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养父 上——逆我者乱

 文案：

 ——爸爸，你还记不记得跟我那什么过？ ——小兔崽子，跟谁学的？明天就把你送军营里去，不把你一双腿跑瘸了我就不姓程！ 重回九十年代的顾今然，遇见了他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 美攻X爷们受 本文时间地点人物纯属虚构 内容标签：重生 强强 高干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宋，顾今然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顾今然轻咳了一声，吐出一手心的血。 胃痛如火燎。 他坐在冰凉的地上，手脚怎么伸展都觉得很累。 手上还带着镣铐，轻微的动作都能让这镣铐就就发出哗啦的声响，有点刺耳。 镣铐太沉，顾今然几乎举不起手来。 于是只能任由着嘴角的血结硬。 在警局的临时监禁室，他已经被关了三天，没有吃喝，有警员给他送来水，他咽不下去了，胃癌晚期，吃什么都疼。 在此之前他还试图填饱肚子，做个饱死鬼，可是一开始咀嚼食物，肚子便如心理作用一般开始绞。 他觉得难受，用手肘抵着胃部，一阵晕眩，拼命咳嗽。 监禁室里很暗，顾今然因为饥饿和疼痛，开始看不清东西，他把头枕在冰凉的墙壁上，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他设想过自己的各种死法，没想过印证了最令人唏嘘的那一个。 罪名是故意杀人。 他是被冤枉的。 爸爸混黑道，跟人发生口角，过失杀人了，顾今然成了替罪羔羊。 他来自首，不是为了自己的爸爸，也不是为了那个继母，而是为了年仅五岁的妹妹。 他的爸爸这辈子从来没给过他什么，惟独那个妹妹，他最舍不得。 即使那个小女孩跟他同父异母，却远没有他继母那般残酷，至少这个妹妹，在她牙牙学语的时候就懂得叫他“哥哥”。 如果可以，他很想带那个小女孩离开，离那个家庭越远越好，最好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一辈子安安稳稳地活着。 爸爸不是好东西这点他老早就知道，不过以前太小，不敢挣脱开来，一直乖乖听话，按照着他的吩咐做了许多原本不该做的事。 以致于后来真的长大了，却不知道怎么挣脱开来了，或许说当他想要挣脱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帮人带过毒品，偷过东西，最严重的是砍过人，在爸爸得罪人最多的那段时间，他们一家人整天被仇家追着跑，过惯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一旦安稳下来倒觉得有点不适应了。 顾今然上个月终于攒够了钱，足够一个人搬出去住，他想找间小屋子，一个人平静地过，他也厌倦了跟黑道交易那种在舔着刀口讨生活的日子。 不过老天爷要让人绝望，打击就是一波接着一波。 就在他一切都打点好了以后，在他自以为终于要幸福过日子了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时常胃部绞痛，去医院检查，医生给他开了个病检单。胃癌晚期。 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经常饿着肚子到处替爸爸打下手，这也难怪了。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可是要他认这种命，实在无奈。 他的爸爸杀了人。 顾今然的爸爸做过不止一次牢，大大小小的伤害罪，偷窃罪，关一段时间就能放出来。 可这次…… 是要枪毙的罪名。 这个爸爸想起了自己患了绝症就要死掉的儿子。 “反正你也快死了，死前就当报答爸爸对你的养育之恩吧。你也不想你妹妹没有爸爸吧？”爸爸最后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掌作势要掐住年幼女儿的脖子。 顾今然看到这一幕，他屈服了。 一命抵一命，值不值？他只剩不到半条命，值。 他头靠着墙壁，满嘴巴都是血腥味，不敢用力呼吸，怕会再度咳血。 安静的空间里传来鞋底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十分刺耳。 铁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两个警察，把他架了出去，放在审讯室的椅子上。 空气突然变得很紧迫，谁也没说话，耳边只传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的有力的声响，顾今然感觉到对面有人坐了下来。 他艰难地张开眼睛，看见自己对面坐着个一脸严肃的人，很年轻，或许是因为精气神十足，所以才显得容光焕发，他穿着军装而不是警服，顾今然想数一数他肩膀上肩章的军衔，但是好几次往他肩章上望去，眼里都多出了几个影子，怎么也数不清。 对方紧皱着眉，往顾今然这里看了一眼，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程宋把警方采集的证据报告和顾今然的口供拿在手里仔细的翻着，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着，最后他把手里的文件放下，看着顾今然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有神，直直深入人心，仿佛要把顾今然给看穿了。 他说：“为什么撒谎，人不是你杀的。” 顾今然突然一抖。 他这个案子的确破绽百出。 他不知道这个叫程宋的军官，跟着爸爸到警局里探望故友，听说了这么个案子，于是感兴趣的翻开卷宗来看了。 越看越狐疑，这个叫顾今然的男人，没有作案动机，没有作案时间，警方也找不到作案工具，可是他却一口咬定说是自己杀的。 这个男人是有多想死？程宋好奇了，于是叫人带着过来看看，他只看见一个满面愁苦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却一脸苦大仇深。 最重要的是，他病得很重，但却没有上报，自己隐瞒了。 他长得很出色，简直让人过目不忘，如果把他那些胡渣刮掉，把遮着眼睛的凌乱头发剪了，一定是威风凛凛的。 程宋想不通，这样的男人会自断生路的理由。 程宋对着旁边的警员问道：“能送他去医院吗？” 警员当然没有权利回答是否，但是程宋他完全可以搞定，他打算把这个叫顾今然的男人送去医院，再来帮他翻案，轻而易举。 顾今然突然吃力地扬起手，虚弱的说道：“……不用了，我是时候了。” “我可以送你去医——”程宋说道。 “不，来不及了……这样子挺好。” 这样子真不错了，如果是胃癌早期，他一定发了疯要去治病，他也怕死。可现在治了也是白治，听说垂死挣扎的治疗比死亡更可怕。 因为等待死亡，只会让人从绝望到更绝望。 顾今然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吐了一桌子的血，程宋很吃惊，赶紧过来把他扶住，拿纸巾帮他擦干净嘴巴的血迹。一手轻抚着他的背，只摸到分明的骨头，这个年轻男人瘦的可怕。 “你不要硬挺，如果有冤情，自然会有人帮你主持公道，以后你想通了，可以打电话到杨新路政府去，我叫程宋。” 程宋不知道顾今然是绝症。 程宋……程宋…… 顾今然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他自然有个心愿，那就是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平凡的家庭里，过最简单幸福的生活，想要有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不过，妄想也仅仅是妄想罢了。 他回了监禁室，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坐着躺着都不舒服，最后他终于饿得不行，想去讨口水喝，攀着墙壁站了起来，晃悠悠地走到门边，举起手要敲门。 他的手还没碰到门就停住了。 就停在半空中。 接着缓缓下坠。 身体也往后仰，脑门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响亮…… 后脑勺剧痛，顾今然正趴在地上，他艰难地伸手摸着自己脑袋，手伸到跟前一看，满手血。 还没死，又给自己撞了个皮外伤，顾今然你真行啊…… 他颤悠悠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往周围扫了一下，惊觉自己所处的地方。 他正立身于一个破旧偏僻的巷子里。 地上或许刚下过雨，是泥泞的黄泥地。 他破旧的裤子上沾满了泥水。 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东西，小刀子，棍子，还有几毛几角的零碎的钞票。 顾今然开始哆嗦。 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他出生在这里，杨新路的林翠区，举目望去是密密麻麻的小平房。 听说人有三魂七魄。 顾今然一瞬间以为自己魂游回故地。 直到他后脑勺那股阵痛越来越明显，他抱着被棍子敲破的头蹲在地上。 他记得这个场景，一定是十一岁那年，拎着奶奶做的米糕到市集上去卖完后，回来的路上，半道上被小混混截住了，身上的的钱都被劫走了。头也被打破了，流了一地血。 顾今然对这一天印象深刻。 因为在此之前他家里虽然条件普通，但过得挺知足的。 不过也就是这天晚上，他的爸爸喝酒犯事，QJ了妇女。 也就是在这一天以后，爸爸有把柄落在杨新路混子头头的手里，他开始替黑道办事。 顾今然全身颤抖。 他回到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晚上！ 第二章 顾今然这辈子唯一一次梦想成真，那就是老天爷让他又活了一次。 这是多少人做梦寐以求的事，他却是无可奈何，上一辈子，他只活了短短二十几载，什么也没享受过，因为平时忙着躲避警察追捕和仇家的骚扰，他从十二三岁开始就不再笑了。 也没时间笑，他要忙着赚钱养家，还要给他爸爸赚赌金。 一直到爸爸娶了继母，他还得帮继母赚首饰钱。 当时顾今然只是个孩子，不过他一点也不恨，他总觉得如果当年的那个夜晚，他可以阻止自己爸爸不可挽救的行为就好了。 所以当顾今然一觉醒来，突然重回年少，他站在一九九九年的杨新路，看着街上过往的人流的时候，心内百感交集。 有失而复得地狂喜，也有肩负着不可预知责任的未明恐惧。 他朝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露出一个笑脸。 他笑得很夸张，后脑勺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却仍在钻痛。 有路人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一脸血渍的男孩子，跟撞见疯子一样仓惶避开，顾今然却回他们一个笑脸，他从小巷子一路笑回家。 这辈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自由还有幸福。 如果不去争取，谁会平白无故给他？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人，顾今然坐在狭窄的客厅里，眼睛盯着掉了墙灰看起来十分斑驳的墙壁，那上面有他做的记号，自己的身高标记。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吃的很少，营养摄取不足，人偏瘦，个子倒是长得挺快。 他用手摸着自己坐着的那张竹凳，他爸爸做的。 爸爸是个木匠，驰名十里八村。 他的手艺好，口碑自然不错，顾今然的亲生母亲，据说也是因为顾爸爸的手艺才嫁给他的。奶奶是希望顾今然继承他爸的手艺的，顾今然有自己的想法。 他其实想当兵。 他不止一次站在杨新路军区大院大门外面几百米远处，看着那些士兵穿着拉风的军装，肩上扛着步枪，威风凛凛地巡逻。 不过，这也是自己年幼的时候不懂事，做的一个青天白日梦，一直到十八岁那年，顾今然才了解到，有些命是天生的，有些可以自己去挣，但不是所有人可以挣到。上一辈子他从命运的波涛海浪里放弃了挣扎，他跟爸爸一样，选择变成一艘沉船。 他清楚记得今天晚上爸爸会去十里地外的长埔给当地准备结婚的家庭置办家具。 在这个晚上他爸爸喝醉，醉得一塌糊涂，回来的路上，鬼使神差的就对赶夜路的女人下了手。 最为关键事是，这事让杨新路的帮派头头看到了，他们威胁顾木匠给他们办事当封口费。 受害的女人为了名声自然是不敢声张的，顾今然他爸吓得够呛，当时点头如捣蒜，同意了帮黑道办事。 顾今然依稀记得他爸爸包里放过手枪，大麻，以及一些叫不出名来的东西。 也是在此之后，他的家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原本的其乐融融到水深火热。 他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到长埔，阻止他爸爸喝酒。 他相信改变未来这种事，只要做到了，那么他们的未来就可以改变了。 顾今然急匆匆地用毛巾把伤口包裹起来，脚踩着布鞋就出门了。 他是带着满怀希望去的。 所以他没设想到，世事无绝对，就如同他莫名重生了，他爸爸也已经在超出他意料的情况下，早早地犯了事，一脸惊恐地回到家里。 顾今然没能在长埔找到他爸爸，他有点心急，一路奔跑回来，路上被石块绊倒，摔在地上，后脑勺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是晕过去的，被路过的人发现，用单车载回了杨新路。 夜里十一点多，顾今然急匆匆的奔进院子里，他看见他家客厅亮着昏暗的灯光。 他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他爸爸对他奶奶说： “妈，没办法……我让他们撞见，要是我不听他们的话，我怕他们会抖出去。” 老人家声音有点苍凉。 “你，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我就是高兴，这才多喝了酒。” “罢了罢了，不要说了，东西帮他们藏住，等挨过这阵子警察的搜捕，就赶紧还回去，对了，千万不要在家里愁眉苦脸的，要是让今然知道了，没法跟他解释。” 老人家终究是要护住自己儿子的，她选择了沉默。 顾今然知道他爸爸帮那几个人藏了枪支弹药。 杨新路严打，私藏枪械罪名就是死罪，更何况他爸还背着一个QJ案。 顾今然搬了个凳子坐在院门口，他在思索如何再不承担更多罪名的情况下，让他爸爸去自首。 人的性格随环境的转换是可怕的，以前的顾爸爸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可一旦犯了一件事，就好像身上启动了某个开关，胆子越来越大，顾今然已经看过一次这种情况，他不想再看第二次。 他在屋外坐了一会儿，这才假装刚回到家里，推开门走了进去。 顾爸爸有点心虚，听见开门声拿着卷烟的手抖了一下。 顾今然冷静地走进去，冲着长辈点头。 “奶奶。” “爸。” 他对他爸的怜悯，其实多于怨恨。 他对着被别人操纵着的男人，恨不起来。 这个男人老实巴交半辈子，最后却变成了魔鬼一样的男人，把他的血髓都吸干了。 最后惨死警局。 顾奶奶瞧见自己孙子头上满是血，大惊失色，赶紧打了水进来帮他擦脸，边擦边心疼地询问：“你们一大一小，都不让人省心，我现在都七十八了，要是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们俩？” 顾今然清楚地记得，一九九九年这个晚上，他爸爸私藏了手枪，心里惧怕，过了几天就带着他跑路了，留下年老的母亲守着祖宅。 也就是说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奶奶是哪一年去世的。 顾今然有点失血过多了，他有点头晕，早早就躺下了，他寻思着要找个最公道的方法解决他爸这事儿，可心里却没谱。 再也没有比举报更利索的方法了。 他却不敢贸贸然施行。 他只顾着自己忧虑，半夜爬起床，看见他爸还在客厅里抽烟，地上满是烟蒂。 第二天早上，院子的门被敲得砰砰作响，顾奶奶喊着“诶”小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立刻闯进来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 顾奶奶一下子惊慌失措。 “警察同志，你们有事吗？” 为首的警察出示逮捕令，对着老人家说：“我们是来逮捕顾昌金的，他人呢。” 顾奶奶面如死灰。 顾今然满脸惊诧。 他以为这事情如果他们家人不捅娄子，就不会有更多的人知情！ 可是顾今然他没顾虑到一点。 昨天晚上骑着单车送他回来的是街道办的吴主任。 吴主任先是把顾今然这孩子放在他家门口，继而去附近的药店帮他买消炎药膏。吴主任买完了之后火速赶回来了，他刚把单车停在顾家院子外面的时候，碰巧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在他们这个平静的小区，竟然出现这种惊天大事，老实巴交的顾木匠不仅QJ妇女还私藏武器。 当时吴主任抱着要铲除社会邪恶分子的想法，踩着单车急匆匆就去了派出所。 警方从昨晚一直采集证据，到今天早上终于证据确凿，受害女性也出来作证了。 顾今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炸雷，他意识到可怕的一点，他回到过去了，但过去却仍旧不是由他掌控的，时间的轨迹按照自己的行轨方式进行着。 也就是说，人不可能胜天…… 顾木匠从自己窗户那里逃走了，十几个警察不过花了十几分钟就把他逮捕归案，并从他睡房的床底搜出十几把改造枪械。 数罪并罚，估计是死刑。 顾奶奶哭的死去活来，她远房亲戚赶过来把她接回老家了，老人家年岁已大在这么哭下去，怕有危险。 顾今然站在自己院门口，他心情无比平静。 犯罪就要接受制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且误打误撞的，吴主任代替他成为了举报罪犯的那个人，而他顾今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十一岁小孩子，一夜间没了爸爸，又不肯跟着亲戚回老家，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家里，十分可怜。 有邻居提出要收养这孩子，他委婉地拒绝了。 他十几岁就开始赚钱糊口，饿不死的。 但是他萌生了一个比赚钱更可怕的想法。 他想要进去杨新路最神秘的那个军区大院。 他也想要穿军装。 一想到这里他就迫不及待要施行，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办事更加果敢，这世界上的东西，你要是不去挣，不会白白从天上掉给你的。 就算是白掉的，也是砸死人不偿命的秤砣。 第三章 顾今然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从爸爸，奶奶的屋里搜出了几百块钱，用纸包着，随身带着，他一个人守着那间小院子，从早到晚忙着编竹篮，竹篾是他爸用剩下的，现成。 邻居好几次从他家院门前经过，总能看见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在忙忙碌碌的，跟中了魔障似的，大家都十分惋惜。 顾今然这孩子长得十分讨人喜欢，从林翠区往外数几条街，有哪一个小姑娘没夸过他？ 就是没想到他爹是衣冠禽兽，可苦了这孩子。 顾今然哪里有想那么多，他就是想卖点东西赚点吃饭钱，再存一点，方便以后办事用来打点。 他的存活能力远远超出大人的想象，劈柴挑水，和面包饺子样样在行。 邻居们怜悯这个小孩，总要给他送些吃的。 说也奇怪，他爸犯了事，大家竟然没有连同他一起厌恶，实在难得，有种说法叫近墨者黑，这些善良淳朴的住户从没往这方面上想过。 顾今然早上自己蒸了包子自己吃，发现挺对味儿，打算拿到集市上去卖。 他卖过K粉，卖过二手手机，还真没卖过这种东西，拿着竹篮装着包子，顿时觉得自己跟七大姑八大姨一样，就差绑个围裙了。 没皮没脸才不至于让自己饿死，他用冷水洗脸，给自己提神，秋晨，水有点凉，顾今然一个寒颤，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他是走路过去的，到集市要半个钟，好在他现在体力充沛。 他一路上只顾着看路旁的风景了。 二十世纪的杨新路，已然高楼林立，但大街上热闹非凡，完全不是二十一世纪整条街道只剩汽车的那种冷冰冰。 他提着篮子进入集市才发现自己失策，没买摊位。 不过他也不想花钱买一块蹲着的地方，干脆就在集市外面的街口站着，靠着粉刷的雪白的墙壁站着。 顾今然有时候会沉静下来想一些问题，他一个人在这二十世纪当然活得下去，但是难免太孤独。 他从来不是那种追求标新立异的新人类，他渴望亲情，甚至爱情，他还记得小学那个同班的女孩子，他自己当年别提有多喜欢她，后来跟着爸爸离开杨新路，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来，不过现在如果遇到她，估计就是大人看小孩的心态，挺奇妙的。 不过估计也不可能见着她了，十一岁的小孩想要养活自己，就必须把用来读书的时间挤出来赚钱。 有几个过来买菜的妇女一眼看见了街口那里站着个漂亮的娃娃。 女人都喜欢好看的事物，特别是这么点大的孩子一脸认真地提着个篮子在做生意。 女人嘛叽叽喳喳地围过来了，要买包子。 顾今然朝她们露出乖巧的笑脸。 他白白净净的，有点清瘦，要不是那两道又直又黑的眉毛，真有人会把他误当成女孩子。 顾今然开口叫“姐姐”。 他这一叫，几个围着的女人心都化了，谁家的孩子这么好看，这么乖巧，甭管吃不吃包子，都乐呵呵的掏钱买了。 顾今然倒是发自心底的称她们作姐姐。 他觉得女性是最温柔的，只可惜生命中作重要的三个女人现在都不在自己身边。 已经去世很久的妈妈；回老家的奶奶；还有那个已经不可能出世的妹妹。 顾今然这几天一直乖巧地站在同一个地方，挽留了一些回头客，有一些其实就是他邻居，偷偷叫自己儿子女儿过来买包子。 这么点大的孩子，在冷风中站着，把鼻尖，脸蛋冻得红彤彤的，邻居有点心疼，想明着帮他，又怕这孩子面皮薄，不领情。 顾今然经常跟旁边卖茶叶蛋的老奶奶聊天，老奶奶跟自己奶奶一样的岁数，儿子女儿在外面创业，她一个人闲不住了，自己煮的鸡蛋，提出来卖，就是图个乐趣，不是为了糊口。 一老一少经常坐在地上，一聊就是一个早上，这几天顾今然觉得特别开心，就跟心里有了个寄托似的，不再那么空荡荡。 他这天起得晚了，等自己慢悠悠提着篮子晃到集市那边的时候，发现自己常常站着的那个地方围了一拨人。 顾今然直觉他们是收保护费的。 他大步走过去，果然听见领头的长毛男对着那个卖茶叶蛋的老人说： “老家伙，这地盘，我们的，你要用我们的地方做生意，没理由不给我们抽个成，你说对吧？” 顾今然露出一个冷笑。 这种勾搭他也干过，不过却从没对着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用过这种手段。 不人道，也挺可耻。 老人倒挺实在，她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摸摸口袋就掏出十几块元钱，伸出去递给长毛男。 长毛男穿着薄夹克，黑色皮裤，这种打扮在这个年代的杨新路算是非常拉风的了，特别是他那头长长的蓬松卷发，在当时就是型男标配。 老人家心肠好，不过好心办了坏事，她伸手指指长毛身后的顾今然，缓缓说道：“我帮这娃娃也交了。” 长毛本来收了钱就打算带着手下离开，他哪里有注意到身后白嫩嫩的小孩子。 不过既然他注意到了，怎么会轻易放走财路。 他大手朝着顾今然一伸。 “那老东西给的不够两人份，小子你自己的份自己交。” 顾今然平日里脾气相当好，他很能忍，可“老东西”三个字却如针尖一样刺痛他的耳膜。 他可以说是气急了，竟一下子忘了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的体型，他拿出五十块钱，丢到地上，用脚一踩，冲着长毛男说。 “你捡起来。” 长毛男还以为自己的英姿与威慑力震慑了这个可怜的小孩子，洋洋得意要弯下腰去捡，他手下赶紧把他拉住，低声说道： “老大，那小屁孩耍你呢。” 长发男反应弧极长，他整整顿了三十秒，这才瞪大了眼睛，跟自己手下大眼瞪小眼。 好小子，敢耍玉树临风的我！真是讨打！ 他一拳就出去了，冲着这小孩子白嫩嫩的小脸蛋。 围观的群众发出一声惊呼。 顾今然以前要躲着警察和黑帮的人，逃命的次数不下千次，身手早就练得十分灵活，除了这小孩子的身体没什么力气，要躲过这速度慢的可以的拳头还是绰绰有余。 他一下子往后退了几步，朝着长毛他们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围观群众都替这小孩松了一口气。 长毛觉得没面儿！ 敢跟他作对的管他是老人小孩，照打！ 他扑腾到扁担摊里找武器。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不远处，车窗摇下来，程宋看着前面拥堵的人群，冲着旁边的警卫员说：“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警卫员得了令，小跑着过去，而后飞速回来跟程宋禀告。 “出大事了，有个小孩子快被打死了！”、 程宋一听，这还得了，赶紧下车，冲着人群就过去了。 事实证明警卫员就是那种能把事情吹上天去的人，程宋挤进人群，不仅没看到小孩子被揍，反倒看见那个长发时髦男被耍的团团转，拿着扁担到处撵那小孩。 程宋看着那小孩子，白皮肤大眼睛，穿着破旧的衣服，鞋子上还破了个洞。 他也喜欢看热闹，不过这时候可不能围观。 程宋朝警卫员挑眉。 警卫员听命，冲着人群喊：“快住手，还敢闹的都要扭送去派出所！” 这声音十分洪亮，中气十足，大家伙都静了下来，一回头看见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其中高个子那个宽肩，窄腰，长腿套着黑色的军靴。军装衬着挺拔的身姿，器宇轩昂。 帽檐下是一张被棱角分明的脸，下巴线条很刚毅。 两个提拔的身姿出现在鱼龙混杂的闹市，简直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移向那个军官，他肩上有醒目的肩章，肩上醒目的肩章，一杠三星。 