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华丽的晚宴
绰商银行年终客户答谢晚宴 “我说小蓝，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这是来参加晚宴，别搞得好像是我绑你来的。”肖锐一边笑着和人打招呼，一边不满的埋怨着蓝陌宸。 蓝陌宸仍旧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心想，到底是谁非得拉自己的过来的啊，工作做到一半，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本来想要加班完成的，自己的顶头上司不理解也就算了，还让他来参加这个无关痛痒的晚宴。 “绰商肯邀请同业来参加，是为了显视自己的地方性商业银行的地位，你看，还有好多政府官员。”肖锐解释道“趁这个机会，我们也可以接触到不少层面的人，借机拓展一下人脉。” “你觉得绰商会给这个机会么？”蓝陌宸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每个客户的身边都有绰商的高级客户经理陪同，最多是递个名片，哪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除非是和我们有关联的客户。” 在蓝陌宸看来，绰商这种行为就叫做又想传名立世，又要防盗防抢，矛盾且纠结。 “那到也是，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要和个工作狂一样天天把自己困在办公室里，偶尔也要出来活动活动啊，不是我批评你啊，自从升了科长之后，你明显都不怎么带头攻关了。”肖锐故作严肃的说道。 “肖总，你每天安排那么多工作都要完成，再说，手下那么多客户经理，如果说还需要我每笔跟着后面营销攻关，那你得再把我复制两个才行。”蓝陌宸语调平和的调侃着“你不是说，要擅于利用手上的人力资源么？” “好了，不要在我面卖弄你的牙尖嘴利了。”肖锐叹气的摇了摇头，和蓝陌宸相处的越久，就发现，蓝陌宸最擅长的就是拿他的话来反击，所以，干脆每次被驳的时候就不再往下说。 蓝陌宸看着肖锐无奈的样子，反到是笑了，故意扭转视线朝别处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露肩低胸晚装，美丽妩媚的笑容挂在脸上，让人看得舒服却不程式化，正是茂业信贷老总范铭蕊。 “每次都穿成这样，不冷么？”肖锐在一旁小声腹诽道。 “你经常和她一起参加晚宴么？”蓝陌宸斜眼看了一眼肖锐，肖锐面无表情的看着范铭蕊正朝他们走来。 “蓝科长……”范铭蕊友好的朝蓝陌宸伸出手“还没庆祝你高升。” “范总，好久不见。”蓝陌宸礼貌的回握。 “肖总也在啊。”范铭蕊报之一笑。 “是啊，范总！” 蓝陌宸觉得肖锐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不是第一次了，有几次和肖锐一起遇到范铭蕊的时候，肖锐似乎都不多话，神色微变。 “没想到，绰商今天还请了四大行的人，看来，是邀请也是示威啊，来了这么多政府官员。”范铭蕊的看法和蓝陌宸不谋而合，蓝陌宸笑着点了点头。 “那不正和范总的意么？范总最擅长的不就是无间道么？”肖锐莫名其妙的扔过来一句话，声音不大，而且中间隔了一个蓝陌宸。 但是范铭蕊却听得清楚：“肖总不也擅长黑白森林么？” “哪有，我的演技哪能和范总比，若是范总当年去了中戏，哪还有章子怡什么事啊。” “过奖了，肖总的这副皮相若是去了香港，梁朝伟也早就解甲归田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听得蓝陌宸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金像奖颁奖典礼？ 不过不到一会，各自都找了借口离开了，只留下蓝陌宸还站在原地，看着一左一右和别人说笑离开的两个人，蓝陌宸苦笑，这算什么？不欢而散就算是竞争对手，也不用这样吧。 突然，脸上微露的笑意收回，看着不远处正谈笑风生的一群人…… 黑色西装显得身材挺拔，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有一股王者之风……顾绗，也来了……是啊，绰商怎么可能不邀请恒瑞集团的总裁呢？ 身边站着一位温婉的美女，斜边露肩晚装显得气质典雅，站在顾绗身边非常的和谐，正是前段时间见过的蔚然美女总裁韩子漓，一手优雅的托着红酒杯，一手轻轻挽着顾绗的左臂，眉目含情的微笑，偶尔还凑近耳边低语，俨然一副商界情侣的模样。 蓝陌宸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疼，大概是今天一天对着电脑写文件有些疲惫吧，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低眸背过身子正要找个更偏远的地方待着，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尴尬的抬头说声“抱歉”，却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韩子淅？ “韩总？” “你也来了，我正准备和你打招呼，你就直接撞过来了，小蓝，你有这么想我么？”韩子淅不正经的调侃没让蓝陌宸恼羞，却回之轻松一笑：“韩总说笑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哦，我认识的人不太多，所以，还不如安静的待着，这种场合，我不太擅长……”蓝陌宸说得是实话，韩子淅顺着刚刚蓝陌宸眼神的方向看去，看到顾绗和姐姐韩子漓正陪着两三个政府官员在那里说话，心下像是明白几分一样，扯开嘴角笑了笑。 “不如我带你四处转转，给你介绍几个客户？”韩子淅问道。 蓝陌宸笑着摇头：“谢谢韩总好意，我刚刚有说这种场合不太适合啊。”在蓝陌宸看来，韩子淅这样的个性更容易相处一些，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可是无所顾虑的拒绝。 “你还真是挺奇怪的。” “嗯？”蓝陌宸疑惑的抬头看着韩子淅，他第一次注意到，其实韩子淅的个子挺高，应该有一米八朝上吧。 “当初为了做塞上雅苑，你用尽办法的要接近顾绗，现在有人愿意为你牵线搭桥，你却又不想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蓝陌宸。”韩子淅脸上浮出狡黠的笑容。 “呵，那韩总认识的蓝陌宸应该怎么说？”蓝陌宸看着突然扭转话题的韩子淅，突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收回刚刚的所想。 “说不上会无所不用极其，最起码是个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怎么说？”一听这话，蓝陌宸心里的戒备升级。 “会利用身边所有的信息和机会，以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 “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不会坐等机会的到来，没有机会甚至去创造机会。” “换言之，蓝陌宸想做的事情，目的性很强，而且，有很强的针对性！” 韩子淅对自己的一番剖析让蓝陌宸觉得惊讶，他与韩子淅的接触不算太多，但是可以听出，他话中有话，而且含沙射影，不禁让自己心里一阵疑惑，他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我说得对么？”韩子淅从侧面俯下身子，盯着蓝陌宸的眼睛看，蓝陌宸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 “韩总，你把我说得太聪明了，蓝陌宸没有那么多想法。”这样的回驳明显有些苍白，正在踌躇的时候，只看到一只手从韩子淅的身后伸过来，把他微弯的脊背拉直，韩子淅纳闷的回头一看，顿时觉得身体内的温度极剧下降。 “干嘛？”韩子淅声音虽大，却力度不够，把他拉直的人正是顾绗的贴身秘书——高维。 “韩总，顾总和您姐姐在那边等您。”高维一尘不变的音调此刻在蓝陌宸听来却如同天籁。 “哦，是么？”韩子淅有些疑惑，可是高维此时的冰冷眼神却瞪得他有些招架不住，立刻扭头朝蓝陌宸笑道：“先失陪了！” “您请便……”蓝陌宸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心底轻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高维，高维却未曾看他，扭身就和韩子淅一同离开了。 蓝陌宸一刻也不想多留了，放下手中的酒杯，趁着没有人注意，就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给肖锐发短信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提前走了。 顾绗站在不远的地方，正和国土资源局的副局长说话，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渐渐远去，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却仍旧保持笑容继续聊天。 …… 东旗银行信贷部公司二科 “小蓝，你要的资料。”潘幼丞把资料放到蓝陌宸面前，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晨会的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蓝陌宸问道。 “没什么，有些郁闷。”潘幼丞没有坦白原因，这两天受政策的影响，股市已经连跌了三天了，就是因为老婆说了一句，孩子出生后想要一个大点的房子，潘幼丞最近把三分之二的身家全部拿进了股市，想要做一把短线，却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套牢，如果因为炒股而影响工作这种事情被上司知道，多少都会被责罚，更何况，蓝陌宸还对他非常的信任。 “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不是考虑到现在塞上的项目压力分到你这不少，任务不是给你减了么？怎么？家里有事？”蓝陌宸对于潘幼丞还是相当照顾的，正是看中了他的才华与实干，当初才会选择他做搭挡，看他最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是任务太重造成，的确，自从老婆怀孕之后，潘幼丞的工作效率明显受到了影响，这也不能怪他。 “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潘幼丞还是打算隐瞒。 “嘉利和永辉的资金流向要多留意，如果可以，尽可能把他们在各家行开户的资料能查到，我想看看明细。” “小蓝，我不太明白。”潘幼丞疑惑的看着蓝陌宸“之前你要调瑞煌建安的流向，一直都追到了三四手了，为什么突然又调转方向查这两家，到底哪家有问题啊？” 蓝陌宸正在翻文件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潘幼丞：“瑞煌建安是蔚然注资的，问题不是特别大，这两家不一样。” “哦……”潘幼丞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起身正要出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趁着站起来的功夫，稍稍把椅子往后多退了一些，欠身站起来，眼角瞥了一眼蓝陌宸的电脑。 果然，蓝陌宸电脑上也是股市行情，隐约的看见了熟悉的数据走势，潘幼丞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回到办公室，潘幼丞打开股市在线行情，打开抽屉找到自己的记事本，找到了那个上次记下的股票代码，迅速输入了电脑，这支股票果然是有内幕的！股市惨跌三天，他都可以保持稳定上浮下动的势态，不像自己原先买的那几只，大盘跌，他的干脆就跌停。 再查看了一下股票的持有人，一支名不见经传的股票，居然会吸引几家大基金共同持股，决对不简单，潘幼丞的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39、雨中温暖 塞上雅苑工地 蓝陌宸清早开完晨会，就让潘幼丞开车过来了塞上的项目工地，塞上雅苑商业街拆迁地段今天将会正式拆迁完毕动工，蓝陌宸想要去确认一下，因为下一期的贷款资金申请就要针对商业街的施工继续发放。 潘幼丞一路陪着蓝陌宸，走在他的身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不时的掏出手机在看，蓝陌宸一开始没有注意，直到第三次叫他的名字他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的时候，蓝陌宸才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潘幼丞。 “幼丞，你最近是不是家里有事？” “呃？没，没有啊……”不敢看蓝陌宸的眼睛，潘幼丞连忙收起手机，低下头。 “前天上午，你把方冉做好的报表数字全部拉成了一样的，让肖总对着上亿的不良贷款率瞪了半天，昨天下午，你把我让你送给白行长的报告复印一下，你却给我放进了碎纸机，今天早晨，我已经是三次叫你，你跟我在我后面不足一米的地方，却每次都叫你两声，你才回魂一样的看着我，你说，你到底有没有事？” “对……对不起，小蓝……” “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我说了，如果你真的家里有事，方便对我说，我可以帮忙的一定会帮，不方便对我说，需要请假，我可以马上放你假，不过，如果你再这样心不在焉的话，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蓝陌宸今天显然是忍不住了，助手的状态之于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任何一个部门主管都不希望自己最器重的下属，每天把自己的重要文件当成废纸给放进碎纸机。蓝陌宸不求自己一个眼神过去潘幼丞可以懂得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至少，不要在自己说什么的时候，他还在神游天外。 “真的对不起，我会注意的！”潘幼丞低下了眼眸，他知道自己最近出错出得离谱了，一向谨慎稳重的自己在每任领导心目的印象都还是不错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谁可以容忍下属的连续犯错。 看着潘幼丞知错的低着头，蓝陌宸摇了摇：“算了，明天起，你请两天假吧，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再过几天，就要审批三期了，你到时候再是这个状态，出了什么问题，责任就大了。” “谢谢……我知道了。”潘幼丞没有拒绝，因为蓝陌宸说得非常对，如果贷款审核受理上出了问题，到时候，可能连这个高级客户经理的饭碗都没有了。 蓝陌宸转身继续前行，刚刚走到商业街拆迁的位置就看到了上次出事的那家人门口，一辆搬运卡车正停在路边，进进出出的人是在搬家具和行李。 可是，搬东西的人，居然都穿着恒瑞员工的工地服？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自己的眼帘……顾绗…… 此刻的顾绗正穿着工地服，和另一个恒瑞的员工合力将一个柜子搬上卡车。 蓝陌宸有些疑惑的又向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看清楚，果然是顾绗，而身边忙忙碌碌的那些员工，仔细一看，竟然有好几个蓝陌宸都是认识的，他们不是恒瑞的普通员工，而全部都是恒瑞集团的中层。 顾绗居然带着恒瑞的中层亲自帮这些居民搬家？蓝陌宸有些愣神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那个曾经想要拿刀刺向顾绗的男人，正一脸笑容的站在家门口，还不断在说：“顾总，您歇会儿，哟哟，这个我来，没事，不要紧，我来……” 那件事情之后，他也没仔细问过顾绗具体的解决方法，只知道，顾绗并没有起诉那个男人，反到是承诺给那个孩子最好的治疗。 顾绗，你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那种时候可以站出来面不改色的开记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化解传媒危机，曾经想杀掉你的人居然现在会站在你面前对你笑，最终还是搬出自己口中的“祖宅”，蓝陌宸突然心底里真正佩服起这个男人，原来，传说中年少夺权的顾总裁，果然不只是传说。 “任宇，你在这边照应一下，我去车里再搬一箱水过来。”刚刚的一箱水大家都喝完了，顾绗这边就要亲自去拿，任宇急忙拦着：“顾总，你钥匙给我，我去！” “你很辛苦了，还要指挥大家，我去！”顾绗不容反驳的目光，逼得任宇不得不收回紧拉着顾绗的手臂。 “马上回来！”顾绗说完，原本灰暗的天空开始飘起小雨，细雨绵绵而下，天气预报还真准，顾绗抬头对天笑了笑，就朝车的方向跑过去。 “小蓝，下雨了，我们要回去么？”潘幼丞撑起雨伞问道。 “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蓝陌宸也从包里掏出雨伞撑开，没有多说什么，朝着那人男人刚刚消失的方向赶去。 潘幼丞疑惑的看了一眼，转身先离开了。 …… 顾绗的车子停在了南门方向，高维今天被自己留在家里处理别的事情了，所以，他自己开了车出来，早晨特意让人准备了矿泉水也全放在了自己的车里，等到他跑到停车的位置，取出矿泉水的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咝……”工地服里只穿了衬衣，入冬的雨落在身上透着丝丝凉意，让刚刚流了一身汗的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雨停了？顾绗突然发现冰冷的雨水不再滴落顺着自己的脖颈落下，抬起头看天，没有刚刚阴霾的天，却是一把墨绿色的伞…… 撑伞的人身材既不高大也不魁梧，却高高的把伞举在自己头顶，起身回眸看着那人清俊的面容，顾绗忽得觉得一丝暖意涌上心头。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呵……当然可以！”顾绗笑了，蓝陌宸突然觉得，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笑得如此的好看。 淅淅漓漓的雨滴，落在两个人的脚下，落在两个人的伞上，落在两个人的眼里，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不得不承认，看到蓝陌宸撑着伞和顾绗一起回来的时候，包括任宇在内的恒瑞中层们，都觉得挺诧异，可是，谁又会在这种时候揣测自己大BOSS的私人生活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巧合。 如果说，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合理的解释，那么还需要“巧合”这个词做什么？ 当搬家顺利完工的时候，任宇果然发现自家的老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同时，还有那位“神秘”的，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东旗信贷科长。 …… 看着蓝陌宸被雨淋湿的发，根根粘在了额头与鬓边，顾绗从车上找出打球时用的毛巾，递过去给蓝陌宸，蓝陌宸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过去，却扭过头看着窗外。 突然眼前一黑，毛巾蒙住了脸，正要发作的他，却感到一双大手正轻轻揉着他的发，缓慢而温柔，蓝陌宸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一定是刚刚一路跑过来的原因！蓝陌宸肯定的回答自己。 那双手仔细的用毛巾揉搓着他的每一根发，然后，顺着毛巾遮盖的方向，慢慢放下，轻轻擦拭着他的耳朵，最后，轻揉的捏着他的耳垂。 有些热，耳根、脖根、还有脸，都有些热，发烧了？蓝陌宸又开始问自己，原来自己的身体这么差劲，才淋了两滴雨，居然发烧了？ 身体一直僵在那里动也不动，身后的顾绗却是忍着笑快要憋出内伤，蓝陌宸的举动在他看来，竟然搜遍脑海里所有的词汇，最终只能用“可爱”来形容，这个别扭的男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可爱”！ 居然脖子都红了…… 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顾绗喉头微微一动，及时把手和毛巾都收了回来，天知道，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萌生要继续往下擦拭的念头。 “把外套脱了！”顾绗的话让蓝陌宸扭过头来，盯着他看，顾绗转过身，想要把自己放在车里的西服外套给他换上，却对上了蓝陌宸的眼睛。 心，顿时跳慢了半拍，那本来想要表达“惊讶”和“羞愤”的眼睛，此刻却像是外面的天与景，水雾朦胧…… 蓝陌宸，你是把雨雾揽进了你的眼底么？，这样的眼神盯着我看，是想要干什么？顾绗突然萌生一个念头，蓝陌宸，你是要对我表明什么吗？ “顾绗！”继而羞愤的表情这才让顾绗回过神来，刚刚自己的那句话让他误会了，可是，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突然凑上前去，就在要碰上他秀挺的鼻尖处停下：“把外套脱了……” 他，他在说什么！蓝陌宸脑子一下蒙了，看着自己眼前男人魅惑的眼神，绯唇微启，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顾绗斜眯着双眼，朝下瞄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薄唇，露出迷人的微笑：“我说……把外套脱了，穿我这件，小心感冒……” “轰”，脑子里又是一下，蓝陌宸的脸如果可以用一种颜色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刚出锅的螃蟹般红润。 尴尬的扭头往车座上一靠，半天不说话，顾绗仍然不放过，继续用暖昧的音调说着：“难道要我亲自帮你脱？” “谁！谁要你帮！”一字一咬牙，生生咬碎了蓝陌宸的一口伶牙俐齿。 看着蓝陌宸愤愤然的脱去外套，顾绗终于开心的笑了，将自己的西服往他身上一盖，又用毛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发动汽车，打开音乐，愉快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 “……能感觉你手很暖和 能感觉你是特别的 当我的手被你牵着 在街头在风中放纵 ……我不再怕什么躲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请贴近我的心贴近我的耳朵 听你轻轻的轻轻的轻轻的说 到底我是你的什么……” 40、迷离的身份 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下班又过了一个小时，蓝陌宸已经习惯了加班，所谓的上班时间和加班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肖锐有的时候走的迟，看到蓝陌宸办公室的灯亮着，偶尔会进去调侃两句，表示如果他再继续这么拼命，自己就真的可以提前离职退休了，蓝陌宸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那个人，今天，也会凑巧的出现在门口么？ 蓝陌宸发现，那个雨天之后，每个星期总有两天，下班的时候，顾绗会“碰巧”的出现在东旗门口，然后笑着对他说“真巧，去哪？我顺路……” 如果蓝陌宸问他“怎么这么巧？” 顾绗就会说“为什么不能这么巧？” 时间一长，蓝陌宸也就不问了。 后来发现，原来习惯竟然缘于巧合，当然，是人为的“巧合”。 偶尔会请他去吃个晚饭，或是一起去酒吧喝上一杯酒，两个人的接触在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轻松，而让顾绗觉得高兴的是，蓝陌宸渐渐的不再排斥和自己的相处。 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门，手机在桌上又响又震，蓝陌宸一边回头拿外套，一边看也没看号码就接了。 “喂……” “喂，小宸，你猜我从哪回来？”杨柏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蓝陌宸习惯性的把手机从耳朵旁边拿开了一些，可以想像得到杨柏现在的表情，那张脸上一定充满了是无比期待的表情。 “你失踪一个星期，连条短信都没有，现在让我猜你从哪回来，你是不是秀逗啊！”蓝陌宸无奈的回道。 “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装着问一下又会怎样？”杨柏嘟嚷着不满。 “好，杨小黑童鞋，最近去哪度假了？可惜，以您的这副尊容，我还真是分不清你是去了非洲还是南美啊~”蓝陌宸故作幼稚的声音问道，却忍不住自己也笑了。 “算了算了，一点情调都没有。”杨柏声音里透着失望，蓝陌宸就是这样，从来不会给自己留面子啊。 “要情调找纭绮去，找我干嘛？”蓝陌宸心想，让他对一块从小一起长大的杨柏说情调二字，恐怕这辈子没办法办到的。 “我押解一个犯人回美国，今天才回来。”杨柏声音又开始兴奋起来。 “哦，是么？难不成你带回个金发碧眼妞？”蓝陌宸歪头嘴角一翘。 “哪敢，带回来早就被拆了扔海里喂鱼了。” “嗯，不错，杨柏，你这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蓝陌宸笑得更开心了，杨柏是典型的妻奴，带个女人回来？算了， “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什么？” “晚上请我吃饭！” “喂！”见过脸皮厚的，但是不得不承认，杨柏是他见过脸皮最厚的。“你爱说不说，我挂了啊。” “你真的不想听？有关于恒瑞集团的哦？”杨柏得意洋洋的声音，像是吃定了蓝陌宸。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好吧，在哪碰头！” “哈哈，小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去哪好呢？就去上次那家饺子馆吧，我馋饺子了！” “好，我现在出门，先到先点。”还好，杨柏的水平要求不算高。 挂掉电话，蓝陌宸穿上外套，匆匆忙忙出了门，刚下电梯走到门口，一辆黑色Q7就滑到了自己身边，蓝陌宸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车窗摇下来，露出顾绗面带微笑熟悉的脸：“下班了？” 蓝陌宸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问出口，到是顾绗看他半天没有主动上车，又追问了一句：“不搭顺风车？” 顺风车，顾绗，你这也叫顺风车？ “不了，今天晚上有约会。” “哦？和谁？”顾绗剑眉上挑，一脸疑惑。 蓝陌宸觉得好气又好笑，什么时候这个男人连自己的私生活都要干涉了，和谁有约会，需要和他汇报么？ 看蓝陌宸不说话，顾绗就知道又触了他的别扭筋，只好笑笑：“上车吧，去哪，我送你。” 蓝陌宸没有回答，前后看了一下，这个点打车也不好打，又看着顾绗摆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还是打开车门上了车。 “去哪？” “江南路饺子王。” “今天是约了哪位美女佳人啊，干嘛一问你就板着张脸，好歹也给你做了回免费司机啊。”顾绗看他坐在一旁不说话，故意逗弄着。 美女？佳人！蓝陌宸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好笑，这两个词和那张吃相夸张的黑脸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还有，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为什么那么想知道？ 蓝陌宸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顾绗，顾绗感到了异样的眼神在他面上一扫，拿眼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有种小心思被戳穿的感觉。 有一点顾绗自己在心里承认，这么问不是因为好奇，的确不是因为好奇。 到了目的地，蓝陌宸说了一句“谢谢”就要下车，顾绗忽得抓住了蓝陌宸的手就往怀里一带，蓝陌宸一个不提防，整个人都落进了顾绗的怀里。 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难道连心脏病都有了？蓝陌宸没有了曾经被顾绗逗弄的羞愤，只是觉得面上发烧，心跳过速。 耳边是顾绗的低喃：“你不告诉我和谁在一起，那我就给你盖个章，省得闹心。” 蓝陌宸头脑都是蒙的，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推离了一点，紧接着唇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只是，那触感没有维持太久，自己就被强有力的臂膊又扶正了，看着眼前男人正用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看着自己，脸上很烧，头还有点晕。 不知道怎么下的车，脚还有点发软，脑子里一时空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这就是蓝陌宸现在所有的感觉，直到看到顾绗的车渐渐远去，这才回过神来。 …… “小宸，你脸怎么这么红？”杨柏一边点菜一边拿眼往蓝陌宸脸上瞄。 “嗯？挤公交车热的。”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被杨柏一问，刚刚唇上那温软的触感又涌了上来，蓝陌宸的心里这才反应过来，居然被吻了！居然真的被顾绗那个无赖亲了！什么盖章，顾绗你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闹心？闹心的人应该是我吧！居然一点反抗都没有，丢人……真的很丢人…… 杨柏点完菜，就看着蓝陌宸坐在自己对面，脸上一片风云变幻，好奇的凑过脸：“小宸，你在想什么啊？我也没点多少啊，你不用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吧？” “我想拿饺子砸死你！”蓝陌宸咬牙道，如果不是你，自己就不会莫名其妙的给个无赖亲了！ “真暴力！你这么暴力，小心将来找不到女朋友，要知道现在女孩子都喜欢体贴温柔的男人。”“你是想表达自己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还是想要表达自己很没用是个妻奴？” “你还想不想听那件事？”杨柏伸手拿过刚上来的黄瓜啃着。 沉默，沉默，再沉默…… “你说！”蓝陌宸调整了一下过激的情绪。 “记得上次我去医院接你的时候，我说过恒瑞集团的那个秘书看着很眼熟么？” “嗯？”蓝陌宸想了一下，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怎么了？” “这次我去美国，证实了我这个想法！”杨柏神秘的冲蓝陌宸眨了眨眼。 “这次押解的是一个经济犯还有他的保镖，我们把他们引渡给美国警方之后，对他们的档案进行了一次核对以方便回来销案。” “那个经济犯到是没有什么，不过，在调阅他的保镖资料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顾绗冲蓝陌宸挑了挑自己的两条浓眉，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就是恒瑞集团总裁顾绗的秘书——高维。” “嗯？高维？”蓝陌宸的惊讶的表情果然达到了杨柏预期的目的。 “对，就是那个冰山男，因为他和那个保镖曾经隶属同一个机构，那是一个专门为退出现役雇佣军提供工作的机构。” “如果身为保镖，以雇佣军的身份出来，也不足为奇啊。” “奇怪的不是他曾经雇佣军的身份，而他的资料……”杨柏一副卖关子的样子。 “知道我在他的出生地一栏看到了什么？” “快！说！”蓝陌宸看着杨柏嘴里塞满了饺子，还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他，突然有想捏他脖子的冲动。 “中国L市——圣佑孤儿院！” “什么？”蓝陌宸一惊，怎么会，高维也是个孤儿，而且，还同自己和杨柏是一个孤儿院！ “很吃惊吧，我就说看他眼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孤儿院的。” “怎么可能？”蓝陌宸仔细回想着，如果说一个孤儿院的，没可能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什么不可能，他在孤儿院只待了一年，而且我们不同级，你没有注意到也很正常。” “他只待了一年？” “嗯，准确的来说，一年都不到，我留意了一下他的档案，他是三岁被送到我们孤儿院的，但是没到一年就被接走了。” “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啊。” “为什么你会有印象，而我却一点也没有？”蓝陌宸还是不肯相信这件事情，他决不承认自己的记忆力低于杨柏。 “我就说我的记忆力挺好的！”杨柏对自己记忆力的功能还是很自信的。 高维，是从美国回来的？而且身份的特殊让蓝陌宸不禁疑惑，曾经共处在一个孤儿院，但是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回想起自己开始接触顾绗之后，高维的种种举动。 …… “你是谁？” “高维——顾绗的秘书……” “有的时候，窗户纸不用全部捅破，这样，才会更有意思，不是么？” 高维曾经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重复着 他，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41、相片中的记忆 蓝陌宸一遍又一遍看着电脑上的邮箱，对于自己的疑问，竟然没有任何回音，很奇怪，却说不上哪里奇怪。 杨柏晚上说的话一直在脑海中重复，可是，如果高维和自己是一个孤儿院的，自己却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见过忘记了？ “如果你好奇，干脆回去问问孔彦，他不是保管档案么？” 杨柏临行前的一句话，让蓝陌宸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 次日 L市圣佑孤儿院 孔彦刚下课，延着紫藤走廊慢悠悠的往办公室走，远远的就看到蓝陌宸倚在栏杆边，看着操场上下课后奔跑嬉戏的孩子。 “今天怎么有空？”孔彦走近了，脸上是柔和的笑，蓝陌宸也笑了，孔彦虽然比他和杨柏要大不少，但是从小和他们的关系都挺不错，而且个性很好，是个温柔的男人，同时又给人一种安全感。 “正好路过……” “是么？”孔彦微眯着双眼看着蓝陌宸，这样的表情让蓝陌宸忽得想起一个人，却又立刻把这个人的影相从脑里子清除。 “想过来讨杯下午茶。”蓝陌宸的微笑的回望着孔彦。 …… “高维？”孔彦轻轻重复着从蓝陌宸嘴中说出的这个名字。 “对，你有印象么？” “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我给你查查，不过这个名字挺普遍的。”孔彦打开电脑，输入高维的名字开始进行查找。 “嗯，找到了，的确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不一会儿，孔彦把电脑稍稍转了一个方向，好让蓝陌宸看到。 照片上是一张幼稚的脸孔，但是轮廓依稀可辩，尤其是那双眼睛，就算是拥有一张孩子的面孔，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冷漠都让人记忆深刻。 “应该是同一个人。”蓝陌宸稍稍欠身，仔细的看着材料，孔彦则起身去一旁给他泡茶。 高维，在二十年前，和自己在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被送到了同一家孤儿院，而后不到一年就被人接走，但是，为什么送高维来到孤儿院的人和接他走的人，会是同一个人？！ 署名：Arnold 是个美国人？ 如果这样的话，蓝陌宸就找到了自己为何对高维一点印象都没有的理由，因为在初来孤儿院的那一年里，自己几乎很少与人接触，还动不动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并且对孤儿院的所有一切都抵触，直到一年后，在院长的慢慢开解下，蓝陌宸才走出了阴影。 也许，在自己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的时候，高维，就已经离开了孤儿院，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对高维一点印象也没有，而杨柏却觉得眼熟的原因。 可是，他认识自己么？为什么每次和自己说话的口气，以及出现的场合…… 蓝陌宸的心底还是疑惑重重，孔彦已经把一杯冲好的花茶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想起来了？”孔彦重新回到桌边，轻抿了一口茶，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男孩。 “没，他和我是同一年来的，不到一年就走了，难怪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蓝陌宸淡淡的笑了笑，摇摇头，以示没有关系。 “不过……”孔彦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个男孩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孩子吧……而且，杨柏说对他有印象应该也是这件事情。” “什么？” “我记得那年秋天，雨下得特别频繁，那应该是你来到孤儿院的第二年，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孤儿院的条件并不好，后院那边是大片的草丛……” “我记得，那里的草很深……”蓝陌宸也开始在记忆里搜索着一切可能有关于高维的记忆。 “当时，一帮女孩子在那里捉迷藏，而我们这帮男孩子正在远处踢球，突然就听到女生那边一阵尖叫，说是有蛇。” “我们就急急忙忙跑过去，几个女孩子都吓傻了，我也看见，一个女生跌在草丛里，对面一条蛇正在和她对峙。” “当时有的孩子去叫老师，有的在旁边不知所措，就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从一旁走出一个孩子，伸手就把蛇给拎了起来。”孔彦故事说得非常认真，蓝陌宸也听得入神。 “大家都吓了一跳，那个孩子把蛇拎起来猛得抖了几下，老师这个时候也来了，也吓得大叫，那孩子却只是看了眼老师和我们，就冷冷的把蛇扔在了地上，还用脚在蛇的尸体上猛踩了几脚。” 蓝陌宸惊讶的睁大眼睛，如果那孩子是高维，那个时候，不过才……四岁？ “对，那个孩子就是照片上这个男孩，没错，虽然名字我不知道，不过，我记得这双眼睛。”孔彦越发的肯定的说道，眼睛，就是这双透着寒意的冷酷双眼，肯定了自己的回忆。 蓝陌宸再次陷入沉思中，不自觉的开始咬着下唇，如果，这个孩子就是高维，四岁被接走之后，有可能就被带去了美国，如果他是雇佣军退役，那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顾绗身边？为什么他每次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那么难以形容的感觉。 “小宸，你好像有心事。”孔彦轻轻唤了一声。 “嗯？”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对面的成熟男人。 “从小就这样，你一有心事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咬嘴唇。”孔彦惬意的仰靠在椅子上，戳穿别人的小心思，他向来喜欢这样。 “呵呵。”蓝陌宸笑了笑，孔彦就是这样，擅长观察别人，又擅长去分析人心，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情感细腻的人，也曾经为情所困。 “孔彦……”蓝陌宸把目光投向桌子的另一边，一个原木质的相框 “嗯？”孔彦微微抬眼，朝着蓝陌宸目光的方向看去。 “后悔么？”蓝陌宸突然问道。 “后悔？世上有这种药么？”孔彦笑着，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散去。 “那个时候，你是真的……爱他？”蓝陌宸小心翼翼的问着，他知道，在孔彦的心底，那个人的存在，是不可磨灭的，只是，年少轻狂，孔彦也曾为感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小宸，你知道么？有的时候，你和他真的很像，忧郁的时候不说话，有事的时候一个人撑，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身边的人就不会知道。”孔彦的话一字字的落入蓝陌宸的心里，是么，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人么？呵呵，一个人太久，都快要忘记自己究竟还是不是自己。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撑着就可以解决，有些事情，要说出来，真心对你的人才会知道，很多时候，我们把时间都花在了互猜心思上。”孔彦的瞳眸变得深遂起来。 “如果那个时候，我可以多懂他一些，或许，会是另一个结局吧……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不说，他就会懂，他够了解我，可惜……”孔彦低着看着手中的玻璃杯，杯中轻旋的花叶，像是在回忆里泛起涟漪。 “莫忧……他一直没有和你联系？”蓝陌宸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了一个名字，孔彦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也许，真的是时间久了，伤痛都会愈合，不会显现在表面。 “呵，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还是要把握现在不是么？如果当初能够抓住，现在就不必在这里枯等……”孔彦轻笑着抬起头“小宸，好好把握现在，只有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蓝陌宸静静的离开了，孔彦没有送他，两个人各怀心事，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孔彦的桌上，孔彦的目光停留在相框上，两个人，笑得很开心，那个宛如春风的少年，在自己的怀里，露着幸福的笑容 莫忧，你，在哪？还，好么？ …… 是夜，塞上雅苑工地 “大哥，这种板用多了，会不会有问题？”两个猥琐的身影站在墙根，一边小解一边小声私语。 “你罗嗦什么，就算有问题，也是大老板顶着，要你多管闲事。”一个粗鲁的男声压低声音怒喝道。 “可是，上面都刻着蔚然的……”瘦小的身影显然还有疑问，却立刻被粗鲁的男声抵了回去。 “废话！不刻着这个怎么能进得了场！” “可是，我总觉着不踏实……” “你小子，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在绅哥面前提啊！小心他废了你！” 暗处，闪过一个身影，黑色的西装，冷峻的面容，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却没想要上前阻止什么，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这干嘛？” 来者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刻被男人捂住口鼻一把拉过按倒在墙上，来人惊讶的瞪大眼睛盯着男人，嘴里唔唔乱叫，男人眼神凌厉示意他不要再出声，来人乖乖的把声音吞了回去。 男人轻轻侧身继续听着那两个人的对话，那两个似乎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动，还在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闲话。 男人见来人脸已经憋的通红，缓缓松开了手，却没想到手刚松开，来人忍不住低吼：“高维！你要捂死……唔……” 话没有说完，来人只感到嘴唇上一片薄凉，刚刚还在愤怒低骂的嘴巴已被严严实实的堵上，不过这次……是用嘴…… 冰凉的薄唇，想像中的味道，虽然只是用来堵住他还欲说话的嘴巴，却让他忍不住想要深尝，等到两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已是口舌纠缠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 “给个解释？”高维坐在车上冷冷的看向副驾驶上的人。 “什么？”半是委屈半是沙哑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在那？韩总？”高维的眼神让韩子淅打了一个冷颤。 “我正巧路过，看到顾绗的车在门口，心想这么晚了，他居然还在工地，就好奇过来看看，谁知道就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在听墙根。”说完还偷偷瞄了眼高维。 高维显然有些不相信，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冷冷的盯着韩子淅，五分钟后，可怜的韩二少爷终于忍受不了，缴械投降。 “唉，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是偷偷跟着你的车的……跟到门口，后来看你半天没出来，我就进来看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跟着我？” “我……”韩子淅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哽住一般，半天开不了口。 “这个月第几次了？” “什么？” “你这个月第几次跟踪我了？” “我哪有！”韩子淅心虚的抬高了音调，心里却默默的数了跟踪的次数。 “二少爷是图新鲜吧？”高维冷笑 “啊？”韩子淅不明所以 “我说二少爷是不是女明星玩腻了，想要换个口味？” “你什么意思……”韩子淅的难得的脸色暗沉下来。 “这个月二少爷前前后后跟着我十五次，以顺路为由送过五次早饭，以巧合为由蹭了十次晚饭，我到是想问问二少爷是什么意思。”高维难得的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却是越说越冷，字字带刺。 “你都知道？” “我不是傻子”高维心里一阵好笑，这么明显，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二少爷韩子淅突然沉默了起来，像是没有了以前任何一次泡妞的勇气与经验，半天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话：“我……喜欢你……” “哦？”高维竟是没有丝毫惊讶 “我说，我喜欢你！”韩子淅像是不满意高维的反应，又加重了口气重新说了一次。 “嗯……”高维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很清楚明白他的意思。 这算什么……韩子淅愣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高维，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被男人告白的惊讶么？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你希望我说什么？”高维终于不再把二少爷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至少有点反应吧！”韩子淅觉得自己临近抓狂的边缘。 “我刚刚没有回答你？”高维嘴角微挑，露出不经意的一丝笑容，但是转瞬即逝，迷茫中的韩子淅被这句话带入无限的脑循环，并没有注意。 难道说……刚刚那个吻…… 韩子淅越想越有些兴奋，最后两眼放光的想要凑到他眼前确认，高维抬脚一记油门，二少爷“啊”的一声，重重摔回座位，捂着后脑勺直唉哟。 “喂！你去哪！” “我车还在那呢！” “高维！你绑架啊！” 绑架……好啊，你跟踪，我绑架，扯平了…… 42、思念 时至年下，各种年会晚宴纷至沓来，韩子漓到家的时候，已是接近凌晨，身上是酒精和香水的混杂气味，疲惫的把皮包扔在沙发上，走到厨房，准备倒杯水喝，打开灯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穿着睡衣的男人正站在冰箱前同样诧异的看着自己。 “大半夜的你干嘛？”韩子漓白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脸睡眼惺忪的韩子淅。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这么晚？”韩子淅打开冰箱掏出瓶牛奶，韩子漓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猛喝了一气，才拖了椅子坐了下来，静静的扶着头。 “又喝多了？今天又是和谁啊？老爷子说你从上个星期几乎天天回来的特别迟。”韩子淅也拖了椅子坐在了姐姐身边。 “你还知道关心你姐姐我么？”韩子漓嘲讽的语气让韩子淅无奈的扯开嘴角笑了笑。 “你是我姐，我不关心你还关心谁啊？”拿过一个空杯，给韩子漓也倒了一杯牛奶。 “你这么晚起来，就是找牛奶喝？”韩子漓接过杯子，喝了两口。 “我说是的，你信么？” “不信。” “那不就结了，从小你就这样，明知道我说了你又不信，还问我。”虽然只是大两岁，但是对待过早失去母亲的弟弟，韩子漓从小就照顾的无微不至，而韩子淅的那点小心思也自是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姐，这个星期天，老爷子叫顾绗吃饭，你知道？” “嗯，怎么？”韩子漓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想说什么就直接点，不要和我兜圈圈，你要是连做股票都这样，岂不是早赔得家都不认得了？”韩子漓显然没有兴趣听弟弟在那里弯弯绕。 “我是说，你真的就那么喜欢顾绗？”韩子淅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戏谑，显得相当认真。 韩子漓没有说话，一双美丽的黑瞳如夜沉寂，轻轻晃着杯中乳白色的液体，像是过了许久才开口：“子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嗯”韩子淅诧异的看向姐姐的眼眸，却用立刻带着一丝心虚的扭过头“瞒着你什么？” “蓝陌宸，到底是谁？”韩子漓语气透着寒意。 “蓝陌宸？不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东旗的客户经理么？”韩子淅心里暗暗发怵，通常和姐姐之间的这种较量，自己都会一败涂地。 “是么？” 韩子淅心里一顿，没有接话，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不去看姐姐的眼睛。 “子淅……”韩子漓的语气简直落到了冰点。 “我不知道你和顾绗在搞什么，但是，塞上的项目也是搭了蔚然的大半个身家，你们两个不要玩火自焚！” “怎么会！你想太多了！说过了，资金这边不会有问题的。”韩子淅起身把剩下的牛奶放回了冰箱“我悃了，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说罢，就要往外走。 “你刚刚不是问我么？”韩子漓突然叫住了弟弟。 “什么？” “你刚刚不是问我是不是那么喜欢顾绗？” “呃……”韩子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为了等他，我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韩子漓的声音没有温度，却带着丝丝的苦涩。 韩子淅默然，是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记事开始，姐姐就像是顾绗的护身天使一般守护在他的左右，姐姐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最美好的年华全都给了那个男人，可是，她守护的那个男人，在事业成功之前，所有的精力全部给了工作，事业有成之后，却始终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爱，如何能够坦然面对，不想伤害，没有未来，又无法给予明确答案，韩子淅深知，这样下去，对他，对姐姐，还有……都不是件好事…… 可是，又该怎么办？ 默默的离开，韩子淅觉得自己脚步有些沉重，姐姐所付出的，不止是青春岁月，还有那堆积心底深深的爱恋，如果被一直深爱的男人拒绝，还不如直接在这个女人的心上狠狠的扎上一刀，而顾绗，他是太过了解，如果想要强迫这个男人做他不愿做的事情，这辈子，怕是赔上性命，也不能够。 韩子漓低垂着眼眸，弟弟刚刚眼底透出的一丝感伤，几乎让她知道了答案，是的，她喜欢顾绗，不，应该说是爱，一直爱着，那么的爱，总是期望过尽千帆之后，这个男人肯为她停留，只是，她没有等到这个男人停留的身影，却发现，他似乎越走越远，就快要走出自己的世界，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告诉父亲，自己累了，希望找个合适的人嫁了，让韩子淅正式接手蔚然，而这个合适的人选，就是她一直爱着的，父亲也一直欣赏的——顾绗。 …… “你不是说今天有事么？”蓝陌宸好奇的看着正坐在自己身边开车的男人。 “吃个饭而已，不用花一天的时间来准备。”男人表情轻松却也认真，想不认真也难，毕竟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这是要去哪？”蓝陌宸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风景，随口问了一句。 “到了你就知道了。”男人嘴角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奔了近四十分钟，终于下了高速，蓝陌宸一看收费站的名称，这才知道，竟到了L市南面的漠云山。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带自己来这个地方？蓝陌宸心里有着疑问，可是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多问，继续歪着头欣赏窗外的风景。 车子驶入一处园林一样的地方，顾绗把车停在了停车场，两个人下了车，蓝陌宸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含杂质的空气吸入肺腔，如吸纯氧一般，让人身心舒畅。 “空气真不错。”蓝陌宸不禁露出舒服轻松的表情，回头却看到男人深深的眼眸正盯着自己看，顿时又有些不自在，转过头，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所到之处，竟是一处陵园。 正在脑子里想着顾绗因何来此的理由，一只大手一把牵过自己就往陵园里走，掌心的温热透过自己微凉的手心，一点点传递到心脏的位置。 “顾绗……” “嗯？” “这是……”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绗重复着这句话。 走到门口，看门的老人笑呵呵的和顾绗打招呼，并递过来两束花，顾绗笑着收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到老人的手上。 “小伙子，小心点，今儿早晨才下的雨，有点滑。”