像是热铁似的,烫得他全身发热。 等易时煊适应他的存在后,梅鲁终于有了动作。为了不伤到孩子,他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欲望这种事,有时真的是无法控制。听到易时煊口中传来的几声低吟,理智什么的,最后都被抛到了脑后。 身后的撞击一下比一下更加深入,易时煊像是被带入了云端那样,思绪飘扬在高空中。全身像是都被身后那人掌控住一样,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 时间缓缓过去,当那张震动了许久的大床终于停止震动的时候,床上两人已是热汗淋淋、脸蛋潮红。干净整洁的大床变得银靡非常,整间卧室都是旖旎的气息。 易时煊紧闭着双眼等待心跳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到了最后,他竟然还觉得很舒服。待那只温厚的手掌摸到他的肚子之时,本来就红的脸蛋瞬间又涨得通红。 第67章 休息了一会儿后,梅鲁抱着易时煊去浴室清洗身体。有孕在身还做这样耗费力气的运动,易时煊又困又累,默默无语地由着梅鲁将他抱进浴缸,也由着那双手在他身上搓搓洗洗。 梅鲁看着易时煊那副困极又强撑着眼皮的模样,爱怜地在那双如画的眉眼上轻轻吻了一下,旋即加快了清洗的速度。若不是易时煊困得紧,他倒是真想就这样泡个长时间的热水浴。 已经眯眼差不多睡着的易时煊忽然睁开了双眼,微微仰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充当靠垫的梅鲁,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即伸手拉起梅鲁的右手。 梅鲁不明所以,但还是由着易时煊拉着他的右手。当他的手掌摸到那个圆圆的肚子时,惊喜渐渐爬到他的脸上。虽说在那个世界他就摸过易时煊的肚子,但那时却是为了确定孩子是否健康而有的行动。此刻却是易时煊亲自拉着他的手掌盖到他的肚子上,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喜悦。 当手心忽然传来一股小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力量时,梅鲁傻愣愣地瞪圆了眼,许久之后才找回他的声音:“时煊,刚刚宝宝在踢我,他真的在踢我!” 上次他察看宝宝成长状况的时候,宝宝都是乖乖的没有半点动静。此刻是他头一次感受到宝宝的小小动力,原来小宝宝在肚子里传出来的力气就是这样的吗? 软绵绵的却又带着惊人的力量,从肚皮传到手心的哪是宝宝的小力气,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动。仿佛全世界的力量都通过那个小小的震动传到手心,巨大的喜悦直冲心头,只想早日看到神奇的小生命。 热水逐渐变凉,两人擦干净身上的水渍,穿上睡衣就出了浴室。梅鲁将床上那些混乱不堪的床单被铺换下,然后两人一起躺回了床上。 易时煊是真的困了,一沾到枕头就再也不想撑开眼皮。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就沉沉地陷入了酣眠之中。紧贴着他的梅鲁凝视着他的睡颜想了些事,良久之后才闭上眼睡觉。 阳光照进房里的时候,易时煊缓缓睁开了双眼。先是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想了片刻,随后才慢慢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全身酸各处痛难忍,好似被马车轮流碾过似的。 此时虽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浑身不舒坦的感觉让他清楚地明白他们昨晚都做了什么事。他不会说什么事后后悔,昨晚的事反而让他更加明白自己的心。 不管以前的事情如何,他很清楚现在的他亦对梅鲁动情了。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注意梅鲁的一举一动,只是当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注意梅鲁,将他放在了心上。 他想,当初愿意来到这里,除了他希望孩子健康成长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回到和梅鲁一起生活过的世界,在那里找回他忘记的那几个月的回忆。 在他心里,模模糊糊的记忆比没有任何记忆更加难受,如果不想起来,就总觉得心里会不安。明明是那样重要的记忆,他却不小心忘了,那种感觉就好似生生地将他的记忆和身体剥离那般似的。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很明白梅鲁对他的感情。他只希望在接下来的那些日子,以真心回应梅鲁。那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亦是他对梅鲁的感情。 天气一天天变热,易时煊的肚子亦是一天天变大,一晃就到了即将临盘的时候。或许是有吉恩这个孕夫陪着,易时煊倒是习惯了他的大肚子,面对分娩一事也比梅鲁冷静得多。 离预产期越近,梅鲁越是紧张得不了,就像是二十四小时保镖似的,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易时煊的身旁,就连易时煊去一下洗手间,他都会在门口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 叶特跟梅鲁说过很多次不用太紧张,可他就是紧张到不行。本来不过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却因梅鲁的紧张兮兮弄得易时煊都觉得特别紧张。 在他看来,梅鲁真的是个很沉着稳重的人,他一直以为梅鲁会一直保持那样的冷静。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再稳重的人也是会有紧张的时候。 很明显,梅鲁现在最紧张的事情便是他们的宝宝即将出生一事。看到如此不同的梅鲁,虽是有些不习惯,但他却明白梅鲁是真的很担心他和孩子。 以前常常听说那些同事提起生孩子那些事,他听听也就过了。直到他真的经历着这样的事情,他才渐渐明白他们当时的激动和喜悦。 那晚过后,梅鲁一直都跟易时煊睡在同一个房间。因为易时煊的预产期就是这段时间,每到夜晚准备睡觉的时候,梅鲁就会不厌其烦地问着易时煊的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等。 这会儿刚过十点,易时煊一放下书本,梅鲁就知他这是要睡觉了,柔声问道:“要不要去洗手间?” 易时煊刚想说“不去”,肚子却是忽然一阵一阵地痛起来,脸色霎时就变了。虽然以前没有经历过,但他已经看过不少相关书籍,很快就知道他这是要生了。 “怎么啦,是不是孩子又踢你了?”这几天孩子常常踢易时煊的肚皮,梅鲁看见易时煊这幅模样,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孩子又在踢人了。 他也希望那是孩子在踢他,可现在的感觉明显就不是踢,而是要撞破他的肚皮。肚子一下比一下还要疼,易时煊强忍住痛,伸手抓上了梅鲁的手腕。 “孩子……怕是赶着……要出来了。”易时煊十分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生孩子真的要比他想象的都要痛苦得多。 好在梅鲁紧张归紧张,头脑却是清晰得很,一听易时煊说是孩子要出来了。轻声安慰了易时煊两句话,拔腿冲出房外叫叶特过来帮忙, 刚想回房睡觉的叶特听到易时煊是要生了,冷静地对梅鲁道:“你赶紧去把医生叫来,我先去看看时煊……” 梅鲁都没有听完叶特那话,就急如星火地冲出了家门,刹那就不见了身影。叶特亦是片刻也不敢耽误,火急火燎地进了房间去看易时煊。 只是三分钟的时间,梅鲁就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医生和两个助手。当梅鲁走进房间那时,正好看见惨白着一张脸的易时煊紧紧地咬着嘴唇,唇角带着鲜艳的血丝。 看到易时煊那嘴角的鲜血,梅鲁一颗心就像被铁锤锤着似的疼痛。他一直就知道易时煊很坚强,可此时看到他宁愿咬破嘴唇也不喊出一句疼来,心里只觉疼痛不已。 “时煊,疼就喊出来,别咬着嘴唇。”梅鲁拉过紧紧拽着床单的手指,被包裹在他手中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心里一疼,握得更加紧了。 易时煊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喊出声来,一双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脸蛋也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没有被梅鲁握住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拽着底下的床单,几乎都要将床单拽出一个洞来。 医生知道时间的紧迫,立即吩咐两位助手开始接生。现在暂时没有医院,他们都是这样直接去孕夫家里帮忙接生。有过几次经验,他们此刻也显得从容不迫。 “梅夫人,你不要紧张,跟着我的节奏来吸气。”医生看着一脸痛苦的易时煊,心里暗暗佩服,他帮过不少孕夫接生,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易时煊这样能忍住痛的。 “……”易时煊觉得全身都很疼,就连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疼。眼角早就疼得溢出了泪水,却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按着医生说的吸气呼气。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亲眼看着易时煊生孩子的场面,梅鲁相信他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刻。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永远都不知道生孩子原来竟是这样的痛苦。 一双满含忧色的眼眸静静望着脸色惨白、紧咬着湿布的易时煊,梅鲁双手紧紧地握住那只拽得死紧的拳头。房里弥漫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攻击鱼人那时的血腥味会让他兴奋,而此时闻到的血腥味却是最让他心疼的味道。 当他听到那声等待许久的“哇哇……”声时,眼角含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缓缓滑落。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知怔怔地看着生完孩子就昏眩过去的易时煊。 叶特本想给梅鲁看看他和易时煊的小宝宝,但见梅鲁痴痴凝视着易时煊的模样,缓缓收住了脚,只是站在床尾静静地看一眼熟睡的易时煊。 他从来没有看过像易时煊这样的孕夫,生孩子那么痛苦的事,他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喊一声疼。嘴唇都咬出了那么多血,可就是忍着不喊,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做到如此。 易时煊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晌午,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双溢满担忧的眼睛,先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才缓过神来,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异常干涩。 梅鲁见状立即端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温水,为了让易时煊醒来就能喝到温水,梅鲁早就准备好了温水,每到水冷到一定程度,他就会重新换过一些温水。 梅鲁体贴地将水杯送到易时煊的嘴边,易时煊喉咙就像是冒火似的,慢慢喝了两口水,待得喉咙得到一些湿润,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孩子呢?” 刚当了父亲的梅鲁立即将水杯放回原位,旋即起身走到婴儿床旁边,伸出长臂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小的婴儿,随后又快步走了回来,将小宝宝轻轻放到易时煊面前。 易时煊目不转睛地看着在他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的小宝宝,除了自家这个孩子,他不知道刚出生的宝宝都是怎么样的。小宝宝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小巧柔软的身体、红润的小脸蛋,越看越是可爱。 缓缓伸手想要碰碰那只小手,却怕太过粗鲁伤了宝宝,将要碰触到那只小手的时候就顿在了半空。但他也是顿了一下,旋即轻轻接住了那只小小手。 “好小。”真的好小,跟他那只大手一比,那只小手真的小到让人惊叹。 “刚出生的宝宝都是这样,小宝宝和你长得很像,眉眼嘴巴都像,尤其是小嘴巴特别像,长大了肯定迷死不少人鱼。”梅鲁低头看着自家小宝宝,真的长得好可爱。 想到他今早喂宝宝喝奶,宝宝还朝他开心地咯咯笑,心里满满都是温暖。有这样坚强的伴侣,有这样可爱的孩子,他这一生真是满足了。 易时煊闻言无语,他就没看出他和小宝宝哪里长得像。小宝宝的脸蛋都还没有长开,梅鲁就能看出他长得像谁,真是挺让他佩服的。 不过仔细一看,小宝宝的鼻子倒是真有些像梅鲁。以前也听别人说孩子长得像父亲或是母亲,他当时都不明白孩子那么小,怎么看得出来像谁。此刻见到自家小宝宝,确实有点看得出来长得像谁。 两个初为人父的大人一时忘了其它事,脑袋贴在一块看着自家可爱的小宝宝。看着看着,小宝宝的小嘴巴像雏鸟找吃那样咂了几下,然后就听到小宝宝“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正看得入神的易时煊忽然听到宝宝大哭,不知所措地看向梅鲁。 “没事,宝宝饿了,喂他喝些奶就好了,你先抱着宝宝,我去冲些奶粉。”梅鲁将孩子轻轻放到易时煊怀中,看到易时煊那副有些不安的神色,微微笑道:“不要太紧张,阿爸说这样抱孩子比较好。” 易时煊闻言脸色微微一僵,他从来没有抱过宝宝,梅鲁忽然就把刚出生的宝宝塞到他怀里,他能不紧张吗? 第68章 接下来那段日子,对于易时煊来说,真的是特别特别难熬。偶尔想要出去吹吹海风,或是晒晒太阳,叶特就会及时出现在他房里,严令禁止他出外吹风。 说是禁止他出去还好,可每次都会顺便说几句什么月子期间不能如何不能如何。短短几日时间,就不知强调了几次坐月子。次数多了,后来只要一看到叶特,易时煊就担心叶特又要继续说坐月子的事了。 除了叶特的禁止令外,这段期间,梅鲁当真是把叶特那些话当成了圣旨。叶特说过易时煊现在不能做的事,梅鲁就时刻注意易时煊有没有瞒着他们偷偷做点不该做的事。 以至于易时煊每次看到梅鲁进屋就有种他是在监视他的错觉,几次下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说叶特父子真不愧是父子,他们统一战线的时候,真的会让他不敢说一个“不”字。 这会儿,易时煊正靠在床头看报纸,眉头时不时就皱了起来。报纸上有一则特大新闻,记者是他这几日看报纸常常会看到的自由莫。依他这几日看到的新闻来说,这个自由莫写的报导确实很让人在意。 新闻大概内容所言,陆地生存那时与汀国交好的几个国家因为划分海上生存的领域而产生了争论。汀国此时亦在这片海域中生存,自然不能避免这样的争论。 新闻末尾有自由莫的分析,或许海域划分问题可能会引发一场领土权战争。如果事情真的成为现实,恐怕会给海上那些居民带来不少战乱的伤害。 战争,又是战争。他虽不记得几个月前那些事,却从叶特他们口中得知人鱼一直都在和鱼人战斗。鱼人被击败了,暂时不会再出现,就成了几个小国家为了领土权问题而产生一系列矛盾。 这样的发展其实也可以算是自然而然,毕竟谁也不曾想过那次灾难过后,竟然会有这样一项能力觉醒。拥有如此不同凡响的能力,谁都希望能够找个好位置建造他们的房屋。可国家早有规定,哪个范围属于银尾人鱼,哪个范围属于紫尾人鱼…… 对于这样的规定,易时煊从没想过要发表任何意见。他能够在这个世界安然生存,他已经觉得很庆幸,毕竟他跟他们是有那样大的不同。 梅鲁端着热腾腾的鸡汤进来之时,易时煊还在盯着报纸神游。将鸡汤放到床头柜上,旋即直接坐在易时煊旁边。低头看了看报纸,再看到那则新闻后,似有似无地皱了皱眉头。 过了一分钟,梅鲁见易时煊还没回神,伸手将报纸拿了过来,此举终于让易时煊缓过神来。看着他那副紧锁眉头、深深思考的模样,梅鲁心中不由暗恼事先没有看过报纸,竟让易时煊看到这样的新闻报道。 “刚刚熬了一锅鸡汤,赶紧趁热喝了。”梅鲁看似随意地将报纸放到一旁,实则是真想立即就把那些报纸撕成碎片。 报纸刚被梅鲁拿走,易时煊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味,本想着该如何才能让梅鲁将鸡汤带出去,但见梅鲁这幅认真的神情,心知无论他怎么说,梅鲁都会看着他把鸡汤喝完。 “换一个汤不行吗?整天喝鸡汤喝到我都胃纠结了。”虽是觉得没有什么可能,但易时煊还是忍不住努力努力,指不定真能给他换个汤。 “今晚给你熬个花生猪蹄汤,你现在先把这些鸡汤喝了。”好难才能见到易时煊这幅狠皱眉头的模样,梅鲁也知道他天天都喝这样的羹汤,肯定会觉得腻味。 易时煊听到今晚就换些别的汤,总算是有了一点儿胃口。虽然这些汤都感觉太过油腻,但那总比一直喝一种汤好。所以,花生猪蹄汤就花生猪蹄汤吧。 极为缓慢地伸手接过梅鲁递过来的汤碗,易时煊无言地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鸡汤,然后才拿起调羹舀了一口鸡汤。他喝鸡汤的时候,梅鲁就将床上那些报纸全都收了起来,看着像是要把报纸拿走似的。 “报纸先不要拿走,我等会儿还要看。”越看越觉得梅鲁是真的想把报纸带走,易时煊喝下口中的鸡汤后,语气十分平和地开口。 梅鲁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有种做坏事被当初捉住的感觉,脸上却是没有一丝异样:“我知道你喜欢看报纸,就帮你把报纸收拾收拾,免得你等会儿难拿。” 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是睁眼说瞎话,竟然真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低头看向喝着鸡汤的易时煊,恰巧捕捉到易时煊眼角那抹转瞬即逝的柔情。 梅鲁心中一喜,他虽是知道易时煊喜欢他,但却从来没在易时煊眼中看过方才那样似水的柔情。他一直觉得易时煊是个感情细腻,很难才会真实表现出来的人。此时碰巧看到那抹柔情,心里自是异常激动。 一时间,整个屋里除了鸡汤的香味之外,还有飘散在空气中的浓情蜜意。如果不是碍于易时煊还在月子期间,梅鲁是真想直接将他拉到怀中,狠狠地吻个够。 好不容易才将梅鲁端进来的鸡汤喝完,将空碗放回床头柜上后,易时煊泛着亮光的双眸一瞥,视线转瞬就落到了梅鲁手中的报纸之上。 梅鲁心知要将报纸收起来那真是不可能的事,虽然是真不想让易时煊看到和刚刚那则新闻类似的报导,但此刻也着实没有办法把这些报纸收走,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将报纸递给了易时煊。 易时煊接过报纸并没有马上翻看,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梅鲁,片刻后状似随意问道:“梅鲁,你最近出去不仅仅是因为训练吧?” 他可是记得梅鲁曾经都是如何跟他说的,就算梅鲁是真改变了训练时间,但出去训练一趟回来就会摆出了那样凝重的脸色,他倒是真有些好奇是怎样的训练能够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之前他真的以为梅鲁是为了训练的事,回想刚才那则新闻,以及梅鲁看到新闻时冷静从容的态度,他已然大概猜出了一些,就是不知事情真相是不是真如他所想。 梅鲁听到易时煊这样的问题,心知他应该是猜到了一点,两人已是一年多的伴侣,他和易时煊好不容易才重拾爱情,岂能因为这些事而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况且,他本来就有打算将事情告诉易时煊,只是时间稍微提早了些。他本来是想等宝宝满月过后再跟易时煊说这事,可易时煊却看到了新闻,与其让他费劲心思去想那些事,不如由他亲口告诉他。 “新闻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成为现实,我们这几日就是为了这事商讨。”会议上发生的各种争论,梅鲁真的不想带回家里,而他前两次都没有整理好他的情绪,或许易时煊早就察觉了这些。 “阿爸跟我说过,你们这儿以前都是人数不多的小岛国。以前是有各自的岛国,现在都处在同一片海域上,你们有没有想过……统一?” 几个一两千万的小岛国,统一之后也就一亿左右的人口,跟前世那个大天朝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每个国家都有强烈的爱国主义,要想统一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刚才那句话,你就当我没说过。”易时煊有些懊恼,他怎么不经思考就冒出了那样一句话呢? 然而,这样无心的一句话却是让梅鲁心思一动,回想他在大天朝的那几个月,确实是一个繁荣昌盛的大国。不仅是人口数量众多,那些迅猛发展的高科技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若不是曾经去过那个世界,他永远都不晓得世界上还有那样高端的科技技术。将两个世界一比较,梅鲁隐约可以猜到造成这种极大差异的原因。 武器等方面的问题,他们以前从来不曾多加研究,只因他们本身就有强大的力量,并不需要借用外物的力量。无疑,那些武器都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但人鱼生性暴戾,有了这样的武器,对于他们国家而言,或许并非是件好事。 但是易时煊所说的统一,却是值得他们郑重考虑。这片海域居住的都是他们几个往来较多的小岛国,别的海域住着别的国家,以前都不曾有过交往。如果那些海域的国家想要占领这片海域,那样的战争恐怕真的要比他们几个小岛国争战更加严重。 认真思考之后,梅鲁就趁着易时煊午睡的时候,跑去伊拉家里找到韦尔柏,邀他一起去了胡昆家里,准备跟他们俩好好商量这事。 他们到了胡昆家里的时候,吉恩刚好在房里睡午觉,胡昆本想趁这个时候去海底训练训练,看到梅鲁韦尔柏两人一起过来,心知他们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商量,于是就将两人请进屋里。 韦尔柏现在已经升级为银尾人鱼,国家的主要会议他都会在场,加上韦尔柏本身又是个爱国之人,梅鲁觉得他要说的那些事都要通过大家好好商讨,然后才讨论此事的可行性如何。 “你是说让几个小岛国重新组合为一个新的国家?”听完梅鲁说的那些后,胡昆的眉头一直就没有舒展过:“说起来容易,但我想不会有多少人赞成这样的提议。” “我知道这事确实不会那么容易做到,所以才想找你们商量,问问你们的意见。”梅鲁知道胡昆说的没错,每个子民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国家忽然之间就发生那样的变化。 韦尔柏认真想了想说:“我觉得梅鲁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国家跟别的海域国家都没有接触,如果那些小岛国也想到这点,统一成为一国的话,要攻占别的小国家肯定是轻而易举。” 看到两位好友都有各自的想法,梅鲁知道他们应该都对这事抱有一定的期望。凝眉认真想了一下后,就将他所知的大天朝历史跟两人大致说了一遍。 中华上下五千年,多少朝代次第更迭,每个朝代都经历过兴盛衰败。繁荣昌盛的大天朝经历过的远比他们国家要多,不然大天朝就不是现在的大天朝。 胡昆和韦尔柏是真的被梅鲁说的那些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知道易时煊来自别的地方,却从不知道他们国家竟是经历过那样的历史,更不知道世上还有那么多人口的国家。 普西姆星人口最多的国家只有八千多万,而易时煊所在的国家竟是有着十几亿的人口,而汀国的人口竟然只相当于他们那儿的一个省人口,比例如此悬殊,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我想这事确实应该要从长计议。”