别说小姑娘们了，就连几个卖菜的大妈也要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长毛男见状，赶紧收敛，他们不过是出来收点保护费，没必要跟军人杠上。 军区大院就在杨新路，整个杨新路都是这些穿军装的，跟他们作对就是自讨苦吃。 长毛男带着手下撤了，临走前想捡地上的五十块，被顾今然一把抢先拿了回去。 长毛愤愤地骂了几句。 “小屁孩你等着，看老子不收拾你！” 程宋一直盯着那小孩看。 这小孩长得跟女娃似的，特别好看，挺瘦，也不知道饿了多少顿，不过胆量很大。 程宋不由得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被自己父亲押着上街，脚上绑了十五斤的沙袋，绕着海滨街一直跑，后来他发狂了，主动去找街边的小混混挑事，被揍的鼻青脸肿。 顾今然把钱收回兜里，朝着长毛一行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脸。 程宋捕捉到了那个表情，他好奇地看着这小孩。 顾今然回过头，他也看见了那两个高大的军人，他看见了程宋。 他想起了上一辈子，在警局里见到的那个军官。 此时的他，更加年轻，也略为稚气。 以前濒死之际看到这个男人，顾今然没来得及打量程宋，现在他恨不得凑上前去，捧着他的脸仔细看。 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孔，看肩章，作训参谋，这么年轻，估计家里有人吧，军二代？ 顾今然没来由的怦然心动。 当军官的眼神跟他相交的时候，顾今然挪不动步子了。 程宋……程宋…… 顾今然又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第四章 那之后几天夜里，顾今然失眠了。 他爬起床点了煤油灯，坐在床上沉思。 他自己估计可能是太累了，毕竟小孩子的身体素质比不过成年人，用这么小的身子去干大人的活，吃不消是自然的。 他睡不着，提着煤油灯到院子里编竹篮，一个接一个，把自己闹得精疲力竭。 邻居王妈早上给孩子送白粥，发现顾今然就趴在自己院子里睡着了，心疼万分，把这小孩子抱起来，哎呀……轻的跟什么似的…… 把小孩抱到屋里，给他盖上被子，再灌他喝姜水，别整感冒了。 顾今然这些时间攒的钱不够存起来，只能自给自足，一天不干活就得喝西北风。 他以前干过许多活，在这里突然找不到门道了。 打个比方，想摸几个手机来卖都不切实际。 顾今然想了想，第一部彩屏手机估计是在九九年的十二月份面世的，在此前用CALL机的比较多，固话开始普及，还有用板砖大哥大的。 顾今然以前小学就辍学了，往后的知识都是靠自学与日常积累，想开店都不懂怎么运作。 他就是①走鬼的命。 一想到这，自嘲地笑了笑。 他寻思着要去商业街店里找份工来打，就是不知道老板收不收这么小的孩子。 光叹息不干活是没用的，隔天早上他光着手到集市去找门道。 跟卖茶叶蛋的老人聊了一会，那老人突然拉住他问。 “小家伙，有对象么。” 顾今然挠头，说实话，要按照他这身体心智不对等的情况下，要去找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不合适；要去找个十岁的小女孩也不合适。 都是耽误人家女孩子。 他在街上看着各式各样的小摊。 卖煎饼的。 馄饨。 还有糖葫芦。 这些他都没兴趣，也做不来，走了半响，肚子饿了，就买了一个烤串，边走边吃。 程宋这几天跑公事，经过这集市很多趟，有时候看到那堵雪白的墙壁，到时会想起前段时间见过的那个小男孩。 警卫员那时候跟他说：“这小孩不简单，看见他眼神了么，不像个小孩子。” 程宋笑道，问：“像什么？” 警卫员思索再三，终于下了个结论。 他说：“小狼狗吧……凶的咧。” 程宋中午就跟警卫员在大排档吃饭，警卫员看见蹲在对面街道上的小孩，跟程宋示意了一下。 程宋抬起头，看见那个白净的小孩正蹲在路边吃着烤串，他失笑，对警卫员说：“把小狼狗叫来开饭吧。” 顾今然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程宋，他有点拘谨，靠着警卫员坐下了，程宋看着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玩。 “吃什么？点菜。” “什么都吃。” “挺好。” 程宋把服务员喊过来，点了几个家常菜。 程宋侧着头跟女服务员说话，顾今然悄悄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 高鼻梁，下巴线条刚毅，顾今然竟不自觉的咽了口水，程宋回头看着他，笑着问：“饿了？” 顾今然点头。 “你太瘦了，待会儿多吃点。” 顾今然点头。 “你爸爸妈妈呢？”程宋的本意是，父母亲怎么放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出门做生意。 在九十年代的杨新路，由于有军人驻守，治安还是非常好的，但是不排除有长毛那样的小混混团伙存在。 当然，还有贩毒走私的黑帮，以前没有割了小孩子肾卖的情况，把小孩抓去卖的情况还是非常常见的。 顾今然不以为意地说道：“死了。”在他印象中，他妈妈都死了二十多年了，想起来也是平平淡淡。 他是以二十几岁的心境去回答的这个问题，倒是程宋有点吃惊，伸手摸摸他的头，轻声说道：“抱歉。” 程宋让警卫员先开车回去，他打算送这小孩回家，走到半路他突然把顾今然拎起来，背到背上，说道：“鞋子破了，脚冷么。” 不冷，当然不冷。 顾今然以前大冬天穿着拖鞋背心，也不见得被冻坏了，他习惯了，早习惯了。 可是这个时候被这个高大的人背在背上，忍不住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真暖，爸爸自从那年出事以后，再没有背过他。 这衣服是用香皂洗的。 顾今然凑着深闻了一口。 “小家伙叫什么。”程宋的声音很低沉，却又十分柔和。 “今然，今天的今，然而的然。” “我叫程宋。” “嗯。”顾今然在心里喊了好几句“我早就知道了”。 顾今然觉得自己有点晕乎，他内心有二十好几，却对于被一个男人背着感到如此满足，一定是因为……因为他的背特别像爸爸。 程宋和顾爸爸当然不像，个子也不是一个档次的，他像顾今然理想中的爸爸类型。 一大一小一路聊着回了顾今然家里。 王妈正在给今然烧洗澡水，她听见开门声，高兴地迎出门去，叫道：“今然——” 王妈看见了程宋，有点意外，赶紧跑过去跟他握手。 “小少爷。” “王阿姨，我说了叫我名字。” “哎呀，”王妈一敲脑门，“你看我这记性，习惯了习惯了，宋儿快进来坐。” 王妈以前在军区里面给程司令家干过帮佣，照顾程宋他哥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 她习惯了叫大少爷小少爷，每次都被程宋纠正。 王妈把顾今然从程宋背上抱下来，刮刮他的鼻子，笑道：“好家伙，跟程司令的儿子成了哥们？” 顾今然突然一怔，司令的儿子。 他想起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军区大院。 他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 三个人聊得挺开心的，程宋还在王妈家吃了顿便饭。 夜深了，程宋打算回去，顾今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说道：“叔叔我送你。” “好啊，就到巷子口，再往外面我就不同意了。”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走出院门口，王妈赶紧把桌子收拾了。 她边收拾边想，小少爷怎么会认识今然，？ 不太对劲。 她以前在军区大院的时候就知道程宋其实是个笑面虎，看起来人挺和善，实际上为人非常严格，脾气也挺暴躁，当然，这是管教他部下，对着一般人他性子还是挺温和的，这今然，真不得了，这都能给他认识了。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直走到巷口，程宋低头对孩子说：“回去吧。” 孩子点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看着那高大的身影隐入夜色中，用手敲敲脑袋。 “司令的儿子……” 程宋走了不到几百米，突然看见路口蹲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挺眼熟，如果他没记错，那家伙就是当天大闹集市的长毛男。 大半夜聚众肯定是要闹事，程宋也没有要管闲事的意思。 他本性里其实是爱看热闹的性格，而且脾气的确挺火爆。 倒是最近收敛了不少，都是程司令逼着他要收敛脾气，不然尽把工作给搞砸了，没法交代。 军人可以有点脾气，但是不能不讲理。 程宋正打算不闻不问径直走过去，但是长发男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他停了下来。 长发男说要去收拾那小孩。 那小孩，不言而喻的当然是顾今然。 顾今然是程宋最近的消遣对象，怎么能说让别人碰就给碰。 他是程司令的儿子，可是在杨新路的名气却比他爸还要高。 就凭他从小学打到中学那些黑历史，就足够群众拿出来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了。 程宋看着长发男，露出一个掠夺猎物的眼神。 长发男一伙其实是兵分两路，一拨人在这里吸引程宋的注意力，另外一拨人早就往巷子里去了。 顾今然还没能走回屋子里，他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传来，而且不止一个人，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敢回头。 这该死的身体要是再强壮一点就好了。 拼力气肯定不如大人，跑起来步子也不够他们大。 长发男的同伙拿着棍子就砸过来了，顾今然是靠直觉躲过去的，他滚落到墙角，回头看见三个人分别糙着棍子，得意地看着他。 “说真的，对这么大的小孩子下手，还真不是件人做的事，挺畜生，不过你可别怪我们啊，都怪我们老大，他爱挑事，他的吩咐小的就得照做，小屁孩，要和你愿意，以后可以找他报仇，千万要把我们我们忘了。” 顾今然不客气地骂道：“你比你们老大还要蠢。” 他就是太要强，跟以前一样，死扛着，硬要争口气。 长毛的同伙怒了，糙着家伙就打过来了，顾今然一瞬间爬不起来，只得伸手护住头部。 程宋把这边几个人放倒，他才意识到顾今然这边有危险，跑着过来了，在黑暗的巷子里大声叫着今然的名字。 顾今然捂着头，头上流着血。 长毛几个同伙的确是手下留情了，没有下重手，估计是怕把他打死了吧，这孩子看起来挺小，一棍子下去都把把他肋骨打断了。 顾今然还能站起来，可这会儿他突然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程宋摸黑过来，隐约看见巷子里躺着的顾今然。 他勃然大怒。 跑过来把小孩子抱在怀里，头被磕破了，流着血，这小孩子仍凭他怎么叫唤也一动不动。 该死！ 程宋一拳砸进墙面，老旧的砖墙裂开几条裂缝！ 他把小孩抱在怀里，直冲入夜色之中。 顾今然躺在他怀里，心跳封顶。 注：①走鬼=粤语，无牌照小摊贩 第五章 顾今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或许说是他自己强迫自己硬生生躺了三天。 因为那一棍子对他来说不重，他以前挨过比这还重的，都不会晕过去。 或许说挨刀子，只要不刺到要害，就算流着血他也能生龙活虎。 顾今然承认自己当时魔障了，就想晕上那么一回。 程宋在他床边守了三个晚上，这些他都知道。 他大半夜里偷偷睁开眼，看见穿着便装，没有戴军帽的程宋坐在书桌前看书。 程宋留着板寸，脖子到肩膀的线条很硬朗，夜里穿着背心，也不怕冷，在桌前一坐就是三四个钟。 他的身子十分结实，腰腹上的肌肉被衣服遮挡住了，看不清，倒是两条手臂十分强壮，线条很好看。 顾今然半张脸藏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盯着程宋一直看。 一个毫无感觉的看书看到大天亮；一个毫无倦意的看人看到天放白。 第三天顾今然在被窝里小声支吾。 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的程宋耳朵很敏锐，他很快站起来，朝着这边走过来。 顾今然朝他睁着迷糊的双眼，小声叫道： “爸爸……” 程宋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有点邪性，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他应道：“乖儿子。” 顾今然心脏砰砰砰的跳，他当然无法得知程宋在想什么，却对他的这句“乖儿子”慌了神。 即使再怎么慌乱，也要保持镇定，顾今然假意刚刚醒过来的样子，从被窝里爬起来。 动作拖拉，表示睡太久了，动作迟钝了。 程宋倒挺直接，他伸出手去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床沿。 “饿了吗？”三天没吃饭，该饿了吧。 孩子点头，“饿。” “爸爸带你去洗脸，奶奶煮了稀饭，我们下去吃。” 程宋拉着孩子下了楼。 两层高的小洋楼，装修很典雅的不像话。 整间屋子并没有用华丽的大金色或艳丽的大红色，木质地板，木制楼梯，连客厅摆着的桌椅全数都是木凳木桌。 黄花梨的太师椅，长桌，一幅古色古香的气息。 程宋把小孩牵到一楼浴室，递给他一块干毛巾。 “把脸洗了，手要洗干净，奶奶喜欢干净，要是让她看见你指甲缝里有脏东西，会被抽藤条。” 顾今然对着镜子把脸擦干净了，一边回头看着程宋，程宋就靠在浴室门口，一会儿沉默，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笑脸，邪笑……顾今然完全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顾今然不知道，他以为很温柔的这个男人，在军区大院里是有名的狂暴乱斗者，每天想着的事情就是打架，打战！上枪！真枪实弹，谁死谁倒霉。 程陆韬跟夫人早早坐在饭桌前，就等着家里这个小小来客。 程宋把顾今然带到厨房，孩子一进门便看见一个一脸严肃，气势非常强大的男人，顾今然不敢跟他有眼神交流。 程宋的妈妈非常端庄秀丽，程宋跟她长得很像。 程宋走过去叫了“爸，妈——” 顺手拍拍小孩的头，用眼神提示他。 该叫爷爷奶奶了。 顾今然咽了口水，他有些吓到。 他是真的起了怯意。 他小声地叫：“爷爷……奶奶……” 宋敏芝上下打量了顾今然几眼，笑道：“程宋，怎么你觉得这小孩瘦成这样能成吗？” 程陆韬看也不看小孩，只是用平常的口吻说道：“又胡搞瞎搞。” 程宋叫顾今然坐好，吩咐他给爷爷奶奶夹菜。 宋敏芝看着小孩子的手抖啊抖，把菜都撒了一桌子，她笑着责骂道：“程宋，别玩了，看把小家伙吓得，吃饭吃饭——”她看着顾今然，接着说道：“一粒米也不许剩，剩多少粒米，我抽你多少下掌心。” 顾今然呆呆的，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隔天顾今然从屋子里的勤务兵那里了解到，他被程宋带回来的那个晚上，程宋一个人又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一副神情愉悦的模样，还吹着口哨哼了一整晚的小曲儿。 后来经常跟程宋一起行动的警卫员说，那晚程宋换了便服，出去跟长毛男一帮人干了一架，以一敌九，打得十分畅快。 因为程司令禁止他打架，这段时间他都快憋坏了。 顾今然听到这，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至少，在目前，他是不了解程少的。 比如说他不过是叫了程宋一句“爸爸”，他就顺其自然的认了，而且程司令跟程夫人似乎也没什么意见。 顾今然在这一刻突然感觉自己把自己推入了老虎窝，万分后悔。 程宋这几天兴致很高，拉着顾今然在院子里到处逛。 军区大院很大，里面篮球场，食堂，电影院设施齐全，院子是分家属区和办公区的，一般人不许进办公区，顾今然自然也不行，但程宋笑着拍拍他儿子的头。 “没事，闯进去，司令不会毙了你的。” 顾今然只听得一身冷汗。 程宋把顾今然的情况跟王妈交代了，让她不要太担心。 他这几天没有公事，领着儿子到处跟人见面，在军区大院里见到战友，他就把对方拉住，指着顾今然，自豪地说道：“我儿子。” 见到七大姑八大姨他也会上去打招呼。 “阿姨，婶婶，来看看我儿子，好看吧。” 在程宋的折腾下，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军区大院的人都知道程司令家的程少收了个养子，长得特白净好看，一个小男孩，比女孩子还要好看，气质又不柔弱，偏刚强。 按照程少的说法： “这是块好料子！” 顾今然颤颤巍巍地在大院里过了好几天，他每天都在猜测程宋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这天白天，程宋上楼亲自把顾今然从被窝里揪了起来。 程家的房子其实并不大，为了给这小孩腾出一个房间，勤务兵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打扫杂物间，房间不大，比厕所好那么一点，顾今然挺知足。 顺便一提，程家人其实都不是什么爱心泛滥之人，程宋只是刚好这段时间闲得发慌，又出现那么一个有趣的顾今然，才兴致高涨的把小孩搞到手了。 至于他有了个养子，军区大院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觉得是他在玩。 他原本以为这孩子看起来挺要强，估计要费一番心思，没想到这小孩一张嘴就叫他爸。 啧啧。 魅力不浅。 程宋把孩子揪下楼。 “顾今然，给你十分钟，洗簌完毕，穿好鞋袜，到大院田径场集合，敢迟到一分钟做五十个俯卧撑，快去。” 顾今然咽了口水，抢命一样飞奔入洗手间。 胡乱抹了脸，套上鞋子望着小洋楼后面的田径场狂跑过去。 到了田径场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程宋朝着天上放了一枪，顺利把孩子的眼神吸引到自己身上。 不止顾今然，全场的人都看着程宋。 程陆韬是不在场，他要在场就该抡起椅子砸自家儿子了。 程宋示意顾今然往他那边去。接着带着小孩到选手区，大院里有时候会举办一些活动，早上这是长跑比赛，程宋把小孩领到起跑线上，推进参赛选手里面，冲他露出一个笑脸。 “儿子，好好跑，别给爸爸丢脸，对了要是你敢跑倒数第一，三天不许吃饭。” 顾今然的表情仿佛被雷劈中。 再给他两条腿他都得跑倒数第一。 这人凭什么以为一个十几岁的身体可以跑得过二十岁左右，经受长期训练的士兵的身体。 这摆明了不想让他吃饭！ 顾今然自觉食量特别小，根本没有把程家吃穷的可能。 程宋才不管他，自己回了观众席，翘着二郎腿。 发令枪响了，顾今然没法子，只能开跑，大家都发现了选手里混进了一个小孩，程宋的养子，呵呵，已经有不少人在猜程宋在搞什么名堂。 顾今然毕竟身体素质不过关，才跑到两千米的时候远远被其他兵甩在后面，他心想，糟了，三天的饭…… 累得慌，快不能呼吸了，喉咙干燥的要命，看东西都是两个影子，顾今然一边跑一边晃，有几个士兵发现了他的不妥，赶紧跟程宋报告。 程宋坐在那里喝茶，他眯着眼看着赛道上的小孩。 瘦，白。 想当他程宋的儿子，没两把刷子怎么成。 他四岁起开始参与基础体能训练，六岁就能跑万米，不累吗？他也累啊，他妈的男人要没个意志算什么男人！ 程宋看着顾今然在跑道上倒下，又东倒西歪地爬起来，继续跑，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等到其他选手都跑完了，人也散得差不多了，顾今然还在赛道上跑着。 他咽不下这口气。 你程宋拽个屁，你可以的，我顾今然也可以！ 我不仅要做到，我还要你比强大！ 到时候你就来跪舔我！ 顾今然就这么愤愤地想着，鞭笞着自己，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终于跑完了规定路程，一下子瘫倒在终点线。 果然是倒数第一。 程宋走下观众席，正想朝这边走过来，有几个大院里的女孩子突然冲上去跟他说话，顾今然躺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一直喘着粗气，到他爸爸跟前，把这个性格诡异的男人程宋往自己这边一拉。 “你们走开，这是我爸爸。” 女孩子一脸嫌弃。 程宋无奈的耸肩，“没办法，我儿子特别喜欢我这个老子。”他转身把顾今然扶住，拍拍他的头。 “儿子，快去洗个澡，晚上还有比赛。” 顾今然又一次怀疑，当初他那一句“爸爸”是世间最愚蠢话。 第六章 程宋折腾起人来不留余力，还不到一天，顾今然整个身子就该垮了。 他毕竟没有体能基础，直接进行高强度运动，身体开始吃不消了。 程宋从头到尾把这小孩当成试验品一样在玩，并且乐此不疲。更可悲的是，程司令基本不在家，程宋放心大胆的胡作非为，宋敏芝对自己儿子的喜好没有任何意见，理都不想理。 顾今然这些天累趴了，晚上睡得早，白天要早起，跟着院部队一起参与晨练。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几天下来腰酸背痛，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程宋作为爸爸还是有点良心的，这天他看着趴在床上不想动的儿子，突然兴致勃勃地说：“儿子，晚上跟爸爸去参加聚会怎么样？” 顾今然两眼放光，仿佛全身上下的不适一瞬间消失了。 聚会啊，肯定挺高端的，他都是长裤衬衫，穿出去似乎没什么脸面啊…… 程宋看着两眼水汪汪的顾今然，拍拍他的脸蛋，“老朋友聚会，穿得爷们点就行。” 程宋开着军用吉普车去的，他第一次外出穿便装，牛仔裤，黑色外套，配着他那头板寸特别精气神儿。 顾今然的衣服都是宋敏芝给买的，符合女人的审美，把小孩打扮得跟个小王子似的。 两人一下车，走进酒吧，一路上都有视线从不同方向扫射过来。 女人都看着程宋，一些莫名其妙的生物盯着顾今然看。 儿子没想到自己平时看起来挺严肃正经的爸爸会出入这种场合，或许还是泡吧好手，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开心，伸出手去抓住爸爸的衣角。 程宋反应一向很快，他直接把顾今然的手攥手心里了，一边安慰道：“别紧张，放轻松。” 顾今然以前没少出入这种场合，但是以前那些体验远远没有这次来的刺激，他爸爸的大手包裹着他的小手，整只手臂都暖烘烘的。 包厢门被推开，一股暖流和音乐声扑面而来，还夹带着各式食物掺杂在一起的味道。 顾今然突然有点头晕，他这段时间运动量超标，看着东西都吃不下，闻着也挺难受的。 他谨慎地往包厢里一扫，不过六个男的，竟然叫了十几号女人，把整个包厢都塞满了。 为什么顾今然知道女人都是叫来的？ 低胸露肚脐高开叉，能不是叫来的吗。 “操，程宋，过来了，慢的可以去死，我还以为你路上出什么意外了。”一个高个子很壮的人站起来招呼程宋。 “这你弟弟？”他指着顾今然问道。 程宋把躲在他身后的顾今然拉到前面。 “我儿子，今然。儿子，这是我高中同学，叫他大王叔。” 包厢里其他人都笑了。 “得了吧程宋，就你这年纪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要真能生，肯定也没这么水灵，瞧你长得那副山野莽夫的模样。” “我要是山野莽夫，那你不得是红毛野人？”程宋走过去跟他互相用拳头击打了对方的肩膀。 里面的人都围上前来跟程宋打招呼，拥抱，顾今然为了避免被殃及，往后退了好几步。 程宋顺手把他拉住，推到众人跟前。 “大家伙瞧瞧，我认的儿子，标致不？” 顾今然赶紧跟里面的人打招呼。 大王等人看着顾今然，上上下下瞧了好久，结论都是：“怎么跟女孩子一样？” 他的意思是顾今然长得很漂亮。 这个小孩并不阴柔。 包厢里的女人反应跟男人截然相反，有好几个女人过来搭住顾今然的肩膀和胳膊。 “小哥哥长得真好看，皮肤好白，羡慕死我了。” 顾今然没少出入这种场合，对付女人他其实也挺在行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不能表现得太过淡定，只能故意的往程宋那边躲，一直到贴住他的身子。 程宋心想，瞧我家儿子，多乖巧，他喜滋滋的把儿子拉进包厢。 几个大男人聊的都是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有这几年的创业情况，大王满口飚着咸湿黄色笑话。 里面有个戴眼镜的还在读博士，其他的都是社会工作人员了。 大王最后说：“程宋你就不一样了，太子爷，出生是就含把金汤匙啊。”他感慨一声，灌了一口啤酒。 程宋乐呵呵的陪他灌了一杯酒。 一般人还真不懂得，程宋他的苦和累。 大王们都说自己家境一般，起跑点就比二世祖差，可这些家境一般的孩子，节假日能跟自家爸妈团聚，小时候过的肯定无忧无虑。 他程宋，太子党，几岁大就要参与训练，累的够呛，最主要的是，他父母亲无论节假日还是平时，能呆在家里的时间，几乎没有。 有舍有得嘛，哪有人能二者得兼呢。 酒过三巡，几个男人都喝醉了，程宋定力十足，他还跟着自己儿子唠嗑呢，旁边有人提议猜拳，输的跳脱衣舞。 几个陪酒女啊啊的尖叫，带头鼓掌。 程宋看着自己儿子，挑眉。 “要走了吗？” 顾今然又跟着了魔一样，快速地摇摇头。 程宋失笑，“小家伙还有这爱好。” 顾今然当然没有这种爱好，只不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偶尔见识一下“场面”总是好的。 大王带头开始脱上衣，几个女人喊得天都快掉下来了。 很普通的一具身体，公共泳池里经常可以看到，顾今然一开始就失去兴致了…… 接下来几个，肥的瘦的，每个都不堪入目，顾今然有点后悔留下来了。 好在包厢里还有几个女人，身材还是过得去的。 他此时此刻思想挺下流的，要是让程宋知道一直我在自己身边的乖儿子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得有多震惊。 几个女人只是脱掉上衣，程宋赶紧把儿子眼睛捂住。 心想，带孩子还真是马虎不得。 就那么轮一圈，很快就有人起哄让程宋脱。 顾今然咽了口水。 程宋说：“这没意思，你们自找屈辱。” 大王说：“还说不准呢。”他就是想在女人面前挣口气。 几个女的下手比大王还快，她们挤到程宋身边，动手脱他的外套，陪酒女脱起衣服来就有情调多了，扣子一颗一颗的解，把顾今然的心脏挠的痒痒的。 白色的衬衫被褪下了，顾今然看见一具结实的身体。 腹肌，胸肌，肱二头肌，皮肤是健康的颜色。 女人们开始动手动脚，顾今然也想上前去，但又觉得很突兀，只能忍着一动不动的。 