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子于匆匆换了身衣服，带了些出门必备的东西就往外冲。出门前老娘探出头问他干吗去，他说去接朋友，结果老娘蹭得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对着他的背影直喊，「什么朋友啊？」
老娘想抱孙子了吧？
子于家原本住在市中心，九几年的时候把他家拆了改成马路了，而子于一家也搬到了远离中心的郊区，离火车站更是穿越整个上海市，一个半小时对子于来说并不宽欲。好在这年头的火车常误点，子于到的时候正好那班车晚了十多分钟，子于刚下公交车，手机就响了。
「喂，有雨，我们下车了。」
「在哪呢？」
「出口这，旁边一大钟。」
那不就在他身后？子于忙回过头，就见不远处两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左边那个正拿着手机，发现子于看着他，冲他挥了挥手。
二愣长得跟子于想的差不多，黑黑的，高高的，看上去整一憨厚老实的形象代言。穿着高领毛衣，外面罩着长风衣。大少也没差多少，不高不矮，白白瘦瘦的，架着一付细框眼镜，脖子上还很怀旧的挂着根长围巾。
「想不到你长得挺帅啊！」二愣笑着在子于肩头捶了拳，力气还挺大。
「你们就带这么点东西？」没理会二愣的玩笑，子于只看着他们人手一带的零食饮料，身后的双肩包貌似也没装下多少东西。虽然子于学校毕业后就没怎么出过门，而且他出门也只带三样东西：钥匙、手机、钱。但是看二愣大少的样子，怎么跟出门旅游一样？
「怎么可能，大件的都托运了，又不是逃难来的，大包小包累不累啊！」
托运？对噢，没出过远门他倒把这服务给忘了。「走，先去吃饭，吃完饭给你们找住的地方去。」
三个人一前一后找了家小饭店，点了几个菜一大瓶可乐。
「来，为了我们的新生活！」二愣先举起了杯子，三人一碰杯。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突然？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本来我跟二愣是商量着来上海，就是一直没定时间。昨天神战停机，我跟二愣一合计，反正也没事，就连夜把东西打包出来了。」
「不会是在家里干了什么坏事，连夜逃出来的吧？」子于开玩笑的说。
「早就不住家里了。我跟大少本来就是离乡背井，所以才决定一起来上海。反正一样是离开家，在哪不是住。倒是你，知道你不可能离开家，所以举家迁移来跟兄弟汇合。」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二愣笑得一脸「还不好好感动把」的神情。
「那也事先跟我说声啊！要是我今天不打电话给二愣，你们还打算等住下了再告诉我？」
「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夹了口菜，大少接着说，「新移地方总有许多不方便，不想给你添麻烦。」
「什么叫添麻烦？」子于皱眉看两人，「我怎么听这话这么别扭？」
「别多想了，吃菜！」二愣举着筷子，不想再说这个。
这两个人还在怪他。子于能听出大少那句话里的疏远，简直就像把他当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别人不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吗？这两个人刚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却宁愿自己去摸索也不找他这个所谓的「兄弟」帮忙。
「二愣，凭着良心说一句，我对你们怎么样？」
「有雨，你也凭着良心说一句，你真希望我们来吗？」大少没有回答，而反问了句。
希望他们来吗？
被大少这么一问，子于愣住了。确实在知道他们已经来了的时候，子于根本来不急想这个问题就急着赶去火车站。二愣和大少是自己的兄弟，做为兄弟他应该去接他们，给他们洗尘。但是他是不是真的希望他们来？
这个问题子于没想过，他连他们会过来都没想过。为什么没想过？因为他们干的不是别的，是职业玩家。
职业玩家算是这个时代特定的产物，也是个特异独行的职业。比如说，你要是个卖菜的，那国外肯定卖得比国内贵，城里肯定卖得比乡下贵。但是游戏里的虚拟物品只有因为服务器的不同而有高低，绝对不会因为你在上海所以装备就能卖得比较贵。网络是个独立的世界，完全不受现实地域的限制。所以职业玩家在哪都是练级打装备，子于觉得根本就没有特意搬去哪的必要。
然而现在他们来了，而且把这个问题很明白的摆了出来。想他们来吗？
想了半天，子于依然觉得这是个可是可否的问题。
「老实说，我现在只要醒着，基本上就跟你们泡在神战里，至于你们是在哪上的网，好像不是很重要。」
「有雨你还是这么老实，就算知道是别人不爱听的话也照实说。要不是冲这点，我跟二愣早不想理你了。」听完子于的话，大少笑了起来。「我们知道有些事你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过来也不是来盯着你的。等明天电脑来了神战再开机，我跟二愣也是整天泡在房里练级，没什么机会出门。所以你不用怕有什么不方便的，高兴的时候就过来找我们，有事不方便让人知道的时候我们也不会硬拖着你。我们只是想趁着神战还火的时候赚钱方便，来上海经济上的负担能轻点。」