想到前几次的会议,胡昆凝眉想了想,他知道如果真的有小国发动战争,国王陛下肯定会让他们迎战。如果真想拉拢别的小国,此时会战并非是件好事。 梅鲁韦尔柏同时点头,这样重要的大事,确实应该要认真商量。对于他们认为可能会来的战争,他们也不能疏于防范。现在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放松警戒,或许就会在战场上落下一步。 之后,三人又继续商讨了一个小时左右,听觉灵敏的人鱼很快就注意到房里传来脚步声。讨论即刻停止,房门随后就被打开,出来的正是刚刚睡醒的吉恩。 “我打扰到你们商量事情了吗?”看着三人脸上严肃的表情,吉恩心想他们刚刚或许是在商量大事,有些担心他真是打扰了他们。 “没事,我们就聊点训练的事。”胡昆起身走到吉恩面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吉恩向沙发走去。 “我就出来喝点水,你们继续聊。”吉恩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怀孕之后,胡昆老把他当成即将临盘的孕夫,多走几步他都不放心。 第69章 一晃又过去几日,终于等到了宝宝满月那天。梅家一家人当然是十分高兴,而最高兴的自是非易时煊莫属。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真是熬得他都要转瞬就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 在海上生活的这半年来,很多事情都不如陆地那样方便,所以宝宝的满月酒极其简单。只是邀请了一些来往较多的亲朋好友一起庆祝庆祝,再带宝宝出来露露面,梅鲁就准备把宝宝抱回房里。 宝宝不露面还好,一露面就没法像出来那般简单了。那些过来庆祝的亲朋好友一直嚷嚷着不许那么快就把宝宝带走,他们还没有看够宝宝呢。 梅家的小宝宝梅乐青长得很像易时煊,一样的黑发黑瞳。那些雌性一看到梅乐青那张粉粉嫩嫩的小脸蛋,还有那双神秘的黑眼珠,就想直接抱回家里多看几日。至于那些带着小人鱼过来的朋友,明显就是想帮自家宝宝说说媒。 “梅鲁,你们家小宝宝长得真是可爱漂亮,你看我们家宝宝那么喜欢你们家宝宝,不如咱们就给他们定个亲吧?”某位朋友抱着他们家两岁多的宝宝在梅鲁眼前晃,就想让梅鲁对他们家宝宝多点好印象。 “别别别,梅鲁还是看看我家儿子好,五六岁的年纪,配你们家宝宝刚好,长大了懂得呵护小乐青。”另一位朋友拉着他家六岁的儿子晃到梅鲁面前,一双碧眸直勾勾地盯着梅鲁怀中的小宝宝。 “我们家宝宝刚满一个月,还有很长的时间才到成年,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梅鲁希望小乐青能够找到属于他的幸福,不想那么早就随意给他定下任何亲事。 且不说他的回答如何,他相信易时煊肯定不会同意这种事。易时煊到底有多么疼爱他们家宝宝,他和叶特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他真给那么小的宝宝就决定了终生大事,易时煊铁定会跟他急。 那几位带着小人鱼过来的朋友听到梅鲁这话都有些可惜,但听到梅鲁那话的意思也没有说不跟他们做亲家,心里想着只要他们家孩子努力,说不定以后真能赢得小乐青的青睐,不由又开心起来。 到了日暮时分,满月酒就这样慢慢落下了帷幕,亲朋好友陆续离开了梅家。将那些朋友送走后,易时煊抱着宝宝回到屋里坐着,叶特梅鲁就先收拾收拾家里。 叶特虽然只有梅鲁一个儿子,但他带孩子的经验却是真比梅鲁易时煊都要丰富得多。这一个多月,易时煊要养身体,梅鲁又时常需要训练或是出去开会,带宝宝最多的自然就是叶特。 所以,小宝宝很黏叶特。除了刚刚出生那晚,后来那一个多月都是睡在叶特房里。可宝宝夜里常常会哭闹,不是饿了就是尿了,叶特已经是好长时间没有一个好眠了。 为了让叶特能够睡上一个好觉,易时煊也已经出了月子,梅鲁就把宝宝带回他们房里,让宝宝跟着他们俩一起睡。 本以为有两个人照顾宝宝准比叶特一人照顾宝宝容易得多,可他们真是低估了宝宝的哭闹能力…… 深夜,好不容易才喂宝宝喝了些牛奶,又哄睡了宝宝,梅鲁才轻手轻脚地将宝宝放到他和易时煊之间。刚开始本想将宝宝放到婴儿床上,可想到宝宝现在还那么小,于是就把宝宝带到了他们床上。 随后跟着爬到床上的梅鲁虽是放轻了手脚,却还是不小心惊动了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易时煊。在淡淡的昏黄灯光下,易时煊那双还带着迷茫的黑眸静静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宝宝,再看向小心翼翼躺下的梅鲁。 “若是宝宝等会又饿了,就交给我来喂吧,你一晚上都忙了几次,先好好睡一觉。”迷茫的黑眸恢复了几分清明,却还是泛着遮掩不住的困意。 宝宝饿了哭、尿了也哭,同在一个房间的岂会不受半点影响。虽然梅鲁每次都是很体贴地让他继续睡,然后就抱着宝宝去喂奶、换尿布。可任谁听到宝宝的哭声,都难能有个好眠。 可跟梅鲁一比,他休息得却是挺多了,所以等会儿宝宝要是真哭闹起来,还是由他来喂宝宝好了。这样想着,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眠之中。 反观忙了一个晚上的梅鲁却是精神充沛,人鱼的能力等级越高,精神力越强,偶尔连续几天几夜不睡也不是多大的问题。更何况他们在海底训练时,还有特殊的睡眠训练,那都够他好好放松放松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深深地凝视着两张特别相似的甜美睡颜,视线最后定格在易时煊脸上。修整得圆润干净的指头如细雨那般轻柔地点过滑腻的肌肤,最后落到丰润柔软的薄唇。 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离开他,他会一直留在他们父子身边守护他们。他很清楚,他没有办法再次去到那个世界,可却不敢保证易时煊不会回去,所以他不能让他遇到任何危险。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静谧的房间果真传来了宝宝的哭声。易时煊很快就被哭声惊醒,遽然睁开眼的瞬间,正好看见梅鲁轻轻抱起了宝宝,于是就手忙脚乱地跟着爬了起来。 “是饿了还是尿了?”几步爬到梅鲁旁边,低头看着他怀中哇哇大哭的小宝宝。 “尿了,看来也有些饿了,你去冲些牛奶,我先帮宝宝换尿布。”说完,梅鲁就抱着宝宝走到婴儿床那边拿尿布。 易时煊则是急忙跑去冲些奶粉,幸好他也冲过几次奶粉,此时做来倒是十分顺手。梅鲁帮宝宝换好尿布的时候,他也冲好了奶粉。把奶瓶贴到脸颊试了试温度,确定温度刚好之后就递给了梅鲁。 梅鲁接过奶瓶就喂宝宝喝奶,小嘴巴一碰到奶嘴就自动自觉地张开小口含住了奶嘴,滴溜溜的小眼睛一直转来转去的,片刻后才看向梅鲁这边,然后又继续看着别处。 “原来宝宝夜晚真的会醒很多次,我们早该把宝宝带回房里,阿爸这一个多月肯定都没有睡过好觉。”想到待他如亲身儿子那般的叶特,易时煊不由觉得让他带了那么久孩子,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阿爸要是听到你这样说,肯定会很伤心。”梅鲁笑着偏头看易时煊一眼,见他脸上都是不解,低声轻道:“阿爸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了个小孙子,就想整天整夜都看着宝宝。你这样说,岂不是让他伤心?” 想到叶特将宝宝当成掌上明珠那样疼宠,易时煊一时哑然。他看得出来叶特是真的很喜欢小乐青,今晚都是依依不舍地将宝宝让给他们带一晚,临睡前还再三说着明晚就让宝宝和他一起睡。 “我们没结婚之前,阿爸为了我,很少去找朋友聊天。我们结婚后,他才偶尔会出去找朋友喝杯咖啡聊聊天。我们俩又忙着调香或是训练,他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待在花园里看花。现在家里多了个小宝宝,阿爸真的很开心。” 忽然想起易时煊都不记得以前那些事,梅鲁嘴角凝滞了一抹苦笑,似有似无地轻轻摇着头。宝宝忽地“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梅鲁嘴边的苦笑霎时消失得无隐无踪。 垂眼看着天真烂漫、纯真无邪的笑靥,梅鲁不禁在心里暗暗轻骂自己一声,都是以前的事了,怎么偏偏又在这时候想起。转头看着坐在身旁的易时煊,却见他的唇角带着轻柔而温暖的笑意。那一刹,他像是迷失在那抹温暖的笑容之中。 嘴角含着暖笑的易时煊像是注意到梅鲁那道不曾离去的视线,偏过头来凝视着静静望着他的梅鲁。柔和的灯光将梅鲁脸上的表情照得十分清晰,那双眼中的深情没有经过一丝一毫的掩饰,半分不差地倒影在他的瞳中。 当他缓过神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落到了梅鲁的唇上。不知以前是否有过这样的主动,但这个吻却是他来到这儿后,第一个发自内心、主动的亲吻。 熟悉的柔软触感让梅鲁知道易时煊刚刚是真的主动亲吻了他,虽说以前易时煊也有好几次主动吻过他,但那到底是以前的事。现在的易时煊会主动吻他,那是代表他真的把他放到心上了吧? 此时宝宝就在梅鲁怀中,易时煊本来就只想来个浅浅的亲吻,却被灵活的舌头趁机钻进口中,肆意地扫遍每个角落。两人已有两个多月未曾有过亲密接触,这一吻忽然就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哇哇……”从来就不会看场合的哭声忽然惊醒了沉醉在彼此气息中的父父,这样的哭声在静谧的夜空听来颇有些像是埋怨被忽略的味道。 沉浸在亲吻中的夫夫确实被这哭声吓到了,易时煊有点心慌意乱地坐直身体,眼神很快就落到宝宝脸上,白皙的脸蛋却是不受控制地发红。 相较于易时煊的慌慌张张,梅鲁却是一脸悠然淡定,眼角盛满着宠溺的柔情。他一直就相信,易时煊虽是忘了那几个月的点点滴滴,他们的感情却会一直继续下去。 此刻,所有的事情正如他所相信的那样发展,很开心、很温暖…… 翌日清晨,刚刚才哄睡宝宝的一对夫夫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睡眠,当他们小睡了两小时后,熟悉的哭声再次惊破了房里的安静,俩夫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帮宝宝换好尿布已经是九点多的时间,不说宝宝没了睡意,易时煊梅鲁更是想睡都睡不着了,于是就轮流着去浴室洗漱。等两人都洗漱好后,梅鲁就抱着宝宝出了房间,易时煊慢吞吞地跟着出了门。 两人到了客厅,叶特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这会儿正在摆碗筷。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人过来,一抬头就看见抱着宝宝的梅鲁。看着梅鲁那副精神充沛的模样,不禁默默叹道:人鱼果真跟他们不同,竟然还能有那么好的精神。 待他的视线落到易时煊脸上时,看见那双微肿的眼睛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那神情真比他还要凄惨,不免为宝宝的破坏力感到好笑,一晚上就能让易时煊变成这幅模样,真是挺折腾人的呢。 “你们先吃早餐吧,小乐青先给我抱着。”说完就走到梅鲁身边,伸出双手把宝宝抱到了怀中,朝着宝宝呵呵笑了几声。 “看来带宝宝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一天晚上就能哭醒几次。”梅鲁把宝宝递给叶特就站在旁边逗了一会儿小宝宝,然后才走到饭桌旁准备吃早餐。 “时煊,你也先去吃吧。要是觉得困,吃完了早餐在回去睡睡。”看到易时煊脸上那对黑眼圈,叶特不用猜也知道易时煊昨晚是经过怎样的折腾。 易时煊点了点头,随即走到桌旁坐下,梅鲁已经帮他盛好了一碗粥。他只是刚端起了粥碗,就见一人闯进了家里,抬头望去竟是几乎整日待在家里陪着吉恩的胡昆,一时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梅鲁,陛下刚刚通知有要事商谈,全国银尾人鱼都需在场,我们赶紧过去一趟。”胡昆脸上带着十分凝重的神情,让人一看那副表情就知他口中的要事真的很重要。 梅鲁尚未来得及喝下一口粥,吃下一块面包就遇上这种事,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点了点头就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忽而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易时煊道:“我很快就回来,你们不要担心。”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陛下如此着急地召集全国银尾人鱼,恐怕并非一件小事。但是,他不想将这些那些会让人觉得不安的事情带回家里。或许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说不定只是每年都会有的国家会议而已。 第70章 梅鲁终究是猜错了会议的主要内容,那并非是一般的国家会议,而是关于邻国晋国挑战书的会议。看过那些挑战书后,梅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挑战书所言,晋国的银尾人鱼要挑战邻国的银尾人鱼,两国各派相同数量的银尾人鱼出战。采用单挑战术,胜者多的一方自然便是战胜国。 晋国和汀国是距离较近的两个国家,中间有一座荒岛多年来都不曾划分为哪个国家所有。以前不在意这座荒岛,此时情况有变,这座岛屿就变成了两国相争的岛屿。 晋国挑战书中说的战胜品便是这座荒岛,战胜国可得荒岛的所有权利。对于现在的几个国家来说,岛屿是很重要的生产基地,自是不会轻易放弃拥有岛屿的各种权利。 依他看到的情形而言,晋国的挑战不过就只是一个开端。汀国现在所在的海域附近还有几座未曾开垦过的小岛屿,以前都是没有半点人烟的小荒岛,如今各国都慢慢习惯了海上生活,野心便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对于先前说过的统一附近几个小国这事,梅鲁此刻还没有想到好办法将这事说与陛下和几位王子殿下。而且,他也不觉得陛下他们会赞成这样的事情,那可是属于他们领导的国家。 如此一来,挑战一事肯定避不了,若是直接回绝了,说不定就会变为国际战争。既然接受了晋国的挑战,此次会议商谈的便是如何才能获得胜利。 若要问起汀国最强大的人鱼,那自是非梅鲁莫属。可这里是个君主制的国家,多数人鱼都是效忠于国王陛下。就算他有强大的力量,他也无法逼迫这些人鱼赞成他们的观点。 因此,他虽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挑战,但最后还是得接受少数服从多数的结果。转眼一周,那不赞同接受挑战的少数都是些真心为国为民的人鱼,说不定他们可能是站在同一条船上。 说句真话,梅鲁真觉得无论是战争也好,挑战也罢,能免则免。可惜就算他们有少部分人反对,国王他们还是会同意这样的挑战,最后也只能跟着一同商量获胜的最佳战术。 开完会议,梅鲁约上韦尔柏去那座荒岛对打一遍,浮在上空望着碧树参天的荒岛良久,最后只剩下无奈的叹息。晋国挑战书所说的规则,真的很难预测到底哪个国家才是战胜国。 此时,易时煊正轻轻地将睡着的小乐青放回床上,然后再轻轻地帮小乐青盖好薄被,又静静看了宝宝许久,随后才起身走到书桌旁,准备找本书籍打发打发时间,却不小心撞到书桌下面的抽屉。 垂下头来看着稍微拉开了一点点的抽屉,易时煊心里有些好奇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于是就弯腰拉开了抽屉,却见里面全都是精致的水晶瓶。拿起其中一个水晶瓶一看,竟是一瓶泛着柔和淡紫色的香水。 易时煊看着香水瓶动了动心神,他记得梅鲁曾经跟他说过,香水已经不能提升他们的能力,为何这里还有那么多香水?难道这些都是他曾经帮梅鲁调配的香水?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易时煊将那些盛满了香水的水晶瓶一一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上桌面。待看到抽屉都剩下空瓶之后,这才轻轻拍了拍手。 拉起一旁的椅子坐下,随后就拿起最先看见的那瓶香水,打开盖子闻了闻香味。独特的香水味进到鼻腔后,易时煊觉得这种香味特别熟悉,已然明白这些香水应该真的都是他几个月前帮梅鲁调配的香水。 窗外阳光正是明媚灿烂,易时煊看了看外面的艳阳,然后拿着香水瓶走到阳台外细细察看香水。黑眸目不转睛地看着香水许久,随后将香水瓶瓶嘴对着手背,让淡紫色光泽的香水缓缓滴到手背上。 却是这时,海面上忽然升起几道水花,易时煊的目光随之看向升起水花的方向,竟是几条少年人鱼在打架。来到这里那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人鱼打架,禁不住就多看了几分钟。 那些少年人鱼都是人身鱼尾,不同颜色的鱼尾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亮光,不时有水花和亮光闪过眼前,易时煊被那些亮光刺得眼睛发痛,微微转移了视线。 直到那些少年人鱼转到别的场地,他才记得他还在滴香水,立即将水晶瓶放正,垂眼一看手背,竟是没有滴到一滴香水。可鼻腔闻到的香水味却是比之前浓郁了些,于是低头看向地面,却没有看见一点湿的痕迹,一时有些困惑地眨眨眼。 方才到底有没有在手背上滴过香水,他是真不记得了,手背好像有香水滴过的感觉,但却是干的,没有一点湿的痕迹。抬起手背放到鼻子下方轻轻嗅了嗅,确实有香水的味道,难道这瓶香水挥发速度极快? 想到这个可能,就将香水瓶举高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确实比刚才看到的要少了些。刚想认真看看是不是香水挥发速度快,出外开会的梅鲁就开门进了房间,看见他在阳台,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阳台。 易时煊淡淡看一眼朝阳台走来的梅鲁,然后就将香水瓶盖好,再轻轻放到栏杆上,旋即抬眼看着刚走过来的梅鲁问道:“会议开得如何?” 梅鲁偏头瞥一眼那瓶香水,然后抬首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是有些无奈地叹道:“晋国奉上挑战书,一个月后要与我国银尾人鱼单挑,胜者多的为战胜国,两国间那座荒岛的各种权利都归战胜国。” “附近几个国家不会有异言吗?”按照现在所处的环境,易时煊知道一座荒岛的用处真的很大,他不相信别的国家会那么轻易放弃那些尚未归属哪个国家的岛屿。 “荒岛在晋国和我国之间,别的国家一般不会轻易动手,除非荒岛是处于几个小国之间,或是在没有人烟的海域,否则他们是不会随意插上一脚。” “你们会在哪里比试?”易时煊看似平静的双眸快速闪过一抹奇异的亮光,快得抓都抓不住,不过还是被梅鲁捕捉到了那抹亮光。 “就在那座岛屿附近的海域,此次比试会有很大的危险,除了参战的人鱼,不许别的人鱼或雌性旁观。”虽然知道易时煊很想去看看,但梅鲁担心的是安全问题,所以就直截了当地说明会议的规定。 易时煊极轻地扯了扯唇角,他都没有说出点什么来就被梅鲁堵住了口。梅鲁的心思未免转得太快了些,竟然那么轻易就能看出他可能会说的话。 他想去看人鱼比试,并非是为了看热闹,而是想通过那些比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他回到那个世界的记忆。但既然说了很危险不许去,那他也只好放下这个念头了。 “对了,这些香水都是我帮你调的吗?”易时煊将视线从海面移到梅鲁脸上,拿起栏杆上的香水,将香水递到他的面前。 “嗯,这是你帮我调好的最后一款香水,记得那段时间刚好连着几日都下大暴雨,你当时跟我说了雨水是‘无根之水’,然后就收集了一些雨水用来调配这款香水。” 梅鲁接过香水放到眼前,静静地凝视着那淡紫色的柔和光泽,他永远不会忘记这种紫色的神秘,就如那条让他恢复神智的紫水晶手链。他们回到这里之后,那条手链已经化为粉末,随着海风吹散到海面。 犹记得易时煊确定要跟着他一起回到这个世界那天,易时煊将他在那个世界的事情安排妥当,当晚就跟他说可以离开了。他看着当时的易时煊,心知他是怕再耽搁下去,他又会改变主意。 当他带着易时煊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海面之时,易时煊早已昏倒在他怀中,而他手腕上的那条手链亦在在灿烂的阳光下一点一点地化成粉末,在他眼前发出耀眼的紫色晶光,之后全都飘散在海面上。 易时煊醒来后几天,他将手链的事告诉了他,易时煊当即呆愣了一小段时间。他知道手链不见,易时煊心里肯定会很难过,毕竟那条手链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此时此刻,易时煊就这样静静伫立在他身边,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不禁回想起他去那个世界之前听到的声音,或许那就是易时煊他母亲的声音。 “没想到这瓶香水竟然还用了雨水,我倒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不过香味却是有些熟悉。”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易时煊皱起了眉头:“我以前是不是说过调好这瓶香水,就不想再调香水之类的话?” 梅鲁微微一愣,眸色微微动了动,最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事那般,伸出长臂揽住瘦削的肩膀,不急不缓地将易时煊在研究院调香转到王子府邸调香那些事,一一告诉了易时煊。 “我都不知道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易时煊静静听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由默默念道:或许他会冒出不想再继续调香的念头,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香水用途之故。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只要好好把握现在就好。”梅鲁已经想得很明白,就算易时煊永远都记不起以前那些事,只要他们相爱,那就已经足够。 易时煊缓缓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海上伫立的房屋挡住了不少亮丽的风景,却又是另一幅别致的风景。慢慢将脑袋靠在宽厚的肩头,双唇微微动了动,无声的话语消逝在海风之中。 身侧的易时煊主动将脑袋靠在肩头上,梅鲁侧头看着柔顺乌黑的发丝,旋即轻轻地在那发丝上落下一吻。双眸带着不含一点杂质的真挚深情,揽着瘦削肩膀的长臂微微紧了紧。 ——时煊,你可是记得你曾经让我答应你的事? ——若是一年后我们都有时间,那就一起去海边吹海风看日出。 ——其实你当时想说的是,若是你不在了,让我记得过来吹吹海风、看看日出,忘记我们曾经的日子吧?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日子,更不会忘记你。 一个月其实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挑战书约定的那日,那就意味着梅鲁需要为国而战。用这种方式确定一个荒岛的归属国,易时煊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这些人鱼的想法。 只能说人鱼跟人类真的是属于不同的种族,那种暴戾好战的天性更是无法相比。好在他们并没有动用一国的力量,否则那定会是一场浩劫。无论是在何处,战争都会给人民带来极大的灾难。 那边银尾人鱼为了一座岛屿努力奋斗,这边的人鱼亦是日以继夜地建筑海上城市。如梅鲁所言,海上的建筑慢慢多了起来,建筑之间也开始建立起连接的桥梁。 以前易时煊要去吉恩或伊拉他们那里,没法像叶特他们那样随时可以游过去,需要通过梅鲁帮助才能过去。海上那些桥梁通道建好后,他终于可以靠他自己的双腿走过去了,颇有种终于出了门的感觉。 在海上城市渐渐形成的时候,各种商业也开始有了发展。按照这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估计过不了半年,这里就会变成跟陆地城市差不多,前提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易时煊觉得他真是想得太多了,竟会在这个时候冒出这样的想法,不如好好想想他以后应该要做什么工作好。从伊拉口中得知,香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香水,不知道前世香水的用途是否可以用到这个世界。 这样一想,易时煊就觉得他有很多事情需要早些做好。