程宋看着顾今然有点不对劲，赶紧把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推开，想走过去今然那边。 “今——” 他还没说完，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长相很俊秀的男人。 他看见上身赤裸的程宋，起初有点意外，最后笑着走进来，用手拍着程宋的胸肌。 “不错嘛，你小子。” 大王站起来嚷嚷。“唐少爷，你是去拉肚子还是去撇尿啊！！一出去就是一个多钟！！” 唐琪对大王说：“我双管齐下，顺便找了个猛男来了一发。” 接着转向程宋，“什么时候来的？” 程宋大概交代了一下，突然想起唐琪还不认识顾今然呢，赶紧把儿子唤起来。 顾今然的视线一直在唐琪放在程宋胸口的手臂上，他愤愤地站起来，把唐琪的手拉开。 “这是我爸爸！” 唐琪愣了一下，看看程宋。 程宋点点头，拉着顾今然跟唐琪问好。 “跟我们一个院子的，刚从美国回来。叫……哥哥吧。” 顾今然噤声。 程宋笑着对唐琪说：“怕生，你不要在意。” 唐琪跟程宋是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熟的不得了，他对顾今然明显很好奇，但并不询问，大王他们在唱歌，另外几个在猜拳，唐琪和程宋在扯着嗓子聊天。 顾今然坐在角落里，觉得特没意思。 他原本挺期待这次聚会的，可真来了觉得这聚会要真有意思他可以倒立着走回去。 程宋视线绕过唐琪朝他这边望过来，比着口型：“儿子，要回去吗？” 顾今然点头，赶紧站起来，程宋以为这小孩子不适应这种场所，跟其他人道别，拉着顾今然出了包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吧，一股凉风朝着正脸吹过来，顾今然打了个寒颤，程宋取笑他。 “身体素质太差，明早起来跑五十圈。” 打开车门坐进去，程宋发现这小孩闷闷不乐，有趣地问：“怎么了乖儿子？” “爸爸。” “嗯” “你是我爸爸，以后不要随便给别人摸。” “傻话，你去澡堂子里搓澡，还不得花钱找人帮你搓背。” “你要搓背就找我……”孩子沉默了许久，好不容易挤出这一句话。 程宋愣了半响，哈哈大笑。 他觉得自己养了个挺乖的儿子。 第七章 早上程陆韬司令在饭桌上看报纸，他看到一则小篇幅的新闻，突然敲敲桌子，指着上面的新闻对宋敏芝说。 “判了。” 宋敏芝顺着丈夫手指的地方一看，不过是一个很小的篇幅，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 “什么东西？” “顾昌金。”没死，判了几十年，出来的时候估计也差不多了。 “程宋又在玩什么？有时候我真想收拾他。”宋敏芝嘴里说着要揍人的话，脸上的表情几乎没什么改变。 “他从十五岁起就跟我们求一个妹妹，要不是老婆你怎么都不肯配合，他也不至于出去找小孩子玩。” 在程陆韬心目中，自己儿子是特别喜欢小孩子的，他十几岁的的时候就喜欢帮大院里其他阿姨带小孩，被尿了一身还能乐呵呵的笑。 宋敏芝终于皱起眉毛。 “这个姓顾的小孩挺可怜，没爹没娘的。不过程宋这做法我特别不满，首先他自己有能力养这小孩吗？还不是靠我们在养，我们俩收养了差不多合适，程宋这小子只能算个干哥哥，你瞧他那得瑟样，被一个小男孩叫着‘爸爸’，鼻子都快翘上天去了，要是照他这样子，每天上街领养个小孩，我看谁家女孩子敢嫁给他。” 当妈的关注点永远是儿子娶儿媳妇生孙子。 更何况当时程宋把这小孩子抱回家的时候的确是说想找个弟弟，只是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倒抢白叫了他一声“爸爸”。 孩子又没入户，顶多叫着玩，二老深谙儿子的喜好，并不多加干涉。 这个叫顾今然的小孩长得的确十足好看，就连宋敏芝这样自诩品味甚高的，也忍不住要多看那孩子几眼。 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像会说话。 当她的儿子还差不多，程宋跟她凑什么热闹。 宋敏芝想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问丈夫：“程宋一大早又上哪去了，我看他就一辈子当个挂名军官吧，这臭小子。” 程陆韬翻着报纸，笑道：“陪我们乖孙子出去玩了吧，难得他这么上心，就让他玩一阵子。” 程宋打了个喷嚏。 朝着顾今然伸出手，对方把纸巾递到他手上。 “看来我妈又在念我了，要给她买点东西回去，不然会被她念上好几天。”车子拐进一条小巷道，程宋下了车子，打开车门把顾今然抱下来。 说实在话，不说顾今然今年已经十一岁，他其实不算太矮的个子，在个子高大的程宋面前，就跟七八岁的小孩似的，被程宋这么抱上抱下，好几次都觉得不好意思，要挣脱开来。 在程宋眼里，顾今然就是十足十的小毛孩，还是特乖巧的那种，他当时在杨新路的集市看见那个小男孩就特别喜欢，他几年前就计划好了，要生小孩就要生这么好看的。 当老子的还能训练自己儿子，把他训练成全面发展的军人，到时候带着出去，对其他人炫耀。 “看，这是我孩子。” 程宋还特别迂腐的思考过这类问题，比如儿子上小学了，考试全年级第一，开表彰会，他作为家长就大摇大摆地去学校接受其他家长的仰视。 又比如自己儿子在街上勇斗飞车党，以一敌十，光荣胜利而且还不挂彩！ 这想起来都爽的事情，也是程陆韬当年寄托给程宋和他哥的，这点偏执的要求，没想到还具有家族遗传性。 程宋把顾今然带出来是要给他买些贴身衣物，程宋可不赞成他妈妈的眼光，他要把顾今然这孩子培养成肌肉男那一款的，而不是跟女特务调情的公子哥儿。 他拉着顾今然进了服装店，也不知道挑选大小和款式，用手指了几件就把儿子踹进了试衣间。 顾今然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从小就要干体力活，经常吃不饱，哪来的热量储蓄肌肉。 他一身白皮肤是遗传他妈妈，晒不黑的。 所以当瘦小的顾今然穿着宽松无比的衣服裤子走出试衣间的时候，程宋突然挑了挑眉，摸着下巴绕着顾今然走了一圈，他说： “太瘦，这样子挺像我们程家虐待小孩，不让你吃饱似的。” 顾今然心下一喜，他觉得这表里不一的男人是时候带他去吃饭了。他上辈子吃不饱，程家又经常是清淡小菜，顾今然经常是大半夜被饿醒，摸着爬下楼梯去厨房找吃的。 程宋又补充了一句：“这光靠吃肯定不顶用，以后每天早上跟我去跑步。” 顾今然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程宋眯着眼看他。 “怎么，不乐意？” 顾今然以前就想穿着军装威风一回，不过他的设想是十八岁以后去参军，可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军区司令的儿子，关键是这个太子党不仅人不错而且好像特别喜欢小孩子。顾今然那个时候的确是想利用程宋的同情心进到院子里去，他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刚刚开始流行走后门，他要自己铸造一个“后门”。 吃过苦的人只会想往上爬，顾今然确定自己当时鬼使神差地叫程宋“爸爸”，一定是出于想要过更好日子的心理。 他把自己对程宋模模糊糊的喜欢归结为“移情”，他上一世人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个好爸爸。 于是顾今然坚定的说：“非常乐意。” 他的身体素质跟不上，但是精神意志很惊人。 程宋很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程宋的行动力很惊人，第二天他就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包括凌晨五点起床长跑，俯卧撑，仰卧起坐等最基础的训练，时间表从早上一直列到晚上，除了吃饭，连个方便的时间都不给，顾今然颤颤巍巍地拿着那计划表，看着眉飞色舞的程宋。 顾今然他后悔了。 他就不该说自己乐意。 勤务兵李田正在一边装卸玻璃窗，他经过的时候瞥了一眼计划表，摇了摇头。 程宋挑眉看他。 “不实际吗？” 李田看看计划表，又看看顾今然，说：“今然太小了，这么练估计撑不了多久，五万米太过了，成年人也没几个跑得了，再说，程少你是不是忘了，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是要读书的年纪？” 顾今然看着李田，简直泪眼汪汪，他真想跪下抱着李田的腿，大叫“恩人。” 程宋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顾今然，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对啊，我就把他当成我自个儿了。”他四岁开始锻炼身体，理所当然觉得天下所有小孩子都是可以做到的。 “这么着吧，你要是想读书，就跟小李说一下，”程宋转向李田，“司令和他夫人肯定没空，我最近有公事，麻烦你跑一趟。” 李田点头。 他们勤务兵要干的事无非就是帮首长家里打扫卫生，换一下电灯泡，补一下汽车轮胎。干的是保姆司机的活，但成效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勤务兵每天在首长家里忙来忙去，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干上一两年，司令肯定他的工作，肯定会给他提干，甚至保送去军校读书，一毕业就是军官，光宗耀祖。要不以李田这种在和平年代出生的普通农家子弟，要立个战功，拿个勋章何其难，服役时间一到就得退伍，滚回老家种田。 这军区大院里军官们家里的勤务兵一职，可是众多士兵争抢的香饽饽。 顾今然一眼就看穿了李田在想什么。 不同人有不同的难处。 他的处境跟李田其实一样。 程宋办事风风火火，他说过的事必然很快就执行。 第二天一大早，李田就领着顾今然去了杨新路的中心小学，顾今然以前家境普通，读的是临镇的小学，路途远但学费便宜。 他很早很早以前经过这造型宏伟的学校大门的时候，总想进去看看，现在应该算实现自己心愿了，可他心境上都二十好几了，对着一群潮气蓬勃的娃娃，实在开心不起来。 校长不愧为校长，他听说程司令家的小公子要就读本校，立刻换上西装，带领着年级主任，学生代表，就差铺红地毯了，一群人到校门口把李田和顾今然请了进去，校长一看顾今然这小孩，大眼睛，还亮闪闪的，当下夸道。 “林老师你看小公子，长得真好看，跟他爷爷程司令太像了！” “是啊是啊，长大后肯定跟司令一样威武。”林老师附和。 李田忍住笑。 校长又问：“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顾今然无奈地开口，“我叫顾今然。” “顾！！？”校长惊呼，然后噤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顾今然算插班生，班主任给他拿了课本带他去教室，之前在办公室里李田问小孩想读几年级，顾今然想了想，随便一指，五年级。 他上辈子虽然小学就辍学了，但好歹是个成年人了，不至于连abcd都不会念。 班主任正寻思着要把这小孩子安排坐在哪里呢，司令家的人，太后面肯定不好，太前面怕其他小孩子不开心，他正挠头爪耳的时候，有个小孩站了起来，又高又壮，看起来像个中学生，他对班主任说：“老师，让新同学坐我旁边吧。” 他旁边明显坐着个瘦小的的男孩子。这人便很不客气地瞪了瘦小个一眼，对方便惊恐的站了起来。 这不是典型的校园霸凌吗，顾今然笑笑，玩折辱？他别提有多在行。 第八章 给他腾位置的是杨新路富商的儿子，大名王峻涛。 他爹改革开放那年下海，赚得满盆钵，是当时最早的暴发户。 王峻涛有个特点，就是新来的学生都必须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以确立自己学校老大的地位。 老师校长挺头疼，不过并不干涉，他们学校年初还收了王家好几万的建校费呢，不想自断财路。 再说这王峻涛除了性格恶劣点，道德素质低点，行为下作点，还真真没有其他缺点了。 顾今然看着王峻涛身边那个瘦小个子的男同学被撵到最后一排，他也没说什么，顺着老师的指示就过去王峻涛身边，他刚想坐下，王峻涛一抬脚把椅子踢翻了，然后冲着顾今然笑道： “脚滑脚滑。” 顾今然回他一个客气的笑。 他小时候玩这把戏都玩腻了。 顾今然弯下腰去把椅子摆好，自己坐下，他没什么心思陪一帮小孩子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说：“没事，注意着点脚，有空去看看医生。” 王峻涛正等着眼前这个长得跟女孩子一样的家伙被吓得浑身发抖呢，没想到顾今然会这么回答，脸色拉下来，手掌用力一排桌子。 啪的一声，把班里的女孩子吓了一跳。 顾今然淡定地坐着，翻开书本，然后头疼地看着那一连串数字。 他的数学基础早就忘光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半个文盲水平，要算数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他，要背诵古诗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天顾今然上完课，李田开车过来接他回去。 王峻涛跟一帮狐朋狗友蹲在单车棚那里，看着那个一直满脸堆笑的顾今然坐进了一辆吉普车。 他把手里的烟丢掉，恶狠狠地踩了几脚。 “妈的，原来他家有几个钱，我说怎么有人不怕老子。” 他故作恶狠狠地模样，但毕竟只是十岁出头的小孩，举动看起来有点可笑。 王峻涛的狗腿子吴大力赶紧附和道：“肯定是有几个破钱，你看他家那辆车，哪里比得上你家的菲亚特乌诺！” 王峻涛赞赏地看着吴大力，他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揪住吴大力的衣领，低声说：“这个也欠打，打！” 李田开车很小心谨慎，车子经过军区大院大门的时候，挎着步枪的哨兵伸手把他们拦下，相互打了照面后才把车子放进去。 车子直奔家属区。 顾今然很久以前就盼着进来的那个神秘的大院，此时此刻就踩在他脚下，那份真实感足以给他感官上的冲击。 车子停在小洋楼前面，李田先下车，原本他想绕过车子前面过来帮小孩子开车门，没想到顾今然自己轻车熟路的就下来了，李田记起他十九岁那年刚到这军区大院，看见汽车前盖儿都要好奇地摸上好久。 这个小孩子淡定得很，特别是有些时候他要故作吃惊，黏着程宋的时候，那个模样最滑稽。 李田对这小孩的初步评估是：聪明，思想成熟。 顾今然进了屋子，碰见宋敏芝，宋敏芝穿着长裙，肩上围着披巾，她把小孩子拉到自己跟前。 “上课累吗？” 顾今然赶紧说：“不累。” 他看着宋敏芝温和的笑脸，暗自思忖着对方的想法。 他自然看出来宋敏芝并没有多喜欢自己，但对自己的乖巧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自己不是她的亲孙子，没几个人可以心胸宽广到对一个陌生小孩子尽心尽力。 “那就好，”宋敏芝拍拍他的脸蛋，“上楼去把你爸叫醒，我们等他开饭呢，我晚上有个工作，要早点出去。” “知道了。” 顾今然跑到二楼，程宋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他轻轻敲了敲门，没人答应。 旋开门锁走了进去。 他在程宋的房间躺了三天，却没真正看清过里面的摆设。 雪白的墙壁，硬木地板，房里有书架和书桌，十分干净整洁。 再来就是那张单人床，米色床单和浅蓝色的被单，顾今然在那被窝里整整躺了三天，忘不了那种舒适感。 程宋整个人都卷在被窝里。 邻市桂城大力打击走私贩，这本来是当地警方干的事，可犯罪分子用上了冲锋枪，可警员那些64式手枪就是拿去给犯罪分子笑话的，程宋接到任务，赶往桂城抓人，他昨天晚上一直在查阅资料，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摸清了几个犯罪团伙的头头的基本情况，又部署了作战方略，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去了。 他只用了半天时间，大胜而归。 上头领导的意思是能留活口尽量留活口。 军人是绝对服从命令的，但程宋一开起枪来便没有遮拦，他接连射杀了两人，直到手下抓住他的手，大喊：“长官，再开枪你自己就要进去蹲穿牢底了！” 程宋这才收了手。 向上面汇报的材料写的是：“犯罪嫌弃人试图武力反抗，程宋正当防卫。” 顾今然悄悄走到床前，站定了看着床上的人。 程宋睡得很熟，轻微的打着呼噜。 高鼻梁，薄嘴唇，闭着眼，睫毛挺长。 标准的帅哥脸蛋。 顾今然也不把他叫醒，一直看着，看不够，他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人，充满了好奇。 包括上一辈子在警局与他那一面；或者在杨新路集市那闹哄哄的大街上和他的偶遇。 这个人跟他牵绊了两辈子？ 他顾今然何德何能。 程宋翻了个身，脸朝着墙壁，被子往下滑，露出他结实的背部。 他只穿着背心，手臂和脖子暴露在空气之中。 顾今然想要帮他盖好被子，怕他着凉，手还没触碰到被单呢，他突然看见了程宋背上的疤痕。 一个难看的创口，只露出一小截，其余的部分都被背心挡住了，那是火烧伤留下的痕迹。 那天顾今然跟程宋去酒吧喝酒，程宋在阴暗的包厢里裸露着上身的时候，顾今然没能看清这个伤口。 顾今然把手轻轻伸了出去，覆在程宋背上的疤痕上。 这个人的体温很高。 背部结实，手感极佳。 顾今然忍不住把手伸进背心里面，他的手在程宋背部游移。 男人的身体他摸得多了，以前他也在酒吧打过短工，一般脑满肠肥的大老板去了，都会找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服务，当然，也有部分比较特别的，专门找他这样的男孩子。 顾今然当时是酒吧最帅气的服务员，有许多富婆过来玩都以为他是鸭，不少女人都想买他。 当然也有男人想买他。 他跟女人做过，却没跟男人，想象不能，他跟男人的交易止于帮他们做全身按摩。 为什么没人强迫他？ 强迫不了，顾今然毕竟跟着自己爸爸在黑道和警方的追击下东躲西藏那么多年，早学会了怎么狡猾处理事情。 更何况他个高，眼神清冷，站着都有威慑作用。 顾今然右手摸着程宋温热的肌肤，疯狂地咽口水。 过了半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退开身子想要推后，程宋突然快速伸出一只手把顾今然右手抓住了。 “吵……”程宋嘀咕了一声。 “……小兔崽子。” 程宋慢悠悠地转过身子，睡意朦胧地看着顾今然。 顾今然手还被程宋抓着，他抢白：“爸爸，我——” “小兔崽子，干嘛来了？” “叫你起床。” “让我再睡一会儿……”程宋闭上眼睛，手却还是抓着顾今然。 顾今然用力扯扯，程宋突然用力把小孩拽到床上，把被子掀开，将两人盖了起来。 他眼睛依旧闭着，嘴角却扬了起来。 “我三四岁就一个人单独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夜里醒来看见窗外被风吹得不停摇晃的树枝，就会吓得不得了，钻进被窝里，一直发抖，直到第二天早上。” 程宋突然缓缓开口。 “程司令是个严肃人，宋妈妈是个大忙人，这俩家长都没时间理我，我就是玩着冲锋枪长大的，你知道吗，儿子……你爸爸我啊，夜里一个人躲在房里玩拆卸枪支，把手都磨破皮了，隔天早上十个手指头都包着胶布，程司令和他夫人都没发现过。” “我十岁那年跟院部队的士兵一起拆卸组装枪支，我是最快的，他们还当我神童呢，啧，我可是整整练了六七年。” 顾今然静静地听着，他有点明白了程宋这个人，他之前觉得这太子党很张扬，原来不过也是个普通的怕孤独的人。 程宋突然翻了个身，脸朝向顾今然。 “我哥长我八岁，我读小学他读中学，等我读中学的时候他早就大学毕业了，我们在一个屋子里也很少碰面，所以我一直求着爸妈帮我生个妹妹，软磨硬泡好多年，屁用没有……” “儿子……爸爸困死了，陪我躺会儿。” 程宋半睡半醒之间说完上面那些话，把顾今然搂在自己怀里。 顾今然大气不敢出一声，他只感觉着这个男人的气息吐在他脸上，又痒又热。 心理一阵躁动。 他把宋敏芝交代给他的事情彻底忘了。 第九章 隔天早上，哨声准时在凌晨五点钟响起，程宋踩着军靴在楼下大声喊：“顾今然，给你五分钟，下楼集合！” 顾今然还沉浸在昨晚的梦境里，知道那尖锐的哨音又想起来，他才惊醒过来，穿着短裤，连鞋子也没穿，就踩着拖鞋下楼去了。 他一跑到楼下，赶紧摆好立正军姿。 程宋如果在家，每天早上他不会好过。 程宋走上前来，看看他的裤子和拖鞋，伸手拍拍顾今然的脸。 “你想穿成这样去操练？” 语气坚硬冰冷，跟昨晚判若两人。 “报告……” “闭嘴！上楼穿鞋，先跑十圈。” “……” “聋了吗？” “……收到。”顾今然咬着牙，撒开脚丫子跑进里屋穿鞋。 绕着院子前面的空地跑，十圈不过是一小会儿的事，不过他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没经过锻炼，有点吃不消了，顾今然只能忍着，靠着意志力，他拿出了被黑道用西瓜刀追杀的魄力！ 程宋跨步站在一旁看着那瘦弱的身子一圈皆一圈的跑着。 不错，是比刚来的时候好了点。 似乎也强壮了一点。 顾今然胸口剧烈起伏，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程宋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屋门前。 高大挺拔。 这些日子顾今然总能感觉到在附近有股莫名的视线一直笼罩着他……或许程宋。 那道视线包含着浓浓的探索意味，把顾今然看的头皮发麻。 他停下来，往四周张望。 没有，没有人！ 他有种莫名的恐惧感，那是被未知者窥视的感觉。 院子里的楼房都不高，一两层，由于是清晨，除了训练区有士兵在呐喊的声音，军属区简直是静悄悄。 程宋看见小孩子停下来了，挑眉。 “顾今然，继续跑！” 顾今然回过头看着程宋，天还没大亮，他也看不出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的视线顺着程宋的脸庞，逐渐下移，一直到线条优美的脖颈，以及宽广的胸膛，最后到腰间，下移到那双修长而有力的包裹在迷彩服下的腿。 结实，立正时绷起的线条。 顾今然突然意识到有人躲在暗处悄悄地看着他爸爸。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他耳后响起，带着浓浓的笑意。 顾今然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唐琪，他对在酒吧的那夜印象深刻，唐琪这个男人，用手对他爸爸毛手毛脚。 唐琪开口冲着程宋打招呼：“程长官。” 程宋也迈着步子走过来了，越过顾今然，跟唐琪互击了拳头。 “刚回来？” 唐琪穿的是拉风的西装西裤，一脸疲态，估计是刚玩完回来。 唐琪叼了根烟，扔给程宋一支。 “搞了个不错的货色。” 程宋嘿嘿笑两声，用手拍他的肩膀。“别太乱来了，那种地方少去。” “没法子，忍不住，医生说忍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前读书老师也教过，你忘了？” “操，我们读的肯定不是一本书，娶个老婆吧。” 唐琪听到这，深吸了一口烟，呼出一个烟圈，笑着摇摇头。 他看着程宋后面的小孩，叼着烟问：“你孩子？” 程宋招手让顾今然走近。 “羡慕吗？” “长得挺好。” “挺听话。” 唐琪眯着眼睛看着顾今然，最后说道：“我挺喜欢，让你先找了去太可惜了，要让我遇到，我自己先留着，用处大得很。” 顾今然听懂了，他什么水平，怎么会听不懂这些话？ 唐琪的意思是，这小孩细皮嫩肉白白净净，讨男人喜欢也不足为奇，要让他捡了去，想干啥就干啥。唐琪估计以为顾今然只是个小破孩，能听懂才有球，于是大放阙词，再加上程宋也是一知半解的模样，唐琪这才敢侃侃而谈。 唐琪用手摸着顾今然的脸蛋。 “程宋，你真有福气，这儿子真不错，脸蛋够滑。” 顾今然一抬手，把唐琪的手就给拍了下来，唐琪愣了愣，把嘴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了，“好，脾气挺傲。” 程宋得意地把小孩拉到自己跟前。 “我就是看上他这点。” 早上操练，程宋把顾今然一脚踹进训练部队，有兵有意见，又不敢提出来。 训练都是分组比赛，跑步，越障碍，爬墙，过独木桥，按人计分，哪一组加塞了个小娃娃进来，就是倒数第一。 惩罚是不得吃午饭。 没几个兵愿意。 程宋也不强求，他就把他儿子加塞进去，跟着那群士兵一起训练跑步，脚上也绑沙袋，其他人十斤顾今然就五斤。 经过一大早的折腾，顾今然上学又迟到了，他这几天要求单独来上课，一路小跑到学校，迟到了一节课。 一下课他就在那里罚抄课本。 顾今然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顶着一副小孩子的皮囊干这些这让自己哭笑不得的事情。 他的字很好看，龙飞凤舞，有几个女孩子围着他。 “今然，你以前是不是学过书法？” 那小女孩扎着两根麻花辫，花裙子，特别甜美，顾今然他妹妹就长这个样。 她姥爷是市书法协会的，据说在全国获过奖，对写字好看的人特别有好感。 “没。”他这鬼画符，对小孩子来说是挺难的，对专业的书法家来说简直难登大雅之堂。 “你怎么开学半截才来上学？” “有事。” “什么事？” 顾今然无可奈何地笑…… 吴大力蹲在教室后面，附到王峻涛耳边低声说：“班花她……” 他还没说完，王峻涛就一巴掌豁在他脑门上。 “班花个鸟，臭娘们儿！” 王峻涛跟他爸学的脏话，运用的十分自如。 刘净婷不就是漂亮点，穿的好点，还给他扮清高！ 小孩子不是喜欢起哄嘛，大家也起哄过王峻涛和刘净婷，王峻涛觉得可以啊，有点意思，他也就放下架子，找刘净婷说要约会，可没想到刘净婷当时就回他一句：“臭流氓！”害他丢足了脸！ “以前还给她扭扭捏捏的摆不开分，见了个小白脸就唧唧歪歪的。” “是啊，唧唧歪歪。” “吴大力你他妈给我滚，人都叫全了吗，要坏了好事老子把你肠子抽了。” 顾今然抬起头，看见王峻涛坐在最前排拿眼睛瞪他，仿佛在看着一个几世仇人。 他是受不了一群小孩子呆着的地方的，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能赶回家里去，往街上走了好远，想要抄近道，便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杨新路这个地方他活了十几年，去从没有这么一天脚步走得这么轻快，巴不得早点回到家里去。 才走出不远，便有人叫住了他，听声音是王峻涛无疑，要是王峻涛一个人，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一样的岁数，顾今然怎么还是打得过的，最怕他带了一帮人过来。 “顾今然，拽啊你，来跟老子拽，找死！” 