老人好心的叮咛，顾绗笑笑，如今已过而立，老人却仍是习惯叫自己“小伙子”，殊不知岁月已改变了曾经的模样。 顾绗伸手将其中一束花递给蓝陌宸，蓝陌宸愣了一下，顾绗好笑的看着他：“我一个人拿不下，帮个忙。” 蓝陌宸这才接过那束花……一束三色堇……思念么…… 沿着雨后潮湿的青石板台阶，两个人慢慢的走在山间，墓碑林立，每一座碑下都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蓝陌宸突然觉得一丝怅然，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死后，不过是化为灰烬，落入尘土封印。 一路无话，顾绗带着蓝陌宸来到两座紧紧相邻的墓碑前停下，蓝陌宸看清楚了碑上的字，愣住了。 “母唐漪珊之墓” “姐顾缊之墓” 立碑人上都是刻着顾绗和顾绅的名字，却唯独不见顾恒远的名诲。 顾绗把两束花分别放在两座碑前，然后伸手将碑上照片的灰尘轻拭，蓝陌宸看到，顾绗母亲黑白照片上的面容，凤眼薄唇，容颜秀丽。 顾绗的眉眼还是更像他的母亲，而旁边的姐姐，却是比母子二人的长相更为柔和，显得温润可人，只可惜，正值青春年少，就已离开人世。 “妈……姐……我来看你们了……”顾绗低沉的嗓音，没有悲伤，却透着几丝温情，蓝陌宸听来，忽得心头一颤。 年少家变丧母失姐，父亲又中风痴呆，只留下了个弟弟，却从来不理解他的苦衷，处处和他作对，顾绗的人生，竟也是如此的不完整。 别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恒瑞集团总裁，蜕去华丽外衣，回到家中，也不过是世上普通人中的一个，他心里，或许，也是期望可以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吧？不用背负命运安排给他的不公。 蓝陌宸被自己心里突然产生的想法一惊，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个男人的过去、现在？什么时候，开始会顺着他身边发生的一切去产生联想？ “蓝陌宸？蓝陌宸？”直到顾绗唤到第三声的时候，蓝陌宸这才回过神来，似是沾染山中雾气般的眼眸略带迷惑的看着顾绗，让顾绗心神一荡“怎么了？” “没什么……”蓝陌宸轻轻摇了摇头，对着两座墓碑深深鞠了一躬，顾绗看着他，没有言语，弯下腰，清理着碑前的一些杂草。 “那年冬天，妈妈还问我，想不想一去国外过圣诞节，她说，让爸爸给我们买最大的圣诞树，放在院子里，下面堆满我们想要的礼物。” “姐姐和顾绅高兴的不得了，天天盼着圣诞节可以快点来，小绅最夸张，那么小，居然会跑去拿笔圈台历，数着日子过。” “妈妈是个很讲信用的人，就算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我还看到她，到处为我们挑选礼物，去履行她身为母亲的诺言。” “只可惜，老天爷没给她这个机会，她那个时候总是问我，想要什么？有什么愿望？我一直都没有回答她。” “直到看到她和姐姐冰冷的躺在太平间里，我才在她耳边说，妈，其实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她们死了，老爷子也成了那个样子，顾绅……现在恨我都来不及吧，呵~愿望，再也实现不了了吧。”顾绗苦笑了一下，心中一丝怅然。 蓝陌宸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他说话，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这也是他曾经的愿望，只可惜，老天爷也没有给他实现愿望的机会。 “蓝陌宸，你有什么愿望？” “嗯？”蓝陌宸抬头看着眼神认真的男人。 “愿望……”蓝陌宸喃喃的重复 “嗯，我说过，我欠你三个愿望，你说的，我一定可以做到……” 男人话语中的诚恳与认真，让蓝陌宸的话如梗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愿望么…… 有多久，没有再去想这个词…… 或是，根本不敢再想…… 43、选择 富皇阁海鲜酒楼 “阿绗，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莫不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忘了吧？”韩迁坐在主宾上座，看着左手边的顾绗，话虽是责怪之意，面上却带着和蔼的笑容。 “迁叔，看您说的，怎么会！顾绗这辈子也不会忘了韩家对我的恩情。”顾绗嘴角噙着笑，给韩迁倒茶，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对面的韩子漓，因为只是家宴，韩子漓素面朝天，却又不失温和之美。 “子漓，子淅呢？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 “爸，刚打过电话了，路上堵车……”韩子漓替弟弟解释道，顾绗心里知道，韩子淅是不想过来吧。 “这孩子，还是这么不懂事，上次我让你问他的事问了没有？”韩迁转过头看着女儿，韩子漓立即反应过来，父亲想必是说上次让子淅去和雁高百货律家小女儿相亲的事情。 “我有说过，但是，他最近挺忙的，等空下来，我就安排。”子漓又找了个理由挡了回去。 “阿绗啊，你得空也得替我劝劝子淅啊，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了，他姐姐这么些年一个人撑着蔚然不容易，这么些年来风风雨雨，子漓很辛苦，我都知道。只可惜，我老了，不中用了，岁月不饶人啊，子漓这孩子把大段的好时光全都给了蔚然，生生把最重要的事情都耽误了，你说，我这做父亲的，心里怎么好受？”韩迁的话一字字的落进顾绗的心里，顾绗知道，韩迁不过是借韩子淅来旁敲侧击，其实这些话都是冲着自己来的，顾绗低头含笑，静静的听着韩迁的抱怨。 “阿绗啊，你不要嫌我老了，话多啊，你也不小了，当年你父亲就那么倒下，我知道你不容易，恒瑞如今也步入正轨了，生意也越做越好了，你就没想着给自己安个家？”韩迁果然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 “迁叔，我能有今天，还要谢迁叔当年扶我一把，现在，我只想着怎么让恒瑞更上一层，私人情感，不值一提。”顾绗不动声色的把话题给断了。 “事业固然重要，可是，有个小家也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进程，你这样孤单，漪珊若是泉下有知，也是不安心的，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顾家的下一代想想啊。”韩迁在商场打滚了一辈子，又岂是顾绗的一句话能够断了话题，面不改色的又将话题给扯了回来。 “顾绅还不够成熟，我还得多带带他，也许，等到哪天，我真的累了，会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到时候，把恒瑞交给顾绅，我也算对得起我妈和我爸，我知道，若是妈活着，一定会希望顾绅可以接手恒瑞。”既然拿已逝的母亲做文章，那就顺水推舟，顾绗心想着，韩迁的本事幸亏是一双儿女各自参半，要不然，全传给了任何一人个，这人都将会成为自己的强劲对手。 “顾绅这孩子和子淅一样，还是个不懂事的，你要是想带他出来，怕是得花不少力气啊，那岂不是把自己耽误了？” “迁叔，我是个男人，就算是再花上个十年，我想，也不算太晚……”顾绗笑着看着脸色渐渐阴郁下去的韩迁。 韩迁既不好直截了放下身段去和顾绗谈婚嫁之事，只好在这打太极，可是，他却小看了这小子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功夫，这小子练得到是不错，可是，这么绕下去……韩迁看了看身边的女儿，脸色也是不太好，闷闷的在一旁吃着桌上的凉菜，也没有兴趣搭自己的话。 三个人的话题正僵着呢，门“哗”被打开了，韩子淅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三个人面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过茶壶就往杯子倒水，都没试着茶水烫不烫就往嘴里灌。 “没规矩！”韩迁瞪了儿子一眼。 韩子淅没啃声，又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之后这才开了口：“你儿子我都快渴死了，还什么规矩。” “你最近是在干什么？晚上要么不回家，要么就半夜三更才回来，大周末的让你陪老子吃顿饭，你还迟到，我还真是怀疑你是不是老子生的！”韩迁看儿子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里来火，正好刚刚被顾绗堵了半天，一气儿全撒在了韩子淅身上。 “我是不是你生的，你问我妈去啊！不过，死无对证……”韩子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开始吃凉菜，顾绗一口水差点呛出来，小子说话越来越不知死活了。 韩迁显然是被哽到了，半天没有吭声，顾绗看这个样子，按了服务铃，唤了服务员进来叫起菜，又给韩迁加水又是笑着扯到了另一个话题，韩迁的脸色才渐渐好起来。 韩子淅开了瓶红酒，给每人都倒了一点，知道刚刚说话开罪了老爷子，好不容易在家一起吃饭，又不想气氛太僵，乐颠颠的跑到老爷子身边，凑过去：“爸，我给你倒酒，你消消气，我不就是有事迟了点么，至于冲我发邪火么？” “哼”韩迁没理他那嘻皮笑脸的样子，扭头又瞪了他一眼，刚转过头来，却像是发现什么似的，一把揪过儿子的领子。 “你，你这是什么？” 顾绗和韩子漓顺着韩迁的惊讶中夹杂着一丝怒气的声音看过去，韩子淅的领子被自家老爸扯开半边，大半个脖颈露了出来，韩子漓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顾绗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让韩子淅憎恶的笑容。 “你脖子上这是什么！”韩迁恼怒的指着儿子脖子上一块块青紫交错的痕迹，韩迁虽快六十，可是年轻的时候也是见惯风月的，儿子脖上的青紫痕迹，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欢爱之后的痕迹。 “我，我过敏！”韩子淅一把扯过领子，恨恨的瞪了一眼顾绗，顾绗脸上笑意更盛。 “过敏！韩子淅，你不要把你老子当瞎子，这是哪个女人弄的！”韩子淅虽然知道现在男女关系开放，但是，他一向教育子女要洁身自好，对儿子虽然管得较松，但是也是决不允许滥交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故而看到这等风景，就只有恼怒不止。 “真的只是过敏，爸，好容易坐在一起吃饭，你不要和吃了枪药似的行不行？”韩子淅连哄带劝这才让老爷子松了手，走到顾绗身边倒酒，看顾绗忍笑的样子，恨不得把酒直接倒他头上，好，死小子，别怪等会我韩二少不救你，就等着被我爸炮轰吧！ 席间由于韩子淅的到来，多了不少话题，但是话题围绕的中心，还是韩迁对一双儿女婚姻大事的担忧。 “阿绗，你不要看子漓平日里争强好胜，其实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顾绗，我爸这话说得对！我姐平时看上去挺凶，其实，心地善良，做饭也好吃，怎么样？这年头，青梅竹马是王道啊……”韩子淅一反常态的站在韩迁那边，让顾绗拿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韩子淅就当没看到，心想，谁让你刚刚不帮我还看笑话，这就是报复啊。 韩子漓却不似往常那般说笑，只是静静的看着三个人你来我往，顾绗知道，她在非常认真的观察自己的表情，子漓从小的时候就这样，自己做什么事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观察自己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韩子漓是个很好的红颜知己，这么久以来，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会让韩子漓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举措，人生得此知己，也就足够了吧，顾绗心想着。 也曾想过，也许终有一天，自己会和韩子漓顺理成章的组成一个家庭，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许多人都这么想吧，毕竟这么多年，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情感上，韩子漓对自己的支持，许多人都有目睹，可是，那不是爱，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而且，自从那个人出现之后，他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 这段时间，除了和韩子淅在一起吃饭聊天外，几乎没有再单独约过韩子漓，那种距离感在不知不觉间产生，而自己的心，却和那个人越来越近。 韩迁眼看着一顿饭下来，没什么结果，几乎哀怨的看了一眼顾绗，又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等到水果冷盘上来之后，几个人几乎无话，只好挥挥手，散了席。 “爸，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人把车开过来。”韩子漓看着老爷子失望的样子，多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姐姐毕竟已经三十三岁了，就只对顾绗一往情深，可是唱了一个晚上的“八贤王说媒”，也愣是没唱出个彩头来，老爷子心底的失落他也是有感受的。 顾绗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突然提高音量的来了一句：“高维，在哪？嗯，结束了，我喝了点酒，你过来接我吧！” 果然，顾绗感到一道寒光朝自己射过来，抬头就看到韩子淅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又露邪魅的笑容，看什么看，谁让你先招我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你老子都斗不过我，你还来招我！ 果然韩子淅凑到自己身边小声来了一句：“少开玩笑了！他现在来不了！别折腾他！” “哦，我的秘书，你怎么那么清楚？” “顾绗！你故意的吧！” “呵呵，那又如何？”顾绗看着韩子淅一副气极败坏的样子心里好笑，自己刚刚根本就没有拔通电话就把他急成了这样，不过，这两个人还真是发展迅速。 一行人先后出了门，韩子淅先把老爷子送上车，看到韩子漓站在那边没有想走的意思，就问：“姐，你不上车么？” “你先陪爸爸回去，我等一会。” 看韩子漓认真的表情，韩子淅就知道她是想等顾绗出来，也没说什么，钻进车子送老爷子先回去了。 顾绗走出酒店门口，就看到韩子漓还站在门口等他，韩子漓穿得不多，初冬的风吹得她有些瑟瑟发抖，顾绗心里微颤了一下，那个身影，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孤独。 脱下外套轻轻披在韩子漓的身上，感到自己的手轻轻触碰到她肩膀时，她更明显的颤动一下。 “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回去？” “我在等你……”韩子漓伸出手“有烟么？” 顾绗掏出一支烟递到她手里：“只有这个，你习惯么？” “习惯或不习惯有的时候不能决定什么……”韩子漓接过顾绗手中的烟，放在嘴边，顾绗帮她点燃。 “习惯并不等于最后就会属于你，不习惯最后还得接受，不是么？” “你怎么也和你爸一样学会绕圈子，你我之间，不需要这样。”顾绗也点燃了一支烟，他不太喜欢现在的这种对话方式。 “我们之间，应该如何？”韩子漓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哀伤，很明显，顾绗一个晚上都在回避父亲的话题，那么就说明，他不愿去接受自己。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子漓，我说过的……” “可你知道，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但是，我只能给得起这么多……” “是么？顾绗，你是没有感情，还是感情放在了别处？”韩子漓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顾绗，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忧伤的水光。 “子漓，现在不是我谈论感情的时候……” “你一直都这么说，十年前，五年前，两年前……你一直在说……可是现在，我怀疑他的真实性”韩子漓的音调突然提高，像是要宣泄心中的不满。 “子漓……”顾绗深深的看入她的眼眸，像是要缓解她心底的悲伤。 “算了，我喝多了，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我回去了……”韩子漓扔掉烟头，伸手招了一辆出租，头也没回的就上了车。 顾绗没有叫住她，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没过几分钟，一辆银灰色的迈腾缓缓停在自己面前，顾绗伸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的保镖兼司机呢？”蓝陌宸斜眼瞄了身边的男人，看样子不像是喝多了。 “他身体不舒服。”顾绗前后看了一下“这就是白善宁给你配的车？怎么也得挑辆五六十万的车啊，真是小气。” “东旗哪比恒瑞财大气粗，有车就不错了，请不要要求过高，去哪？”蓝陌宸白了他一眼，这么晚打电话让自己来接他，还这么多废话。 “当然是回我家啊……”顾绗突然凑到蓝陌宸耳边，眼睛微眯“难不成，你要邀请我去你家？” “你，坐开点！一身酒味！”顾绗满意的看到蓝陌宸的脸红了，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 蓝陌宸心怨骂着顾绗无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外套呢？” 嗯？顾绗刚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蓝陌宸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外套刚刚披在了韩子漓身上，她忘了还给他。 “落酒店了么？要回去拿么？”蓝陌宸已经开出一段距离了。 “不用了，我借朋友了。” “嗯？”蓝陌宸愣了一下，外套借朋友了？脑子里条件反射的想到，应该是披在了某个女性朋友的身上了吧，立刻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下，他的外套在谁的身上，与自己何干！ 可是，为什么他一个电话，自己还是开车过来了呢！蓝陌宸咬着下唇，不吱声了，顾绗伸手打开音响，轻柔的钢琴曲让自己的心神突然就放松下来，困意袭来，双目微闭。 蓝陌宸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安静却又让自己安心，这，是什么感觉？ 44、暗藏危机 十二月中旬之后，顾绗像往年一样，开始奔波于各大商会、各家银行的年终宴会。只是，韩子漓不再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伴，更有的时候，人们发现，这位恒瑞总裁，甚至不带女伴出席宴会了。 各种八卦猜测纷至沓来，有人说，蔚然美女老总移情雁高百货巨子，又人传，韩子漓与华展赵昊过从甚密，更有甚传出四角恋情，说是韩子漓由于顾绗的冷落，插足赵昊与范铭蕊，这样的新闻在近一个星期内充斥着各大报端，经济版活活做成了娱乐版。 在各种场合，每每有新闻媒体记者在场问到的时候，顾绗总是保持风度的淡淡一笑，不认同这种猜测也不否认，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记者如隔靴搔痒，不得其解。而若是问题过于露骨尖锐，顾绗光是面带微笑，目含冷光就让那些记者噤若寒蝉。 对于顾绗，你可以把他当成娱乐版头条报道，但是，千万不要把他当成娱乐明星对付，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临近圣诞节，L市的大街小巷，各大商场百货开始有了节日气氛，商店门口摆放的各式各样的圣诞老人和圣诞树吸引着消费者，穿着时尚的女孩们开始忙碌着给自己的家人爱人挑选礼物，当然，也包括自称始终位于时尚前沿的方冉。 “冉冉，你这是自己织的么？”午休的办公室里几个小姑娘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方冉手上正拿着两根粗棒针，认真的在那里织着，看上去像是一条围巾。 “当然是我自己织的，我都织了好几天了……”方冉的言语中洋溢着甜蜜的味道。 “看来冉冉是找到真命天子了啊~都开始织这么原始的玩意儿了。”一个女孩的话中明显带着醋意，方冉却不以为然。 “所以说你土啊，今年可流行复古了，能在平安夜送条自己织的围脖给男朋友，不知道有多幸福呢？对了，琦琦，你也织一条给你男朋友啊，我教你，很好学的哦。”方冉眨了眨眼睛，看似友好无辜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 果然，那个叫琦琦的女孩一声不吭扭头走掉了，方冉嘴角上挑，吃不到葡萄也不要说葡萄酸嘛，跑过来找我的晦气和我挑刺，嫩了点。 “冉冉，你真是的，明知道琦琦才谈崩了……”一边又一个女孩子嗔怪道。 “谁让她没事就喜欢找我麻烦，她不是经常说自己肤白貌美，三围傲人么？再去找一个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难道还不好找啊？”方冉还故意挑高了声音，一旁的几个女孩急忙打岔让她小声。 “你看看你，天天和只斗鸡似的，不就是她上次开晨会的时候让你难堪了么，也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啊。” “何止，她可是经常打我小报告的，有次都跑到肖总面前撒娇了，不是说她傍上了恒瑞的三太子么？这么快就被人甩啊，该！”方冉忿忿的数落着。 “是啊是啊，前段时间不知道收了多少名牌包包，天天换来换去的在那显摆，可不没几天就被甩了。”女人八卦一种是出于无聊，而另一种就是出于嫉妒。 “恒瑞的三太子据说从澳洲回来没多久，女朋友就换了一打了，这种富二代有几个真心实意和你谈情说爱的，你还别说，蓝科长就让她去恒瑞签个字，她居然就傍上了……” “她不是有本事么？我们这不是有现成的钻石王老五么？有本事她钓啊……”方冉得意的一边织一边说。 “谁啊？” “呶……”方冉把头一撇，朝着身后的办公室眨了眨眼“蓝科长啊……” “噗……”一帮女孩子全乐了 “冉冉你开玩笑吧，谁不知道科长吃素的啊。” “就是，琦琦不要说是34D了，就算是36E，科长怕是不会看一眼的。” “为什么？” “你没听说么？科长他和……” “咳咳……”几个女孩子专心八卦，完全没注意到潘幼丞早就站在她们身后，慌忙收声。 “都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事情，不要在办公室里乱说，你们谁亲眼看到了？真是……”潘幼丞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办公室听到这帮女孩子扯这些了。 “潘哥，你怎么和个鬼影似的。”女孩们虽然不惧怕潘幼丞，但谈论上司八卦这种事情被前辈碰到，多少还是收敛了些。 “我看下次要是被科长听到，你们怎么办？”潘幼丞挥挥手，几个女孩子顿作鸟兽散。 潘幼丞叹了一口气，低头看见方冉正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幼丞哥……” “干嘛？”这种口气，决不是什么好事。 “你最近容光焕发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什么什么好事啊，净瞎说”潘幼丞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方冉站起身来凑到潘幼丞身边：“是不是科长给你加薪了啊？我昨儿可是看你带着嫂子去华展水晶公馆看房子哦？” “好好织你的围脖吧，小八婆！”潘幼丞一把将她按回椅子上坐着，直摇头的离开了。 方冉还在那里自言自语，不是才怪呢，那可是华展水晶公馆啊，均价都快两万一平米了！ 科长室 蓝陌宸端起桌上的红茶，轻抿了一口，不经意瞄了一眼手机，从刚刚开始，这个举动已经有好几次了，也不是刻意的，只是无意识的就看了过去，不过，手机，一直安静的躺在那里。 杯里的红茶，是顾绗托人带回来的祁红，入口不涩，喝过之后齿颊留香，顾绗说他胃不好，总是误了吃饭，时不时还要出去应酬，喝酒也是免不了的，冬天是最适应喝点红茶养胃，可是……蓝陌宸看了一眼旁边书柜上一溜并排的小铁盒，也不用一次买这么多吧，钱多么？ 呵，对，财大气粗的恒瑞集团总裁，没有把整茶场搬过来，他就庆幸了。 蓝陌宸嘴角不经意露出的笑容，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不过，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见着顾绗了，总是忙于出席各种场合的顾绗，前两天又出差去了英国谈项目，应该是很忙吧，两天了连一条短信也没有发过来。 蓝陌宸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开始会如此在意顾绗是否给自己短信，是否给自己电话，是否会约自己见面，一切，都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在悄悄改变，变化之快，连自己都始料未及。 看着窗外有些阴霾的天空，蓝陌宸的心情突然一黯，事情应该继续这样发展么？任由两人的关系继续朝着暖昧不明的方向发展？顾绗对他的心思，早在那个音乐盒递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就再清楚不过了，那么，自己呢？ 似是叹息的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有些关系，有些事情，真是经不起静下心来思量，越是想，越是在心底纠缠。 顾绗，之于他，到底是什么？每次一想到这里，蓝陌宸的脑中枢系统就会自动喊停，可是当顾绗出现的时候，他又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安心，连自己都无法合理解释的行为，蓝陌宸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 轻柔悦耳的钢琴声，是自己的短信铃声，蓝陌宸伸手拿过来打开—— “短信来自于——顾绗” “伦敦下雪了，你那里呢？” 蓝陌宸无法解释的安心感从心中涌起“没有，天气不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刚发出去，蓝陌宸有些后悔的想要取消，想把后面一句话给删掉，可惜，迟了一步，信息发送成功。 “怎么？想我了？”——顾绗 果然，就知道会让他抓到把柄，蓝陌宸自然不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等你签字！” “真无情，这么久没见我，就没有一点点想我？”看似哀怨无限的口吻，蓝陌宸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顾绗相对应的神情，忍不住嘴角微翘，却没有回复，不一会，又是一条。 “平安夜之前回来。” 蓝陌宸看着这条短信，刚刚还有些许阴霾的心情，忽得变得有些晴朗，仿佛就是在等待这一缕阳光一般，轻轻合上手机，端起杯子，又是喝了一口红茶。 “味道的确不错……”蓝陌宸自言自语道。 …… 塞上雅苑工地 “宇哥，这边的多层最快圣诞节前可以封顶了，那边高层可能还要过段时间。”工地的负责人在给任宇介绍工程进度。 “得赶紧啊，今年过年早，过了年底，大家的心思可能都不在这上面了，公司也打算提前放假，让工人们回去过年，这段时间，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任宇抬头看了看天“这鬼天气，要下不下的，阴了好几天了。” “是啊，气温也连着降了几天。” “给工人的棉被都加过了吧？”顾绗临行前特意吩咐了，要注意工地工人的防寒。 “都加过了，顾总吩咐的，哪敢怠慢，别说，顾总这人对自家人还真是不错。”负责人这话到是不是拍马屁，天气一冷，公司就让给工人加防寒防冻的必备品，让工人们的心里也觉得暖和，干起活来自然也是不下二话的。 “材料也要保护好啊，检测上都要严格把关。”任宇走到一批水泥板前来回看了一下。 “这是肯定的，宇哥你就放心吧，我都跟了你七八年了，这点还不放心。” “嗯，对了，顾绅不是说早晨过来了么？在哪呢？” “绅哥啊，他来了一回，就走了……” “哦……”任宇四周看了一下，的确没见到顾绅的影子，又叮嘱了两句，就回公司了。 而在工地隐蔽的另一处，两个人影正凑在一处小声的密谈。 “绅哥，这段时间天冷，检测那边查的紧，我们都不敢再用了。”肥胖矮小的男人哈着腰，声音都有些发抖。 “不都是放在一块么？有什么敢不敢的？”顾绅的声音低沉沙哑。 “绅哥你不知道，这种板子到了冬天，一冷缩，很多指标都会更明显的，这要是被查到了，就全完了。” “我不管，总之，在高层封顶前，我要你用完这批板子，要不然，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顾绅狠狠的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绅哥，老板说，最近银行那边查得特别紧，几次去茂业查我们的转账记录……” “怎么？” “那边的客户经理和老板还算熟，说是东旗那个姓蓝的有特别关注我们两家的转账，老板被盯的没办法，这次的账面都转了好几手。” “妈的，姓蓝的特么的是狗皮膏药么，粘着不放了！”顾绅想起数次与蓝陌宸的对峙，每每都是被他占了上风，心中一股怒火直窜。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不给点教训给他瞧瞧，还真以为我三少爷好捏！”顾绅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四下看了看“我走了，你们自己小心，我不打电话给你，你不要随便找我，有什么事，叫李克给我电话。” “是是，知道了绅哥。”男人唯唯诺诺的应着。 顾绅竖起衣服领子，一边挡风一边挡脸快步离去，心中怒火未平，暗暗的盘算着一个计划。 L市入冬后连续的阴天，乌云低沉，挥之不去…… 45、报复 年终各项业务指标都开始收关冲刺，蓝陌宸每天下班之后都要等数据更新完了才会离开，今天也不例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心里盘算着晚饭随便去哪吃点，脑子里迅速扫过几个常去的小店，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胃口。 正想着，有人轻敲自己办公室的门，推门进来的正是潘幼丞的副手苏琦：“蓝科长……” “琦琦，你怎么还没走？”蓝陌宸是知道这些年轻女孩的，一般都视加班如猛虎，不会愿意加班到这个点。 “科长……那个，恒瑞项目部那边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现在去拿转账支票，说是明天一早就要转出去的。”苏琦面色略苍白，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这么晚？” “是的，他们才打的电话，还催得特别急，我今天不舒服，刚刚录完报表，还有肖总要的风险排查报告没写完，科长，您……”苏琦欲言又止，好似万般无奈才过来找蓝陌宸。 “我知道了，我去拿吧，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蓝陌宸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一看时间也近八点，等开车到了也快八点半，再耽误一会，怕是要到九、十点钟才能到家，一个女孩子确实不方便，临近年关，治安也不是特别好，蓝陌宸做为一个年轻上司，还是将员工的安全健康放在首位。 “太谢谢您了，科长！”苏琦连声感谢退了出去，刚一转身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掏出手机，迅速编好了一则短信发了出去。 …… 恒瑞集团润天大厦 蓝陌宸一路塞车，到了之后已是快要临近九点，心里还暗暗感慨恒瑞的员工也是敬业，想着也只是上去拿个支票，便把公事包放在车上，车停在门口就上了楼。 蓝陌宸一出电梯就觉得有些不对，整个楼层几乎没有灯光，不是说一直会等到他们人过来么？蓝陌宸下意识的往项目部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发现一间办公室隐约有灯光，遂走过去敲门。 “请进” “不好意思，我是东旗的，刚刚电话让我们过来……”蓝陌宸推门进去，看到一人椅背向外背对着自己，遂解释来意，却在那人转身的刹那，愣了一下。 顾绅？ 抬眼看了一眼门牌，果然上书“副总经理”四个字，电话是他打的？ “哦，蓝科长，这么晚，什么事？”顾绅的态度到不像前几次那么恶劣，笑容里却带着几分诡异。 “是您刚刚打电话让我们过来拿支票的么？”蓝陌宸也保持礼貌的态度。 “支票？哦，好像是明天有笔账要转，你等一下，进来坐，不要站在门口啊。”顾绅的态度果然好得让蓝陌宸觉得有些异样，却又碍于是公事，只得走进来坐在沙发上等待。 “嗯，应该是这样，蓝科长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顾绅从位置上起身，拿过一叠资料，走到蓝陌宸面前，非常礼貌的递了过去。 蓝陌宸欠身接过资料，认真核对起来，却没有发现顾绅踱到门口，悄悄的将门关上，并按下反锁按钮。 “我都忘了给蓝科长倒杯茶了，您是喝茶还是喝咖啡？”顾绅盯着正在坐在沙发上的蓝陌宸，眼中渐渐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 “谢谢，不用……”蓝陌宸头也没有抬，继续核对。 顾绅端着两杯咖啡，慢慢踱到他身边坐下，将咖啡放在他手边：“给个面子，尝尝我调的咖啡，我在澳洲留学的时候有学过哦。” “谢谢，我晚上不喝咖啡……”蓝陌宸抵不过盛情，抬头侧过身子看着顾绅说了一句谢谢，却发现刚刚还大开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心里莫名一紧。 “有问题么？”顾绅嘴角上挑，略有些得意的看着蓝陌宸 蓝陌宸有些警惕，鉴于自己曾和顾绅的那些过节，虽然身处恒瑞总部，并不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觉得这种气氛略为诡异，随即收起资料，朝顾绅笑笑：“没有什么大问题，资料和支票我先带回去，明天早晨尽快通过审核程序。” “哦？蓝科长，您可要看仔细了，这可是转给永辉和嘉利的钱。” “我看得很仔细”果然是带着挑衅。 “不如蓝科长有什么直接问我好了，省得再去茂业查账，多累啊。”顾绅欠身将自己手中的咖啡杯也放在了桌子上，索性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蓝陌宸，眸中透出涉猎的凶光。 “呵，既然顾副总心怀坦荡，也不必烦恼我们会查到什么，该查的我们自然会查。”蓝陌宸站起身来，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顾绅“顾副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下次这种小事情，可以安排下面人与我们联系，不劳您大驾。” 说罢就要离开，却冷不防被顾绅伸手一拉，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回沙发，蓝陌宸大怒，冷冷瞪向顾绅：“顾副总，这是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蓝科长不是喜欢查么，今天我就让你查个够！”顾绅攥着蓝陌宸的手腕，暗暗使力，蓝陌宸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却也被生生逼出一身冷汗。 “顾绅，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要不然何必这么在意我查不查永辉和嘉利！” “哦，呵呵，我做过什么？你这么在意恒瑞的钱去哪了？你不就是放款给了恒瑞么？怎么还替我哥把起这个关来了？不过是上了几次床，这么快就想登堂入室了？” “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蓝陌宸试图挣开顾绅的手，却发现力所不及，顾绅只比顾绗矮一些，身体却较顾绗显得更为强壮。 “尊重？哈哈，蓝科长在这里和我谈尊重，你敢说你和我哥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至少不是你嘴中的龌蹉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蓝陌宸，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清高，顾绗是顾恒远最喜欢的儿子，所以他遗传他老子喜欢男人我一点也不稀奇！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这年头，你说你清清白白拿了塞上的项目，说出去看有几个人信！”顾绅冷漠的语调让蓝陌宸心惊，提到顾恒远和顾绗的时候，竟还透着丝丝恨意，仿佛那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与兄长。 “我只尽份内之事，顾副总如果在这件事情上睚眦必报，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蓝陌宸终于将自己手腕从顾绅手中挣脱，感到骨头都被捏得泛疼。 “做贼心虚？呵，我可坦荡的很，所以才特邀蓝科长过来一次查个够啊！” “顾绅，你是顾绗的亲弟弟，就算你做不到他磊落，至少也要顾及你们顾家的颜面，不要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蓝陌宸心里觉得这两个人根本无法称作是亲兄弟。 “亲弟弟……他顾绗什么时候把我当作亲弟弟！你特么懂个屁！”蓝陌宸的话像是戳中了顾绅的软肋，他一把将桌上的咖啡全部打翻在地，玻璃碎了一地。 “你知不知道，他对你都比我这个亲弟弟要亲！” “呵，从小到大，我得不到的他都能得到，我得到的他也能抢走！” “你说，顾绗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老头子最疼他，妈妈也说他什么都厉害，姐姐做什么都护着他，连董事局那帮老家伙都帮着他，我呢？我特么算什么！” “别看他现在春风得意，我迟早也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一无所有被人踩在脚底的痛苦！”顾绅说红了眼，口不择言的漫骂起来。 “就你这个样子，呵，我劝你别作他想，你根本赢不了顾绗！”蓝陌宸再次站起来，看着顾绅的目光透着不屑，不想再和他作无谓争吵，绕开他就要去开门。 顾绅双眼通红的在心里重复着蓝陌宸刚刚的话“你根本赢不了顾绗！” 是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那个能力！ 顾绅忽得从沙发上站起，用力扳过蓝陌宸的肩膀，一把将他拉过来，逼着他与自己对视：“蓝陌宸，我今天就要你看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 蓝陌宸一把将他的手挥开，不想再和他纠缠，再次转身想要开门，却被身后的顾绅一把推在门上，震得整面墙都微颤，资料散落一地，蓝陌宸被撞得头晕眼花，未及反应，就发现顾绅已紧紧贴在自己身后，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他耳边，激起他胃里一阵翻腾。 “顾绅！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多明显啊，蓝科长！” “我要干你！” “无耻！你给我放开！”蓝陌宸曲肘击向顾绅的腹部，却被他就势一抓，狠狠将手扭在了身后。 “果然够劲，看来我的二哥是喜欢你这型的啊。” 蓝陌宸吃痛一时不能动弹，听到顾绅说到“二哥”，心里更是涌起一阵羞愤，强扭着身躯想要挣脱顾绅的钳制，却已经被顾绅将风衣褪下缚住了双手。 顾绅一个用力，将蓝陌宸重新推回沙发，蓝陌宸双手被缚，脚下却不忘用力，在顾绅试图靠过来的一个刹那，一脚踢向他的小腹，却被顾绅抓了正着，一个反手，脚踝一阵刺痛。 “我二哥没告诉你，顾家的孩子从小都有练过擒拿手防身么？”顾绅看着蓝陌宸羞愤的表情，心头的邪火越烧越旺，顾不得这是办公室，上去就要扯开蓝陌宸的衬衣。 蓝陌宸忍着脚踝的剧痛，愤力坐起用肩撞向顾绅，正顶到了顾绅的肋骨，顾绅一个吃疼，左手一挥重重的打在蓝陌宸的右脸颊，直打的蓝陌宸嘴角破裂，流下一丝鲜血。 “顾绗，你喜欢的东西，我也有能力得到！”顾绅像是对着已经头晕眼花的蓝陌宸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蓝陌宸被这一巴掌扇的头晕目眩，迷蒙中只听到自己的衬衣被撕裂的声音 “嘶啦——” 46、解救 “顾绗，你喜欢的东西，我也有能力得到！” “嘶啦——” 蓝陌宸只觉得胸前一凉，心里愤怒之极，他没想到顾绅竟然会为了那几句话发狂，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急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右脚已被扭到脚踝痛得不能再动，眼看着顾绅已将手扯向自己的腰带，左腿屈膝用力一顶，顶向顾绅的小腹，顾绅一时不防，侧身躲避，一只手却扯住蓝陌宸的胳膊不放，两个人同时滚落沙发，顾绅一声低吼“嘶——” 蓝陌宸也觉得小腿一阵刺痛，原来两个人滚落的时候，身体正好落在了顾绅刚刚摔碎的瓷杯碎片上。 顾绅吃疼的站起身，一个锋利的碎片正好扎进了自己的小腿，见血之后的顾绅双眼通红的看着躺在地上无力喘息的蓝陌宸，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腹上，蓝陌宸猛吸气以缓解痛楚，也不愿在他面前叫出声音。 顾绅索性扯开自己的上衣，用力一把蓝陌宸从地上拽起，蓝陌宸此刻已经无力反击，一双清水瞳眸却毫无惧意，不屑的看了一眼顾绅之后索性转脸不再与他对视。 “呵，呵呵，蓝陌宸，你知不知道我顾绅长这么大最恨的是什么！”顾绅狠狠的回瞪着蓝陌宸，用力的掐住他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我最恨别人说我不如顾绗！你们凭什么就认定我不如他！啊！如果当初不是他把我送走，现在坐在董事局主席位子上的人不一定是谁！” “他以为老爷子疯了他就能一手遮天，他以为把我送走了我就不会回来，做梦！” “顾绅……”蓝陌宸虚弱的声音却没有丝毫软弱“你根本就没明白” “就算……就算顾绗没把你送走……那个可以坐在最高处的人，也不会是你……”蓝陌宸说完轻蔑一笑，那眼神仿佛就在嘲笑顾绅的不知所谓。 顾绅掐着蓝陌宸的手在发抖，像是被他的话戳中了痛处，却又随即大笑起来：“我到要看看，你等会还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 话音刚落，一个大力甩手将蓝陌宸推向了自己的办公桌，蓝陌宸就势用肩膀将办公桌上的一尊琉璃摆台撞倒在地，琉璃“咣啷”碎了一地。 蓝陌宸心存一线希望，只希望保安巡视可以听得到这里的异响，这样，他还有一丝机会逃脱。 “顾绅，你不要乱来！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么！”蓝陌宸眼看顾绅是怒急了眼，完全不计后果。 “我怕什么，我今天就是要在这里办了你，然后再给你拍一组照片送给顾绗，我到要看看，到时候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顾绅说完欺身上前，将蓝陌宸狠狠压在办公桌上，不顾他的挣扎，张嘴就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噬咬，蓝陌宸拼命闪躲，却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双眼无力紧闭。 “咣”一声巨响，顾绅还没有反应过来，刚一回头就被一双手用力一拉重重推倒在墙上。 “顾绅！你他妈的疯了是不是！” 蓝陌宸微微睁眼，他认得这个声音，可是却没想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子淅！你怎么在这！”顾绅被这一撞也是撞得头昏眼花，睁眼看清楚来人，破口大骂。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 “你有心没心啊！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你混蛋！” “你他妈的是脑子被摔坏了吧！”韩子淅不可抑制的怒吼，顾绅本就一心恼火被他撞破好事，缓过劲来上去照脸就给了韩子淅一拳，正中左脸，韩子淅吃痛松手，却一脚踹了过去，正踢中了顾绅受伤的左腿，痛得他沿着身后墙壁滑了下去。 “靠！”韩子淅捂着受伤的左脸，伸手去拉蓝陌宸“小蓝，你没事吧？” 蓝陌宸稍稍缓过劲来，就着韩子淅的手勉力站了起来：“没……事……” “韩子淅！你还真是多管闲事！”顾绅抓住身边一个琉璃碎片就朝韩子淅扔了过去，正好砸在了韩子淅的手腕上，割出浅浅的一道血痕。 韩子淅看他也是痛得站不起来，懒得理会，帮蓝陌宸解开风衣的束缚。 蓝陌宸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的衣服整好，看着抱着小腿痛得一时站不起来的顾绅，冷冷的一字一句说道：“顾副总，资料被你弄脏了，如果你还有需要，明天麻烦你自己重新准备新的材料。” 抬脚刚要迈步，右脚脚踝的剧痛让他整个人往旁边一歪，幸好韩子淅一把扶住，韩子淅素日对蓝陌宸印象不错，今天看着他被顾绅弄成这副模样，难得一怒的韩二少爷也忍不住大骂：“靠！顾绅你犯浑也要有个下限！看你哥回来怎么收拾你！” “有本事你现在就告诉他！他保证连夜飞回来！呵，我怕什么！” 韩子淅弯腰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蓝陌宸背了起来，不再理会坐在地上仍在骂骂咧咧的顾绅，急急忙忙的把人送进了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软组织挫伤，并没有伤到脾脏要害，只是形象看上去略惨了一些，脚踝伤得最重，一时半会不能落地走路，韩子淅借来轮椅直接给人推上了车送回了公寓。 蓝陌宸虽然身心疲惫不已，却不忘向韩子淅不停道谢，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简直让自己难已想像。 “可是……韩总……您怎么这么晚会出现在恒瑞？”蓝陌宸这才有些好奇，本来指望会有巡楼的保安发现，却没想到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韩子淅。 “我……我去拿个东西。”韩子淅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看着蓝陌宸写满问号的眼睛，索性敞开来说“我的手表落在高维那了，他给放在办公室了，今天正好路过，就上来拿，结果刚拿到，就听到项目部这边乒乒乓乓的，想着顾绗这阵子不在，别是下面有人搞什么事，就过来看看，哪知道……” 韩子淅知道蓝陌宸这次是受了不小的委屈，他也没想到顾绅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以前只知道他浑，但是没想到现在居然浑到这个程度。 蓝陌宸没有深究韩子淅的话，也没有力气深究，想起韩子淅刚刚说要告诉顾绗这件事情，他沉默了几分钟，才淡然的开了口：“这件事……还麻烦韩总保密……” “嗯？” “我是说，这件事情，麻烦韩总不要让顾总知晓。” “为什么！顾绅这小子敢这么干，顾绗不会放过他的！” “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原因，造成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误会，更何况，顾副总本来就是误会我和顾总之前的关系才……所以……” “我真是不懂……” “嗯？”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韩总指什么？” “你说顾绅误会你和顾绗的关系，可是，你真的不知道顾绗他对你……” “韩总！”蓝陌宸未等韩子淅说完，就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和顾总，并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 “呵呵，你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顾绗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我就好奇，蓝陌宸，如果你真的讨厌他，还会和他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么？” “……他对你说过什么？”蓝陌宸抬头冷冷的注视着韩子淅，若即若离……是顾绗和他说的么？说了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 “他什么也没和我说，只是我太了解他这个人，如果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他不会这么执着，顾绗就是这样，但凡他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韩子淅说话的神情是蓝陌宸所没有见到过的认真。 “蓝陌宸，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许我没有什么发言的资格，只是，做为顾绗的兄弟，我奉劝一句，如果你排斥这样的感情，如果你并不喜欢或是另有所图，请你离他远一些。” “顾绗和我不一样，他对任何事情的认真都是百分之百的，感情这种事情，他决不会拿来开玩笑，不要看他有的时候一脸无所谓，其实他比谁都在乎，他很在乎喜欢的人对他的好。” “还有，我不知道你的性向，但是我可以毫不避讳的告诉你，我曾经也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但是直到遇上他……” 蓝陌宸略为诧异的抬头看着韩子淅，他的眼神里写满认真。 “直到遇到高维……他虽然冷漠，不爱说话，又喜欢和我对着干，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毫不做作真性情的样子，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真的只是随便玩玩，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爱情来的时候，不需要理由，不需任何牵强附会的理由，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你是不是觉得无法理解？”韩子淅看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蓝陌宸。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以称做爱情”蓝陌宸并不反感，只是不明白这样的感情意味着什么。 “什么才是爱情？他喜欢上你，不是看上你的钱，你的家势，也不是要给你生孩子传宗接代过贵妇的生活，只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你……”韩子淅说这句话的时候，相当认真，不带丝毫调侃。 “也许，你会觉得我这话太绝对了，但是，在遇到高维之前，我也是遇到过不少女人，虚情假意，见得太多，不是为了你的钱就是为了你的势，当然，也有真心的，只是时间久了，我分不出来何为真，何为假……” “是男人又如何，爱上了便要承认，我是个直接的人，我不敢保证高维也像我一样同样爱着，但是，我希望可以透过我自己，去改变……” ……希望可以透过自己，去改变…… 韩子淅离去之后，蓝陌宸耳边始终回响着他刚刚所说的话，是这样么，顾绗……因为你爱，所以，希望透过这一切，去改变…… 可是……过去的事情，又如何真的可以改变…… 47、第一个愿望 蓝陌宸不得已请了假，他无法顶着肿起的脸颊和扭伤的脚踝继续上班，只能称病在家调养，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请假的好时候，肖锐几次提出要来看他都被他婉拒，这副形象被上司看到，他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解释。 顾绗依然在英国为项目奔走，忙碌之余也会短信电话，但是蓝陌宸刻意的冷淡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只是表面仍做豁达，偶尔聊些工作也就没有再提其他。 韩子淅到是隔三岔五打电话询问，偶尔下班会路过来看看，蓝陌宸知道这份关心也是来自于他是顾绗最好的朋友，而自己……和顾绗，他不想去细想两人之间的种种，仿佛一切都经不起推敲，到是韩子淅若有若无的和他提起关于自己和高维的一些事情，内含深意，蓝陌宸也只能装作不知。 临近平安夜，L市的天气仍是阴冷干燥，没有丝毫雨雪的迹象，多少削弱了节日的气氛，蓝陌宸脸上的伤已明显消褪，只是右脚还有些行动不便，在家无事只能上上网看看电视。 “最新消息，由于伦敦暴风雪，原定于北京时间晚上八点钟到达本市的KXXX次航班，起飞之后遇暴风雪与控制台失去联系，目前正在搜寻中……” “啪”盛满红茶的水杯碎裂在地，满地的碎片与水渍…… 蓝陌宸刚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电视上正在播出的新闻，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顾绗…… 沉默，焦躁，不安……瞬时笼罩着蓝陌宸 蓝陌宸给顾绗发了一条短信，但是，时间流逝，没有任何回音…… 也许，是没有看见吧，也许，正在登机，总之，他不在那架航班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蓝陌宸心里这样重复着，不停的重复着告诉自己，好像这样可以让自己浮躁的心情平静一些，打开电脑，新闻，微博……蓝陌宸不停的在网上搜索一切有关于失踪航班的消息，可是由于航班只是与控制台失去了联系，并没有证实是否已经发生坠机事故，航空公司那边还没有发布任何消息。 蓝陌宸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一遍遍在自己心里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就那么巧。 顾绗，你说过的话从来不会食言，那么，你说过今天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蓝陌宸试探性的用手机拔出了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拔……”冰冷机械的女声一字一句的落入自己的耳中。 失望的放下电话，伸手去摸手边的杯子想要喝口水，刚摸到杯子，电话突然在自己手中震了起来，蓝陌宸看也没看就接了：“喂……” 微颤的声音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蓝陌宸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过速，极力用深呼吸来做调整。 “喂，小蓝，是我！” 韩子淅？！ “韩总？” “是，你看到新闻了？” “嗯？” “KXXX航班失去联系的新闻！”电话另一端的韩子淅声音也显得非常急躁。 “是的……”蓝陌宸声音有些失望，透着一丝落寞，可是在韩子淅听来，还以为他是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你都不着急么？”韩子淅突然质问道。 “我……”蓝陌宸欲言又止，苦笑。 “你在哪？” “在家……” “我马上去机场，你要一起么？”蓝陌宸听到那边的关门声，韩子淅已经在往外走了。 要去么？