他认真考虑过,虽是不想继续调香,却希望将他所知的香水知识传给别人,而用笔将那些知识写下便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第71章 自早上梅鲁出门开始,易时煊心里不时涌现不安的情绪。梅鲁虽然跟他说过那是单挑战术,可现在想想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要说这事到底有哪些不对劲之处,一时也真说不清楚。 除了那些参战的银尾人鱼,他们都不能去观看比试,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叶特有事要出门一趟,他就在家里边带小乐青,边把他所知的香水知识记录下来,以此来挥去心中的不安。 下午两点钟左右,小乐青饿得哇哇大哭,易时煊就轻轻抱起小乐青跑去客厅冲奶。试过温度后才慢慢地喂着小乐青,好不容易才喂饱了小乐青,正想抱着小乐青散散步,却见叶特步履匆匆地冲进了家里。 小乐青此时打了个饱嗝,嘴角流出一些奶渍,易时煊低头帮小乐青轻轻拭去嘴角的奶渍,并未注意到叶特突然打了个踉跄,险些直接摔倒。 “时煊,祈国有一大批人鱼军队闯入我国,看样子像是想要夺取我国现在生活的海域,快点抱着宝宝离开这里!”叶特脸上全是慌乱,他也顾不得方才差点摔倒的事,伸手就拉着易时煊往房外跑去。 猝不及防就被叶特拉着往外跑的易时煊急忙稳住怀中的小乐青,此刻他也没时间去想为何会有人鱼军队闯进这片海域。但见叶特脸色如此凝重,心知此时容不得多想,心中只念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早些找到一个安全之地。 可当他踏出了家门,眼前所见却让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海面上浮着不少翻白的海鱼,本是壮观宏伟的房屋由远至近地开始倒塌,轰隆隆地倒进海中,片刻之间只剩汹涌而出的水花。 房屋倒塌的速度快得犹如闪电一闪而逝,来不及逃难的雌性只能变身为人鱼,以保性命。那些带着小雌性的雌性将变身为小人鱼的孩子紧紧护在怀中,心慌意乱地朝着远处的船舶游去。 不少人鱼飞跃而下,捞起落入海中的雌性就往附近的船舶极速飞去。与此同时,海面空中亦有两批人鱼正在拼死较量,一批人鱼额上的鱼鳞印记不时闪着亮光,另一批人鱼背上都纹有一排鱼鳞印记。 易时煊怔怔地望着那两批斗得你死我活的人鱼,他记得梅鲁说过,人鱼和雌性的区分方法,不同国家有不同的区别。汀国人鱼额上带有鱼鳞印记,晋国人鱼手腕带有一圈鱼鳞印记,而祈国人鱼的鱼鳞印记就在他们的背上…… 看见这种如修罗场那般的景象,毫无预警地,易时煊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疼痛。他强忍住这种钻心的疼痛,牢牢抱紧怀中的小乐青,摇摇晃晃地跟在叶特后面,头也不回地朝着最近那艘船舶奔去。 那些船舶都是几个月前重新制作的,毕竟他们都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意外,没想到此时竟然真的发生了这种突然的事情。雌性虽然可以变成人鱼,可有些年老的雌性和带着孩子的雌性却是不便,必须得尽快用船舶将他们运送到安全的地方。 叶特似乎察觉到易时煊此时的步伐有些缓慢,面色惨白地转过头来,却看见自家房子正在慢慢倒塌,登时失声大喊:“时煊,速度再快点,咱们家的房子正在倒塌,快些离开这儿!” 听到叶特的大喊,易时煊心里不停催着自己要快些,可脑袋却是越来越疼,疼得他都看不清眼前的道路。怀中的小乐青好似感受到危险正在临近那般,张开小嘴哇哇大哭,小手小脚还使劲乱踹。 身上被小脚踹了几下,力道虽然很轻,却让易时煊的意识清晰了些。低头看着哭红了眼睛的小乐青,易时煊心里突生一种从所未有的恐惧,那种熟悉且陌生的强烈恐惧由心底直至百骸。 那一瞬间,好似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本该有的功能那般,他听不到旁边那些凄惨的哭喊,他看不清眼前所要前进的道路,他更是感觉不到此刻身处的是何种境地。 “哇哇哇……哇哇……”近在耳侧的稚嫩哭声惊醒了陷入恐慌之中的易时煊,他忍住脑袋欲裂的疼痛,疾步朝着那艘好似越来越远的船舶走去。 他绝不能让小乐青出事,小乐青还不到三个月,还没有喊他一声爸爸,还没有真正看过这个世界。那一刹,眼前闪过好多模模糊糊的影像,汹涌澎湃的波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相似的画面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怀中忽然被塞进了柔软的小身体,惊慌失措的叶特来不及细想,急忙抱紧怀中的小乐青。却见易时煊一手扶着额头,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阿爸,你带着宝宝先走,我很快就会过去。”易时煊此时只能催促着叶特快些把小乐青带走,脑袋疼得他眼前发黑,手脚亦是迟钝得就像是没了油的老机器,动一步犹如登天之难。 叶特低头看着怀中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起来的小乐青,再抬头看向脸色惨白、紧咬着嘴唇以保持清醒的易时煊,最后还是咬牙带着宝宝快速朝船舶走去。小乐青还那么小,他们不能让他发生任何意外。 易时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到了船舶那边,正准备走上船舶的时候,一条人鱼自他眼前轰然落入海中,溅起两米多高的水花,他身上的衣服霎那湿透。他顾不得这些,旋即继续迈步走上船舶。 却是这时,一条银尾人鱼忽然冲至他的面前,他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那条人鱼抓起肩膀腾空而去。再低头看向那艘船舶,上空有不少人鱼正在混战,也有不少雌性像他一样被人鱼抓走…… 却说另一边,海面上十几组银尾人鱼还在使出全身力量,势必争个你死我活,他们从早上打到下午,到了现在都没有分出胜负。 银尾人鱼本就有着极高的能力,充沛的精神体力,平时训练都能持续训练几个小时以上,更何况现在是为了一座可以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极大改变的岛屿。 过来对战的银尾人鱼统共有二十一组,如今已有六组分出胜者。眼看接下来那几组人鱼陆续有了倦意,估摸着再过不久又会有几组可以分出胜负。 正是那些人鱼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忽然有一条并非参战中的银尾人鱼极速而至。激烈交战中的人鱼并未在意那条人鱼,继续他们未尽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的人鱼则是上前阻止那条人鱼接近战场。 却见那条人鱼尚未来到战场中,便用中气十足的嗓子大吼了一声。吼声带着惊人的愤怒,海面亦因那声怒吼升起数丈多高的水花。水花中带出不少五彩斑斓的大小海鱼,落到水中已是肚皮翻白。 激战中的梅鲁听到那声带着无限愤怒的怒吼,心中忽然涌现一阵揪心的疼痛。他记得易时煊当初屡屡陷入危险的时候,他的心都会这样毫无预警地刺疼…… “祈国人鱼突然来袭,汀国人鱼速速回去击退敌人!”又是一声比方才更加愤怒的吼声,那条人鱼运用最大的音波对着正在朝晋国人鱼进攻的国人大声吼道。 祈国人鱼突然来袭?为何会在大部分银尾人鱼出来迎击晋国挑战的时候会有他国人鱼袭击?祈国怎么会突然袭击他们国家? 一瞬间,千千万万个问题直直涌上心头。狠狠地甩甩脑袋,梅鲁很清楚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应该要立即回去。他们的家人都在那里等着他们,此时真的是片刻也耽误不得。 霎时,海上爆发出直冲云霄的怒吼,那是从心底深处直接冲破喉咙的吼声。海面因为突如其来的声声怒吼,迅速升起汹涌澎湃的波涛。汀国银尾人鱼全都陷入疯狂状态,全部急速赶回有着他们家人的海域。 当他们以雷霆之速赶回他们的家园时,他们只看见波涛汹涌的海面,他们生活了几个月的房屋竟然全部倒塌。海面上都是翻着白肚皮的海鱼,鲜艳刺眼的血红色,那是他们国人和敌国人鱼的鲜血。 没错,敌国,祈国既然会突然袭击汀国,无论以前的交情如何,他们已然成了汀国最大的敌人。海面和高空中还有不少本国人鱼和敌国人鱼战斗,梅鲁等人来不及多想,立即投入到战争中。 厮杀已经成了没有尽头的道路,湛蓝色的海洋早已不再是让人觉得心情平静的湛蓝色,而是一片艳红的残血之色,落入海中的不再是被人鱼之战无辜殃及的海鱼,还有那些能力超强的人鱼。 此次厮杀从梅鲁等人回来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当祈国人鱼收到指令速速退兵的时候,汀国海域已经成了凄惨不堪的战场。海面漂浮着各种海鱼,汀国的人鱼,祈国的人鱼,全部呈现着面目全非的姿态。 梅鲁此刻没有任何心情哀恸这个极其惨烈的结果,当务之急,他还要赶紧去找易时煊,阿爸和他们的宝宝小乐青。下一瞬间,高大的身影刹那消失,海面早就不见了那道震慑人心的身影,恰如一阵风那般忽然不见踪迹。 当梅鲁找到那几艘装载着汀国雌性的船舶时,护着船舶的人鱼看见他们便已经知道祈国人鱼应该已经被击退。可想到他们竟然没有保护好本国那些雌性,刚刚才有些放松的心情又变得异常沉重。 梅鲁焦急地在几膄船舶间寻找易时煊和叶特的身影,船舶上拥有太多的雌性,他已经不能靠气息来察探他们在哪艘船舶,只好一一寻找一遍。带着期冀的心情踏入每一艘船舶,可一艘艘船舶过去,只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当怀着中最后一丝期冀到达最后一艘船舶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抱着宝宝的叶特。他强忍住心底的不安,细细寻看了周围一圈,却是真的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底的疼痛越加清晰起来。 “阿爸,你们没事吧?”梅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落到叶特身旁,低头看着满脸泪水的小乐青,心里不断地祈祷:时煊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或许他刚刚没有找清楚而已,他肯定会在别的船舶! “我们没事,可时煊他……”叶特脸上都是痛苦之色,他看着面色比他更加痛苦的梅鲁,真的不知应该如何告诉梅鲁那些事。易时煊就在他眼前被那些人鱼抓走,他真的不知道易时煊会不会因此遇难。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叶特心里涌出强烈的恐慌,只能不停摇头否认那样的可能。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易时煊肯定会没事的,他那么疼宠小乐青,肯定不会丢下小乐青不管的。 “他怎么啦?”梅鲁压抑着心里那种想要杀尽祈国人鱼的冲动,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免得过于冲动而做出无法挽救的事来。 “他被祈国的人鱼抓走了,那些人鱼抓走了不少年轻雌性。”想起先前所见的情形,叶特直到现在还觉得惶恐不安。 “该死的祈国,我一定会好好算这笔账。”听到祈国人鱼抓走不少雌性,梅鲁隐约猜到一个可能。那些人鱼竟是费尽周折地抓走雌性,肯定不会伤害那些雌性。知道易时煊暂时没有危险,终于冷静了些。 想到那些祈国人鱼竟是在国内多数人鱼出去迎战晋国之时闯入国内,梅鲁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真的是如他所想,那么他们就是真的着了晋国的道。 只要一想到真是如此,梅鲁咬牙切齿地看着海面漂浮的祈国人鱼,眸中带着浓浓的愤怒。祈国既然不顾以往两国的交情做出这等事,不管国王陛下那边如何,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鱼。 第72章 易时煊此时只觉得脑袋特别疼,就像之前看见那些人鱼激战的场面那般疼得脑袋似要轰隆隆炸开那般。额头似乎有些湿湿的东西覆在上面,耳边还有压抑的呜咽啜泣声。 待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眼的便是洁白的天花板,呜咽声也随之大了几个音贝。抬手慢慢摸向额头,原来是一块湿毛巾,再转头看向呜咽声的来源,只见墙边蹲着三个年轻雌性,脸上挂着擦不尽的泪痕。 平静得好似没有半丝波澜的黑眸静静注视着那三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雌性,慢慢忆起昏迷之前那幕场景。祈国人鱼抓起雌性就快速离去,莫非他们现在已在祈国的海域范围? 被人鱼提到半空那时,头疼得他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他只记得不少人鱼都抓着他们国家的雌性离开海面,后来事情如何发展,他已然完全没了印象。 “你终于醒了?头还疼吧?”一道有些哽咽的嗓音从另一侧传到耳中,虽然没有看见那人,却从声音中听出那人应该也是稍微哭过一些。 易时煊转过头看向方才跟他说话的那人,那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年轻雌性,中性的脸庞,眼睛微微有些红肿,看来刚刚应该哭得挺伤心。 虽然很少看见男人哭泣,却不代表男人真的不会哭泣。可一下子就看见几个男人这样无助地小声呜咽啜泣,易时煊一时真有些适应不了,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心中虽是有些猜测,却不敢妄下定论。此时看来最冷静的就属床边这个年轻雌性,昏眩过去不知后来那些事的易时煊只能向他询问此事。 “这里是祈国的海域,我们被他们抓来后就关在了这栋房子,旁边有两间房,那里也关了几个雌性。”一直说话的雌性名唤安伯尼,听到易时煊的问题,脸上带着难言的痛苦。 “真的是祈国。”易时煊低声轻喃了一句,闭眼静静回想着他被抓之前看见的那些画面。莫非祈国的真正目的是要抓雌性,而非汀国所在的那片海域? 祈国祈国,忽而想起梅鲁曾经跟他说过祈国在几个月前的灾难中失去不少雌性,为数不多的雌性因为灾难急剧减少。如今海上生活已然安稳,继而担心起种族繁衍之事,就去抓些雌性回来,倒是说得过去。 如果他想的这些都是对的,那么祈国抓他们过来的目的显而易见。到别的国家抢夺雌性过来替他们国家繁衍,此种行为当真是野蛮人才会有的做法。 犹记得当初各国都在忙着制作船舶,为了即将到来的灾难准备之时,祈国却是抱持着灾难不会来临的侥幸心理,或许他们国家的雌性会在那场灾难中失去那么多,多少都跟他们那种心理脱不了干系。 “我们只能在这间房行动吗?”明白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易时煊渐渐冷静下来。他们现在该做的就是要保持冷静,省得那些脾气暴躁的人鱼一个心情不好就下个什么命令,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不是,这栋房子都是可以活动的范围,房外有人鱼把守,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安伯尼看到易时煊听了这么多还那么冷静,心里也跟着平静了很多。 “你……”易时煊起身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雌性,不知应该如何称呼他才行。 “安伯尼,叫我伯尼就好。”看懂易时煊脸上所表达的意思,安伯尼急忙出声。 “我叫易时煊。”说完,易时煊转头看向那三位已经停止啜泣的雌性,都是些比较年轻的雌性,估计这里就属他年纪最大了。 想到那些人鱼抓他们来的目的,易时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都是三十岁大叔,已经当爸的人了,真不知道那条人鱼怎么连他也抓来了。 “你们放心吧,我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肯定会过来救我们的。”易时煊所说的他们无疑便是梅鲁他们,他相信梅鲁知道他被抓之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祈国那些人鱼。 那三个雌性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床上的易时煊,却看见一双墨黑深邃的眼瞳。不知怎地,看到那双闪着信念的神秘眼瞳,他们心里那种不安竟是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信心。他们相信,他们的伴侣或是家人一定会很快就过来救他们的,一定会的。 正当大家都有着共同信念的时候,隔壁传来一声惊慌的喊声,听来让人心中忍不住瑟瑟发抖。好在他们刚刚已经稍微冷静了些,不然此时怕是吓得昏过去都有可能。 易时煊听到那声喊声后就迅速前去打开房门,疾步走到隔壁房门前。只见房门紧闭,他也无暇顾及别的事,直接用双手使劲拍门。 待在房里的安伯尼等人没有想到易时煊想都没想就急冲冲地跑了出去,房里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下后,随即都战战兢兢地陆续走了出来。 房门许久不曾开启,易时煊又继续拍门,隔着房门告诉里面那些人,他是隔壁房的。经过一两分钟后,紧闭的房里开了一条小缝,易时煊立即出声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开门的雌性见到真的是一同被抓来的雌性,惊慌失措地说道:“我们这里有个孕夫,他好像要生了,可是这里都没有医生护士,怎么办怎么办?” 闻此言,易时煊推开房门迅速走了进去,却见床上真的躺着一个孕夫。方才那声喊叫似乎并不是孕夫发出来的,只因他所见的孕夫虽是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一直没有喊出声来。 “你们快些给人去门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把守这里的人鱼知道房里有孕夫。然后再给一些人去准备热水,剪刀或是刀子,还有毛巾等等。” 易时煊当机立断,十分镇定地吩咐房里的雌性做好接生的准备。祈国人鱼应该不知道他们抓了孕夫回来,如果被他们知道里面有个孕夫,恐怕这个孕夫会是凶多吉少,所以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事。 他吩咐好事情后,那些雌性却是傻傻地杵在原地动都没动一步,易时煊脸色一沉,喝道:“还不快去,难道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慢慢消失?”说完就转过头看向刚认识的安伯尼,脸色凝重道:“伯尼,你带几个雌性去房外挡住那条人鱼,事关孕夫和他肚里的孩子性命,希望你能够明白。” 他醒来那会儿看见最冷静的雌性就是安伯尼,此时他也只能将最让人担心的事情交给他。梅鲁曾经跟他说过,祈国人鱼比别国人鱼都要凶残,他们真的不能让门口那条人鱼知道房里有孕夫。 虽然不敢确定,但他却有种直觉,如果那些人鱼知道他们抓来的雌性中有孕夫,可能会有两个结果。一是将孩子杀了,留下雌性帮他们繁衍;二是雌性孩子都直接杀了。无论是哪个结果,都是同样的残忍。 “我知道,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条人鱼知道这件事的。”从来不曾接受过这样沉重的任务,安伯尼知道易时煊所担心的那些都没错,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国人在他们眼前逝去。 或许是易时煊的冷喝起了作用,或许又是那些雌性终于醒了过来,他们开始动起手来。有几位雌性自动和安伯尼一起出去抵挡门外的人鱼,剩下那些雌性则是忙着准备别的东西。 易时煊刚靠近床边,手腕就忽然被紧紧抓住,那只手抓得很大力,手腕竟是隐隐发疼,他却是没有抽出手来。只是低头观察着孕夫此刻的状况,然后吩咐留在房里的那两位雌性帮忙。 “你……你……是时煊?”脸色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雌性断断续续地说完一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那般,手上的力道却是没有松懈半分。 来到这里都没人叫他的名字,床上的孕夫却是知道他的名字,易时煊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细细看着脸色惨白的孕夫,渐渐想起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有些犹豫地唤道:“安迪?” 却见那孕夫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易时煊心头猛然一震,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孕夫竟然真的是他在研究院那时的同事林安迪。他们应该有十个月左右没有见过了吧?怪不得他一时都认不出他来。 “安迪,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帮你,你和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事不宜迟,易时煊此时能做的就是说些可以让林安迪放松的话来。 他知道被抓来的雌性都是处于恐惧之中,林安迪又是个将要临盘的孕夫,精神状态肯定要比一般人都要脆弱。在此之前,最先要做的就是让他提起精神来,否则他和孩子都很有可能陷入极大的危险。 旁边那两位雌性也听懂了易时煊的意思,走到床前不断地说着鼓励的话语,而易时煊就趁此时间帮林安迪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林安迪的裤子已经湿了,易时煊知道这事真的不能再耽搁片刻,等那些准备好剪子毛巾的雌性过来,立即吩咐那些雌性一起过来帮忙。 说句实话,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懂接生这种事,他唯一有的经验就是他的生产经验。那时明明疼得他全身都在抽痛,此时回想起来却是特别清晰,当时医生跟他说的那些全都记在了脑中。此时此刻,他仅能做的就是将医生当时说的都跟林安迪说一次。 有雌性已按照易时煊的吩咐将湿毛巾塞进林安迪口中,易时煊让林安迪塞湿毛巾不是因为他当时这般做,而是现在不能让守在外面的人鱼听到凄厉的喊声,不然安伯尼他们肯定没法挡住人鱼。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林安迪的肚子以及两腿间,他没有亲眼看过医生是如何帮孕夫助产,真的不敢随意乱动林安迪的肚子,只能告诉他应该如何呼吸,如何用力等等。 房里有两位雌性也是生过孩子的,经过那么长时间也冷静了下来,都将他们所知的生产知识用到了此次生产上。他们知道现在这些只能靠他们,孕夫和孩子都处于紧要关头,在这个时候不能有一点差池。 林安迪一双手紧紧扯着身下的床单,脸上不停地冒着大汗。亲眼看见孕夫生产的过程,易时煊才晓得梅鲁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陪着他生产。心中有种难言的紧张与恐惧,他相信他永远都会记得这种情绪。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易时煊额上早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浸湿。八月份的天气本该是炎热非常,可他却有种身在冬天的感觉,只知不断地鼓励着林安迪继续用力。 旁边的两位雌性同样是看得惊心胆战,他们都是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若不是房里有个易时煊在,或许他们早就被吓得动弹不得。正因为有人在一旁相互支持,他们才能勇敢地站在这里。 当一声像小猫似的哭声响起时,留在房里的人都是大汗淋漓。身体异常疲惫的林安迪听到自家宝宝的哭声,来不及看宝宝一眼就昏眩了过去。 易时煊双手轻轻抱起刚出生的婴儿,跟小乐青那样小小柔软的身体,额上一枚小小的鱼鳞印记,就像是精心雕琢的纹身那般。 他身上的衬衫沾染了不少鲜血,他却是恍若未见,只是抱着小婴儿径直走向那盘热水。直到小宝宝洗得干干净净的,他才接过旁边一位雌性递过来的棉巾,将宝宝包得严严实实的,以免受凉。 缓缓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婴儿,易时煊不由想起他家未满三个月的小乐青,脸上渐渐浮现浓浓的担忧,阿爸他们应该都没事吧? 