原来大少指的是这个。子于忍不住想笑，「你们不会怀疑我在干什么违法的事吧？」
两个人面面相觑，有点尴尬的看着子于。
默……这两个想像力真非富，没去搞政治真是浪费。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们想找什么样的房子吧。」反正这个问题解释不清楚，他们不问就行了。
「两室一厅，最好家电齐全的，按过网线，出门买东西方便点就行。」二愣早就想好的一样样数过来。
子于虽然是上海人，但是对上海的楼市一窍不通，听二愣说完，子于还是没概念。
「基本上已经定了，只要晚上找房东去看看房子是不是跟照片上的一样就能付钱住了。」二愣一边咬着块肚片一边说。
「找好了？什么时候找的？」他们才刚下火车吧？
「卖装备的中介有个MM是在上海房产中介上班的，我让她帮我找的。」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子于猜自己要想换个城市住，下了火车大概连往哪个方向迈步都决定不了。
「房子在哪？你们认识路吗？」
「好像挺远的，我看地图上跟火车站各占一边。等下叫出租车过去好了。」
「地址是多少？」
二愣边吃边含糊不清的报出来个地址，子于差点一口可乐喷出来。
「怎么了？那里你认识？」
何止认识，他家就住那！搞了半天二愣找得房子是他们小区的。这也太巧了……
二愣和大少知道后也一脸愕然，二愣还喃喃自语着，「怪不得我说那路名怎么这么眼熟。」
以前卖装备时，有得玩家是南京的，子于就让二愣帮着去交易，完了再把钱寄给他，反正中介也要收钱，还不如给自己人赚。所以二愣和大少都有他家的地址。
最后吃完饭，二愣一把抢过帐单冲着子于和大少直喊，「谁也不准跟我抢，都不准动！」
那是帐单又不是支票……子于翻翻白眼，二愣爱付就让他付吧，回头神战里给他点道具什么的就齐了。
走出饭店，借房子的那个房东要晚上下班才有空，当中这段时间子于说带他们到处参观参观，结果两个人都没啥兴趣。三个人合计半天，直接打车到子于家小区门口，然后找了家网吧，找了三台电脑并排坐在了一起。
等着电脑起动那会儿，子于突然想到个问题：要是这世上突然没了电脑，会是什么样子？
「那我八成会去做小生意吧！」二愣不确定的说。
「我肯定是个白领。」大少倒是想也不想就说。
「我估计要是现在突然没了电脑，民工连楼都不会造了。」
「没这么夸张吧？以前没电脑的时候怎么造，现在还怎么造啊！」
「那以前没电的时候人也照样过日子，你能行？」
「……」
第二十四章：越来越近
「唉？」
子于跟大少正在讨论类人猿是怎么生活的，二愣突然出声，子于跟大少都转头朝他的电脑看去，就见屏幕上一个对话框。
「密码不对？」二愣皱着眉，又试着重新登陆QQ，结果还是跳出那个密码错误的提示框。
「是不是天天开机都自动登陆，太久没打自己把密码给忘了？」大少试着提醒。
「不可能，我一直是用一个密码。」二愣黑着脸，大概已经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吧？昨天我出门前你QQ还好好的。」大少原本是住在南昌，所以出来比二愣早。
「你上QQ看看我的QQ还在不在？」
大少登上自己的QQ，一拉开好友名单，长长一排在线好友，二愣的狮子头也在其中。
「操！」二愣火大的骂道。
大少点开二愣的资料，QQ的资料一点都没改，还是以前的样子。「你申请过密保没？」
「有。」QQ是吃饭的重要工具，所以所有防盗保护一应俱全，但是二愣还是很郁闷。
这边正郁闷着，那边的假二愣竟然主动发消息过来了，[大少，知道有雨在哪吗？]
怎么回事？三个人都愣了。大少更是不敢相信的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子于和二愣，那口气就跟二愣一个样，要不是二愣现在就在他身边，子于也跟他们在一起，他真猜不到对方是假冒的。
「大少，让下。」心念一动，子于推开大少自己坐进了他的位置，在QQ里回道，[不知道啊，你找他有事？]
[二愣子：是啊，找他有点事，他QQ又老是不上来。]
[秋大少：你不是有他电话吗？打电话给他啊！]
[二愣子：他电话多少？我掉了。]
[秋大少：这样，你电话多少，我让他给你打过去。]
[二愣子：我手机欠钱停机了，那你知道他别得联系方法吗？]
「这家伙到底是谁？他想干吗？」二愣看着那一段聊天记录已经呆住了。
「有雨，他们在找你？」大少也惊讶的问。
「呵……」子于只能回给他们一个苦笑，现在他自己都乱得很，没办法回答他们的问题。
[秋大少：有什么事啊？不急得话等神战开机他不就上来了？]
[二愣子：你有没有觉得有雨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秋大少：什么奇怪的地方？指哪方面？]
[二愣子：比如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跟什么奇怪的人。]
「我……天呢……」二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怪不得，有雨不肯告诉我们。要不是我们来了上海，而且二愣就站我身边，我大概早就全告诉他了。」