犹豫了一下，蓝陌宸手心里不断渗出冷汗，他不是不想去，只是，他在害怕，他居然在害怕！ “说话啊！”韩子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焦躁的大叫。 “去……”蓝陌宸这边一答应，韩子淅就说了声等我，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茫然的坐在沙发上，放下电话，发现手中冷汗涔涔，有些不知所措，从来没有的感觉，蓝陌宸茫然的看着电视上不断的在跟踪播报的航班失踪报道。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从四岁失去父母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父母离他远去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如果上天想要收回他所有的运气，那么，就只有他自己这条命了吧？ 为什么，是你，顾绗！你什么时候开始进驻了我的心？为什么，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想到你的脸，你的笑，你玩味的眼神，你不羁的身影…… 我是在做什么，顾绗，他是一个男人，和自己一样的男人，自己心里这些感觉为何为缘自一个男人，如此荒谬…… 可是，忍不住会想，忍不住会去担心，在看到那条新闻的一刹那，觉得心忽得被抽空了一般，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仅存在心底的一丝温暖，也被抽走了一样…… 痛，真的很痛！ …… 坐在车里的两个人一路无话，韩子淅在机场高速上狂飚到了220，蓝陌宸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他觉得自己的心，比车速还要快…… 机场的场面正如预料中的那样混乱，随着空难的频繁，这样的消息传来，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十之八九是发生了坠机，不过是坠落地点没有搞清。 机场里都是来找寻乘客信息的家属，航班隶属的航空公司服务台前挤满了人，韩子淅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暴躁和急怒，费力的拔开人群，半天才挤到了最前面，极力压制着自己焦急的情绪，朝着依然镇定的地勤小姐问道：“我想知道我的朋友是不是在那架航班上！” “对不起先生，因为现在是飞机与控制台失去联系，我们无法确定是否已经飞机已经失事，名单暂时无法空布，请您谅解！” “我只想知道我朋友在不在飞机上！难道要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么？”韩子淅听着公式化的应答，更加的暴怒。 “对不起先生，伦敦方面已经在极力搜寻，已经出动军方雷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还请您耐心等待！”依然温和的声音劝慰着韩子淅和周遭烦躁的人群，地勤小姐的额头上已渗出层层薄汗。 “极力搜寻！你们是不是准备搜到残骸和骨头才告诉我们人是不是在上面，然后让我们哭着喊着去收尸啊！”韩子淅终于忍不住怒吼起来。 “先生，请您冷静，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您也要理解我们的工作！” 韩子淅捏紧了拳头，冷静！让他如何冷静！顾绗……还有……高维！都在那架飞机上，高维没有告诉他航班号，却告诉是八点钟到的飞机，怎么会，怎么会！下午明明还和自己通过电话！ 韩子淅懊恼的从人群中退出，无论自己如何愤怒的责问，那位地勤小姐都是一成不变的口气来对答，没有办法知道任何信息。挤出人群的韩子淅这才想起，刚刚一直在自己身边的蓝陌宸，去哪了？急忙四周环顾，却看到蓝陌宸的身影远远的站在侯机大厅的玻璃窗前。 “喂，小蓝……”韩子淅伸手扶上蓝陌宸的肩膀，蓝陌宸表情平静的回过头来看着急得满面通红的韩子淅。 “有消息么？”蓝陌宸的声音没有温度，冰冰的，如同外面的空气一般冰冷。 “没有……说是不确定消息，没有公布……”韩子淅看着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心中不免又有些生气，蓝陌宸，你是泥塑的无心人么？就算顾绗只是你的普通朋友，你好歹也会着急吧，不用这副与我无关的表情吧。 蓝陌宸低垂眼眸，没有再说话，原本周围喧杂的声音似乎都从自己耳边消失，他只听到韩子淅告诉自己的否定答案，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但是，他却极力在韩子淅的面前，维护着自己坚强的表相。 韩子淅还想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掏出手机，一看是姐姐韩子漓：“姐……嗯，是的，航空空司这边说还没有确定消息……我说了啊！她们只会说对不起先生！……嗯，我知道了……好，你不要着急，不会有事的，算命先生不是说过么，顾绗命硬，二十年前他都能抗过来，还能让空难给灭了？不会有事的！” 是啊，二十年前你都能抗过来，怎么会输给一个场小小的暴风雪，对么？顾绗？ “蓝陌宸……”韩子淅挂断电话，看着蓝陌宸有些失神的样子，心里一颤，从认识他以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神的表情，或许，他心底也是很担心的，只不过，不想在自己面前表现罢了。 “回去吧，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韩子淅看着蓝陌宸略显单薄的外套，想必刚刚也是匆忙下楼，都没有多加衣服。 蓝陌宸没有多话，静静的跟着韩子淅出了侯机大厅，外面，飘起了细雨…… …… 回去的路上，两人默默无言，韩子淅几次都想开口问问身边木然毫无表情的人究竟有没有心，事到如今，还可以如此镇定，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蓝陌宸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公寓，灯都没开，直接往沙发上一坐，觉得有些浑身脱力，右脚上的伤似乎更痛了，愣神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没有短信，也没有来电…… 顾绗，你在哪…… 顾绗，你说，你许我三个愿望？ 顾绗，那我先在就要你实现第一个愿望 请你回来…… 请你平安的回来，站在我的面前…… 蓝陌宸把头深深埋进双膝，手紧紧抱着头，深呼吸，孔彦曾经告诉他，如果感觉到心里特别难受，就用这个姿势缓解…… 顾绗，你不会骗我的，对么？ 48、平安夜 这一夜……似乎相当漫长…… 蓝陌宸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可是不到一会，就满身冷汗的惊醒，看了看一直攥在手中的手机，仍然，什么也没有…… 电视里的新闻已经暂停了播报，凌晨四点，就这样和衣躺在沙发上，蓝陌宸觉得有些冷，走到电脑面前，想要看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却看到了新的邮件提示。 看着邮件上熟悉的唯一的联系人名字，蓝陌宸摸着鼠标的手微颤了一下，关闭了界面，没有打开。 对不起，让我静一下，请让我静一下，哪怕就这一晚，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想去想，唯一可以想的，就是……微叹了一口气，蓝陌宸揉着微酸的眉心，不经意又瞥见了那个摆在飘窗前的八音盒。 走到窗前，轻轻拿起八音盒，取过靠垫，有些疲惫的坐靠在窗边，双腿微曲在胸前，窗外的天空仍是漆黑的一片，打开八音盒，一圈，一圈，直到不能再转动，美丽的音符清澈的回响在静谧的房间…… 不知道八音盒重复的转了多少圈，一曲结束，再次旋转，重复着，不停歇，最后像是机械的完成着这个动作，蓝陌宸觉得，这样，时间会更得更快，直到东方泛白…… 手机的铃声突然与八音盒的音乐重叠，蓝陌宸正沉寂的心突然惊醒一般，扭头看向桌上正闪着来电灯光的手机，慌忙从飘窗上跳了下来，却因为坐得太久没有动，腿一麻，紧接着脚下底一滑，原本还没有痊愈的右脚又扭了一下。 “咝”蓝陌宸咬牙忍住疼，勉强扶着窗边站起，一点一点向桌边挪过去，快要够到桌子的时候，几乎是整个身子倒向椅子，一把拿过手机打开：“喂！” 略带颤抖的声音，蓝陌宸一时忘了脚上的疼痛，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迫切的想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喂，小蓝，是我！”韩子淅略带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蓝陌宸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听得出来，韩子淅没有了先前的慌乱。 “怎么了？有消息了么？”蓝陌宸极力掩饰着自己心里的不安。 “伦敦刚刚过来的消息，说是飞机找到了！航班和控制台失去联系之后，在空中暂时迷失方向，后来在偏远的地方迫降，但是暴风雪太大，一直都没有信号！现在找到了！” “是么！”蓝陌宸听上去似乎平淡的口气，心中却如同一块巨石落地。 “但是，现在还没有联系到具体的人员信息，航空公司说是确定之后就会公布。” “什么？还会有伤……”蓝陌宸的话没说完，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迫降，是安全的么？有人受伤么？ “暂时只是说迫降的时候可能受了一点冲击，但是没有具体说是否有人员伤亡。”韩子淅的声音也稍稍低落，但是却又很快恢复“不管怎么样，有消息就好，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有事！” “……”蓝陌宸沉默着没有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是的，不管怎样，有消息就好，有消息……就好。 “蓝陌宸？”听到电话那边没有了声音，韩子淅担心的问了一句。 “嗯……我没事……”蓝陌宸的声音在韩子淅听来，一直都是平稳的没有什么情绪的显露，但是，这句“我没事”却依稀听得出来些许忧伤，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你是不是，也一直没有睡？”韩子淅试探性的问道。 “嗯？” “我是说，你也是在担心顾绗的，对么？” “我……”蓝陌宸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蓝陌宸……”韩子淅欲言又止。 “谢谢你，韩总，你早点休息吧，相信顾总和高维一定会没事的。”蓝陌宸反过来劝慰韩子淅。 “唉……”韩子淅一声低叹“小蓝……” “嗯？”蓝陌宸心里有些慌乱，他似乎在害怕，害怕韩子淅在继续问下去。 “下次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韩总顾总的，听上去，又生分又奇怪……”韩子淅话中带着些许不满的语气。 蓝陌宸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不是……”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韩子淅又是一声轻叹：“小蓝，我也是把你当成朋友，所以……” 朋友么？蓝陌宸以为，他除了杨柏还有孤儿院的旧识，就不会再有所谓的朋友了，因为，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真正的朋友。 因为有人告诉他，朋友，不过是用来互相出卖的，而现在，有人说，当他是朋友，而那个人还是顾绗的青梅竹马，而且，他所说的不止包括自己在内，朋友么？ “顾绗说得对，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把自己放低一点，是永远看不到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你是关心顾绗的对么，不过不想让我看出来，其实……” “子淅！”蓝陌宸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韩子淅的话，而突然转换的称呼，也让韩子淅愣了一下“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当朋友，天快亮了，你还是休息会吧。” 韩子淅还未及回话，就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嘟”声，看了看手机，韩子淅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顾绗，你说得对，对于他，有些事情，不等他自己看清，别人怎么说，都没用。 ……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蓝陌宸和韩子淅所能获得的消息仍然只是早晨确定航班安全迫降，以及后来零零星星的一些新闻报道，未提及是否有伤亡，由于暴雪依旧，飞机迫降的地点又是在偏远地带，救援的开展也十分困难。 平安夜，正好又是星期六，L市各大街道商场装点地流光溢彩，商场促销，人群熙攘，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节日的气氛中。可是这一切，都与蓝陌宸无关。 一天没有出门，中午也只是简单的煮了一碗面让自己的胃痛得已平复，而后，仍只是坐在飘窗前捧着那本《曾经》发呆。 下午两点的时候接到杨柏的电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蓝陌宸还是小小的希翼了一下，但是听到杨柏兴奋的叫嚷，还是忍不住微皱了失望的眉头，杨柏约他一起回孤儿院过平安夜，他胡乱编了个加班的理由搪塞，结果被骂工作狂外加没人性，蓝陌宸在心底说了声抱歉。 蓝陌宸又试着拔打那个号码，听到的依旧是冰冷机械的女音，手机的电池居然也在这来来回回之中，被折腾的只有一格电量，蓝陌宸走到桌边，想给手机充电，坐在电脑前，有些茫然的看着被自己打开的一页页有关KXXX航班消息的网页，无奈的一页页按下小红叉，邮件提示又跳了出来，两封未读…… 蓝陌宸移动鼠标的手顿了一下，像是在心底又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关闭了信息提示。 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又加上原本就是阴天，不到五点半，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蓝陌宸仍旧靠在窗前看书，胃里有些泛酸，空空的，却没有胃口，没有吃晚饭，不时的拔弄着脚边的八音盒，音乐的回荡让他觉得房间里不是太冷，虽然他知道，八音盒不是空调遥控器，但是，只要音乐声响起，他就会莫名的觉得安心。 天空依然阴霾，夜幕也已来临，远处的天空偶尔会有一束束焰火在空中绽放，也许，是某个年轻的男孩为博女友一笑，特意准备的吧，蓝陌宸猜想。 当手机铃声再度和八音盒的声音重叠，蓝陌宸的心里一紧，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死死的盯着屏幕…… 来电……顾绗！ 蓝陌宸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像是找不到接听键一般，愣在那里，半天，直到铃声就快要停止，他才慢慢的按下接听：“喂……” 后来，顾绗告诉他，他那天的声音很怪异，颤抖的很怪异，像是聊斋里出现的怪伯伯。 “是我……” “嗯……”依然轻颤不能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顾绗似乎听出了他的不安，当手机可以收到信号，打开一看，一堆短信和无法接通电话短信提示，虽然不全是蓝陌宸的名字，但是，看到他的名字，顾绗就已经知道什么叫满足。 “嗯？”蓝陌宸始终都是一个字，不是不想说话，是喉咙像是被哽住，还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再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蓝陌宸感觉就像是高压过猛短路一般，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顾绗温柔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落进蓝陌宸的心里，看似平常的话，却句句让蓝陌宸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蓝陌宸依然沉默不语，他耳朵里满是顾绗温柔的话语，原来，许愿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实现，他笑了，只是，顾绗看不见。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听子淅说了……”顾绗的声音透着一丝窃喜。 因为暴风雪造成的堵车，他没有赶上那架失踪的航班，手机信号也因为阻断而失去通信，而在机场被滞留了六个小时后，他和高维终于乘上了最早的一架飞机赶了回来，落地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手机，韩子淅在电话里把他一顿暴骂，说是和蓝陌宸担心了快一天一夜，顾绗自动过滤掉了韩子淅的名字，好像只听到了蓝陌宸担心他。 他在担心他？真的么？韩子淅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更加急切的想知道蓝陌宸的想法。 韩子淅都对他说了？蓝陌宸心里一紧，不知道韩子淅说了什么，但是听得出来，顾绗像是有些高兴，本来就说不出话，现在反到有些别扭的更加不愿意开口。 “喂，蓝陌宸，我这么大老远的赶回来看你，你好歹也说句话啊。” “要我说什么？”蓝陌宸终于开了口，他看不见顾绗听到他声音后，顿时咧开嘴笑。 “说你想我啊。” “做梦！” “无情啊……无情……你就没有一点点担心我么？” “有啊！” “什么？” “你失踪了谁给我签字！” “喂……”顾绗有些郁闷了“平安夜，你不能说些好听的么？不用咒我吧。” 突然脑海里闪过顾大总裁郁卒的神情，蓝陌宸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回来就好……” “什么？”顾绗两眼露出精光。 “我说……”蓝陌宸长长舒出一口气“你回来就好……” “蓝陌宸……” “嗯？” “平安夜哦，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顾绗抬头看着那扇亮灯的窗户，星星一点，却显得很温暖。 “哦？你是圣诞老人么？” “你不信？” “你有白胡子和麋鹿么？”蓝陌宸脸上笑意更盛。 “你往楼下看不就知道了！”顾绗话一出口，蓝陌宸表情一僵，急忙看向窗外楼下。 “嗖”又是一束焰火在天空绽放，朵朵散开，映得夜空很亮，清楚的映现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拿着手机，一脸温情的笑容，正看着楼上的自己。 “看到了么？你可以许愿了！” “顾绗……” “嗯？” “不用了……” “我的愿望……” “实现了……” 49、听故事的睡美人 “我好歹也是大老远的赶回来，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口么？”顾绗的声音有些无奈。 关于上来或是下去的问题，顾绗在和蓝陌宸争执近十分钟后，毅然决然的挂断电话，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站在他的门口，开始按门铃。 蓝陌宸不是不想出去，只是看着自己扭伤的脚踝，这样可以去哪？他也不是故意不想开门，一步步挪过去也需要时间啊。 顾绗准备用手敲门的时候，门开了，蓝陌宸穿着青灰色的家居服，宽大的衣服更显得他的瘦削，只露出半个身形，好像不愿意顾绗进来，顾绗硬是将整个门推开，挤得蓝陌宸倒退了两步。 “你的脚怎么了？”果然没挪出两步，顾绗就发现了蓝陌宸的异样。 “没什么，扭了一下。”蓝陌宸苦笑，是被人为的扭了一下，原本都快好了，早晨那一下又扭的不轻，现在才感觉有些肿涨。 “啪” 门被顾绗顺手一带，还未及反应，蓝陌宸突然觉得天花板倒向了一边，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打横被顾绗抱在了怀里，顿时窘得大叫：“你，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顾绗阴着一张脸，不作声，大步走到沙发前，蓝陌宸明显的感到他的双手在用力，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想弄疼自己。 轻轻把蓝陌宸放在沙发上，半蹲在他面前，一把抓过受伤的腿，卷起裤脚，肿涨的伤处暴露在自己眼前，蓝陌宸还在那里不安的扭动着，顾绗眉头一皱：“药酒有没有？” “嗯？” “药酒在哪？” “在书柜下面有个药箱……”蓝陌宸木木的回答，是啊，家里是药酒的，自己为什么就没想到揉一下呢？不过，在此之前，他都没觉得怎么痛，直到刚刚挪到门口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已经疼得如此厉害。 顾绗起身走到书柜前，很快找到了药箱翻到了药酒，走到蓝陌宸身旁坐下，轻轻把他受伤的腿捞起架在自己的双腿上，蓝陌宸却因为这个动作，有些滑稽的歪向一边，顾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帮他调整了姿势，让他更舒服的斜靠在沙发上。 “什么时候扭的？” “嗯，早晨……”蓝陌宸虽然有些心虚，可是早晨那下，也算吧。 “那为什么不早点抹点药酒……”顾绗的声音里满满的责怪。 “我……我没想到……”蓝陌宸的声音变得很小，像是犯错的孩子被逮到现形一般。 顾绗没有再说话，伸手将药酒倒了一点在自己的手心，然后用另一只手覆在上面，轻轻在手心里来回揉搓了几下，然后开始轻轻揉搓蓝陌宸受伤的脚踝。 “咝……”蓝陌宸紧咬着下唇，忍着痛感，却没有忍住疼痛带来的一阵轻颤，顾绗立刻停了手上动作，扭头看他：“疼么？”声音很温柔。 蓝陌宸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关系，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刚刚看到顾绗温柔的双眸，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低下眼眸，躲避着顾绗的目光。 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轻轻的揉搓着，顾绗的声音低沉沙哑：“一点也不小心，好像总是会踩到自己尾巴的猫一样……” 喂……没有这样形容人的好么？蓝陌宸没有吱声，却在心底腹诽着，也不看看是谁害的。 “L的天气真坏，阴冷阴冷的，也不下雪，一点圣诞节的气氛也没有。” 知足吧，如果这边也下暴雪的话，你都不知道要在哪降落了，打算一直在天上飘着么？蓝陌宸继续在心里腹诽。 “那个时候还是庆幸的，没敢上飞机，我以为自己要食言了，结果硬生生的在机场待了五个多小时新的航班才能起飞，知道么，真难熬，居然连高维都变得焦躁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算是坐在家里的我们，也比你们好不到哪去啊？高维当然也会焦躁，可是，没上飞机，至少也打个电话回来啊。蓝陌宸继续在心底埋怨着，人回来了，他可以尽情的抱怨。 “不是不打电话，信号中断了，本市的勉强还能通话，但是长途完全不行……”顾绗像是知道蓝陌宸心底所想一般。 “那个时候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给我打电话，后来想想不太可能……” “临上飞机之前，我还试着想给你打个电话，前面的飞机已经失踪了，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还会遇到什么……” “很想听到你的声音，但事实上我更贪心，不仅想听到你的声音，更想看到你的人，一出机场我就往这赶，一下车，远远的就看到你屋子里的灯，看到你的影子。”顾绗说着说着，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说起来，也许会觉得好笑，虽然我没坐上那架飞机，但是，居然有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顾绗一边帮蓝陌宸揉着脚踝，一边低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倾诉，渐渐的，感到蓝陌宸的腿部肌肉没有那么紧绷，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心里暗自高兴，难得蓝陌宸这么乖顺的和自己坐在一起，不别扭，不和自己争执，也不回头去看，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下飞机，刚一开机就接到了子淅的电话，听他说你也在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甚至在想，再迟点给你打电话，看你究竟会担心我到什么程度……”顾绗突然苦笑，这样的行为从来没有过，有些幼稚吧，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会像个孩子在平安夜等待圣诞礼物一样希翼，他在心底期待着，期待着蓝陌宸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意。 “小宸……如果，我现在想听你的答案……可以么？”顾绗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原来近情情怯这句话是真的。 身后的人儿没有说话，沉默着，顾绗等待着，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仍然是无尽的沉默，顾绗有些失望：“不想说也罢，我说了，不会逼你……” 事实上，顾绗知道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就算是逼迫也是没有用的。 “饿不饿，要不要……”顾绗转移话题想要缓和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一边说一边扭过头，顿时愣在那里，良久，哑然失笑…… 蓝陌宸静静的斜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枕，低垂着脑袋，酣甜的睡着了！ 顾绗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腿平放在沙发上，然后弯腰轻轻用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捞起双腿，慢慢的将他从沙发上抱起，然后轻轻的走到床边将他放到床上，整个动作轻柔而缓慢，顾绗僵直着双臂，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他惊醒，拉过被子上下掖紧，这才舒了一口气。 顾绗看着蓝陌宸疲惫的脸色，微微泛黑的眼圈，沉静的睡颜，那么担心么？担心的一直没有睡好么？心里泛起阵阵甜意，却又一丝酸楚。 伸手轻轻抚上那清瘦的素颜，拂去额前的碎发，食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他的鼻还有他的唇…… 蓝陌宸，我还在想，如果真的回不来，是不是有些话永远也无法说出来，有些话永远也听不到你说出口？ 蓝陌宸……蓝陌宸…… 顾绗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 “喂，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已经半个钟头了……”韩子淅一脸委屈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高维。 “好容易平安夜出来吃顿饭，我订得可是情侣包厢，情侣餐，还有玫瑰……” 情侣包厢！情侣餐！玫瑰！ 高维额上青筋乱蹦，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疲惫，从机场到家，还没站稳，就被眼前这个叫韩子淅的物体拖上车，说是还来得及过平安夜，他没有在飞机上睡觉的习惯，强撑到现在已经是快要到极限了，这个家伙一点也没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居然还拉着自己的手众目睽睽之下进高档餐厅，坐情侣包厢，还吃情侣餐！ 看着刚刚进来服务小姐一副惊艳又暖昧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估计已经成为这家餐厅服务员的中心话题了，韩子淅永远是这样，不管自己如何冷面相对，不管自己言语多么恶劣，他就是这样自顾自的做着他认为一切“喜欢他”的行为。 “维……维？”韩子淅试探性的喊道。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维维！”高维扭过头，把令人暇想的侧颜与修长的脖颈留给了对面的“饿狼” “你再不吃饭，我就吃你了……”暖昧的声音从对面飘过来，高维顿时觉得一阵恶寒。 “这是在外面，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废了你！”高维真想拿尺子量一下韩子淅的脸皮厚度。 “天哪，你怎么能这么说，废了我你还有何幸福可言？”韩子淅嘻皮笑脸的样子让高维哭笑不得。 “来，来，吃块这个，你最爱的法式鹅肝……”韩子淅喜滋滋的用刀叉在高维盘子里划拉，细心的把鹅肝分成小块。 高维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就是这样，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看了一眼，高维的脸色微变，把手机放进口袋，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韩子淅还没应声，就看到高维匆匆走出了包厢，不经意的微皱眉头…… “喂……”找到一处偏辟安静的地方，高维按刚刚的号码回了过去。 “你安全到达了？手机怎么一直不通？” “对不起，暴雪延误了航班，才回来。” “出了什么状况么？” “什么？” “是不是出了什么异常？为什么那边突然没了消息？” “您是说……”高维心里一沉 “嗯，昨天晚上到现在，突然没了消息，你的电话也不通，我以为出了什么状况。” “没有……我不是很确定，但是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你在外面？” “是的……” “确定一下，给我个回复。” “是，我知道了……” 高维挂断电话，原本就冷酷的外表显得更加严肃，看了一眼四周，匆匆的回到了包厢。 “什么事？”韩子淅问道 “没事……” “不会是有女人约你吧？”韩子淅哭丧着脸，高维额头的表筋又开始乱蹦。 “你还想不想要礼物！”高维冷不丁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真的有礼物？”韩子淅两眼放光，高维不再说话，开始闷头吃着盘里的菜，完全不看对面韩子淅的眼中泛着浓浓的“饥渴”意味。 平安夜，果然是美好的，韩子淅在心中暗爽。 50、慢慢靠近你的心 蓝陌宸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圣诞节的早晨九点，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 昨晚……顾绗好像来过…… 天……蓝陌宸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顾绗的确是来了，还帮自己上药揉脚，可自己……居然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看着他露出温柔的眼神，整个人顿时就轻松下来，安心的感觉让他很快就抵挡不住睡意，毕竟前一晚上一整夜都没有睡，过度担心让他的神经也负荷过重。 可是，等等，自己是躺在床上？蓝陌宸顿时脸上有些发烧，是顾绗把他抱到床上的？拉着被子的手略紧了一下，自己居然就这样在他面前睡着了……毫无防备。 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落地之后脚上没有了昨日的痛感，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肿涨的部位消肿了不少，也不是那么痛了，想到昨天晚上顾绗细心为自己揉搓的场面，蓝陌宸咬了咬嘴唇，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刚准备去洗漱，突然听到钥匙开门的响声，蓝陌宸警觉的盯着门口，公寓只有一套钥匙，而且在他自己这里，白天，难道会是入室抢劫？ “咔嗒”门开了，顾绗全身湿漉漉的推门进来，蓝陌宸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他怎么有钥匙？ “你醒了？”顾绗把手上的袋子放到一边，脱下外套，头发也全湿了“我去买了点吃的，外面下雨了。” 蓝陌宸仍然愣愣的站在原地，买吃的？他一整晚都没走么？那他……蓝陌宸觉得刚刚冷却的脸顾，温度又在迅速上升。 “怎么了？脚还疼？”顾绗看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为他是脚痛，眉头一皱，走过来弯下腰就要察看。 “没……没~不疼了……”蓝陌宸慌忙向后退了一小步，顾绗显然对他的这个小举动有些不满，直起身子，盯着他的脸看，蓝陌宸嗫喏的开了口：“你，你怎么会有钥匙？” 顾绗扔给他一个“你笨啊”的眼神：“你的钥匙不是放在玄关么？我拿来用了啊。” “哦……”蓝陌宸听到这个回答，也觉得自己有些笨。 “你……要不要换件衣服？”蓝陌宸觉得现在的这个距离也太近了一些。 “你有？”顾绗挑眉。 “呃……杨柏应该有两件睡衣在我这里，你应该能穿。”蓝陌宸转身就要去衣柜找，完全没有注意到顾绗忽然阴霾的表情。 杨柏？睡衣？ 顾绗只听到这两词，一把拉住蓝陌宸的胳膊拖到自己面前：“你说杨柏？” 蓝陌宸觉得莫名其妙的被瞪了：“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他的睡衣怎么会在这？” “他有段时间住在我这啊……”一头雾水 “你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他睡哪？”继续追问。 “当然是和我睡在……”蓝陌宸突然顿住了，这是在干嘛？为什么好像有种被人质问的感觉？不，这就是在质问，而且居然是以这种语气在质问。 “你干嘛？”蓝陌宸不再继续回答，反问道。 “你和杨柏什么关系？”顾绗的眼底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蓝陌宸的别扭劲又上来了，你凭什么在这里用这种语气来质问我。 顾绗没有说话，下意识的捏紧了蓝陌宸的手臂，蓝陌宸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霸气不可一世的男人的眼里似是闪过一丝黯然，让他的心砰然停顿了一下。 “……他是我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朋友，刚来的时候，我一个人，所以，他偶尔会来陪陪我，住了一段时间……”蓝陌宸突然软下语调解释道，顿时就觉得随着自己的话，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也松了下来。 轻轻挣脱了顾绗的手，转身走到衣柜边开始找衣服。 果然，还在，蓝陌宸从柜子的底层找到了那件睡衣，转身看顾绗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自己，气氛有些奇怪，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顾绗面前，把睡衣递过去：“去洗个澡吧，冬天的雨，小心淋生病……” 顾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衣服，默默的朝浴室走去，蓝陌宸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为什么，刚刚被他那样看着，竟然有一丝紧张。 …… “还打不通么？”韩子淅懒懒的躺在床上，看着只穿着一件衬衣在自己面前晃荡的高维，觉得又有些躁热起来。 高维一起床就开始给顾绗打电话，只不过，到现在也没打通，略显紧张的神色，让韩子淅不满的咕哝：“你放心好了，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么？” “可是也没道理一晚上没有回去。”高维坐在床边，又给公司拔了个电话，也没有人接。 “你在担心什么啊？”韩子淅的手从被子里一点一点往外爬。 “我不像你，只知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我是顾总的保镖，有我的工作职责！”高维斜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韩子淅，怎么又是这种眼神？高维心里警铃大作，每次这个家伙露出这种眼神就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高维额上的青筋突起：“韩！子！淅！” “嗯？”韩子淅一脸无辜的看着高维即将暴走的脸“你不是说我睡饱了吃么？” 啊—— “咣当”一声惊叫加一声巨响 韩子淅得出个结论，早晨的冰山通常温度都会比晚上低许多，想吃的话，通常啃不动还会被冻个半死，而且，空手道黑带九段，那可不是盖的！唉哟，我的腰…… …… 顾绗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蓝陌宸嘴里的豆浆差点喷了出来，不住的拍着胸口忍着笑，顾绗一脸黑线的看着他，有那么好笑么？ “咳咳咳……”呛到了 “你那个朋友什么怪品味啊！”顾绗不满的看着身上这件睡衣，奶牛纹~这也就算了！居然后面还带了个尾巴，后面带个帽子上面居然还有牛耳朵！袖口的位置还有牛蹄的装饰，这是睡衣？ “咳咳咳……你就将就一下吧，我马上把你的衣服哄干……”蓝陌宸还是忍不住笑，以前杨柏穿的时候，他就觉得相当耍宝了，没想到穿到顾绗身上，居然更可笑！ “没有别的睡衣了么？”顾绗看着蓝陌宸强忍笑意的样子，浑身都不自在。 “我的你穿不上啊……”蓝陌宸起身走到厨房给他倒了杯豆浆“一起吃点吧，你也没吃吧？” 转移话题，蓝陌宸心想，再怎么着，这身衣服也是为自己湿的，若是再笑他，也太不给面子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各样买了一点，还行么？”顾绗拉过椅子，紧挨着蓝陌宸坐到了餐桌边，接过蓝陌宸递过来的豆浆。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啊。”蓝陌宸看着满桌的各式糕点，应该是从公寓楼东边那家福锦糕点买的吧。 “不喜欢么？”顾绗看他吃得不多。 “不是，很好吃。”蓝陌宸是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顾绗笑了，蓝陌宸觉得眼前一晃，就是这样的笑，一个大男人，笑成这么好看是要做什么。 蓝陌宸吃一块绿豆糕，顾绗就跟着后面拿一块，吃一块桂花糕，顾绗也紧跟着后面拿一块。 “……”蓝陌宸看着这个男人有些近乎幼稚的举动 “怎么了？”顾绗现在神情更像一个有糖吃的孩子一般，狭长的凤眼泛着光。 “没什么……”蓝陌宸低头躲开他的目光。 “嘴上沾到了……” 下一刻，蓝陌宸就感到自己的唇边被温柔摩挲，讶然的抬头，顾绗正伸手替他拭去唇边沾上的碎屑。 “别动……”看他别扭的往后缩，顾绗捏着他的下巴，不肯松手。 ……两个人都有些愣神的僵在了那里…… 刚刚吃了些东西，原本有些憔悴苍白的面容现在沾染了淡淡的粉色，精巧的薄唇就在自己的手边，还是那双水汽烟氲的眼眸，此刻流波回转，似是有些不同以往的情愫在涌动，顾绗心尖一颤，一时情动，轻轻托着那人的下巴，就凑了过去。 怔然的看着顾绗的脸在自己眼前慢慢放大，蓝陌宸想要躲开，却觉得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任由那温热的触感覆上了自己的唇，软软的，柔柔的…… 不够，还不够，顾绗的唇轻啄着那两片柔软，沾着桂花糕独特的香气，忍不住轻轻呻吟起来，喃喃的说着：“这里，也沾上了……” 蓝陌宸顿时觉得脑子充血，忽的推开顾绗站了起来，忽促的喘着气，居然，又亲了自己！而且，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傻傻的坐在那里让他亲！ “蓝陌宸？”顾绗意犹未尽，看他慌张的站起，伸手过去拉他，却抓了个空，脚也不痛了似的，三步并做两步，蓝陌宸慌乱的退出了顾绗可触及的范围。 静静的站在窗边，蓝陌宸双手抱在胸前，良久，才平复了自己狂跳的心。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开始，堂而皇之的进驻了自己的心，刚刚的那个吻，他知道，他不讨厌，一点也不讨厌！ 他对他所做的一切，他都并不讨厌，这才恰恰是最要命的，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啊！ 为什么，顾绗，不要离我太近，真的…… 可是，心里竟然会有一丝希望，希望他的靠近，蓝陌宸，这还是你自己么？呵，难道说你真的是在堕落？ 脑子里全是胡乱的想法，没有注意到温热气息的靠近，冷不防，一个宽阔的怀抱从身后将自己环绕，男人温柔的气息在自己耳边低语：“蓝陌宸……下雪了……” “嗯？”蓝陌宸这才发现，窗外真的飘起了雪花，多年未见过雪花的L市，居然下雪了…… “这雪，存不住的……温度太高，很快就会化掉……”蓝陌宸没有挣脱那个人的怀抱，语调中却隐藏着一丝伤感。 “蓝陌宸，你喜欢雪么？”顾绗认真的问道。 “嗯……” “下次，我带你去瑞士看雪好么？”顾绗深情的许诺。 “……”蓝陌宸怔怔的没有回答。 “蓝陌宸……我……”顾绗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蓝陌宸如梦方醒一般挣开了他的怀抱，走到桌边拿起手机…… ……眼中刚刚的迷蒙和小小的满足，瞬时一黯…… 51、游戏开始 蓝陌宸说的对，L市的冬天会下雪，但是从来都无法存续，或许只是为了衬托圣诞夜的气氛，所以那飘了那么一星半点的雪花，周一醒来，天仍然阴霾，但是雨雪已停，地上没留下任何雪花留下的痕迹，冰冷潮湿的空气似乎都一点点渗到了骨子里。 高维站在门口的位置看了自家老总半天了，昨天打了一个上午的电话没有找到他，以为他会误了下午开始的集团晚宴，结果一回到公寓就看到他在那里准备出席的衣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高维什么也没问，虽然知道他一下飞机一定是去找了那个人，不过，看这个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早晨一到公司，顾绗就让高维把出差这段时间堆集的文件送到了自己的桌上，离年底的没有几天了，手上的事情也是相当的多，结果，高维却在准备再送一拔文件进去的时候，发现顾绗拿着笔在那里出神的想着什么。 没有进去打扰，反倒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顾绗这异乎寻常的举动，顾绗，在工作的时候，从来不会走神，这样会影响他的判断，这是怎么了？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顾绗的沉思，高维也就顺势走了进去，把文件放在他的床上，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忽得听到身后顾绗提高音调：“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立刻转过身看着顾绗，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手里的笔也捏紧了，发生了什么事？ “啪！”顾绗狠狠的挂上了电话。 “去，给我把任宇叫来！” “是！”项目部又出了事情么？ 不一会，任宇一溜小跑的推开了顾绗的门，心里早有了思想准备，高维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用脚趾头他都能想到，莫不是那位三少爷又闯了什么祸吧。 顾绗意料之外的没有把手里的文件扔到自己脸上，任宇心里先喘了口的气，看着自家老板阴沉的脸色，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谁停了富达、光高这几家的供货？” “啊？”任宇一听有些蒙，脑海里转了三圈，好像没有这回事啊。 “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顾绗的脸色很加阴沉。 “我……我真不知道，不是一直在用么？商业街那边指定了富达和光高的材料，因为玻璃制材那块，他们是最专业的。” “你多久没有去工地了！” “我，我天天都有去啊！” “天天去你都没有发现！”顾绗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文件上，惊得任宇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这段时间都是顾，顾副总去的……” 顾绗倒抽了一口凉气：“任宇，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一向做事谨慎小心，从来不会敷衍了事，怎么会……” “你告诉我，如果商业街的门面材料用了不合格的玻璃幕墙，会有什么后果？” “我……我……”任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近顾绅忙前忙后的相当勤快，他是想着毕竟是顾总的自家兄弟，而且现在也是股东了，无论如何也不会砸了自家的招牌，所以，有些事情渐渐就放手让顾绅处理了，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连停止原供应商供货，擅自用了没有经过内部检验通过的供应商，三少爷啊三少爷，你是不害死我你不甘心啊！ “最近还有哪些事情，顾绅经手了？”顾绗冷冷的问道。 “高层后期的工程验收，还有供应商资金划拔……”任宇心惊胆颤的说着。 “资金划拔也交给他了！？” “不是，是他先做预算，最后还是由我来审的。”任宇赶紧解释。 “你现在回去，给我告诉他三件事，第一，从今天开始，项目所有供应商的材料供给不允许随意调换，如果调换必须报董事会审批！第二，资金划拔预算你自己来做，我不希望有任何差错，第三，工程验收的事情交给蔚然的专业经理！” “那，那……”任宇嗫喏着，那要他做些什么呢？顾总啊，你到是给个明示啊，这分明就是权限全部收回啊。“他毕竟是项目部副总。” “你就照我说的传达，如果他有意见让他自己来找我，还有，如果他想做事，可以安排他从底层做起，你不用顾忌什么。”顾绗黑着脸皱着眉的样子，任宇没办法说不行，只好点了点头，顾绗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任宇这才舒了一口气，但是心里还是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这么下去，迟早得没了饭碗啊。 顾绗揉了揉紧锁的眉头，尽量让眉头舒展开来，高维照例给他送来了咖啡。 “这样好么？任宇的压力太大了。”高维适时的提醒，毕竟顾绅的身份特殊。 “我知道，但是，顾绅毕竟是我顾家的人，或许还是年轻吧，我希望给他个机会，将来，恒瑞要靠他。”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么？高维看了一眼开始专心处理文件的顾绗，也许顾绅是幸运的，也许还没有触及顾绗的底线，可是，就这几件事情来看，决非表面上那么简单，难道顾绗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 蓝陌宸向肖锐续请了半天假，理由是扭伤了脚要去下医院，耐着性子听完肖锐对自己运动神经的评价之后，苦笑着挂断了电话，扶着额头看着电脑里的邮件，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这么胡闹过吧？三天没有看邮件，电话也被按掉了，会生气或是质问么？蓝陌宸摇了摇头，脑海里却满是顾绗的身影。 昨天，他就在这个屋子里，深情款款的向自己诉说，而自己，被他搂在怀里的感觉很安心，可是，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看到号码的时候，蓝陌宸觉得像是被一阵冷风灌到了心里。 蓝陌宸有些无力的看着电脑上自己刚刚打出的一行字： “资金三千万已转入科奇……” 许久都没有点下发送键，虽然他知道，这个消息是否发出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自己所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手边不远的地方，摆放着顾绗送的那只八音盒，蓝陌宸喃喃的念着盒上那句英文诗 When you get something it‘s luck. When you lose it， it’s destiny（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 “你他妈的说什么！”顾绅揪着眼前瘦小男人的衣领，一副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样子。 “绅哥，绅哥……你冷静，冷静！我们不是在想办法么？” “想办法！现在才来告诉我！人都卷钱跑了，你想什么办法！你上哪给我凑这么多钱！”顾绅急红了眼。 “这不还没到还钱的份上么，再说那边也没有催您不是么？” “废话，等到催我就迟了！”顾绅气极败坏的把人往旁边一扔。 “绅哥，吴总那边消息都放出去了，你放心，这家伙跑不远。” “李克，我告诉你！如果这笔钱追不回来，老子就剁了你！”顾绅此刻恨不能立时就掐死眼前这个叫李克的男人，说罢气哼哼的离开了。 门外的一个高个年轻小伙看到顾绅走了，这才挪到李克的办公室：“克哥，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绅哥的钱要真是要不回来……” “妈的，还说，不是让你们借出去之前给我调查仔细点么！要是被查到我们是在套钱放高利贷，你他妈是想坐牢么？！”李克恨恨的给了他记闷棍，不耐烦的掏出一支烟。 顾绅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好容易搭上了顾家这条快艇，这会子要是在这里一头栽了，太不划算了，一千七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之前借出去的钱还有部份没有回来的，如果顾绅此时真的要把钱拿回来，自己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可是明明都说好了月初还钱的，那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欠钱不还的，怎么就能人间蒸发了呢？他奶奶的，流年不利么，事到如今，若是最后落个阴沟里翻船的结果…… 李克前思后想，心里暗暗想好了退路，做了决定。 …… “我的预测还是准的……换了支基金进来运作了。”韩子淅一边敲着键般，一边喝着下午茶，顾绗站在窗边，没有吱声。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幅心不焉的样子？”韩子淅看出来顾绗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底细还是荣成？” “嗯，不完全是，准确的来说，是荣成占百分之五十股份的一家投资公司。” “还有其他股东？” “是的，都是小股东，不过，这里有一个个人股东持股有20%，但是资料看不到。”韩子淅在电脑上搜集资料，却始终没有找到。 “会不会是荣成里面的董事个人持股？”顾绗猜测。 “应该不是，据我所知，荣成的白凯东有家训，未经家族董事会通过，任何白氏家族成员不得以个人名义成立公司并与荣成同时进行投资盈利活动。”韩子淅还在继续努力。 “想个办法弄清楚，我不认为她会轻意让我查到这些东西，防止有诈。”顾绗今天有些烦躁，韩子淅看他又掏了支烟出来放在嘴边。 “你刚刚进来到现在，已经第三支了，你平时抽得没这么勤，怎么了？”韩子淅索性走到他身边，帮他点火。 “没什么，有些浮躁罢了。”顾绗在韩子淅面前很少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 “你很少承认自己浮躁啊，呵呵。”韩子淅笑他的坦白“顾绗，来真的啊？” “……”顾绗没有回答 韩子淅反到是有些害怕起来，也许，顾绗给他一个肯定或虽否定的答案都比现在的沉默要来得强，这样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让他有些琢磨不透，轻轻拍了拍顾绗的肩膀，男人之间，有些时候，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动作就可以传递。 顾绗看着窗外依然阴沉的天气，也不知道是要阴到何时，就像是自己的心情。 昨天就那样匆匆离开，看他背对着自己按掉手机上的来电，他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从那时候起，气氛变得奇怪，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再待下去的心思也没有，就那样，没等衣服烘干就回来了，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好像看到那人眼中闪过的一丝愁绪，是错觉么？竟然还带着些许情动的眼神，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吧，呵，那个人，不会对自己动心的，自己现在需要应对的是眼前，其他的，或许，真的该放一放了。 游戏，开始了…… 52、不如不相见 东旗信贷部总经理办公室 肖锐正翻阅着信贷部年终决算的各项报告，蓝陌宸正坐在他对面，手上也是一份贷款检查的资料，不时还在和肖锐核对数字的一致性。 “呼……”肖锐放下手中的文件，往椅子上一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得要白行长给我配个秘书才行，一到年底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蓝陌宸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倦容的肖锐：“最近很累么？似乎都没什么精神。” “当然啦，每天都要九、十点钟才回家，老婆都以为我外面有人了，吵死了。”肖锐不满的嘟嚷着。 “肖总结婚几年了？”蓝陌宸随口问了一句。 “嗯，快七年了吧，怎么了？” “七年了，你老婆应该很信任你，而且年年如此，所以不会到怀疑你外面有人这么夸张吧。”蓝陌宸笑笑。 “谁说的，你是不知道，她多敏感，从谈恋爱的时候开始，如果我一迟回家，她就问东问西，别提多粘人，有了孩子之后，好是好点了，可是也是查得紧。” 肖锐喝了口茶，又重新坐正了准备开始继续。“也许这就是人生，找一个爱你的和找一个你爱的就是不一样啊。” 蓝陌宸本来都低下头去专心看资料，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微微抬头看着肖锐：“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有人常说么？人呢，一生会遇上四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你爱的，一个是爱你的，一个是和你共度一生的，但是，这后面的三个人，通常都不是一个人，所以，人这一生啊，就是个寻爱的过程，形形色色，来来往往那么多，不过是想等一个你最爱的又最爱你的，可是这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地运气的。”肖锐颇为深沉的和蓝陌宸讨论着这个题外话。 蓝陌宸没有接话，静静的低下头，虽然视线没有离开资料，心里却是翻来覆去的开始品味肖锐刚刚的那句话。 “小蓝啊，说到这，你谈女朋友了么？”肖锐突然问道，却看着蓝陌宸低着头在那里有些走神“小蓝？小蓝？” “嗯？”蓝陌宸这才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着肖锐。 “呵，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肖锐一脸好奇。 “没有……”蓝陌宸又把头低了回去“没时间” “我怎么觉得……”肖锐正准备说什么，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您好东旗……嗯，白行长……”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肖锐挂掉电话，抻了个懒腰“小蓝，你先看着，白行长找我，我去一下。”说罢站起身来离了办公室。 蓝陌宸原本捏着笔的右手紧紧的攥住了，你爱的……爱你的…… …… 恒瑞集团年终宴会 年终的时候，各大企业都会举行各式各样的聚会，一是回馈客户，二是加深合作关系，而恒瑞今年的年终宴会，却因为新项目的开发，而一直延迟到了三十号才举行。 顾绗早早的来到了宴会现场，一身黑色西坟，虽然显得人很精神，却掩饰不住面容上的疲倦，最近，为了新征土地项目，他两天只睡到不到两个小时。 “唉哟，顾总，好久不见，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富达玻璃的老总邓川大老远的就看到了顾绗，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迎了上来。 “邓总，您客气了，最近忙着新项目，连球都荒了快一个月了，您上次约的时候，我还在国外，真是不好意思啊。”顾绗客套着，邓川和自己合作多年，关系也是非常融洽，上次商业街供货无故被停的事情，顾绗还没有见过他，在这里看到，多少心里还觉得有些抱歉。 顾绗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但论辈份终还算是晚辈，邓川则是自顾恒远开始就与恒瑞合作的，在L市也是业务龙头，顾绅不知天高地厚的，说停了人家的供货就停了，还好，恒瑞是块金字招牌，顾绗平素为人诚信，当时拿内部调整为理由搪塞了一下，邓川这边也没有追究什么。可是顾绗心里清楚，这种事情，人家买你一次账，再有下次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和邓川寒喧了两句，远远的就看到赵昊走了进来，身侧相伴的佳人正是茂业范铭蕊，笑着走上去：“哟，赵总肯赏光，我这可是蓬荜生辉啊……” “少来啊，还好意思说，你说说看，我都几个月没见着你人了？”赵昊一掌拍开顾绗佯装友好的手，范铭蕊适时的松开赵昊的臂膀，礼貌的伸出手：“好久不见，顾总。” 顾绗也礼貌的回握了一下：“赵总现在可不得了，大小场合都是范总相伴，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喂……”赵昊笑着掐住了他的话头，朝范铭蕊眼神示意了一下，范铭蕊立时领会，笑着走开了。 “怎么，这次是打算把心定下来了？”顾绗招了招手，侍应生端过来两杯香槟，他和赵昊各自拿过一杯，一边走一边聊。 “你都看到了，不过是个伴。” “你这个伴，比以往的都要久哦？”顾绗眼神捉狭。 “那是因为她比较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什么该是自己能要到的。”赵昊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到是合了你的胃口了。” “你呢？最近怎么不见子漓？”赵昊四处环顾了一下，以往的年终宴会，韩子漓都会提前来帮顾绗打点一切，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可是今年却没看见，不，准确的说是最近的各大宴席聚会上都没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了。 “哦，最近比较忙。”顾绗随意的解释，却是刻意的在回避。 “你忙还她忙啊？”赵昊笑了，顾绗如果不想谈某件事情的时候，眼神就会刻意的转向别处。“别告诉我，那些报纸八卦写得都是真的啊。” “呵，真不真你自己不知道啊？”顾绗知道他说的是上次那些报纸八卦的头条，说什么四角恋之类的。 “我也想知道啊，要知道这年头躺着中枪有多杯具啊。”赵昊故作不满的眼神看了顾绗两眼，心想，谁愿意在家没事坐着看个报纸，还被传什么四角恋啊，四角恋！双角恋他都觉得累，还四角。 “最近没去哪逛逛？”顾绗又适时转移了话题。 “嗯，去了趟纽约。” “九叔在那边挺好的？” “还不错，活得挺滋润。”赵昊一想到他看到九叔赵成渊的情景，就忍不住咧嘴笑了“你都不知道，他穿得有多时尚，还一边一个，我都觉得没法和他比。” 顾绗也笑了，想当初赵成渊还在L市的时候，那些娱乐版的头条可都是他的天下，现在到好，镜头全转向他和赵昊了，没办法，谁让青年才俊这些个虚词形容词全都往他们头上扣呢？ “和铭蕊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不是东旗的么？”顾绗朝赵昊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没错，和范铭蕊站在一起说话的，不就是东旗的信贷老总肖锐么，那么……顾绗的视线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个身影，心里不免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子漓来了。”赵昊提醒了顾绗，却看到顾绗的眼中的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韩子漓一身淡紫晚装，如镜花照水娴静优雅，频频微笑的和身边的人打招呼，看到赵昊朝他招手，也是淡淡的笑着走了过来：“今天这么早？” “是啊，为了早点看到你么，哪知道你现在才来。”赵昊笑着牵过韩子漓的手，礼节性的放在手边轻啄了一下。 “你才从纽约回来？”韩子漓拿了杯红酒在手里。 “嗯，下次从法国回来，直接给你个法式香吻。”赵昊说完就笑着看顾绗。 “你小心子淅给你扔出去。”顾绗挑挑眉，他可是清楚的很，子淅虽然天天嘴巴上说自己老姐这啊那的，其实心里最紧张姐姐。 还记得小时候，因为姐姐被邻校的混混男生堵门口了，还跑去自不量力的和别人打了一架，结果虽然是挂了彩，但是那个小混混却是直接被送医院了，原因是被韩二少爷一棍闷了头，为此韩二少爷在家跪了半夜，连饭都没给吃，幸好韩家也是有头有脸，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金就了此事，韩二少爷也不会面临被退学的命运，虽然不爱上学的他更乐意被劝退。 “对了，子淅怎么没和你一起？”顾绗纳闷的又朝大厅看了一圈。 “我不知道，本来说好一起的，后来他让我自己先过来了。”韩子漓本来是打算让子淅开车送她的，但是末了一个电话又说不能来接，就匆匆挂断了。 “迁叔呢？司机送么？”顾绗又问道。 “嗯，说是从家里直接过来。” 赵昊注意到，韩子漓今天晚上和顾绗说话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流，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 客人越来越多，顾绗也就开始招呼起别的客人来了，正好走过肖锐身旁，客套的问侯了一句：“肖总，好久不见。”顾绗伸出手。 “您好顾总，谢谢您的邀请。”肖锐礼貌的回握，心里还有些诧异，以往和顾绗的交流，似乎他从来没有主动朝谁伸过手，更何况他只是恒瑞合作银行的一个信贷总经理。 “怎么没看到贵行的蓝科长？”顾绗故作随意的问道，自己明明有嘱咐让高维给他送了张请贴。 “哦，这两天年终，他挺忙的，今天晚上还有个材料要赶，所以就没过来了。”肖锐心说，其实是蓝陌宸让他这么说的，下班的时候，肖锐让他一起走，他就说了这么个理由，肖锐还纳闷，材料不是早晨已经核完了让办公室去处理发文了么？但是，既然蓝陌宸这么说了，肖锐也没有勉强他。 顾绗笑笑走开，一转眼就看到了韩迁出现在了正厅，连忙迎了过去，刚走两步，就看到韩子淅阴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老爸身后，重要的是，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女人~ 一个长相非常纯美的女子，小鸟依人般的站在韩子淅身边，轻轻挽着韩子淅的手臂，顾绗愣了一下，但是还是迎了上去：“迁叔……” “呵呵呵，我来迟了。”韩迁今天晚上显得相当高兴。 “没有，还没正式开始呢。”顾绗笑着回应，一边看向韩迁的身后，用眼神求证韩子淅，可是难得这小子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来来，阿绗，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子淅的女朋友，雁商百货律岭东的千金——律海琪……” 53、意外与徘徊 “这是子淅的女朋友，雁商百货律岭东的千金——律海琪……”顾绗听到这话，一时之间愣住了，眼神投向韩子淅求证，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韩子淅却一脸胃疼的样子别过脸。 “来，琪琪，过来打个招呼。”韩迁朝身后招招手，律海琪笑颜如花的站到他身边，朝顾绗天真一笑：“顾总您好，叫我海琪好了。” 顾绗立刻收起心里的疑惑，礼貌的对女孩笑了笑：“你好，我是顾绗。” “我知道，你就是照片上中间那个人嘛。”律海琪的笑很纯净，一看就知道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不过，她所说的照片？应该是自己和子淅姐弟的那张合影，她看过他们三个人的合照？ “顾绗啊，海琪刚刚大学毕业，学的是高级文秘，他父亲说，不想让她在自己公司里实习，免得惯坏了她，想托我让他去你那边实习几个月，你看，怎么样？”韩迁一边由律海琪挽着臂膊往里走，一边笑着和顾绗说。 韩老爷子说是商量，可是，顾绗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且不说韩家的关系放在这里，就是律家他也不能轻易拒绝，再者说恒瑞与雁商不属同一行业，也不存在什么商业秘密之类的问题。 可是……顾绗看了一眼身后的韩子淅，很明显，越往大厅里走，韩子淅的眼神就紧张的在大厅里搜寻什么，顾绗心下明白，嘴角轻笑，这眼神不就是和自己刚刚一样的么？ 顾绗也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下周围，刚刚还在这边忙碌的高维并没有出现。这两个人如今的关系，虽然没有明确告诉他，但是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只是，这突然冒出来的韩子淅的女朋友，还是让顾绗有些吃惊。子淅虽然之前花名在外，但是却从来没有正式给予哪个女孩子“女朋友”的头衔，这是演得哪出？ 趁着韩迁带着律海琪和大家打招呼的间隙，顾绗放缓了脚步等着韩子淅走到自己旁边，低声问了句：“二少爷，这是什么状况？” 韩子淅黑着一张脸，眼睛的余光还不时的在周围扫荡：“说来话长……” “昨天你还乐不思蜀，今天就换主角了？”顾绗对韩子淅的话显然不太满意。 “别整我了，烦着呢。” “美人在侧你还烦？”顾绗挑眉，他已经看到高维了，站在宴会主席台那边正和司仪说话，侧目看了一眼韩子淅，显然，他也看到了。 “找到了么？”顾绗一边笑着和周围人打招呼，一边欣赏着好友此刻风云变幻的脸色还故意掖揄了一下。 “真是后悔死了……” “什么？” “顾绗，我要是今天晚上死这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韩子淅咬牙切齿。 “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顾绗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高维却已经走了过来，韩子淅这一会手心全是汗。 “顾总，客人到差不多了。”高维走过来向顾绗汇报宴会到客的情况。 “嗯，马上可以开始了。”顾绗看了一下表，那个人，应该是不会出现了，也顾不了一脸尴尬神色的韩子淅，径自走向主台的位置准备讲话。 高维也随即准备跟着离开，胳膊却被人轻轻一拉又松开，回头冷冷看着拉他一把的人：“韩总有什么需要么？” “……”韩子淅“维”字还没出口，就看到老爷子带着律海琪笑咪咪的走过来。 “高维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子淅的女朋友海琪，我和阿绗说好了，下个星期就到你们那边去实习，她学的是高级文秘，到时候你还要多带带她啊。”韩迁知道顾绗的这个秘书，能干又不多话，自是特意叮嘱了两句，却不曾想，自己的这两句话，差点没把韩子淅胃“疼”的弯下腰去。 “是，韩总，高维自当尽力。”高维虽然面无表情，但言语间却十分谦和。 眼前英挺高大的男人居然是顾绗的秘书，律海琪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高维，一张非常会吸引女孩的面孔，鼻挺如锋，唇如菱角，表情虽然有些冰冷，但是却显得气质不凡，和韩子淅站在一起，身高差距不大，但是似乎更有男人味一些。 高维礼貌的朝律海琪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朝韩迁点头礼貌示意他先过去了，韩子淅则在一旁捂着胃，面部表情都像是要抽搐了一般。 “子淅你胃痛？”韩子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侧。 “啊？没，没……”韩子淅直起身子摆摆手，总不能说是被人当场“捉奸”吓得胃痉挛吧。 “你不是说你没兴趣么？”韩子漓也好奇的看向自己父亲身边那个乖巧的女孩。 “就当是哄老爷开心行不行？”韩子淅扁了扁嘴。 “你少来啊，别到时候翻脸不干把老爷子心脏病气犯了！”韩子漓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若非是有什么原因，不会如此匆忙的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宣布女朋友之类的话题，更何况律家和韩家都是L市有头有脸名门。 宴会在顾绗简短的开场白之后，正式开始了，中间的舞池也开放，一众商界名流纷绘邀请女伴开始跳舞。 “子淅啊，去，带海琪跳支舞。”韩迁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从刚刚就把海琪晾在一边的韩子淅，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明明都答应了自己，现在又冷不热的把人家女孩子不当回事，怎么一回事！ 跳舞！韩子淅都恨不得把自己脚跺了，亲爹啊，你是我亲爹么？我现在要是搂着这个娇滴滴的小姐进了舞池，估计明天你就见不到你儿子了！韩子淅虽是这么想着，可是又不能驳了老爷子的面子，毕竟要是在这里把老爷子气到病发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硬着头皮牵过律海琪的手进了舞池，心却和擂鼓一般，不是因看着面前的美人心动，而是总觉得有道目光直直穿透自己的脊背。 顾绗看着韩子淅心惊胆颤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明知道会是这样，怎么还会带人过来呢？到底是什么原因？正想着，冷不防身边佳人开口：“要不要请我也跳支舞？” 依然温柔清澈的嗓音，却比往日似乎少了一丝温情，顾绗转过身，韩子漓微笑的看向自己：“很久都没一起跳过了，不请我么？”虽是邀请，却又带着不可拒绝的味道，顾绗笑笑牵过韩子漓的手，入了舞池。 “你别说，韩子漓和顾绗还真挺般配。”肖锐一手托着酒杯，一手插在裤袋，悠闲的看着舞池里那一对对，和站在自己身边的范铭蕊在那里评头论足。 “你知道什么叫般配？”范铭蕊斜眼看了一眼肖锐。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郎情妾意，不就是般配？”肖锐随嘴扔了几个词。 “庸俗……” “对，我是庸俗，呵……”肖锐意外的没有反击，只是苦笑了重复了一句范铭蕊的话。 “那不是蓝陌宸么？”范铭蕊眼尖看到了站在自己侧前方不远的一个身影，肖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行服都没有换，不是蓝陌宸是谁？ “他不是说不来了么？”肖锐纳闷的又仔细看了一看，确定那人的确是蓝陌宸。 肖锐和范铭蕊看到的人，正是蓝陌宸……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天，资料一个字没有看进去，一个小时前的短信被自己反复看了数遍“今天见不到你么？又要加班？注意休息。” 简短的讯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为何觉得信息里透着几许惆怅与失落，蓝陌宸自嘲般的笑了笑，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通过文字去揣摩人心了。猜心，太累，算了，反正也是看不进去了，还是过去一趟吧，这种场合，不出现的话，也不太好。 蓝陌宸给自己想了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简单的收拾就出了门，原本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哪也不去，就把车子借了杨柏，还好出门就打到了车，等他到达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他远远的就看到顾绗从主台上下来，正想上前和他打个招呼照个面，却看到韩子漓走到他身边，看着两个人气氛融洽的说着话，蓝陌宸便怎么也迈不出脚步往前走了，末了，就看到顾绗牵着韩子漓入了舞池开始跳舞。 说不出来的感觉…… 隐在人群中间，看着舞池中央的两个人，莫名的觉得两个人很相衬，身边也不时有人在那里称赞韩子漓的美貌与能力，蓝陌宸的唇边逸出一丝苦笑。 的确……很般配…… 静静的转身，一步步离开喧闹的宴会中心，蓝陌宸慢慢的朝外走着，没有再回头，就连肖锐在他身后大声叫了两声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听道，径直走到了门口想要离开，心情变得复杂而又奇怪。 “要送一程么？”熟悉冰冷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蓝陌宸一转身，果然……是高维。 “不用了……你还要忙。” “我没事了，你没开车吧，我送你。”口气不容拒绝，转身就去取车，蓝陌宸还在想着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的时候，高维已经把车开到了自己面前，那是顾绗的A8，蓝陌宸略一皱眉。 “上车吧。” 蓝陌宸无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谢谢” “不用，我正好也回去，你直接回公寓？” “嗯……” “不用吃点东西么？” “嗯？”蓝陌宸扭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异事般的看着高维，这个冷面雕塑般的男人，是在邀请他一起吃晚饭？ “吃点东西吧，我有点饿了。”还是不容拒绝的口气，蓝陌宸没有回答，也好，有人一起吃晚饭，或许不会显得太寂寞。 顾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轻搂韩子漓在跳舞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蓝陌宸的名字，待一曲终了，四下环顾，仍然没有看见那个清瘦的身影，笑笑，看来自己真的是有些幻觉了…… 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了…… ……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李克捂着自己的脸倒退了好几步，面前是恼羞成怒的顾绅高扬的手掌。 “绅……绅哥，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你他妈的少和我废话，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只说拆借过来七分利，我们再拆出去十分利，赚中间价，你到好，这边的杨白劳跑了，你把老子变成杨白劳了！” “绅哥，事到如今，你就是打死我也没用啊！”李克哭丧着脸，顾绅颓然倒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喂，罗先生，是，是，您相信我，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还给您，还麻烦您再帮我说说，再借我五百万，等东旗这边钱一放下来，我就想法办把钱弄出来还您，是……是……是，好好！” 李克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顾绅连声承诺着挂断了电话，伸手拿过茶几上的一瓶洋酒，仰头灌了几口，吓得李克也不敢吱声，只得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侯着。 “李克……” “绅哥……” “给我再运几批板子进场。” “绅哥？” “照原样，通通给我按蔚然的标本做！” 李克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些什么，想想还是咽了回去，事到如今，如果不这么做，就真的要等黄世仁上门收账了。 54、危情信息 一家普通的咖啡厅，高维和蓝陌宸面对面的坐着，高维点了简餐，蓝陌宸则是要了份鳕鱼排，其实，他并没什么胃口，几乎拿着刀叉在那里没怎么动。 “一点也不吃么？”高维抬头看了一眼。 “不是特别饿……”气氛很奇怪，他和高维，虽然谈不上是陌生人，但是单独坐在一起吃饭，到是从来没有过，他突然想到在孔彦那里看到的照片，还有那个关于蛇的故事。 高维没有再说话，低头自顾自的消灭自己眼前的晚饭，蓝陌宸则坐在对面得已细细打量这个男人。 身形修长，五官英挺，冷酷不多话，处理事情干脆利落，但是脾气谈不上特别好，嘴巴也比较利害，这是之前蓝陌宸对恒瑞集团秘书兼保镖的高维的中肯评价。 而在孔彦那里看到他的资料之后，突然又觉得他凭添了一份神秘感，为什么，会在被送到孤儿院之后不久，又被接走了呢？而且，是同一个人，之后呢？为什么又会回来？ “你在浪费……”高维已经迅速吃完了眼前的晚饭，而蓝陌宸还拿着刀叉只吃了一点点。 “为什么请我吃饭？”蓝陌宸索性放下了刀叉。 “这也需要理由？”高维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正视着蓝陌宸。 “高维？”蓝陌宸没有像往常那样叫他高秘书，而是直呼其名。 “你究竟是谁？”蓝陌宸突然眼神凌咧。 高维没有回答，反而颇有兴趣的靠到椅背上看着这样神情严肃的蓝陌宸。 “你想知道什么？” “我很奇怪” “奇怪什么？” “为什么每次你都会出现”蓝陌宸一字一句“每次，你都出现的恰当好处！” “那你又是谁？”高维没有回答，却突然反问。 “什么？”有些愕然的看着高维。 “你做了什么？” “……” “为什么会觉得我每次出现的都是你认为的恰到好处的时间？” “……” “蓝陌宸，我们两个相比，谁的秘密会更多？”高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却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蓝陌宸。 “秘密？我不过是银行的信贷客户经理，谈得上什么秘密，到是你，位居集团的要位，我到是很感兴趣，你的目的……” “哦？从何谈起？” “二十年前，你和我一前一后同时来到L市圣佑孤儿院，结果不到一年，你就又被接走了，我到是很感兴趣我们之间的种种巧合。” “这能说明什么？”高维眼神突然更冷“所有的巧合都必须有理由么？最多只能说明你命比我好罢了。” “什么？”蓝陌宸有种身陷迷雾的感觉，高维，究意是敌是友？ “蓝陌宸你的确很厉害，我刚刚还在想，你为什么会答应我一起走，原来，你也有想知道的东西。” 蓝陌宸不否认，答应和高维一起吃饭，是因为他想到，也许，是时候弄清楚一些事情。 “而且，你还查过我，为什么？”高维继续反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查我？觉得我会妨碍你？” “你不会妨碍我什么，只是知已知彼罢了。”蓝陌宸淡淡的回道。 “看来你不否认，你接近顾绗有目的？” “目的？谈不上，不过是营销与被营销的关系。” “营销什么？楼？地？还是人？”高维字字尖刻“不过，还别说，蓝科长，也许还真的是把人营销到手了。” “高秘书，不知道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个性一点也不讨喜。” “呵，外表不重要，重要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蓝陌宸，你知道么？”高维眼神深遂的看着蓝陌宸，果然，看到了他眼中匆匆而过的一丝慌乱。 蓝陌宸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强大，竟然会让自己有如此的压迫感，以前只有和顾绗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压迫感，为什么？难道说一提到顾绗自己就会有这种感觉？ “好好想想吧，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不是吗？”高维说罢站起身穿起外套就走了。 “主动权……高维，你到底想说什么？”蓝陌宸喃喃的自语。 …… 夜深了……蓝陌宸静静躺在床上 手机上的短信，来自于同一个发件人，蓝陌宸默默的看着，没有打开看具体内容，就一一删除…… …… 塞上雅苑售楼处 “顾总，您看，1号、2号楼的前期销售已经全部结束了，现在排队拿号的把3号4号也选差不多了。”销售部的老总徐述正殷勤的在给顾绗介绍销售情况。 “4号是开的第一幢高层么？” “是的是的。” “嗯，不错……”看到这样的前期销售业绩，顾绗也十分高兴“我们一起去工地看看吧。” “好好，顾总，这边走。”得到老总的称赞，徐述乐颠颠的走在前面引路。 几个恒瑞的中层紧跟在顾绗的身后，徐述则是一直站在顾绗身侧不停的在当“讲解员”，顾绗突然停下了脚步，徐述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自顾的一边讲一边往前走，直到身边的售楼小姐拉了一下他，这才发现，顾绗已经在4号楼的位置停了下来，像是在看什么。 远远的，只要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快半个月了吧，顾绗在心里说，像是过了很久一般。 蓝陌宸此刻正和几个个人贷款的负责人在4楼前面说着什么，突然就看到一拔人往这边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的有点想躲，但是这么多人，想躲也无从可躲。 “您好顾总……”蓝陌宸抢在顾绗说话之前，打了声招呼，一声顾总，让顾绗有些不快，但是的确周围这么多人，笑了笑：“蓝科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验收？” “您的楼盘卖的好，我们的按揭贷款已经开始办理了，我带几位经理过来看一下户型。” “哦，是不是也打算在我这选一套？”狭长的凤眼微眯的样子，面上虽然带着笑，但是蓝陌宸知道，那并不是真笑。 “顾总开价太高，我们工薪阶层怕是有点接受不了。” “没关系，徐总，记住了，下次蓝科长要是过来挑婚房，记得给内部折扣，到我那签字。”顾绗说完，徐述还当真拿个笔记本子上了，胖胖的脸上堆着笑，记完还认真的和蓝陌宸推荐：“蓝科长，您提前给我个电话，我就帮您留个号，保证您满意啊，要说婚房，蓝科长都有女朋友了？” 蓝陌宸笑而不答，顾绗显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脸上原本还带的笑意褪去。 “呵呵，您都不知道，您每次来楼盘的时候，前面的那些个丫头都激动的不得了……”徐述今天一定是兴奋的过了头，一直噼哩叭啦的说个不停，现在已经完全不看自己老板的脸色了。 “徐总，我们也上去看看吧，我也想买户高层的顶楼叠加复式……”顾绗说完，就往楼里走，一群人也就跟着往里进，徐述更是紧张的连忙跑到前面带路。 蓝陌宸叹息似的摇了摇头，转头和几个同事道：“我们就去十层以下的户型看一下吧。” 两拔人分乘两个电梯上了楼，蓝陌宸领着几个同事大概看了一下，就下了楼，一边走一边和他们说着按揭的一个些具体事项，走到了售楼中心，一眼就看到了顾绗的A8，便知道他还没走，咬了咬下唇，想着他刚刚那些话，有些哭笑不得，婚房都出来了，这是哪跟哪，生气了么？有什么理由呢？ 正准备打开车门，“轰”的一声巨响，忽得就觉得地下一震，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随着大地晃了起来。 “地震？！”蓝陌宸的第一反应，但是震动持续的时间不长，脚下就安静了，转头看向楼群，蓝陌宸整个惊呆了，楼群中的一幢高楼最高层竟然塌了十多层，正冒着尘土，还伴着碎石下落，那个位置，不是…… 4号楼！ 刚刚顾绗走进去的那幢楼！ “天哪！4号楼，4号楼塌了！”一个售楼小姐的惊呼声证实了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并不是虚幻，蓝陌宸反应过来的时候，满手都是冷汗。 顾绗……顾绗…… 顾绗还在里面！ 身体不受大脑控制，蓝陌宸急促的朝4号楼的方向走去，而且越走越快，最后，开始奔跑，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只知道，要过去，要快点过去。 顾绗…… 大家都以为是地震的时候，一群人正站在商业街的入口，待回过神来看过去，全部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徐述肥胖的身躯差点一个没站住，直接软倒。 高维最冷静，立刻拔通了几个电话，消防、救护以及集团的应急电话，等到回过头来找顾绗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狂奔了出去，高维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心里一沉，急速的跟上顾绗。 楼，就在自己眼前坍塌了，顾绗什么也没有想就冲了出去 那个位置，4号楼，刚刚遇到他的地方 他还在那里么？有没有离开？顾绗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心里默念着：一定离开了，一定早就离开了。 “您所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没有听完就挂断了电话，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 跑到坍塌的楼前，蓝陌宸翻遍了口袋也没找到自己的电话，心急如焚，四处张望，看到一个工人满脸是血的从楼里跑出来，一把抓住：“还有没有人在里面？” “有……有……”工人死里逃生，话都说不全。 “还有谁？在几层？”蓝陌宸揪着他的衣领，声音出乎意料的大。 “顶，顶楼……” “我们也上去看看吧，我也想买户高层的顶楼叠加复式……”顾绗刚刚说的话回荡在自己耳边，蓝陌宸愣愣的松开了那个工人，看着仍然有人不断从楼里跑出来，顶层还有不断坠落的碎石，想也没有想，就要往里冲，却被人一把拉住：“你疯了，这楼正在塌！” 匆忙赶来的项目部人员，一把位住了正要往里冲的蓝陌宸，却没想到这看似清瘦的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的要挣脱自己的手往里冲。 蓝陌宸扭过头，两眼发红：“里面还有人！” “你进去也救不了，这楼不知道会塌成什么样，不要命了！” “里面还有人！”蓝固执的重复，却被人死命的往外带。 …… 顾绗站在楼的前方，看着刚刚还挺立的高楼，楼顶塌陷，而未塌陷的部份似乎也顶不住压力的在往下沉压，周围是不断奔跑出来的正在施工的工人，脸上，身上，全是血。 迈出去的步子轻飘飘的有些发软，却执念的朝前疾走，全然不顾高维在自己后大喊：“小心！” “轰”又是一声，未塌陷的部份再也顶不住压力的巨大，整个侧塌下来，高空坠落的巨大面墙整个倒在了地上，掀起阵阵灰尘…… “顾总！”高维被浓浓的灰挡住了视线，完全看不见顾绗的身影，顾不上还有落石的危险，往前搜寻着，等到他找到顾绗的身后，却惊然发现，顾绗正在徒手搬挖着石头。 “顾总，你在干嘛？！”高维一把拉住他手，发现手上已经裂开几道口子，指甲缝里全是血和泥。 “他还在里面……” “什么？” “他还在里面！” 高维心里一颤，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蓝陌宸……蓝陌宸……他还在里面”顾绗低声嘶吼着，那是高维从来没有见过的顾绗，发红的双眼，全然不顾的搬挖着眼前的石块，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控的顾绗。 55、崩塌的心防 4号楼的工地上混乱一片，顶层往下塌陷了约有十层，不断的有碎石落下，而塌陷的水泥板和外墙承重之下整个从顶层往下滑落，直直砸落在4号楼入口的位置，在入口堆积成了一碎石山。 高维找到顾绗的时候，他在入口左侧的位置，正在徒手搬挖着石头，手上已经裂开几道口子，指甲缝里全是血和泥，看着还有可能随时落下的碎石板，高维一把拉过接近失控的顾绗。 “顾总，快走，这里危险！”高维死命的想要把顾绗往外带，但是没想到，顾绗的力气出奇的大，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高维的话。 “顾总！”高维已经在想，要不要直接给他的双手架起来带走，还没反应过来，顾绗忽然甩开自己的手，往碎石山上攀了过去，高维大惊失色，急忙想要拉住顾绗的脚，却没有抓住，连忙跟了上去。 这个男人，疯了么？！高维跟随顾绗这数年，经历过不少风雨，却从未见到他这般失控的样子，顾绗在碎石中蹒跚前行，想要找到楼的入口，高维一心关注顾绗，一不小留神，脚被卡在了两块水泥板的碎裂的间隙里，痛得眉头一紧，越是着急，越是没有办法拔不出来，眼看着顾绗离自己越来越远。 顾绗的脑子里混乱一片，他想叫那个名字，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始终喊不出来，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微微直起身子，掏出手机又拔通那个号码，也许，也许会听见手机的铃声，顾绗这样想着，但是电话那边仍然是那句冰冷的“您所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手背上割开的裂口流淌着的鲜血，手机的按键上沾满了血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放弃了了这个想法，顾绗奋力的继续往里走，耳边恍惚听到有人在叫：“危险，回来！”是高维在自己身后呼喊么？ “回来！”一声声惊恐的声音，却不是从自己身后传来，而是来自于塌陷碎石的另一边，恍惚间，顾绗好像看到自己的右侧有一个身影，一个和自己一样正在奋力前行的身影。 幻觉么？为什么那么像他？ …… 蓝陌宸在碎石掉落的刹那，被人拉着跑开，摔落在一边，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楼的入口已经被完全堵上，愣愣的站在那堆巨大的碎石山前，看着纷扬的尘土，仿佛隔断了生死，心猛得抽紧。 “天哪……里面还有没有人啊……”耳边不知是谁的惊呼声。 猛得像是被唤回了神，蓝陌宸忽得冲到碎石山前，开始往上攀，在碎石前拼命的攀登，让身后的人惊慌的大喊，却没有人敢再往前上一步，因为，断断续续的碎石仍在朝下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攀越高，只有在后面无力的叫喊着“回来！” 力气，好像被完全抽空了一样，呼吸也困难起来，塌陷造成的尘土弥漫四周，蓝陌宸觉得满腔满肺的灰尘，快要喘不过气来，却始终没有停止向前摸索。 …… 是他么？顾绗不确定，四周还是尘土飞扬，但是，不会错，那个清瘦的身影，是幻觉么？不是，越来越靠近，越来越真实的身影，顾绗改变方向，朝那个身影迅速的摸索过去。 …… 有人，有人在朝自己靠近，是他么？蓝陌宸觉得视线模糊，复而又渐渐清晰，为何那个总是高大孤傲的身影会显得那么狼狈？ 是他么？ …… 是他，蓝陌宸！ 蓝陌宸！他活着，他还活着！ 顾绗，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蓝陌宸下意识的朝那个身影靠近，近，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看得见 …… 当两个人可以看清对方的脸时，终于相信，那不是错觉或是幻影 一身昂贵的西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满是尘土，脸上也沾染了灰，手背上裂开的狭长的伤口，血混着汗水泥水滴滴落在脚下的碎石。 这是顾绗么？蓝陌宸看着眼前的男人，从来没有过的狼狈不堪，为何眼中，还有着惊慌的神色，他在担心什么？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汗水顺着清俊的脸颊滴滴落下，手上脸上身上全是灰尘，却遮不住那双清澈的瞳眸，依旧闪烁着他所熟悉的光芒，为何，还有一丝他所不熟悉的慌乱？他，在担心？ 两个人，站在狼藉的碎石中间，就那样相互对视了许久，没有人说话，顾绗忽然觉得原来恍如隔世的说法，在此刻感受得如此透骨，也许，太过矫情了，顾绗轻笑出声，看着自己的狼狈，看着眼前人不经意露出的惊慌，他嘲笑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顾总，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下去再说！”高维好容易把脚从裂缝中拔出，脚腕却也被伤得鲜血淋漓，眼看着两个人都已经安全在站在自己面前，却谁都没有意识到正处在危险正中一样，居然还玩起了对视。 高维的话立时提醒了顾绗，一把拉过还有些愣神的蓝陌宸就开始往下走，三个人终是在一群人的惊呼着离开了危险地带。 此刻，消防车、救护车以及飞星集团的应急车辆全部都已经到达现场，而闻风赶来的新闻媒体也渐渐围聚在了楼盘周围。 “高维，协助消防全力抢救，一定要确定所有的工人安全……” “受伤的工人要全力救治，要医院协助，让孟烨把新闻媒体请离现场，迟点召开记者招待会……” “打电话给子漓，在飞星发表声明之前，蔚然不接受任何新闻采访……” “找工程部的关总过来，把上把出事的楼体采样回去检验，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发布会之前，要给我报告！” “让任宇给我把顾绅找来！让项目部把4号楼所有工程建材的明细给我准备好！” “喂，子淅……嗯，我没事，收盘之前，你帮忙一定要把跌幅控制在2%到3%……嗯，你自己掌握！” 蓝陌宸靠在顾绗的车边，看着眼前的男人，刚刚看到自己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惊慌，此刻却完全恢复成那个他所熟悉的顾绗，有条不紊的布置着一切，沉着、冷静，冷静到仿佛眼前的这幢轰然坍塌的楼不是飞星的一般。 忽然，蓝陌宸觉得手腕一紧，顾绗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把自己塞进了车里：“上车。” “顾……”蓝陌宸话还没有出口，顾绗也迅速的坐到了驾驶位置上，迅速发动汽车。 “去哪？”蓝陌宸脱口而出，现场一片混乱，他这是要去哪？ “送你回去。” “我没事，这里……” “我安排好了，高维会处理的。” “我有车，我自己开车回去，你……”蓝陌宸有些气恼，这都什么时候了，却看到顾绗扶着方向盘的手仍然在流血。 “你的手，快停下，你得回去包扎一下！”蓝陌宸胡乱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面巾纸覆在他手上。 “别乱动！”顾绗厉声道。 “你在流血！”蓝陌宸突然抬高的音调，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顾绗歪过头看了一眼，蓝陌宸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无法掩藏的担心全部显现在脸上…… 一个急刹车，顾绗猛得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蓝陌宸轻呼了一声，整个身体因为惯性就要朝前撞过去，却在下一秒被旁边的男人紧紧搂在了怀里，毫无预兆的，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滑腻的触感已经强力倾入自己的口中，灵活的舌头在他的口中打转，肆意的掠夺…… 顾绗一手牢牢的缚住他的腰，拼命的将那清瘦的身躯往自己身上带，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手指轻揉抚摸着那人的汗湿的头发，温柔的爱抚化解他不安的推拒，不断加深着这个吻，舌尖极尽所能的撩拔那人僵硬的唇舌，逼迫他和自己纠缠在一起…… 从最初的无措到不断推拒，直到渐渐浑身无力的松开原本紧攥着顾绗外套的双手，蓝陌宸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脸颊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羞涩染上朵朵红云，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身体不由自住的有些下滑。 顾绗感到怀里的人似乎喘不上气而身体下沉，这才放过了他已被自己蹂躏到有些红肿的双唇，看着眼前微微轻喘眼眸红润的男人，顾绗复而又紧紧将他搂进怀里。 这次，蓝陌宸没有再推拒，无法拒绝的安心一点一点在自己心里漫延，而刚刚那个完全不管不顾的深吻，自己从拒绝到最后的渐渐迎合，他知道，他再无法拒绝心底的那种感受。 刚刚以为他被埋在了坍塌的楼里，那一刻，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被抽空了，什么也想不起来，记不起来，直到被他搂在怀里，真实的感觉回来，竟然期望一直就被这温暖的怀抱拥着，贪婪的汲取男人身上温热气息，用来把自己刚刚抽空的内一点点填满。 “蓝陌宸……”顾绗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在耳边响起。 “嗯……”被压在怀里的蓝陌宸闷闷的应了一声，竟还带着点点羞怯。 “我……喜欢你” 密闭的空间，显得异常的安静…… “……刚刚，我真的以为你被埋在里面……”顾绗说着，又把人紧紧搂近了几分。 一阵沉默，顾绗眼中期待回应的光芒正要渐渐褪去的时候，只听到蓝陌宸闷闷的声音 “我也是……” “我也以为……会找不到你……” 顾绗知道，之于蓝陌宸，这样的回答，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他不期待他可以立即回应他相同的答案，但是那句“我也是……”已让顾绗满心欢喜，这样的回答，已是不易。 “顾绗……” “嗯？” “怎么办？这次，会更难办吧。”蓝陌宸心里还记挂着倒坍的那座高楼。 “嗯……不过，放心，不会有事的……”顾绗的目光变得幽遂起来“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蓝陌宸微颤的伸出双手，轻轻环在了顾绗的身后，顾绗感到他的小心翼翼，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着，脸顾轻擦着他的脸颊：“没事的……” ……蓝陌宸垂下眼眸，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56、冷静的男人们 一路飞驰，蓝陌宸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脸上还因刚刚的那个拥吻而阵阵发烧，不时的偷瞄身旁的男人。 那样的吻，虽然霸道却不失温柔，那句“我喜欢你”，不像是情话，却更像是宣布所有权一般。 可是……顾绗……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顾绗听到身侧蓝陌宸轻轻的叹息声，扭过头看了一眼，面上绯红，被自己深吻纠缠的薄唇此刻又在被他的牙齿折磨。 “手机呢？刚刚一直打不通”顾绗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故意岔开话题。 “嗯？”蓝陌宸听他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又开始在口袋里翻找。“不知道丢哪了……刚刚就一直找不到。” 一直找不到么？刚刚那个时候，也是第一时间想到给自己打电话么？顾绗的心里猜想着，虽然觉得这种行为相当的小儿女，却又希望从他眼中看到担心与慌乱，用来证明彼此的心意相同。 “要回行里么？”顾绗又问，在建项目倒塌，东旗这边估计也会有不小的反应。 “嗯，我得回去看看。”蓝陌宸肯定的回答，说罢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皱了皱了眉。 “先去我哪，换套衣服……”十字路口，红灯，顾绗轻踩刹车停下，侧过脸来等着蓝陌宸回话。 蓝陌宸犹疑的看了他一眼…… “衣服我会找人送过来。”顾绗像是读懂他所想，立刻回答，看到他眼中的一丝拒绝之意，伸手拉过他的手慢慢的握在手心。没有再说话，却又像是让对方安心的举动，蓝陌宸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紧紧攥住…… 蓝陌宸看着顾绗从车上下来就开始打电话，还是那么有条有理的安排着一切，衣服，新闻发布会，样板，股市……冷静的操控着一切，也许，这就是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如此沉着应对。 简单的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灰土与狼狈，蓝陌宸发现顾绗细心把衣服都摆放好在床上，衬衣外套全是自己的尺码，想到最初见面之后的那次醉酒，蓝陌宸不禁微红了脸颊，匆忙换上衣服，还没出门，就听到顾绗在讲电话。 “给我立刻控制嘉利和永辉的负责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把顾绅电话没收！不允许他和任何人联系！” 蓝陌宸只听到这句，顾绗就把电话挂了。 转身看到已经换洗好的蓝陌宸，顾绗刚刚凝重的神情略微缓和了下来：“换好了？” “嗯……”蓝陌宸看他也一身清爽，也已经换洗过了，手上的伤也包扎好了，想必自己刚刚洗澡那会儿处理了不少事情。 “我们走吧，这个给你……”顾绗伸手递过了一部新的手机，蓝陌宸愣了一下，没有伸手接。 “我已经让人把你的卡都补好了，拿着，我不想和你失去联系。”顾绗走到他面前，牵过他的手，把手机轻轻放在他手中，蓝陌宸低头不语，看着手中的手机，顾绗伸手揽过蓝陌宸的肩膀，让他轻轻靠在自己的胸前，感受自己的心跳。 “顾绗……”蓝陌宸欲言又止，没有推拒他的拥抱。 “放心，不会有事的……”顾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 直到手机铃声再度响起，顾绗这才松开怀抱，掏出手机接电话：“嗯，嗯……和迁叔说一声，不要发表任何声明，这件事情由恒瑞全权做解释工作，我没事……” 听着对话，蓝陌宸猜到对方应该是韩子淅或是韩子漓，打开手机，开机画面刚显示完毕，手机就在那里不停的提示，跳出来近二十条短信，有提示未接来电的，有短信询问的，顾绗打的，肖锐打的，还有潘幼丞打的，给肖锐回了一条短信，说自己马上回行里，其他的便没有理会。 “嗯，高维在现场，你别去了，很多记者在那，看到了又要多写……嗯，好，好……”顾绗挂断电话，穿上外套“我们走吧。”蓝陌宸点点头，紧跟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顾绗的手机仍在响个不停，蓝陌宸实在是忍不住了说了句：“我来开车吧，你这样没办法集中精神。” “没事”顾绗轻翘嘴角“你坐在我旁边，我会打足十二分的精神，放心好了。” 蓝陌宸并没有习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突然转变，听到这样的话，自然还是“刷”的一下脸红了，扭过头看着窗外不再作声。 车子开到大门的位置，蓝陌宸怕担心会有新闻媒体会在这里出现，便没有让顾绗再往里面去。 这边刚要开车门下去，却发现刚刚停车后顾绗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松开，试着动了动，顾绗没有反应，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一双深情黑眸正凝望着自己。 “怎么了？”觉得眼中有些异常的情愫。 “没什么，迟点给你电话……”想让他安心，也是自己安心的一句话。 “嗯”蓝陌宸点了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下了车。 顾绗看着他一直走进东旗大厦的大门，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 东旗信贷部公司二科 “小蓝，你怎么搞的，电话也打不通？”肖锐正站在公司二科的办公室里和潘幼丞说话，一看到蓝陌宸回来，立刻走上前问道。 “楼塌的时候我在现场，场面混乱，手机可能掉了……” “你和我马上去白行长的办公室，一直在等你回来。”肖锐面色凝重，在建项目发生坍塌事故，给恒瑞的下一期贷款发放进入审核阶段，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很可能会要求停放。 蓝陌宸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他也更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东旗停放贷款，虽然不会对恒瑞的整个资金链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也会影响了后期工程的开展，以及，会对恒瑞的股价雪上加霜。 “你没事吧？”白善宁听肖锐说蓝陌宸人当时应该就是在塞上工地，心里也是担心了一下。 “我没事，白行长。” “什么原因，你清楚么？”白善宁神情凝重的抽着烟。 “不太清楚，只是我们正准备回来，楼突然就倒塌了。” “是我们正准备做按揭项目的？” “是的，是其中的一幢。” “白行长，刚刚小潘联系了恒瑞的项目部，现在那边估计是一团乱，明天的资金发放……”肖锐看了一眼蓝陌宸，他的神情却像是很淡定，没有丝毫惊谎。 “嗯，暂停一下吧，我刚和总部汇报了一下，这个时候再放的话，风险增大了，我们要把风险放在可控范围内啊。”白善宁捻灭了手中的香烟，面上的神情沉重了几分，在建项目突然倒塌，投放的资金是银行贷款，这样的事故一出，对东旗的股价都会有影响。 “白行长，我建议继续投放！” “什么！”肖锐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身旁的蓝陌宸。 蓝陌宸神情冷静，口气却相当坚定：“塞上雅苑是恒瑞耗资巨大投放的项目，而他的整个项目投入也只有总共十个亿的借款，这说明，恒瑞本身具有的强大实力，而且，在事故未明确究竟是什么原因之前，冒冒然的停放贷款，对我们与恒瑞之间，百害而无一利。” “怎么百害而无一利。”白善宁到是想听听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很简单，就像是我借了您一万块钱，而您生意失败，我不仅没有延长您的还款期限，反而是在这个时候让您还钱，您说，这样的人，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么？” “如果在这个时候停放恒瑞的贷款，那么，蓝陌宸只会想到一种后果，那就是恒瑞会中止与我们的各项合作，那之于东旗，又有何利可言？” “你担心的倒塌事件对我们的影响很有限而且是暂时的，但是中止发放贷款所带来的影响是肯定的，而且他所带来的深远影响，也是无可预知的。”蓝陌宸一番话说得白善宁和肖锐半天没说话。 白善宁明白蓝陌宸说的有道理，但是从高层的风险管理角度来说，白善宁显得仍有些犹豫。 “小蓝，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个项目是你一手经办的，但是，这种事情我们都没有想到，你还要站到风险的角度多考虑。”白善宁显然玩起了太极，如果这十个亿在自己手里出现了问题，不仅仅是前程问题，连乌纱都未必能够保住了。 “白行长，第一我觉得风险仍在可控范围内，第二，我们已经合作的计划不止这一项，一旦停止，损失无可估计，第三，出了这种事情，整个地产行业都会或多或少受到牵连，明天的股市大跌已在预料之内，如果东旗在此时做出此举，不是救市之举，而是伤口撒盐的行为。”蓝陌宸语气变得尖锐起来，显然对白善宁目光短浅，明哲保身的做法相当不满。 “蓝陌宸！”肖锐低声想要制止蓝陌宸继续。 “恒瑞集团晚上七点新闻发布会，到时候，我相信，顾绗的解释也许不可能一下让所有的人满意，但是，事态的发展一定会得到控制，所以，还请白行长三思而后行。” “蓝陌宸！”肖锐觉得他越说越过火了，白善宁却是没有丝毫气恼的神情，只是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那个处之泰然的青年，纵是年少气盛吧，但是他言语中的自信又是来源于何处？ 谈话显得有些不欢而散，白善宁以请示总部为由把两个先请出了办公室。从白善宁办公室一出来，蓝陌宸自顾的朝前走，肖锐跟着走了一段，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拉住蓝陌宸：“你小子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冷静？” “我没有不冷静，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蓝陌宸依旧是刚刚那副冷静到极致的表情，让肖锐不禁语塞。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恒瑞能把事态控制住，楼塌了！工程质量问题！信誉问题，许多我们想不到的问题危机存在，你怎么能拿东旗的诚信去冒这个险！” “如果现在停放贷款，那才是拿东旗的诚信去冒险！”蓝陌宸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肖锐发愣的看着他的离去，深知蓝陌宸个性的倔强，可是这倔强与坚持，也终是会害了他。 回到办公室，已接近下班时间，蓝陌宸深吸一口气坐在靠椅上，刚刚说的话，措词太过尖锐了么？是不是有些不冷静，虽然刚刚极力在白善宁与肖锐面前保持镇定，可是一旦停下来，还是止不住心头那微微的颤抖，如果这个时候东旗要停放贷款，对顾绗必将形成内外交困的形式，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如果说，可以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那么，这就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吧。 “小潘，把明天发放的资料拿来我签字。”蓝陌宸拿起电话叫潘幼丞进来。 不一会，潘幼丞抱了一摞资料过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看着蓝陌宸接过资料，一笔笔核着，忍不住问道：“不停么？” “不停！” “为什么？” 蓝陌宸笔尖一顿，抬头看着潘幼丞：“这个时候，这么做，釜底抽薪，百害而无一利。” 潘幼丞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蓝陌宸抬头看了一眼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潘幼丞的脸色比平时要差上许多。 “哦，没事，没事……”潘幼丞扶了扶眼镜，摆摆手。 “嗯，早点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一力承担，所以，不用担心。”蓝陌宸觉得潘幼丞可能是被自己这种不计后果的行为吓到了，所以出言安慰。 潘幼丞愣了一下，半天才说道：“没有，我相信你是对的。” 默默的关上门出去，而留下的那句话却始终在蓝陌宸脑海中回荡，“我相信你是对的”，是么？