第73章 易时煊等人处理好房间的血污、换好床单棉被之后,大约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林安迪倒是好说,只是生完孩子精疲力尽昏睡了过去,可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却让他们犯难了。 七点左右那会儿,守着这里的那条人鱼送了晚饭过来。除了易时煊因为头疼昏眩过去不知此事,其余的雌性都处于恐惧当中,当时都没有胃口吃下一点食物。时间缓慢过去,直到现在都没有吃上一点东西。 一两餐不吃对于他们来说倒是能够挨得住,可对于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来说,挨饿肯定是受不住的。此刻身在这样的环境,纵然他们有心要喂宝宝,他们也没有什么食物可以喂宝宝。 纵是如此,一个小婴儿根本没法懂得这些。而此时,宝宝就因饥饿哭得好不凄惨,哭声只让房里的众位雌性心生怜惜。尤其是家中有孩子的那些雌性,听到宝宝的哭声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中的孩子,登时就红了眼眶。 这样的哭声对于易时煊而言,真的一点都不陌生,两个多月来,他不知听了多少遍类似的哭声。此刻听到宝宝哭得嗓子都哑了,好似听到自家小乐青的哭声那般,心脏不受控制地抽搐。 “你们快去厨房或是客厅看看能不能找到喂给宝宝吃的食物。”因为担心外面看守的人鱼听到孩子的哭声,易时煊现在都抱着孩子躲到了浴室,尽量避免让声音传到外面去。 虽然他不觉得此种方法有效,可此刻真管不了那么多,能拖一分钟就是一分钟。幸好林安迪睡得沉,不然宝宝的哭声早就惊醒了他。若是让林安迪知道他的孩子刚出生,就连一点儿吃的都找不到,他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抱着宝宝在浴室里慢慢转着圈,不停地轻哄着怀中的宝宝,易时煊看着哭得眼睛鼻子都已经发红的小脸蛋,慢慢将小乐青那张小脸蛋和这张小脸蛋重叠。那般柔软稚嫩的小身子,怎么偏偏就是遇上了这种事呢! 不知不觉间,脑中的思绪有些飘忽,眼中渐渐浮现出不知所往的迷茫。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时间,经历过不少惊心动魄的事情,难道以后的日子都得如此度过? 他不后悔和梅鲁重新回到这里,可他不想让他们的孩子生活在这样动荡的时代。当他以为他们可以安然地在海上度过余生的时候,却是忽然发生这种事情。若是以后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还有那种坚定的信念。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传到耳中,转过身看去,去厨房找食物的雌性拿着一瓶早餐奶过来。此时他们是真的没法找到婴儿食用的奶粉,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喂宝宝这种早餐奶。 好不容易才喂好了宝宝,看到宝宝终于停止了大哭,几人终于觉得放心了些。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将宝宝放到床上安睡,房外就传来错乱的脚步声。虽是隔着一扇门,房里几人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易时煊还没开口,房里那几位雌性已经疾步走到门前,用身体死死抵住那扇门。却听得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些雌性对视了好久,几双眼睛都瞪成了铜铃大小,眼中有着不敢置信,压抑不住的狂喜…… 在众多声音中听清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一直很冷静的易时煊缓缓仰头闭了闭眼,他就知道他一定会很快找到他的。不管是在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或是这个尚不安稳的世界,他总会第一时间找到他。 当那些雌性打开房门的时候,站在门外的正是他们等待已久的家人,或是伴侣,或是至亲,或是挚友。那一瞬间,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最能触动人心的无非便是那些真正放心的失声痛哭。 等那些雌性陆续都被家人带走之后,房里就剩下抱着小婴儿的易时煊,以及睡得沉沉的林安迪。 房间好不容易才有了空位,梅鲁终于可以走进房里,他也很想像那些人鱼一样紧紧拥抱住自己的伴侣,却在看见易时煊怀中的宝宝和他身上那些血迹时,登时愣住。 “宝宝是安迪的,血迹是他生产的时候沾上的。”易时煊放柔了声音,不想吵醒怀中的小婴儿,也不想让梅鲁担心。 梅鲁听到那些血迹不是易时煊的,刚紧张起来的心情才得到了一丝放松。可想到他竟然又让他遇上这种事,心里真是自责不已。他说过不会再让他遇上危险的,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温情如水的眼眸凝视着眸中盛满深深自责的梅鲁,易时煊迈前一步走到他的面前,而后慢慢靠到他的肩上,用他不知的温柔嗓音轻道:“梅鲁,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吹海风,顺便看看日出日落。” 一年过去,他们还在一起,当初让梅鲁答应的事情,他们真的可以一起实现。来到这里后,他们或许一起吹过很多次海风,看过很多次落日,却不曾一起看过日出。 听说初阳从海平线上升起的那一刻很是炫目,他希望他们能够一起看一次日出。无论是曾经的他们,亦或是现在的他们,当初的承诺至今不变。 梅鲁闻言眸色微微一动,一抹异彩流光犹如流星快速闪过,却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伸手拥紧瘦削的肩膀,唇角勾出一道清浅的微弧,嗓音一贯的低沉且不失温柔:“好。” 只要他们现在在一起,以后一直在一起便好。以前那些事,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记得就意味着他们共同拥有的记忆越多,将来年老回味往事之时,能够想起的共同记忆亦是越多。或许人都是这般,虽是看得清明,却又总有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矛盾。 梅鲁心知他亦不过如此,但他心里更在意的是现在的时间,只望这一刻能够就此停住。若不是耳边不时传来焦躁不安的喊声,说不定他们真能够就这般一直站到天亮。 再次听到一声担忧的轻喊,易时煊不再靠在梅鲁肩上,转身看向房里唯一的那张大床。面容疲惫的人鱼不断地轻声唤着林安迪的名字,见到那双溢满深情的眼瞳,不用想便也知道那是林安迪的伴侣。 “安迪没事,他只是累得昏睡过去,等他休息好了就会醒来。”易时煊向大床走进两步,房里此时就剩他们几人,能够告知人鱼一切的只有他。 人鱼抬起头看向易时煊的方向,似乎忘了房里还有其他人一般,眼中露出一丝茫然。当那双眼瞳落到易时煊怀中的宝宝时,眸色霎那闪了闪,而后便流露出期冀的神色。 易时煊看懂人鱼眼中的神色,慢慢走到他身边将孩子递给他,轻轻说道:“这是安迪拼命生出来的宝宝,很可爱的小人鱼。” 人鱼看着递到他眼前的小宝宝,眸中的神色骤然变得特别惊喜,急急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宝宝,却在半空停住了动作。他愣愣看着身子小小、仿佛稍微用点力就会伤到的婴儿,有些担心一不小心就伤了宝宝。 易时煊看到他那副神情便知他此刻所想,转头看向说得特别沉的林安迪,再看看怀中这个随时都有可能饿醒的小宝宝,心知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早些离开危险的地方,于是就将宝宝抱回怀里。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安迪和宝宝随时都有可能醒来,外面那些情况,还是尽量不要让他们看见为好。”易时煊脸色有些凝重,又将宝宝往怀里拥紧了几分。 虽然没有看见外面的情况,可梅鲁他们能够找到这里,守在外面的人鱼没有闯进来,定定不是因为梅鲁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他相信外面肯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事实正是如此,当他们出了这栋房子之后,借着明亮的月光,易时煊很容易就看见海面浮着为数不少的人鱼,远处的海面还有不少人鱼使出全身力量、非死即伤地缠斗。 梅鲁和那条人鱼都已变出真身,人鱼将林安迪牢牢护在怀中,朝易时煊递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抱着林安迪飞跃而去。易时煊牢牢护着怀中的小宝宝,由着梅鲁将他抱起,跟在人鱼身后急速离去。 当他们终于到达汀国海域的时候,本来已经倒塌的房屋再次伫立在海面。纵然梅鲁之前就跟他说过,他们可以运用后来才觉醒的造房能力快速建造房屋。此刻看见这般景象,情不自禁就错愕地瞪大了眼。 不知看了多少栋风格各异、档次不同的房屋,易时煊心里忍不住感慨一叹:或许这里真的是个魔法世界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不可思议的能力呢? 虽然很想直奔家中,但易时煊还是记得林安迪的宝宝在他怀里一事,于是就先跟着人鱼回了他家。当他再次将宝宝递给人鱼的时候,人鱼像是捧着无价之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在怀中,旋即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时煊,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安迪和宝宝可能就……”想到那个可能,人鱼再也说不下去,那个有些傻气的笑容随之消失在唇角。 “安迪很坚强,他一直都在努力。”易时煊透过人鱼不知看向何处,林安迪确实很坚强。如果是没有勇气的雌性,恐怕被抓走的那时就陷入了危险。 在研究院那时,林安迪是最常找他聊天的研究员,而他印象最深的也是他。如果林安迪那时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在那间随时都有人鱼闯进的房间,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记起他。 告别了人鱼,梅鲁就揽着易时煊的腰身瞬间回到了家里。看到那栋跟先前一模一样的房屋,易时煊一时有些恍惚。若不是身上衣裳沾的血迹还在,之前那些惨烈的画面放佛都是梦境一般。 而他带着这身血迹走进客厅之时,正在客厅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的叶特登时就被那些血迹吓了一跳,片刻间就到了易时煊面前,脸色惊慌地围着易时煊转了两圈,却是没有看见一道伤口。 “阿爸,我没有受伤,这些血是不小心沾上去的。”看到这样慌张的叶特,易时煊心里顿时一暖,好似裹着温阳一般,寸寸钻入某个柔软的角落。 闻言,叶特的脸色才有些好转,却还是担心问道:“真的都没事?” 易时煊点头,轻声回道:“真的没事,一起被抓去的雌性全都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叶特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眼眶有些雾水不停在打转,闭上眼就将那些雾水逼回了眼眶。 回到家里,就更加想早点看到小乐青,可一看到身上的血迹脏污,易时煊就忍住那种直接冲入叶特房里看宝宝的冲动,转身先回房里好好洗浴一番。 前脚刚进浴室,梅鲁后脚就跟着进了浴室,速度快得挡也挡不住,不过他也没有打算挡就是了。经过这样的事,不管有没有想起前几个月那些事,他都不想将梅鲁推拒门外。 当他脱去那件沾上不少鲜血的衣服后,背后的视线忽然变得特别强烈,不晓得为何瞬间就变成如此的易时煊转身面对梅鲁,却见他眼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愤怒。他知道那双眼中的愤怒不是针对他的,只见梅鲁双手抚上他的肩膀,他才后知后觉地看看自己的肩膀,这一看便知了梅鲁的愤怒从何而来。 梅鲁注视着易时煊双肩的两个爪痕,除了淤青外,还能看出深深的指甲痕,上面残留着一些血丝。易时煊直到现在才知他的肩膀竟然被抓出了这样的伤痕,怪不得刚醒来那时会觉得肩膀疼。本来还以为只是被抓疼的,原来是被抓伤了。 第74章 花了好长时间才真正沐浴完毕,肩上的淤青因梅鲁帮忙用温水敷了许久,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严重。到了现在,他也算是真正明白了,人鱼的力气真的不是盖的啊,那么轻易就在他肩上留下这样的淤青。 洗完澡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易时煊就想直接跑去看小乐青,却是忽然被梅鲁拉住了。不解地转身看向梅鲁,没有听到梅鲁的出声,却是被拉到了客厅。 到了客厅,他才看见桌上放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瘦肉粥。被抓到祈国就一直没有吃过一点食物,此时一闻到粥香,肚子便适时地唱起空城计。刚才还没有察觉到的饿感,这回算是全都感受了一遍。 “你先喝点粥填饱肚子,然后再去看小乐青。”梅鲁心知易时煊等会看到小乐青,肯定不会那么快离开。说不定看过小乐青他就直接回去睡觉了,所以就想趁现在让他喝点粥填填肚子。 他知道在那个房间,虽然看守的人鱼给他们送了晚饭,易时煊也是没有心情吃下一口,更何况他们当时还要帮那个叫林安迪的孕夫接生。 记得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关着易时煊等人的那栋房屋,入眼便见几个雌性拉着一条人鱼,死活都不让那条人鱼踏进房里一步。或许是想到他们抓雌性过来的目的,那条人鱼没有重伤那些雌性。可他相信只要他们再晚一步,那条人鱼应该就不会再顾忌那么多,直接将那些雌性狠狠甩开了。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那些雌性为了何事要那般不管不顾地拉住那条人鱼,只想着不让他进屋,直到他们将那条人鱼制服,听得那些雌性哽咽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出真相,他们才知道里面有孕夫要生孩子。 当时大概有十几条人鱼在场,听到里面竟然有孕夫,登时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扒了那条看守人鱼的皮,顺便再喝了血吃了肉。有甚者更是想直接冲到祈国国王的住所,直接连人带屋一起消灭。 祈国人鱼不但趁人之危,还抓走汀国不少雌性,就连孕夫都给抓了过来。此种行径,不仅是对汀国最大的欺辱,也是他们国家永远洗不净的污点。 梅鲁不会告诉易时煊那些人鱼到底有多么愤怒,易时煊担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他不想让他再为那些事情担心。祈国此次的行为,汀国人鱼肯定不会原谅。还有那个晋国,汀国也会认真追究他们当时奉上挑战书的真正目的。 肚子饿得慌的易时煊并不知道梅鲁此刻正是心思百转,他只是不断地往口中送粥。若要问起他最饿的一次,肯定就是这次了,真可谓是狼吞虎咽。 待桌上的瘦肉粥都进了他的肚子,他才晓得他只顾一直吃一直吃,吃到肚子都像皮球那样涨了起来。但他没有在意这些,吃饱了就立即起身前去叶特房里看小乐青。 梅鲁知道他的心急,此时也不再拦着他,收拾好桌上的残局,随后跟着进了叶特的房间。而此时,易时煊正俯身轻轻吻着小乐青的小脸蛋,然后就维持着那个姿势,动也不动地看着小乐青。 不知过了多久,易时煊终于有了动作。因为他想起叶特一直都在等他们回来,直到现在都没有睡觉。只要知道小乐青没事,他就可以放心了,紧绷的精神也随之放松下来。 “阿爸,您今晚好好休息,就让乐青跟我们一起睡好了。”易时煊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叶特,就想弯腰抱起床上的小乐青,却被叶特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就让小乐青在这里睡吧,你刚刚才从祈国回来,更是要好好休息才行。”想到易时煊那身沾了不少血迹的衣衫,叶特多少都知道该是遇上了不少令人惊惧的事情。 “时煊,阿爸说的没错,我们先回房休息,明日再过来看小乐青。”梅鲁上前拉着易时煊,然后对叶特说道:“阿爸也赶紧休息。” 此时已近凌晨三点,看过小乐青的甜美睡颜,易时煊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一趟到床上就没法再睁开眼睛,沉沉的睡意随着精神的放松席卷而来,不消片刻,他就进入了酣眠之中。 梅鲁关好门走到床边就看见疲倦的睡颜,轻轻拉起薄被盖上易时煊的胸膛,随后才轻手轻脚地躺下,左手牵着易时煊的右手,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隔日醒来已是下午一点多,易时煊尚未睁开眼就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手指所到之处都是凉凉的,不晓得旁边那人到底是何时醒来。 等他睁开了双眼,看见熟悉的卧室,禁不住轻轻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两人昨晚都是很迟才睡,梅鲁那么早就醒来不见了人影,一时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什么来,于是就起身去浴室洗漱。等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去了客厅,还是没有见到梅鲁的影子,却见叶特正在给小乐青喂奶。 走进两步便注意到叶特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神情,想着叶特昨晚都是等到他们回来才去休息,房里还有个不时醒来的小乐青,心知他定是没有好眠。 “阿爸,我来喂乐青,您先吃饭,等会回房再睡一会儿。”易时煊看着桌上那几道简单的饭菜,还有两个干净的碗筷,知道叶特该是还没来得及用吃下一口饭,小乐青就饿醒了。 “你先吃吧,等你吃完刚好可以照顾小乐青。”叶特仍旧低头看着眼睛骨碌碌转、小嘴巴一直吸着奶嘴的小乐青,眉宇间流露出慈爱的笑意。 易时煊低头看了看小乐青那双跟他如出一辙的大眼睛,最后还是盛了一碗饭,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碗。可能是一睡睡了那么久,肚子真是饿了,再盛了一碗吃下,这才有了饱意。 他放下碗筷之后,小乐青也喝饱了一小段时间,于是就走到叶特旁边接过小乐青,好让叶特吃饭。 叶特确实也有些饿了,慢慢将小乐青递给易时煊,然后走到桌旁准备吃饭。 “梅鲁出去训练了吗?”易时煊状似无意地问道,虽是低着头看小乐青转眼珠,耳朵却是特别注意叶特的回答。 “一大早就去开会了,估计跟这两日的事情有关。”叶特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易时煊的问题,说完就捧起饭碗心不在焉地扒饭。 闻言,易时煊并不觉得讶异,他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可能,只是为了避免猜错,反而让叶特更加担心,才转口问道是否是出去训练。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真的很诡异,也很让人愤怒。任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晋国挑战汀国的时候,祈国竟然派了一大批人鱼国来抓走不少雌性,而且还造成那么大的伤害,相信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若要说到这件事最古怪的地方,肯定就属两桩事发生在同一个时间这个问题。仔细想想,祈国人鱼突然来到汀国的时间好巧不巧就在大部分银尾人鱼出去之后的时段。 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就是这样让人心生疑窦的时段。如果说是巧合,也未免真的太巧了些。如果说他们是早有预谋,那就是在一个多月就有了谋划,确定了比试的时间。 偶然一次闲得无聊,搜索了与汀国毗邻而居的几个国家,那几个国家能力高的人鱼都不及汀国多。此时发生这种事,莫非是那两个国家的人鱼有了极大的突破,所以敢于直接挑战汀国的权威? 如果祈国雌性真是锐减,需要抓别国的雌性来为他们国家繁衍,但一个小国起码也有上千万人口,他们抓获的那些为数不多的雌性,真能够解决他们国家的繁衍问题? 想着想着,易时煊不禁困惑了,越想就越觉得此事诡异的地方过多。想到最后就觉得那些人鱼抓获雌性的真正原因并非是为了繁衍,反倒像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争一般。 如果真是如此,那是祈国不小心得知晋国挑战汀国,趁虚而入,还是两个国家共同商议的决定,准备来个联手攻击汀国,这样一想,事情好似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想到最后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干脆就什么都不想。一停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神游,这才发现叶特已经吃饱了饭,正在收拾碗筷。 再低头看向怀中的小乐青,可能是睡得多了,现在精神特别旺盛,不时就咯咯笑几声,乌溜溜的大眼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看看天花板,看看墙壁,就是不看他。 “小乐青笑得那么开心,这是看什么呢?”说完,易时煊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虽然孩子是他生的没错,可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孩子交流。 “易哥,你真的没事,太好了太好了。”伴随着一声突兀的惊呼,一道身影快速跑到易时煊面前。 听声音就听出了来人是谁,抬头看去真是抱着孩子的伊拉,脸上眼中全是确定他没事后的放松。易时煊看着那张流露着真情实意的憔悴面容,霎时有种抵挡不住的暖意直直涌入心底。 前世那个世界,他能够感受到的温暖少之又少,而在这个世界,不仅仅是收获了独一无二的爱情,融洽和睦的亲情,还有真心诚挚的友情。人间三情,皆在心中,他若是不懂珍惜,真真是白活一世。 “放心吧,我一点事儿都没,你们都没事吧?”想起之前那些心惊肉跳的场面,易时煊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于是就认真看了看伊拉两父子。 “我们俩都没事,只是吉恩早产了,不过很庆幸的是,他们俩父子都没事,他们家宝宝是条小人鱼。”回忆起前日那些事,伊拉下意识地抖了抖肩膀,仿佛那件事尚未过去一样。 “幸好没事,不然真不知道胡昆会做出什么事来。”易时煊看得很清楚,胡昆对吉恩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他相信吉恩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胡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祈国那些人鱼。 就如梅鲁对他的感情那样,在他落入海中后,竟是好长时间不眠不休地寻找他的踪迹。通过手链知晓他的的来历,竟然都不顾那是个跟这里完全陌生的世界,孤身前往那个世界寻他。 或许早在知道有个男人为了寻他,不惜离开生存将近三十载的世界,只为寻他而走向那个世界,他心中就已然有种莫名的情愫。那时不愿意用心去想,所以并未在最先的时刻发现那种情愫。当真正认真想起的时候,早就装满了那个人的一切。 “那时我们就在同一艘船上,旁边还有很多惊慌失措的雌性,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他当时真的吓得都成了木头,幸好他们那艘船上有位雌性医生,成功帮助吉恩将孩子生了下来。 听闻伊拉此番话,易时煊却是想起了他们那边的情形,当时顾不得想太多有的没的,如今回想起来确实真的后怕。如果当时他们没法保持冷静,林安迪两父子或许就会在他们面前逝去。 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心里补上了当时的恐惧。说真的,他那时真的没有想到会遇上那种事。庆幸的是,那些雌性很快就冷静下来,一同帮助林安迪。如果当初只有他一人努力,他想结果或许就不会那样圆满。 “对了,韦尔柏是不是也去开会了?”