王峻涛骂骂咧咧。 顾今然转过身子，看见自己身后站了六七个人，都是中学生，很壮硕。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这表情却被王峻涛捕捉到了。 “怕了？要没胆子你平时拽啥？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叫我一声‘大哥，’从我裤裆下面钻过去，我就收你当小弟怎么样？” 顾今然说：“不划算，当你的小弟没补贴，还得替你跑腿，傻瓜才乐意。” 吴大力点头：“说的也是。” 王峻涛用力敲吴大力的后脑勺。 “白痴，他骂你傻！” “这么着吧，你要是不愿意，我王峻涛也不逼你，不过要打你这是惯例，就是要你长点记性，以后别那么狂，知道么，小子？” 顾今然有点为难，他一个人是铁定打不过那一拨人的，不过要让他叫一个心理上小自己十几岁的小孩“大哥”，他自己也过不去这道坎。 王峻涛狂了，他就想见着别人怕他的模样！他就乐意见着别人求他，叫他大哥！ 可顾今然这家伙不听话，怎么整？先打一顿再说。 比了个手势，王峻涛花几百块雇来的那几个中学生就走上来了，一个拳头朝着顾今然的脸就砸过来。 顾今然只躲，不还手。 还手的后果就是被走得更惨，他是想找法子脱逃。 王峻涛看着那家伙左躲右闪的，还有自己雇来的一帮废物连对方的头发丝儿都摸不到，他火大，一把抢过吴大力手里的棍子，冲着上来，冲着顾今然的头就砸过去。 打死了赔钱，打怕了挣个清净。 他这一棍子还没能碰到顾今然，脚上被石块一绊，往前一扑，直扑到顾今然身上，嘴唇往对方鼻尖上亲上去了。 两个人就跌倒在地上。 吴大力一个吃了苍蝇的表情。 几个中学生把棍子扔地上，大声骂了几句“神经病”。 王峻涛哭了…… 顾今然亲眼看见一个十岁出头的盖世小太保压在自己身上，泪眼滂沱。 王峻涛他妈跟他这么说过，不要随便亲女孩子的嘴，要把人家搞大肚子的，至于亲男孩子会是什么下场他就不清楚了，反正不会太美好。 第十章 王峻涛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哭哭啼啼就回去了。 吴大力跟着主子屁颠颠地跑回去了。 顾今然回到家里的时候，程宋正翘着二郎腿在客厅看报纸。 程司令出远门去了，宋妈妈去邻市看服装展销会，夜里就不会来了，李田负责接送宋阿姨，一大早就跟着出门去了。 程宋听见开门声，头也不回地唤了：“儿子过来。” 顾今然走过去，正打算坐下，程宋一眼瞟到他身上的污渍，程宋好奇地抬起眼睛看着顾今然，问道：“打架了？” 顾今然不知道该说有还是没有，他思索了几分，终于点头。 “打了。” “谁赢了？” “没有。” “哦？” “他跑了。” “那不就是你赢了，听着，我程家的人，要不就不要聚众打架，要打就必须得赢，别给我丢脸，知道吗。” 顾今然觉得这程宋的脾性，有时候跟争强好胜的小孩差不多。 程宋看着这小孩表情冷静，丝毫不起伏，伸手把他揽到自己怀里，抱着坐在大腿上，顾今然岁数也不小了，不过在实在显得瘦小，程宋一只手就把他整个人环在怀里。 “这什么破天气，越来越冷了，给我取取暖。” 顾今然丝毫不敢动弹，程宋拿手指戳他暖绵绵的脸蛋。 “儿子，你爸冷，赶紧靠近点给我取暖。” 顾今然一听，慢慢地把身体往后一靠，整个后背贴着程宋的胸膛，程宋顺势把手环在他前面，手上还翻着报纸。 “这个字会念吗？” “会。” “没白学，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不会，那时候光记得玩了，每次都考零鸭蛋，程司令没少打我。” 顾今然看着程宋修长的手指翻阅着报纸，再想到自己此时正坐在程宋热乎乎的大腿上，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习惯这样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更别说对方还是个男人，尽管自己身子小，但是思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没法想象自己以成年男子的形态窝在这个强壮男人怀里的景象。 家里的帮佣突然遇见急事回家去了，一大一小还没开饭，程宋坐了好一会儿，肚子就开始叫唤了，他这几天跑上跑下，出了许多任务，干的都是体力活，消化得快，肚子一饿，程宋就打算带着顾今然到街上去吃。 顾今然说：“要不，我煮饭吧。” 程宋正摸着抽屉找钱包，一听到他这话，感兴趣地回头。 “会吗你？” 顾今然也不多说，自己进厨房打开冰箱，找出青菜鸡蛋，忙活了一小会儿，很快几个简单小菜就上桌了，程宋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个忙碌的小个子，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误打误撞，捡了个宝。 饭桌上顾今然的饭量极小，程宋就拿着汤勺喂他。 “程家男性基础身高不得低于一米八，穿军装要想好看，体型就要挺拔，你想当兵吗？” 顾今然抬起头，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程宋，“想！” “再好不过了，先把自己喂成一个壮汉，吃！” 王妈在听说顾今然这小孩被军区大院程家收养了以后，相当吃惊！她曾把小孩子约出去见了一面，千叮万嘱道： “小少爷看起来脾气好，那是他客气，千万不要做错事惹他生气，他一生气那就跟个老虎似的，见谁咬谁，还有，千万别动他房间抽屉里的东西，我记得程司令有个警卫员，又一次奉了命上楼拿文件，摸错了房间，进了小少爷的屋子，还开了他的抽屉，被他踹了好几脚，住了好久的医院呢……” 王妈信誓旦旦，顾今然却听得很狐疑，他觉得程宋脾气简直是优秀父亲的典范，对着他这个在路边捡来的孩子都疼到心肝上去了，要是以后有了亲儿子，指不定宠上天。 顾今然隔天去上学，程宋还没起床，他先到厨房帮程宋准备了早餐，这才背着书包出了大门，他寻思着跟程家打个商量，买一辆单车，毕竟要走去学校挺费时间。 刚把大门拴上，不远处便传来一阵汽笛声。 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过道上，唐琪把车窗摇下来，冲着顾今然招手。 “今然，今天我载你去学校。” 顾今然站着思索不过半分钟，确定唐琪不会刁难他，这才小跑过去，进了副驾驶座，还对着唐琪说了句：“谢谢叔叔。” “呵，叔叔，我有那么老吗，叫我哥哥。” “哥哥。”顾今然顺着他的意思。 唐琪发动了车子，驶出军区大院，等车子开到公路上，唐琪这才突然说道： “今然啊，我有些事想问你。” 顾今然不知道唐琪要问些什么，还要装出一副挺配合的样子，问：“什么事？” “也没什么……对了，你妈妈呢？”唐琪假意集中注意力开车，视线都集中在公路上。 “死了。” “死了……对的，是死了的——你知道程宋为什么收你做养子吗？”唐琪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对，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遇见的？” “在街上。” “街上？”唐琪估计不耐烦了，他眉头开始皱了起来。“好吧，在街上……你妈叫什么？” 顾今然听到这，就知道唐琪是要向他打听什么，估计是自己的来历，或许是这家伙把自己当成小骗子了。但他保持镇定，说：“我妈姓秦。” “秦？不是姓顾吗？”唐琪突然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看顾今然正盯着自己，辩白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说说，你不要在意，中午回家吗，我来接你。” 唐琪整个人都轻松了，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也不再用力，一直把小孩子送到学校之前，他都试图跟这个小孩聊天，可惜两人兴趣爱好差太多，没什么好说的，这小孩子又是一副冷静的模样，完全没有小孩子那种天真烂漫。 唐琪把车开到校门口，停下来，对顾今然说道：“你爸那人太古板，改天我带你去蹦迪。” 顾今然走进学校，他只感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王峻涛，王峻涛这孩子怂闷，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出来给他下马威，倒是一直躲在顾今然后面，边跟着边骂！ 他昨晚回家找他妈哭了一宿，说是不小心亲着一个人，王峻涛他老娘看着自己儿子就像看着一个傻蛋，没忍住就拿起笤帚揍他！一边揍一边教训：“你给老娘大个肚子看看，我跟你爹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傻蛋！” 王峻涛挨了打，一肚子气，今天早上在学校看见顾今然怨愤更深，他恨不得把那个一脸冷静的小子一拳打趴在地下，狠狠踩，把他那张脸都踩烂了，看刘净婷还迷他什么！ 两人就坐一个桌子，谁也没找谁说话，王峻涛是愤愤，顾今然是无所谓。 课间王峻涛偷偷拿出香烟来抽，红塔山，他刚想点着打火机，顾今然伸手把他手里的烟抽掉。 “什么年纪，抽烟还早着呢。” 顾今然深有体会，他跟着顾昌金的时候，喝酒抽烟哪样不会，最后还把身体整垮了。 “你他妈管我！”王峻涛伸手来夺。 “我不想管你，你出去教室外面抽。” “我爱在哪就在哪！” 顾今然看着王峻涛，笑出声来，不得了啊，小孩子，他十岁大的时候可听话了，“行行行，你想怎么样随你。” 王峻涛觉得自己打了个胜战，得意地把烟抽回去，倒是老实地收回了烟盒里。 顾今然知道小孩子没有隔夜仇，王峻涛虽然小，嘴巴却刁钻，这很大程度上是跟家里学的，能认识这么个有钱人倒是挺不错的，以后要办事也比较方便。程家是军区大院里的，即使有钱，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战争结束了之后，群众对军人的崇敬远远不如以前，顾今然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更是看多了仇视军二代，太子党的。 一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拍了拍王峻涛的肩膀。 “以后好好相处行吗？” 王峻涛浑身一颤，立马伸出手吧顾今然推开。 “你配跟老子一起混吗，不自量力！” 顾今然中午没回去，跟着大家伙在食堂吃了午饭，王峻涛若即若离地跟着，把顾今然给乐坏了。 傍晚的时候下了雨，挺大，李田去给宋敏芝当司机了；唐琪不可能会过来，王峻涛家里派了司机过来接他，吴大力喜滋滋的蹭车，王峻涛走出教室的时候看着顾今然还坐着不动弹，刚想开口叫他怜悯他，勉为其难载他一程。 “顾——” 走廊里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靴子撞击着地面，在空旷的学校显得特别响。 顾今然心里一动，就看见程宋出现在王峻涛身后。 他还是穿着军装，肩膀被雨水淋湿了，军靴上还在滴着水。 “儿子，我来接你回家。” 顾今然一听，高兴地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王峻涛，就伸手出去抓住程宋递过来的手。 “爸爸，你不是要工作吗？” “结束了，狗屁指令，我按照自己的方法来，比上面那群老家伙的快了三倍。” 顾今然笑，这个人的确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这天气说变就变，刚听说院子里的打水塔坏了，烧不了热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洗一顿去。” 程宋走了好几步，突然回过头看着后面，又拍拍顾今然的头。 “你跟那小子有过节？一直盯着你看呢。” 顾今然回头看见王峻涛一直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王峻涛看的是程宋。 操！我说他怎么那么嚣张，原来是有个傻大兵的爹！ 第十一章 雨越下越大，车里播放广播，说是东南沿海一带有台风登陆，程宋把广播关了，“大冷天的刮什么台风，今然，我们先去酒店洗个澡。” 这个时间段这种天气，穿着一件湿漉漉的衣服非常难受，程宋当下最想做的就是找个地方好好洗一顿，最后吃一顿好的，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大睡一觉。 车外是倾盆大雨，再远点的景物都看不到了，虽然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不过这种时候一定有行人为了赶回家冒险闯红灯。车子的雨刷也不管作用，程宋怕在大雨中开车有危险，他打算先找个地方停下来。 他开着车行驶到最近的一个酒店，酒店门口竟然有人在避雨，拐个弯把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推开车门下车，只觉得浑身黏腻，程宋边走边脱上衣，顾今然随手把他解下来的外套，帽子拿在手里。 顾今然看见程宋一脚把鞋子也踹飞了，赶紧跑上前去把军靴捡起来。 程宋先前在酒店里订了房间给宋敏芝的生意伙伴，他妈妈是打算带有人来杨新路视察市场的，可没想到这鬼天气说坏就坏，程宋房间还没来得及退订，跑过来这边的浴室洗个澡刚好。 他大喇喇的跑上三楼，顾今然就一直在身后跟着，看着程宋一脚踹开房门，直奔浴室。 顾今然刚把湿衣服抱进房间里，便听到浴室里传来淋浴的声音。 刚才他们父子俩都没有拿伞，从教室里直冲到校门外坐进车里，全身都淋湿了，程宋怕冷，他受不了这种潮湿的感觉，顾今然却没什么不适的感觉，他以前没少被雨淋，比起在雨地里跟人打架，被打破了头躺在地上打滚，这点程度真的不算什么。 他把程宋的衣服放在椅子上，把鞋子脱了，甩水。 再把上衣也脱了，通通丢在地上，绝得轻松多了，赶紧跑到桌子旁倒水喝——冰的，他刚想叫客服送热水上来，程宋突然从浴室里露出半个身子，冲着顾今然喊道：“冷吗你，快过来洗澡。” 顾今然咽了一口口水。 他心跳得挺快的，不过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光着脚走到浴室门口，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爸”，程宋就伸手把他拖了进去。 程宋的裸体就整个呈现在他眼前，宽阔的肩膀，强壮的胸肌，窄腰，还有线条流畅的大腿肌肉，还有……那腿间的硕大。 浴室里氤氲着雾气，顾今然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程宋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开始脱他的裤子。 “冷吗，先淋点热水。” 顾今然坚硬的点头，半句话也不敢说。 “身子怎么硬邦邦的，冻坏了吗？来，站在这下面。”程宋把顾今然推到花洒下面，旋开水龙头，一股热流洒了下来， 热水跟冰凉的肌肤接触，瞬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物理冲击，顾今然只觉得冰凉闭塞的毛孔都慢慢舒展开来，他逐渐放轻松了，任由程宋把洗发露抹在他头发上，用手把它打成泡沫。 这种感觉真是，太他妈奇特了…… 顾今然几乎要睡着过了好久，程宋才拍拍他脸蛋。 “洗澡也能睡着，要是你一个人洗岂不是被水呛死，过来，帮我擦擦背。”程宋一把跨进浴缸里，坐着，舒适的闭上眼睛。 这话是顾今然说过的，他爸爸要是想搓背了，就必须得找他儿子。 顾今然得意的走过去，蹲着，伸手摸着程宋的背，他又看见了程宋背上的伤口，很好奇，却不敢问，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你是在给我挠痒痒？”程宋支吾一声。 顾今然赶紧拿起毛巾用力的帮他搓背。 他以前也干过这活，不过做的时间不长，在澡堂里替一些老大伯老大爷搓背，脏兮兮的，刚开始赚这个钱自己还独自吐了好几回。 程宋的背可不一样，光滑紧实，线条优美，除了那块疤痕有点触目惊心，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背影。 顾今然憋了很久，没能忍住，他好奇地问：“爸爸，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程宋似乎没听清，“伤……我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小时候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吧，你问这个干嘛？”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这个顾今然听得一清二楚。 “我随口问问。” “没事，不是撞到就是跌到，小伤。” 顾今然听着程宋的语气，似乎是在故作轻松，他可以猜到那个疤痕来得不简单，不过，程宋会隐瞒当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顾今然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他听话的住了嘴，免得惹程宋生气。 顾今然在心理上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不过对于帮一个大男人搓背，一点也不感到不耐烦，他，他现在身体没什么力气，力道也不大，几乎是用尽力气，程宋还在那里嫌弃不够用力，一边指点着：“往上面一点，没错就是那里……”一边舒服的叹气。 两个男人冲完澡，酒店服务员已经帮他们把衣服烘干了，程宋把军裤和白衬衫穿上，也没扎皮带，他顺手把小孩抱起来，放在床上。 “儿子，把脚抬起来。” 程宋把裤子给顾今然套上，他突然停下手来，看着顾今然的私处。 “儿子，真小，哈哈。” 顾今然羞耻地把裤子提起来。 “别看了。” “怕什么，都是男人。” “不要看……” “臭小子，你以为我喜欢看，快把衣服穿上，下楼吃饭，饿得够呛，我刚带队在山林里翻了几个山头。” 程宋手忙脚乱地帮儿子套好衣服，拉着他的手就下了楼，到一楼餐厅，点了几个菜，正热乎乎的吃着。 顾今然觉得挺开心，他帮程宋夹了很多菜，一直拿眼神偷瞟他，程宋饿得慌，哪里有时间看自己儿子，他大口大口地吃饭，一直到把碗里的饭菜塞入肚子里，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手脚。 顾今然吃相就文明的多了，他几乎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程宋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的筷子，责问道：“怎么跟个小娘们儿似的，”他塞给顾今然一个勺子，“用塞的。” 程宋的要求没有道理可讲，不过顾今然也不拒绝，他乐呵呵地接过勺子，勺了一口饭。 “好吃。” “吃多点，晚上别喊饿。” 他们这边正聊得其乐融融的，餐厅另外一头突然传来巨响，一只椅子被踹翻了，一直滚到过道上。 顾今然抬起头张望，程宋就跟没听到似的。 顾今然看见餐厅门口处，有两个人拉拉扯扯地站了起来，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还有——唐琪。 那绝对是唐琪没有错，合身的西装，梳的十分得体的发型，还有他那张清秀英俊的脸庞。 唐琪明显要转身离开，那个瘦高的男人赶紧伸出手把他拉住了，唐琪一用力就把他的手甩开了。 吵得似乎挺激烈。 顾今然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男人之间这种爱好他还是知道的，又不是没看过，没什么好惊诧的。 可餐厅里的其他人反应就跟他大不相同，有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还有直接指指点点的，顾今然一直盯着那边看，程宋怀疑了，抬起头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今然不可能说：“爸爸你的好朋友跟他男人掰了。”他沉默。 程宋站起来往餐厅另一头一看，他一眼就看见了唐琪，唐琪长相出色，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程宋也看见了那个对唐琪动手动脚的男人，他很显然误会了，因为他很快就把椅子移开，朝着那边走过去。 唐琪把男人的手甩开，低声说道：“你冷静点，不要太过醒目了，这对我们两个都不利。” 男人根本不听，他咆哮道：“为什么我要冷静，唐琪！”男人冲上去揪住唐琪的衣领，“你说了要跟我一起的额，现在是怎么回事，那个小白脸比我好吗？我哪里不如他，我不能让你舒服吗！？” 唐琪觉得很羞辱，仿佛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的笑话，他抬起手想给男人来一巴掌，他这一巴掌还没打出去，就有人从旁边窜上来，把男人揪着唐琪衣领的手抓住了。 程宋淡定地看着那个几近疯狂的男人。 “先生，动手打人，想进局子吗？” 唐琪惊了，看着程宋，问：“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把程宋的手甩开，往后退了一步，指着程宋，咆哮道：“你是什么东西！” 唐琪低声说：“闭嘴！” 男人根本不听，他继续追问，“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之间的事？” 程宋其实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直觉唐琪一定没有错，于是他淡然回到：“唐琪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给我滚开，不然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唐琪慌了，他吼道：“程宋！” 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他盯着程宋，又回头看看唐琪，失声笑了。 “你就是程宋，你就是程宋……唐琪，你在床上叫的就是他的名字！” 程宋的表情突然从淡定自若到疑惑，一直到沉下脸去，看着唐琪。 第十二章 “他说什么？”程宋盯着唐琪，一副要用眼神把他看穿的表情。 唐琪很淡定这点倒是顾今然不曾想到的，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是听到了吗。” 程宋挑着眉，许久才把怒气忍下去，拉着顾今然的手，对唐琪说：“你好自为之，”他转向顾今然，“我们走。” 顾今然回过头，看着唐琪站在那里，抡起手给那个陌生男人来了一巴掌。 程宋怒气冲冲地拉着顾今然回了房间，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玩意儿，玩得真过火。” 顾今然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他此时此刻才了解到王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程宋这个人，脾气的确不好，只不过平日里不显露，害得顾今然还以为这个人性格有多温和。 程宋把外套脱了，躺在床上，对顾今然说：“我睡了，没事别叫我。” 顾今然点头，在床边坐着，他打算到沙发窝一晚。 到大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敲门，顾今然迷迷糊糊地爬起床，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开门，门露出一条缝，走廊里的灯光霎时透了进来，他只看见唐琪一张阴沉沉的脸，正叼着烟站在门口。 唐琪看见门开了，露出小孩子天真的一张脸，对他招手：“快开门，我有事跟程宋说。” 顾今然哪里敢，他可不想被那个男人杀了，于是只好摇头，“我爸说了不要打扰他睡觉，你进去也不行。” 唐琪看着这小孩一副认真的模样，轻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叫他爸爸。” 唐琪怒不择言，他并不讨厌这小孩，可是对跟那个人有关的人都喜欢不起来。 顾今然哼了一声，极细微，但还是被唐琪捕捉到了，唐琪盯着这小孩，说：“我跟你讲个事吧，你出来，我不打扰程宋。” 顾今然出了房间，再把门小心拉上，回头对着高出他一半的唐琪，客气地问道：“说吧。” 他不知道唐琪要说什么，可是对付大人，他也不是没法子。 唐琪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踩了踩，把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顾今然，许久才笑道：“你知道程宋为什么捡你吗。” “他喜欢小孩。” “他这么跟你说的？屁话，都是屁话！我这么跟你说吧，你长得跟一个人特别像，像到骨子里去了，别说是程宋，就算是我，第一眼见到也会把你当成是她的孩子，你懂吗你。”唐琪说完，又伸手去摸烟。 顾今然有点诧异，他虽然没有猜到这一点，但对程宋平白无故的对他好，还是有点疑惑的，现在听唐琪这么一说，似乎还挺有道理的，顾今然跟唐琪对视，对方伸出手来摸他的头。 “你长得跟她真像，漂亮，要是你没跟程宋，我也挺喜欢的。” 顾今然把唐琪的手拍开。 “谢谢了，这事情跟你在床上叫我爸爸的名字一点关系也没有。” 唐琪脸色铁青，好不容易克制着不发怒，轻笑了两声，说道：“你小孩子懂什么。” 顾今然当然懂，不过现在却要装作稀里糊涂，对唐琪说：“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接近我爸爸。” 唐琪看着他，直想抬起脚来踹顾今然，小样儿，当程宋的儿子有什么好拽的，我他妈跟程宋一起长大的！“小子，要是你老子不是程宋，我就揍你了。” 顾今然也不等唐琪说下去，转过身子走入房里，把门关上了，唐琪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往门上踹几脚。 顾今然回到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偷偷摸摸地走到床边，把小夜灯打开，看着睡梦中的程宋，安静祥和，跟刚才判若两人。 隔天程宋载着顾今然回到家里，他恢复了刚开始的模样，和自己儿子有说有笑，仿佛把唐琪那事儿忘了。 