蓝陌宸嘴角泛出一丝苦笑，相信我么…… 57、危机重重 润天大厦恒瑞集团大型会议接待室 孟烨看着外面乌泱泱的记者，又低头看了看表，指针渐渐指向七点钟，心里暗自焦急，检验的结果还没有那么快出来，医院方面虽然传来消息，暂时没有死亡，但是有两个重伤已经进了加护病房，高维还在现场没有赶回来，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沙发上神情凝重的顾绗，心里也十分的没底，毕竟这次的事故如此严重，就顾绗刚刚接到的几个市里的电话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任宇匆匆忙忙推门进来，一头一脸的汗，神色惨白，站在顾绗面前半天说不出话来，顾绗抬眼看他，在建高楼倒塌，项目部总经理，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责任的，只是顾绗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却是如一汪深潭之水，无法洞悉所想。 “顾总……”任宇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顾绅呢？” “在自己办公室……叫了警卫……”任宇想到顾绅刚刚在办公室暴躁的乱摔乱砸就倒抽一口凉气。 “手机呢？” “……” “怎么了？” “一听要拿走他的手机，就给扔了下去……”任宇亲眼看着顾绅听到顾绗要收掉他的手机，暴怒之下，手一挥，手机直接从十八楼窗户飞下。 顾绗静默，此时高维也从外面推门进来，脸色虽有些苍白，神情却不慌乱：“顾总……” “现场怎么样？” “形势基本得到控制，应急部门的人还在那边，搜救完成的差不多了，工程部清点完工人名字了，还有两个人没有找到，目前还在全力搜救。”高维掩饰不住神情疲倦。 “伤到哪了？”顾绗瞥见了他腿上的血迹。 “没事，破了点皮。”高维不以为然的回答，顾绗心里明白，如果只是擦破皮怎么可能流那么多血，只是现在，就算所有的人都疲惫到极点，该要面对的终是要面对。 孟烨走了进来，轻轻叫了声：“顾总，可以开始了。” “嗯。”顾绗起身，理了理西服，任宇擦了擦脸上的汗，高维也正了正衣襟，孟烨领头，四个先后进入了新闻发布会厅，台下立刻闪成一片，炫目刺痛感让四个大男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直到孟烨抬手示意媒体安静，闪光灯才渐渐停息。 “恒瑞集团就今天下午十四点三十二分，就塞上雅苑发生的在建楼层倒塌事故，召开本次新闻媒体见面会……”孟烨一字一句的宣读着集团的声明，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就算是上次的拆迁事故也没让这位恒瑞集团的公关部长皱过眉头，这一次，的确是难已收场。 …… 亚德青年公寓 蓝陌宸结束恒瑞贷款发放的审批，已经是近六点，匆匆忙忙的打车回家，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视机。 恒瑞的新闻发布会，七点钟准时直播，看着镜头前依然保持沉着冷静的男人，蓝陌宸靠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接下来，他将会面来自四面八方的质问，他要如何应对？心，忽得被紧紧揪起…… “顾总，我是城市晚报的记者，恒瑞一直对外宣传自己‘造放心房，住安心房’，那么此次事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究竟是在哪个环节上出现了问题？请您回答。” “因为事故的发生不是必然，是偶然，所以，事故的发生与我们的宣传口号本身并无冲突，事件的原因正在调查，现在我们的工程检测部正在抽样检验，对于您的这个问题，我想稍后就会有答案。” “顾总，恒瑞集团所有的建筑材料一直都是由蔚然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提供，那么此次的事故是否是由于蔚然集团的材料质量问题呢？” “建筑用料是否有问题，事故原因究竟是什么，还希望大家给我们调查的时间，不可在此枉下结论，我相信，蔚然集团与我公司多年合作，不会因小失大，而做出有损双方利益合作的事情。” “顾总，有传闻说这次的工程材料监督是您项目建设部的副总经理顾绅，顾绅是您的亲弟弟，上次的拆迁事故据说也是由他一手造成，请问顾总，如果最终原因是由于顾副总经理造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 “……”顾绗稍稍顿了一下，任宇脸色刷白的看向顾绗，高维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他的神情。 “恒瑞集团是我父亲一手所创，顾氏一族为其付出了相当多的心血，你说的没错，负责此次工程材料监督之一的正是我的弟弟——顾绅，公司内部已经对他展开了调查，我们自然会给受伤工人的家属以及公共一个满意的交待，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有什么内幕，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必将会受到他应有的处罚！” “顾总，听说您的三大贷款行纷纷对塞上此次事故做出了相应反应，三家行对您的后期贷款是否继续发放持观望态度，您怎么看这件事？” “贷款行对在建项目出现事故的反应在情理之中，但是并不代表事故责任方的恒瑞将会成为落水狗，我也相信不会就此中断与任何一家贷款行的合作关系。” “顾总，今天下午事故后，收市前恒瑞股价大跌，虽然最终收盘跌幅在2.5%，但是您如何看待明天的整体走势。” “您好，我们现在就事故召开新闻发布会，来向社会，向公众表明恒瑞的态度，我现在所关心的不是明天我的公司股价会跌到多少，而是有多少工人还没有救出来，已经送往医院的工人是否得到救治，至于股市的下跌，我们可以留到经济关注栏目里我再和你做详尽解释。” 五花八门的提问，苛刻刁钻的问题，让顾绗几乎应接不暇，自始之终连口水都没顾上喝，脸上始终保持着惯有的冷静与镇定，这样的顾绗，反到是让蓝陌宸有些担心起来。 恒瑞集团此时一旦受挫股价大跌，难免会有人趁火打劫，顾绗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场新闻发布会这么简单，这个事故究竟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蓝陌宸突然想起上次在工地上看到的那批水泥板，满心的疑惑让他捏着手机反复打开，合起，打开，合起…… 始终没有勇气拔出号码…… 深夜，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 次日科奇投资 “韩总，今天早晨开盘，我们已经进了好几票抛恒瑞的大单了，再进的话……” “在我说停之前，全部要！”韩子淅的眼睛通红，像是昨天熬了一夜，助手一看就知道他昨天晚上一定在盯美股。 “可是……” “没什么可是……全要！” “蔚然这边，也有人在抛……”助手小心翼翼的说着。 “再接，我们恐怕有点吃不消。” “把379抛掉一部份。” “啊！？” “你一个早晨哪来那么多问号！有这么多时间在我这里站着，那边早就上下几千万了！”韩子淅突然吼了出来，助手吓得有些懵，别说从来没见过韩子淅发火，几乎都没见过他板着脸大声说过话，这一吼，吓得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早晨一开市，就有人抛售恒瑞集团，韩子淅照单全收了下来，力顶股价不下跌，始终在上上下下的浮动，可是，不过两个小时，就有些撑不住了，因为同样的，蔚然也在造人抛售，科奇的资金显然无法同时顶住两支股票的同时下跌。 “该死的！就这么急着痛打落水狗么！”韩子淅气得脸都绿了，昨天听到塞上雅苑楼层事故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守在自己的电脑前，以防有人大量抛货，昨天是顶了下来，可是今天事态发展的更严重，顾绗昨天晚上新闻发布会的言辞虽然安抚了小部份民众的情绪，可是股市还是股市，一谈到利益关系，亲兄弟都会翻盘不认人，更何况这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股民。 只是唯一让韩子淅觉得有些不对的是，如果仅仅是散户的话，还不至于让他招架不住，接而连三出货的大庄家让他几乎应对不过来，而现在危机关头，又没办法一一查对这些庄家的资料，直急得他满头满心的火气。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先把379做的那部份拿出来了，韩子淅伸手拿过电话：“sunny，22.5给我把379放掉五千股……对！放过之后，拿来进恒瑞，庄家出货就要！” “小何，给我去刚刚放掉蔚然的三千股是哪家！快！” “sunny，22.3！379再放两千股！我知道现在势头不好！不用你教！快放！继续进恒瑞！” “喂，小何，嗯，哪家？私募基金？给我继续查！” “韩总，不好了，379那支基金大庄家也在放我们的货！”助手差点把门给直接撞破。 “冷静点，意料之中……”韩子淅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捻灭，扭头看向电脑，379的价格果然已经降到22了。 “继续……” “韩总，这样379今天会跌停的！” “我当然知道！”韩子淅大吼一声，他当然知道379会跌停，但是如果不舍车（JU），就保不了恒瑞和蔚然这两支“帅” “继续放！我看他能吃多少！” “是……”助手嗫喏的退了出去。 …… 东旗银行信贷部公司二科 “潘哥，你不是要复印么？”方冉看着潘幼丞神色惨然的站在复印机前半天没有动，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潘哥？”方冉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他这才回过神来：“哦，我，我印好了……” “可是……你只是把文件放进去了，没有按……键？”方冉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样子，有些担心“潘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我没事……”潘幼丞扯出一丝笑容，想掩饰自己的不安，匆匆按下复印键，拿了复印件就匆匆往外走。 “潘哥，你的文件……”等方冉追到门口，就看到潘幼丞慌慌张张的朝自己办公室走去“这是怎么了？”方冉一脸不解的嘟哝了一句。 “恒瑞集团总裁顾绗昨天晚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塞上雅苑在建高楼倒塌事件答记者问……” “恒瑞集团今晨开市即高位跳水，股票遭到大量抛售……” “L市委对此次倒塌事件给予了充分重视，勒令恒瑞集团将此次事件彻查，追究相关责任人……” 蓝陌宸看着自己眼前的一条条新闻，恒瑞集团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刚刚肖锐再次打电话过来，要求自己做出退让，停止发放贷款，可是，照目前的这个形势，如果现在消息一出，就算再有一个韩子淅，怕也是阻止不了恒瑞的狂跌了。 蓝陌宸看了看手机，心里又是一番挣扎，终于掏出电话，拔通了号码…… “喂……姑姑……是我……” 58、七十二小时的不安 塞上雅苑在建楼层倒塌事故第二天…… 失踪的两名工人最终获救，恒瑞集团股票暴跌，收盘价72.6，单日跌幅7%，蔚然集团亦受牵连，收盘价39.7，单日跌幅8%…… 集团公关部长孟烨下午十五点向外界宣布，事故倒塌搜救工作全部完成，此次事故共计52名工人受伤，其中重伤五人，两人仍在重症监护室，恒瑞集团表示将尽全力营救所有受伤工人。 集团工程监理部长关泽皓下午十七点对外发表倒塌楼体采样结果，发现该项目高层使用的十层以上水泥板各项指标均低于行业平均值。 集团总裁秘书高维下午十八点对外发表恒瑞集团董事会声明：对塞上雅苑在建高层四号楼倒塌事件中所使用的劣质建筑水泥板将究其来源，并且在集团内部进行彻察，对相关责任人项目部总经理任宇，项目部副总经理顾绅已做停职调查，对塞上雅苑项目所有在建楼层停止施工，进行材料抽样检测，看是否存在劣质建筑材料继续流入项目工程建设，公司将会在调查结束后，将调查结果公诸于众。 下午十九点，L市的新闻现场直播紧随恒瑞集团总裁顾绗来到医院探望受伤工人…… 蓝陌宸看着电视机里顾绗疲惫不堪的面容，心里有丝丝抽痛，从那天晚上送自己回到东旗之后，顾绗就再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蓝陌宸也没有打过去，偶有短信过来，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别担心……” 蓝陌宸的精神也不太好，晚上几乎睡不着，几次拿起电话想给顾绗拔过去，想问问具体情况，却又怕打扰他。他清楚的知道，事情如此严重，顾绗所做的，远远不止电视上所看到的那么多，方方面面都要去打点。 起身想要去厨房倒杯水，一天下来，自己一直都有些精神不集中，水也没怎么喝，直到这会才觉得有些口干舌躁，这边刚起身，那边手机就在沙发上震了起来，立刻返身回来拿起电话就接了：“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顾绗低沉透着疲倦的声音 “嗯……” “睡了？” “没有……” “在做什么？”顾绗的声音略略抬高，似乎想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去。 “在看电视……”蓝陌宸顿了一下“新闻一直在重播……” “怎么不看看别的，电影频道这两天有新电影吧……”顾绗的声音愈发温柔起来。 “我不喜欢用电视看电影。” “没感觉？下次，我请你看电影？”顾绗轻笑，蓝陌宸回答的时候显然有些别扭，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对话么？ “顾绗……” “嗯？” “你还在办公室？” “嗯，小蓝科长不仅会贷前审查，贷后跟踪做得也不错，都快能掐会算了，不是怕我跑了不还贷款吧？” 听着顾绗在那边似乎没心没肺的开着玩笑，蓝陌宸静默着没有出声。 “喂，蓝陌宸……” “什么？” “我打电话过来，一不求你安慰，二不是来找沉重话题，能说点别的么？”顾绗很累，这两天几乎没合过眼，刚刚晚上请市政的人吃晚饭，饭菜几乎没吃上两口，喝了一肚子的酒，现在正半靠在办公室的BOSS椅上觉得头晕目眩，好容易这会子空下来，他只是想打个电话给他，听听这个人的声音，但是却不希望他担心。 “吃过了么？”蓝陌宸如他所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蓝陌宸听到电话那边高维的声音。 “顾总，找到李克了！”高维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 顾绗低声对电话那边说了一句：“早点休息……”没有等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蓝陌宸这边隐约听到了“李克”这两个字，就听顾绗匆忙说了声“早点休息”便挂断了电话……夜，再次陷入沉寂。 …… 恒瑞集团总裁办公室 “怎么说？”顾绗从椅子上略微欠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一直追到高速公路的出口，他还想跑，慌不择路的撞了收费站的岗亭，结果那边值班的交警帮了个忙，抓了他回来。” “现在人呢？” “我们没有权利私扣，送去西市分局了，暂时控制起来。”高维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神情也是掩饰不了的疲惫。 “嗯，那个姓吴的呢？” “一直没有找到，就看看能不能从李克嘴里知道点什么，警察局那边招呼过了。” “顾绅呢？” “还在办公室，情绪还算稳定。” “你让任宇去告诉他，李克被警察抓到了……” 高维点点头，正准备起身出去，顾绗在身后叫住了他：“腿上的伤看了没有？伤到骨头了么？” “没事……”高维表情淡淡的，这点小伤对于他来说，真得算不上什么，而且，一想到刚刚那个人一脸惊嚷的表情，还差点没把自己当街抱起来，高维的脸就有些抽搐。 …… 塞上雅苑在建楼层倒塌事故第三天…… 顾绗仍旧奔走于公司、市政府、医院、工地各个地方…… 恒瑞集团股票再次下跌，蔚然早市开盘就暴跌近9%，恒瑞集团股价波动剧烈，下午开盘之后，更是有庄家抛售，直线下落，收于67.2，蔚然10%跌停。 下午十八时，恒瑞集团集团工程监理部长关泽皓再次发表声明，经与市工程监测委员会共同鉴定，用于四号楼的劣质水泥板并非蔚然集团集下公司生产，事情原因正在调查中。 下午十八时三十分，市西市分局传出来消息，牵涉恒瑞塞上雅苑四号楼倒塌事故的责任供应商，永辉建材总经理李克在高速公路出口处被交警拦截，现在进一步审理中。 同时，恒瑞集团内部传出消息，恒瑞集团董事会将于当晚召开董事会，对在此次事件中的直接责任人项目部经理任宇与副经理顾绅进行责任认定。 十九点润天大厦恒瑞总部会议室外 顾绗手拿手机，脸上毫无表情的站在落地窗的位置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嗯，迁叔那边没什么事吧？” “没事，老爷子又不是没见过风浪，说这点事不算什么，让你不要担心。” “你姐呢？” “还好，就是一出门总是被狗仔追，她说这两天混得和戴安娜王妃似的。”韩子淅在那边苦笑，其实何止是他姐姐，他这两天只要一出公司，也是被各种新闻媒体围追堵截，话题尖锐，甚至有人直截了当的问他恒瑞至今没有跌停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科奇坐庄力挺，直问得他想摔相机揍人。 “379今天跌停了？” “嗯，这么个玩法，想不跌停都难。”韩子淅扶了扶额头，揉了揉皱痛的眉心。 “这两天辛苦你了。”两个人兄弟这么些年，同甘共苦的走过来，顾绗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 “得，少来啊，你说这话我听着特别扭，我没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搞定之后，可以发发善心……” “嗯？什么？” “喂，秘书也不是铁打的啊！你好歹一年也给人家放一两个星期假吧？就算人家无亲无故，也要谈个恋爱渡个蜜月啥的对吧？” “哦？你是说律海琪？她这个时候来实习什么忙也帮不上，不如让她休息休息也好，你打算陪她去哪？” “喂！顾绗！”韩子淅在那边磨牙，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天看到高维伤了腿还在为恒瑞的事情奔波，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被人冷冷瞪了回去，律海琪的事情一直没有解释清楚，这下到好，更没有时间解释了。 “好了，不逗了，人到差不多了，我进去了。” “顾绗……”韩子淅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顾绗听出他语气的忽然凝重。 “……”韩子淅半天没有吱声，或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事情已到了这步，再说吧……”顾绗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 第四天 蓝陌宸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专门为恒瑞贷款发放的事情又一次召开的紧急会议，明显察觉到了白善宁态度的转变，连肖锐都有些纳闷。 走到办公室，水都没顾上喝，直接打开电脑连上了证券网络，看了一下恒瑞、蔚然和几个关联的走势，这几天，由于各家贷款行的意向不明，导致银行股也跟着上下浮动，整个大盘都显得动荡不安。 “379”蓝陌宸又键入了一下熟悉的股票代码，屏幕上显示的价格与走势让蓝陌宸瞪大了眼。 “16.39！” 379在短短的三天内暴跌30%，形势显然在风潮暗涌间产生变化，如果明天还继续在再这么跌下去，也许，有些东西就会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拿起电话拔了潘幼丞的分机号，半天也没有人接，只好站起来打开门，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潘幼丞的身影。 “方冉，看见幼丞没有？”蓝陌宸走到方冉身边问了一句。 “咦？他不是说早晨和你请半天假么？说是陪老婆去医院。” “嗯？”蓝陌宸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自己正准备去开会的时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哦”了一声，拿起手机拔了潘幼丞的手机。 “嘟——嘟——”始终没有人接听，蓝陌宸微微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潘幼丞这两天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又拔了一次，还是没有人听电话，只好叫了另外的客户经理进来安排一些事情。 十四点五十分，恒瑞集团公关部部长孟烨发表集团声明：塞上雅苑四号楼倒塌事故直接责任人项目总经理任宇，撤免行政职务，因涉嫌与供应商串通使用劣质建筑材料，将移交公安机关进一步追究民事责任；项目副总经理顾绅，撤免行政职务，并进一步追究相关责任。 这……就是结果？ 59、无可挽回 塞上雅苑在建楼层倒塌事故第四天 十四点五十分，恒瑞集团公关部部长孟烨发表集团声明：塞上雅苑四号楼倒塌事故直接责任人项目总经理任宇，撤免行政职务，因涉嫌与供应商串通使用劣质建筑材料，将移交公安机关进一步追究民事责任；项目副总经理顾绅，撤免行政职务，并进一步追究相关责任。 十五点，股市收盘，恒瑞微弱反弹，收于65.2，跌幅3%，蔚然跌幅5%，收于33.9。 东旗信贷部公司二科 “方冉，幼丞还没有回来？”蓝陌宸下午第三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询问，方冉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安在慢慢的扩大…… 蓝陌宸有些烦闷，轻轻滑动鼠标，看着三点后收盘的整体局势，恒瑞选择在收盘前发布消息，对抬升自己的股价多少还是有利的，虽然其中还是有科奇的原因在里面，蓝陌宸习惯性的输入了“379”。 “14.75”！ 379仍旧跌停，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 蓝陌宸咬了咬下唇，韩子淅这招弃车保帅，算是牺牲了379，暂时保住了恒瑞，但是如果恒瑞目前的情况无法得到有效改善，379极有可能遭遇停牌。 正盯着电脑屏幕思索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伴随着震动，把在沉思的蓝陌宸吓了一跳，翻开一看，来电显示“潘幼丞”，急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幼丞？你在哪？” “……” “喂？幼丞？”电话那边听得呼呼的风声，却听不到潘幼丞说话。 “……” “幼丞？是你么？”蓝陌宸看了一眼电话，仍在接通中，没有断线，可是为什么不说话？ “小蓝……”许久，电话那头才响起潘幼丞微颤的声音。 “嗯？你怎么了？”蓝陌宸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异样。 “小蓝，今天我带我老婆去医院检查了……” “嗯？”蓝陌宸心里一沉，莫不是他爱人出了什么事？ “医生说，宝宝很健康，很好，我老婆也是……”潘幼丞说着还轻笑了两声，只是笑声有些怪异。 “那很好啊，你在哪？说话声音我听得不是特别清楚。”蓝陌宸还是觉得不太对，感觉电话那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前两个星期，我带她去看房子了，你知道，我一直想给她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这样，宝宝出世了，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宽敞的新家……” “我们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结婚这么多年，不管我挣得是多是少，她从来没有怨过，她只是说要是有个大一点的房子就好了……” “我上班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少说话多做事就可以得到领导的青睐，得到领导的重视，就可以多做些大项目，多挣点钱，好实现她的愿望。” “可是，你知道么？小蓝，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你的一半运气！” “你一进行就自己跑来了那么大单的项目，不到半年就能提助理升科长，可是我呢？我奋斗了十年！……十年！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潘幼丞说着说着，声音有些激动起来。 “幼丞，你怎么了？”蓝陌宸感到潘幼丞的情绪正渐渐失控。 “小蓝，你说我怎么能这么背？我炒了十年的股，一直是稳扎稳打，可是怎么就会迷了心窍买了379呢？” “什么！你买了379！”这次换成了蓝陌宸在电话这边惊呼了一声。 “呵，果然，你果然知道内幕！”潘幼丞像是自嘲的笑出了声。 “幼丞……”蓝陌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完全不知道潘幼丞是如何盯上379这支股票的，而刚刚自己的失言，恰恰也暴露了自己。 “蓝陌宸，你知道我输得有多惨么？我把我所有的身家性命的都赌在这支股票上！” “我把我的房子都抵押给了典当行，就因为看出来有内幕，有人想要炒高这支股票，而且不遗余力的在做，所以，我全部都押在这支股票上！” “现在好了，三天，你们就把我给摔下来了！就连我想最后赌一把，都和我作对！” “……”蓝陌宸扶住额头，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天天在一起上班，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潘幼丞的异样。 “我没那么贪心！真的没有！我只想给老婆孩子换个好一点的环境！我连首付都付齐了！只等着这趟下来可以缴清房款，我就可以给他们一个新家了！” “可你们一点机会也不给我！知道么？我以为今天恒瑞会带着大盘继续跌！我赌了一把，我买了权证！”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现在输得一分钱也没有了！还欠了一身的债！蓝陌宸，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潘幼丞大吼起来，歇斯底里。 “幼丞，你在哪？你快回来，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相信我，你回来，我们一起商量。”蓝陌宸安抚着他的情绪，只恨自己的电话没有追踪器，无法知道他在什么位置。 “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 “蓝陌宸，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羡慕你，你聪明，能干，运气也好，最好的是，你是个男人却还能让大集团的总裁围着你转转团！你说，你这辈子是不是太走运了！” “幼丞，有什么回来说。”蓝陌宸完全不理会潘幼丞的口不择言，表情凝重，手机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让自己越来越不安。 “我什么都没了，你说，我能留给她们什么？”潘幼丞语调忽得又冷了下来“也许，一份意外保险，还能让她们安稳的过一段日子。” “你在说什么！”蓝陌宸忽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意外保险！潘幼丞到底在哪？想做什么！ “小蓝，你说，员工在自己公司的顶楼不慎摔落，应该算意外对么？”潘幼丞的声音飘乎，却让蓝陌宸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就往外走。 “幼丞，你听我说，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老婆带个孩子该怎么办！” 二科的人都吓到了，只看到自家科长一边拿着手机，一边低吼着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神情从未有过的慌乱。 蓝陌宸一边极力安抚着潘幼丞的情绪，一边狂按电梯按扭。 “幼丞，你听我说！钱没有了还可以再挣！你还有老婆孩子，你这样做只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不负责任？呵呵，我这辈子就是太负责任了！什么都想要做好，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做好！” “喂！喂”蓝陌宸进了电梯，手机没有了信号，心急如焚的蓝陌宸看着电梯的数字一层层的变化，电梯一停，他立刻冲出了电梯，一边用手机拔了方冉的电话，通知她报警，方冉吓坏了，这边报完警就往肖锐办公室跑。 东旗大楼的电梯最高只到22层，最后的顶层是通过楼梯，蓝陌宸一步三阶，狂奔到楼顶，果然看到了坐在顶楼外沿上的潘幼丞。 “幼丞……”蓝陌宸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潘幼丞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凄然，黑色镜框下的眼睛哀伤无奈。 “你说，我老婆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幼丞，你冷静点！”蓝陌宸慢慢的靠近。 “女孩吧，一定会很像她，漂亮，可爱。” “是，一定很漂亮可爱，所以，你一定要看她出生，不是么，幼丞，你下来……”蓝陌宸缓缓朝他伸出一只手。 “呵呵，看着她出生，让她知道，她一出生就得背负着上百万的债务？让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潘幼丞狂乱的揉着头发，蓝陌宸立时停住了脚步，不敢轻易上前拉他，怕他一激动就会往下跳。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幼丞，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蓝陌宸看他低着头，试图又往前走，潘幼丞却猛得一回头：“你不要过来！” “好，好，我不过来，你下来，我们谈谈。” “谈谈？呵，蓝陌宸，我和你，有什么好谈？”潘幼丞面部扭曲的笑着“你总是那么清高自傲，总是那么神秘莫测，我只有跟着你后面揣测你的想法，谈？你要和我谈什么？” “……” “你每次交待我什么，我就做什么，从不问理由，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可以，可是呢？我再怎么做，都没办法像你那样平步青云！你坚持什么都是对的，而我提出的小小建议都是错的！” 蓝陌宸从来没有想过，一直看上去忠厚老实的潘幼丞心里会压抑着这么多不满，就算是将塞上的项目给他处理，蓝陌宸也未曾把实质的权利给他，因为这一切，需要自己掌握的东西太多，自己也从来不解释这种种超乎寻常的决定是为什么，他以为，潘幼丞是个聪明的下属，决不会多问一句不相关的话，可是却没想到，正是这个原因，让这个性格内向的男人在心底积压了这么多的不满。 “我是个笨蛋，我一事无成！一事无成！”潘幼丞狠命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蓝陌宸想要趁机往前去，潘幼丞忽得抬头大叫：“说了让你不要过来！” “潘幼丞！你在做什么！快下来！”肖锐和二科的一帮人前前后后冲了上来，肖锐看到此景，忍不住大叫，这家伙疯了么！ 蓝陌宸手往身后一摆，示意大家都不要上前，潘幼丞被肖锐刚刚的一声吼，吼得有些愣住了，呆呆的看了看蓝陌宸身后的这帮人，苦笑了笑：“蓝陌宸，你真是连我想要意外死亡的这个愿望都不肯让我实现……” “幼丞，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下来，好么？”蓝陌宸再次诚恳的朝潘幼丞伸出了手“钱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相信我，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快下来，你就这样走了，你想过你的父母没有？你老婆该有多难过？” 也许是被蓝陌宸眼神中的诚意感动，也许是想到家人会为自己的死而悲伤难过，也许是因为自己想要制造意外的场景已经失败，潘幼丞此时，反到是冷静下来，看了看蓝陌宸伸出的手，缓缓的站起来，想要伸出手做回应。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潘幼丞站起来，向前迈了一步…… 就当大家悬着的心就要放下时，潘幼丞迈出的第二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扯到了一样。 “幼丞！”蓝陌宸大惊失色，潘幼丞的右腿裤边被边沿的铁丝勾住，一步没有迈过来，反而被扯得摇摇欲坠，潘幼丞脸色刷白，慌忙的朝蓝陌宸伸出手，蓝陌宸一个步子冲上去想要拉住他的手臂…… 距离，只是差那么一点点…… 像是被风吹落一般，潘幼丞的身躯如枯叶般从高高的楼上落下…… 手，像定格一般，停在了半空中，呼唤，哽在喉咙里，喊不出来…… 生命，忽然终结在某一天，就像，早已安排好了时间 破碎的肢体，像是申诉着现实的残酷，漫延的鲜血，像是蜿蜒的小河，向四方伸展…… “啊——”许久暴发出一声尖锐的女声，打破了时空定格般的沉寂 60、背离的现实 晚上九点半，结束董事会议的顾绗才回到办公室，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扶着额头看着案上的责任处理报告书，又皱了皱眉头，下午的声明一出去，股价的下跌得到了暂时的控制，但是各方的质疑却仍未间断，腹内空空如也，却不觉得饿，反而是胀得满满的感觉。 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高维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摞资料，直到他面前：“顾总，这是整理出来的，抽样检测报告还有人事处的调查报告。” “嗯，放那吧……”顾绗没有抬头 “顾总……”高维欲言又止。 “怎么？” “东旗那边……出了点事。” 顾绗心里一沉，抬起头来看着欲言又止的高维：“什么事？” …… 保安巡楼，走到公司二科，拿起手电筒照了一圈，却始终没敢进去，想想下午的跳楼的男人，保安不禁一阵背脊发凉，转身就走了。 清瘦的身影…… 靠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没有开灯，漆黑的夜，漆黑的空间，就那样坐在那里，脑海里仍旧回放着下午在顶楼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我一直想给她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这样，宝宝出世了，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宽敞的新家……” “我上班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少说话多做事就可以得到领导的青睐，得到领导的重视”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你的一半运气！” “奋斗了十年！十年！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 “蓝陌宸……你说，你这辈子是不是太走运了！ ……蓝陌宸，你这辈子是不是太走运了！……呵，轻笑出声，是么？ 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再近一点，就可以拉住他…… 再快一点，就不会看到他妻子崩溃的眼泪 那像枯叶凋落的身影，影像在瞬间重叠…… 运气？我早已花光了这一生的运气…… 手机被调成了静音，蓝陌宸失神的看着手机上闪烁的灯光，仍旧保持姿势坐在那里，动也没有动一下，手机上闪烁的灯光却依然执着的在那里不断的闪着，一直等到蓝陌宸拿起它，打开…… “……” “喂……蓝陌宸？”顾绗的声音敲破了这密闭空间的沉寂。 “……” “蓝陌宸？”听不到回音，不确定电话是否接通的顾绗又叫了一声。 “嗯……”细微的回应，让顾绗略略安下心来。 “你在哪？” “办公室……”蓝陌宸一开口说话，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下午顶楼上的冷风灌进了嗓子。 “没事吧？”顾绗听出声音不对。 “没事……”蓝陌宸像是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 “你等我……”顾绗说完没等蓝陌宸回话，就挂断了电话，蓝陌宸懂那意思，那是顾绗不允许人拒绝的特有方式，连拒绝的机会也不给。 默默的将手机放在一边，蓝陌宸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脑海里虽然不再回荡那些话，但他知道，潘幼丞临死前的这些话，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侵蚀着自己的心。 …… 蓝陌宸不知道顾绗是怎么上来的，只知道顾绗拉着自己的手走出门口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无力的靠在副驾的位子上，蓝陌宸疲惫不堪，觉得有些闷，伸手按下车窗，窗外的冷风呼呼的全灌了进来，全然不觉得冷，只觉得头脑一阵清醒。 “风这么大，吹了头疼……”顾绗说着关上了窗户，蓝陌宸静默的侧颜让他有些担心。 高维告诉他，东旗下午有个员工跳了楼，原因是因为炒股失败，而那个人就是蓝陌宸的副手潘幼丞，而蓝陌宸，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 顾绗打了半天电话他才接，而且声音哑成那个样子，尽管自己桌上还有一堆资料没有整理完，还是立刻披了外套就出来找他。 刚刚自己从他办公室里把他拉起来的时候，手冰冷的丝毫没有温度，一路走出来，自己使劲的攥着他的手，想要把那冰冷的手捂暖，却不管有没有捏痛他。 顾绗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蓝陌宸眼神中的落寞与哀凄，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快乐都和他有关，自己不问，他就在那里始终一句话也不说，眸色黯沉，思绪飘远的样子让顾绗心里有些烦乱。 “吃了没有？”正好遇到红灯停下，顾绗侧过脸来问他。 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吱声，顾绗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起吃一点吧？” 蓝陌宸仍是摇了摇头，终于说了一句：“没什么胃口。” “就当陪我，我也没有吃……”顾绗看到绿灯亮了，又坐正了身子，发动车子往前去。 蓝陌宸微微侧过脸看着顾绗，刚刚一直没有注意，顾绗的脸色很差，眼圈发黑，神情憔悴，自己刚刚还没回过神来，这个男人就出现了，任由着他把自己塞上了车，这才想到，这个男人，这两天一直都很辛苦。 “好……”半晌，顾绗才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有些无奈的苦笑了笑。 看着他略带忧伤的侧脸，顾绗的心里一丝丝抽痛…… …… 有什么地方不对…… 昨天晚上回到公寓，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喉咙明显的发痛发痒，早晨起床的时候浑身发软，扶着略烫的额头，蓝陌宸知道自己是受了些风寒，早晨打了个电话到办公室，迟到了一会儿。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走进办公室，就觉得不对，大家的目光都围绕着自己打转，虽然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但是今天的这种目光却不似往常那般，形形色色，复杂多样。 “小蓝……”方冉小声叫了一句，蓝陌宸扭过头来看她，她的神情不像平时那般愉悦，反而是带着有些复杂的忧伤。 “白行长让你来了就到他办公室去。” “我知道了。”蓝陌宸走到办公室放下公事包，正准备出去，刚打开门，就看见原本交头接耳的几个同事连忙分开，装作各忙各的。 也许是自己又成为了故事的焦点吧，蓝陌宸也装作没有看见，径自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办公室里三三两两，结对成群的就明目张胆的议论开来。 “潘哥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我只知道他玩股票，不知道居然玩这么大！听说潘哥跳楼前一个劲在那里骂他，唉，你说，是不是他让潘哥买的啊！” “别乱猜！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可是，怎么会这样啊！要追究责任也不应该是肖总吧！”一个有些愤懑不平的声音。 “我就说他有后台的，你们不信！现在看出来了吧！前两天肖总死都不松口给恒瑞继续放款，就他一直坚持，你说，他哪来那么大的底气啊！还不是仗着自己有后台！” “那肖总岂不是很可怜，说是平调，这和降职有什么区别啊！” “哎，也别说，肖总平时那个性不讨领导喜欢，说不定领导早就想给他弄走了，不过借题发挥！” “可是，怎么说肖总也是白行长的门生啊！” “这里头啊，太复杂了！” 唏唏嗦嗦的小声议论，方冉却一反往常的八卦，静静的坐在位子上没有吱声，看了一眼潘幼丞空掉的办公室，想到不久前还看他带着怀孕的老婆一起去看房子，那幸福开心的样子就像是在昨天，方冉不禁眼底一酸。 …… “我不接受！”蓝陌宸“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了白善宁一跳，白善宁一直以为这个青年性情不温不火，只是偶尔倔强了一些，却没想到，竟也会难掩怒气的站在自己对面。 “小蓝，这是董事会昨天晚上连夜召开会议的结果，你不接受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要追究责任人应该是我不是么？！为什么会是肖总！”蓝陌宸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白善宁居然告诉自己，肖锐因为潘幼丞跳楼的事情而被追究连带管理责任，行里决定要将他调到K市的市行的另一个部门去，说是平调，可是分明就是降职。 “小蓝，你要知道，这件事情对我们行形象影响很大，我们贷款的项目刚刚出了信任危机，现在我们的职员炒股失败跳楼！出了人命！你想想，你能抗得下么！”白善宁现在还发现他有些固执。 “那肖锐就可以抗得下么？” “他是信贷部的总经理！” “可是潘幼丞是我的下属！” “肖锐是信贷部的最高管理者，如果处罚，自然是让他担起责任更有说服力！”白善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蓝陌宸！这是行里的决定！你不要忘了你的责任！ 蓝陌宸被这句话吼得怔住了 “你不要忘了你的责任！” “霍”地抬起头看着白善宁，眼神犀利，似要把一切看穿。 “白总昨天亲自下得指示……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明白，不如自己问问她。” 白善宁缓缓的靠到椅背上，抽出一支烟，不急不徐的点燃，面前的青年只是顿了不到一分钟，便转身走了出去。 蓝陌宸，你还不明白么？有些事情的发生，不以你我的意志为转移，既选择，就无法后退…… 61、阴霾重重 肖锐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快得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办公室的流言蜚语也是各式各样，只是蓝陌宸并不知道，这次，再也没有能够替他遮挡这些流言入耳，那个曾经在背后帮他善意清扫流言的温厚男人，如今，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潘幼丞跳楼的第三天，出殡…… 满目白色或黄色的花，黑白的相框，框住了阴阳相隔…… 蓝陌宸亲眼看着那个已身怀六甲的女人面色苍白，双眼失神，已经悲痛到无法流出眼泪，双手颤抖的拉扯着潘幼丞的手…… 只有手是完好的，一个鲜活的生命从高空坠落，什么都碎了，以至于面部的特征都变得模糊，潘幼丞年迈的父母在一旁想要将媳妇的手掰开，可是怎么也做不到，女人死死攥着自己丈夫的手，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让她如何能够相信，不久之前还带着自己去看房购物的爱人，早晨陪自己做完检查之后，下午就从单位的高楼一跃而下了呢？不可能，这只是一场梦，可是，梦里为何有这么清晰的痛感？ 潘幼丞的母亲声泪俱下的，跪倒在自己媳妇旁边，不断的唤着媳妇的名字，让她松手，可是始终都没有用，女人固执的眼神，像是认为，只要自己不松手，躺在床上的人，终是会醒来笑着对自己说，我回来了…… 蓝陌宸一刻也没有再停留，逃一般的冲出了殡仪馆，比亲眼看着潘幼丞在自己面前高高摔落还要刺痛他的心，老人眼中白发送黑发人的哀伤，妻子眼中万念俱灰的悲痛，那还未曾出生唤一声“爸爸”的小生命，无一不在刺痛着蓝陌宸的心。 站在停车场，冷风扑面，他却在站在那里半天没有打开车门，钥匙在自己手里越攥越紧，脸上的表情虽然仍是平日的清冷，内心却极为的不平静。 “小蓝……”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肖总……”蓝陌宸看着肖锐，心里又是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你现在回去么？”肖锐的神情也有些憔悴。 “是的” “送我一段吧，我今天没带车，车让老婆接孩子去了。” “好……”蓝陌宸这才打开车门。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回去的路上，蓝陌宸始终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难道要对肖锐说，你其实不用调走？就算是追究责任，也是追究我这个直属责任人？还是要对他说，不要难过？ 什么也没有说，密闭的空间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叹息。 “下个星期，我就走了……” “……” “新任的总经理，星期一就会到任，是总部直派的。” “……”总部直派？ “小蓝，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就算没有小潘的这件事，行里也早就想要动我了。” “？”蓝陌宸有些诧异的侧过头看了一眼肖锐，见他神情轻松的靠在椅座上。 “上次白行长就找我谈过一次话，大概是觉得我这个人太死板了，办事情固守陈规，这样不利于业务的创新发展，呵……” “其实领导要真的想要你走，是不会去想他的理由是否合理，而这次小潘跳楼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我这个人，曾经被人说没有进取心，不懂得变通，不会讨好领导，为此还被女人甩过，呵呵……” 蓝陌宸沉默着没有应声，肖锐像是在那里自言片语一般，蓝陌宸知道，其实肖锐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表达一件事，那就是他被调离，与自己无关。 “小蓝……” “嗯？”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 蓝陌宸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车速也明显的慢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专注却掠过一丝慌乱。 “其实，我挺后知后觉的，有人提醒过我，说你想接塞上的目的不单纯，要我多加留意，可是现在看来，我又一次错怪了她……” “我只当是一个努力上进的年轻人想要闯一番自己的事业，可是，事实再次证明，我的想法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生存。”肖锐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落寞。 “我也曾经年轻过，像潘幼丞一样努力，想要把自己最好的才华展示人前，不会左右逢源，不会溜须拍马，如果当初我坚持年轻的想法，一直固守自己的清高，我恐怕还是一个小小的客户经理……” “我想证明她是错的，结果，恰恰证明了她是对的，我开始改变自己，结果真的平步青云，却仍然固执着坚持着自己的底线，还是难逃最终被振出局的命运。” “虽然现在事实证明，你的确是动机不纯，但是我仍然坚我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左右，所以，你有你的苦衷，我能理解，你没有必要天天见到我都觉得特对不起我。” 蓝陌宸略略低头，苦笑了一下：“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呵呵，小蓝，办公室里的人都说你清高不容易接触，其实他们都不擅于仔细观察，只要仔细看，你的眼睛通常都会出卖你，哈哈。”肖锐笑得不似刚刚那么干涩。 “小蓝，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要等到自己十年二十年后再回头来看，原来，曾经自己因为一些原本可以避免发生的事情，而错过了更多……” 肖锐说完，指了指前面的路口“在那边放我下来吧，老婆接完孩子会到这里接我，我们去买点东西。” 蓝陌宸仍旧保持沉默，把车停到了路边，肖锐下车，背过身冲着蓝陌宸挥挥手：“再见了，小蓝……” 肖锐……对不起…… 蓝陌宸在心底默默的说着，然后开车离去…… …… 是夜亚德青年公寓 天气预报今夜大风降温 “为什么？”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无法掩藏的一丝怒意。 “什么为什么？”电话那端的声音觉得有些莫名，看了一眼手表，论时差的话，那边应该是深夜了，这个时间还打电话过来，是有多急的事情？ “这件事情上，肖锐并没有过错，为什么对他出手？”声音不似平日对待的温和，带着丝丝愠怒。 “你这么晚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沉默，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决定而作出过质疑。 “小宸，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肖锐这个人很聪明，但是也很固执，有些事情善宁多次提醒他，都没有按照我们的意思来，这样的人，留下来只会妨碍到我们。” “可是，这些事情与他无关……”蓝陌宸加重了“无关”两个字的声调，肖锐本就是局外人，因为这些事而将毫不相干的人扯进来，是蓝陌宸所不愿意看到的。 “我说过多少次，你不要太单纯了，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有多复杂？”蓝陌宸反问了一句。 “小宸，你这是怎么了？这么不冷静，你忘了你对我说过的？” “没有……”半天，吐出两个否定的字，声音也低了下去。 “小宸，总而言之，这是我的决定，如果你对此有什么意见，下周我们见面了再谈，我这边要开会了。”对方冷冷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蓝陌宸有些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无法拉住在自己面前摔落的潘幼丞，无法阻止被无辜牵扯的肖锐调离，那么，他还能做些什么？ 下周……等等，她是说，下周要来L市？ 新上任的总经理，总部直接委派？蓝陌宸心底的那一点不安，正逐渐扩大。 …… L市拘留所 任宇一脸颓废的坐在临时会客桌前，对面坐着高维，而另一个年轻却不失气度的男子，正是顾绗为他请的律师，也是恒瑞集团的法律顾问——尹澈。 “高秘书，回去帮我告诉顾总，不用担心，当年顾总肯收留我，我就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自然是会全力的。”任宇苦笑着，往事如电影回放般涌上心头，突然想到了《无间道》里的一句台词，“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尹澈清楚的知道，今天任宇会义无反顾的站在风口浪尖替顾家顶下所有的罪责，无非是当年自己欠下了顾绗一个恩情。 任宇当年因为误杀罪名差点入狱，顾绗正返恒瑞创业期，任宇的才干在业界也是有一定名气的，顾绗惜才，重金请尹澈为他辩护，最终得已无罪释放，任宇也因此跳槽至恒瑞集团，替恒瑞替顾绗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但是，终归是命里难逃此劫。 “任宇，你记着，不要乱说话，现在警方还没抓到姓吴的，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不会判你多久。” 任宇苦笑的点了点头，尹澈的自信不是没有来源，毕竟是顾绗御用的无敌大状，而且，顾绗既需要他站出来顶罪，也不会就此扔下他不管，这也正是他心甘情愿的原因。 简短的交流之后，高维和尹澈就离开了，两个在拘留所前分开了，尹澈去了警察局那边调资料，高维坐到车上，正准备打个电话给韩子淅，结果却先收到了一条短信，眸色一黯，收起手机，静坐了一会，这才开车离去。 62、粉墨登场 高维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律海琪呆呆的站在门口，虽然眼下有些混乱，但是她这两天还一直坚持在这里实习，而总裁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却还是能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怎么了？”高维走到律海琪身边，海琪立刻抬起头，用她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高维。 “顾总和顾绅真的是亲兄弟么？”律海琪毫不避讳的问道，却看到高维微皱了一下眉，没有回话。 “我以为兄弟的感情都会很好的，就像我大哥和三哥，现在看来，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律海琪像是说给高维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今天没什么事，你先下班吧。”高维冷冷的说了一句。 高维心里清楚，律海琪虽然是来实习的，但是恒瑞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律家虽然不是同行竞争对手，但是，这种时候，也不会想与恒瑞扯上多少关系吧，而且，韩家这次受到牵连，也没有看到律家出手相助，只是静观其变，也是属于明哲保身的那种，再者说，顾绗也不愿意一个外人在这里看顾家的笑话。 “高维，你是不是很烦我啊？”律海琪突然问道。 “嗯？没有……”高维愣了一下，否认道。 “你天天都让我提前下班，我是来实习的，又不是来逛超级市场的，就算是恒瑞现在出了事情，我也是想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而不是天天干坐在这里。”律海琪不满的嘟起小嘴。 高维看了她一眼，这几天，律海琪的确也帮了不少忙，虽然是个实习的新人，但是很聪明，许多事情说一遍就会，不用再重复，这两天也是充当了一下好助手的角色，而且，就接触来说，这个女孩子还是属于刚出院校的单纯型。 “我已经努力的不让你去烦了，你干嘛总是一副我好像欠你钱的表情。”律海琪虽然不满，但还是一边嘟哝着，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小包，准备离开。 “海琪……”高维突然喊住了正要离去的律海琪。 “嗯？”律海琪扭过头，嘴巴还撅在那里。 “辛苦了……”高维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语气柔和了不少。 律海琪先是一愣，然后展开笑颜：“明天见！”，背着小包乐颠颠的走了。 高维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就是听到里面“哗啦啦”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碎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顾绗的怒吼声…… “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全部是因为任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顾绗看着眼前仍不知悔改的顾绅，想着明明无辜却要为保全顾家声誉而入狱的任宇，气红了双眼。 “那是他自己愿意！”顾绅这句话刚落地，顾绗“哗”的掀翻了面前桌上所有的东西，顾绅也被这气势一时吓傻了眼，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暴怒的哥哥，但是紧接着，像是心一横，也大声吼了回去。 “你要是觉得我该死，就叫警察抓我啊！干嘛要委屈别人！” “顾绗！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天天好像很顾着自己的下属，一牵扯到利益关系，你不还是一样把他们往坑里推！”顾绅急红了眼，在那里语无伦次的吼着。 “你就是个冷血动物！我那么小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到国外！你说，你当我是你弟弟么？你说啊！” “要不是你逼我，我怎么会走这步！” “顾绗！你知道么？你特虚伪！听听你在记者面前说的那些话，你特虚伪知道么！” “啪！”总裁室的门被用力的推开，狠狠的砸在墙上，顾绗和顾绅猛得抬头，看着门口面若寒霜的高维。 “三少爷，你说够了么？” “你说什么？”顾绅看着高维慢慢朝自己走过来，顿时觉得寒气扑面而来。 “我问你说够了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高维忽然冒出的话，让顾绗都感到惊讶。 “哼”顾绅冷笑了一声“顾绗，你还真是养了一帮会咬人的狗，一个个都对你死忠啊，任宇是替罪羊，他呢？是看门狗么？”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顾绅一个踉呛差点摔在地上，眼冒金星的看着朝他扬起巴掌的高大男人。 “高维！”顾绗也被高维的举动吓到了，连忙喝到。 “这巴掌，是教会你如何尊重别人！”高维眼中似是透着寒刃，硬生生的将顾绅叫嚣的气焰压了下去。 “呵，呵呵，好，好！顾绗，你看到了，这就是你养的这帮人！替你教训我呢，哈哈，我到要看看，这恒瑞到最后是不是还姓顾！你死的那天，是不是他们给你收尸！”顾绅恶狠狠的推开高维，摔门而去。 顾绗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脸色铁青，高维仍站在原处，冷冷的注视着他。 “为什么要忍？这不像你？！”高维像是质问。 “呵……”顾绗扶着额头，缓缓坐到椅子上，没有回答。 高维还想说些什么，却惊觉门口有人“谁？” “……” 蓝陌宸？ 顾绗和高维同时看向门口的男人，站在那里，表情有些木然，刚刚那一切，他听到了？ …… “怎么不吃？”顾绗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几乎没动过筷子的蓝陌宸，从办公室出来，一路上都很少听到他说话，现在又不怎么吃东西。 顾绗知道刚刚的话多少让他听到了，但是从哪开始听到的，顾绗并不知道，只是看着他不言不语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怎么了？” “今天，幼丞出殡……”蓝陌宸半天说了一句话。 “嗯……” “他本来应该活着，是我没有拉得住他……”蓝陌宸索性扭头看着窗外的黑夜。 “蓝陌宸，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意外！意外，懂么？”顾绗知道他的性子，怕他还往深处想。 “肖锐要走了……” “嗯？” “事故的连带责任……” 顾绗不语，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面前眼神中带有一丝忧伤的男子。 “顾绗，你说，是不是有些事情的发生，一定要牵扯到无辜的人？”蓝陌宸转过头，认真的看入顾绗的眼。“任宇……也是顶罪不是么？”蓝陌宸来的时候，只听到顾绗办公室里三个男人在相持不下的争吵，显然他听到顾绅对顾绗的那番控诉。 顾绗就知道他听到了，坦然的点了点头：“没错，是！” “为什么？” “蓝陌宸，有些事情的发生，不是我们所能控制，而如果有更好的抑制方法可以不让他往更差的方向发展，通常，是要牺牲一些人的利益。” “就因为顾绅是你弟弟？”蓝陌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顾绗，刚刚顾绅摔门而出看到他的时候，还留给了他一个极度怨恨的眼神。 “如果只是因为他是我弟弟，事件也许不用这么复杂……”顾绗欲言又止“吃点东西吧，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有多复杂？”蓝陌宸苦笑了一下，每个人都对他说，说事情复杂，可是，究竟复杂在什么地方？ “蓝陌宸……” “对不起……”蓝陌宸垂下眼眸“我问的太多了……”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而凝重，两个人都很少再开口说话，匆匆结束了一场无味的晚饭，顾绗送了蓝陌宸回家。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看向蓝陌宸清冷的侧颜，顾绗有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一丝无奈，一丝落寞。 “蓝陌宸……” “嗯？” “等解决了这些事情，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 “不用急着回复我……”沉默的反应不出所料，顾绗苦笑。 解决了这些事情么？蓝陌宸静静的在心里重复着顾绗的话。 …… 次日 东旗信贷部公司二科 “蓝陌宸，过来，这是你们的新上司，总部直派的罗臣钊总经理！”白善宁居然亲自领着新上任的信贷部总经理来到蓝陌宸的办公室，蓝陌宸看到眼前的人，礼貌的伸出手。 “您好，罗总。” “你好！”罗臣钊也礼貌的握了一下蓝陌宸的手。 “小蓝啊，罗总刚来，许多事情都没有你熟悉，而且行里考虑了你的表现一直都不错，马上就会升你做总经理助理的位子，罗总这边，你要用点心啊！“ “你们聊聊，我还有个会，先走了啊，罗总，有什么事尽管问小蓝吧，他很用心的。”白善宁客气的有些殷勤，到像是罗臣钊是他的上司。 “好……”罗臣钊笑着目送白善宁远去。 “钊叔，为什么是你？”白善宁前脚出门，蓝陌宸立刻冷下脸质问眼前的人。 “小宸，你这句话可是伤了我的心了，怎么，钊叔不能来么？”罗臣钊一脸无害的笑容，故作委屈的坐到了蓝陌宸对面。 “姑姑呢？” “白总明天的飞机，怎么，想你姑姑了？”罗臣钊笑。 “姑姑是不信任我么？”蓝陌宸霍的抬头紧紧盯着罗臣钊。 “怎么会，白总让我来，自然是为了更好的帮助你，尽快的……” “不需要！” “小宸……”罗臣钊知道这孩子的别扭劲又上来了。 “明天我会和姑姑说……” “你要说什么？”罗臣钊瞬时警觉的绷直身体。 …… 这个世界，流传最快的，除了流行感冒，还有，办公室的八卦…… “哎哎，这个白总是谁啊？” “哇靠，你不是吧，连这个都不知道，白总就是东旗海外最大的股东荣成投资的老总白敏啊。” “她可是个传奇，她是美国最大华商集团荣成百货白家的少奶奶。” “啊……好厉害，女强人么？” “听说她原来不姓白的，嫁进白家之后就改了夫姓，而且，荣成白家的老太爷出了名的花心，姨太太好几房，过得和过去的大老爷一样，家里争财产争得厉害！但是白家的当家少东软弱的狠，全靠这个少奶奶撑场面啊！” “这么厉害啊……” …… 机场，罗臣钊西装笔挺的站在贵宾出口，身着驼色大衣，身材保持相当好的中年女子拖着轻便的旅行箱出现在了门口，罗臣钊轻轻挥了挥手，女子轻轻点头，走到他面前，把拖箱交到他手中，微笑的说道：“辛苦你！” “我不辛苦，飞机坐累了吧，要不要先回老宅那边？”罗臣钊贴心的询问。 “不用，先去东旗吧。”女子摘下墨镜，明眸如水，眼神却是相当凌厉。 她，便是今天八卦台风中心的女主角，荣成投资总裁——白敏。 63、意外的相遇 东旗二十二楼 白敏已换了一身干练的深紫昵子套装，头发整齐的盘在脑后，看上去一丝不苟，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没有细看就放到了一边，伸手取过桌上刚冲好的咖啡轻抿了一口，这才开口说话：“继续吧，小宸说得也有道理，现在，时机还不算特别成熟。” 罗臣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敏：“可是，依着小宸的性子来，恐怕……” “你在担心什么？”白敏无意识的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也没什么，只是今天和他见过面，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哦？有什么变化？” “说不上来，也许，是我多心了……这次来，待多久？”罗臣钊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索性也就转移了话题。 “嗯，会待得稍微久一点……” “顾绅那边，该怎么解决？” “顾绗既然想护短，就让他护着，不过，你尽量避免和他正面接触，只要顾绗不给他扔得远远的，我们还是有用到他的时候。” “嗯，真是没想到，兄弟两个的差别居然这么大。”罗臣钊冷哼了一声。 “小宸说……”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罗臣钊开口话还没说完，身后便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推门进来的正是蓝陌宸，看了一眼罗臣钊，便径直走到白敏面前，白敏低头仍轻抿着咖啡，蓝陌宸也不开口说话，白敏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罗臣钊，罗臣钊领会的起身退了出去。 “怎么不说话？”白敏抬起头看着一脸冰霜站在自己面前的蓝陌宸。 “是您安排的？” “什么？” “恒瑞大楼倒坍是您安排的？” “呵，这么安排对我有什么好处？”白敏心里有些诧异，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 “趁机打压恒瑞股价，逼韩子淅从379套现，然后你买盘套牢他的资金。”蓝陌宸一字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 “是个好方法，不过有点兴师动众啊。”白敏口气中略带着一丝不满，显然对蓝陌宸这种质问的口气，她有些不能接受。 “可是，这不正是让恒瑞身败名裂的好办法么？您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连累多少无辜的人？”蓝陌宸笃定这是个事实。 “你就这么肯定是我安排的？”白敏颇具深意看向蓝陌宸，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的眼睛特别的相像，只是，本应一弯碧水的清澈双眸，此刻却因这样的谈话，彼此都蒙上一层寒霜。 “姑姑，你答应过我……” “小宸！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不要忘记你回来的真正目的！你难道是要我到你妈妈面前告诉他，你没能够完成她的遗愿，没能够亲手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蓝陌宸听到这里顿时沉默了。 “你先去吧，有什么迟些再说，我累了……”白敏似乎有些疲倦的扶着额头挥了挥手，蓝陌宸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咬了咬下唇，没有再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 一个下午坐在办公室里前思后想，蓝陌宸有些动摇了自己的猜想，尤其是姑姑后来那略带哀伤的眼神，也许自己是真的错怪了她，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是自己太过在意顾绗？ 猛得晃了晃脑袋，不可能，不会是这样，自己只是觉得这样做无疑是在拿人命作赌，姑姑不会这么做的，也许，是潘幼丞的意外身亡让他有些胡思乱想，才会一时冲动和姑姑说了那样的话…… 最终否认了自己心里一开始冲动的想法，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刚过八点，钊叔说姑姑今天不回老宅，也许是生自己的气了吧……这个时候，应该回到酒店了，发了一条短信给罗臣钊，问了酒店名和房间号，匆匆的拿了外套驾车往酒店去了。 L市丽辰大酒店 蓝陌宸快步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手里还拿着一盒甜品，是姑姑爱吃的莲子荷叶粥，轻轻嘲笑了一下自己，从来都是这样，先是惹姑姑生气，然后再回头来哄姑姑开心，其实，每次都是自己妥协了吧。 但是，他清楚一点，蓝陌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白敏，不，在心里，蓝陌宸始终都认为，她一如曾经，依然是父亲蓝景知唯一的妹妹…… 那个为了给自己撑起一片防护领地而下嫁白家，还更名换姓的姑姑，历尽千般仇苦，这才有了今天，为什么不能更多的体谅她呢？有的时候，的确是自己太过任性和执拗了。 走出电梯，站在长廊入口两侧看了一下，“2019”，嗯，应该是往右，蓝陌宸正准备朝右拐，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扇房门里退出来，心里一惊，急忙转身立刻躲进了安全出口的位置。 蓝陌宸屏住呼吸，从安全出口的玻璃窗口看着电梯口，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就走到电梯入口。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英挺的男人，虽然只是背影，但是蓝陌宸依然非常肯定这个身影的主人，心莫名的愈跳愈快，男人正等待电梯，却忽然好像发现什么一样，缓缓的回过头，朝黑乎乎的安全出口这边看过来，蓝陌宸瞬间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脸，忽得把头低了下来，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心跳不可抑止跳动的更快，仿佛听到了轻轻靠近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靠近…… “啊呀，电梯来了……快快快……” “那位先生，电梯来了，你不坐么？这里二十层哦，你要走下去咩？” 脚步声，越走越远，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许久，蓝陌宸才缓缓直起身子，手心里全是汗，小心的看了一眼窗外，确信没有人，这才慢慢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了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 蓝陌宸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慢慢的走到那个男人刚刚走出的那扇房门前—— “2019” 怎么可能…… 蓝陌宸有些脱力般的靠在墙上，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可能，那个人，为什么会从姑姑的房间里走出来，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姑姑所说的一直会帮他的人，就是他么？为什么一直不告诉自己就是他！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是他一直所信任的么？不是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么？ 什么时候开始…… 高维……高维…… 这个男人，居然会是姑姑安插在顾绗身边的眼线！ 蓝陌宸觉得浑身无力，忽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一刻也不想停留，没有敲开白敏的房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漫无目的地的开着车，刚刚酒店里与高维的不期而遇，亲眼看到这个男人从自己姑姑的房间里走出来，心里忐忑不安的猜想着所有的可能，但是随即，他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姑姑和高维认识的理由，鬼使神差，他拔通了顾绗的电话。 “喂……”疲惫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顾绗……”蓝陌宸欲言又止，或是他根本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嗯，怎么？” “还在办公室？” “没有，陪财政厅的人吃完饭，刚到家……” “你自己开车？”蓝陌宸心里一紧。 “没有，高维送我回来的，我还不想明天的头条是我酒驾被抓，呵。”顾绗自嘲道。 “……” “怎么了？你在开车？”顾绗敏锐的听到话筒那边“呼呼”的风声。 “嗯……” “怎么不到家了再给我打？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容易分神。” “没……就是打电话问问。” “想我了？”顾绗带着酒意暖昧的低语，即便看不见蓝陌宸的人，也能想像他此刻羞赧的表情。 “高维呢？”蓝陌宸突然问道。 原本以为蓝陌宸会小声怨骂自己的不正经，却话题一转，突然问到高维，让顾绗有些云里雾里。 “他？出去帮我买粥了，光喝酒没怎么吃，有点难受，早知道，直接把你接过来就好了。”顾绗还在想着上次酒后蓝陌宸亲手煮的蜂蜜白粥，又开始习惯性的“戏弄”。 “……”话机这边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好好的突然问这个？”顾绗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不是，我以为他在，准备问他明天定向支付的资料签完字没有，我好去拿。”蓝陌宸眸色渐渐黯下。 “应该差不多了，这两天他也忙得够呛，项目部的负责人还没有重新安排……”顾绗想起下午高维拿的一摞签字材料中就有定向支付。 “那就好，你休息吧，我明天去公司拿。”蓝陌宸有些失神的就要挂断电话。 “蓝陌宸……” “嗯？” “你没事吧？”顾绗觉得蓝陌宸像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有点累……” “……到家给我个短信……”顾绗叮嘱了一句。 “好……” “晚安……” “嗯，晚安……”蓝陌宸挂断电话，一脚油门猛得踩下，车速忽得提升，整个车子在路上狂飚起来。 呵，原来从来都不曾真正信任，原来，早就处心积虑，原来，早就 姑姑，原来你早就备下了杀手锏，蓝陌宸，不过是棋盘上随时可以牺牲的一枚弱棋，你早就布好了全局，只等最后一击致命，蓝陌宸，你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人！ 64、何为信任 塞上雅苑倒坍事故一周之后，新闻媒体的后续报道越来越朝着正面的方向发展，由于事故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公众的谴责也不是特别的尖刻，除了对房屋质量的堪忧之外，也没有出现更深层次的话题。加上顾绗这些年来在业界的好评以及关系网，还有孟烨的公关实力，倒坍事故正渐渐淡淡出人们的议论，但是对塞上雅苑的销售还是避免不了的产生了影响。 而东旗银行对商业街的项目前期贷款发放，多少在公众舆论上也帮了恒瑞一把，恒瑞的股票也在大形势的影响，渐渐趋于平稳，但是，仍一时无法返回原来的高度。 恒瑞集团 顾绗揉了揉眉心，接连几天没日没夜的工作，自恃强壮的自己似乎也有些架不住疲倦的感觉袭来，有些无力的看着恒瑞集团的收盘价格，想着韩子淅这段日子也是撑得相当辛苦了。正想着，就看自己办公室的门“嗵”的被推开，韩子淅顶着个黑眼圈直接冲到自己桌前，模样憔悴却让顾绗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有你这样的么？”韩子淅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正在心里埋汰自己。 “不是，我只是想起六、七年前那会子，我们一起炒643的时候……”顾绗背靠在椅子上，笑着转了半个圈，面朝着窗户，记忆在脑海里飞快的划过。 年少轻狂的时候，无所畏惧，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不择手段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和现在相比，反到是一无所有的时候，更加胆大，反正输了也就是两手空空，重头再来，现在，因为拥有的多了，反到是畏手畏脚了许多。 看着顾绗的神情，韩子淅也笑了笑，那个时候的顾绗、自己，还有姐姐韩子漓，一起经历了许多挫折，却从来不觉得辛苦，不觉得累，不，准确来说，从不觉得心累。 “379那边怎么样？还有机会做回来么？”顾绗见韩子淅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根烟，顺手扔了个打火机给他。 “得看情况了，现在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动机不明啊。”韩子淅轻轻的吐了个烟圈。 “嗯，那就先冷一段时间，既然没有趁火打劫全吃了，那么，还是有所顾虑，我们也不急，陪着玩玩吧。”顾绗目光又渐渐的冷了下来。 “怎么？这两天还是没动静？”韩子淅顺手翻了翻顾绗桌上的一份销售报告。 “你以为大众的心理创伤和你的脸皮似的那么容易恢复啊。”顾绗忍不住调侃了一下。 “你不挤兑我一下就是心里不舒服吧！”韩子淅嘴一撇。 “呵，前两天有人告诉我，像你这样的青梅竹马，就是用来挤兑的。” “谁啊！” “顾总！这是您刚刚要的文件！”一个甜美极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韩子淅的耳边，顿时震得他眉头一皱。 “嗯，就是她……”顾绗低声说了一句，颇有意味的抬眼看了一眼韩子淅。 “小淅，你怎么在这啊？”甜美的女声又欢快的再度响起，逼得韩子淅不得不回头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娇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未婚妻”——律海琪。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淅！” “不叫小淅（溪）叫什么？小河？小流？还是小水沟？”海琪歪着头看着韩子淅一脸抓狂的样子，更加来劲，上去一把揪着韩子淅的耳朵“怎么？几天不见，你变得不听话了哦？” “喂，松开！你这死丫头疯了吧！”韩子淅霍得就要站起来，到不是疼的，而是，想到另一个人就在这扇门外面，如果推门进来看到这种情景，疼得，或许就不只是耳朵了！ 然而，有的时候，你越是担心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总裁室的门再度被打开，熟悉却又冷漠的声音传到韩子淅的耳边，整个人瞬时就僵在了那里。 “顾总，关部长打电话说所有楼体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分析会议马上就开始，请您过去参加。” “我知道了……”顾绗点了点头，看着韩子淅僵在那里完全不动的样子，忍着笑：“海琪别闹了，去把我的会议资料拿来。” “好的，顾总。”听到顾绗发话，律海琪这才乖乖松开手。 “高维，别忘了把东旗要的补充资料送过去吧。”顾绗又叮嘱了高维一句，项目出事之后，项目部的一些事情，顾绗索性亲自出马。 “是的，顾总。”高维看也没看韩子淅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韩子淅揉着耳朵，突然听到律海琪甜甜的叫了声：“维尼~你把刚刚的资料给我吧，我来给顾总准备……” …… 维尼？她在叫谁？韩子淅又揉了揉耳朵，一脸求证的样子看着顾绗，顾绗耸耸肩。 “她……叫谁？” “什么？”顾绗挑眉。 “刚刚她叫谁维尼？” “刚刚办公室里除了她自己，有三个人，你觉得呢？”顾绗扬眉轻笑。 当韩子淅意识到律海琪那声甜到发腻的声音，还有那个幼稚无比的英文名是在叫高维的时候，整个半边脸都在抽搐。 那是高维！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小动物！那可是千年不化的冰山！维尼！你当是在叫动物园里牙没长齐的小熊么？韩子淅脑子里顿时拧了轴一般停止转动。 “他居然能忍？”韩子淅扶着额头，自己连叫一声“维维”都会直接被一个过肩摔扔开过。 “他都能忍海琪是你‘未婚妻’，还有什么不行？”顾绗看着他这副纠结的表情，又忍不住要戏弄。 “顾！绗！”韩子淅咬着牙“还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愿意找这么个甜到牙酸的小姑娘啊！” “但是，至少，高维还算是理解你不是么？”顾绗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他也没有说什么啊。” “是，是没说什么……”韩子淅有些沮丧，突然又抬高了语调“正因为没说什么才可怕啊！” “至少，他肯坦诚面对自己的感情，对你和他来说，就是件好事。” 韩子淅抬头看着顾绗，听出来他话中有话：“怎么？上次不是……” 顾绗摇了摇头，韩子淅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顾绗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想要那个人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还是需要时间。一想到上次要求他陪自己出去走走，那个人到现在完全没有回应，顾绗心里不免有些微微泛酸，每走一步，都必须如此辛苦么？那么，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何？ …… 东旗信贷部公司二科 轻轻的敲门声，蓝陌宸正头翻批文件，低着说了句“请进”，等到来人走到自己面前，这才抬起头：“高维？” 高维眸光微聚，蓝陌宸见到自己的第一称谓通常都会是“高秘书”，今天，却连名带姓一起叫了出来，颇有些意外的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资料递给他。 “顾总让我送来的补充资料。”冰冷的声音一如往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蓝陌宸伸手接过资料：“请坐。”生硬的说了一句客套话。 两个沉默了一会，蓝陌宸问道：“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 “加糖么？” “不用” 两个人的对话言简意赅，蓝陌宸把咖啡轻轻放到他面前，坐下来开始翻阅补充资料。 “高秘书哪里人？”蓝陌宸突然问了一句，高维端着咖啡的手微策停顿了一下，继而轻抿了一口。 “不知道。” “怎么说？” “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 “高秘书和我一样，也是孤儿……”蓝陌宸加重了“一样”两个字的重音。 “我们不一样……” “什么？” “你是后天的孤儿，我从来就是……”高维冷冷的诉说，仿佛在说别人的身世一般。 “你最起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而我从来不知道。” “我从来都没有亲人，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姓高，但是，你，自始之终，都知道自己姓蓝……” 蓝陌宸放下手中的资料，认真的看着高维：“你到底是谁？” “高维……” “你的身份！” “恒瑞集团总裁秘书兼保镖！”高维突然扯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蓝科长想问什么？不必拐弯抹角。” “你究竟是在帮顾绗，还是在演无间道？”蓝陌宸的眼神也忽得凌厉起来。 “那你呢？蓝陌宸？”高维起身，手撑在两侧，微微俯下半个身子，自上而下的盯着蓝陌宸的眼睛。“你呢？你是想帮他，还是另有所图？” 蓝陌宸挺直后背，直视着高维的眼神：“我，无所图！” “是么？”高维的眼神不是怀疑，却带着几分嘲弄。 “蓝陌宸，你如果想要质问别人，至少要做到自己心中无愧。”高维的话冰冷的扎进蓝陌宸的心里。 “也许，我们都是彼此不值得信任的人，只是，不巧，却信任了相同的人，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作法，所以，我们互不相干。” “世上有两种聪明人，一种是什么都知道的，一种是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通常，第二种人，都会活得久一点” “所以，我更希望，蓝陌宸，你是第二种人！”高维说完，直起身子“蓝科长，资料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走了。” 蓝陌宸没有说话，看着高维转身离开的背影，强烈压制着心里的冲动想法，为何会是他，会是顾绗信任的人，什么叫做“彼此是不值得信任的人，只是，不巧，却信任了相同的人”，高维，你就是姑姑潜藏在恒瑞内部最深的一枚棋么？可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蓝陌宸忽然觉得从头到脚透着寒意，因为他想到了韩子淅那天晚上对自己说的话，如果高维真的是姑姑的人，那么，他与韩子淅之间……也是在利用么？这，才是感情的真相？韩子淅那番任何人听来真诚心动的话，也许，在高维的眼中，不过是这场战争的筹码？那么，自己，又在做什么？和高维一样的行为？ 蓝陌宸想到这里，整个人沉默的低下了头…… 没有硝烟，没有厮杀，我们在感情的拉扯里，相互伤害…… 65、双面 丽辰酒店旋转餐厅 白敏放下手中的电话，就看到蓝陌宸远远的朝自己走过来。 “路上有点堵车……”蓝陌宸走到桌边，拉开椅子。 “没事儿，我也是刚来，吃点什么？”白敏招手叫过侍应生。 “随意” “那就鳕鱼排吧，你不是一直喜欢么？”白敏又点了几样蓝陌宸爱吃的小食。 “这期的定向全部走完了？”白敏整理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餐巾，抬头看向蓝陌宸。 “嗯……”蓝陌宸眼眸低垂，没有抬头。 “又走了多少到瑞煌建安？” “姑姑不知道？” “什么？”白敏觉得蓝陌宸的反问不太对劲。 “姑姑真的不知道这期有多少钱转入瑞煌建安么？” “其实，在转之前，姑姑应该就知道了不是么？恒瑞的内部，还有着深藏不露的暗兵不是么？”蓝陌宸抬眼看向白敏，只见她略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自己，转瞬又镇定下来。 “小宸，你想说什么？” “姑姑为什么要瞒着我？既然早就安排了高维进入恒瑞，为什么又要我去接近顾绗？”这才发现，有些事情掩埋在心里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纠结和愤懑，而说出来的时候，竟然有些痛心。 “原来是这件事……”白敏放下自己手中的红酒杯，悠悠的说道。 “高维确实是您的人？”蓝陌宸看着白敏一脸不否认的坦然，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 “是，高维……的确是我一早就安排进恒瑞的人，但是，让你接近顾绗，是因为你们的目的不同。” “不告诉你，那是因为，如果知道对方是自己人，通常都会不经意的露出一些马脚，像顾绗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察觉不了，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既然已经被蓝陌宸知道，白敏也就打算再做隐瞒。 “那你怎么确定他不知道高维的身份，以顾绗的能力，不可能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蓝陌宸心底疑问重重，顾绗当初查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也是相当容易的，除了被白敏刻意隐瞒的一些东西，可是，高维的身份，又是如何做到的。 “高维的简历是经过特别处理的，雇佣军的身份是很好的挡箭牌，顾绗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查到，至于能得到他的如此信任，在计划实行之初，是在我意料之外的。”白敏拿过面前的红酒，轻抿了一口。 “竞标的时候，那条短信是他发的？”蓝陌宸突然想到了那条提醒他的短信，正是因为那条短信的提点，他才会发现恒瑞项目图中的奥妙，那个人，竟然就是高维？ “是的，是我让他暗中协助你。” 蓝陌宸忽然沉默了，原来许多事情，并非意外，而是在最初，就隐藏着伏线。 “下周一我回纽约，如果你真的不想再继续的话，我可以安排你退出，这边的事情，我会安排臣钊和高维处理……”白敏放下酒杯，打破沉默。 “我不会勉强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当时坚持要回来，我也不会想让你进这个局，可是，你当时也一直想要亲手拿回冯氏的一切不是么？” 听到这句话，蓝陌宸轻轻抬起头，眼眸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水光：“姑姑又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姑姑呢？姑姑仅仅只是为了帮我？” “如果只是为了帮我，竟然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布局，姑姑真的只是为了冯氏？为了蓝家？” 面对蓝陌宸的质疑，白敏原本的镇定微露破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要不然呢？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我在姑姑眼中其实也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不是么？ “从我手中得到和高维完全一样的信息，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我没有背叛，既然不相信，又为何要让我入局？”蓝陌宸声音渐渐带着一丝悲愤。 “小宸，你到底是怎么了？”白敏看着眼前的蓝陌宸，从来不曾对自己的决定有过质疑，把她当作唯一的亲人依赖，现在，居然在质问自己。 “姑姑……”蓝陌宸脸色苍白，有些凄然的笑了笑“我累了……” …… “喂，韩子淅！你是要陪我买衣服么？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大可不必啊！”律海琪一身亮丽晚装在韩子淅面前转了三圈，偏偏韩子淅那张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此刻却是神游天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样。 “喂！”律海琪抬起腿，一脚踩在韩子淅的皮鞋上。 “啊！”韩子淅果然跳了起来“你干嘛！” “谁让你走神的！我都叫了你好几遍了！”律海琪不满的嘟起嘴。 “大小姐！你挑件晚装都快两个小时了！长了不行，短了不行，露肩你嫌自己肩窄不好看，露背又觉得后背没肉太骨感，你要我说什么啊！”韩子淅被折磨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谁让你都不认真陪我挑啊！你别忘了，这可是你家老爷子让你陪我挑着明天参加华展的晚宴的！” 又来了，每次一提老爷子，韩子淅的气焰顿时就下去了半截，可是，这丫头也太能逛了，一个下午，逛了十几家店，晚装还没挑好，各式各样的衣服买了一堆，韩子淅烦躁的看了一眼手表：“大小姐，差不多就行了啊，你不饿我还饿呢！” “好了，就这件吧，反正到时候也不是丢我的人。”律海琪小嘴一翘，转身去试衣间换衣服去了。 韩子淅直摇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回音，一个小时之前给高维发的短信，还是没有回音。 最近这件事闹得，高维几乎都不和他说话，更别说见面，最多也就是他去恒瑞的时候，两个人打个照面，而且，高维也从没给过好脸色给他看。 律海琪的事情，也要给自己慢慢和他解释啊，这么一副明明知道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韩子淅气得磨牙，好啊，让你不回短信，逮着机会一定要做到你求饶！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心里爽快了不少，尽管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这种机会几乎等于零。 “去哪吃饭？”律海琪换好了衣服，歪着头看着还在磨牙的韩子淅。 “随便吧，丽辰不就在旁边么？去旋转餐厅吃吧。”韩子淅说着就往店外走。 “不要！一点创意也没有，你哪像人家男朋友啊！女孩子都是爱浪漫的好不好？”律海琪忽闪着明亮的双眸，声音也突然放软了撒娇似的跟上来，晃了晃韩子淅的胳膊。 “喂，说好了啊，什么男朋友啊，你可别真的喜欢我！”韩子淅得意的扭了扭头“我说过了，我可是有心上人的！” “切！你要是再耍无赖，我就去你老爸那揭你老底！”律海琪开心的看着韩子淅冲他直翻白眼“再说了，我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韩子淅瞪着眼前还像是小女生的少女“你还真是速度啊，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不过，说好了，不到期限，不带临时解约的啊！” “谁移情别恋啊，我什么时候恋过你了啊！少臭美了，我喜欢的人可比你好千倍万倍。”律海琪有如情窦初开，竟然还粉红了脸颊。 “真的假的啊，就你这小丑妞，脾气又作怪，谁会喜欢你啊！”韩子淅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趁机挤兑道。 “喂，韩子淅，我最后一遍警告你哦！再乱说，我可就……”律海琪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示意要拔韩迁的号码，韩子淅只好认输。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不过……”韩子淅狡黠的挑了挑眉毛“你喜欢上谁了？网友？还是曾经的初恋回头了？” “都不是！”律海琪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像你这种花心大少爷，是绝对不会明白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不是吧，还玩一见钟情~”韩子淅不屑的抽了抽嘴角，可是好奇心又趋使他走上去捣了捣律海琪的胳膊“谁啊？说出来认识一下嘛，好歹等变成前男友的时候，我也有心理准备嘛。” 律海琪转过脸看着韩子淅一脸八卦的样子，小嘴又翘了翘：“我告诉你，你可不许乱说哦。” “那是当然，谁会戴了绿帽子还到处宣传的啊，快说快说~”韩子淅更来劲了。 “噗。”律海琪被逗乐了“好吧，告诉你哦，你也认识的……” “啊？”韩子淅张大了嘴巴，我也认识？ “对啊！就是维尼啊~！”律海琪笑靥如花。 “维……尼？”韩子淅脑海里缓慢的搜寻着这个听着有些耳熟并且让自己抽搐的英文名。 “是啊，就是高维！”律海琪说罢还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朝前欢快的蹦了两步。 “扑嗵” 律海琪就听到身后一什么东西撞到墙上的声音，回头一看，韩子淅正拿脑门抵着路边的墙，一脸奇特的表情。 “小淅……你怎么了？”律海琪心想，莫不是这花心少爷真的喜欢上自己了，所以，听到自己喜欢上别人，反应有些强烈。 “你……刚刚说……你喜欢……高维？……”韩子淅转过脸，半边脸有些抽搐的看着律海琪，海琪一惊，莫不是这傻瓜真得喜欢上自己了，点了点头：“是啊……就是高维啊，上次在宴会上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了，高大帅气，就是我粉的那型，怎么了？” “没事……呵呵”韩子淅干笑了两声，又拿脑门抵着墙。 “你怎么了啊？” “胃疼！”韩子淅咬牙 “胃痛你拿脑门抵墙干嘛啊？” “神经性！胃疼！” 前男友这名号估计是快有了，但是对像不是眼前的这个，绿帽子的确是戴了，不过不是同一顶…… 韩子淅心里觉得欲哭无泪，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律海琪居然告诉他，她喜欢高维！神哪！难不成自己要直接晃醒眼前这个满脸桃花的少女，告诉她，他才是高维的男人？ 不被律海琪踢出马路，也会被高维横踢踹到心碎…… “小淅，那不是顾绅么？”律海琪一把扯过韩子淅的衣边，指着对面丽辰酒店的方向。 “啊？”韩子淅这才转过脸来朝海琪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旁边那个男人是谁？”海琪指的是已经离开顾绅身边的男人身影。 “他们一起出来的？”韩子淅语调突然冷静的异常。 “不是，但是，刚刚有和顾绅说话。”律海琪也颇为惊讶的看着情绪转换极快的韩子淅。 “……”韩子淅没有再说话，眼神有些冷，顾绅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也没有开自己的车，是怕被人注意到么？这小子又在耍什么鬼花样，难道说一次又一次的教训还没让他学乖？ “小淅？”律海琪有些奇怪的看着韩子淅突然严肃的脸。 “哦，没事，我们回去吧。”韩子淅深深看了一眼载着顾绅离开的出租车，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66、你的选择 周一，白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按照原订计划离开了L市，蓝陌宸还是陪着罗臣钊来机场送行，看着蓝陌宸静默不语的样子，白敏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蓝陌宸的肩膀：“小宸？” “……”蓝陌宸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神情有些憔悴的白敏，自从那天他对姑姑说出那些话之后，两个人几乎没有再好好说过话。 “我知道你累了，有些事情，姑姑不说，并不是不信任你，只不过，不想让你背负那么多，姑姑只是想，让你做好你需要做的事情。” “之前说过的，让你去接近他……并不是刻意强求，如果你为难，姑姑也不勉强……” “姑姑还是那句话，我们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不为别的，只是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小宸……姑姑希望你能理解。” 蓝陌宸始终没有言语，表面上平静，心中却已似搅翻了一池清水，白敏的话字字扎在心上。 “我走了，这里的事情，你钊叔会你身边帮忙的……”白敏看他始终不说话，看了一眼罗臣钊，罗臣钊眼神示意“没有关系”，白敏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蓝陌宸目送着白敏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门，默默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转身想要离开。 “小宸……”罗臣钊在身后叫住了他。 “钊叔，如果你要说劝我的话，不必了，我不聋，刚刚说的，我都听得见。” “不，我不是想劝你。”罗臣钊走到他身边“我也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姑姑并不是真的想要瞒你，她是想保护你，如果你知道的太多，万一……” “保护我？那么，一开始让我接近顾绗也是出于保护我么？”蓝陌宸用清澈的眸子盯着罗臣钊，像是认真的在分辨他所说的话。 “如果只是需要我做为银行这边接应的话，为什么，要我……”蓝陌宸欲言又止，他想到了那封电邮的内容，如果正如姑姑和罗臣钊口中所说，有些事情之所以会隐瞒只是为了让他可以在这个局得以自何，那么，为什么要求他顺应顾绗的心意接近他？ 罗臣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任由蓝陌宸擦肩而过，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该怎么办呢？ 蓝陌宸快步冲出机场，心里隐藏的往事像是要满溢出来一样，深冬的风呼呼的吹在脸上，却丝毫不觉得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缓解憋闷的感觉，仿佛听到罗臣钊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装作没有听见，快步走开，走着走着，竟然不可自制的一路跑了起来。 一路就这样跑着，一刻也不想停歇，脑海里过往的片段，那么的清晰，挥之不去…… “小宸，妈妈去拿行李，我们去找爸爸，好么？” “嗯”年幼的自己点了点头，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魔方“妈妈，这个坏了，让爸爸帮我修好哦。” “嗯，乖……” 妈妈转身上楼了，自己还是低着头摆弄着那个魔方，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看向沙发前面的落地窗，妈妈……像是一片枯叶……从楼上落下…… 瞪大着眼睛，魔方从手中落下，彻底摔落，散了一地…… 血，满地的血，蜿蜒成河，母亲的血…… …… “小宸……”姑姑满眼是泪的看着呆坐在妈妈灵前的自己，紧紧的把自己搂进怀里。 “姑姑……爸爸……回来了么？”怯怯的声音，渴望的看着大门外。 没有看到父亲高大的身影，仿佛不记得姑姑对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后来，父亲的相片和母亲放在了一起…… …… “对不起，小宸，姑姑现在没办法照顾你，所以，只能把送你先去孤儿院，好么？” 摇头，不住的摇头，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有爸爸妈妈的地方，拼命的摇头…… “小宸，听话，记住，姑姑一定会接你回来，等姑姑安顿好，一定会接你回来！” 还是摇头，不要把我送走，我不想离开，姑姑，我不要走…… 还是踏进了那所遗弃之门，转身寻找，已经不见了姑姑的身影，为什么，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 …… 突然不再开口说话，不愿意看到阳光，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不希望任何人的触碰 “小宸，不管过去是什么样，我们始终要往前走” “你看，外面的孩子和你一样，虽然失去了我们生命里重要的人，但是并不代表你失去了你的人生……” “人生所经历的苦痛、恐惧，很多是命里注定，但并不代表你永远要停留在那里。” “这是你的人生，应该自己选择怎么走，爸爸妈妈没有离开，仍然在看着你，希望你幸福，孩子……” 院长的话清晰的在自己脑海中回放，自己的人生，自己选择，我可以么？可以么？ 蓝陌宸终于停下脚步，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用力的喘息…… 我自己的人生么？ …… “喂……” “蓝陌宸？”不确定对方的声音，因为寒风入喉已经有些沙哑，还略带着颤抖。 “你在哪？”对方的沉默让顾绗有些莫名的焦躁。 “顾绗……”蓝陌宸突然觉得这声音自己竟然平静下来，那股莫名的安心又再次涌上心头，蓝陌宸，你是疯了么？为什么会打电话给顾绗？ “蓝陌宸，你怎么了？”顾绗明显觉得他的情绪不对，出了什么事？ “没事……”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迷路了……能来接我么？” “……”顾绗第一次觉得蓝陌宸的声音如此柔软，虽然沙哑无力，却透着一丝柔软。 “你等我……” “好……” 蓝陌宸，等我…… …… “干嘛要跑？”顾绗坐在车里，看着寒风中被冻得脸颊泛红的蓝陌宸，睫毛上还沾着一丝水汽，额头上满是汗。 “这样的天气，你也不怕受寒感冒。” “不是说跑的越快，时间就会被甩在身后么？”蓝陌宸手里抱着一杯咖啡，顾绗刚刚在加油站给自己买来取暖的。 “蓝陌宸……”顾绗不解的歪着身子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凄然的笑容，让顾绗的心里一空，怎么也填不满。 “顾绗……” “嗯？”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回答你么？” 顾绗看着蓝陌宸咬着下唇，双手不停的来回揉搓着杯子，双眉微蹙，眸光闪烁，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顾绗没有吱声，蓝陌宸看他没有回答，轻轻转过脸来看着他。 “你不是一直在等我的答案么？”蓝陌宸看着顾绗异常冷静的表情，心里忽得一沉，也许，那不过是一句玩笑？或只是生命里的一个插曲？ “蓝陌宸……”顾绗幽幽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蓝陌宸扭过头，依旧轻轻咬着下唇。 “我……”唇边突然温暖的触感制止了他要脱口而出的话，那是顾绗的一根手指。 轻轻摩挲着已被他咬出丝丝血痕的薄唇，顾绗的心小小的抽痛了一下，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如此纠结的表情，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一幅为难自己的样子。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顾绗轻声道。 “答案是什么，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蓝陌宸的心里忽得一沉，原来，真得只是人生的一个插曲么？呵呵，也是，如果真的是，不是很奇怪么？两个男人，他还期待着发生什么吗？ 唇上微热，熟悉的感觉，男人的唇再次落在自己的唇上，温柔，缱绻，不带一丝情欲意味，只是这么轻轻的附着。 “重要的是，我的答案已经告诉了你，而且，我要告诉你，一直没有变过。” “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明白，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 “如果你不明白，也没有关系，我会等到你明白的那天……” “你不想说，就不要说，看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我在逼迫你，我，顾绗，不需要强求而来的感情。” “我需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的蓝陌宸……” 蓝陌宸听着顾绗喃喃的低语，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数九寒天冰冻下的心情，像是一点点的在被融化。 “你的人生，你拥有所有的选择权，任何人无权干涉，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顾绗……”蓝陌宸深深的看了顾绗一眼，那黑曜石般的眼眸此刻却柔情满满的看着自己。 伸手把蓝陌宸手中的杯子拿到一边，拉过他微凉的双手放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暖着，嘴角微翘：“还冷么？” 心里泛起的不止是暖意，还带着微微的酸楚，顾绗胸口的温暖正通过自己的双手，一直传达到全身，那颗丝丝泛痛的心，此刻也似乎被暖流包围，一层一层在伤口上缠绕。 顾绗，你真的是我心口的那味药么？ 67、薄荷糖般的心情 韩家别墅 韩子漓站在二楼阳台看着后院，律海琪非常乖巧的待在老爷子身边，不停的说笑，不时的惹着老爷子哈哈大笑，看着其乐融融的场面，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听说爸爸让你去相亲？”韩子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见过了？”韩子淅走到她身边，歪过头看她的表情，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现。 “嗯”韩子漓完全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的那个人长相。 “怎么样？”韩子淅咧着嘴笑，想逗她说更多的话。 韩子漓没有回话，转过头来看着弟弟：“都一样。” “什么？” “对我来说，相亲的男人都一样。” “啊？怎么就都一样了？” “都一样是我不喜欢的。”韩子漓眸色一黯，转而又扭过头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 “姐……”韩子淅知道，她的心里，唯一可以装得下的男人，只有顾绗而已，可是一份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值得她如此执着么？十年？二十年？ “姐……我……” “打算演多久？”韩子漓突然声音一冷。 “什么？” “你和海琪……” “啊？” “你和海琪的这场戏打算演多久？”韩子漓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子淅。 “你……”韩子淅惊讶的看着姐姐，那眼神似在询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也就是老爷子愿意相信你，你们那个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根本就不是真的在谈恋爱。”韩子漓直接打开了天窗。 “有那么明显么？”韩子淅扁了扁嘴。 “相爱的人，看着对方的眼神都会不一样，可你们呢？几乎都不怎么对视，怎么看都陌生。” “而且，海琪每次来都只是和爸爸聊得开心，和你几乎没有交流，像你这么细心的男人，吃饭的时候连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分不清，要我相信你们在谈恋爱，你在考验你姐我的智商么？”韩子漓说完，眼睛看着弟弟的侧脸，看到他的眼神正专注的看着父亲和律海琪。 “我只是，不想让他失望……” “呵，长这么大，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子淅，你让我太失望了……” 韩子漓很少看到子淅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带着淡淡的伤感，有些许嘲讽自己的笑意，突然觉得心里一痛。 母亲死于难产，子淅一出生就没有了母爱，父亲年轻创业不易，抚养两个孩子更是辛苦，而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子淅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接任蔚然，可是，子淅一向对这方面不上心，大学读了经济，偏偏要自己开投资公司炒股，而那个时候，顾绗也一心想要夺回恒瑞的股份，他们三个在一起，经历了一段灰暗的日子，那种心情，除了三个人，无人能懂。 