是啊，还好二愣和大少来了上海！这次真的好险，如果不是先一步发现二愣QQ被盗，自己才没上QQ的话，对方恐怕已经通过QQ显示的IP而找到他了。虽然子于不是黑客，但是基本的常识是有的，通过QQ可以很简单的知道对方的IP，而且凭他跟二愣的关系，就算对方发送什么东西过来他也会接收，到时候恐怕他就没地方跑了。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发现他跟二愣的关系的？他们还知道些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太多的疑问让子于的脑子一团乱，在他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对方竟然已经一步步对他了如指掌到这个地步。
[秋大少：奇怪？我现在倒是觉得你挺奇怪的。]
那个假二愣没再发消息过来，三个人等了几分钟，确定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于是子于关了大少的QQ。
「操！要是让我找到这群混蛋，我一定要揍死他们！」关了QQ，二愣才冷静下来，一冷静下来又想起自己的QQ被盗了，顿时又冒火。
说不定那些人的目的跟二愣是一样的。子于下意识的抖了抖，想起吕彬上次对他们说的话，这种可能性高得让他郁闷。
「有雨，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能惹的人？」大少也皱眉看着他问。
「你们应该了解我的，我像是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人的人吗？」他向来低调独行，只有别人真正欺到他头上他才会反抗。但是这次的事不是他招惹谁，而是别人在招惹他。
全是吕彬害的！
「你是不太招惹人，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但在找你，而且用得手段很不光彩。你别告诉我是他们找错人了！」
找错人？这么好的介口他怎么没想到？可惜大少太聪明，比他早一步想到了，估计是不可能相信了。
「怎么说二愣现在也成了你那些密秘的受害人，做为朋友你应该给他一个交待。」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早就告诉你们了，问题是这牵扯的人太多，是商业机密。」按照吕彬上次的说法，他们这群BOSS应该够得上商业机密了。
「你在偷别人的商业机密？」二愣直觉的反问。
这都哪跟哪啊？
「怪不得那些人追着你不放！你不会是偷了上古神战那个公司的机密吧？听说那家公司内部很神秘，所有高层都不接受采访，你真的偷到他们的机密了？」见子于没说话，二愣自动自发的往下联想。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二愣这么有想像力呢？
「这就对了，我跟大少还在怀疑你怎么说是上班还能天天泡在游戏里，原来你是当了私家侦探在查那家公司的机密，唉，有雨，说说你到底查到什么了？」
子于彻底无语了……
算了，既然二愣这么以为就顺着他好了。
「都说了是商业机密怎么能告诉你，而且你能保证再碰上今天这种事，你们能发现对方是假冒的？」
「呃……」二愣一时语塞。
二愣没再追问，去腾讯网站找QQ了，大少则在神战的各大BBS上看贴子，只有子于坐那发呆。
那些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急切的想要找到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找那些人，而那些人除了警告他别再找以外并没其它的动作。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想到吕彬的离开，难道是那些黑客终于在公司的电脑里找到了他们的资料？不对，吕彬说过公司的电脑里没他们的资料，而且如果真是找到资料，那也不用拐着弯的从二愣这里来找他。
糊涂变习惯！
如果说还有谁知道他跟BOSS之间有关系，那就只有糊涂变习惯这个不知是哪边的人。还记得那次那个叫星爷的试探他的话，就算他们不能确定，那至少他们也在怀疑。而且昨天的糊涂也很奇怪。难道昨天的糊涂其实并没被盗号，那个想套出他的是本尊？
还是一团乱。子于对着网吧的电脑甚至连网站都不敢上。那些人简直像无孔不入，就好像不管他点了什么，那些人都能通过那根网线立刻爬到他面前。
「怎么了？」大少看子于脸色很难看，有点担心的问。
「大少，要是有个人杀了你很多次，你在游戏里又打不过他，然后现实当中又正好被你找到他，你会怎么办？」
「也没什么怎么办的，打架又不是我的强项，再说PK输人也是因为自己太弱，怪不了别人。」大少很看得开的说。
是啊，大少是个好人，他跟二愣都是老实人。
「顶多也就把他的资料在网上公开，然后让想报仇的人去报仇好了，我只要坐着看戏就好。」淡淡得，大少又接了句。
汗……真像大少会说的话。
「对了有雨，宝猪呢？」二愣突然插了句进来。
「宝猪？她怎么了？」子于被问得莫明其妙，神战停机后他就没再跟无敌猪联系过。
「你没把她叫出来？我还以为这两天你们肯定一起过的。」二愣的那付嘴脸笑得很银 荡。
什么乱七八糟？子于让他说的一头雾水，「我连见都没见过她，你瞎想什么呢？」
「没见过？骗人的吧？那猪粘你粘得那么紧，我还以为你们已经……」
默……按照二愣的说法，那只猪难道也……「她也在上海？」
「你不知道？游网里面七个元老四个是上海的，宝猪就是其中一个。」
再默……今天真是坏消息不断。
「得了吧二愣，这种女人我可不敢要，你也别惹有雨了。」大少很冷淡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