程宋昨晚不是气唐琪，他不过是被惊吓到，更别说听到那个陌生男人说唐琪在床上叫他名字，更是怒气爆发，要是当时没有带着儿子离开，说不定就动手打人了。 唐琪那点癖好，他是一知半解的，到现在还没搞清楚。 程宋回到家里，刚遇上警卫员来跟他报告军务，他把孩子抱下车来，跟警卫员在房外谈公事。 顾今然被大人打发进屋子里，他从昨晚到现在，还对唐琪说的话有点疑问，一想到这里，往门外瞅了瞅，看见程宋还在外面，突然起了好奇心，跑上了二楼，推开了程宋的房门。 这房间他进来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胆战心惊。 床上堆着“豆腐块”，书桌上摆着几本白皮书，那些高深的玩意儿顾今然不懂，他只走过去看着高高的书架，目光在书桌上逡巡，这架老式的红木书桌，有许多个抽屉，顾今然起了好奇心，他伸出手去，往抽屉把手一摸，把最上面那个拉开了，里面是成堆的纸质文件，小心关上，再拉开下面一个抽屉。 杂七杂八的零碎，甚至有支手枪，64型小口径国产手枪，啧啧。顾今然拿出来看了一下，爱不释手的放回去。 最下面一个抽屉，他轻手轻脚地拉开了，一个相框映入眼帘，顾今然把它拿出来，翻过来一看。 是程宋，他满脸笑容，模样年轻，看起来不超过十八，他旁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温润如玉，年纪比较大，估计得有二十七八岁。 顾今然咽了口水，这是，程宋的女人？ 她长得挺眼熟的，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你在干什么？” 顾今然正在推测照片里面两个人的关系，程宋突然站在房门口冷冰冰地问道。 顾今然慌乱的抬起头，就看见程宋大步走过来，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相框，看着那个一脸惊诧的小孩。 “你好大的胆子！” 顾今然结巴。“爸爸，我，我——”我只是好奇。 程宋根本不听顾今然解释，他抬起手，给顾今然一个耳刮子，用力极重，顾今然几乎被掀翻了，整个人被打得飞出去，倒在地上。 他晕晕乎乎地爬起来，用手摸着嘴角的鲜血，痛死了！ 程宋怒气未消，他双目涨红，恶狠狠地说：“滚出去！” 顾今然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程宋走过来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拉了起来，“以后未经过我的允许不准进我的房间，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顾今然看着程宋用手摸着腰上的枪，瞳孔放大，他看着桌上的相框，那上面的女人，跟他长得特别像。 第十三章 顾今然被打翻在地，脸上火辣辣的，他不敢顶嘴，在这屋里，程宋才是老大。 程宋低头看着那个被嘴角流血的小孩子，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他伸出手去想把小孩抱起来，尔后目光对上小孩刚强的眼神，气打一处来，把相框塞回抽屉里，自己跨着大步走了。 顾今然从地上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他做错了，这下子程宋该讨厌他了。他从楼梯上蹑手蹑脚下来的时候，程宋已经离开了，顾今然一个人坐在阶梯上，失了神。 顾今然从军区大院大门走出去的时候，门口的哨兵看也不看他，放这孩子出去了，程家刚买了一辆单车，给勤务兵李田买菜用的，顾今然个子不够高，骑不动，他从院子里出来，绕着街走了许久，最后找个地方坐下。 习惯性地摸摸口袋，发现空空如也，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抽烟了，早该戒了。 一辆银色的小轿车在他身边停下，突然响了两声喇叭，极响亮，顾今然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他看见车窗摇了下来，王峻涛从副驾驶座探出头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哈哈，破相了？跟谁打架打输了？” 王峻涛家司机载着他家公子哥儿正在回去的路上。王峻涛自从跟顾今然表面上和好之后，时不时的还会主动跟顾今然搭话，唠嗑些有的没的。 顾今然无奈的笑笑，诚恳地说道：“我惹我爸爸生气了。” “你爸，就是那个傻大兵？我还以为当兵的都不会生气，首长叫他们干嘛就干嘛呢！” 傻大兵？顾今然笑了，要是让程宋听见，这个王峻涛会不会被他吊起来打？打完再往伤口撒盐水？经过刚才那一巴掌，顾今然对程宋的性子彻底了解了——他属于那种心情好的时候特别温和，心情差的时候性格特别恶劣的人。估计跟程陆韬司令和宋敏芝夫人是属于同一人种，俗称笑面虎。 “喂，怎么不说话了？对了，顾今然，我姐姐今天跟她男朋友订婚，就在詹姬琅的大酒店，你要不要跟我去凑凑热闹。”王峻涛突然提议道，“我刚才那里回来，本来都是大人，我觉得无聊，正打算回去约吴大力去玩，要是有你陪我，说不定挺好玩。” 顾今然坐在那里想了一小会儿，觉得他一个人回去也挺没意思，他点了点头。 王峻涛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开了后座门，把顾今然拉起来推了进去，小孩子嘛，没有隔夜仇，看对了眼就能混在一块，王峻涛都忘了自己前几天还对这个插班生恨得不行，就差要吃他肉剥他皮的地步了。 两个小孩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詹姬琅大酒店，王峻涛把司机打发走了，拉着顾今然就上了二楼大厅，里面布置得挺喜庆，王家虽然有钱，但思想还是挺传统，讲究喜庆，吩咐人在地上铺了红毯，连桌布都换成了大红色。 王峻涛执意不去找他爸妈，而是带着顾今然在人群里穿梭，轻车熟路地跟叔叔阿姨打着招呼，闹腾了许久才指着大厅里最显眼的一男一女，说道：“看，我姐和她男朋友，那男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家里穷的要死，我姐还夸他长得好看，我看他长得跟癞蛤蟆似的，按照我姥姥的说法，他就是看上我们家的钱。” 顾今然顺着王峻涛手指的方向一看，那男人的确英俊不凡，风度翩翩，走在街上一定是让女孩子们围观的那种，也难怪王峻涛他姐姐会看上他。 顾今然忍不住要拿程宋和那男人比较。程宋更高大，更结实，肤色更健康，更具有男子气概，如果说那个男人是叫女人不知不觉目视的，那程宋就是让人念念不忘的…… 王峻涛跟顾今然撺掇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饿了，他随便跑到一张桌子前，端起一盘烤鸡就走，桌边坐着的来宾不认识王峻涛，大骂道：“小乞丐！偷吃偷到酒店里来了！” 这着装讲究的女人一喊，便有人往这边看，王峻涛哪里怕这个女人，他回道：“死肥婆，你还敢管我！” 顾今然摇摇头，这小孩子，果然难整。 王峻涛很快引起了骚乱，他怕被他爸爸揍，赶紧拉着顾今然跑路了，两个小孩很快就从骂骂咧咧，闹哄哄的酒店里跑了出来，王峻涛块头比顾今然大，他家庭好，吃得营养，比同龄人要高出半个头，不过身体素质比顾今然还要差，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被顾今然远远撇在后面。 顾今然是练出来的，每天早上傍晚要跑好几千米，更何况他意志力十分坚定，痛也能挨。 “哎呀，我不行了，要死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王峻涛好不容易赶上来，“我们去商业街的小酒吧怎么样？” 顾今然笑着回道：“小酒吧给我们进吗？” “不是酒吧，卖甜酒的，老太婆也能喝的那种，我姐姐最喜欢去了，我跟着去了一两次，你没见识过的吧，老子带你开开眼！” 王峻涛果然带着顾今然去了甜酒屋，他出手大方，点了一桌子五颜六色的饮料，逐个喝了各一口，砸吧嘴，“不错，你也喝。”他把乱七八糟的饮料推到顾今然跟前，心想，你这穷小子，没喝过这玩意儿吧，“香港过来的。” 顾今然的确没见过这玩意儿，他缀了一口，叹道：“好甜。” 王峻涛赶紧说：“是吧，吴大力也喜欢。” 两个小孩子聊得热火朝天，突然小酒吧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个子都很挺拔，顾今然一看，程宋！ 王峻涛也看见程宋了，他正要开口喊：“你爸……”顾今然一下子伸出手把他嘴巴捂住了。 程宋跟另一个穿军装的人在他们隔壁坐下，顾今然一看，赶紧直接从桌子上爬过去，躲到王峻涛里边。 王峻涛被按着嘴，支支吾吾的喊了很久，差点要咬顾今然的手掌了。 顾今然对着比了一个“嘘——”回头看着他爸爸，他听见那个年纪偏大的军人对程宋说：“要出发了？” “这两天。” “程司令安排的？” “我主动请缨的，院队里其他长官都拖家带口的，就我孤家寡人的，没心理负担。” “去多久？” “两三年吧，什么时候把走私贩，毒贩抓干净了我就回来。”程宋潇洒地说。 顾今然瞳孔不住放大，他几乎要把王峻涛捂断气了。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宋敏芝看着小孩子脸上未消的红肿，笑道：“跟人打架了？”男孩子打架是天经地义的，程宋小时候也没少打，宋敏芝并不大惊小怪，她回头故作愠怒，对程宋说：“程宋，你这就不对了，你自家儿子让人打了，你还不去讨个公道？” 程宋抬起头，看着顾今然，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坐下吃饭，等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宋敏芝看着程宋，又看看小孩，笑了笑，自己端着茶杯上了楼。 程宋在车上表情自然了许多，他腾出手摸摸小孩的右脸，问道：“疼吗？” “不疼。” “你倒挺有骨气。” “爸爸……”顾今然顿了顿，程宋回头看他，小孩接着说：“我错了。” 程宋嗯的应了一声，摸摸小孩的头。 车子停在校门口的时候，有个低年级的小孩在前面摔倒了，程宋赶紧打开车门走过去，把那小女孩抱起来哄，顾今然看着程宋，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今然回了班里，王峻涛蹭上来说：“诶，我说你是不是特别怕你爸爸。”王峻涛也怕他爸爸，但也不至于到畏手畏脚的地步，这顾今然怎么看怎么不自然，对着自己老子跟对着老板似的，生怕被克扣工资的感觉。 顾今然抓着衣角，怔怔道：“我不怕他，我就是见不得他不开心。”他还记得上辈子，这个男人在警局审讯市里跟他说：去医院，我可以救你。 这一辈子能和他重逢，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照片上那个女人，无非就是程宋的旧情人？这个顾今然一点也不想知道。 夜里顾今然上了楼，程宋房门大开，他在里面朝小孩子叫道：“今然，进来。” 顾今然进了屋子，看见程宋穿着短裤背心在收拾东西，各种证件和枪支，把它们装在一个小包里，扣上扣子，他抬眼看了小孩一眼，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顾今然听话地过去坐下了。 “今然，我那天下手太重了，之前忘了提醒你不要开我的抽屉，是我的责任。” “爸爸，我不会不听话了，你不要讨厌我。”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我不会讨厌你的，我还怕被你讨厌呢，你知道我打走了多少个勤务兵吗？我数数……七个，你是最能挨的那个。”勤务兵不是保姆，也有自尊心，被打后会闹情绪，程陆韬只能象征性地责罚程宋，以确保他们心理平衡。 “爸爸，我不讨厌你。”顾今然说得掏心掏肺。程宋只轻描淡写地回了句：“那就好，待会儿早点睡觉，明天上课不要迟到了，我要整理些东西，你先出去吧。”程宋对着小孩露出一个笑脸，十分灿烂，顾今然晃了神，听话的走到门口，回头又朝程宋看了两眼，对方冲他挥手，叫他赶紧去睡觉。 顾今然知道程宋要出远门了，他在收拾东西，都是些必要的证件，衣服一件也没带，顾今然大半夜爬起来，看见楼底下停了许多军用车，几个军官级别的人陆陆续续地进了程家，顾今然从楼梯口那里偷看，看见程宋跟他们聚集在桌旁，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 程宋抬头看了看楼上，有点担心小孩，他喝了口浓茶提神。 全国严打，各地都有许多人下马，云南边境线那里，警局警力一下子就给掏空了，滇缅地区毒品走私交易是很常见的，情节也比较恶劣，上面要从其他地区调遣军队过去，由于是要去深山老林，一般的兵都不愿意，程宋挺程陆韬司令一说，当时就表示要过去。 程家是军人世家，程陆韬巴不得自己的儿子长出息去打战，生在和平年代，军人都没有军人的气概，这是程陆韬对大院里的兵最不满的地方。 程宋下定了决心要去杨新路意外的地方跟敌人好好干上一架，程陆韬只给了他一个班，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分子，至于其他过去执行任务的军官手底下带了多少人，程宋不是特别了解，他怕麻烦，想率先过去，程陆韬自然不会应允，不过他也无法时时刻刻监视程宋的举动。 程宋把手里的包丢给贴身的警卫员，让他们先出去准备好车子，连夜出发，他又看了一眼楼上把客厅的等关掉，戴上军帽，大步走出了屋子。 他手底下共七个人，加上他八个人，共开了四辆军用车，由于需要长途跋涉，车子里都备足了水和吃的。 军区大院里的张团长一大早醒来就听说程宋先走一步了，被水呛了一下，赶紧给程司令打电话报告。 程宋抓紧时间睡觉，夜里要起来跟开车的换班，本来上面给的时间很充足，要求他们半个月后到达，程宋是急性子，巴不得现在就插了翅膀飞到目的地去。 途中车队停下来休息，程宋坐在树底下休息，他们车队停在一个乡村附近，有不少村民一直在不远处围观，想着是不是要打战了。 这里依山傍水，本来是个欣赏风景的好地方，不过他们一伙人要赶路，没兴致欣赏美景。 程宋就快睡着了，警卫员突然走过来立定，大喊了一声：“报告！” 程宋把脸上的帽子拿下里，问道：“怎么了。” 警卫员长吸一口气，“铁枪说你家公子儿在他的车上。” 程宋一听，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什么？” “铁枪在等你过去处理！” 我家公子？今然？顾今然？他怎么溜过来的。程宋咆哮道：“不是叫你们彻底排查车子的吗？一辆车两个人，你们是瞎了吗？看不到一个大活人？” 程宋气急败坏地走到前面的车队，他看见人群里个头最高的那个兵手里拎着一个白白的东西。 顾今然看见程宋怒气冲冲地从远处走过来，越走近脸色越难看，他心想：我死定了。程宋走过来，一手把顾今然揪过来抓着衣领。 “顾今然？你过来找死？” 第十五章 顾今然往被程宋提了起来，铁枪站着，冲着他戏谑的笑。这小孩子玩过头了吧，就算他老子是程宋，这么张狂就跑过来，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铁枪是农民子弟，深谙军几代性格都比较狷狂，仗着自家背景胡作非为，再看看这个一白嫩嫩的小孩，指不定是觉得程长官是来野游了，于是偷偷跟了过来。 顾今然知道程宋此时的火气可以把他烧死，他直接认错，“爸，我错了！我会跟过来是有理由的！”他舍不得跟程宋分开，一个人留在杨新路，他会六神无主。 铁枪和其他兵都笑了，这小兔崽子还懂得讲道理，倒要看看他怎么讲。 程宋目光如利剑，他把小孩扔在地上，双手环在胸前，冷冷说道：“你就给我个理由，要是你说的话不和大家的心意，你知道我会怎么罚你？” “做伏地挺身一百个，跟爸爸还有叔叔们每个人道歉一百遍，自己打车回去。” 警卫员听见小孩子这么说，有点吃惊，他提醒程宋，“离杨新路挺远的，小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派个人送他回去。” 程宋冷笑，“男子汉还怕迷路？就让他一个人回去。” 顾今然咬咬牙，他在几个人高马大的人的围观下，大声说：“爷爷说！” “程司令说什么？” “爷爷说爸爸你四岁就跟着他训练了，你十一岁的时候已经可以拿枪上战场了，可是我都十一岁了，还是什么都不会，丢了程家的脸，所以……” 程宋打断他，“所以程司令叫你过来的？” 程陆韬当然不可能叫这么小的孩子陪同执行公务，但顾今然一咬牙，想着有程陆韬做靠山，点点头。 程宋一看孩子点头，差点要随便揪一个人来揍！程陆韬这个老头子，最会来事！训练跟上战场根本就是两回事，程家是军人世家，程陆韬望子成龙，盼着孙子也能有所作为的心理程宋可以理解，他也希望今然这孩子以后能有出息，但绝不是要让小孩跟着自己到危险地带受苦受罪，遭受危险！ 倒是铁枪，他觉得这小孩有胆识！跟他小的时候差不多，他蹲下来跟顾今然平视：“你怎么过来的？我可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车子检查了一遍啊，你可得好好说，不然程长官要吃了我，我们两个都要滚蛋。” 顾今然一双大眼睛，睫毛扑闪闪的，他说：“我没上车，我看你把车子检查完毕，进屋子叫我爸了，我才打开车门上去的，我上去后就躲在车座底下，把你们的包裹打开，找了件衣服把自己盖起来。” 程宋看着铁枪，恨不得把他吃了。铁枪旁边的兵叫张志高，他拍拍铁枪的肩膀，小声说：“你等着滚蛋吧。” 顾今然抬头看着阴晴不定的程宋，斗胆说道：“爸爸，我觉得我理由充足，有留下来的依据。” 程宋看着他，突然笑了，这小孩很勇敢，他喜欢这样的性格，不然他当日在杨新路的集市就不会被顾今然所吸引，可他现在不是去踏青，带着个小孩子有多麻烦可以想象，更别说随时会遇到危险了，他程宋不想让一个孩子陷入危险之中。 他回头看着警卫员，询问他的意思。 警卫员林进新以前是跟着程司令的，不过宋敏芝不喜欢他，嫌他古板，老是给自己脸色看。她也没说什么，林进新自己看出来司令夫人偏爱好看又嘴甜的，主动请辞，倒是程宋对这样性子认真的人特别喜欢，好说歹说把他给招到自己身边来了。 林进新看着小孩，分析道：“也不是不能送回去，不过我估计这里没人愿意送小狼狗回去，”他说着向周围扫一圈，兵们都拼命摇头，谁愿意照顾一个小孩。林进新继续说，“离杨新路太远，小孩子回去不切实际，我们也没理由在路上耽搁，依我看，等到了云南，打个电话叫人过来接也行。” 程宋看着小孩，小孩子拼命的点头，无论如何先确保自己能跟着爸爸。 小孩子盯着爸爸看，生怕他拒绝，眼睛直勾勾地，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来，顾今然知道此时扮弱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程宋看见小孩要哭，心疼，赶紧半蹲下去给他擦眼泪，嘴上却冷声道：“就这么办，到了云南就把你送回去，这路上你不许闹，要是你敢哭哭啼啼的，就要挨罚，知道吗？” 顾今然哪里敢说不知道，他一下子扑过去把爸爸抱住，嘴里应着，“知道了，我会好好听话的。” 铁枪说：“父子情深啊，我当年去当兵，我老子还在地里锄番薯呢，哪里有管我。” 程宋听到铁枪这么一说，站起来笑道：“王贵宝，你要是这么喜欢这小孩，这一路就给我好好照顾他，要是他出了岔子，你全权负责！” 铁枪赶紧截断程宋的话，“长官，不要叫我本名……”他就是嫌弃贵宝太贪财范儿，这才给自己整了个霸气的！ 张志高他们都笑了，起哄地叫着王贵宝。 顾今然就这么误打误撞的就留下来了，程宋把他扔给了铁枪，铁枪叫苦连连，喊着小兔崽子，把顾今然抱上了车，张志高开车，他跟孩子坐后座。 “小公子啊小公子，你也真会整，要是我是你老子，你猜我会怎么着，我把你裤子脱了，打你屁屁，打得跟猴屁股似的，看你还敢不敢偷偷跟来！” 顾今然回道：“我们年龄悬殊，个子体力都差很多，你当然可以打我，以大欺小谁不会。” “哎呀，你个嘴巴精的跟唱戏的似的！” “铁叔，我这一路上要辛苦你照顾我了。” “你这小孩，嘴巴真叼，一下子唱红脸，一下子唱白脸，就冲你这句‘铁叔’我就护着你，不让大灰狼把你吃了！你知道吗，车外那一片树林里啊，有老虎，大野狼，还有什么狮子，豹子，都是吃人的怪物，两百斤的胖子，三下五除二就给吃光光了！” 顾今然知道铁枪在吓他，也不提醒铁枪关于狮子的生长环境问题，就一个劲儿的点头，一幅极其崇拜对方的样子，把铁枪看得轻飘飘的，跟张志高反应，“长官这小公子不错！可塑之才！” 程宋的车子在铁枪他们后面，他坐在副驾驶座一直盯着前面那辆车子看，林进新开口问：“担心小狼狗？” 程宋笑笑，“可不是嘛，我捡来的，好不容易养的健康了，怎么能把他拉到危险的地方去受苦。” 第十六章 夜里几辆车停靠在路边，全队人做休整。顾今然从车子里下来，铁枪警惕地抓住他的手，问：“小子，干嘛去！” 顾今然低声说：“你别吵醒张叔叔，我去找我爸。”顾今然爬下车子，悄悄摸到后面一辆车子里，他刚一打开车门，就对上了程宋的眼神，他老子看着他，低声斥责，“动静太大，所有人都被你吵醒了。” 顾今然看看前座的林进新，对方无所谓的耸肩。他们本来就是军人，防范意识极强，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夜晚的睡眠只是小憩，一个小声音都可以把他们惊醒，更别说小孩又开门又关门的，其他人老早被惊动了。 顾今然咬着牙继续爬上车子，坐在程宋身边，“爸爸，我睡不着，铁叔打呼声太大。” “林进新还磨牙呢。” 林进新低咳一声，“程长官，别乱说。” 顾今然也不管他说什么，径直扯开程宋盖在身上的毯子，把身子蜷缩了进去，“爸爸，冷吗。” “冷。”程宋有点怕冷，这地方大半夜温度还挺低，他有点扛不住了，看见小孩子缩过来了，伸出手去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自言自语道：“怎么这软绵绵的小东西这么暖。” 顾今然脸贴着爸爸的胸膛，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他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热切的渴望过一个人的温度。 程宋把孩子圈紧了。养小孩真他妈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这个小家伙不爱吵也不爱闹，还是挺好管的。 旅途上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吃饭，由于为了赶时间，他们走的都是小道，别说卖东西的商店，能有一两家住户让他坐着歇歇脚就算不错了。其他人都沉得住气，惟独铁枪，吃了两天的干粮，最后受不了了，敲着碗筷说要去打点野味。 这野外的野味，毒蛇老鼠，不能入口，要不就去农户家里偷两只鸡来解解馋。 张志高说：“铁枪，你晓得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吗你？你这种兵就是要拿去改造思想，流放到孤岛去的。” 铁枪说：“流放我也认了，我就是要娶个煮饭的铁炊事，等我老了，天天给我炖好吃的。” 张志高拍拍他肩膀：“姑娘的手你牵过吗？摸过人家脸蛋儿吗？还想娶媳妇呢，你这长相要回炉重造。” 铁枪五大三粗，男人味十足，不过小姑娘家的肯定看着他就怕。 顾今然说：“要不我们去钓鱼烤来吃吧。” 林进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河？” 小孩说：“那是当然的啊，我们一路过来，前面的草地还是黄蔫黄蔫的，从这里往前面看过去，这草地越来越青翠，这不就说明前面有水源吗？我刚才看见有农户野放的牛也往前面过去了，估计是去找水喝。这里又没有集市，我看见有农户院子里挂着鱼干在晾晒，我猜河里肯定有鱼，而且个头还挺大。” 程宋听的好奇，问：“课文上教的？” 顾今然只得点头，铁枪说：“现在的课本挺实在啊，我们那时候教的什么？亩产一万斤啊，可怜我们全村都没能吃一顿饱饭。 程宋抬起手截住铁枪说话，他转向顾今然，“继续说。” 顾今然方才得意了，仰着小下巴在一群人高的男人的注视下，挥着小手，“这一带都是灌木，不能用来作钓竿，把步枪拿出来当竹竿使也可以啊，我刚才在林叔叔包里发现这东西。”小孩子亮出一个小布包，里面竟然装着针线，铁枪朝着林进新笑笑：“警卫员，你搞这玩意儿，找时间帮我缝缝袖子呗。” 顾今然也不管铁枪，对张志高说：“张叔叔，借一下打火机。”他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打火机，放在针下点火，把针尖烧得滚烫，最后用衣角包住手，把那根铁针给折弯了，变成一个小铁钩。 小孩得意地亮给大家看，“嘻，圆吗？” 铁枪问：“钓线呢？” “我随身带着啊。”小孩翻出口袋里一卷钓线。 铁枪夺过小孩手里的钓线，惊呼道：“你这小屁孩，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干嘛？” 顾今然说：“我早准备好了要跟爸爸出来，还带了小剪子和指南针之类的呢。” 小孩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赶紧回头看着程宋。程宋好奇了，他觉得这小孩有点小聪明，但在军区大院里的时候压抑着性子，见谁都畏畏缩缩的，现在这样挺好的。他把儿子抱起来，“老子没白捡你，挺灵活的你这小兔崽子，不过——”程宋语调一转，“用步枪当钓竿，亏你想得出，不切实际，我们军人有更实际的方法解决温饱问题。” 程宋把小孩放下，对着其他六个人下指令。 “全体都有！立正！” 刚才还闹哄哄的一群人立马站定了。 “现在我命令你们全体给我下河捕鱼，抓的最少那个不准吃，看着别人吃！” 铁枪喊了一声报告，“长官你这不公平，特殊情况不分军衔，你也得跟我们下河去！” 程宋饶有兴致地一笑，“好啊，王贵宝，我要是抓的比你少，甭管是不是倒数第一，我出去跑十公里再回来！” 一群大男人争先恐后地跑了起来，一个个跑到前面的小河里脱了上衣长裤，只留一条裤衩，扑通跳河里去了，铁枪比较直接，全裸上阵，顾今然慌了，费力跟着后面，大喊：“爸爸，你留条裤子！” 他老子的身材那个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程宋一转身，伸手把小孩子扯了下来，河水不深，就到程宋他们大腿那里，但这高度对小孩子来说有压力，顾今然会游泳，但是他是被突然拉下来的，有点受惊，掉水里呛了一口，站不稳了，程宋赶紧把儿子捞起来抱在胸前。 “小兔崽子，丢不丢人？” 顾今然点头，别提丢不丢人，这样贴着爸爸的裸露的上身算是赚到了。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挂在他爸爸身上不肯下来了，程宋以为小孩子怕水，没办法，只得把他背在背上，弯下腰到水里摸鱼。 “爸爸。”孩子轻声叫道。 “嗯？” “我特别喜欢你。” 程宋笑笑，这小孩嘴巴还挺甜。 第十七章 夜里顾今然照旧是要缠着他爸爸的，铁枪还以为找到了一个天然保暖器呢，不免觉得有点遗憾。 到大半夜的时候突然开始下雨，程宋特别怕冷，他伸手到处摸，一直摸到小孩子暖呼呼的胳膊，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抱着才觉得有点暖，继续睡。 车外面与很大，雨点敲击着车窗，顾今然睡不着了，他们的车子就停在一个小村子不远处，本来有人提议道农户家里借住一宿，不过程宋觉得不用麻烦农户了，在车里窝一晚上就行，他们路程也走得差不多了，明天中午就能到了。 顾今然没有睡，他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农户家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凌晨三点，即使是上厕所也没必要把整间屋子的灯都打开，只是雨声太大，小孩听不到除了雨声以外的声音。 他赶紧把脸贴在车窗上，他看见那间屋子的门打开了，一个老身形佝偻的人跑了出来，估计应该是个老人，那个老人在雨中跑了几步，很快跌在地上。 小孩大吃一惊，他想叫醒他爸爸，一回头，便看见程宋早就醒了，跟他一样盯着外面。 程宋小声说：“今然，你留在车里。林进新，你跟我去看看。” 林进新在前排应了一声：“是！” “爸爸！”顾今然拉住程宋的衣袖，程宋回头看他，以为他害怕，宽慰道：“爸爸很快就回来。” 程宋和林进新下了车子，一直往农户那里跑过去，程宋本来怕冷，但是在特殊环境下军人是不能退缩的，他跟林进新一路小跑过去，一直到那老人的跟前把她扶起来。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浑身湿透，她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后来借着灯光看到是两个穿军装的人，这才赶紧用手抓住程宋，断断续续地说：“快！快去把那小畜生抓回来！” 林进新好不容易才让老妇平静下来，简要地问了一下情况。原来这老妇的儿子长期在外流荡，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他对家人说是在外面干生意，今天回家是想跟爸妈借点钱做周转资金用。 老妇也不傻，看见自己儿子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她一下子就把儿子的手抓住了，一不小心扯下他外套，看见了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这里离边境线很近，走私贩毒贩出没很频繁，她儿子是吸毒了，回家拿毒资来了。这样的败家子，只能送到局子里去，留着只会害人害己！ 程宋叫林进新把老人送回屋子里，他根据刚才看见的男子奔跑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这倾盆大雨的，即使是当地人估计也跑不远，儿子给了他一个指南针，还是防水的，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整来的，管用！ 顾今然在车里看到程宋一个人往树林里跑过去了，他一着急也跳下车，跑到其他车子跟前拼命的敲车门。 “铁叔，张叔！快醒醒！快去救我爸爸！” 铁枪正迷迷糊糊的，一听到这话就惊醒了，大声问：“长官？长官怎么了？！” “我爸跑到树林里去了，你们快带上枪还有照明跟上去！” “枪……好，枪！” 张志高突然跳下车把小孩塞回车里，厉声说道：“你乖乖呆着！” “可是……” “没有可是，军人是绝对服从命令的，我好歹也是个排长，你就听我这一次，要不长官该拿我扒皮了，嘿嘿。” 张志高这边惊醒的时候其他几个人也醒过来了，都拿着枪冲入雨中，顾今然呆呆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大雨。 他记得以前有过这种担心受怕的感觉，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可这次，是为了那个叫程宋的男人，上辈子与他一面之缘，这辈子跟他生活了很短一段时间，然后疯狂的执着上了…… 顾今然在车里等了一个钟，这一个钟时间犹如过了十来天，他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好几次想冲出车子，又怕给程宋他们误事。他知道毫无能力的人在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只要不制造麻烦就好了，他贸贸然出去只会造成以下几个后果，一是自己走丢了，二是被程宋他们抓捕的对象给挟持了。他并没有蠢到丧失这点判断力。 他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即使雨水大的模糊了任何东西，直到他看见有几个人影耸动，程宋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一直朝着车子这边过来，估计是张志高跟他程长官说了顾今然在张志高他们车子里，程宋径直跑过来，打开车门一下子钻了进来，把湿透的上衣脱了甩在前座上，接着把背心和长裤也脱了，边脱边骂： “冷死了去他妈的，那家伙还真会跑，撵了两个山头才抓到的。” 顾今然扑进他爸爸怀里，说：“爸爸，担心死我了。” “小兔崽子，你爸是什么人，别说是这小山头，就算把我扔到亚马逊丛林里面，我也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程宋想把内裤也脱了，一想到衣服还放在另一辆车子里，也不好光着身子坐着，只好忍着，想用体温把裤子捂干。 林进新很快就过来报告，说老妇人要求他们把她的畜生儿子押走，押去戒毒最好了！看着碍眼。 程宋他们一行本来就是要去警局报告，他点头，“你跟阿姨说一声，明天一早就带走……对了，”程宋叫住林进新，“你问阿姨能不能腾个房间给我们。” 顾今然心想，程宋果然很怕冷，穿着湿内裤真是难为他了。没想到程宋接着说：“你对阿姨说，我们有个小孩子，淋了雨，怕感冒，就请她腾个地方给小孩子休息。” 小孩听到这，把头靠在他吧身上，乖巧地说：“谢谢你……” 老妇人给顾今然腾了一间房，就是她儿子以前睡的，小孩知道爸爸怕冷，软磨硬泡的把他也拉上床铺，把程宋给按在床上，帮他盖被子，边问：“爸爸，你要是冷了，要跟我说一声，屋里有炉子，我可以看着火。” “小子，我怎么觉得你是我爸，我是你儿子啊？”程宋躺在床上跟小孩打趣。他冻得精神，没睡意，这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跟儿子唠点家常还是挺不错的。 “爸爸。” “诶。” “你为什么要捡我？”小孩想起了唐琪以前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又想起了和程宋合照的那个女人，时间一长他就越在意。 “这个嘛……”程宋用手拍拍旁边的位置，让小孩子上去躺着，“程司令太忙，宋女士生活爱好跟我不一样，我哥娶了老婆有了孩子，我一个人寂寞了呗。” “那你要娶老婆吗？” “娶，当然娶！” “那我怎么办。” “娶个喜欢孩子的，你还挺机灵，女人会喜欢。” 顾今然缩进他爸爸怀里，仍由程宋用手把他抱着，心里却在想，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要是他有能耐把爸爸身边的女人都赶走，这男人也就甭想娶老婆了…… 农户的客厅里，铁枪他们几个东倒西歪地窝在凳子里，铁枪迷迷糊糊地说：“早知道带个小孩子可以搞资本主义特权，我也带个过来，跟着沾光，还能躺被窝里。” 林进新无奈地笑笑，摇摇头。 第二天一大早，雨停了，空气十分新鲜，程宋醒来的时候，看见小孩还挂在他身上，他晃了晃脑袋，今天就要赶到目的地去，顺便拉个吸毒的过去，让警局发落，也就是说……到了目的地，就该把这小孩子送回杨新路去了。 顾今然突然在睡梦里砸吧嘴，小声的叫了一句：“爸爸。” 程宋伸过手去，摸摸孩子的脸蛋，他能捡到这娃还真挺幸运的额，看今日这样子，长大后也是一副小个子的斯文模样吧，当爸爸的倒是挺期待。 程宋设想了一下孩子以后的长相，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十八章 程宋一行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当地的小警局给他们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 一个女警看见了顾今然，她惊叹着把他拉到自己跟前，“程长官，这小孩子长得真好看。” 程宋得意地挑眉，“我儿子。” 女警狐疑地看着程宋，她并不相信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可以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不过她对别人的隐私并没有兴趣，只是疑惑的问：“程长官，我觉得你不应该带个小孩子来到这种地方。” 这不是郊游，也不是军演，即使你是不知道哪里的司令员的儿子，也不应该把一个小孩子带到这种地方来。 女警叫红秀清，她向来直率，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局长一直不停地朝她挤眉弄眼。 程宋很实在的跟她说：“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 他还没说完，顾今然率先弯下腰来，对着警局里的其他警察，“对不起叔叔阿姨们，我给你们惹麻烦了，这件事跟我爸爸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是我自作主张。” 红秀清笑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毛孩懂什么，她十岁的时候还在院子里捏泥巴呢。 顾今然继续说：“我保证在这里不会惹事，我可以到村民那里找地方暂住，不会不听话跑到警局耽误你们的正事。” 程宋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不，等李田他过来接你的时候，你要乖乖跟他回去。” “爸爸！？我会听话的。” “闭嘴，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程宋又回到那副严肃冷淡的模样，跟昨天晚上判若两人。顾今然不委屈，他只是不想离开爸爸而已，如果无理取闹，后果会更严重。 铁枪看到两父子要吵起来，赶紧过来打圆场，“哈哈，没事没事，一切等吃饱饭再说。”他快饿坏了，估计这段旅途让他瘦了七八斤，这时候只要好好吃上一顿，泡个热水澡就升天了。 红秀清皱着眉，她把小孩子拉到自己跟前，“好的，程长官你就先把小孩交给我处理，我们给他开小灶，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去吃饭吧。” 红秀清带着小孩去了附近一家小餐厅，给顾今然点了几个小菜，看着小孩子说：“快吃。” 小孩想跟着他爸爸，不过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遵守命令才是最关键的，他扒拉了几口，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不过去聚餐。” 红秀清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酒精过敏，局长喜欢喝酒，肯定会跟那般爷们大喝一顿，到时候我可要遭殃了，还是躲着为妙，男人没轻没重的，不会照看小孩子，你也不能过去。” 红秀清其实长得很美，只是不会打扮，皮肤晒得发黑，顾今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把女人看的十分疑惑，她接着问：“你知道吗今然，你这样贸贸然的跟着你的父亲过来这种危险的地方，无论你是出于什么伟大的理由，也会给你的父亲的形象和造成一定的破坏……带着儿子上战场的军人……”有人肯定会问，你是军人，你儿子也是军人吗？他能打战吗？能抓犯人吗？能扛枪吗？就是这个道理。 顾今然点头，但他执拗地说道：“我当然也可以做到你们可以做的。” “好大的口气！”红秀清十分豪迈，她一点也不给小孩子留情面，就是想吓吓他，等到程长官那边的人过来接他的时候，小孩子就会听话的离开，不会哭哭啼啼。 在滇缅边境线这个地方，窜梭着许多违法犯罪分子，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军区小少爷能待的地方。本来听局长说什么程陆韬司令的儿子要过来，红秀清就有点不耐，她觉得，司令的儿子，太子党，能是什么好货，不过今天看到程宋一行人，看起来就是身经百战的样子，当即就放心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还跟着一个小屁孩！ 小孩子除了碍手碍脚还会什么？ 她带着小孩吃饱喝足，开着军用车正要回警局，小镇正值傍晚时分，街上有点拥挤，红秀清开车开得很小心，突然有个头发偏长的男人从旁边窜到他们的车辆前面，撞在车前盖上，最后倒在地上不动了。 碰瓷？ 顾今然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看到这种影帝影后们上演的戏码。 路边很快就有人围观，红秀清打开车门下了车，她走到车子前面查看，看见地上躺了一个皮肤发白的中年男子，一直不停的抽搐。 见鬼了，摆明了是他自己撞上来的！红秀清把手抱在胸前，没好气地说道：“别装了，快起来！” 男人依旧躺在地上抽搐，甚至口吐白沫。围观群众渐渐地开始指责开车撞人的女警官。 “拜托，你们看清楚点，是他，这个男人，”红秀清用手指着地上的男人，“自己撞上来的，事实上，我的车子并没有碰到他，你们懂吗？” 红秀清脾气火爆，语气十分不好听，这更激怒了群众。 这时候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路人”，帮男人查看了一下伤情，最后走到红秀清面前帮她“解围”，“警察同志，我刚才看了一下那个男人的伤势，挺严重的，”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要不我看这么着吧，你就出点钱息事宁人好了。” 红秀清骂了一声“狗屁！” 地上的男人抽搐的更厉害了，过来劝解的男人摇摇头，遗憾地说：“警察同志，你要讲点理，你看这位兄弟，说不定就废了，你现在要是不走，等他告上法庭，说不定你要养他一辈子。” 红秀清差点拔枪，顾今然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走到“路人”跟前，笑笑，说道：“叔叔，我跟你讲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男人一看是个漂亮的娃，感兴趣了，他说：“你说说看。” “前段时间段局长一直觉得警局里的警车机动性能不够好，马力也不足，更不适合越野，对办公事十分不利，他于是跟上面请求拨款，要购买一批新的警车——” “小朋友，这跟女警大人撞了人死活不认有什么关系啊？” “你听我说说便知道有关系没有。这车子动力来自一台6.5升涡轮增压柴油引擎。它位于车子中部，使整车的重量分布非常均匀。每个部件上的通气软管都汇集到一条来自空气滤清器的中央软管。焊接而成的钢车架上有5条重负荷横梁，它们能充分吸收在恶劣路况下满载行驶时遭受的应力并能延长发动机部件的寿命，使车子即使在最恶劣的状况下也能安全运转……最为重要的是它的驾驶室，上方配备高清分辨率摄像头，对驾驶情况进行全程录制，也就是说，刚才这个人是不是被撞到，也清楚的记录在录像带里了。” “……” “只要你们跟警官会警局，调出录像带一看，便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们有兴趣吗？对了，补充一点，随意敲诈警员，如果查清属实，可以根据程度量刑，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到牢里蹲个三五年了。” “路人”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暴躁的骂了一句操蛋，拔腿跑开了，地上躺着那个人也要爬起来跑路，顾今然突然拽住红秀清的手，大喊：“把他抓住！” 红秀清疑惑，就看见小孩子跑了出去，挤进人群里面，跳着扑到那个碰瓷失败的男人身上，伸手在他脖子上敲了一下，男人顿时整个身体都软了，瘫倒在地上。 红秀清大吃一惊，她快速跑过来，摸摸男人的鼻息，没有死。 她看着小孩，瞬间感到惊恐，她问道：“你干了什么？” “吸毒的人，脉络不顺畅，我只是轻轻点了他的穴位而已，学校教的，普通人怎么点都没事哦。” 小孩子口气突然变得很天真，试图要掩饰什么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他吸毒？”红秀清问，她当时也注意了男人的胳膊，并没有针孔痕迹。 小孩耸耸肩，“在脚后跟那里。”以前顾昌金的同伙，也会把针孔注射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以便不会引起怀疑，这个男人估计是缺少毒资了，于是铤而走险，出来碰瓷，胆子 子还挺大，找了辆警车。 警局的军用车并没有标志，这也难怪了。 红秀清一直看着顾今然，现在看着一个可怕的人。且不说局里的车子只是普通的车子根本没这个小孩说的那么玄乎，更何况他竟然身手麻利地把一个瘾君子给放倒了。 她突然想起段局长对她说过的话，局长说：“别小瞧军区里面的人啊，就连扫地大妈还能耍几下子呢。” 红秀丽突然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她喜欢顾今然这个小孩。 第十九章 一大帮大老爷们喝酒归来的时候，看见红秀清和顾今然正坐在办公室里面面对面坐着正讨论着什么。 程宋好奇地走过去一看，两人正对着一张世界地图研究，他好奇地问：“儿子，你们在干嘛？” 红秀清激动地说：“程长官，你这个儿子真了不得，怎么什么都懂，刚才他还跟我讲了什么发动机运行原理，还有什么对空导弹，现在我们正研究世界地理呢，看看这里，”红秀清手指着地图，“圣彼得堡大教堂，今然说以后可以带我去玩。” 段局长走过来，疑惑地看着自己属下，“我说秀清啊，你不是觉得这小孩烦……”段局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住口，尴尬地看着程宋他们。 红秀清说：“不烦不烦，这可真是个大宝贝啊！” 程宋没有预料到顾今然会和红秀清两人合力抓了个吸毒的，夜里他带着儿子去宿舍的时候，程宋扛着儿子进了房里，把他扔床上，自己也乐呵呵地爬上去。 这城口区是个偏僻的小镇，一个警局就跟个小派出所似的，红秀清看起来十分喜欢顾今然，还特意过来帮他收拾房间，又问东问西的折腾了很久。 她是那种爱憎分明的人，喜欢不喜欢全写在脸上，也不多加掩饰。 程宋笑嘻嘻地看着小孩，眼神是平日里的没有的不正经，“儿子，你说你怎么这么讨女人欢心？” “……她们觉得我听话。” “啧啧，你最淘气了，你要是听话就不会自己躲在车里偷偷摸摸地跟过来，要是程司令，你知道你要挨什么罚？头顶着重物在污水坑里扎三个小时马步，头上的东西不能掉下来，不然时间重算。” “爸爸被罚过吗？” “等我数数，六次吧，后来就不敢了，那水太臭，还飘着死鱼，后来我三天吃不下饭，要不是我爷爷赶过来把程司令揍了一顿，我还真心里不平衡了。” 顾今然老早就注意到程宋叫自己的爸爸“程司令”，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越来越好奇了，但是总是克制着不敢问，一方面是为了确保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一方面是因为他估摸不透程宋的脾气，这个男人说开心就开心，生气的时候也是突然爆发，十分可怕。 “儿子，这地方真冷啊，我忘了带厚衣服过来，这下子可够呛了。”程宋自然而然的把顾今然当成暖宝宝了，顺手把儿子环到胸前，“睡吧睡吧，过几天李田就会过来接你了，到时候你就给我乖乖回去……” 隔天程宋对着电话咆哮，“李田，去听你该死的程司令的命令！” 程陆韬有个演习，要个能干的勤务兵去帮忙，李田本来进程家当勤务兵就是有目的的，听程宋的话，还不如听司令的，他干完这一茬就会被保送到军校，毕业了就是军官了，不乐意为了一个小孩子跑上跑下。 顾今然一听程宋发飙，心里暗叫不妙，他拔腿就要跑，程宋在他身后吼道：“顾今然，立定！” 小孩子赶紧用军姿站立。 “顾今然听令，负重跑十公里，没跑完不准回来！” “报告长官，没有沙袋！” “没沙袋就给我匍匐前进，现在立刻出去，在院子里给我爬五十圈，没爬完不许吃饭！” 小孩子咬咬牙，跑了出去，直接扑在地上，用标准的匍匐姿势前进。 红秀清的宿舍在对面，她一大早起来看到小孩子扑倒在院子里，沾了一身泥灰，她大吃一惊，赶紧下了楼，要去把小孩子扶起来，程宋从屋里走出来，大喊：“他是军人就该无条件服从命令！” 红秀清反驳，“你让一个小孩子接受你们那一套军人世家理论，真是狗屁不通！他现在还不是军人，有权利拒绝。” “红警长，抱歉，我只是在管教我的儿子，希望你能见谅。” “他根本不是你生的！”这点是铁枪说的，他嘴贫，喜欢找人唠嗑，说程长官捡了个男孩子，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程宋听到这，突然安静了下来，平静地看着红秀清，他低声地说：“这个人是我儿子，一辈子也是，即使是红警长，也请你不要胡乱说话。”他说着往旁边的墙壁砸了一拳。红秀清看着裂开的墙面，倒吸一口气。 程宋闷声走了，他心情不好，肯定是跟刚才那通电话有关，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不能把小孩送回去。程宋坚持要让今然回杨新路，只是出于留在边境线这边太危险，他舍不得让小孩子冒险。 顾今然从地上爬起来，红秀清赶紧过去帮他擦脸，小孩说了句谢谢姐姐，便跟着程宋跑了出去。程宋漫无目的走了许久，小孩子就一直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直到程宋最后站定，背对着小孩，问道：“你讨厌我吗？” “不。” “我对你不够好。” “你是我爸爸，你别想把我撇下，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小孩子说的激动万分，而后在地上坐下，“爸爸你打我吧，如果打我可以消气的话，你每天都可以揍我一顿，我保证不喊不叫。” 程宋被逗乐了，这小孩子确实听话，他这副暴躁脾气，大人都不一定受得了。程宋弯下腰去，伸出手，“起来吧。” “爸爸答应我不要生气。” “不生气，不过你那十公里还是要跑的。” “遵命！” 两父子一起跑了十公里，满头大汗回来了，红秀清刚才还在担心小孩子呢，现在看见程宋把小孩背回来了，觉得特别疑惑。铁枪手里拿着馒头啃着，含糊不清地说：“红姐，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都是这样，不打不相识，靠拳头说话，跟你们哭哭啼啼的不一样。” 红秀清又回过头，看见小孩趴在他爸背上，笑得很灿烂。 下午段局长给大家开了个小会，他们这警局小，上上下下的警力也不过百来号人，其中有许多便衣警察，这一带比较混乱，毒贩赌博的人也多，私开赌场的更多，本来程宋一帮人是过来协助逮捕走私贩的，由于人力不足，有时候也要干些维护治安的工作。 段局长看着手里的卷宗，忧虑地说道：“赌钱赌到砍人了，这次这家伙缺了根胳膊。” 段局长五十开外，个子不高，但精神矍铄，他摸着自己短短的头发茬，对红秀清说：“带几个人到明兰街那里把人抓回来。” 红秀清说：“早跑了。” 段局长说：“跑了你就追啊！” 铁枪忍不住笑了出来，被红秀清瞪了一眼。 顾今然插嘴道：“跑不了的，干这活儿有惯性，就跟吸毒一样，治不了，你们可以去摸一下附近的黑赌坊。” 段局长看着顾今然，摸摸头，“有点道理。”而后他看着小孩子，拿出鸡毛掸子，“大人开会小孩子跑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 程宋看着顾今然，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听李田说过顾今然很聪明，又听红秀清说过，这孩子是个不得了的人，可自己平日里跟他呆在一起，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一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想法，站起来跟段局长说：“局长，我请求带顾今然出任务。” 第二十章 程宋换上林进新不知在哪里搞来的便服，脱色的夹克衫，米色的布裤，还掉色了，裤子短了一截，顾今然看着他爸爸一截露出来的脚踝呵呵直笑。 程宋低头看他，问道：“爸爸帅吗？” “帅。” 铁枪在门外说：“长官你帅的跟票子似的，大把人都爱你呢。”他也想出去出任务，可是程宋让他留在警局看着。 “王贵宝，你就乖乖呆着，要是你敢擅离职守，我就让林进新给你老家发封长信，说你被革了军职。” 铁枪闷闷不乐地哼两声，找个板凳抽烟解闷去了。 父子俩换了当地居民的装束，就徒步走到了当地最繁华的一个小集市，说是繁华也不过是多开了一些商店，摊子热闹了一些，顾今然说：“城口这里的小偷跟杨新路的也不一样。”他说着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面摊，一对母子正在吃面，看来是从邻镇过来买东西的。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妇人走过去跟母子攀谈，说着说着，突然递出一个小香包拿给那个带孩子的母亲。 顾今然说：“那香包里装着迷药，不放在鼻子下面闻就不会出事，要不然就睡倒了，任人摆布了。”他正说着，那个母亲就差点要拿起香包来闻，一直跟着程宋他们的红秀清突然走了过去，也在面摊那里坐下，假装跟母子俩很熟络的样子。给香包的老妇人见没法子，只好撤了。 程宋盯着小孩子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小偷？” 顾今然噤声，隔了半响，才讪讪地说：“是红姐姐教我的……”城口这里既然流通着毒品，那就更别说是迷药了，普通人都能制造，专门迷晕外地人，抢财劫色的，数不胜数。