可是，韩子漓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论是子淅还是顾绗，似乎都在渐渐离她远去，很多事情，她似乎已经成了局外人，爱情也好，友情也罢…… 爱情？韩子漓自嘲的笑了笑，韩子漓，你拥有过么？ 韩子淅看着姐姐落寞的眼神，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姐，算了……别等了……等不到的……” 韩子淅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才听到韩子漓在身后的声音：“我知道……可是，没办法……” 子淅的心中一痛，近二十年的痴恋，又是一句别等了就算了？一边是苦等不到的爱情，而另一边，却是暖昧不明的回应，顾绗，为什么，渐渐觉得，我们正在离原来的目标，渐行……渐远…… …… 蓝陌宸一边开车，一边看着歪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顾绗：“一定要喝成这样么？”声音不大，但是顾绗听得到口气中竟有一丝埋怨，没有睁开眼，嘴角微翘。 “顾绗？”蓝陌宸看他没有应声，有些担心的扭头又看了一眼，面色潮红，腾出一只手轻轻放在额头，顾绗只觉得冰凉的触感顿时让有些躁热的心情平静下来。 “还好……”蓝陌宸喃喃自语。 这个星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顾绗酒多了让自己开车来接，蓝陌宸每次想要出口拒绝就会被强行挂断电话，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你给高维放假了么？”蓝陌宸腹诽着，就算再不情愿，每次听到他挂断电话，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得开车过来。 只是最近，顾绗的应酬特别多，而且几乎每场必醉，不仅是塞上雅苑后续的事情要打点，新的土地项目招标也在张罗，很明显的看到顾绗的脸颊渐渐消瘦，蓝陌宸看到他辛苦成这样，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咳咳……”顾绗咳了两声，微微睁开眼，蓝陌宸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些难受，索性把车开到了路边的一个超市旁停下来。 “难受？”蓝陌宸看他挣扎着把身子坐直了一些。 “还好……有水么？”顾绗觉得有些口干。 “嗯，你等一下，我去买热的……”蓝陌宸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顾绗一把拉住他：“我不要喝热的，太烫了，现在正热的难受，我要喝冷的，最好是冰的。” 蓝陌宸瞪了他一眼，冷的？不要命了！挣脱他的手，径自下了车。 不一会，顾绗就看到蓝陌宸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上了车，皱了皱眉：“我不爱喝牛奶，还是热的……” “刚喝完酒，你难不成让我给你冰咖啡？那我还直接把车开进医院比较妥当。”蓝陌宸懒得和他多说，直接塞进他手里“喝掉！” 顾绗难得看到蓝陌宸有点凶的样子，眯着眼睛看起来，觉得还挺有趣，索性趁着酒劲耍起小酒疯：“要喝你喂我！” 蓝陌宸身子一怔，偏过头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顾绗，而顾绗此刻正满眼笑意的望着自己，眼神里，竟是说不出的暖昧，蓝陌宸脸一红：“无赖……” “蓝陌宸……”顾绗的声音居然还透着一点委屈“太烫了……” 装作没听见，紧接着又听到：“要不，你帮我吹一吹？” 咬咬牙，不去看他的眼睛，伸手接过杯子，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顾绗看他薄唇轻启，微微吹气，莫名的觉得更加口干起来。 “好了，再吹就真凉了，你做做好事，赶紧喝了，又不是药……”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牛奶。” “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蓝陌宸索性把头扭过去，单位还有一堆资料等着整理，这家伙还是闲情逸致和自己在这里耍大少爷脾气么？ 顾绗看再逗下去就真的要恼了，也就乖乖把牛奶喝了，喝完之后咂咂嘴：“太甜了，不舒服……” “给……”蓝陌宸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 顾绗就看到蓝陌宸白晰的手掌中躺着一颗浅绿色的圆球：“什么？” “毒药！”蓝陌宸心里愤然，没见过薄荷糖么！ “你喂我……”顾绗手里捧着刚喝完的杯子“我没手拿……” 哑然失笑，听到是毒药还要他喂，顾绗是真心不怕被他给毒死。 蓝陌宸看他手里拿着杯子不放，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如果再这样拉据下去，今天的工作是真的不要干了，也就是喂颗糖，咬咬牙，忍了，捏起糖果送到了顾绗的嘴边。 顾绗嘴巴微张，咬住了糖果，更趁机咬住了蓝陌宸的手指。 “咝……”蓝陌宸微微吃痛，瞪大眼睛看着顾绗，紧接着就局促不安起来，因为，顾绗正用舌头轻舔自己的指尖。 “你……你……你小狗啊！”蓝陌宸急得脸上红云片片，连忙把手往回拽？顾绗却咬着不放，似是在故意逗他着急。 “顾绗！”蓝陌宸本想说，你再不放手我就生气了，可是想想，这么说出来，太矫情，而且感觉太奇怪了，只好急得光叫名字。 顾绗只感到刚刚牛奶的甜腻正被这淡淡的薄荷清草气息替代，舌尖清清凉凉的触感，以及微微泛苦的气息，躁热顿时有些缓解了。 松开嘴巴，放开了蓝陌宸的手指，见他恼怒的抽过纸巾去擦，还扭过头去不愿再理他。 “蓝陌宸……”这一声，低沉而温柔，只看到蓝陌宸身形一顿，顾绗轻笑。 “谢谢……” “嗯？” 顾绗坐直身子，伸过手：“还有么？” “什么？” “薄荷糖……” 蓝陌宸看了看他，一颗不够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铁盒递过去，就看顾绗从小盒中又倒出一粒，用手小心捏着，送到自己的嘴边，蓝陌宸看看他，眼神认真。 蓝陌宸不解：“干嘛？” 顾绗不语，把薄荷糖又往他嘴边放了一点，轻轻触碰他的薄唇，示意他吃下去，蓝陌宸有些无奈的张开嘴，顾绗把糖放进去，然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微微泛苦的青草气息，还带着丝丝甜意，蓝陌宸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顾绗的这个举动，忽得就听他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我现在的感觉……” 蓝陌宸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看着顾绗，发现他已经靠在椅背上合上了双眼，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舌尖那一丝苦意像是传到了心里。 你的感觉么？顾绗……如果这是你的感觉，我想告诉你，我的……和你无异…… 68、二少爷的烦恼 节奏紧张的元月终于过去了，东旗信贷部又拿下了华展一个新项目开发贷款份额的40%，在他们看来也是天大的喜讯了，用八卦的话来说，能从范铭蕊嘴里抢到华展这块肉，真是不容易，整个东旗带着欢乐的心情等待着春节长假的到来。 而蓝陌宸也因此被正式提任信贷部经理助理，只是他仍然保持以前的作风，不换办公室，塞上雅苑项目的审批、转款，都要亲自逐一审批，加起班来也是没完没了。 而下面的人虽然对蓝陌宸的印象较以前有所改观，至少，他现在肯对下面的人多说一些话，但是，谁也受不了这样一个拼命加班的上司。 做为一个普通职员，你的上司比你上班来得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的上司比你下班还要迟，你就得比你的上司下班还要迟，除非他亲口说你可以走了。更何况，蓝陌宸每天来得也比他们早，对于这样的工作狂上司，职员只能爱恨交加着。 爱是因为在工资分配上，他一直保持着公平合理，恨是他通常会加了半天班才发现外面有许多客户经理还在等他发话，以至于后来方冉终于忍不住冲进他办公室问他能不能下班，他后来才说了一句不成文的规定，大家只要做完手上的活就可以走了，不用刻意留到他下班，大家这才如释重负。 而恒瑞集团塞上雅苑楼层倒坍事故也在这个月里有了新的消息，潜逃到外省的主犯吴安也被追捕归案了，自此，恒瑞对外宣称，此次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全部归案，将会等待法院开庭审理此案，给大家一个最终的结果。 顾绗也略略松了一口气，而顾绅最近也确实安分了不少，高维说他除了偶尔会出去买几件衣服外，几乎也没有和外界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塞上雅苑也因公布了所有楼体的检测报告，又在春节前做出购楼优惠活动，销量渐渐在有所回升，顾绗也可以抽出一部份心神，把精力放在现在正在竞标的另一块土地上。 抬头看了一眼日历，又快要过年了，实际上，二十年来，顾绗早就觉得任何节日对于自己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中国的传统节日，前提都是要和家人度过，家人……顾绗无奈的笑了笑，自己的还算是有家么？ 韩子淅约了自己晚上一起喝两杯，顾绗看时间差不多，起身穿起外套，看了一眼手机，有些失望，只要自己不发短信，蓝陌宸通常不会主动给自己短信，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失落，顾绗时常自嘲，原来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但是蓝陌宸的心却似顽石一般，你好容易寻以一点温柔的缝隙，可是随即又被他自己自我修复，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原来那句话是真的，正所谓，天下万物，一物降一物。 出了门就看到律海琪凑在高维身边，满脸甜美笑容的询问着什么，而高维却仍是千年不变的一张冰山脸，顾绗有些纳闷，真的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啊！这个“性”，不是性别的性，而是属性的性，不管是韩子淅还是律海琪，都是属于热情外向型的，可是，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却偏偏都对这座冰山感兴趣，原来吸引力这回事，也得因人而异。 看到这情景，顾绗突然有恶作剧的想法，真应该拍下来给韩子淅看一看，上次听韩子淅说律海琪喜欢高维之后，自己也是忍不住照着韩子淅的脸喷了一口茶出来，看他一副胃痉挛的样子，忍笑忍到内伤。 “高维……”顾绗这声在高维听来如同天籁，海琪身上安娜苏的香水味简直香得快要让他喘不上气，连忙站起来，走到顾绗身边，这才呼吸到一点正常的空气。 “我约了子淅喝两杯，提前走，你下班把我车开回去。” “需要我去接您么？”高维习惯性了问了一句，虽然知道，顾绗最近酒一喝多，通常都是把蓝陌宸当司机使唤。 “不用了……”顾绗话一出口，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维“如果，你想过来一起吃的话……” “不用了！”高维回答的相当干脆，顾绗一愣，随即又笑了，子淅一时半会想要哄好这座冰山，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目前的状况有点复杂，顾绗嘴角含笑的朝律海琪看了一眼：“海琪学得怎么样？” “律小姐很聪明，很多事情，一教就会……”高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当然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奇怪，也对，这么聪慧美丽的女孩子，和韩子淅在一起，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是挺般配的一对。 “嗯。”顾绗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过头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你也很聪明，很多事情，不要想太多。”说完，冲他笑了笑就走了，高维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直到律海琪一声“维尼”喊得他照例微微抖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摇了摇头，继续和律海琪讨论刚刚的文件去了。 …… “你说，我这算是失恋了吧……” “上次晚宴之后，他根本就不愿意和我说话啊，没人的时候，连手都不让碰~” “该说我都说了，我都恨不得拉着律海琪到他面前以示真相，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我。” “你说，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么？” “顾绗，你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对么？彼此喜欢的话，最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还叫什么喜欢！” “要不是我老爷心脏病，我立刻拉着他进家门，直接挑明了！省得闹心！” 韩子淅狂灌了一瓶啤酒，从顾绗一来，他就开始不停的叨叨高维的冷淡，顾绗到是什么也没说，一边陪他喝酒，一边听他诉说。 “说起来都没人信……”韩子淅的声音有些黯然“年轻的时候我是疯过，说我花心也好，说我玩世不恭也行，只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像对他一样，付出这么多感情，要不然，我费尽心思做这些为了什么……” 看韩子淅真的有些心伤的样子，顾绗收起调侃的笑容，认真的说道：“你要给他时间，高维他……从小也就没有亲人，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那么久，而且，以前的经历对他来也说……”顾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所以，放心，我相信他还是向着你的。” “我要等多久啊大哥！再等下去，我真的怕他就成了律家的乘龙快婿了！”韩子淅一想到律海琪看着高维深情的眼神就觉得心底一寒。 “高维还没有说话，谁能做得了他的主，你也太小看他了。” “我不是小看他……”韩子淅嘟哝着“我……” “你不会是对自己没信心吧！”顾绗故意抬高了声调。 “去你的！我是谁啊！我会对自己没信心！”韩子淅挣着脖子朝顾绗吼道，却看到顾绗哈哈笑得开心，自己顿时也笑了，两个大男人居然像小女生一样，在这里讨论爱情归属。 “今年过年还去我家吧？”韩子淅又开了一瓶酒。 顾绗摇了摇头：“我去你们那，顾绅怎么办？他第一次回国，我不能过年也把他软禁在家里。” “让他一起来啊，虽然我不喜欢他，可是老爷子不会说什么的。” “你觉得他肯么？再说，这次他害了蔚然，子漓见了他也不会开心到哪去。” “说到我姐……”韩子淅突然表情严肃起来。 “最近我爸让她相亲，相了好几个，她总是在那里不是这个不行，就是那个不好，老爷子急得要死。” “……”顾绗没说话，喝了一口酒。 “上次我也有劝过她……顾绗，你知道……” “我知道”顾绗截过韩子淅的话，他当然知道，子漓与他之间的情感，就像是一直悬在那里，碰不到天空，也落不了地，可是让他说些什么来拒绝子漓，他又无法办到，上次说出的话已经是到了明示的极点了，可是，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看自己本人是否可以看开的。 “真的不行么？”韩子淅的口吻有些小心翼翼，他和顾绗认识二十多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的目光就始终停留在这个霸气的男人身上，从未曾离开，三个人在一起，几乎都快成了彼此的习惯，也许，正是因为太习惯彼此在身旁，所以，顾绗也无法说出什么狠心了断的话来，但是，这么拖着，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顾绗现在和蓝陌宸之间的一些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再这样把姐姐放在中间，最终只会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子淅，你们姐弟不仅是我最好的伙伴，也是我的亲人，韩家对于我顾家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会刻在心里。” “但是，你知道，如果我真的能给子漓承诺，不会等到今日……”顾绗显着手里的酒瓶，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没法给她想要的幸福，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更好的。” “可是在她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了，怎么办？” “那是因为没遇到，如果遇到了，就不会这么想了……”顾绗脑海里浮现了蓝陌宸的脸。 “呵，你第一天认识她啊，就她那死心眼，你说过她穿紫色好看，她几乎晚装都是紫色，你说她戴珍珠最配，她的首饰盒连半颗钻石都没有，她连吃菜的品种口味都要和你保持一致，顾绗，你说，你拿什么去说服她？”韩子淅揉了揉额头，一边是最好的兄弟，一边是唯一的姐姐，他不想看到顾绗为难，也不愿看到姐姐伤心。 “没可能的顾绗，那句话不是说么，找个你爱的的，不如找个爱你的，至少，不用这么辛苦。” “为什么就没可能？”顾绗反问道。 “你……”韩子淅欲言又止，顾绗和子漓，个性太像，都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而顾绗，更是个男人，在感情的执着上，他更是强势。 “好了，不用劝我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能把你的冰山融化。” “不如说我喝醉了，让他来接我……”韩子淅冲顾绗眨眨眼，顾绗装作没看见，不发表任何意见。 二十分钟后，顾绗满意看着高维出现在他们面前，皱着眉头把半躺在沙发上的韩子淅一把揪起往外拖，虽然动作有些粗暴，不过，他还是来了不是么？ 顾绗猜想，高维一定没有看见昏暗灯光下韩子淅嘴角那孩子气一般得逞的微笑，看了一眼手机，仍是一条简讯也没有，买单走出PUB的时候，刚过凌晨，气温已经零下，顾绗把外套扣起，慢慢的往回走着，风，吹在脸上，冰冷，却让人清醒…… 69、为我而留 “我不去……”顾绅背对着顾绗，扔下这句话。 “那你打算去哪？” “不打算去哪，在这里待着啊，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这么待着哪也不去么？”顾绅冷笑道。 “怎么？突然担心我没地方去啊？那还真是稀奇了，你当初把我扔到国外去的时候，怎么都就没想过把我接回来过个年呢？二哥！”顾绅自己心里有数，这次的事情把蔚然也牵扯进来，去韩家过年，他能有什么好脸色看，再加上那次对蓝陌宸施暴被韩子淅抓个正着，还打了一架，虽然不知道后来因为什么原因韩子淅并没有和自家二哥提过这件事，但是，两个人见面也只会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惯，何必讨这个没趣，就算再地方去，也不能去韩家！ “如果你担心我又在外面做什么，大可不必，我现在一文不名，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你去你的好了，去韩家当上门女婿也不错嘛。”顾绅冷嘲热讽，顾绗只是皱着眉头看他，也不反驳。 “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啊，哥……”顾绅突然抬起头直视顾绗的眼睛。 “安安份份的娶了韩子漓算了，可别再和那清秀小男人玩什么暖昧了啊，小心玩砸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顾绅说完，恶劣的笑声不绝于耳，然后就回到房间，将房门重重的摔在身后。 哼，过年，呵，顾绗，少在那里假好心了，谁和你一起吃什么团圆饭啊，团圆，呵呵，真好笑。 脸颊突然划过的冰凉，顾绅不知道，那是否还可以称作眼泪。 顾绗静静的坐在客厅，手里夹着半根快然燃烬的香烟…… 顾家的老宅，顾绅回来之后，执意要住在这里，顾绗知道，顾绅至今都在怨恨自己，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把他扔到了国外，还因为当时自己那句透着寒意的：“妈妈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年幼的顾绅，至今还记得深深刺激到他幼小心灵的话。 妈妈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没有人疼小绅了，小绅没人要了…… 哥哥，我想留下来…… 不行，爸爸病了，哥哥没法再照顾你…… 哥哥，不要送我走…… 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回来了…… 顾绅狠狠的撕碎了手中的一张照片，扔在地上，还不解恨似的踩了两脚，一把扯过被子蒙上头…… 地板下，散落的碎片，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一张全家福 【来来来，大家笑一个…… 小绅，往妈妈怀里靠一点，唉，对，小缊，你往爸爸身边站一些 小绗，你搂着弟弟…… 咔嚓……】 那是他们，最后一张全家福……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留下回忆，做什么？ …… “顾总，这是项目部送来的，工地上已经正式放假了，年后开工可能要做好思想准备，今年的人员相当紧张，有些工人基本上一拿到工资，年后就不会来了。”人事部长祁凡正在和顾绗说着年终奖励分配还有放假的事情，却看着顾绗有些心不在焉。 “顾总？”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按照祁凡这么年来的经验来说，顾绗现在的这个样子，要么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要么就是……真的走神？不可能吧，这种概率太小。 “嗯，我听着……任宇那边，你们安顿好了？”顾绗把头转向窗户，天气不太好。 “安排好了，房子年底就可以交了，老家那边也安顿好了，他老婆说，过年的时候带父母一起去看看他。” “什么时候开庭？” “法院那边在整理材料，上次听尹澈说，可能要到年后。” “都打点好了？” “尹澈办事，您放心。” “还有么？” “没有了，按您的要求发了通知，按员工回家路途的距离给路上的假期。” “好……”顾绗似乎还是有点走神，正好高维推门走来，就看见祁凡在冲他挤眼，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顾总，我先走了，我是明天的飞机，先和您告假喽。”祁凡咧着嘴笑。 “哦，对，你要回日本，一路顺风。”顾绗淡淡的笑了一下，祁凡起身走了，顾绗这才注意到高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什么事？” “今年本来订的是豪庭万城，但是韩总那边说总在饭店，没有意思，请了厨师，说是今年去他别墅那边。”高维刚刚接到韩子淅的电话，说是老爷子临时改了年夜饭的地点。 “嗯，照他老人家的意思办吧。” “那……我还是留在家里吧……” “什么？”顾绗抬头看着高维，往年高维都是跟着一起在韩家过年，看着高维有些闪烁的眼神，立刻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海琪要去是么？” “嗯……”高维的声音微不可闻 “子淅他……” “他不知道，我也没说，就是和您提前打个招呼，顾绅不是也不去么？我就当在家看着他好了。”高维突然截断了顾绗的话。 顾绗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看上去也不是生气，高维永远是这样，冰山般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顾绗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哑然失笑，有些无奈，那个人，到不是没有表情，只是那些表情在自己看来，还不如高维这样看不出来的好。 顾绗看着手机上那条早晨才回复的短信： “周三的飞机，回美国。” 以为他无处可去，以为他要独自过年，以为他需要自己，以为他会留下…… 所有的这些，都是自己在以为，顾绗自嘲的笑了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么不自信的感觉，第一次不确定那份情感的真实，第一次不确定是否值得，一切，都只因为那人是你——蓝陌宸。 …… “喂，一定要回去么？”电话那边是杨柏沮丧的声音。 “嗯，说好了的。”蓝陌宸无奈的笑了笑。 “你不是答应纭绮了么，你一走，他又要骂我！”杨柏怨念着，明明前段时间还答复应自己会回孤儿院过年。 “没办法，那边也是说好了。” “可是，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亲人啊……”杨柏更在意的是这个，蓝陌宸突然要回美国过年，还说，是因为那边有自己的亲人，可是作为青梅竹马的存在，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沮丧，相当的沮丧，杨柏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最了解蓝陌宸的人，可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蓝陌宸居然有这么多的未知，一时之间，有些失落。 “现在，不是知道了么？杨柏，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蓝陌宸哭笑不得，真的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哦……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等年后吧。”蓝陌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姑姑昨天打来电话，突然要自己回去过年，本来的确是答应了纭绮他们今年回孤儿院和他们一起过，可是姑姑一再要求下，还是答应了。 如何和杨柏解释他一直隐瞒的这些呢？无法说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累积了这么多的秘密，无法告诉任何人，只能存在自己的心底，因为，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来。 好容易挂断电话，有些疲惫，蓝陌宸长吁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未读短信或是来电提示，心里闪过一丝失望。 昨天夜里收到那人的短信，询问自己要不要一起过年，一夜的辗转反侧之后，还是告诉他，自己要回美国，而那人，也再没有追问。 为什么不开口让自己留下呢？蓝陌宸被自己这样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 就算他开了口，你也是要走的，他也不愿把自己的自尊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受挫吧？就算自己正视了他的感情，可是，从来没回应……不是么？ 从不主动发短信，除了工作的必须，从不主动打电话，就算是顾绗每次借醉酒强求自己送他回家，他也只是把人送到门口，然后看着他自己走进去，虽然，那个时候，他知道，顾绗根本就没有醉。 顾绗从来不强迫他说答案，那次在机场漫无目的奔跑之后，他有那么一时冲动，想要告诉顾绗，可是，顾绗却说答案对他来说不重要，那样的温暖言语，生生的把自己的话压了回去。 不是不愿，而是承受不起，蓝陌宸自认为承受不了他的一番深情。 自己正慢慢习惯顾绗的关心，习惯他的付出，习惯他的存在，只是，习惯有的时候，会让人致命…… …… 一个简单的拉杆箱，就是蓝陌宸的全部行李，心里有些空，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开手机……没有任何短信和来电…… 一直静静的等待，好像自五岁之后，自己就没有对任何事情有过这样的期待…… 也许，根本只是个插曲，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耐心对待一份总是得不到回应的爱情，更何况，他也是个男人。 顾绗，意气风发的优质集团总裁，身上集合了现代男人的各种完美，身边不乏可以与之相衬的女子，而自己，也不值得他为自己做什么。 可是，忍不住有那么一点期待，期待他可以对自己说，不要走，留下来…… 转身看了一眼，高大的落地窗外已近夜幕的天空，川流不息的人群，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抹不去的忧郁神情，轻轻叹息，径自去换了登机牌，准备过安检。 后面一个高大的外籍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他才发现，前面的人已经过了安检，安检员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走过去，对身后的男子笑笑以示抱歉，正准备踏进安检区，忽然感到身边一股风，紧接着一个强有力的臂膀硬是将自己从门边扯到了一旁，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个趔趄，一头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有些昏…… 只听到耳边一个颇有磁性的嗓音：“不好意思……” 顾绗！ 蓝陌宸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顾绗拉着手走了好远，用力甩开：“顾绗，你发什么疯！” “呵~”顾绗双手抱胸看着有些炸毛的蓝陌宸“这样真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你干嘛拉我出来！” “留下来！”顾绗的声音不容拒绝的霸气让蓝陌宸心里一颤，却仍是自顾自的提高音量：“你凭什么要我留下来！”赌气一般，转身要走，却迈不出两步，又被死死拽住。 “是不是我给出理由你就留下来。” “……”蓝陌宸气结，背对他不吭声，从一开始就这样，不管不顾，略带霸道，但是，却又不失温柔。 “留下来，我……想你留下来陪我……”声音温柔的回荡在耳边，这一刻，蓝陌宸仿佛只听得到顾绗的声音，身子有些僵硬的转了过来，动了动嘴角，半天才又开口：“你……说什么？” “呵~我……想你留下来陪我，一起……” 70、两种心情 韩家别墅 韩迁阴着一张脸看着满桌子的菜，整个人频临暴发的边缘，韩子漓从耳边收回手机，摇了摇头：“没人听……” “啪”韩迁把桌子一拍，吓得律海琪都一愣，韩迁平时和她一起都是笑呵呵，从来没看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看了一眼韩子漓，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中晃过一丝黯然，韩子淅也是从刚刚的神游状态彻底被老爷子这一巴掌拍醒。 “可能是手机落车里了，或者……”韩子淅试图解释，却被韩子漓一眼看过来收了声。 “子漓，你和我进来！”韩迁起身朝书房走去，韩子淅无奈的朝姐姐摊了摊手，又晃了晃手机，示意自己会继续打。 “怎么回事？”韩迁取回雪茄，点燃，看着故作镇静的女儿。 “有事吧……”韩子漓心里有些怨怒顾绗，就算是临时有事不能来吃饭，至少也和自己打个电话通个气吧，更何况这是年夜饭。 “我是问你和阿绗到底怎么回事？”韩迁看着女儿目光闪烁，遮遮掩掩的样子，有些心疼，女儿这么些年的心思他岂会不知道，可是，本来还关系渐好的两个人，最近几乎是都不常碰面了，不想看着女儿为顾绗一人伤心难过，索性就逼她去相亲，结果适得其反。 “爸，你想多了，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么？” “子漓，你和子淅现在帮顾绗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一把老骨头了，在你们眼中，已经是半个废物，你们不说，我自然是不会问那么多。” “你这么多年的心思能瞒得过谁？孩子，是时候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安心？”韩迁越说越沉重，韩子漓听着心头涌出一些酸楚，但是很快她又露出笑容：“爸，你真的想太多了，真的没有什么，而且，顾绗做事有分寸，你放心好了。” “顾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是，如果想要达到目的，谁都阻止不了，如果不想要，谁也勉强不得，你若是看开，也好……”韩迁扶着书桌缓缓的坐在椅子上，轻轻挥了挥手“你们去吃吧，我歇一会……” “爸……”子漓看着父亲突然伤感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去吧……”似是一声沉重的叹息，韩子漓默默看着父亲将椅子转过去背对着她，松开一直紧攥的衣角，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书房的门，转脸就看到子淅在向她招手。 “姐，找到了，果然手机没带啊。”韩子淅一脸讨好的看着姐姐。 “那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是用蓝陌宸的手机打过来的，说是手机落在家了……” “谁？” “呃……”韩子淅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漏嘴了“那个……” “蓝陌宸？”韩子漓重复着这个名字，看着韩子淅有些躲闪的眼神“你是说，顾绗他扔下我们一大家子的人，就是去见蓝陌宸是么？” “我只是说……”韩子淅想解释，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笨嘴笨舌过，恋爱会让人变笨，这话一点也没错，韩子淅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 “……”韩子漓看着弟弟半天连句谎话都编不出来的样子，突然一阵心寒。 蓝陌宸……韩子漓默默因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那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清瘦男人，为什么，会是他？抬眼看着韩子淅，闪烁逃避的眼神让她心底涌出一股不安。 …… “真的没事么？”蓝陌宸看着顾绗递还的手机，听上去，似乎每年顾绗都是和韩家一起过大年夜。 “没事。”顾绗的心情从机场出来之后，出奇的好，脸上竟是遮不住的笑意。 “出门怎么会连手机都不带？”蓝陌宸咕哝了一句。 “一查到航班号，看时间快过了，就赶忙冲过来了，哪想那么多。”顾绗说得是实话。 蓝陌宸心里有些暖暖的东西在缓缓流动，侧过身子，看他额头一层薄汗，想他刚刚在机场的样子，不禁失笑，傻瓜，没带手机的话，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到了机场才发现手机不在，我就试着去找，果然在安检门那让我抓住了。”顾绗像是知道蓝陌宸所想，略带得意的神情说道，那模样像是个得了奖品的孩子。 蓝陌宸看他那样子，忍不住嘴角的笑意：“那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顾绗偏头邪魅一笑“机场有种服务，叫做——广播寻人……” “那又怎么样？我不搭理你还不是一样。” “首先，你不会……” “然后，如果你不理我，我就会在广播里说……蓝陌宸……我喜欢你，所以，请你留下……” “……”蓝陌宸脸上立刻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彻底红了 “顾绗……你这人还要不要脸？” “呵，我今天才发现一件事……” “如果想要你留下来，第一条就是不要脸~”顾绗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欢快。 “顾绗……”蓝陌宸气结，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顾绗么？以前只是霸道，现在已经沦为无赖了，虽然都是不讲理，但是无赖比不讲理更为恶劣。 “想去哪吃？” “现在这个点，去哪能吃啊？少爷，今天可是年三十！”蓝陌宸没好气的回他。 “也是啊……”顾绗看着沿途的大饭店各个都是爆满，小一点的饭店有的都不营业了。 “那怎么办？” “去超市吧？” “嗯？” “看看超市里还有没有菜可以卖……”蓝陌宸手指向一旁的一个大型超市“不过，现在这会子，估计都没了。” …… 果然，两个人站在几乎被清扫一空的生鲜柜台发愣，相互对视，然后忍不住都笑了，年三十啊，都这个时间了，超市肯开门就不错了。 “这个三文鱼好像还不错”顾绗把鱼鲜类里最后一盒三文鱼拿在手上瞧了瞧，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抽了回去。 “顾总您平时都吃现成的，还知道好与坏么？”蓝陌宸略带讽刺的口吻。 “这有什么分不清的，这不是都是生的么？”顾绗冲他眨了眨眼，就看蓝陌宸把鱼放回原处，摇了摇头“这是卖不掉才这样打包的，平时都会放在碎冰上做冷鲜保存，而且，都是挑剩下的，年夜饭啊，你想闹肚子我还不想。” “那要吃什么？”顾绗看了看四周，实在是瞧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做菜的，熟食区也空了。 “准确的说，还有什么能吃的？” 蓝陌宸没有理会，心里还腹诽了一句，还不是你啊，要不然，这会子虽然在飞机上，但是最起码还有份像样的飞机餐可以吃。 突然眼前一亮，蓝陌宸像是看到宝贝一样，迅速的朝一个方向走过去，顾绗推着购物车紧跟了过去。 “什么？”顾绗看着蓝陌宸一脸喜色的看着面前的——五谷杂粮么这是？ 伸手抓过一把红豆，颗粒不大，但是色正饱满，心情愉快的点了点头，看着旁边一脸莫名的顾绗：“拿袋子来……” “嗯？” “要不然，你打算用口袋装？”蓝陌宸看着今天心情虽好却反应较平时慢了一半的顾绗，总是不自觉的让他想要反调侃。 顾绗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推车，跑到一边“哗哗”撕了几只袋子，然后看着蓝陌宸挑了许多种豆子分别装开来，好奇的问：“这是要做什么？你打算磨豆浆？” “反正不会饿到你了。”蓝陌宸有些得意的笑笑。 顾绗看他又挑了核桃和葡萄干，又挑了些杏仁，满头满脑的雾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站在那里看着他挑。 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专注的那人，顾绗心里似乎从所未有的满足感，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件事情。 可是，为什么，需要这么久才能去完成？一闪而过的一丝伤感，立刻被抬起头来正对他微笑的蓝陌宸轻扫。 “顾绗，你喜欢吃甜的么？” “嗯，还行……”顾绗微笑的点了点头，看那人心情甚好的又挑了小半袋小红枣，这，是要做美容汤么？ 最后，蓝陌宸从鲜蔬区抢到了最后两颗生菜，顾绗看着他抱着两颗生菜眉梢眼角都带着笑，顿时觉得……可爱？从来都不知道这清冷的人儿竟会有如此可爱的表情？咳咳，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么评价，恐怕又得送个白眼给他。 “顾绗，你在看什么？”蓝陌宸正准备去收银台结账，却发现顾绗站在酒柜前。 “嗯，这瓶还行。”顾绗晃了晃手里的一瓶红酒。 “你还打算喝酒？”蓝陌宸看了一眼车里的东西，除了一堆杂粮，就是自己刚刚抢下的两颗生菜，他要怎么喝？ “红酒本身就是一道美食。”顾绗挑眉“而且，你喝醉的时候，会比较诚实。” “……”蓝陌宸还愣神的当口，顾绗已经把红酒放在推车，居然还哼着小曲从自己身边走过。 呵，无奈的笑了笑，这是顾绗么？不过，好像一开始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么？ 他总是在捉弄自己，故意和自己过不去，看自己生气怨怒的样子，他也会眉毛上挑露出捉狭的微笑，可是为什么到了后来，越熟悉，越靠近，这种原本轻松的气氛渐渐消失不见了呢？ “蓝陌宸，快点……”顾绗催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蓝陌宸似是长长吁了一口气，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任性一次，因为，无法抑制心底那种感觉，当他说出那句“我想你留下来陪我……”的时候，蓝陌宸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一处正在被渐渐融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强势的拉着自己靠近。 看着前面推车的高大背影，蓝陌宸忽得心里微颤，上前走了几步，慢慢走到他的身边，顾绗有些讶异的看着蓝陌宸有些别扭的将一只手轻轻搭在推车的一边，和自己的手，放在并排的位置。 顾绗看了他一眼，他扭过头，留下了微红的侧脸和脖颈，竟然是说不出的美好，顿时，眉眼的笑意更浓。 “蓝陌宸……” “嗯？” “我们回去吧……” “嗯……” 似乎不用太多语言，似乎不用太多表示，两个人就那样并肩走着…… 相遇的最初，你的微笑像是一道阳光，慢慢投入我心里，我不想你的笑容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不见，所以，请你，不要离开…… 71、靠近我怀中 “你别弄了，放在那我来就行。”蓝陌宸第三次把顾绗手里的袋子拿过来，那是云豆。 “蓝陌宸……”顾绗的声音忽得有些哀怨的味道，蓝陌宸扭过头看他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不过是洗一下，我还不至于笨到那个程度吧？”顾绗又把袋子拿了过来，拿过一旁的金属质的淘米篮，倒了一点豆子下来“这个，够么？” “嗯”蓝陌宸看他坚持，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又去摆弄核桃和杏仁，顾绗把几种豆子混在一起，又拿过一个小盆放在一起，站在蓝陌宸身边，一点一点的把里面的小石子和杂质捡出来，抬头看了一眼蓝陌宸，看他把核桃和杏仁放进一个木质的小碗，然后拿一个小木杵正在那里研磨成粉末。 “你不要小看我啊……”顾绗打开水龙头，把豆子放到水下慢慢用流水清洗。 “那个时候我也是一直自己做饭的，呵，说出来你都不信，那个时候刚刚大学毕业，恒瑞那帮老董事，因为债务问题，把顾家的老宅都抵出去了，我没地方去，只好租房子住……” 蓝陌宸手里的小木杵一顿，继而又一边认真的和杏仁核桃作斗争，一边听他轻缓的开始说着过往…… “那时候，让我回了恒瑞，可是我手的股份完全没有资格进董事会，老爷子中风之后，恒瑞的股票一度跌到低谷，老家伙们趁机说要重组，结果，把老爷子手上的东西，还债的还债，抵押的抵押，如果说那个时候的我一文不名，也是可以的。” “那个时候，我就发誓，要自己亲手夺回恒瑞……”说到这里，顾绗突然冷了声调。 “迁叔就是那个时候离开恒瑞，成立了蔚然，虽然有着以前的老关系，但是也只能够维持蔚然自己，我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好在子漓和子淅愿意相信我，我们就在一起，也能算得上是白手起家吧……” “那个时候说苦也不是特别的苦，只是没有时间去浪费，一心只想着怎么做事情，怎么能以最快的方式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干起活来，不分白天黑夜，呵，可是后来就发现，吃饭成了大问题……”顾绗抬起头，把盆里的水换过一遍。 “子漓有的时候会做一些菜，子淅却是什么也不会，我就在旁边帮忙洗菜淘米，所以……”顾绗笑着看着蓝陌宸有些走神的样子“洗菜什么的，我还是算专业的。” “我做过一次饭，子漓那个时候出差了，结果我和子淅为了研究一个方案，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把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除了生米什么也没有，知道后来我们怎么办的么？”顾绗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蓝陌宸，蓝陌宸抬头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怎么？” “白米饭啊……呵呵，除了生米什么都没有，我们又不愿下去买，所以，就吃白米饭喽” “什么菜也没有？” “嗯！”顾绗又换过一盆水。 “光吃白米饭？” “是啊，子淅饿得吃了三碗……”顾绗想到当时韩子淅嫌饭里没味还朝饭里倒了酱油，最后把自己咸得一下午都在喝白开水，忍不住笑出了声。 蓝陌宸愣愣的站在那里，从来只知道，这个男人霸气从容，从来只知道，他立于巅峰，傲视而立，却不知，曾经，他也失去一切，今天所得，也是步步艰辛所换回。从来只知道他是那个纵横商场的青年才俊，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曾经捧着一碗白米饭，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顾绗……”蓝陌宸一声低唤，顾绗整个身子侧过一半来看他，耳边是缓缓的水声，眼前是他眸中流光回转，两个人突然愣住，就这样对视着，一时忘了说话，忘了动作，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要看进心里。 “顾绗……” “嗯……” “水漫出来了……” “……”顾绗一愣，猛然回头，果然盆里的水已漫了出来，连忙关上水龙头，一边缓缓到着盆里的水，一边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别那种眼神啊……” “什么？” “没什么……” “你再洗的话，豆子的皮都要掉了……” “那现在干嘛？” “帮我把豆浆机洗一下，好久没用。” “真的是要做豆浆么？” “放心，大过年的不会只让你喝豆浆这么凄惨的……” …… 一直以来，一个人的公寓里，除了偶尔的音乐声，不会有太多的声响，而今天，小小的厨房里，两个人的身影，来往交错，一种温暖的气息在空气里流动。 无聊的春晚过去了三分之一，洗完豆子就被驱逐出厨房的顾绗盘腿坐在沙发上，不时的回头朝厨房看两眼，偶尔还会溜达过去询问要不要帮忙，蓝陌宸忙得头都懒得抬，直冲他挥手说不用。 直到顾绗看到眼前几碟形状不一的糕状物体时，整个人放空了十秒…… 颜色各一，每碟里整整齐齐的码着四到六块，有红色的，绿色的，褐色的，还有红绿相间的，上面缀着红枣和葡萄干，底下拿绿色的生菜叶子铺着，甚是好看。 “你是怎么做到的？”顾绗好奇的捏起一块放到眼前瞧了瞧，扑鼻的香气，很软，细细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尝尝看。”蓝陌宸也捏了一块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嗯，还好，不是特别甜，我怕你吃不惯，没有放白糖，如果想吃甜的话，可以沾点白糖。” 顾绗也轻轻咬了一口，入口即是豆子特有的香味，糯米的香滑，还有淡淡的杏仁核桃味。 “好吃……这是什么？怎么做的？”顾绗连声称赞。 “把糯米配粳米先打碎，然后再把豆子分类打成汁，把核桃和杏仁研成半粉状，然后配成各种口味，然后速冻一下，再放到高压锅里蒸……很简单啊……”蓝陌宸又拿了一个红豆的放在嘴里“虽然不像糕点师傅做出那样口感好，不过，还算是能吃的。” 简单？顾绗看着碟子里那些手工精细的作品，又想到上次在孤儿院吃到的各种菜式，忍不住问道：“蓝陌宸，你都是从哪学的？” “自己看书就会了啊，孤儿院那个时候，觉得大叔烧得不好吃，就去翻书，后来就拿他的厨房做试验，有次差点燎了他的厨房，院长把我和杨柏、纭绮狠狠的K了一顿……” 顾绗发现当蓝陌宸提及往事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是轻松活泼，不仅笑道：“没想到你这样的小时候也那么调皮。” “嗯~你不是要喝酒么？”蓝陌宸看他连吃了好几块，想是饿了，却忘了放在那边的红酒。 “对啊”顾绗恍然大悟一般，连忙把红酒拿过来起开，就看蓝陌宸早就找来两只杯子。 “我们去客厅吧，坐沙发上吃……”顾绗一边说，一边就开始把盘子往客厅的茶机上挪，然后给酒杯倒上红酒，递给蓝陌宸一杯“来，新年快乐……” “还没到呢”蓝陌宸笑。 “嗯，现在能和你坐在一起，我就觉得开心了……不用等到新年……” “……”蓝陌宸收起笑容看着顾绗一脸的认真，听上去像是一句普通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自然的流露，不带丝毫做作。 酒杯轻轻触碰，顾绗突然觉得，好像从来没有如此之近，两个人的距离似乎从来没有如此之近，近得可以看得到他微颤的睫毛，清秀的轮廓…… 不过两杯红酒，两个好像都有些微醉一般，轻轻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电视，黑暗却不失温暖的房间里，电视荧幕上时明时暗的灯光轻闪在两个人的脸上。 “要喝水么？”蓝陌宸问。 “我去吧”顾绗站起来穿鞋子，却发现，刚刚一直坐在那里没动，脚……麻了，一时没有站稳，身形一晃，蓝陌宸抬手扶他：“怎么了……” 还没等蓝陌宸回过神，顾绗已经顺势倒在了自己的上方…… “唔”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蓝陌宸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抬眼时已对上顾绗的眼睛，顿时有种要被那眩黑瞳眸吸进去的感觉。 安静的可以听得到对方的呼吸，紧贴的身躯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的心跳，黑暗中因微光忽明忽暗的对方的脸。 顾绗在忽亮的闪光中，迅速捕捉到了那薄薄的双唇，轻轻触碰，身下的人儿立刻浑身紧绷，微微颤抖，像是试探似的触碰，停留的愈来愈久，呼吸的声音加重。 蓝陌宸一手仍拉着顾绗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放在顾绗的胸前，唇边的触碰让他紧张的抓着顾绗的半边衣领，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距离太近，压迫的快要不能呼吸，轻启双唇想要汲取更多的空气。 趁着蓝陌宸微启双唇换气的当口，强势的舌尖顺利的滑入他的口中，轻轻挣开蓝陌宸紧抓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搂进怀里，紧紧的靠近自己，摩挲着他紧绷的身体，贪婪的汲取中他口中红酒的芬芳，还有那淡淡的杏仁味道，感到原本紧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渐渐松开，顾绗像是得到回应一般，更加肆意的在他口中翻转掠夺，像是要寻遍他口中的每一个角落，强迫他推拒的舌头和自己纠缠在一起…… 屋外偶尔有绽放的烟花，屋内是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电视屏幕忽明忽暗，热闹的春晚正在上演，突然没有了肆意的笑声，突然没有了喧闹的歌舞，耳边轻轻传来一首歌：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 顾家老宅 高维难得有些愤然的走出门，手里还拿着电话：“我都说了我睡了，没时间陪你疯！你到底要我看……” 刚走出门，高维就看到大门前一片火树银花，清冷的焰火冲得很高，溅落的星星点点都是清冷的银色，一时之间愣住了，待到所有的烟花落幕，才看到韩子淅一脸笑意盈盈的站在烟花后面看着自己。 “怎么样？都说了有惊喜……”韩子淅笑着走到他面前，伸手想要搂他，却被高维抬手挡住，有些愕然的站在原地“维维……”声音透着佯装的可怜。 “你把我当女人么？”高维声音冰冷的比气温还要低，搞这种小把戏，是把自己当成小女人是么？ “我哪有！还不是你那天说，你从小时过年就没有放过烟花啊！我才特意找人定做的，因为知道你不喜欢五颜六色的，特地做的火树银花呢……”韩子淅一脸委屈的嘟哝着。 前两天听到律海琪在那里缠着高维，说什么要和他一起放烟花，可是高维当时只说了一句，说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在过年的时候放过烟花，不知怎么的，韩子淅当时就心里一痛，虽然高维说那句话的时候相当平淡，韩子淅却发现他眼中急闪的一丝黯然。 所以……天地良心！他正是因为这个才去找人定做的啊，哪里是把他当女人！ 高维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他，居然听得这么仔细，有些木讷的收回手，韩子淅看准时机，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低低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是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人……” 三秒……十秒……十五秒……三十秒 韩子淅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高维居然被自己抱了近一分钟都没有把自己推开，突然，韩子淅感到背后有一双手正轻轻放在自己的腰上，心里一阵欣喜，却又不敢乱动，就这样，静静的相拥…… 有时，一个拥抱的时间，我们，像是等了许久……所以，当真正相拥的时候，我们，怎么也不肯放手…… “你怎么睡那么早，都不看春晚么？” “有什么好看……” “对啊对啊，什么都没有维维好看”韩子淅说着就凑上来，胸前却狠狠挨了一记后肘击“呃……维维，你是要谋杀亲……” “顾绅呢……” “什么？”韩子淅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刚刚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客厅……” 韩子淅看了一眼，一楼空空荡荡，只有电视机还开着，就看到高维迅速的跑到二楼，然后就听到咣的一声，他确定那是踹门的声音。 急忙跑上楼，高维站在顾绪的房门口，眼神犹如寒冰 “他不见了……” “什么？” “顾绅……不见了……” 72、隐藏的真相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蓝陌宸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潮湿的冷冬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冷不防一双手环过自己的腰，把自己往温暖的被子里带了一带，把头抵在自己的肩膀蹭了一下，闷闷的说了一句：“醒了？” “嗯……”蓝陌宸忽得觉得脸上发热，昨天晚上两个人就那样在沙发上拥吻了许久，顾绗才肯放开他。如此暖昧的场景，顿时让蓝陌宸觉得这种情况下，或许避免不了真的会发生些什么，想到这些，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微颤。 而就当自己的神智都有些昏蒙的时候，顾绗把他轻轻搂进怀里，低低了说一句：“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不急，慢慢来……” 原本不知所措的自己因为他的这句话，忽得就安定了下来，任由他轻轻把自己搂着，就算最后两个人躺到床上，他也只是静静的搂着自己，偶尔轻触自己的嘴唇，却再也没有往前一步，蓝陌宸从原本有些紧张，到后来渐渐习惯他的触碰，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没有觉得什么异样，就在这样有些迷蒙的温暖中，渐渐熟睡过去…… 想到这里，蓝陌宸不自觉的脸又些发烫。