为了不想太多那些事,易时煊转开了话题。 “嗯,出门前看他的脸色特别沉重,我猜或许是因为那两件事同时出现的缘故。”伊拉若有所思地转着眼珠,旋即收回目光看向在沙发上四脚朝天动来动去的小人鱼。 易时煊默而不语,看来大部分人都认为两件事并非只是单纯的巧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想到未知到一切,不觉有些担忧地看着怀中精神充沛的小乐青。 第75章 梅鲁在国王所住的房子开过会议后,浮在半空深有所思地看着那栋房屋。,尖锐的指甲狠狠刺进掌中的血肉,却是感受不到一点刺痛的感觉。 很早之前,他就察觉到王室有分成两派的趋势,只不过当时国家都有着同一的目标,两种派别分划并不明显。可通过方才的会议所看,王室成员明显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怀斯王子为首的守旧派,一派是以三王子格纳王子为首的革新派。 格纳王子不像怀斯王子那样引人注目,但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不仅是个见多识广、学识渊博的学着,还是个真正爱国亲民、运筹帷幄的王子。 若是真要在几位王子当中选择一位王子继承王位,说句真话,在梅鲁心中,格纳王子便是第一人选。可众多朝臣都能看出国王陛下看中的王位继承人正是大王子怀斯王子。 他会选择格纳王子为第一人选,并不是说怀斯王子没有那个能耐,只是怀斯王子有些方面真的不如格纳王子,不知与时俱进,思想太过守旧,不懂跟随时代发展的潮流。 就如调配香水一事,当初为了增强自身能力,怀斯王子利用王权将易时煊等人调进王子府邸为之调香,此事已然让那些雌性的伴侣觉得王子所作所为真是过了。可身为臣民,有时不得不遵从君主之令。 当他们遇上那次灾难,另一项能力觉醒的同时,香水不知为何无法再帮助人鱼提升能力。经过好几次试验,确定香水真是失去了原来的那些用途后,国王陛下面向国民郑重公布了这个消息。 虽然很多人鱼都觉得难以理解,但他们也都试了很多次,听到这样的公告,陆续都接受了这个结果。可怀斯王子不愿相信这事,一直认为那都是因为调出的香水不好,所以才没有任何效用。甚至还想让原先那些雌性继续研究香水,此事让那些本就不满的人鱼越是不满。 且不说香水没有效用到底是不是真如他所说,那都是因为香水不好之故。但他那种没有香水提升能力就不可的态度,已经让人知道他是真的过于依赖香水了。虽然他们曾经也是很依赖香水,可跟怀斯王子一比,恐怕真是小巫见大巫。 相较于怀斯王子的坚持,格纳王子欣然接受的态度却是博得了不少朝臣的好感。王室统共五位王子,二王子不懂人情世故,整日游手好闲,四王子是位雌性,小王子只是个未满十岁的人鱼,有可能继承王位的自然便是大王子和三王子。 “你会支持哪方?”当他们离开国王陛下住所附近的海域之时,耳侧传来了胡昆低沉的声音。 梅鲁并未答话,只是抬起右手放置胸前,伸出了三根手指,旋即不动声色地再次握成拳头。只见胡昆看后轻轻点了点头,同样伸手比了个三。胡昆身旁的韦尔柏亦是伸手比着同样的数字。 仨人眼中有着彼此都知的信任,其余的并不需要多说便已知晓对方心中所想。仨人家中都有夫儿,之前才发生过让人担忧的事情,此刻心中所念想的都是他们,于是就相互告白,各自回了家中。 梅鲁回到家里的时候,没想到会看见那个没事就不会过来的祖父。想到小乐青满月酒那日,梅老爷子只是过来露个面、吃顿饭就回了家,心里也不知道是涌上了什么滋味。 与梅鲁心中那种莫名的滋味相比,易时煊看见梅老爷子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心中也没啥不舒坦的滋味。满月酒那日他就已经明白,梅老爷子跟前世那些重男轻女的某些人士有得一比。 那天他还没有记起以前那些事,可以算是他和梅老爷子的初次见面,却是一眼就看出他对小乐青不冷不热的态度。梅鲁的爷爷周瑾看着倒是挺喜欢小乐青,不过他那时也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并没有多注意。 方才刚将玩累了就睡着的小乐青放回床上,出了客厅就看见梅老爷子如同一尊佛像似的端坐在沙发。这会儿已是傍晚时分,叶特刚刚出门买菜,家里就剩他和小乐青。 纵有千般不愿,他也只能上前招待梅老爷子。回想以前那些点点滴滴,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位梅老爷子。好在他们刚说了几句,梅鲁就及时回了家,心中竟是忍不住悄悄松了一口气。 “祖父,您怎么忽然来了?”梅鲁走过来就看着梅老爷子恭敬地问道,脸上虽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心中却是暗想:莫不是为了王室两派之事?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年轻时的祖父一颗心都放在梅叶集团身上,经商的能力虽是不及梅鲁父子,却是真的热衷于此事。他所知的祖父跟王室并没有什么交集,可如果不是此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他们家中呢? 不过最近好多事情都是巧得太让人怀疑了,前次他们刚迎击晋国人鱼,祈国人鱼来袭是。他刚开完会议片刻也没有多停留回来,恰巧就看见几乎都不会来他们家的祖父就在他们家坐着也是。 “怎么,我过来瞧瞧我曾孙子都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梅老爷子递给梅鲁一个像是寒气冷冷的眼刀,旋即端起桌上的热茶。 “当然不用,只是有些好奇祖父会在这个时候来而已。”梅鲁此时的表情跟易时煊脸上那种云淡风轻却是特别相似。不知是有意无意,那两个“时候”亦像是加重了几分。 “听说你们今天去开会了?”梅老爷子那双让人难懂的鹰目注视着手上的热茶,不曾饮下一口茶水。 “嗯。”梅鲁心中疑惑更深,脸上却是保持着方才的表情。 “你支持哪位?”锐利的鹰目落在梅鲁身上,眸中带着高深莫测的神色。 梅鲁眉头微微一挑,看来祖父知道的事情似乎比他以为的都要多。是深藏不露,亦是早就如此,只是他一直不曾发现,他倒是有些惊讶了。 “不管你支持哪位,切记要保护好你的家人。”久久没有听到梅鲁的回答,梅老爷子轻轻叹息一声。幽黯锋锐的眼眸淡淡地瞥一眼易时煊,旋即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 待梅老爷子离开梅家,易时煊才收起深思的视线,转而若有所思地看着梅鲁道:“你祖父说的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王室几位王子各有不同的意见?” 虽然没有真正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事,但他好歹看过不少关于争权夺利的历史书籍。要说他是一点都不懂,倒也不至于无知到这种程度。 历史上不知发生过多少类似的事情,就算他没有认真看过那些书籍,却也能从梅鲁和梅老爷子短短的对话中听出一二。再将以前所知的王室那几位王子之事联系起来,猜到这点倒是不难。 梅鲁心知此事瞒不了易时煊,更何况他原本就没有打算瞒着他,于是就将会议上的事情全部告知。说着说着,不禁想起国王陛下那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当真觉得他们是真的该好好商量商量此事。 易时煊听后默而不语,说真的,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事。除了那段时间偶尔会去王宫开会,他真是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类型的事。此时听到梅鲁所说的那些,心中不知不觉就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愤怒。 晋国向汀国提出挑战确实是他们国家的决定,会议本该只有那些银尾人鱼和王室成员知道此事,却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让祈国的某些人鱼知道此事。 祈国那时刚好为了国内雌性稀少一事头疼,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召开会议,最后确定了袭击汀国,抢夺雌性的决定。趁着两国多数银尾人鱼都在战斗的时候,组织了军直接闯入汀国海域。 祈国选择来汀国抢夺雌性,而不选择去晋国请抢夺,许是祈国跟晋国距离较近,熟知他们国家的虚实,所以不敢轻易闯进晋国领域做出这种野蛮行为。可他们不知汀国虽是有不少银尾人鱼都被派出去作战,国内还有不少武力高强的紫尾人鱼。 于是,他们抓回去的雌性远远要比他们想象的少上几百倍,谁知又在当天深夜就被汀国人鱼救回去。此种行为,早让汀国人鱼怒气冲天,当天早上就立即召开国内大会,说的正是此次的抢夺雌性一事。 到别国抢夺雌性这种事,普西姆星的历史记载了不少。最近的一次还是百年前那次,那是距离汀国较为遥远的国家发生的事情。据史书所言,那是因为某国突发一种怪病,国内雌性在短短几个月时间迅速减少。为了繁衍后代,于是就发生了抢夺雌性之事。 此次祈国会做出这种决定,雌性稀少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原因的恐怕是他们的新国王。据悉,祈国现任国王是前任国王唯一的人鱼儿子,新国王野心极大,早有占领周边几个小国的意思。 只是老国王不赞同,老国王在那次灾难因为借助国人,最后牺牲了自我。于是王子继位成为新国王,找准时机做出抢夺雌性的举动。明面上看着是为了国内繁衍一事,实则却是为了摸清汀国虚实。 当然,这些都是梅鲁等人的猜测,事情真相是否真是如此,他们还需要时间打探。如果事情真是如此,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恐怕是真的避免不了。 思及此,梅鲁心里有着无尽的哀伤,他本以为经过了那次灾难,找到了易时煊,他们回来就不会再遇上那样的灾难,不曾想竟然还有那么多难以预料的灾难发生。 心里有太多的担忧,一回到房里,梅鲁伸出双臂拥紧易时煊,深深地汲取会让他静下心来的淡淡香味。他说过要保护他的,却一次次让他陷入危险之中,这就是他所说的承诺吗? 被紧紧拥抱着的易时煊很快就察觉到梅鲁的不安,两人结婚也有一年多,早就很容易就能猜出对方所想。伸手紧紧回抱着梅鲁,而后主动亲吻着那张丰润的嘴唇。 有些像是安慰的亲吻并不能让梅鲁得到满足,却让他仿若在沙漠中找到绿洲一般,热切地探到了温暖口腔中的软舌,而后霸道地卷住那软嫩的舌头,好似要吞进腹中一般地吮吸。 易时煊很久没有这样被吻,两脚突然有些发软,就在他怀疑他会不会被吻得站不稳的时候,突然被梅鲁拦腰抱起,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床边,然后又被抛到了床上。 从不曾被这样对待的易时煊只是微微怔了片刻,待看到梅鲁眼中强烈的欲望以及难以言喻的悲痛,所有的思考随之都抛在了脑后。待梅鲁翻身覆到他身上,双手直接攀上梅鲁后背。 梅鲁此刻完全被欲望和悲痛占据了思想,草草地帮易时煊做了几下扩张后,直接掏出蓄势待发的巨物,有些急促地进入了易时煊体内。 没有做好准备的地方忽然接受那样硬热的巨物,一时疼得易时煊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到梅鲁并没有继续深入,反而一脸懊恼地看着他,心知他是恢复了冷静。 “没事,继续吧。”易时煊忍着后面的不适,伸出双臂抱住梅鲁的肩膀,寻到那张性感的薄唇,难得主动伸出舌头探入对方口中。 得到如此热情的回应,纵然梅鲁想要让易时煊多多适应一会儿,此时都被那种难以形容的快感冲击着头脑。将那双光滑细腻的大腿压在两侧,腰身随之开始快速挺动。 易时煊将声音全数化在两人的深吻之中,眉头因为后面的不适皱起了一起。说真的,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真的……有些难受。 第76章 只是轻轻动了动就扯到酸软的几处地方,易时煊嘶嘶地倒抽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像平常一样翻来覆去。似清冷又似温柔的眼瞳就这样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那双紧锁着的眉头。 不是初次看见这般锁着眉头的梅鲁,却是很少看到睡着时仍旧锁着眉头的梅鲁。带着身体余温的指腹轻轻抚上那双挺直细黑的剑眉,眸中一抹暖融融的柔情若隐若现。 梅鲁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隐约能够猜到其中的原因。只是一想到他都没有半点能力,心中只剩下难以形容的苦涩。以前可以通过调香在背后支持梅鲁,香水失去了原有的用途之后,他本来应该觉得开心的。却也因为如此,无法帮上梅鲁一点忙。 一日又一日,梅鲁为了提升能力潜入海底不分昼夜地训练,为了可能会发生的战事经历着口枪舌战。而他却因没有能力帮不少半点忙,只能干巴巴地待在家里等着。 真没想到现在真成了在家带孩子的人,越想就越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看着眼前的睡颜轻轻闭了闭眼,旋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方才还闭着的眼眸已经睁开,满含柔情地凝视着他。 “昨晚……我太冲动了。”梅鲁以为易时煊是因昨晚的事情感到烦心,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昨晚的一切,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也因为记得清楚,醒来就更加觉得懊恼。 易时煊默而不语地直视着那双带着懊恼的眼睛,指腹缓慢地移到线条明朗的下巴,上面新生了不少胡渣,摸上去的时候,有点刺人的痒。正想收回手指,却是被梅鲁伸手拉住,整个人也被拉近了些,接着便是一个热情的深吻。 吻着吻着,搁在他腰身的温热大掌带着某种意味,极其暧昧地从腰身慢慢摸到他的腰臀,想也没想就直接伸手拉住那只就想继续往下的大掌。易时煊递给梅鲁一个拒绝的眼神,同时在心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昨晚滚了好几次床单,他现在全身都疼得很,若是再来一次,怕是几天都下不了床。 “不早了,我们先去看看乐青吧。”说完,易时煊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他说现在全身难受什么的,真是有点难以启齿,只好转而用小乐青来引开梅鲁的注意力。 “好,不过在那之前再来一个吻。”梅鲁手腕被抓住那时就慢慢压下了一大早就清醒的欲望,他知道昨晚肯定让易时煊难受了。现在听到他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听着倒是带了些挺不同的滋味。 闻言,易时煊也没有拒绝,反倒主动吻上那张薄唇。他的吻极其轻柔,有点像是磨人那般。梅鲁知道他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可再这样等着,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进入正题,于是反被动为主动,直接从微张的唇缝中长驱直入,卷住同样炙热的柔舌吮吸,良久之后轻轻咬了咬。 对于梅鲁这种霸道却又不失温柔的吻法,易时煊最后只能弃械投降。虽是闭着眼享受着那个深吻,心里却在无声轻笑。虽然以前真的没有想过他会喜欢一个男人,但他果真是喜欢梅鲁的呢。 等到一吻结束,梅鲁伸出柔滑的舌尖,眷恋不舍地舔着那张被他吻得发肿的红唇。同样高挺的鼻尖抵在一起,两双带着相似柔情的眼瞳就这样凝视着对方,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彼此脸上。 若非昨晚真的做得过了,梅鲁此刻肯定不会放过如此温柔的易时煊。陪在易时煊身边最久的就是他,看得最清楚的亦是他。易时煊刚来到这里那时的冷漠淡然和无所期盼,他是至今仍旧难以忘怀。 若说以前的易时煊总让人觉得他不像是生在这里的人,那现在的易时煊却是真正融入到这里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消逝,整个人随着慢慢绽放出一种牵引人目光的柔和。 他知道易时煊会有这样的变化,多少都跟小乐青有些关系,但他相信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俩人间的感情。虽然从来没有听过易时煊说喜欢或是爱,但却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那种微妙的改变。 想着想着,忍不住凑近细致的颈侧深深闻着让他安心的淡淡香味,而后靠近敏感的左耳极轻地说着那三个永恒不变的爱语。而他刚说完,便如愿看到圆润柔嫩的耳垂慢慢透出一点粉色,在他炙热的注视之下,粉色又慢慢变成艳丽的绯红之色。 “肚子饿了,赶紧起来。”易时煊朝另一边偏头,伸手推开靠在他颈侧的脑袋,旋即直接爬起床。直起腰身才想起他身上是没有一点布料,手脚的动作条件反射般停了下来。 梅鲁这会儿正撑着右脸准备好好欣赏欣赏难得的美景,却不想易时煊的动作忽然顿住,心中一声“可惜”下意识地就直接冒了出来。注意到那张有些阴沉的脸上流露出风雨欲来的神情,快速从另一侧下床。 想到方才那个甜蜜的早安吻,嘴角不由勾出迷人的笑容,也没在意全身上下都是赤果果的,直接迈步走到衣柜那边找来衣服。然后将易时煊的衣服递给他,接着就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地穿衣穿裤。 卧室的窗帘虽然都拉得密实,却一点儿都不妨碍易时煊的视线,双目也不躲闪,就这样注视着那身让人羡慕的倒三角形身躯。无论是精壮结实的臂膀,还是呈现着力与美的胸肌,都让他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梅鲁平日看着不过就是比他高点,比他多肉了点,可脱去衣服一比,真让他觉得自愧不如。 看着看着,易时煊注意到梅鲁眼中那抹不停荡漾的笑谑,面不改色地低头拿过衣服。临睡前梅鲁已经帮他清洗过一次,后面也帮忙上了药。所以这会儿除了腰身和大腿肌肉有些酸痛外,别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三两下就将衣服穿到了身上。 换好衣服就去浴室洗漱一番,两人才朝着房门走去。却是在梅鲁准备开门的时候,一双小腿毫无预警地抽搐了一下,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登时让他脚下一软。眼看就要直接摔到地上的时候,及时发现异样的梅鲁立即伸出手臂撑住了往前倒的身体。 感受到让人觉得安心温暖的怀抱,易时煊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以为真的会直接摔到地上,没有想到梅鲁的速度竟然那么快。摔一跤或许不会有多疼,但小腿突然传来的奇怪抽疼,却让他有些担心,他在什么时候不小心伤了小腿吗? “是不是很不舒服?”梅鲁眼中闪过担忧,以为易时煊突然脚软都是因为昨晚的事,于是伸手帮他按摩腰身和大腿,却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透明得没有一丝血色。 “小腿突然发疼,现在疼得比刚才还要厉害。”易时煊脸上都是困惑不解,眉头因小腿刺疼而紧紧皱成了川字。不晓得应该如何说清小腿突如其来的那种疼痛,感觉……有点像骨头都要碎裂似的疼痛…… 闻言,梅鲁急忙抱着易时煊走向一旁的沙发,等易时煊坐好后,膝盖一弯便拉起他的右腿裤脚,却见小腿上出现一块突兀的红色印记。看到红印所在的位置时,梅鲁当即以为是他咬出来的痕迹。认真看过红印后,他可以确定这个印记并不是他咬伤的。 虽然刚好出现在同个位置,可这个印记却比他留下的痕迹大了不少,红印呈椭圆形状,长直径大约有五厘米。认真观察了片刻,梅鲁立即拉起另一边裤脚,同一个位置有着大小相同、形状相似的红色印记。 易时煊此时一直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小腿,他的方向不及梅鲁看的直观,只能看到两个形状较大的红印,却看不出印记的清晰面目。 “这是什么印记?刚才都没有的啊?”易时煊真的觉得很让人奇怪,方才穿衣虽然没有特别注意身上都被留下了多少痕迹,可那时却是真的没有看到小腿上有两块这样明显的红印。 “看不出来是什么印记,你刚刚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咬了的感觉?”梅鲁说着伸手按了一下右腿的印记,易时煊痛得呲牙咧嘴,那个红印的颜色却是慢慢变浅,片刻后就恢复成小腿肌肤的颜色。 两人都被这奇怪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梅鲁疑惑的双眸移向另一边,那个红印同样消失得无隐无踪。再伸手轻轻按了按,易时煊却是没有感受到刚才那种疼痛了。 “没有,就是突然疼起来的,这事会不会太怪了点儿?”易时煊盯着片刻就消失得不留半点痕迹的那片肌肤,一时真的想不通怎么会突然遇上这种诡异的事情。 “看着确实有些怪,现在还会痛吗?”梅鲁的目光仍旧放在原先的印记位置,仿佛是要穿透那层肌肤看清里面所含的古怪似的。 “印记慢慢变浅的时候,疼痛也跟着慢慢减轻,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痛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易时煊坐立不安,现在又发生这样奇怪的事,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等吃过早餐,我们去叫医生过来看看,说不定他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梅鲁直起身来,若有所思地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易时煊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看着已经拉上的裤脚,旋即试着站了起来,确实已经没了方才那种刺疼。心中除了不解,一时真想不出来为何突然发生这种事。 下了客厅,空荡荡的客厅没有半个人影,客厅大门敞开着,可以从大门看见正从门口经过的叶特。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心想肯定是小乐青刚刚吃饱,叶特抱着小乐青在屋外散步。 梅鲁转头看看空无一物的桌面,自动自觉地走进厨房准备今日的早餐。冰箱里有面包奶油,还有牛奶鸡蛋,早餐极其容易做好,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 以前家里那些琐事都由佣人负责,自从他们来到海上居住,那些佣人都已经遣散。不说他们现在的房屋不及以前那样大,就算真的能够恢复到以前那样,他们暂时也没有打算请人过来帮忙管理家务。 经过那次灾难,多数人都不想再和家里人分开。而且他当初也和叶特说过,家里没有必要请佣人过来帮忙。当然,那并不代表海上生活就没有佣人存在,那些习惯了被侍候的家庭仍旧会请佣人,不过那些都是别人家的事。 叶特当年为了能够获得梅老爷子的认同,特意跟着家中佣人认真学过各种家务,还学会了几道拿手好菜。所以,就算没有佣人在家清理,他也能够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至于梅鲁则是在那个世界学会了烧菜做饭、洗碗端盘,扫地拖地自然不在话下。再加上只是不擅长厨艺,其余家务都可以收拾得很妥当的易时煊,家里真没有必要请别人过来帮忙收拾。 所以这会儿,易时煊看见梅鲁直接走进厨房,便知他这是去准备早。他们家的早餐都很简单,所以就没有跟着进去,出了屋外,往叶特的方向走去。 “时煊来得正好,你先抱着小乐青,我先回去洗漱洗漱。小乐青醒来就尿了,换过尿布就饿了,这一会儿下来,竟然就过了那么长时间。”叶特眼中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嘴角的笑容亦是明媚灿烂。 “小乐青真是调皮,都不知道让爷爷休息一会儿。”易时煊依言走到叶特身边接过小乐青,看到小脸蛋上那个可爱的小小酒窝,情不自禁就轻轻吻了吻白嫩嫩的小脸蛋。 第77章 这日,梅鲁用过早餐就带队去了附近的一座岛屿。前段时间,国王陛下安排了不少人鱼去那座岛屿帮忙,今日要过去帮忙的就是以梅鲁为负责人的队伍。 那座岛屿原先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岛屿,经过汀国众多人鱼的努力,逐渐开辟出一片广阔的田地。荒岛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座只有野生植物、飞禽走兽的荒岛,而是慢慢成了一座种满农作物的良田山地。 人鱼拥有很强的能力,只需变成真身,费些时间就可以铲除那些没有用处的植被。