只要是个人都能理解，主要是他现在“立场”不对，作为一个小孩子，他懂的实在太多了。 程宋摸摸小孩的脑袋，笑笑。顾今然对上他的眼神，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慌，程宋认真起来的时候，眼神很凌厉，小孩子根本不敢直视他。 按照红秀清指示的做法，俩人在集市里蹲了一小会儿，突然有个矮个子的男人过来跟他们攀谈，男人看着程宋，问：“外地来的？” 程宋笑笑，“带着孩子过来见老同学。”他拍拍顾今然的肩膀，“这是我儿子。” 男人说：“想不想赚一笔再回去？赔率十比一，庄家好糊弄，我正在凑人筹钱。” 十比一是什么概念，押一千就赢一万，的确挺馋人，顾今然不知道一万元在当时是什么概念，反正在这个小地方一定是笔款。 男人带着父子俩到了一个小赌坊里面，一大堆人正围着庄家下注，连续开了十盘，庄家都输了，男人瞅瞅程宋，问道：“怎么样？你身上有多少钱。”程宋说他有四千块，男人说赶紧下注啊，过了这村没这个店。 顾今然看着屋里六七个人，心想这年头还有人玩这个，这屋子里的都是托儿，宰了水鱼就能瓜分钱财了。 程宋也知道，他其实不会玩牌，家里管得严，但不答应就套不着话，他正为难呢，顾今然就跟那个矮个子的男人说：“行啊，我爸爸答应了。” 程宋一拳头砸在小孩头上，把他打得龇牙咧嘴。 爸爸弯下腰去凑到儿子耳边说：“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乱整，小心我收拾你。” 儿子回爸爸一句，“不会的，你要相信我。” 矮个男人呵呵笑两声，面目和善的给程宋他们腾位置，其他人都默契地关注这一大一小，小孩子熟门熟路地坐下，手指敲着桌面，对庄家说：“怎么玩？” 庄家是个瘦小的男人，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孩，说：“21点。” 这牌局简单，程宋想自己上场练练手，顾今然说：“爸爸，就让我玩吧，这个我熟。”矮个男人说：“对对，谁玩都一样。” 小孩子天真的笑笑，喊着要大人快点发牌。这种骗局的惯用伎俩就是起初先让赌客先赢几局，尝到了甜头之后就把赌全部压上去了，然后一次性输个精光。果不其然，第一局孩轻轻松松就赢了，他貌似得意的对他爸爸笑笑，“爸爸，你看，这多简单啊，还是我来吧。” 程宋并不知道这小孩打算干什么，不过他倒是真有了兴趣，想看看他究竟能怎么整！ 小孩子基本是随意要牌，只要没有爆牌，都赢了，最后拿着六千块跟他爸爸炫耀，“爸爸，回去后我要买那种大大的玩具车。” 程宋被逗笑了，但表情却保持淡定，这小孩才不喜欢玩什么玩具，他鼓捣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比如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就跟红秀清混熟了，俩人一直在研究什么机电原理。 矮个男人凑到程宋跟前悄声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连小孩都能整，下一局就全押了吧，一次性赢个痛快！” 顾今然也听到了，他说：“好，show hand！” 庄家疑惑地问：“什么？” “全压了全压了，爸爸你身上还有没有钱，都拿出来吧。”小孩子说着动手掏程宋的衣兜，把大人惹恼了，斥责道：“输了就不给你买玩具！” 两人装模作样的打闹了一会儿，丝毫不把其他围着看热闹的人当一回事儿。 庄家洗牌发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喜庆，顾今然乖巧的坐着，用手托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敲着，程宋看着这小孩子，长得好，聪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说他不听话吧他别提有多老实，说他老实吧，一个小脑袋里成天不知道装着什么。 瘦小的男人开始发牌，他自己把明牌和暗牌摊开，二十点，男人笑着看着小孩，想看他怎么整。 顾今然明牌是六点，他又要了一张，三点，程宋忍不住问他：“够了吗？”小孩子说没啊，再要一个小一点的就好，他又要了一张牌，摊开一看整十点，程宋心想，爆掉了？准备好拳头抢钱。 瘦小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桌上的六千块是小孩子押的，其中有四千块是程宋的财产。这一大一小太好骗了，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了，克制住笑意，对小孩说：“可以开了吗？” 小孩点头，“当然要啊，我还要回去买玩具呢。” 他把暗牌摊开，一张梅花2，四张牌刚好21点，赢了。 庄家惊呼了一声，怎么可能，他明明把牌给换了啊，小孩得势不饶人，嘴里叫嚷着：“快给钱，十赔一，快给我六万块！！” 程宋也舒心的笑了，拍拍桌子喊道：“快给钱！”这种能明目张胆跟人要钱的感觉真是太久没体会过了，爽！ 牌子都是庄家那一方做过手脚的，必要的时候就会把牌换掉，这小孩子却仍然赢了，理由只有两个，要不就是庄家自己失误了，要不就是对方也耍老千。不过这小孩子怎么看怎么天真，一定是自己刚才太激动失误了！这么大条的水鱼，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庄家瞪矮个的男人一眼，眼睛扫一圈，刚才那几个还在看热闹的就围了上来，嘴里念念有词，“要不，小朋友你再玩一局？” 顾今然从容不迫地伸出手去把桌上的钱捞到自己跟前，脱下上衣把它们都包了起来，边说：“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回家去呢，很晚了。” 矮个子的男人可不依，他走上前去把小孩按在座位上，“小朋友，听叔叔说，反正你都赢了这么多了，再多赢一点回去你妈妈该多开心啊。” 顾今然说：“我妈妈要是开心了，只怕你们这帮人的妈妈要不开心了，凑钱唬人不容易，这叫什么来着，人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不对不对，这叫你来我往，赌钱总有输赢，何必太计较。 程宋笑着把小孩拉到自己身边，他虽然表情淡定，但神经早已绷紧，就等着大干一架，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打架就会浑身发痒难耐，总想找人开刀，好儿子今天给爸爸找了个非常合理的打群架理由，即使回局也不用写检讨报告。 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矮个的男人看着这对父子很久，终于不耐烦地说道：“要不你们就把钱留下，要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这都是唬人，以前在这里玩过的那些蠢蛋哪一个不是看他们六七个人亮出家伙就吓得半死赶紧把钱财用双手奉出。但他们今天遇到的这对父子可不一样。特别是那个爸爸，一看见屋里的人抄家伙，他反而开始跃跃欲试的样子。 矮个男人转身到墙角，拿起一根棍子，对程宋说：“你们俩蠢货，快乖——” 程宋还没等他说完，一拳头就揍出去，打在男人的鼻梁上，把他震得往后退了两米，贴在墙壁上嚎嚎大叫。“去你妈的，我的鼻子……” 程宋低声对小孩说：“待会儿躲到桌子底下，爸爸来收拾他们。” 顾今然对付这种程度的打架斗殴，还是很有心得的，不过这种时候他只能乖乖听话，蹲下身去钻进了桌子底下。程宋一看儿子钻进去了，安心了，眼神暗了，凌厉的看着小屋里的人。 “全部一起上，别浪费我时间。” “呵——你他妈拽啊，看老子不揍死你！”六七个人扑了上来，程宋在地上一个扫堂腿，就放倒许多人，他把矮个男人的衣襟抓住，压在桌上。 “想耍我？真是找死”他说着给了男人脸上一拳。 对方嚎叫，声音凄厉。程宋抬头对着其他人说：“敢过来的待会都是这个下场。”他又往男人脸上打了一拳，神情越来越亢奋，手起拳头落，足足打了十几拳，把男人的脸都打得血肉模糊，把屋子里的其他人吓得够呛。 顾今然蹲在桌子底下听着桌上面的惨叫声，心里毛毛的，他想象不出程宋此时是用怎样一副表情在收拾那帮人。 惨叫声此起彼伏，顾今然越听越惊悚，他最后掀开桌布，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只看到倒在墙角满脸是血的几个人，他按住嘴巴以确保自己不惊叫出来。这种场景他以前看的多了，但是难以想象这是出自他爸爸之手——这个男人打起人来非常残忍，根本就没有克制。 突然屋外有人敲门，声音巨大，边敲边喊着：“有人吗？警察查房！” 顾今然抬头，看见程宋把手里的人松开，任其倒在地上，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是经过繁杂劳作后舒心的那种微笑。 第二十一章 红秀清带人把门踹开的时候，看见这小小的屋子里倒了六七个人，脸上都带着血，躺在地上打滚，程宋坐在屋子中间拿他旁边的人的衣服擦着手上的血，一脸畅快。顾今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跑过去给他爸爸擦手，父子俩一副轻松的模样。 红秀清把地上的人都一个个翻过来看了，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她看着小孩怀里抱着一件衣服，鼓鼓的，像包着什么。走过去抢过来一看，掉出一堆钞票，散落在地上。 小孩看见东西掉了，赶紧蹲下去捡，被红秀清拎了起来。红秀清一脸暴躁，差点要拧小孩的耳朵。 “有你的顾小子，你们两个公然在执行任务期间跑过来赌钱，还打人？”这不是玩忽职守是什么，都说了军区来的人靠不住，局长还偏偏不信，还让个小破孩跟着出来了！ 顾今然抗议道：“那钱是我爸爸的，我要把他的拿回来。” 程宋以前并不缺钱花，不过到了这边之后宿舍里什么都没有，他自己倒是没关系，但是小孩子吃不饱就长不高，他想着存点钱给小孩子开小灶还是好的，于是用眼神示意儿子赶紧挣脱那女人，把属于自己的钱捡回来再说。 红秀清骂骂咧咧的，命人把那些东倒西歪的人绑回局子里去了，这才回来质疑程宋，“程长官，你执法打人是不正确的，不符合我们的规定。” 程宋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总不能让他们把我捅的半残再来搞正当防卫。” 红秀清大哼一声，把小孩拎起来，“今然，你来给你爸爸讲讲道理。” 小孩子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爸爸说的很有道理，人是不能坐以待毙的，警方执法讲究先下手为强，磨磨蹭蹭就是给嫌犯溜了可乘之机。” “嘿，你这臭小子，怎么跟你爸爸一个德行！”红秀清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程宋虽然看起来人不错，但毕竟是司令家的少爷，难免不会滥用职权，虽说是天高皇帝远，她不过是个小地方的小警察，但上面的人要是真想把她革职了，还不是翻覆手背掌心那么简单的事。 程宋知道这个比他大上一两岁的女人性子很直，她要是个军官，绝对是无可比拟的，只可惜只能窝在这种小地方。他也根本不生气，把小孩从红秀清手里抢回来，自己抱着，对红秀清说：“红警长，我跟我儿子这也算捣毁了一个黑赌坊，手段过激，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肚子饿，先去吃饭了，这小子正在长身体，要是吃不饱保不准以后得像土行孙那样矮个子。” 顾今然心里说道，你是没看过我以后的样子，保证吓你一跳，比你更高更…… 红秀清说：“你得回局里写报告啊！” 程宋想了想，“叫林进新帮我写吧，要不就等我回去。”他说着抱着小孩走了。红秀清等他们父子俩走远了，这才在原地跳脚，“姓程的，我要是局长我就让你们一拨人滚蛋！” 红秀清他们蹲了一天终于把人捉到了，程宋父子误打误撞的捣毁了一个黑赌坊，俩人一个费脑力一个费体力，赶紧找了个大排档吃饭。小孩子食量还是很小，程宋把菜都推到他跟前，“今然，这个冬瓜酿肉还挺好吃的，都给你吃了。” 顾今然看着那盘菜，一口未动，他知道程宋有些很奇怪的小癖好，他挑食，而且不吃冬瓜，这个行为很明显了，就是不想吃，让自己儿子帮忙解决。 顾今然笑着看着他爸，伸手夹菜，程宋看着笑眯眯的小孩，忍不住开口问。 “今然，我问你一些事。” “嗯。” “刚才你那个牌怎么换的？” 小孩子还以为他爸没看出来呢，这下子他有点吃惊，停下筷子，看着他爸。 “怎么换的？”程宋还是那一句话。 “小把戏。”也就是跟魔术手法差不多，赌坊里有几个人不会出老千的？以前他也混过这种地方，学了几手，不过只能用来骗一些什么也不懂的新手，要是遇到跟自己一个门道的，那可就糟了！以前他认识一个哥们，手灵活地不得了，想怎么换牌就怎么换，后来遇到一个黑道大哥，在对方面前出了老千，双手都被砍断了。 顾今然那时候挺怕，也就不干那一行了。 孩子说：“要不，我给爸爸使一个吧。”他拿出一张五块钱放在手里，“爸爸你看着，这是五块，我先把它折一折。”把它对折了，再对折，最后握在掌心里，问程宋，“你觉得它会变成什么？” 程宋乐呵呵的笑，“一百块？” 按照正常进程的确是这样的，顾今然却得意地笑笑，他说：“爸爸，你把手伸出来。” 程宋把手伸出去，小孩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面，掌心向下展开，一颗纽扣掉了下去，正落在程宋的掌心。 “爸爸，看看你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 程宋赶紧低下头看自己胸口，嘿，扣子的确不见了，他把扣子塞回小孩手里，“好家伙，有两下子啊。手给我检查一下，五块钱呢？”程宋把小孩软绵绵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还把他袖口捋了起来，都没有。 那颗扣子是刚才程宋揍人的时候被一个人抓落的，顾今然意外捡到的。他没想到程宋对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这么感兴趣。 程宋找了许久没找到，摸摸小孩的头，笑着夸赞，“你是挺聪明的。以后我要带你去跟一帮老同学赌钱，赢他们钱，把他们整得哭出来。”李田他们也没有乱说，不过这小孩在军区里畏畏缩缩的什么都怕的样子，到了外面反而显得自在快活了，程宋觉得或许带他出来是对的。 小孩子斗胆说：“爸爸，我可不可以不回去……” 程宋心情正好，也没多想，就回道：“行行，不闯祸就行。” “爸爸你真好！” “我当然好，程司令和宋夫人不了解这一点，你这儿子挺有眼光，我真没白捡你。” 顾今然听到这话，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唐琪跟他说过的一句话，“程宋捡你不是没有理由的。”这理由他猜得七七八八的，总归是跟那个照片里的女人有关系的，以前怕程宋生气从来不敢问，现在看爸爸心情好，突然起了雄心豹子胆，忍不住问道：“爸爸，我能问你个事吗？” 程宋说：“尽管问。” “你为什么捡我？”他这样的小孩子，在每一个年代每一个地方的街上，几乎都有那么一二十个，为什么就偏偏是他呢？ 顾今然无法忘记上辈子在警局里看见的那个程宋，在死前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下辈子还能遇见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这些，程宋怎么可能知道呢。 程宋伸出手来捏小孩的脸蛋，“我就喜欢好看的小孩，带出去长面子。” 小孩咽了口水，又问道：“爸爸，我长得跟谁很像吗？” 程宋突然看了小孩一看，把筷子放下，站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顾今然，晚上回去后换好衣服，陪我到外面扎马步，跑圈，敢哭我就抽你。” 第二十二章 顾今然果然在院子里扎了一夜的马步，夜里露水重，小孩子蹲着打盹打喷嚏，林进新值完勤回宿舍看见院子里的小孩，知道他又惹程宋生气了。程长官是个合格的领导，但不确定是不是个合格的爸爸，当时他和程宋在杨新路的集市遇见这个小孩子，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男孩和顾少茵长得很像。 林进新当兵很多年，进军区大院也很久，他知道程宋跟一个叫顾少茵的女人关系很好，她大了程宋至少一轮，是个连长的女儿，后来不明不白的死了，前因后果没多少个人知道。 小孩扎了一夜的马步，凌晨了躺在地上放松手脚，他躺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饿了，爬起来，看着四周的房子，都关着窗，没人管他倒好，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蹑手蹑脚就开了铁门跑了出去。 程宋在窗子里盯了小孩一整夜，早上去倒了一杯水回来，便不见了小孩子的身影。他皱了眉，穿上外衣。在城口区警员是尽量不穿警服的，这一代到处流窜着危险分子，贸贸然的穿着军装出去，根本就是去当一个移动靶子的。 顾今然走到街上，一些卖早餐的摊子早就开了，他随意跑到一处，叫了一碗稀饭，稀饭就咸菜，以前吃的最多，觉得难吃，现在竟然觉得挺不错。 隔着他几张桌子坐了几个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看样子不像好人，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开了面包车聚众商量着什么事。顾今然心想，赶紧吃完，悄悄离开，不然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他心里是这么设想的，但没想到摊子的老板娘要找他攀谈。 老板娘不过三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她一大早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孩子一个人过来吃早餐，忍不住给小孩多加了点菜，这会儿她不忙了，便挪过来在小孩身边坐下，问道：“你多大了？” 当妈的人，看见小孩子总会忍不住起了疼爱之心，老板娘看见今然长得很乖巧，第一眼便十分喜欢。 顾今然抬头，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微笑，“阿姨，我十一。” “看起来真小，瘦，多吃点。” “知道了。” “你爸爸妈妈怎么没跟你一起？” “爸爸忙，妈妈死了。”顾今然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却把老板娘听得心疼，在心里就描绘出了一番小孩爸爸整日忙着工作没时间管小孩，放其自生自灭的场景。生了不养，这种父母不应该。 顾今然想早点吃完回去扎马步，不然他就真的要挨抽了，老板娘热心肠，又给他加了点吃的，他们这边聊得热络，不远处那种桌上的男人就注意到了。 其中有个男人扯着中间那个穿白夹克的男人的衣角，指着顾今然说道：“强哥，看，有个小孩。” 白夹克看也没看，不耐烦地说道：“小孩就小孩，你没看过啊，满大街都是。” “强哥，你认真看，是一个人来的。”落单的小孩子，可以拿来干的事情太多了，拐卖了，卖到黑砖窑里去；打残了，把他整成小乞丐；要是有人家要，还是可以卖的，不过年岁太大的小孩子会记事了，没几个人愿意买的，怕长大了会跑回家去。 强哥抬头看着小孩子，白白嫩嫩的，长得跟个娃娃似的，小孩子几岁大的时候都是挺可爱的，不过后来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孩子就养尊处优，越养越好看，穷苦人家的小孩子，打小就要干活，晒得黝黑黝黑的，还皮肤干裂。 对面这个小孩，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估计是贪玩跑出来了，这要是绑了去，跟他家里要赎金，估计能敲诈好几十万。 改革开放那段期间，很多人纷纷下海，只要敢闯敢拼，哪怕没几个文化，只要找着门路，也能赚得满盆钵。当然，也有走偏了的，钻法律空子，走私越货，拐卖儿童妇女，干黑道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英雄道义成了一种风气。那个时候大街上的小孩喜欢模仿港片里面的古惑仔，在身上用圆珠笔画了左青龙右白虎，大声嚷着“老大，小弟，干架，摆场”。 还有一个就是宁杀错不放过，先把小孩子绑回去，要不到赎金不然就放了不然就撕票。 顾今然注意到那边几个人站了起来，他警觉地不望过去，而是付了钱起身想走，小孩子腿短，他走了一段时间就感觉身后有人追上来，混账……小孩子跑了起来，强哥的手下也跑了起来。 强哥拦住了刚想说什么的老板娘，点了根烟叼着，对老板娘说：“我大哥的孩子调皮，整天乱跑，看也看不住，他妈妈这不被气得不得了了，让我们把她孩子带回去。” 老板娘半信半疑的点头，不敢再说话。 顾今然还没跑几步，衣领就被揪了起来，整个人悬于空中，混账，要是他现在是大人的身体，还是能稍微打一架的，他现在就跟被揪住耳朵的兔子似的，被拎到车子旁边，扔了进去。他刚才把外套留在了小吃摊那里，希望爸爸能看到，真是见鬼了！他设想过这地方不安全，可没想到还真有当街逮人的。 以前也被拿刀的人抓住过，却从没有今天这么恐慌。车窗上糊了黑色的窗纸，根本就无法看清外面，顾今然对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熟悉，他坐在车里努力克制着恐惧，还要保持镇定。 他旁边的男人看这小孩不吵不闹，呵呵笑了两声，“呵，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有胆量的小孩子。” 程宋匆匆忙忙赶到街上，却找不到小孩子，他路过小吃摊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小孩的外套，太熟悉，是他带今然去买的，顾今然是个很细心的人，从来不会遗漏任何东西。程宋走过去把衣服抓在手里，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要是他把儿子弄丢了……他不会原谅自己。 老板娘看见了那个一脸忧虑的男人，惊慌地跑出来问道：“你认识那小孩吗？他应该是被炮哥的人抓了。” 第二十三章 顾今然被带到了一栋宅子里，不过两层楼高，外面看起来就跟一般人的宅子差不多。小孩被揪下车，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绝对是城口的边缘地区，围墙外听不到汽车的声音，说明这宅子处于一个僻静的地方。 那几个男人把小孩子一拎进屋子里，强哥就赶回来了，他嘴里叼着烟，看着坐在凳子上不说话的小孩，伸手把烟夹住，弹了弹烟灰。 “小子，你老子是干吗的？” 顾今然起初不是十分确定他们这帮人的企图，一听到强哥问这话，心里就有了底。扮出惊吓的模样，颤抖着说：“我爸是种田的。” “呵？你耍我们呢，小家伙。”强哥捏着顾今然的脸，使劲地掐。“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能不是在大宅子里长大的小少爷。” 这还真怨不得他，他本来的爸爸的确只是个木匠，小孩子皮肤白是随了妈妈，跟娇生惯养没有关系。但强哥也不管他，就让小孩子报上家里的地址，电话，小孩报了顾昌金的名字，并且说自己家里穷，没电话。 只要他能离开这座宅子，要找到回去的路还是很简单的，就是怕程宋会担心，所以一切要由自己来搞定。 顾今然有个性子，就是挺自以为是，他不设想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小孩，连挣扎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妄想什么自己脱逃出去。 强哥眼见着这小孩一问三不知，一副呆傻的模样，顿时失去了兴致，他也不想动手去收拾一个小孩，拿赎金是一码子事，动手打女人和小孩又是另一码子事，前者就是他们的事业，多多益善，后者干的不是人事，强哥好说也是个小领导，不想干这种跌份的事。 他抽烟抽得凶，看着那个故作可怜的小孩，小孩子的眼神看不出恐慌，倒是挺淡定，他觉得这小孩很有胆量，要是他那帮蠢手下有他小孩这个胆量也不至于只会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儿，进了局子还互相做污点证人相互推脱。 强哥没法子，对着一个手下说：“刘军，对付小孩子我不行，你整，把他家里电话问出来，不要狮子大开口，叫个二十来万的就好。”说多了把对方惹急了估计就该报警了，到时候就难整了，他本来就没过要撕票。 刘军是个二十出头的瘦子，他“啊？”了一声，在强哥的瞪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过去，想着吓唬小孩的词。“小子，你要是再不说电话，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 小孩心想，他就记得局里的号码110，这个他怎么能说出口。 刘军使劲吓唬小孩子，都不怎么奏效，他有点烦了，对强哥说：“强哥，依我看，直接吊着打一顿好了，打了就会怕啊，到时候就会说了。” 强哥夹着烟，把烟灰弹在刘军身上，“打吧打吧，别整死了就成。”他自己也有个儿子，干这种事总会想到自己儿子，心里很不自在，只能走出屋子去，他走了没几步，便看见炮哥的小儿子从大门进来了。 老大陈炮本来是做烟草起家的，不过后来尝到了走私的甜头，便开始干非法勾当，拐卖妇女儿童也是干的，不过他不自己动手，只是发展下线，强哥就是帮他在云南偷运一些货物的，只是前段时间那批货被警方给缴收了，损失了十来万，回去没法交代，要不是这因为一茬，他也不至于在街上随便绑了个小孩要赎金，不就是为了凑齐那十几二十万上交给炮哥吗。 炮哥的小儿子是个变态，这点是大家公认的，他喜欢叫他老爸年轻的手下晚上陪着他一起睡觉，要是对方不愿意，就派人毒打一顿，甚至还发生过二十多岁下属大半夜从陈三房里的窗户跳下来的事，那可是三楼啊，腿都摔折了。 炮哥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不过懒得管他，没人管的陈三也就越发为所欲为了。现在强哥的手下一看见陈三带着几个保镖进来了，大家都不敢出声，一个两个纷纷躲到强哥后面。 陈三本来是出来晃荡着玩的，他跟着他爹本来是来云南找点乐子，没想到是来这种边远山区，什么娱乐场所都没有。这会儿他来到强哥的地盘，目的原本是让强哥给他找点乐子。