而此刻，顾绗均匀的呼吸轻拂自己脖颈的敏感处，蓝陌宸有些怕痒的缩了缩脖子，带着整个人无意识的往顾绗怀里靠了一靠，忽而听到顾绗的呼吸声加重，原本紧紧搂着自己的双手松了一松，往后退了一点。 “你再睡一会吧……”蓝陌宸转过身子，顾绗有些微热的唇正巧擦过自己的耳垂，就听到顾绗又是重重的倒吸一口气，有些奇怪的扭过头看他：“怎么了？” “小……宸……”顾绗声音浑厚低沉。 “嗯？” “大清早的，不要乱动……” “什么？” “你再乱动的话……”顾绗忽得睁开眼睛盯着他看，目光深遂。 而蓝陌宸却仍是用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自己，顾绗心里低吼了一声，虽然一向自认自制力相当可以，但是这次，却决对是对他意志力的一次无限挑战。 所以，蓝陌宸，拜托，你能把你那种朦胧眼神收回去么？ 蓝陌宸觉得顾绗的脸有些红，伸出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皱眉：“你是不是发烧了，这么烫？” 我是发烧了，不过是不是上面！顾绗继续倒抽凉气。 “受凉了么？”蓝陌宸看他把眼睛紧闭，不作声，心想，有暖气，而且被子也不薄，怎么会这样呢？ 受凉？呵呵，是啊，现在巴不得一盆凉水浇过来才好，你不是要起床么！ “我去给你找点药吧”蓝陌宸翻身就要起来，挣开了顾绗的束缚翻身就要走来，原本距离就相近的两个人，不免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顾绗睁开眼睛，就看到蓝陌宸的耳朵连带脖子瞬时一路红到了底，捉狭的低笑：“都说了，不要乱动，我很辛苦的……” 蓝陌宸默然僵硬了数十秒，连忙穿衣起床去厨房烧水，却紧跟着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是“哗哗”的水声…… 暖气是不是开得太暖了一些，蓝陌宸想，为什么，清晨起来都额头都热出一层薄汗~ 门铃声急促的响起，蓝陌宸有些奇怪，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自己的住处鲜少有人会来，更何况杨柏也以为自己回美国了，会是谁呢？ 门一打开，就看到高维和韩子淅站在门口，高维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韩子淅却看着蓝陌宸穿着睡衣，一脸刚刚睡醒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呃……顾绗……在么？我一直打你手机，嗯，没人接……所以……” 蓝陌宸本来到是没有什么，反到是被韩子淅吱吱唔唔的语气说得有些尴尬，一时之间都忘了让他们进来，到是顾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谁啊？” 韩子淅就看到顾绗穿着睡衣，头发还是湿得出现在自己眼前，这种情形，就算是冷静如高维，也不禁有些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你们？怎么了？”顾绗看着他俩一脸错愕的表情，韩子淅和高维虽然是男人，可是却也是一对恋人，大清早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形，就算是解释什么，估计两个人也不会相信什么，所以干脆眼神坦然的看着两个人。 “你们打算一直站在门口？”到是高维开了口，蓝陌宸这才堪堪闪开半个身子，让他们进来。 气氛有点奇怪，韩子淅看蓝陌宸站在厨房烧水泡茶，而顾绗坐在沙发上一边擦头一边看着自己：“呃~顾绗~你们……” “没什么？”顾绗瞥了他一眼，立刻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你觉得我会信？”韩子淅眨了眨眼。 “你信不信对我没什么影响。”顾绗挑眉，转向一旁的高维：“这么急找我有事？” “顾绅不见了……”高维直截了当。 “什么时候？”顾绗压低声音冷了脸。 “昨天晚上，你手机没带，蓝陌宸的手机打了又没人接。”韩子淅一脸不满，昨天晚上本来是想和高维好好过个二人世界，结果，顾绅闹失踪，一个晚上，高维都在到处找，自己也得陪着。 “这么大个人，想关，是关不住的，现在只要在开庭前找到他，别出其他什么岔子就行。”顾绗回头看了一眼蓝陌宸，看他还在厨房里忙活，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今天还是抽个空去我家看看吧。”韩子淅也抬头看了一眼厨房，想着老爷子昨天一天没开笑脸，也觉得心里难受。 “嗯，我本来就打算要去的。” 韩子淅轻叹了一口气，顾绗看着他：“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有没有都发生了，所以，你去一趟是最好。” “高维……”顾绗看蓝陌宸似乎在倒水，马上就要过来。 “你打个电话给浚叔，让他如果看到顾绅就给我们电话。” “我明白。” 等到蓝陌宸最终把这三个人一同送出门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被关到了静音的位置，打开来一看，十多个未接电话，神色有些黯然的合上手机，走到窗边，看着顾绗上了车，然后远去…… 也许，那边，真的会对自己有些失望吧，可是，请原谅，请原谅这么任性的自己，他想，至少有那么一次，可以让自己来做决定。 …… 孤儿院 “你不是说你回美国嘛！”杨柏看着正在和纭绮孔彦聊天的蓝陌宸，一激动把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扔，恨不得揪过蓝陌宸的衣领。 “有点事，误了飞机，所以……”蓝陌宸歉意的笑了笑。 “有点事……误了飞机！所以！”杨柏的表情有些扭曲的看向纭绮“你知道我昨天晚上被纭绮修理的多惨嘛！说我没用啊！说什么明明都说好了也不能把你带回来！” “蓝陌宸，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被女人说没用已经很耻辱了，而且那个女人居然还是要成为自己老婆的女人！” 看着杨柏愤然的样子，蓝陌宸只是笑，田纭绮受不了他在那里乱嚎：“杨柏你有完没完，自己没用就承认！” 杨柏顿时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满的嘟了嘴：“切，没用你别要啊。”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唉哟，你干嘛啊~”杨柏被纭绮揪着头发不松开，狼狈的样子让蓝陌宸在一旁开心的直乐。 “你昨天晚上没走成，为什么没回来？”杨柏看田纭绮和孔彦去忙着中午的聚餐，走到蓝陌宸身边。 “嗯，太晚了，也就回去了。”蓝陌宸淡然一笑。 “你啊……”杨柏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自从蓝陌宸这次回来，杨柏发现自己有些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儿时玩伴了，有的时候，甚至觉得他虽然在笑，却眼眸里遮不住的忧郁，不过，今天看上去，心情还是不错的。 “对了，塞上雅苑那个楼体倒坍事件，年后就要开庭了，到时候也许需要银行这边出庭做一些佐证。”杨柏不是这个案件的主要调查人，但是同为经济犯罪调查科，他也是知道案件的调查过程，蓝陌宸在事故开始还找他了解过一些动态。 “嗯，可能到时候要我去……”蓝陌宸眼神突然一黯，原来的直接调查人是潘幼丞。 “可是这案子也真是奇怪，那个一开始被抓的李克，是在塞上项目负责人被抓了之后突然改了口供。”杨柏低头喝了一口水，随口说道。 “改口供？”蓝陌宸一怔，扭过头来看杨柏。 “是啊，本来说是和顾家的三少爷有关系的，他们把资金全部借贷给了一个小额贷款公司操作，可是这个公司压根就是个空壳的，资金到手之后转手就走了。”杨柏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在意蓝陌宸突然有些苍白的脸色。 “说是因为当时有顾家的后台撑着，所以才会套用信贷资金出来，当时根本就没想到后来抓回来的人是任宇。” “你们没有继续查？” “没有，只是那个李克突然改了口供，说是具体操作都是吴安做的，结果那个姓吴的，一开始抓回来的时候，嘴硬的很，压根就什么都没说。” “审到后来才肯说，但是居然和李克说得一个字都不差。” “那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一个字不差啊，像是约好了一样，所以，办案的同事也很奇怪。” “前后口供不一致，你们也就不怀疑？” “当然有怀疑，也想继续查，但是，有什么用？呵，顾家神通广大，上面责令我们，年后必须开庭处理此事，所以……”杨柏眼中尽是无奈，有些事情不是下面坚持，上面就会照办的，他也清楚，这个案子如果继续查下去，可能会有更大的牵连与影响，局里领导才会让他们终止 “当时的口供你还有么？” “干嘛？” “我想看一下。” “笔录当时不是我做的，你想知道什么？”杨柏有些奇怪，蓝陌宸自回来之后，一直对于恒瑞集团的事情特别关注，因为他从来不说，所以他也从来不问。 “我想知道当时那个空壳公司的名字。” “这个啊，我回去帮你看看，是不是有记录。” “好。” 杨柏以为蓝陌宸不过是因为案件同样牵涉到银行贷款资金流向所以才会问自己要这些资料，可是他却没有看到蓝陌宸原本带笑的面容渐渐冷去。 …… 年初七，上班前一日，丽辰酒店 “钊叔……”蓝陌宸知道罗臣钊是昨天的飞机刚刚回来，一早就来到酒店 “小宸，你过年都没有回去啊。”罗臣钊刚刚起来，看着神情严肃的蓝陌宸，一时不知道他这么早过来找自己做什么。 “钊叔你什么时候来的L市？”蓝陌宸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冷冷的问道。 “嗯，不就是命令宣布之后么？怎么了？”罗臣钊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那为什么钊叔的签证上，从今年九月开始就不断有入境记录呢？” “……” “钊叔在丽辰酒店的记录也相当频繁啊，有一次还住了半个月。” “呵，小宸，你在查我？”罗臣钊冷笑。 “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塞上楼体倒坍是不是你们引顾绅上勾合谋做出来的！” 罗臣钊抬头对视，蓝陌宸目光犹如寒冰…… 73、真实的谎言 “钊叔你什么时候来的L市？” “那为什么钊叔的签证上，从今年九月开始就不断有入境记录呢？” “钊叔在丽辰酒店的记录也相当频繁啊，有一次还住了半个月。” “我想知道一件事！” “塞上楼体倒坍是不是你们引顾绅上勾合谋做出来的！” “不仅仅是高维，顾绅也是你们安排好的……呵” “钊叔，我想知道……”蓝陌宸的眼神从未有过的锋利注视着罗臣钊“是不是所有的东西在这个最终目的之前，都不重要？包括人命！” “小宸……”罗臣钊面对蓝陌宸一连串的追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靠在沙上，点燃一枝烟，看着眼前已不再是青涩少年的蓝陌宸。 “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我们……” “有多复杂！钊叔，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用每个人都对我这样说，这只是在敷衍，不是事情简单，而是不可告人！”蓝陌宸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对罗臣钊说话，罗臣钊是冯氏企业的旧臣，也曾经自己母亲手下的得力干将，看着冯氏辉煌，看着冯氏倒闭，也是看着自己沦为孤儿最后寄人篱下。 “小宸！你姑姑这么做是在保护你！不要你过多的牵涉当中，你懂不懂！”罗臣钊也被激怒了，愤愤的捏灭了手中的香烟。 “保护！钊叔，从一开始让我介入，就已经收不回来了，所以，我不过是穿针引线的棋子，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会害死多少人！”蓝陌宸脑子里飞快闪过那天大楼倒坍的场面，多少人因此受到伤害，突然想到潘幼丞跳楼的情景，想到肖锐黯然离去的背影，原来，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一句“我不想这样”，就可以避免罪责。 “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除了高维，除了顾绅，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蓝陌宸眼神不似刚刚那般犀利，却杂揉了一丝痛苦。 “小宸……” “你们不会再需要我了对么？我所做的不过是要让他们把贷款资金毫无障碍的转出，然后入局，内有高维外有顾绅，你们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现在所做的，已经超出当初你们告诉我的，说什么只是要恒瑞像冯氏那样倒闭……” “姑姑想要的不只是这些不是么？” “你们要做的不止是让恒瑞倒闭，被收购，你们想要的更多……” “而这一切，根本不会让我知道……还需要我……做什么？”蓝陌宸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罗臣钊有些痛心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连串的责问，或许当初，真的不应该让他介入这场战争，这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太过善良，不适合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生存。 蓝陌宸默然起身，背对罗臣钊冷冷留下了一句话：“请转告姑姑，如果只是为了替冯氏拿回一切，现在做的就已经够了，请不要再节外生枝……” 罗臣钊看着他默默的走了出去，心情烦躁的靠在沙发上又点燃了一枝香烟，右手摆弄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一条短信，半晌，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小宸，谁对谁错，你能分得清么？” …… 年后上班的第三天，法庭正式开许受理“恒瑞集团塞上雅苑楼盘四号楼在建楼房倒坍事故”，蓝陌宸做为银行方面的证人也被传唤，却只是例行公事般的问询。顾绗自然也坐在听判席上。法院最终还是判了任宇三年的有期徒刑，以尹澈的功力还有顾绗背后所做的功夫，这样的结果对于任宇来说，已经是很好了，而蓝陌宸却在任宇最后被庭警押走的那一刹那，忽得觉得悲哀，他心里清楚，这次悲剧的造成并不是任宇，他不过是这场暗斗中的又一个牺牲者。 快步走出法院的大门，L市的天气一年比一年糟糕，湿冷的天气让整个冬天的三分二又笼罩在阴霾中，与之相衬的心情让蓝陌宸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刚准备打开车门，一只手搭在了车门上。 “你怎么走那么快”顾绗听上去有些喘，好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嗯？”蓝陌宸看他一脸匆忙，不用接受采访么？刚刚门口围着一大堆记者。 “给你发的短信你没看见？” “手机一直在静音上。” “你想什么呢？我一直叫你也听不见。” 蓝陌宸看他从车尾绕过去，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刚刚从法庭出来的时候，走得飞快，整颗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除了一心想要离开，什么也没听见。 “上车啊。”顾绗看他还在发呆。 坐到车上系好安全带，蓝陌宸这才想到问一句：“你自己的车呢？” “门口那么多记者堵着，我让高维和孟烨对付去了，给你发短信让你等我，你也不回。” “一路从后门跑过来，就看你一个人闷着头往前跑，喊你也不理我。” 蓝陌宸习惯性的咬着下唇：“现在呢？” 顾绗抬手看了看表：“你还要回行里么？要不一起吃个中饭？” “我送你回公司吧，我中午还有事。”蓝陌宸说罢发动车子，顾绗觉得他情绪不太对。 “怎么了？” “……” “蓝陌宸……” “嗯……” “你怎么了？” “顾绅找到了么？” “还没有……” “顾绗……” “嗯？” “为什么要任宇一个人背？” “……”顾绗扭过头看了一脸蓝陌宸，脸上的神情不像是责怪，却是十分严肃。 “李克和吴安都是顾绅签进恒瑞的……资金的最终流向也是顾绅安排的，为什么是任宇？” “蓝陌宸，你想听真话？”顾绗打开车窗，点燃香烟，轻轻吐了一口，语调相当平稳。 蓝陌宸方向盘一转，把车停到了路边的绿化带边，看着顾绗的侧脸，缓缓的说了一个字：“想” “整件事情，顾绅供认不讳，李克和吴安的公司是空壳，几年前做过蔚然的代理商，但是经营不善，后来被蔚然取消了代理权。” “今年不知道从什么途径找到的顾绅，说是要做塞上的原材料供应商，提供价格便宜的水泥制板，然后，从中提成，然后再利用这些资金出去放高额小贷。” “顾绅答应和他们合作，却没想到，那个小贷公司经营不善，资金投放没有收回成了呆账，而这边两家公司也因为拖欠货款被追债，吴安早就逃了出去，顾绅没想到那些劣质的水泥板会导致大楼倒坍，但是等他回头再找这两个人，一个逃了，一个就算是被他打死，也变不出一分钱来。” “顾绅……是我弟弟……二十年前我妈和姐姐事故前，就是去接他，结果……” “我答应过我妈，无论如何都会护着顾绅，直到他长大，所以，就算他犯了错……”顾绗扔掉了手中燃尽的香烟。 “可是他这次错得离谱！”蓝陌宸想到之前与顾绅的几次接触，他对顾绗的爱护没有感恩，却只有憎恨，为了这样的弟弟，值得么？ “我知道……但是除了这点，他也姓顾，蓝陌宸……”顾绗转过脸看着蓝陌宸清澈的眸子“他姓顾，在恒瑞，谁都可以犯错，都可以重新来过，但是，姓顾的人，不可以！” “恒瑞是顾氏的，是我父亲一手创下的，他从姓顾的手中丢过，但是我夺回来了，可是，这么年来，不管是内部那些残余的老董事，还是外面新起的商业对手，无时不刻在觊觎着恒瑞……” “如果这次被抓到是顾绅犯下的错，除了他手上的15%股权将会被强行上收，董事会也会拿这个来做文章，我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也不能给外人歼击我的机会……” 蓝陌宸看着顾绗的眸子骤然变冷，为什么他就没想到呢？以为他可以呼风唤雨，以为他无所不能，却没想到，他步步为营，时刻都要提防着身边的人，苦苦的支撑着恒瑞，蓝陌宸看他略带憔悴的侧颜，消瘦的下巴，突然心里一痛，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天天紧绷着心弦活在这明争暗斗之中，对他而言，幸福或是一个更难寻到的词汇。 “任宇多年之前欠下我一个人情，当初也本该有场牢狱之灾，现在，权当还给我了……”顾绗长长叹了一口气，再次扭过头来看着蓝陌宸“你是觉得我对任宇太过无情对么？” “没有……”蓝陌宸轻轻摇头否认，在此之前，只是觉得不公，但是，你有你的苦衷，任宇离去时你眼神中的无奈，早已证明你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蓝陌宸……你怕我么？”顾绗突然问道。“你知道这一切之后，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自私自利而不择手段的人？” 蓝陌宸抬头看他，却又低头一笑：“你肯坦诚对我说这一切，你就不是……” 不在言语，发动汽车，继续朝前走，只听到顾绗幽幽的说了一句：“蓝陌宸，你只要记得，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 窗户开得太大，车子开得太快，呼呼的风声阻断了顾绗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蓝陌宸问他说得是什么，顾绗没有再开口说第二遍，只是微翘起唇角。 曾经以为值得信任的人，突然有天变得不再让我们相信，害怕么？也许吧，因为一个谎言足以推翻所有的一切。 商场之中，许多人是敌是友，你无法分辨，这不是电影里的黑帮争斗抢夺地盘，看似光鲜的外表之下，层层暗斗，当面对人笑，转身或许就是一刀，这一切，顾绗比任何人都清楚，蓝陌宸，也很清楚。 但是，既便如此，顾绗还是愿意把事情的始末向他诉说，在他面前也不曾避讳这黑暗的游戏规则，或许，相对于披上真实外衣的欺骗，他更能接受内幕的黑暗，最起码，他够坦诚。 可是，顾绗，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的欺骗，你是否也能像对顾绅一般的包容呢？ 蓝陌宸有些惨然的笑了笑，他不姓顾，所以，应该不会…… 内心被一种复杂的情感交织，现在的路，回头看，看不到起点，向前看，无法预知终点，谁又能告诉我，究竟，该如何继续？ 74、每个人都曾有的孤独 恒瑞集团总裁室 “什么时候的事？”顾绗面色凝重，合上面前的报告。 “两天前，祁凡那边托人查到的。”高维站在他面前。 “因为用得是澳大利亚的护照，我们一开始只注意查真名，没想到……”高维解释道。 “纽约？” “是的” “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暂时还没有，已经让那边在想办法查。” “算了……” “顾总？”高维疑惑的看着顾绗朝自己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沉默了几秒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 “你看什么呢？”韩子淅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早晨收盘之后，早早的就跑到恒瑞，当然借着约“女朋友”律海琪吃午饭的理由。 “情人节活动啊，哎哎，你看这个，这个……”律海琪指着图册上一个限量版的芭比娃娃扯着韩子淅看。 “我的大小姐，你都多大了啊，还看这个~”韩子淅送了她一个极其鄙视的眼神。 “这个怎么了啊~这可是全球限量发行的芭比，这衣服是Chanel的，手上的包也是Hermes定制的，你看这个，手上的这个，这可是真的Cartier~！” “……你是说，这娃娃除了人是假的，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全是正牌货？”韩子淅咧了咧嘴，觉着嘴角有些抽得疼。 “嗯，是啊，怎么了？”律海琪略显稚气的大眼睛忽闪着看着“男友”。 “我觉得……这个娃娃的设计者……” “嗯？” “根本就是有病啊！”在一个假娃娃身上又是Chanel又是Cartier的，不是有病是什么？ “你才有病！全球限量才十个，你给我买吧？”律海琪调皮的眨了眨眼。 “我要给你买，就不是他有病了……是我有病！”韩子淅心想，疯了才会买这种东西。 “切，一点也不浪漫，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什么？我找不到女朋友？那你是什么？”韩子淅故意抬高声调，满意的看着律海琪送了个白眼给自己，得意的转过身准备去找顾绗。 结果，他恨不得把刚刚那句话给抓回来吃进肚子里…… 高维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看样子，刚刚回来，这么说，刚刚的话……他全听见了？韩子淅心里一阵哭爹叫娘，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日子，高维不再和他计较律海琪的事情，这下可好，看着那张气温本来就低的脸现在更是笼上一层寒霜，韩子淅跳楼的心都有了。 “维尼~”这边韩子淅还没挤出笑脸和高维打招呼，那边律海琪开心的像只兔子一般蹦到高维面前。 “维尼~中午一起吃饭吧？” “嗯？”高维抬头看着一脸开心的律海琪，这个星期第三次了，本想开口拒绝，但是抬眼看到对面韩子淅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轻轻挑眉“嗯~” “你答应了？”律海琪似乎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嗯~”高维点了点头，居然还对律海琪微微一笑“一起吧。” “太棒了~”律海琪开心的原地转圈，韩子淅却在对面当场石化，高维……居然笑了……居然对着自己以外的……一个女人……笑了！ 顾绗一开门，就看到韩子淅极其诡异的表情，僵硬的站在那里，又转脸看了看律海琪像只小鸟似的开心的哼着歌站在高维身边，而高维，却极其淡定的整理着文件。 这……什么情况？ “子淅，一起吃中饭？”顾绗拍了拍子淅僵硬的肩膀。 “啊？”韩子淅无比失落的抬眼看顾绗，那表情让顾绗忍俊不禁。 “走吧，一起吃饭……”顾绗硬是拽着韩子淅离开，高维收起唇角刚刚那抹微笑，冷冷的看了一眼离去的两个人。 …… “新土地竞标的事情都搞好了？”韩子淅和顾绗就在旁边的西餐厅吃了简餐，然后一齐往回走。 “嗯，方案全都定过了，前两天约了招商局的人又谈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顾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蒙蒙的天，微露阳光。 “但那块地不少人都盯着啊。”韩子淅略表担心。 “放心好了，我有奇兵~”顾绗自信满满。 “你说，你说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啊~”韩子淅突然郁闷的咕哝了一句。 顾绗揉了揉快被韩子淅唠叨发疼的耳朵，看着韩子淅一脸伤心到像是被人甩掉的样子，刚刚那顿中饭，他是食不知味吧，失笑道：“你说你招惹律海琪干嘛？” “你还说，我还不是为了……”韩子淅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毕竟是在路上。 “放心好了，我想高维是故意要气你的。”顾绗摆摆手以示安慰。 “他？他会故意气我？你是不知道他啊，他要是能露出个多余表情来我都觉得稀奇，还会故意气我？” “有时候我在想，他哪怕是露出个在意我的表情也好啊，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最多是不说话，也不抱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吃醋，总之，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乎我~”韩子淅的声音有些落寞。 “那你喜欢他什么？冷漠，不爱说话，性格也不好……还是个男人~呵，子淅，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韩子淅突然沉默，喜欢这个男人什么呢？个性差，动不动还对自己实施暴力，不爱说话不爱笑，突然认真的看着顾绗“你呢？” “嗯？” “你呢？你喜欢蓝陌宸什么？” “……” “看吧……都一样，没什么理由……”韩子淅无奈的一摊双手，站在一家旅行社门口像是自言自语“说不定，我带他出去放松一下，或许……” 顾绗被韩子淅的话问得一愣，转脸看他站在旅行社门口念念有词的样子，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海报 “214，我们相约瑞士” 旅行么？顾绗的思绪飘远…… …… “维尼，你看，这个好可爱~” 高维有些漫不经心，吃完饭，律海琪强烈要求沿途逛逛再回去，看着一个女孩子一脸渴求的表情，高维也不知道如何拒绝。 高维心里清楚，律海琪与韩子淅之间不过是合约男女朋友，而律海琪总是喜欢粘着自己，就算自己再迟钝，也不会不知道小姑娘对自己的那点心思，可是，没办法回应，高维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回应这份青睐。 “维尼，你看这个……”律海琪开心的拖着高维的臂膀指着橱窗里的一个丑娃娃钥匙扣。“可爱吧？” “嗯……”高维看着那个脸上长了几个小雀斑，有点黑，笑起来憨态可掬的小娃娃，心想，女孩子一般不是都喜欢芭比那样美丽的娃娃么？而且，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她还缠着韩子淅给自己买限量版的天价芭比。 “怎么，不好看么？”律海琪看高维半天没有反应，有些发愣的看着那娃娃。 “嗯，不是，挺好的。”一向不擅长表达和赞美，想了半天，也只能用挺好的来替代。 “可爱吧，这个叫丑娃，虽然长得没有芭比那么好看，但是我喜欢这种。”律海琪隔着玻璃轻轻用手摩娑着那个娃娃。 “我是家里最小的，虽然有兄弟姐妹，却是最孤单的一个，爸爸妈妈只顾着自己的生意，哥哥们也有自己的学业……可是他们又不让我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好像幼儿园的角落里都会有绑匪，我每天出入都有保镖跟着，小朋友也不和我一起玩。” 高维看着从来都是开心的律海琪表情露出淡淡的忧伤：“他们也怕我会闷，就不停的买些芭比娃娃之类的玩具给我，可是，芭比越来越华丽，我却越来越孤独……” “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想对他们说，我不需要那么贵的玩具，不需要那么华丽的芭比，我只想，他们可以有多一点时间来陪我。” “所以，我就拼命的想要离开，去英国念书，我连寒暑假都不愿意回来……” “那个时候非得让我在自己家的公司里面做事，我死活都不肯，结果，就来恒瑞喽，其实，在这里做事，我更开心，我一直想做的，不过是像这样普通的娃娃，有个疼自己的男朋友，陪自己吃顿简单的中饭，然后下班可以陪我逛逛街……” 律海琪说着说着，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似是有些无奈的忧伤，又低头看了一会橱窗里的娃娃，对着自己笑了笑：“我们走……” 抬头一看，高维却不见了身影，疑惑的四处张望，一转身，高维又站在了自己身后。 “嗯？你哪去了？” “……”高维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递到律海琪面前。 “嗯？”律海琪有些疑惑的看着高维的举动。 “这个……”高维不知道该怎么说。 “给我的？”律海琪伸手接过袋子，打开来，里面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刚刚一直看着的那个丑娃的钥匙挂件，开心的把娃娃拿出来，脸上绽放甜美的笑容“送我的么？” 高维有些别扭的点了点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看到那样的律海琪，听到她关于寂寞孤独的诉说，心里不自觉的产生了一种共鸣。 就算是有着无可比拟的家世，就算是有着丰富优越的条件，却都一样有着孤独寂寞的童年，看着律海琪脸上绽放的无忧笑容，她就像是一个缺乏真正关爱的小女生，而自己却在刚刚“利用”了她一次，虽然只是无心，但是，也算是补偿吧。 “回去吧……” “嗯……”律海琪脸上的笑容如冬日的忽然盛开的向阳花朵般灿烂。 75、迟来的答案 科奇投资 韩子淅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即将收市的盘面，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伸手拿过电话：“喂，ANDY，雁高的收了，嗯，恒瑞的单子撤掉，对……” 放下电话，哼着小曲，看了一手机，立刻又露出无奈的笑容，中午给高维发的短信，下午才回过来，只有两个字“不去”。 真是的，这家伙最近情绪化比较严重啊，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半天换回了两个字，想约他晚上出来吃饭也就是这个态度，真是头痛。 正埋怨着，手机就在手里震了起来，吓了自己一跳，看了看来电显示，微微皱眉：“喂，大小姐~” “什么？家庭聚会~！不去！”韩子淅立刻拒绝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每次让你参加家庭聚会你都不去，你凭什么让我在你爸在做足戏码啊！我不管，你要是不来，我们就解约！”律海琪在那边不满的大叫。 “上次不是说过了嘛，你的家庭聚会我可以不参加的啊！” “可是这次没办法啊~说是很重要，必须要你过来！我怎么办，我总不能现在说我们分手了吧！你想明天上报纸头条么！”律海琪也很是郁闷，刚刚家里的电话过来，说是今天是重要的客人要过来，勿必让他把韩子淅也带过来。 “喂，韩子淅，你要是敢不过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姐！” “小丫头你威胁我！” “怎么了！哪有你这样的！尽顾着自己痛快，我有难你就不救！” “好好好，晚上在哪？……嗯~嗯……你不能自己开车啊~”韩子淅心想，非得让高维又看到我去接你么~ “哪有你这么不称职的男朋友啊！我们一人开一辆车出现像话么！” “好好，你说什么都行，好了吧大小姐……什么！还要陪你买晚礼服！凭什么！下班早！下班早就不是我的错！我晚上还要加班看美股的好不好！……” “我不管！”律海琪愤愤的挂断电话，死韩子淅，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OELLO KITTY是吧！ 韩子淅头痛的扶着额头，嘴里喃喃骂着死丫头，心想，不去也不行啊，无奈的关上电脑准备出发，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迅速扯过报纸，把刚刚那篇报道重新看了一遍，如果这么说的话……韩子淅刚刚烦燥的心情转为阴沉，看来，今天晚上还真是有必要去一趟。 一阵风刮过，吹起韩子淅桌上那张报纸，标题赫然写着 “律氏顺利牵手美国荣成，雁高登陆纽约时尚百货” …… 东旗银行 蓝陌宸刚出电梯就听到罗臣钊在身后叫他：“小宸……” “钊叔，你找我？”蓝陌宸脚步并没有停，看上去不想去罗臣钊多说什么。 “晚上一起吃个饭？” “有事么？” “我想和你谈谈。” “可是该说的，上次我和钊叔都谈过了，暂时没有什么特别想谈的。”蓝陌宸表情冷淡，罗臣钊刚准备继续再说什么，就看到蓝陌宸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恒瑞集团总裁秘书正站在A8前双手抱胸看着蓝陌宸。 “顾总让我来接您……” “嗯？我不是说我自己开车过去么？” “他说两辆车不方便，正好他在附近有事，所以，让我先来接您。”高维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罗臣钊。 蓝陌宸站在两个人之间，突然有些不自在，罗臣钊理应知道高维是白敏安插恒瑞的人，而高维自然也知道罗臣钊的真实向份，三个人有些僵持的站在门口。 “小宸……”罗臣钊先开了口，在他身边低声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蓝陌宸微微皱眉，听着罗臣钊类似于警示一样的口气所说的话，转过身看着罗臣钊：“钊叔，那你说，我应该离谁近一些？” 罗臣钊一怔，蓝陌宸目光清冷：“我又应该相信谁？你？还是他？”蓝陌宸扭头冷冷看了一眼高维，高维默不作声给他打开车门，蓝陌宸转身上了车，只留下罗臣钊仍站在原地有些怔然，长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或是轮回，或是劫数，或是命中注定，或是不可更改，这一切，都已既定，那么，朝着什么方向发展，谁人，都不可预知或决定。 …… “刚刚走得匆忙，忘了给高秘书介绍了……”车后座的蓝陌宸突然开口说道，高维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蓝陌宸。 “刚刚那位就是接替肖锐肖总位子，东旗信贷部新任的总经理——罗臣钊。”语调平稳，似乎不含一丝感情。 “对我而言，我只需要记得蓝助理——您就可以了。”高维的声调和蓝陌宸一样平稳没有起伏，却透出更冷的温度。 “那可不专业，高秘书，你要知道我的领导上司不止一个，除了罗总还有白行长还有更上一级的领导，所以，您还是都知道的好。” “……” “对了，不知道高秘书除了顾总，是不是还有别的上司呢？” “……”高维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僵，又扫了一眼后视镜“蓝助理，你觉得呢？” “恒瑞集团总裁只有一人，高维也只听命一人。” “是么？如果我说的不是恒瑞集团呢？” “呵，那你指的是谁？” “高秘书真的不知道？” “不妨直言，高维不喜欢拐弯抹角。” “荣成白氏……” 高维一个急刹车，车子猛得刹住，蓝陌宸没提防，整个人就快要撞到前座，幸好用手及时撑住前座椅后背。 高维缓缓的回过头，冷冷的看着蓝陌宸：“蓝助理，你呢？” “什么？” “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没弄清楚自己的立场之前，还是不要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是你？” “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蓝陌宸略有些愤然的对上高维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高维实际是做为背叛顾绗的存在，每每看到他总是想要彻底弄个清楚，为什么，他会害怕顾绗被高维出卖？ “他对你不好么？” “那他对你呢？” …… 蓝陌宸哑然，是啊，自己到底在以什么样的地场去质问高维呢？他在做什么？他试图在纠正什么吗？ 车子又被启动缓缓的朝前开去，蓝陌宸静默的坐在后座上，注视着高维的背影。 “怎么？”这次换作高维先开口“想不出答案么？” “你又是什么目的？”蓝陌宸一字一句。 “目的……呵，我不像你那么多想法，更不像你那样有带有目的”高维反驳。 “那韩子淅呢？”蓝陌宸看到高维的身体微微一僵。“接近韩子淅也是必须？” “你觉得以我从小生活在雇佣军团的经历……”高维略顿了一下“我有什么是必须在意的？” “都是利用……” “彼此彼此……”高维说完，缓缓把车停在了路边，蓝陌宸这才发现，顾绗正站在路边等他们。“你到了，蓝助理……” 蓝陌宸透过后视镜看到高维冷冷上挑的嘴角，心中不免一阵寒意，正在此时，车门轻轻打开，顾绗站在外面，微笑示意他下车，蓝陌宸勉强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紧接着下车站在他身旁，看他在寒风中被冻得略微发红的脸，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为什么站在这里等？” “等你一起……” “什么？”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得到。” “什么？”蓝陌宸疑惑的看着他显得有些兴奋的神色，手已经被紧紧攥在他的手心，往前走了两步，顾绗指着不远处，笑着对他说：“你看……” 蓝陌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远处一块巨型广告牌——连绵的雪山，微露的苍柏，宁静的小木屋，上面书写着几个大字 “我们一起去瑞士！” 蓝陌宸有些怔然，继而眼前已被两张机票取代，顾绗手里拿着两张机票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到了？” “嗯？”蓝陌宸觉得心略微发慌，不确定的嗯了一声。 “那么，一起吧？” 蓝陌宸低头站在那里不作声，顾绗轻轻拉过他的手，把其中一张机票放到他手里：“蓝陌宸？” 顾绗的声音温柔似乎又带着一丝渴求，不经意的流露出满心期待，让蓝陌宸根本没办法抬头正视他认真的眼眸。 “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没弄清楚自己的立场之前，还是不要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对你不好么？” “那他对你呢？” “都是利用……” “彼此彼此……” ……刚刚在车上与高维的对话历历在目，顾绗的声音虽然温柔却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犹如利刃字字扎在心上，顾绗……我…… 抬头对上顾绗的眸子，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一定是天太冷的缘故…… “怎么了？不舒服么？”顾绗看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收起笑容，一只手轻轻贴上他的额头，蓝陌宸却轻轻往后退了一小步，顾绗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顿在半空中的手。 “蓝陌宸？”疑问的语气，蓝陌宸微微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还是不行么？”苦涩的笑意终于溢于言表“还是……给不了答案么？” 蓝陌宸低头不语，想着顾绗那温暖的拥抱，炙热的双唇，霸道的索取，却又从不勉强自己，可是…… 双手死死攥着衣角，脸上的表情让顾绗不忍的一把将他搂进怀抱：“没关系……”双手摩挲着他的后背“不用勉强……我知道……接受不了……” “我会在机场等你……” “如果你来，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如果你不来……” “所以……蓝陌宸……你会来么？” …… 夜半，蓝陌宸躺在床上，手上是顾绗给的那张机票，反反复复的看着…… 蓝陌宸……你要怎么办？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顾绗的话……“如果你来，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顾绗……顾绗…… …… “顾总，快要登机了……”高维看了一眼航班时刻表，顾绗手里拿着登机牌，站在入口处，表情淡然，眸光却渐渐黯淡。 果然，还是不会来的……呵，顾绗低头轻笑，还是不行啊，就算自己不断努力让他安心，就算感到他在朝自己小心翼翼靠近，可是，始终迈不出那最后一步。 顾绗抬头，最后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侯机大厅，转身缓缓走进了安检门，虽然极力保持脸上表情镇定，心里却有着阵阵莫名的痛感上升，连高维最后在自己身后叫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听清楚，顾绗，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请等一下！”声音不大，略微沙哑。 顾绗邓仿佛触电似的停在了原地，缓缓转过身，看着正在通过安检门朝自己走来的青年。 脸上似乎因为奔跑而微泛红晕，眉眼中是淡淡的笑意，走到自己面前，抬头，粲然一笑 “对不起……” “呵”顾绗嘴角微翘，略略低头注视着他的瞳眸。 “路上有点堵车……所以……”青年也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温暖的牢牢的握住，抬头就看到顾绗邪魅的笑容。 “还不算太晚……” 76、圣莫里茨小镇 三万英尺的高空，已经飞行了近一个小时，客舱里显得相当安静，美丽高挑的空乘小姐礼貌的正为乘客分发饮品。 头等舱，空乘服务组长苏译舒，一位娟秀大方的空中小姐，走到顾绗身边，低声问道：“顾总，你需要喝点什么吗？” 顾绗把手轻轻放在嘴边示意噤声，苏译舒立刻会意并带着歉意的笑了笑，顾绗也笑笑摆摆手，又指了指了身上的毛毯，示意她再送一张毛毯过来，不一会，苏译舒就把毛毯递到了顾绗手中，顾绗微笑的点头道谢，然后，在苏译舒略显惊讶的眼神中，给身边的人轻轻盖上。 顾绗经常外出，而且每次都是乘坐她们的航空公司的班机，苏译舒自然是对这样的大客户相当熟悉，更何况，顾绗的曝光率那么高，有不少空中小姐也曾对他暗送秋波，期待一场麻雀变凤凰的戏码上演，可是，顾绗的目光不曾为任何一个美丽的女孩停留。 但是，她却从来没看过顾绗有过这样的表情，温柔么？应该说更多的温暖，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身边的人，虽说同是男人，可是那感觉却并不让人觉得违和，苏译舒笑了笑，退了出去。 顾绗看着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的蓝陌宸，长长的睫毛垂落，眼睑周围似是有淡淡的黑眼圈，很累么？难道是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顾绗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注视青年的目光有多么似水柔情，只是有些心疼的轻轻用手扶过蓝陌宸的头，将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让他睡得更加舒服。 蓝陌宸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低喃，将头在顾绗肩膀轻轻蹭了蹭。顾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对自己总是浑身紧绷的像只刺猬，就算以前拥抱，也怕他会突然挣开逃走，现在，人就在自己身旁，像只卸下心防的小猫一般靠在自己身边，顾绗只觉得体内一股热流走动，努力的想要自己也入睡，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那安静的睡颜，细细端详…… 蓝陌宸……你知道么？我是真的…… …… 东旗信贷部总经理办公室 “啪”方冉还是第一次见性格温和的罗臣钊发脾气，唬得她直发愣，看着被摔在桌上的那张纸，心里暗自骂着，蓝陌宸，你在做什么，你自己知道么？ “通知中层干部，半个小时之后开会……”罗臣钊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朝方冉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方冉如获大赦，赶紧低头走了出去。 罗臣钊烦躁的用手不停的轻点桌上的那张纸，那是一张请假单…… 蓝陌宸，难道说…… …… 接近九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在苏黎世国际机场降落，因为恒瑞集团在瑞士有一个海外办事处，两个人一下飞机，紧接着就被安排的专车送往圣莫里茨。 蓝陌宸睡足了八个小时，下车后精神显得好了许多，看着车窗外的异国风景，疲惫的感觉渐渐淡去。 这里的冬季和L市不同，L市一入冬都会都笼罩在阴冷的气氛中，而这里不一样，阿尔卑斯山脉连绵的雪山，一路上，如画般的雪山小镇，似乎可以消除你旅途中所有的倦意。 看着蓝陌宸渐渐舒展的眉头，顾绗笑着问：“有多久没休假了？” “嗯？”蓝陌宸仍然看着窗外，思索了一下，好像的确很久没有好好的休过假了，上次请假还是因为自己发烧实在没办法吧，摇了摇头“记不得了……” 顾绗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仿似不经意的轻轻抚上蓝陌宸的手，把它放在掌心暖着，轻轻说了一句：“既然出来了，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放松一下。” 因为前座上坐着的是两个陌生人，蓝陌宸还是有些别扭，试图想把手往回抽，但无奈越是往后顾绗攥得越紧，只得放弃，而顾绗则是窃笑的一手托了腮看向另一边窗外，完全无视蓝陌宸的抗议争扎。 等到达圣莫里茨的别墅群时，已是近晚上九点，放下行李，蓝陌宸一边扯着顾绗围在自己脖子上厚厚的围巾，一边环顾着四周。 一幢不算特别大的木质两层别墅，复古的吊灯壁画，欧式的壁炉里闪着融融的火光，装点布置不奢华，显得相当温馨，顾绗也把行李放到了房间，从楼上下来，看蓝陌宸站在屋子正中央，有些发呆，走过去轻声问道：“累了？” “嗯，还好。”突然空间变得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蓝陌宸还是略有些不自在，感到顾绗气息的靠近，蓝陌宸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顾绗苦笑的看着蓝陌宸的小举动，没有再靠近：“早点洗洗休息吧，你的行李我放在靠里面的那个房间。” 顾绗看到蓝陌宸听到自己这句话好像轻轻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觉着好笑，果然还是不习惯，心里不免埋怨，和你共一室，比较好紧张的那个好像是我吧？呵~ …… 一夜无语，一向浅眠的蓝陌宸因为时差，早早的起来了，看着顾绗半掩的房门，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推门进去，心里想着，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好了。 屋里很暖和，蓝陌宸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家居服，刚走到楼下，就看到顾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些惊讶的看着顾绗，顾绗习惯性一手托着腮，略带郁闷的看了蓝陌宸一眼。 因为刚刚起床，蓝陌宸的眼眸里还有着一丝氤氲，惹得顾绗又立刻把视线投回电视机：“早啊……” 有些纳闷的对着顾绗看了半天，听着他略带哀怨的早安问侯，蓝陌宸这才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早？”还以为他会睡得很迟，因为昨天晚上有听到他折腾到挺晚。 顾绗瞥了他一眼，不要再摆出那种神情啊，我也不想早起啊，而是一夜根本没怎么睡啊，大清早五点就醒了，结果跑到你房间，睡觉不知道把门锁好么？害得我还推门进去看你，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倒时差睡不着，结果睡得还真是安稳，结果，看完之后，更加睡不着了~ 顾绗从里到外把蓝陌宸腹诽了个遍，蓝陌宸却仍是一脸无害模样，扭头看了一眼厨房：“有早餐吃么？” “嗯，我打过电话了，过一会就有人送过来。”顾绗轻叹了一口气“你先去洗漱吧，一会儿吃完早饭，我带你去滑雪。” “嗯~？”蓝陌宸睁大眼睛，看上去有一丝兴奋。 “怎么？不想去？” “不是……”蓝陌宸连忙摆手“我一直想着有机会可以来瑞士滑雪，想知道从雪山上高高飞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蓝陌宸脸上渐渐显露的笑意，顾绗觉得自己果断是押对宝了，来瑞士还真是没来错。 早饭后，滑雪场安排好的专用马车已经等在门口，蓝陌宸看着顾绗不知从哪变出一件浅绿色的冲锋衣给自己，突然问了一句：“顾绗……你料定了我一会跟你来么？” 顾绗笑：“没有……我只是在赌~不过，这局，我赢了~” 蓝陌宸无奈的笑了笑：“若是我不来呢？” 顾绗站在门口继续笑：“没有如果，因为你已经来了……” 不想再继续进行这种文字游戏，蓝陌宸老实的换好了衣服，穿上滑雪靴——顾绗安排的一应俱全，让他无从挑剔。 两个人坐着马车，赶车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人，顾绗有些惊讶的看着蓝陌宸和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用德语对话，故意装作不满的扯了扯蓝陌宸的衣袖：“说什么呢？欺负我不懂。”“咦？还什么是顾总不懂的么？”蓝陌宸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顾绗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他这样轻松的表情，就算是被揶揄了却也心情好好的，靠坐在暖和的羊皮褥子，带上眼镜，边晒太阳边随着马车的节奏轻轻摇晃，十分惬意的看着蓝陌宸微笑的侧颜～！ 蓝陌宸不得不承认，虽然在公众面前一直是霸气十足的人物，却是非常的细心，从为他挑滑雪板开始，就不停在和老板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会说板质的材料弹性不够好，一会又说长度短、雪板头太大，容易摔倒，光是滑雪板的挑选就花耗了四十来分钟，蓝陌宸不懂，就站在店里来回转悠，顾绗怕他着急，就解释：“滑雪板一定自己来挑，你才学，我怕他们挑得不好……”说完又开始仔细研究手中的滑雪板，蓝陌宸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的男人，心里慢慢溢出一些暖暖的东西。 他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为自己精细到准备好合适的衣服，亲自挑选合适的滑雪板，怕自己受凉，怕自己摔倒，那么小心翼翼的相处，怕自己受到伤害么？ 蓝陌宸忽得又觉得心里漫出一丝痛感，轻轻摇摇头，既然都来了，那么，就暂时忘却那些，这些时光，慢慢放松吧…… “蓝陌宸，来试试这个滑雪杖~”顾绗笑着冲他招了招手，看他微笑着回应，顾绗忽得觉得，今天他的笑容特别的暖，像是雪后阳光一样，暖暖的。 …… 一切装备齐全，到了滑雪场，蓝陌宸这才知道滑雪这项运动到底是有多少讲究，看着顾绗可以自由自在的自己面前转来转去，溜出去再溜回来，好强的心理开始作祟，趁着顾绗的滑的有些远，不愿再在原地做一些基础动作，开始慢慢的自己往前滑~ 蓝陌宸自认运动神经还算发达，滑出去一小段后，便有些自信满满的开始缓慢加快速度，突然一个重心不稳，眼看身体就要朝一旁直直摔下去，蓝陌宸有些认命的闭上眼。 但是，预想中的与雪地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发生，自己落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但是还是因为倒下的惯性，两个都倒在了雪地里。 蓝陌宸吃惊的睁开眼，就看到顾绗咧着嘴，嘴角有些抽搐，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自己，而自己整个人趴在顾绗的身上，连忙想要站起来，却脚底站不稳，又是往前一栽，又落入那坚实的胸膛。 “唔~”顾绗闷哼了一声。 “没事吧！我压到你哪了？”蓝陌宸慌得也不敢动了，怕站不稳还要压到他。 “没~没事~你又不重~”顾绗笑着安慰他，微皱的眉头松开“你不要动，我先起来。” “可是我不起来，你怎么起来？” “说了你不重~”顾绗一手撑地，一手扶着蓝陌宸的腰，缓缓从雪地里坐起来，蓝陌宸小心的抓着顾绗的衣领，想要给他省点力气，顾绗顺利的坐了起来，蓝陌宸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没压着你哪吧？” “……”顾绗看着蓝陌宸略带惊慌的眼神，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蓝陌宸……” “嗯？压你哪了？” “呃~”顾绗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挑了挑眉“嗯~没有~” “那就好……”蓝陌宸虽然觉得顾绗表情有些古怪，但心想没事就好，可是下一秒，他就发现了顾绗神情古怪的原因……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因为摔倒的时候两腿不自觉分开，顾绗接住自己之后，整个人是趴在他身上的，结果，他现在一坐起来，就变成了自己跨骑在他身上的一个诡异姿势，蓝陌宸本来只是有些尴尬，结果一抬头又对上顾绗好整以暇的目光，还有“不怀好意”的微笑，一直只是笑不说话，蓝陌宸脸一下红到了脖颈，慌忙挣扎就要站起来…… “哇……” 聪明能干的蓝助理，这次还是没能如愿的站起来，而英明神武的顾总裁又一次承受了他的重量。 “蓝陌宸……你到底打算一天压我几回？” “谁！谁要压你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干嘛脸红？” “我哪有~那是冷的！” “你别乱动，让我先起来……” “我……我先起来！” “你慢点，小心又摔倒~” “我没那么笨！” “都说了慢慢来，你怎么那么着急呢？” “我都学会了啊……” “学会了还会摔，这边雪比较实，你应该去那边……” “你也没告诉我啊……” “所以让你好好学啊……” “……” 挣扎了半天，蓝陌宸终于成功的重新站了起来，看他略有些狼狈的样子，顾绗坐在那里直乐，蓝陌宸白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咬着牙说得。 “喂……是你压了我半天啊……”顾绗作势揉了揉自己胸口，一副委屈的神情。 “大不了让你压回来好了！”蓝陌宸看他故意取笑自己的样子，有些赌气说完扭头就往回滑，顾绗听这话一愣，然后看着蓝陌宸的背影，噗哧笑出声来，好啊，蓝陌宸，这可是你说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之折翼 中——樱落清风
作者：樱落清风 录入：09-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