剩下的就可以交给住在荒岛附近的雌性负责,他们以前都是种植各种蔬菜水果的农民,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们自是再好不过。 岛屿是海上生活重要的保证,广阔无边的海洋同样有着重要的作用。海洋除了拥有很多种不同类型的海鲜外,还有不少可以食用的海带等海洋植物,这些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食物。 雌性可以变成人鱼潜下海底采摘各种海底植物,易时煊不是这里的雌性,自是无法潜入海底。叶特年纪大了,易时煊梅鲁都不放心让他下去,所以梅家多数都是在附近的小便利店买回各种生活用品和食材。 几个月前,易时煊就从叶特口中得知,这片海域并没有凶猛的鲨鱼等海洋动物。据说因为这片海域有人鱼存在的缘故,那些凶猛的海洋动物知道这是属于人鱼的领域,所以都不会经过这片海域。 总而言之,现在的人鱼除了不适应海底生活之外,其余真的开始像几千年前的人鱼那样,慢慢掌控了海洋,成为海洋中的王者。或许再过几百年,或许再过几千年,到了人鱼真正适应海底生活那天,他们兴许就会住在海底宫殿中。 犹记得当初所见的那座海底宫殿,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跟电视剧中所看到的龙宫有些相似。如果人鱼生存在那样的宫殿,想必这个世界又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后的事,现在想太多真是无用。 所以这会儿,易时煊就待在家里整理最近记录下来的笔记,就跟他之前想的那样,他想把他所知的香水知识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那不仅仅是他前世所学到最多的知识,也是他现在最懂的知识,他心里还是不想将这些知识全部忘得干干净净,毕竟都是他用心学了好多年的东西。 叶特早就带着小乐青去伊拉家串门了,说是要让小乐青多多认识一些小朋友。他们两家很近,只要走上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对方家里。好在人鱼拥有那样令人惊奇的能力,只需稍微费点精力就可以造出小街道。 刚开始那时还以为他们不需借助任何物质就可以找出房屋桥梁街道等,经过前段时间那些事,他才晓得那些房屋原来都是用海水造成的。造一座房屋需要消耗挺大的精力,除非那些能力特别强的人鱼,一般人鱼造出一栋房屋就需要好好休息十几个小时才能恢复精力。 见识了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事,易时煊现在已经要比前些时候从容淡定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除了惊奇还是惊奇。他觉得现在所在的世界,真的是一个很神秘的世界,就当生活在魔法世界好了。 正胡思乱想着,客厅好像传来了奇怪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有不少人在客厅走动一样。易时煊眉头微微一皱,他听得出那些声音并不是叶特的脚步声,也不是梅鲁的脚步声,难道是盗贼进了家里? 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真是盗贼,怎么可能弄出那么大的声音,那不是直接告诉别人家里招贼了么? 再者说了,青天化日之下就闯进别人家里翻箱倒柜的,他在这个世界真没见过那样的盗贼。更何况现在还是在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的海上世界,他却是真不觉得家里会有那样的盗贼出现。 想归想,他还是放下手中的资料,打开房门悄悄走下了楼梯。就在楼梯口转角的地方,一眼看清了站在客厅的几条人鱼。他们虽然穿得很平常,但他们的站姿和神态都让人觉得他们的身份并非那么简单。 那些人鱼也看见了易时煊,脸上并没有因此出现任何表情。易时煊心中忽然有些了然,或许他们是跟那些王室有些关系吧。不过,他们的身份虽是非同一般,可也不能不经主人同意就直接闯到家里来吧? 带着不解的心情走下最后一级阶梯,因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几条人鱼身上,所以没有及时发现除了面前这些人鱼外,客厅还有别的人士寻在。 “多日不见,梅夫人依然风采尤佳。” 冷淡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易时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旋即微微皱了皱眉头。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怀斯王子,王子殿下居然亲自前来梅家,该不会是为了王室分派那些事吧? “梅夫人的神情看来……似乎很不欢迎本王,应该不会真如本王所想吧?”怀斯王子起身走至易时煊面前,眼中一抹诡谲的幽光转瞬即逝。 “岂会,欢迎还来不及。王子殿下先请坐,我去泡些热茶招待殿下。”看着不远处比他高上半个头的怀斯王子,易时煊眼中无波无绪,脸上神情仍旧没有改变。 “得了,本王亲自过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的,还请梅夫人随本王走一趟。”怀斯王子语气中透出淡淡的不耐烦,旋即又接着道:“对了,叶特夫人和梅家小少爷正在家中做客,梅夫人不想早些看到他们?” 易时煊闻言眼中倏忽闪过一抹寒光,抬起头来看着那张人模人样的脸庞,恨不得上前撕下一块肉出来。可想到叶特和小乐青还在他的手上,只能压抑着心中那种从所未有的愤怒。 以前虽然觉得怀斯王子对香水有些偏激的态度,却也没有想过他会做出这等事。如今看到了这张笑得有些邪魅的脸庞,他才清楚梅鲁说的果然没有错。 为了那个王位,怀斯王子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当初进王子府邸调香,怀斯王子还不会让人有这种可恨的感觉。只是没有想到仅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当初的怀斯王子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亏他以为在这个文明发展的时代不会出现那种为了降服某人而威胁其家人族人的事,原来至始至终都只是以为。就算他们当初为了调香付出那么多努力,仍旧抵不过那个让人心动的位置。 纵有数不尽的愤恨,易时煊也知没有任何能力的他是无法救出叶特他们。被“送往”王子那栋房屋的途中,一路都没有出声。他想,如果怀斯王子真的抓了叶特和小乐青,那么,伊拉他们肯定也会在那里。 早在前几日,梅鲁跟他说过国中两位王子的事,就连梅老爷子也曾过来跟梅鲁说过要保护好家人。如今想想,或许梅老爷子早就会料到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才会破天荒地来到他们家,看来姜真的是老的辣。 只是,他们注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生任何怪事。没想到他们不是偷偷摸摸地把人劫走,而是直接“光明正大”地“请走”,整个过程真的让人措手不及。 为了避免住在附近的市民知道此事,怀斯王子和众多士兵都散在人群中。易时煊身旁则是跟着一位看来实力不低的士兵,转头看一眼士兵。双眼看似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精神却是十分专注。 易时煊转回头静静看着前方只有少数人来往的小街道,心中暗自琢磨着,从这样一条人鱼手中逃脱的机会大概会有多大可能? 可他得出的概率居然连千分之一都没,如果士兵是跟他一样的普通人,他或许就会觉得挺有可能。可对方是条人鱼,估计还是条红尾人鱼或是紫尾人鱼。见识过人鱼各种能力的他很明白,随随便便一条人鱼就可以将他看得牢牢的,兴许那要比关在牢房里还要保险。 正在他琢磨着如何离开这里的时候,小腿忽然又开始刺疼,跟上次的疼痛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即就疼得他蹲了下来,试图让一双小腿不再那么疼痛,却是丝毫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越来越疼。 “梅夫人,请继续走吧!”跟在一旁的士兵显然是以为易时煊正在耍花招,脸上除了为难之色就没了别的神情,心里真是叫苦不迭,怎么偏偏就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他呢。 “我小腿疼,可以先让我……休息休息吗?”易时煊疼得牙齿打颤,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现在可好了,就连如何逃跑都不能静下心来想了。 “梅夫人,请别为难……”为难后面突然没了声音,士兵很快就察觉到突然而来的杀气,当即就便会了真身,那是一条实力很不错的紫色人鱼。 蹲在地上的易时煊仰头一看,两条色泽略微有些不同的紫尾人鱼已经飘在上空打了起来。因为小腿实在疼得难受,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痛苦地看向发疼的小腿。 他真的想不明白,当时明明就疼了一会儿,后来都没有再疼,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疼了起来呢? 易时煊正愁眉苦脸地想着,突然被人扶起,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被后面那人拉到了怀中。灵敏的嗅觉很快就闻到熟悉的味道,转头向后一看,正是去了岛屿那边的梅鲁。 此时此刻,梅鲁脸上早已不见了平日那种平静淡漠的神态,只余下让人不敢接近半步的暴戾之气。周围那些路人看到这样突然的场面,早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跟梅鲁相处已久的易时煊并不会因梅鲁的脸色感到害怕,只是万分担忧地道:“梅鲁,殿下说阿爸和小乐青在他那里,如果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阿爸他们……” 想到那些可能,易时煊真的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心里不觉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事?为什么他都没有办法守护他们呢? 在那个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很清楚真的会有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更何况是那个自古以来就容易引起各种战争的位置,他真的担心会因为那个原因而发生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梅鲁轻轻拍着易时煊的肩膀,眼角却是时刻注意着已经赶过来的怀斯王子等人,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他们都没事,现在都在胡昆家里,胡昆会好好保护他们的,格纳王子也安排了不少人在那里。” 想到方才发生过的事情,梅鲁转回头看着站在一旁观看战局的怀斯王子,眼中带着浓重的警告。他本来并没有打算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可他不该因为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就使出了这种威逼的手段。 搂着易时煊的腰身轻巧闪过一条人鱼的攻击,那条人鱼还想继续上前进攻,却被一条紫尾人鱼挡住了去路。两条人鱼立即缠斗了一块儿,一时间都看不出谁是谁。 “少爷,这里有我们挡着,你先带少夫人离开。” 两条人鱼缠斗的方向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易时煊抬头望去,真的是许久不曾见过面的瓦尼尔。他现在对付的正是刚才被梅鲁闪过的人鱼,看他们俩的模样,瓦尼尔明显是占了上风。 梅鲁点了点头,旋即带上易时煊立即飞离这个地方,那些士兵虽是发现他们的意图,却都因为被别热人鱼缠住,没法脱身,只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战斗之上。 而站在角落里观看战局的怀斯王子看着片刻间就不见了踪迹的梅鲁,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看来梅鲁是真的没有打算站在他这边了,他会让他们看清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第78章 却说正待在胡家的叶特伊拉等得心里万分焦急,回想方才发生的那些事,心里头一直就觉得没法冷静。那会儿,他们正在伊拉家中闲聊,聊着聊着就有几条人鱼闯了进来,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将他们带走。 那些人鱼穿的虽然都是便装,可训练有素的言行举止却让他们晓得当时不能轻举妄动。于是,他们跟着那些人鱼一路朝着某个方向前进,身后亦是跟了不少人鱼,当真是插翅难逃。 就在他们赶往某个地方的途中,梅鲁韦尔柏带着一批人鱼赶了过来,很快就跟那些人鱼打了起来,那时他们早就明白事情并不简单。将那些人鱼打趴之后,梅鲁就让韦尔柏带着他们来到胡昆家里等着。 因为吉恩还没有出月子,胡昆这些时间一直都在家里照顾他,所以并不知道叶特等人发生了那些事。直到韦尔柏将他们带到家中,再快速交谈了几句,才晓得怀斯王子竟然私下将叶特等人带走。 如此显而易见的计谋当然是一眼就可看穿,胡昆真是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种事。他很清楚如果他此时不在家中,吉恩和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宝宝也会被那些人鱼强行带走。 虽然胡昆和韦尔柏都是避开叶特等人谈话,但叶特伊拉俩人一冷静下来就很快想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此时,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独自待在家中的易时煊,只盼梅鲁早点赶回家中。若是晚了,真怕易时煊就被带到了哪个不知名的地方。 途中没有遭遇到拦截,梅鲁带着易时煊很快就到了胡家。直到俩人安全落在门口,梅鲁才放心地收回了搂着易时煊腰身的手掌。当时情况情急,所以他并不知道易时煊的小腿又开始跟上次那样疼了起来。 两脚刚沾到地面,易时煊就发现小腿又开始发疼了,虽然不及刚才突然就来的刺疼,却也疼得有些让人难以忍受,于是伸手抓住梅鲁的胳膊。 “怎么啦?”梅鲁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易时煊,却见他一直皱着眉头,想起之前看见易时煊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不是小腿又疼了?” 易时煊轻轻点了点头,没多说小腿有多疼,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只是让梅鲁先扶他进去。梅鲁立即就将易时煊大部分重量撑住,若不是易时煊不肯,他就直接将人抱进去了。 客厅几人很快就注意到正向客厅走来的俩人,看到梅鲁平安地将易时煊带回来,一时高兴得几乎都要跳起来。待在叶特怀中的小乐青看见两位父亲,小脸上也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双手还朝着易时煊张开。 “时煊,你的脚崴到了吗?”叶特脸上露出担忧,抱着小乐青慢慢走到易时煊身旁,看着他有些困难地走到沙发边。 “没崴到,只是小腿突然疼了起来,前些时候也这样疼了一会儿。那时一直以为就是偶然疼一下,没想到今日突然又疼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易时煊在沙发上坐好,梅鲁就立马蹲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伸出双手同时拉开两边裤脚。果然,同个地方又出现了同样的红印,而且红印也比上次大了些,看着有点像是儿童画中的平面红苹果。 梅鲁盯着红印皱起了眉头,手指放轻力度小心翼翼地按了按,注意到易时煊的脸色变了变。刚想再按一下,却被易时煊抓住了手腕,只听他道:“别按了,越按越疼。” 伊拉这时凑了过来,低头看着两个大小相似的红印,一脸的若有所思,旋即抬头认真观察着易时煊的脸色,有些不确定地问:“易哥,你的双腿不能变成鱼尾吗?” 说完,伊拉就想起这段时间偶尔叫上易时煊一起去海里游游,最后却总是被打发独自跑去游泳。之前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易时煊刚生完孩子,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现在想想,或许应该不是那个原因。 而易时煊和梅鲁听了伊拉的话却是陷入了沉默,叶特脸上随之露出很严肃的神情。最清楚梅鲁易时煊那些事的,就属跟他们最亲近的叶特。本来他们也不认为这件事可以只隐瞒下去,只是没有想到竟是这个时候让伊拉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这会儿,胡昆在房里陪着吉恩,韦尔柏出去处理刚才那些事,客厅除了叶特伊拉,就剩下梅鲁俩夫夫。梅鲁听到伊拉这话,心知他应该是知道一些事,跟易时煊默默对视一眼后,俩人就默契地收回了眼。 “时煊一直没法变出鱼尾,莫非是跟这些红印有关?”真的说出来了,梅鲁却是忽然觉得易时煊无法变成人鱼,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 虽然他们看见的雌性都能变出鱼尾,却不代表再也没有不能变成人鱼的雌性。就如晋国和祈国,那两国就有不少雌性没法变成人鱼,说不定那时会失去那么多雌性也跟这事有点关系。 “我想应该是的,当时有不少雌性都觉得小腿疼,掀开裤脚一看,上面都出现了一两个跟这两个红印极其相似的印记。”虽然当时的情况特别混乱,伊拉仍旧记得那时发生过的一些事。 “呃,伊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疼过之后,就可以变化了吧?”易时煊脸色说不出的僵硬,伊拉那话听着怎么就觉得是这个意思呢? “基本上是的,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如此。”伊拉很尽责地告知他所知的事情,至于是否真的能够变化,他倒是真的不清楚。 闻言,易时煊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在这里居住,鱼尾有时真的很方便,但要他忽然就接受他能够变成人鱼那种事情,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做些心理准备。 虽然现在多数雌性都像几千年前那样,可以在海底自由自在地遨游,但他一直没有想过他也能够变成人鱼。而且,他们的身体基因应该真的有些不同,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这里的雌性都不畏寒等问题。 然而,想了想又觉得或许真的有可能,犹记得当初一直以为他不会跟这里的雌性一样怀孕,哪知最后他也跟着怀孕了。于是,怀孕这事就彻底刷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加上那时向伊拉问的事,估计能不能怀孕生子,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人鱼的能力。 想到此,易时煊抬头看一眼梅鲁,旋即转头看向叶特怀中的小乐青。当初就是因为觉得没有可能怀孕,所以他们都没有做过任何安全措施,后来就有了小乐青。看到这样可爱粉嫩的小乐青,他觉得整个过程就有点像是美丽的错误,错了,应该是美丽的…… 想了会儿,真想不出应该是美丽的什么,于是就干脆不去想了。知道别的雌性也像他这样小腿痛,一直担心是不是生了什么病的易时煊也松了一口气。到时若是真的可以变化,他也实在没有办法阻止。不过,要不要变化还是他的意愿,想到这里,到也没有那么别扭了。 一直注意着易时煊表情变化的梅鲁大致都猜到了他心里想的那些,他并不会觉得易时煊那样的想法有何不对。毕竟,他曾经生活的世界真的跟这里有着天壤之别。如果是他遇上这种事,他相信他也会有那样的想法。 为了第一时间知道韦尔柏那边的情况如何,也为了保护好没有能力的几人,梅鲁胡昆一直留在家里。因易时煊对厨房那些事真的没辙,所以中午的饭菜都由叶特伊拉负责的,他就留在客厅带好两个小宝宝。 两个小宝宝年龄虽是都不大,可一将他们俩放到一张一米多长的婴儿床中,他们就会乐得咿咿呀呀地叫。胖乎乎的小手拿着小玩具摇啊摇,听到小玩具摇出来的声音就咯咯咯地笑。 伊拉家的小人鱼名莱尔,总喜欢爬到小乐青身边,拉着小乐青白嫩嫩的小手就往嘴里送。小乐青刚开始只是挥了挥小手,看着挥不开小莱尔,然后就忽然哭了起来。 这么突如其来的事,真是吓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易时煊。刚想起身抱起小乐青,坐在他身旁的梅鲁已经抢先了一步。伸手将小乐青轻轻抱到怀中,看着婴儿床里面那个看着就要差不多哭起来的小莱尔,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莱尔可是小人鱼,怎么能说哭就哭。” 说完,梅鲁就轻声哄着怀中的小乐青,按照那些当了父亲的人鱼说的,小人鱼就该好好锻炼锻炼,真是不能娇惯了,省得他们日后成为游手好闲、骄纵任性的小少爷。 当然,小莱尔很不给梅鲁面子,看到梅鲁那张严肃的脸庞,立即就哭了起来。伊拉这会儿忙得没空,加上易时煊就在客厅,所以也没有急着跑出来。小莱尔没有看见阿爸和父亲,于是就哭得更加大声了。 梅鲁仰头翻个白眼,而后转头朝易时煊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一手抱着小乐青,一手捞起小人鱼莱尔,让两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宝宝靠在他胸前,踏步流星地走到外面散散步,顺便兜兜风。 家里也没有什么事要做,易时煊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然后就跟在后面出了家门。刚到外面仰头望向天空,就见已经变成人鱼的梅鲁抱着两个小宝宝在半空中飞来窜去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有人鱼真的是太方便了啊,空中能飞、地上能跑、水中能游,速度还是顶呱呱的好。敢情在陆地生活那时会有汽车公车等交通工具出现,都是为了服务于那些没法快速移动的雌性。 以前觉得这里没有飞机飞艇、豪华游轮等运输工具挺让人在意的,到了海上真正见识到这些人鱼的各项能力之后,渐渐明白了为何会有那样的发展。 因两个小宝宝还小,梅鲁刻意放慢了速度,让他们能够看清地面上的房屋和行人,同时又能看到湛蓝色的海洋。海面上偶尔会有海鱼跃到半空,俩宝宝就会指着海鱼出现的地方,兴奋地哇哇大叫。 好不容易才哄高兴了两个小宝宝,梅鲁才慢慢落到易时煊面前,却见已经玩了挺长时间的小宝宝眯起了滴溜溜的大眼睛,小嘴巴含着自个儿的小拇指,整个小身子都靠在梅鲁肩头。 “看来他们是真的玩累了,没想到他们那么喜欢这样玩。”易时煊看着两张红润润的小脸蛋,情不自禁地扬起了笑容,伸出手臂接过了小乐青。 梅鲁趁着易时煊靠近身前抱起小乐青的时候,趁机吻了一下刚好对着他的侧脸。脸上随之露出一抹满意的淡笑,嘴角微微向上弯起,看着真像是偷了腥的大猫咪。 对于梅鲁时不时就偷亲两下的行为,易时煊也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更何况他们俩现在都是真心爱着对方,在外只要不超过某些界限,他倒是不会拒绝这样的小亲昵。 以前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可真正爱上的时候,那些自以为不会做的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生活上的调味料。不得不承认,加了调味料的生活确实多了不少小情调,偶尔为之,他倒也挺乐意奉陪。 梅鲁看着易时煊微弯的嘴角,情不自禁就将他拉到身边,低头贴上那张含着笑意的薄唇,轻轻磨蹭了一下,而后轻柔地吻了片刻。 好不容易才放开了对方,平复了呼吸,俩人就各抱着一个小宝宝回到客厅。待他们分别将两个小宝宝轻轻放到婴儿床后,伊拉他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只要等韦尔柏回来就可以开饭。 也就等了几分钟,出外已有几个小时的韦尔柏终于回了家里,脸色看着有些严肃。只见他看了看客厅几位雌性,欲言又止地看一眼梅鲁,最后还是决定用过饭再说。 第79章 午饭过后,叶特伊拉朝彼此使了个眼色,一块速速收拾了碗筷。用饭的过程,他们早就看清了韦尔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将今日是事情联系起来,大概都知道韦尔柏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早就想好如何说清会议的内容,可看着客厅多了几位雌性,韦尔柏倒是有些犹豫了。以前他都不会跟伊拉说那些事,就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可这会儿见他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一时真是说不出口。 “说吧。”梅鲁脸色平静地开口。曾经他也像韦尔柏一样,不想让家人知道王宫里那些事。可经过那么多事后,他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必要瞒着他们。 易时煊沉默地听着梅鲁那句话,微侧头看他一眼,看他眼中露出坚毅的光芒,心中随之充满了无限力量。不管韦尔柏要说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都会同甘共苦。纵然他的力量不及他们,他也不会怯懦。 “陛下知道了怀斯王子做的那些事,下令让怀斯王子待在家中,未经允许不许擅自出门。同时下令让格纳王子制定一份周详的计划,准备让格纳王子代表本国去祈国讨回上次的公道。” 韦尔柏言简意赅地说清那个来得十分突然的会议,他能看出陛下真的是经过了一番思考才确定这事。只是事情来得真的过于突然,心里就觉得有些不放心,毕竟国王之前好像都没有将这事看得太重要。 说真的,陛下对上次那件事到底是怎么看的,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真的没法看透。好几次都跟陛下讨论此事,陛下都是保留着态度,真没人能够看懂陛下真正的态度。 胡昆扶着额头沉思了良久,而后若有所思地开口:“最了解格纳王子的恐怕就是国王陛下,我想陛下这么做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吧?” 一时间,客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都在兀自思考着国王陛下的真正目的。让一国王子代表国家前去别的国家讨回公道,确实是跟派些使者过去讨论有着莫大的区别,的确很难猜出陛下的真意为何。 良久后,梅鲁眉头微皱,意有所指地说道:“格纳王子喜欢周游各国,在国外学习的过程中结交了不少良朋知己。据说格纳王子跟祈国某位德高望重的内阁大臣很谈得来,是为忘年之交。” 闻言,客厅几人同时怔了怔,而后唏嘘不已。心中只道:或许……格纳王子去祈国并非单单只是为了讨回上次的公道吧?不过,事情没有确定前,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晚饭照样是在胡昆家里吃的,因下午已经聊了不少时间,梅鲁等人就没继续多留,各自回了家中。经过今日一事,多少都受了些惊吓,众人都认为应该要早些休息休息,也好让心情平定下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小乐青已经安睡在易时煊怀中,甜美可爱的睡颜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口。若不是担心小乐青会醒过来,叶特倒是真想给小乐青一个暖暖的晚安吻。 小乐青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跟易时煊梅鲁一起睡,说句心里话,确实有些想念。加上今日的事,易时煊一直觉得心神不宁的。虽然今日不过都是虚惊一场,可谁能保证没有下次呢? 不管是政事或是军事,他懂得的都不多,在这些方面基本上都是帮不了梅鲁。但是,他不想再碰上类似今日这样的事,最起码他要保护好叶特和小乐青,不能让别人将他们当成威胁梅鲁的筹码。 回家途中,梅鲁已经察觉到易时煊的心不在焉。今日发生那么多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会露出这种神情的原因。兴许易时煊都不晓得他自己是一路深思回来的,于是他也没有急着跟易时煊谈起这事。 待他们将睡着的小乐青放到那张软绵绵的婴儿床,易时煊就直接去衣柜拿了一套睡衣,转回身的时候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梅鲁。虽然不是撞得很狠,但迎面撞上去却也不是什么事都没的。 易时煊忍住要揉揉被撞到的几个地方,甚是无语地看着那片精壮结实、无论何时都是硬邦邦的胸膛。若不是他很清楚那里真的是结实的肌肉,或许他就会怀疑梅鲁藏了一块铁板在胸前了。 十分满意自己身材的梅鲁看到易时煊那副无语瞪眼的模样,嘴角因为愉悦微微向两边扬起。没有人鱼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身材好的,他同样如此,当然,能够让伴侣觉得满意,那更是最好的赞美。 “今晚的月色很好,要去海里游泳吗?”说来他们在一起都差不多两年了,只是曾经在家里的游泳池一起游过几次,之后都没有机会再次一起游泳,倒是有些想念了。 犹记得当初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易时煊同意一起游泳的,不过就是那么几次而已。如果不是大家都忙得没空,他们或许还可以一起去海边游泳。 想起易时煊曾经跟他说的一起吹风看日出,有丝暖意缓缓流过心底。过了那么长时间,他们终于能够一起看吹海风看日出了呢。不仅如此,还有个小乐青陪着他们一起。 听到梅鲁的提议,易时煊眼睛一亮,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刚发出一点亮光的眼瞳瞬间又暗了下去。以前都没去过海边游泳,他确实真想试试在海里游泳的感觉。可他也没有忘记他们现在不是在海边,而是在深不可测的海洋。 一直注意着易时煊脸上表情的梅鲁自是看出了他的担忧,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现在这个季节很适合游泳,若是过了这个季节,那就要等到明年了。” 他没有忘记易时煊怕冷这件事,过了这几个月天气就开始凉了,到时就真没法去海里游泳了。伸手将易时煊手里的睡衣拿了过来,又道:“我们一起下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犹豫了片刻,易时煊终究是抵不过在海洋游泳的诱惑。他都一直忘了梅鲁是条能够潜下海底训练几个小时的人鱼,晚上也时常去海里游游。平时也会看到不少雌性在海中游泳,虽然不多见,却也能看见一些雌性不变鱼尾,直接下水的。他们就住在海面上,他总不能一辈子都不下水吧。 看易时煊微乎及微地点了点头,梅鲁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前些时候担心易时煊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一直没有提起这事,好不容易等到了时间,他也想让易时煊一起感受海水抚过身体的感觉。 待俩人换好泳裤站到家门口,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呈现着漆黑色的海水,易时煊有种刚才都过于冲动的想法。他应该要再认真想想的,不能因为抵不住蓝色海洋这个诱惑就决定了要去海里游泳。 今晚的月色确实很好,月亮又圆又亮,看着也比平时大了不少,仿佛离着海面的距离近了很多一样。但是,海面上能够看清的也就是几道黑影啊,谁知道正在海里游来游去的是人鱼、雌性、还是大海鱼。 虽然海里没有危险的凶猛动作,可要是碰上比他们还要大只的海洋生物,应该挺容易吓到人的吧。况且,他们也不能保证那些海洋生物不会突然窜出来,他前些时候听伊拉说过,他在海底看见不少海蛇。虽然那些海蛇没有毒,而且很温顺,可一想到陆地上看见的那些软绵绵的爬行动物,他就真的觉得后悔了。 可惜,梅鲁并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看着易时煊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早就猜到等他真的看到海水之时,肯定又冒出别的想法。于是,在易时煊的脚步有点后退的趋向时,他就及时地拉过了他的手臂,让他没法退回客厅。 “我们明天再来游吧,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感觉真的有些……诡异。”真没有想到他竟会比伊拉他们都要胆小,一阵海风吹来,只穿着泳裤的易时煊忍不住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放心吧,这片海域不会有大型海洋生物出现,只有一些个头较小、脾气温顺的生物。”想起当初让易时煊一起游泳也是花费了一点时间,梅鲁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弯起。 刚开始那时,易时煊一直坚持不去游泳,他还以为他是怕水,因为他是因落水才来到这个世界。直到看见易时煊进入水中的各种状态,他才知道易时煊不是怕水,而是泳技不怎么样,不敢在深水区域游泳。 照此来说,要一个在深水区游泳都觉得害怕的人来到这样广阔无边的海洋游泳,不害怕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知道易时煊心中是渴望能够在海中遨游的,身为他的伴侣,自然会带着他感受到海洋的感觉。 其实,易时煊也不明白他害怕的到底是海中那些生物,还是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洋。默不作声地看着海中嬉笑玩闹的人鱼和雌性,他想,或许他害怕的并非海中的生物,而是他没法像他们那样亲近海洋。 甩了甩脑袋,易时煊缓缓朝着房子的边缘走去。低头看了看距离地板一米多高的海面,闭上眼深呼吸一下,而后就想直接跳下海面,没想到却是被梅鲁拉住了手腕。好不容易才确定要下水了,却在这个时候被梅鲁拉住,易时煊有些困惑不解地看着笑得有点无奈的梅鲁。 “这样跳下去什么都看不清,等我下去接你。”梅鲁有些好笑地看着易时煊那副被打扰了的模样,真是看不出来他就是之前犹豫了好一会儿的人。 闻言,易时煊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真是太心急了,竟然连这样明显的事情都给忘了。有些惊讶地看着梅鲁像专业跳水运动员那样跳起,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度,而后落入水中,旋即升起几米多高的水花。 片刻后,梅鲁浮出了海面,淡淡的月辉照在那张湿漉漉的脸庞,挂在脸上的水珠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露出水面的胸膛同样挂着不少水珠,一滴滴地沿着结实的胸肌滑落到水中。栗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呈现着神秘的墨黑光泽,竟让人生出几分妒忌。 将梅鲁此刻的神态完全收进眼中的易时煊忍不住惊叹,以前就知道梅鲁的身材好得让人嫉妒,可如今看到的这幕人鱼出浴图,却是让人觉得性感至极。看着看着,不由想起小时候看到那些童话故事。 “梅鲁,我记得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你为了当个好父亲,偷偷看了不少童话故事,说是要等孩子出生给他讲床边故事,你有没有看过那个美人鱼的故事呢?” 那段时间虽然很短,但他却将梅鲁为他所做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找他的那两个月,梅鲁利用他在这个世界学来的能力挣钱,好让他能够在那个社会生存。找到他后,上网搜索各种跟怀孕有关的资料。 到了如今,再次回想那段时间的时候,心中除了满满的温暖,还有说不尽的爱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那颗一直都以为人间没有真情的心脏被人一点一点地塞进了难以拒绝的爱意,恍惚回神的时候,不知已经过了多长时间,而爱上那个人就成了一种自然。 他自然知道易时煊说的那个美人鱼故事,可在这个世界,易时煊才是那个为了他而离开城堡的美人鱼。而他不是故事中的王子,他会守着他的伴侣,直到永远。 易时煊看着那双深情凝视着他的眼眸,那一瞬间,众多往事一一浮上脑中,记得最清晰的正是和梅鲁经过的点点滴滴。他想,很多很多年后,他还会记得清清楚楚。 轻轻闭上眼,张开双臂感受着海风的到来,而后纵身跃入水中。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只能无力挣扎,他相信梅鲁一定会稳稳地接住他…… 第80章 易时煊着实担心夜晚的海洋不安全,游了半个小时左右后,他就催着梅鲁上岸。有些无奈地看着距离海面一米左右高的地板,当即就让梅鲁有时间弄个楼梯连接到海面,省得上上下下不方便。 梅鲁自然是满口答应,他知不曾在海里游过的易时煊真的没法一下子就适应,所以也没叫他再继续游,依着他的意思带着他离开了海中。 回了房里,俩人各自拿了干净的衣物就去浴室冲水。温暖的热水才刚淋到身上没几分钟,易时煊就被梅鲁自背后抱住,紧接着一个湿润的吻落到了他的后颈。厚实的大掌亦开始在他身上暧昧的游移,不用猜也能知道梅鲁的意思了。 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易时煊心中感慨万分,回想那些事,现在还觉得心神不安。只要一想到他和梅鲁有可能因此分开好长一段时间,心里就更是无法冷静。 于是,他没有拒绝梅鲁无声的邀请,而且很积极地回应着梅鲁。很快地,俩人就撩拨出对方最火热的激情,不多会儿,双双沉浸在无法形容的快感之中。 第二天醒来,易时煊找不到全身上下还有哪个地方是不酸不软的。不管是大腿也好,腰身也好,全都酸得像是搬着几十公斤的重物从一楼走到十几层楼的感觉。 再看那个比他用得多力气的罪魁祸首却是一脸的神清气爽,这会儿正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歌,笑眯眯地帮他们家小乐青换尿布。如果不是早就看过那副表情,他还真不敢相信那人就是人们常说的沉熟稳重的梅家梅鲁。 梅鲁帮小乐青换好了尿布,然后抱着小乐青走到床边,握着小乐青的小手朝躺在床上不想起来的易时煊挥了挥:“小乐青跟爸爸说‘早安’咯,太阳都晒屁股了,爸爸还舍不得起床,爸爸真是大懒虫。” 从没听过梅鲁用这种腔调说这种话的易时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笑容自然又轻松,笑着笑着就觉得肚子笑得有些痛,只好忍住不再继续笑。 “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小乐青随了你现在这幅模样,真不知道你怎么后悔。”易时煊说得一本正经,话语中却是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哪里会,我们家的小乐青可懂事了。我一直觉得应该要教小乐青一些防身术,省得以后被人鱼缠着不放。”梅鲁一脸“确实应该要教小乐青”的模样,他们家小乐青长得那么可爱伶俐,到时肯定会吸引不少人鱼,看来真得及早做些准备才行。 “教些防身术倒是不错,至少要比什么都不会强。”身上没有半点功夫的易时煊可是深有感触,能够学会一些却也是好的。毕竟他们现在都生活在海上,确实该要多多考虑未知的潜在危险。 “就这么说定了,等小乐青能够走得稳了,我们就教他防身术。”梅鲁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一般,深邃的眼眸闪耀着似有似无的狡黠。 小乐青这时张开小手咿咿呀呀地要易时煊抱抱,梅鲁抬眼看向易时煊露出来的两边肩膀,光滑细腻的肌肤留下不少暧昧的痕迹。再看易时煊因刚睡醒而露出的慵懒神态,腹下隐约有些熟悉的冲动。 “我先去给小乐青冲些牛奶,你要是觉得困,那就多休息一会儿。”梅鲁担心他再继续这样待在房里,说不定就忍不住当着小乐青的面做出点什么事来。 易时煊眼角含笑,静静地看着有点类似落荒而逃的背影,而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他也不再继续躺着了。因身体不舒畅,于是就有些磨蹭地拿了衣服穿好,随后去了浴室洗漱。 待他到了客厅,只看见正喂着小乐青喝奶的叶特,梅鲁却不知去了哪儿。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厨房,走到厨房门口一看,却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刚刚有人过来找梅鲁,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梅鲁早餐都没吃就直接出去了。”小乐青喝饱了,叶特边帮小乐青擦拭着嘴角的奶渍,边对易时煊说道。 闻言,易时煊若有若无地皱了皱眉头,旋即快步走到屋外。他能看见的只有连接着各栋房屋的小街道,以及房屋周围的深蓝海洋。小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很是悠闲惬意,但他心中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出外几个小时的梅鲁才步履匆匆地回来。只见他去赶去书房拿了些文件,而后又急忙忙地冲了出去,期间都空不出时间跟易时煊说明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接下来的日子,梅鲁一直都是早出晚归,晚上一回来就直接瘫倒在床上,隔日又在六点左右的时间爬起来。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梅鲁终于不再继续天没亮就跑出去的生活,这日一睡就睡到八点多。 好不容易有时间闲下来,梅鲁就想等易时煊醒来跟他说说这段时间的事情。他也知道他那样匆匆忙忙地来去,应该让家里人担心了。 然而,除了某些情况,平时都醒得很准时的易时煊却是还没有醒来。想到易时煊这些时间都是等到他回来才回房休息的,心想应该是昨晚睡得太迟了。 他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睡过好觉了,看了看那张恬静的睡颜,而后伸出手臂搭上柔韧的腰身,旋即缓缓闭上了眼,想着再睡一会儿好了。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易时煊翻了个身。再过了几分钟,易时煊缓缓睁开了眼。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对面的墙壁,而后才恍惚地发现搁在他腰上的长臂。 “醒了?”早在易时煊翻身的时候,梅鲁就猜到易时煊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很早之前,他就发现易时煊醒来不会立即起床,总会再躺回十分钟左右才会起床的习惯。 “嗯,事情都忙完了?”易时煊转过身来,半睁着眼看着梅鲁回道。 “忙完了。”梅鲁脸色有些严肃又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听他又道:“再过一个多月,附近几个国家要召开联盟会议,我们之前都是为这事做准备,所以现在可以好好休息几日。” “联盟会议?”易时煊有些错愕地瞪大了双眼,心中直叹事情会不会发展得太奇怪了些。明明之前才发生了那些事,怎么突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呢? 看着眼前那双瞪得圆圆的黑眸,梅鲁心知应该有很多人都会觉得不敢置信。如果不是他一直注意着整个过程,相信他也会像易时煊这样错愕。 “前一个月,格纳王子正在家里准备要去祈国的事,刚好有一位从祈国回来的好友过来拜访。而后,格纳王子从他好友口中得知祈国国王因为抢夺雌性一事被迫退位,新国王就在次日登基。为了确定此事真假,陛下立即召开会议,安排了一些人鱼过去探听消息。” 梅鲁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不出几日,那些人鱼回来了,事实正如格纳王子那位好友所言,祈国国王登基不到一年,就因抢夺别国雌性事件为国人所不耻。如今登基的是前国王的堂兄,据说很有能耐。如果他是祈国的王子,当初的王位非他莫属。” 听到这里,易时煊顿觉背后不停冒冷汗。他真的没有想到梅鲁忙碌了一个月的真相,原来竟是如此。可想想也对,统一几个国家肯定要比联盟付出更大的代价。附近几个国家实力相当,应该是谁也不愿屈服于谁。联盟却让几个国家的关系更近了一层,确实要比单独一个国家发展更好。 之后几天,梅鲁真的没有再继续前些时候的早出晚归,不过也就休息了几日,他就加入一支人鱼建筑队伍,开始帮忙建造医院、学校、商场等大型建筑物。 人鱼的能力越高,造出来的建筑越是牢固,所以,除了要造房外,还需分析建筑造出来的效果。如果造出来的建筑达不到国家要求的标准,他们就需要重新建造,那样不仅仅浪费了时间,而且浪费了不少精力。 与此同时,易时煊找了个时间约上前研究院的院长,而后跟他说起香水的另一个用途。院长刚开始还觉得他说的那些事情听来有些奇怪的,一时也没有想到香水可以有那样的用途。 于是,易时煊就跟院长聊起人鱼祖先如何研究出香水的那些历史,还亲自示范香水的效果。院长闻到那些萦绕在易时煊周身的香味,这才真正明白香水挥发到空中竟是那样的沁人心脾。 他们以前都只顾着研究出好香水,从来没有试过将香水用到自个儿身上。除了闻香的时候,平时也没有留意香水可以给人什么感觉等问题。 通过易时煊的说明和示范,院长不仅因为知道香水有了另一个好用途觉得开心,更是因为他们可以继续研究香水感到开心。而此时,研究香水有着截然不同的目的,不再是为了提升人鱼的武力,而是为了研究出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香水。 虽然家中就有几瓶香水,易时煊却是一直没有用到身上。于是,在他用过香水回家的途中,不少人鱼都留意了他几眼。易时煊以为都是这里多数人使用香包,没人使用香水的问题,一时也没有注意。 到了晚上九点多,易时煊正准备拿些衣物去浴室泡澡,梅鲁却是突然将他拉到怀中,而后将整颗脑袋放在他颈侧,片刻后就感觉到颈侧有些温湿,紧接着就传来了微微的刺疼。 “梅鲁?”他们昨晚才做过好几次,按理说今晚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才是,但他却已经感受到蓄势待发的利刃正抵在他的腹部。 “时煊,以后还是别用这款香水了。”易时煊一回来,梅鲁就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早上就听他说过要找院长,心里也猜到他可能要说的事。 出去那时还没有闻到香水的味道,回来就闻到了蛊惑人心的香味。吃饭前一问,原来是为了让院长明白香水喷到身上的效果而做了示范。想到他就那样一路回来,也不知道途中有多少人鱼闻到了这种香味,有些郁闷地轻轻咬了咬敏感的颈侧肌肤。 易时煊怔了怔,回想途中不时会感受到身后有种诡异的视线,该不会是这款香水有什么别的作用吧? 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没可能,这款香水明明是他在那个世界想出来的配方,他都没有听过有谁使用这款香水会发生了某些让人在意的气息,难不成那是因为梅鲁他们是人鱼的问题? 可惜,他没有时间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只因梅鲁已经将他推到床上,一把拉下了他的裤子和内裤。虽然梅鲁很有耐心地做好准备,但因昨晚才做了几次,所以在他进入的时候,易时煊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易时煊忍着不适,咬着牙放松身体,好让梅鲁的进入顺利些。好在他们俩在这件事上是越来越有默契,因此,没过多久,梅鲁已经可以顺利进出,随着他的一进一出,易时煊也逐渐感受到颤栗的快=感。 片刻后,整间卧室不停地回荡着粗重的喘息,以及时高时低的呻=吟,那两具赤=裸的身躯紧紧地拥抱着彼此。他们不时吻着对方的额头、鼻尖、嘴唇、下巴,双手更是眷恋地在对方的身上留下温热的气息。 时间仿佛随着他们的抵死缠绵静止了一般,空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郁的旖旎气息,而床上两人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轻放慢,反而有种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好不容易才让被香水刺激得特别激动的人鱼心满意足,易时煊已然累得困极,迷糊糊地让人抱着去泡澡。谁知在泡澡的过程中,梅鲁又缠着他再做了一次。待他们泡完澡出来,易时煊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 待梅鲁将他放回床上,他一沾上软绵绵的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而梅鲁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瓶香水,心里暗自念道:找个时间让时煊试试那些香水,免得下次一不小心又喷了相似效果的香水。 第81章 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个月,期间,院长找到研究院的不少研究员,极其认真地跟他们说了香水的新用途,不少研究员对香水的新用途十分感兴趣,表示愿意继续研究香水。 听到院长带来的好消息,易时煊心里自然是特别高兴,只是回想大半个月前的某件事,不禁又觉得有些担心。那日不小心用错了一款香水,导致梅鲁情绪过于激动,一晚就将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几次。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可过了几日,他隐约想起其中有一次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那时他们都沉浸在酣畅淋漓的欢=爱之中,他也没有注意到梅鲁在中途发生了变化,一直以为那都是他的错觉。 前两日忍不住向梅鲁问了此事,没想到结果真是如此。想起曾经和梅鲁在那间温泉中心做过的事,易时煊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想到当初从伊拉那儿问来的那些事,当真是懊恼不已。 对于怀孕这件事,他也不明白他心里到底都是怎么想的。刚知道怀着小乐青的时候,他喜欢梅鲁,同时担心出去抵抗人鱼的梅鲁,所以那时并没有好好感受过第一时间知道怀孕的那种心情。 回到那个世界,忘记这里的事情,他也从最初的不敢置信渐渐到了后来的接受。因宝宝成长停滞一事,他跟着梅鲁回了这个世界。开始的几个月,他跟梅鲁的相处并不像结婚一年多的伴侣。假若真要算起来,他跟梅鲁一起陪着宝宝成长的时间,就只有刚知道怀孕的那段时间。 思及此,那种懊恼正在慢慢消失,反而像是有种莫名的期待。他想,他都已经生了一个孩子,算得上是有些经验了。接受不了男人怀孕什么的,早就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在易时煊想开这事的同时,梅鲁却以为易时煊不想再生孩子。从易时煊问他那件事开始,他就觉得易时煊有些心不在焉的。偶尔会低头看看他自己的肚子,偶尔又会露出像是懊恼的神情。 于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得知易时煊心情变化的梅鲁自热而然地就产生了这种想法。真要说句实在话,他觉得他们有个可爱的小乐青已经让他很满足了,他也不想让易时煊再次承受生孩子的痛苦。 可若是孩子已经待在易时煊的肚子里,他就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想就想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梅鲁苦笑着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赶回了家中。 想了那么多,梅鲁觉得他们应该想多了,他们当时就做了一次,应该不会那么凑巧的。如果真能那么容易就怀上孩子,他们国家的人口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数据了。 回到家之时已经六点多,叶特正在厨房做饭,易时煊在浴室帮小乐青洗澡。一天都没有看到小乐青,真是有些想念了,梅鲁走到浴室门口就舍不得走了。 小乐青已经有五个月大了,小身子比刚出生那会儿大了不少,不过在他看来还是小小个的。易时煊一手扶着小乐青,一手帮小乐青擦擦这里、抹抹那里,全身都洗得白白净净的。 家里浴缸太深,所以易时煊是用盆子给小乐青洗澡的,在他帮小乐青穿衣服的时候,梅鲁就上前将盆里的水倒了。倒完水就看着小乐青不想穿衣服,易时煊无奈地帮着他穿衣服的画面。 “时煊,你怎么不跟小乐青一起洗?”想到两父子一起洗澡的画面,梅鲁觉得那个画面真的很美。他们家浴缸那么大,看来他也可以跟他们一块儿洗。 易时煊抬眼瞥梅鲁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似有意似无意地瞅了瞅浴缸。梅鲁有些不解,看看小乐青软乎乎的小身子,再看向那个比小乐青要高的浴缸,便也明白了易时煊的无声回答。 晚上本来是想让小乐青跟他们一起睡的,但小乐青似乎不是很乐意跟爷爷分开睡。叶特也习惯了和小乐青一起睡,加上小乐青在梅鲁他们房里睡或许会妨碍到他们什么的,于是就没有放开小乐青。 叶特抱着小乐青回房后,客厅就剩下易时煊和梅鲁。这会儿时间还早,易时煊并没有急着去休息,想着要去书房拿本书回房看一会儿再准备休息。 待他找好书回得房里,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半个人影,视线随即转到阳台,就见一道高挑挺拔的身躯。那人仰头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似乎正出神地思考着某些事情一般。 一阵带着咸腥之味的海风徐徐吹来,落地窗两侧的印花流苏窗帘随着海风小幅度地摇摆。那人仍旧背梁挺直地站立着,并不为那阵海风动摇半分。 将手上的书本轻轻放在一旁的书桌,易时煊信步走到阳台。海风迎面吹到他的脸上,斜分的刘海便被吹得有些散乱,脸上的肌肤却是分外凉爽,整个人的心情亦随之畅快无比。 熟悉的淡香随着海风扑进鼻腔,梅鲁收回一直看着星星的目光,将目光转到易时煊的脸上。他本想跟易时煊说说孩子的事,可对上那双幽黯深邃的眼瞳,早已想好的说词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梅鲁定了定神,准备将已经重组好的那些话说出来时,忽而听到温柔的嗓音轻轻说道:“你觉得家里多了个孩子,小乐青多了个弟弟,他会不会高兴呢?” “我想他肯定会很高兴的。”梅鲁轻轻地应道,看着眼前这双温柔如水的眼瞳,他知道他准备的那些话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 易时煊微微笑了笑,而后仰头看着半圆半缺的月亮。偶尔听得海面传来极轻的嬉笑声,轻轻闭上眼倾听吹过耳边的海风。他想,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听出海风特有的声音。 经过长久的商议和计划后,联盟会议如期举行。因几个国家都距汀国较近,会议的地点便定在汀国刚建好的会议大厅。各国首脑和高层领导来得很准时,不消多时,等候多时的联盟会议正式开始。 关于联盟会议这件事,大部分国民都是抱持着积极的心态。只是刚开始听到祈国也是联盟会议中的一国那时,不少国民提出了反对意见。经历了好一番周折,汀国国民才接受了祈国的道歉,并接受了祈国是会议中的一国。 会议整整开了五个小时,整个过程都是严谨而肃穆。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守在会议大厅门口的各国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刹那间,大厅门口犹如人山人海,一时间水泄不通。 易时煊一整日都待在家里忙着审核香水资料,所以他是一点儿也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近日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着校对审核那些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记录好的资料。 十来天前,院长不知从何处得知他写下了不少有关香水的各方面知识,于是就约他去附近的咖啡厅坐坐,表面说是老朋友聊聊天,实则是讨论香水的事情。 确定香水没法提升人鱼的能力后,雌性的课程有了重大的改变,他们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学习大量的香水知识,可以自行选择学习的课程内容。因此,现在只剩下少数几间香水院校或培训机构。 前段时间,院长和他的伴侣各自找了一些朋友,让他们试用香水,之后得到了很满意的答案。于是院长就跟他的伴侣认真商量了一遍,最后他们决定开一间香水培训中心,而那些想要继续研究香水的研究员便被院长聘为培训中心的香水教师。 听到院长所说的那些话,易时煊心里默默猜测,或许院长也希望他能够去培训中心当教师。事实也真如他想的那样,院长真有那个意思,真心希望他可以将他所知的香水知识教给大家。 要他当香水教师,并非简单的事,他委婉地拒绝了院长的好意,同时告诉院长他不想继续调香的事。很早以前就确定好的事情,他并不想因此又突然改变了主意。院长见他说得真诚,最后也只好放弃。 之后,他答应院长将他写好的香水相关知识整理好出书,用来当研究院的教科书,出版方面的事情全权由院长的老朋友负责。他只需要审核好资料,确定无误后交给院长他们即可。 梅鲁于傍晚的时候回来了,也是到了这时,易时煊才晓得会议已经结束。梅鲁将会议中一些比较重大的事情同易时煊一起分享,易时煊听了便知那应该是个让人较为满意的会议。 晚上黄金时段的新闻联播将会议的主要内容概括了,全国国民都因此了解到会议大部分内容。总体而言,各国联盟的初步会议进行得很顺利。 十一月底,天气变得越来越冷。遥想去年这个时候,他们正面临着巨大的灾难。而现在,多数人都待在温暖如春的家里。虽说他们都不怎么畏惧寒冷,但两种极大的差别,真的让人心中感慨不已。 梅鲁便是那群人中的一员,易时煊此刻就在他的身边,可他心里仍旧有着说不清的滋味。双眸满含温柔地注视着正拿着小铃铛不时逗得小乐青哇哇大叫的易时煊,柔情似水的目光慢慢移到尚未显怀的腹部。 他真的没有想到,仅是一次就让易时煊再次怀孕。两次怀孕可都是百发百中,看来他以后真得注意才行,不能再让易时煊不小心怀孕了。想起小乐青出生那时的情景,他也知道生孩子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可以想到这次能够从头至尾地看着孩子在伴侣的肚里慢慢成长,他心里又不禁涌出一种无法形容和难以压抑的激动。这一次,他会和易时煊、他们家的大宝宝小乐青一起看着另一个小宝宝茁壮成长。 正跟小乐青玩得乐呵的易时煊早就发现了那抹炙热的视线,他现在是侧着身体跟小乐青一起坐在沙发上的,可梅鲁那抹视线却像是透过他的衣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腹部一样,一直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怀着小乐青那时,梅鲁就时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盯着他的肚子看,没想到他现在倒是盯得光明正大。被盯得久了,他也忍不住看了看平坦的腹部,真不敢相信里面有个小宝宝。 “你今天不用去看看公司布置得如何?”联盟会议落下圆满的帷幕后,梅鲁依照他们当初商量好的,开始着手成立新公司的事情,近段时间可是进行得如火如荼。 “等会就去。”梅鲁又看一眼平坦的腹部,脸上露出了一抹担忧:“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有我管着。你要是真想去公司看看,不妨再等两三个月。” 易时煊点点头,前些时候去那边帮忙,不小心动了胎气,当即就被叶特勒令躺了好几日。刚生下小乐青那时他就深知躺在床上不许下床走动的滋味,而此次却更让他欲哭无泪。 这几日,除了每日必喝的补汤,还有叶特用心熬制的安胎药。那药还在厨房熬着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当叶特端着药碗来到房里那会儿,整间卧室瞬间就飘满了未喝便已感觉得到苦涩的药味。 他都不知道他有多少年没喝过中药了,居然是在这个年纪喝到那些苦得舌头都发涩的中药。若是一般的中药还好说,可这中药偏偏是他只听过没见过的安胎药。每次看到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他就有种很想偷偷把药倒掉的念头。 是药三分毒,为了他们的孩子能够像朵灿烂的太阳花那样健健康康地成长,他不会再在这个时候逞强。梅鲁的能力如何,他相信没人比他更清楚,公司的事情在梅鲁的安排之下,肯定会进行得十分顺利。 第82章 近日天气变化得十分厉害,加之又是住在随时都有可能掀起大波浪的海面,偶尔一阵令人心生畏惧的狂风呼啸而过,不免让人特别担心伫立在海上的房屋是否会因着那狂风大浪飘摇不定。 好在偶然刮过海面的大风都像是懂得这片海域不可随意侵犯似的,只是让海面生出一圈圈荡漾的微波,而后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海面,几乎没有留下大风刮过的痕迹。 经过这几日的认真观察,易时煊觉得海面的房屋似乎同海水融为一体那般,并不会因海上波涛而有任何的摇晃。因此,他不再担心海风袭来房屋会晃动的问题,只在家里艰涩地咀嚼着梅鲁常看的商业经营或是管理类型的书籍。 说来也怪,以前才刚刚入冬,他就能感受到天气的寒冷。现在已是十二月份,温度早就下降到十度左右,可他却没有寒冷的感觉。除了大风刮到脸上那会儿有些凉飕飕的,身上没有一点冰凉的感觉。 忆起前几个月小腿出现过几次疼痛的怪事,易时煊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虽然伊拉当时是说有少部分雌性双腿变成鱼尾的时候小腿会疼,但他却是一直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真的有所变化的话,或许应该就是他的身体似乎变得比以前健康了很多,如今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都是冷冰冰的,就像冰渣子似的。平时偶尔出门吹吹风也不会觉得冷得刺骨,不过一看叶特他们的穿着,他就知道他是真没法跟他们比。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多了。冬季黑夜来得早,家里准备晚饭的时间也比夏季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他的厨艺虽然惨不忍睹,平时倒也会帮着洗洗菜什么的。放下手上的书本,不紧不慢地出了房间。 周一到周五,梅鲁大多时间都会在公司上班。公司刚成立不久,现在还需多花些时间和精力。一说到这里,易时煊就真的很佩服梅鲁。明明要花那么多时间训练,可梅鲁却特别精通商业方面的事情。真不晓得他是如何挤出时间学习的,难不成真的都是与生俱来的经商天赋? 回想梅鲁拥有的傲人之才,易时煊最后也只能赞同这个结论。两厢一比较,心里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跟梅鲁精通的技能一比,除了香水之外,他似乎真没有别的技能能够比得上他。 “时煊来得正好,小乐青怕是饿了,你先去看看,我这满手都是鱼腥味。”叶特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易时煊,于是就将此事交给了他。 方才在厨房清理晚上需要用到的鳜鱼,谁知刚切下两块鱼肉,小乐青的哭声就从房间传到了厨房。心想小乐青怕是饿了,急忙用洗手液洗了洗手,但手上仍是有一股子的鱼腥味。 “嗯,这就去。”易时煊很快就被叶特的声音唤回恍惚的神思,紧接着就听到了熟悉的哭声,立即转身朝着叶特的房间走去。 到了叶特房里一看,小乐青那张白嫩光滑的小脸沾满了涕泪,哭得好不凄惨,那模样看来真有些像是饿慌了的小花猫。伸出双臂轻轻将小乐青抱到怀里,然后就去客厅准备冲些奶粉。 没想到一出房间就看到什么雨具都没拿、直接冒着冷风细雨跑回来的梅鲁。亮泽顺滑的栗色长发虽是用心地束在了脑后,但却早被吹得凌乱不堪,柔顺的发丝像是撒了一层细白糖那般,耀着细微的光芒。 “怎么都不知道等雨停了再回来?”易时煊想将小乐青放到大沙发上,可他的衣领却被小乐青紧紧抓在手中,看着小乐青无奈笑道:“小乐青乖,先放开爸爸的衣领。” “走到半路才下雨的。你坐着吧,我来冲奶粉就好。”梅鲁看着流着眼泪、抓着易时煊衣领不放的小乐青温柔地笑了笑,而后将西装外套和公文包放到一旁,开始动手冲奶粉。 微抬双眼看向双手紧紧抱着小乐青的易时煊,再看看哭得满脸泪花的小乐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曾经在梦中闪过的画面真正呈现在他的眼前时,除了心满意足还是心满意足。 有梅鲁帮忙,易时煊也不用将小乐青放到沙发上,便抱着小乐青一同坐好。双眸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动作十分娴熟的梅鲁,心中忍不住轻轻叹道:梅鲁会做的事情果真要比他多得多,而且也比他熟练。 公司刚起步,因身体不方便没法帮上什么忙,回到家里还得梅鲁帮忙做那么多事,感觉他真成了好吃懒做的大米虫。以前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生活,真正过着这种生活的时候,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你们想吃什么馅的汤圆?”已经将鳜鱼放好调料正在码味的叶特慢步走出厨房,看到梅鲁易时煊都在,一同向两人问道。 “我随意。”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注意过冬至的易时煊淡淡地开口,对于节日什么的,他向来不怎么在意。独自生活那么多年,碰上重大的节日,他基本上都是随便找间餐厅吃吃就好。 梅鲁抬眼看了看易时煊,然后向叶特报了几种馅料的汤圆。每年差不多到了冬至日的时候,超市商场或者便利店的汤圆都会很快就卖完。多数家庭都是提前买好汤圆,不然到了冬至日就可能没有汤圆卖了。 冬至吃汤圆不仅是这个世界的习俗,梅鲁记得易时煊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亦是如此。而他永远不会忘记去年的冬至那天,他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落入海中的易时煊。 试过冲好的牛奶温度,这才将奶瓶递给易时煊,然后坐在一旁看着小乐青吧唧吧唧地喝着香香甜甜的牛奶,片刻后才看向易时煊,柔声说道:“明天刚好是周末,我陪你一起去医院产检。” 闻言,易时煊张口就想说“不用”,一抬眼就对上那双幽深且透着不容拒绝之色的眼眸,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将目光移回小乐青脸上,期间极快地看一眼平坦的腹部,而后继续看着眼睛骨碌碌转的小乐青。 整理好的香水资料已经交给院长他们,公司的事情又有梅鲁管着,易时煊现在可谓是“无官一身轻”。吃过晚饭看会儿电视,然后就回房洗澡,准备继续看那本让他有些头疼的《商道》。 他就不相信梅鲁一看就看上一两个小时的书,他居然真的无法认真看上半个小时。也不知是不是以前没看过这些书的关系,没看一小段时间,他就会觉得消耗了好多脑细胞。 梅鲁从书房回到卧室之时,就见易时煊靠在床头、微微皱眉看着他前段时间才看完的《商道》。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随即找了一套睡衣去了浴室。 冬天裸=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易时煊先前说过一看到他没穿上衣就觉得全身发冷。身为三好人鱼及三好男人,自然要乖乖听夫人的话。 待他洗好澡出来,易时煊刚好放下书本,看了看那本书,微微笑问:“你觉得那本书写得如何?” 易时煊脸上露出了像是纠结的神情,有些无奈地说道:“说句实话,我基本不记得刚才都看过了什么,看着看着就觉得心情有些烦躁。” 梅鲁听了并不觉得意外,他曾经在易时煊的房里看过几本书,全都是关于香水方面的书籍。要一个平时不怎么看商业管理书籍的人来评论那本书写得如何,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那就先放着,等心情好了再看。”梅鲁记得之前看过的关于怀孕方面的书籍,孕夫怀孕期间,脾气可能会变得跟平时不一样等等,他心里特别明白现在的易时煊或许正是如此。 易时煊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躺好,拉上被子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待梅鲁爬上了床,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上他的腹部,梅鲁的动作十分轻柔,好像很怕吓到肚子里面的小宝宝似的。 待梅鲁终于觉得满意了,刚想吃点嫩豆腐解解馋,灵敏的耳朵却是听到了平缓的呼吸。撑着脑袋静静凝视着明显要比以前柔和许多的脸庞,缓缓低头落了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轻轻道了声:“晚安。” 隔日用过早餐,易时煊回房拿了一件不是很厚却特别保暖的长外套穿上,然后就和梅鲁一块儿出了家门。外面虽然没有下雨也没有刮风,但为了肚里的小宝宝,他觉得还是要穿得暖些比较好。 本来梅鲁是想直接带他到医院那边,一想到他最近都待在家里,几乎没有出外走动,于是就一起慢悠悠地穿过小街道,花了二十多分钟来到最近的一间医院。 因为先前就有预约,两人只需将预约信息核查一遍就可以去做检查。整个过程用去的时间并不多,检查完之后也没在医院继续待着。待俩人路过医院附近的小公园,便决定过去散散步。 小公园只是有个大概的雏形,里面有几个圆形的花坛,不过还没来得及种上鲜花,规划好的植被区域亦是尚未种上青草或是树木,此时最惹人注目的便是不时喷出水花的水池。 虽是如此,小公园还是来了不少游客。较为宽敞的广场是公园最多人的地方,有打羽毛球踢毽球的中青年,也有做早操练嗓子的老年人,当然,还有些爱玩爱闹的小孩子。 梅鲁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易时煊,避免那些孩子撞到易时煊。悠闲自在地走了十来分钟,方才还挺好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下雨。冬天虽然不像春天多雨,可要下雨的时候,空气同样会变得特别压抑沉闷。 果然,两人回到家里十几分钟,外面就下起了蒙蒙细雨。海上雨景是易时煊最近很喜欢看的自然景色,每到下雨的时候,他都会站在门口看着海面上的风景。 因为每到下雨之时,五彩斑斓的海鱼就会欢天喜地地跃出海面,从而形成一副独特的雨中海景。不仅是易时煊喜欢这幅景色,小乐青也是很喜欢这幅美景。只要梅鲁将他抱到门口,他就会开心得手舞足蹈。 这不,梅鲁刚抱着小乐青站到易时煊旁边,海面就接二连三地跃出不少海鱼。如预期所料,小乐青立即开心地挥动着一双小手,兴奋得连手上的小玩具也不顾了,小手一双,小玩具直接落到了地上。 易时煊刚想弯腰捡起被小乐青无意扔掉的小玩具,梅鲁就先他一步将小玩具捡了起来,微笑着将小玩具递到他的手上,而后抱着小乐青走到外面的走廊观看雨景。 摇了摇手中的小玩具,易时煊像是感受到梅鲁的视线似的,抬眼看向梅鲁父子的方向,梅鲁正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中溢满着渗透骨髓的深情。 凝视着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易时煊忽然很期待冬至的汤圆。步履轻慢地走到笑得十分温柔的那人身旁,一同静静看着那副触动心弦的雨中海景。 “梅鲁。”清浅的嗓音轻柔地唤着那个刻入心底的名字,注视着海面波纹的黑眸渐渐浮现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温柔,好似无边无际的涟漪,让人舍不得收回目光。 “嗯?”那声轻柔的嗓音瞬间便渗到心底的某个角落,随之转头凝视着携手相伴一生的伴侣。 移动一小步靠近梅鲁身边,易时煊微踮起脚尖,凑近梅鲁耳边,轻轻道出埋藏在心里许久的三个字。 那一瞬间,那双满含深情的眼眸刹那像是春日暖阳照耀大地一般,明媚灿烂得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很多很多年后,他仍旧记得当年看见的出现在冬季的暖阳…… 正文完
推书 20234-09-07 :江湖,浆糊(有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