不过他一进屋子就看见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 呵，真有趣，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前段时间找的都是些皮肤粗糙的，摸起来一点感觉也没有，看着都硬不起来，插进去都软了，可这小孩子不一样，看着都有感觉，就是年纪太小了，要是再大那么一点，十四五岁的，搞起来还是很有感觉的。 陈三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小孩子身上打转，顾今然早就注意到了，他心想，糟了，那家伙看起来不太对劲，他赶紧把头低下去，陈三晃荡着走过来，抓着小孩头发把他头抬起来。 “哎呀我的妈呀，强哥，你怎么在你屋子里藏了个这么好的东西。” 强哥觉得恶心，差点要吐出来，特别是陈三那猥琐的眼神绕着小孩的身子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恨不得扑上去给这个人一脚，把他踹出去，不过想象也仅仅是想象而已。 小孩眼睛瞪得老圆，陈三越看越喜欢，他起了邪念，摸摸小孩的脸蛋，喜滋滋地说：“真好，是个男娃，我就喜欢这样的。”他把小孩拎起来，冲着强哥说：“这好玩意儿先借我，马上还。” 强哥差点把烟头弹陈三身上，刘军赶紧把自己主子拦住——强哥还欠炮哥十来万呢，理亏。他被刘军推着出了屋子，把烟头丢在地上踩得稀巴烂。 顾今然这里可不那么太平了，他手脚被绑着，被陈三扛进了房间，扔在床上，对方笑眯眯地对他说：“叔叔来陪你玩一个游戏，有点疼，不过到后面会很舒服……然后叔叔带你去买糖果，好不好。” 小孩在心里咆哮：好你麻痹！他扭着手腕，想把手挣出来，他努力保持镇定，但是身体却不听话的发抖，小孩子的力气太小，他手腕都磨出血来，也没能挣脱绳子。 陈三把抓着小孩子脚把他拖到自己跟前，手从小孩子裤子里摸了进去，小孩子瞳孔放大，妈的！好恶心，爸爸，爸爸快来救我…… 第二十四章 顾今然着急了，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张皇失措过。手脚被绑着动弹不得，他那张嘴巴傲气的不得了，哼也不肯哼一声，更别说张嘴求饶了。不过要按照现在这个局势看，他要是开口求饶也没用。 眼见着这人扒下了他的裤子，一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摸，顾今然觉得特别羞辱，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侮辱过。打架见血那是真男人，被打的只要不举白旗投降，就算缺胳膊少腿了一样是英雄。但是被男人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顾今然没有这个爱好！ 这下子要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无可挽回了，小孩子一脸惊恐，他的脚腕被绳子绑着，裤子脱不出去了，陈三也急，骂骂咧咧的，他掰不开小孩子的双腿。 小孩突然叫道：“你把我腿解开吧，我脚疼。” 小孩子一副就要泪眼汪汪的模样，又看看小孩早已磨破流血的脚脖子，陈三看了心里窜起一团热气，他咽了咽口水，笑眯眯地说：“好的，叔叔这就帮你解开，不要急不要急。” 陈三自己挺急，手忙脚乱，绳子打了死结，他解不开，还动用牙齿去咬。 顾今然眼睛睁得老大，双目通红，他眼见着陈三又是牙齿又是剪刀的，好不容易把他脚上的绳子给解开了，陈三抬起头看着小孩，露出一个色情暧昧的笑。 “小孩……”陈三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小孩一抬脚把他踹到了床底下。陈三正心神荡漾呢，哪里有防备，一个不注意就往后倒了下去，头撞到地板上，捂着头部哇哇大叫。 顾今然赶紧把内裤拉上去，他力气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毕竟跟程宋练过一阵子，他这一脚就踹到陈三心窝上，这下子那男人该心悸了，拿了裤子先逃再说。 陈三刚才是没反应过来，再加上这小孩子脚劲挺大，竟然能把他硬生生踹下去，他这下子爬起来，捂着后脑勺，嘿嘿冷笑两声，“小鬼，你还真敢踢……本来我心情好，还打算不弄疼你，这下子倒好，我搞死你！” 陈三一下子扑了过来，顾今然很灵活地躲闪过去。妈的，幸亏学过一些招式，练过不少基本功，现在也不至于抖得应付不过来，倒是脚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流血，真是钻心的疼。小孩手上还被绑着，他把手举到嘴边，试图用嘴巴把绳结咬开。 陈三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捡起地上的剪刀朝小孩子这边走来。以前陈炮的手下也没几个愿意陪他睡觉，用刀枪棍棒伺候过后还不是乖乖听话？他也不是什么恋童癖，还是偏好十六七的嫩娃。怪只怪刚好陈三爷我今天刚好发情，你这个白嫩的娃儿刚好被我看上了。 顾今然嘴里咬着绳子，还要随时提防陈三冲过来，他咬了很久发现自己坐着无劳工作，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糟了…… 陈三拿着剪刀笑嘻嘻地看着一脸绝望的小孩子，对小孩说：“乖乖过来躺下，把你的小屁股给我撅起来，叔叔还给你糖吃。” 顾今然终于吼出来，“妈的，要是现在是大人的身体，我可以把你活活虐死！”他喊得挺凶，在陈三眼里就是一只挣扎的小白兔，陈三乐呵呵地说：“谁虐谁？叔叔来好好虐虐你……” 他这话刚说了一半，一个巨响把门炸开了，陈三和小孩一个懵然，回头看着门口。 程宋拿把机枪站在门口，他看见房间角落里的小孩，衣衫不整，下身只挂着一条内裤，脚脖子和手腕都是血，一脸张皇失措的模样。小孩冲着程宋喊了声：“爸爸！” 程宋回过头看见一脸怒气的陈三，对方朝着他吼：“你他妈谁啊，敢坏我好事，找死是吧！” 程宋脸色越来越暗沉，咬牙切齿道：“我是你老子！”他走过去把光着上身的陈三的脖子抓住按着他往下一压，用膝盖重重地顶陈三的心窝，然后把陈三踹倒在地上，脚踩着陈三的命根子，冷笑道：“敢碰我儿子，我让你变太监。”他说着用力往下一踩。 陈三疼得直呼爸爸，嘴里喊着“强哥，刘军，死废物快来救我！”可是屋外静悄悄的，强哥一帮人跟失踪了似的。 陈三每叫一声，程宋就踩得更用力，他那双军靴靴底是硬胶，光脚被踩到都会青肿，更别说是陈三的命根子，被踩的流血，把裤裆都给染红了。 陈三每叫一次，程宋还要给他补一个耳刮子，最后把陈三痛晕过去了。顾今然惊恐的看着一脸暴戾的程宋解决完陈三，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儿子，大步跨过来，一下子把孩子抱起来搂自己怀里，用自己的长外套把小孩子整个裹住，程宋说：“对不起，今然，是爸爸不好，让你遇到危险了。” 顾今然被包裹在程宋暖乎乎的怀里，眼眶热热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用手紧紧环住爸爸，舍不得放开了。 林进新跨进屋子里喊了一声“报告！”他看见程长官抱着儿子，旁边地上躺了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裤裆上都是血，他多多少少明白了什么。 程宋早上匆匆忙忙回局里说今然被人绑走了，有目击群众说是炮哥的人干的。红秀清当即有点吃惊，反复确认了好几次，这才对程宋他们说，陈炮走私贩毒，以前没证据，一直不能逮捕他，可这几天调查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有人偷偷跟局里报案，留下了许多陈炮违法犯罪的证据。 红秀清和段局长本来是想好好布局，找个“好日子”把陈炮的老窝给端了，可没想到今然竟然被陈炮的人给抓了去，虽然目的不能明确，但此时此刻，他们也无法再慢慢部署了，直接全队出动！ 强哥跑了，他风声很广，一知道有条子过来抓人，马上带着几个手下跑路了，留下了一个精虫上脑的陈三，强哥本来就看不起陈三，没理由救他。 红秀清也进了屋子，她思想比较简单，看不清局势，一边埋怨程宋又随意动手伤人，一边要让小孩子跟着她回去。程宋不肯放手，他把小孩子搂得更紧了。 顾今然很快被程宋带回了宿舍，镇上的医生很快就过来帮他处理了伤口，所幸都是皮外伤，小孩子缩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盯着程宋。 程宋摸摸他脑袋，说：“以后爸爸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了。”小孩点头。 程宋又问：“那个坏蛋对你干了什么？” 小孩心里明白，只能装糊涂，“他摸我的小鸟。” 程宋脸色变得难看，快把手里的杯子都捏爆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这个小孩需要更强大更强大，这样才能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没有人可以欺负他程宋的孩子。 第二十五章 陈炮的罪行比较重，移交省级处理。陈三出院的时候下面包着厚厚的纱布，医生摸着下巴说：“不行房估计没问题……”陈三也没得行房了，他跟他爸要倒监狱里蹲一段时间，等候庭审。 程宋犯的是故意伤害罪，本来也要被调查，林进新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程宋下午就从省里下来的调查员那里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红秀清忍不住问道：“我还以为你会被关上好几天呢。”故意伤害可不是件小事，军人也不能随便出手打人，程宋把陈三揍得恐怕丧失了生育能力，这不是教训几句就能了事的。 林进新把红警长拉到一边，说：“上面的事我们搞不清楚的，程长官爷爷的功勋章多的挂满整面墙……说句不好听的，这些达官贵人，就是土皇帝……” 程宋回了屋里，看见今然正窝在床上睡觉。他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摸着小孩脚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这两条白嫩的脚上多了两圈黑乎乎的痂，程宋看得心疼。他挺怨自己，要不是自己疏忽，小孩子就不会被人绑了去，要是小孩出事了，他一定要把陈三给活活打死！ 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人，明明是个男人，却要对着一个小男孩下手，恶心又可恨，按照铁枪的说法，这种人抓去没收作案工具也丝毫不过分！ 小孩子醒了，他早就感觉到程宋凉凉的手摸在自己的脚上面，现在睁开眼看着他爸爸，柔柔的叫了声爸爸，他坐起来，用手腕结痂的手揉着眼睛。程宋把小孩子拉过来，抱在自己腿上，顾今然还是挺瘦小的一只，乖巧的窝在爸爸怀里。 小孩当时的确是被陈三给吓到了，他本来想着豁出去了，要是能抢到陈三手上的剪刀，就把陈三给刺死，反正他不过是正当防卫，而且还是个未成年人，不过十岁出头说不定连劳改也是不用的，他没想过程宋会过来救他，在程宋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说得虚点，爸爸当时在儿子眼中就是个大圣人，全身都被光辉笼罩着。 顾今然说不清楚自己对程宋的感觉，他最初进到军区大院里，是想圆自己当兵的梦想，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被司令的儿子收养。程宋是个多重人格的人，温和的时候简直就是绵羊，暴躁的时候像一头狮子。但他心地的确很善良，见不得罪恶。 顾今然是喜欢程宋的，他对这个爸爸有着莫名的依赖感，他总是要拿上辈子在警局里见到的程宋和现在的爸爸作比较，无论是哪一个都对他很好，今然是个个懂得感恩的人，他本打算安安分分的做程宋的乖儿子一辈子，可是现在心境起了一些变化。他意识到自己对程宋的喜欢快要超出一些范畴，他喜欢看爸爸的裸体；喜欢陪他躺一个被窝里；喜欢被他搂着；林林总总的，都不像一个儿子对爸爸的感觉。 小孩自己开始心慌意乱。 程宋抱着小孩站起来，走出宿舍到院子里，他指着院子里的单杆对儿子说：“今然，以后跟着爸爸一起训练，不许喊累不许哭，当我程宋的儿子没那么简单的。” 小孩点头，他又不是没吃过苦，他吃过的苦或许比这警局里所有的人都还多，饿了三天在雨中被追打，全身流血还要咬着牙把拼死护下来的的钱拿回去给顾昌金，他十三四岁时每天都要遭遇这样的困境，有几个人可以体会？ 在接下来的几天，程宋每天早上都要带着儿子外出跑步，城口区这一带都是连绵的丘陵，两人跑到山顶的时候，顾今然基本整个人都累瘫了，直接倒在地上，连动也不想动。程宋体力惊人，他跑完几十公里还能站着做拉伸动作，他把小孩子提起来，说：“站着，别趴着，做些放松动作，不然手脚会抽筋。” 小孩吃力的站着，甩着双手。铁枪在另一个山头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对父子。他们军人习惯了早起锻炼，警局地方太小，只能出来爬山，他拉拉张志高的袖子，“诶诶，老张，你看看，我第一次见着这么慈眉善目的长官。”程宋性格暴躁是大家都知道的，可他们没想到长官捡了个小孩子后性子也变了，典型的好爸爸类型，女人要是嫁给他就幸福了。 张志高也往那边看了一眼，说道：“非也非也，好爸爸哪里会让自己小孩接受这种超高强度的训练，我十五岁那年都不一定能负重跑三十公里呢。” 这边，小孩子放松完手脚，问爸爸，“爸爸，什么时候让我配枪啊。”有了手枪，陈三那种货色就是一发一个。 程宋有趣地看着小孩，“你拿得动吗？枪身很重，你可能连扳机都扣不下去，发射子弹的后坐力可以把你弹飞出去。” 小孩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他以前也拿过手枪啊，就是枪法有点惨不忍睹，现在是时候学学。 程宋笑着摸着儿子的脑袋，“过几天你跟王宝贵他们一起玩一下枪支拆卸组装，顺便练练枪法，要是你表现得还可以，我就把我爷爷给我的那把枪给你怎么样？”64式国产手枪，适合新手，是程宋八岁大的时候程老政委送他的生日礼物。 小孩子双眼发亮，“好！你不许反悔！” 程宋乐呵了，“要我反悔了，我叫你老子！” 这段时间程宋也不再提要送今然回杨新路的事了，他发现在这小孩乖巧懂事，在这里每天都喜笑颜开的，要是回了军区大院，指不定有多落寞，没人陪着玩是很可怜的。经过几周的锻炼，小孩子竟然不知不觉间窜高了一些，身子也变得比以前强壮一些，倒是肤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天生的晒不黑，顾今然觉得挺苦恼，他觉得男人还是古铜色比较帅气。 红秀清喜欢找小孩玩，还掀开他的衣服摸他肚子，顾今然有点羞涩，红秀清也是个年轻女人，下手不知轻重，她还打算帮小孩子洗澡呢。 程宋这边的人对小孩子早已司空见惯，就当队里多了个小战士，警局那边的除了红秀清和段局长，都对这小孩颇有微词，觉得他碍手碍脚，妨碍办公。程宋意外的没有生气，他坐在桌前擦着自己的手枪，“叫警局那几个人和我儿子比比体能和枪法吧，要是我儿子输了，我亲自把他撵回去，要是警察们输了，我让他们给我儿子磕头认错。” 警察们身体素质自然比不上军队里出来的军人，但是和一个小孩比？红秀清也恼火，觉得程宋看不起他们！她一拍桌子，“程长官欺人太甚，你们要是输了我们城口区所有警察都得丢分子，赶紧去练枪法！” 程宋擦着手枪看着顾今然，“怎么样？你敢不敢和警局的人比一比，要是你输了，你就给我滚回杨新路去。” 小孩咬牙。“比！” 程宋朝着门外吼道：“王宝贵，林进新，张志高，狄秀，陈其志，张绍伟，王武听令！”几个人立马从门外窜了进来，立正。 “把顾今然给我带下去进行高强度训练，你们几个陪他一起跑，一起匍匐，要是一个月后他比输了，我有法子收拾你们！” 第二十六章 白天基本就是跑步，扎马步，有时候铁枪还会给小孩耍几招南拳。白天也不算累，大家都习惯了，跑个几万米也是小儿科，最主要是晚上，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几乎无事可干。 顾今然上辈子还会看会电视，玩下手机，再吃点宵夜，一直混到半夜两点多才睡。现在硬件设施不足，别说电视机了，宿舍里连个收音机都没有，小孩子白天跑了一天，到晚上竟然不累，反而生气勃勃的。 铁枪他们带着小孩子去冲澡，为了提神跟培养意志力，直接用冷水冲，小孩咬着牙站在喷头下面，任由冰凉的水淋在自己身上，拿着毛巾擦胳膊。 铁枪硬是挤到小孩旁边，笑着问：“今然，你多大了，怎么连根毛都没有？” 小孩心想我还没到发育期吧，他也不记得自己的毛是什么时候长的。 张志高说：“铁枪，你别恶心人了，跟个点大的小孩讲这个，别把他教坏了。” 小孩子看看铁枪下面，笑道：“你也不大啊，还好意思说我。” 铁枪急了，叉开腿站着，说：“你再看清楚点，看看。” 张志高受不了了，拿着水瓢劈头砸到铁枪头上。“好好洗，回去赶紧睡觉，今然才几岁大，别把你那些混混恶习传染给他，小孩子以后变坏了谁负责。” 陈其志在一旁听了一小会儿，最后他乐呵呵地走过来，搭着小孩的肩膀，“小子，今天晚上我带你去玩会儿，怎么样？” 铁枪好奇了，“玩什么？” 陈其志把他推开，“没你份，你这样子会吓坏女孩子的。”他回头把小孩子带到一边，小声说道：“我吧，跟着我爸来过云南很多趟，我还有个表姐也嫁到这边来了，对这里熟得很，晚上我带你去玩，给你看点好玩有趣的，你别跟长官打小报告就成。” 陈其志他爸是团长，以前执行任务也来过这边，他在这里住了半年多，对这一带的娱乐场所非常了解。叫上小孩有个好处，那就是长官责问的时候能拿小孩当挡箭牌。 顾今然也感兴趣，他也觉得呆在这警局里特无聊，也想找点乐子。其他几个要回去睡觉了，早睡早起。铁枪硬生生要跟过去，陈其志没办法，应允了。他到车库取了车，开到警局外，让顾今然和铁枪也上了车。 铁枪好奇的追问：“我们要去哪儿？” “好地方，让小子学点男人该做的事。”陈其志也是军官的儿子，自小被奉承着长大，做事随心所欲的。 顾今然多多少少能猜出陈其志想要去找个小姐放松一下，又不敢一个人去，多找几个人被领导逮到了也好互相分摊一下责任。这都是太子党，没真正上过战场，纸上谈兵倒是很厉害，要真遇上什么重大事件，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 小孩没想到这小镇能有什么好地方，陈其全开车载着他们一直走了快四十分，铁枪都快睡着了，这才到了一个挺繁华的城市，吉普车停在一间俱乐部外面，陈其志正要下车，铁枪赶紧抓住他的袖子。 “陈其志你疯了，带小孩来这种地方！” 陈其志嘿嘿笑两声，“这种地方怎么了，喝个酒轻松一下，我还真不信程长官没来过呢。” 程宋的确会混酒吧，而且还带着顾今然去过，小孩子从后座开门下去，对铁枪说：“铁叔，没事，我爸不会生气的。” 陈其志接口道：“可不是嘛，我和程宋以前一个高中的，两人还经常半夜跑去喝酒呢。”他说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发虚，要不也不会带着小孩子出来了。 陈其志带着铁枪和小孩进去，俱乐部里的人一看到他晃出来的钱包，里面满满的一叠钞票，便都不去看那个小孩，放他们进去了。陈其志熟练的点单，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带着他们上楼，途中陈其志问铁枪，“怎么样，这样的妞你喜欢吗？” 铁枪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人家服务员可淡定得很，根本不看他。服务员还给陈其志他们介绍了一个新项目，顾今然知道有些人玩得变态，但他比铁枪可淡定多了。 陈其志对新项目感兴趣，他花了钱点了，服务员把他们带进一间包厢里，小孩子一进去第一感觉就是这房间像警局的审问室，这边是警察，隔了一面墙，墙上镶着玻璃，玻璃后面是一张大床，两个赤条条的人正滚在床上。 这在现代就是专门满足有偷窥欲的客人的。铁枪当即鼻血就流了下来，陈其志不满意，他把服务员叫过来，声音挺冲，“什么玩意儿，我花钱来看其他男人啊？你要是给我找俩美女，我还能勉强看下去！” 顾今然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他盯着那玻璃后面的一对男女，女人张开双腿夹着男人的腰，脸上是忘情的表情，他看的口干舌燥，但却不是盯着女人，看而是看着那男人赤裸的背，以及他窄小的腰和浑圆的臀。 小孩咽了咽口水，他仿佛看见了男人也有疤痕，和程宋背上的一模一样…… 陈其志拍着小孩脸蛋，“怎么了，看傻了？小色鬼，我们不玩这个，没意思，我带你们找点别的乐子。” 陈其志叫了很多女人，环肥燕瘦，坐满了一包厢，铁枪整夜都兴奋地不能自抑；小孩子坐在角落里，浑身燥热难耐。 当天夜里快十二点，陈其志赶紧开着车火速赶回去，程宋在屋里看书，看到小孩进来，问道：“玩的开心吗？”林进新负责任的跟程宋报告了，程宋一听到是陈其志带着小孩出去的，就猜到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他跟陈其志一起长大的，了解的很。 小孩子说没啥，就唱了歌吃了点东西。 程宋一看小孩满脸通红的，觉得挺好笑，本来男孩子多知道点这方面的事也没什么，只要以后别干坏事就好，程宋拍拍床，“快睡觉，明天要早起，今天你们仨玩够了，早上起来要比张志高他们多跑两圈。” 小孩爬上床，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爸爸。“爸爸，今晚你就陪我睡吧。” 小孩跟程宋他们每个人一个房间，程宋喜欢在儿子房里待着，晚上再回去睡觉。他这下子看到小脸红扑扑的小孩，觉得自己被依赖了，挺开心，脱掉上衣就钻进被窝去。 “爸爸，我冷。”小孩子往爸爸怀里蹭。 程宋一下子就把儿子搂住了，小孩就跟天然保暖器一样，全身暖呼呼，抱着特舒服。小孩子突然把手伸到程宋衣服下摆，手丫子摸到了爸爸的肚皮上，硬邦邦的，是腹肌。 “今然，怎么了？” “手冷。”他说着，手就往上面走，一直到程宋胸膛，小手覆在爸爸乳头上，轻轻捏了捏。 程宋还以为小孩跟自己闹着玩呢，笑道：“我又不是妈妈，摸什么摸。” 小孩子想法越来越下流，他把头钻进去，咬着爸爸的乳头，心里一阵子燥热，身理上却没什么反应，他太小，还勃不起来呢，脸上倒是红了一大片，手在程宋身上乱摸，摸得程宋哈哈大笑。 爸爸感觉被挠痒痒了，他直觉想到陈其志果然带着今然去看了不合年纪的东西，这小孩子回来正模仿呢，不过他还小，要跟他明说估计也听不懂，等他长到十五六岁再好好教导一下好了。 “今然，别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你别忘了你要是输给局里的人你就要滚蛋。” 小孩子整个烫的跟发烧似的，早把其他的抛诸脑后了。 第二十七章 铁枪说：“段局长，我有个建议，你整天让我们呆局子里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是一回事啊，要不让我们进林子里练练吧。” 云南边境线，警局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子上，和缅甸相邻，在那一带有一片热带雨林，树木苍翠，不过却很少能听见鸟叫。外人自然不会知道雨林的危险之处，至少当地人是不会冒冒失失走进去的。 铺天盖地的绿色，地上的积水，还有不知名的毒舌和成群结队的蚊虫的侵扰，置身其中却不能叫唤，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持枪的毒贩会从哪里冒出来；在林中要把全身包裹住，还要随时提防着树林里鞭子一样长满倒刺的藤蔓，被毒刺刺到，轻者躺上几天，重者说不定就玩完了。 段局长看着铁枪，咳几声，“你们素质不过关啊，不够专业，还是不能进去的。”段局长这是深有体会，他曾经在办案的时候掉进过溶洞，溶洞里很黑，爬满了毒虫，他忍着被虫子咬伤的剧痛，用嘴咬着手电筒爬出了溶洞，全身浮肿，躺了整整一个月。有经验的警务人员尚且如此，新手更不能随便进去了。 铁枪嘿嘿笑几声，“段局长，你可真小瞧我们，还真以为我们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没上过战场就真不能打仗？” 其他人他是不知道，不过铁枪自己也是在山林出生的，几岁大就能光脚爬树，毒蛇毒虫也没少抓，他当时“思想觉悟”不过关，要不是身子灵活，被指导员直接看中，还真当不了兵。 林进新说：“铁枪，你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有时间去多读点书，不然该退伍的时候就得哭了。”读点书，靠着跟程宋的关系，要去读军校也不是不可能。 程宋也觉得闲得很，他觉得有点意思，跟段局长请示了，就让铁枪到林子里逛一逛，长点知识。段局长见这帮新手挺自以为是，心想，让他们进去给虫子咬一咬，受点挫折也是好的，勉为其难答应了，还叫了红秀清引路。 红秀清本来不乐意去，后来听说程宋要带今然去，当即就把小孩抢过来，“你们就闹吧，有你们怕的时候！小孩子归我，照你们的整法，小孩估计会被弄丢！” 红秀清提了一堆要求，那群大老爷们都必须听她指挥，不能擅自行动；只能在雨林边缘地区，不能跑到里面去；不许大声嚷嚷；不许胡乱摸东西……等等等等。 铁枪应付了几声，把外套长裤套上，还带了手套，口罩。陈其志本来也不打算去，但他一见程宋看他的眼神，就明白自己前段时间跑去夜总会的事情败露了，只能耸耸肩，说：“挺好，这事情有意义，应该多搞。” 程宋在腰上别好手枪，顺便扔给小孩子一把，“84式的，这个轻，专门在飞机机舱里用的，你拿着耍耍。” 这雨林是有人即时监控住的，因为会有毒贩趁夜色的掩护把毒品偷偷从缅甸运入境内。当然，人手有限，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难免有漏网之鱼。以后程宋一拨人也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趁早适应也是好的。 红秀清心里有点忐忑，指导着这几个人打点好，程宋，铁枪，陈其志，张志高还有顾今然，其他人留局子里了。带着几个人进了林子，原本还是暖暖的朝阳呢，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铁枪说：“妈的怎么地面是湿的！”他还以为这里跟老家的山林一样，树底下长着松茸呢。 红秀清跟几个人讲解着地上的植物，什么玩意儿是有毒的，不能碰，什么有麻醉效果，过了一小会儿她拿枪托砸了铁枪一下。 “乱摸个什么劲儿！待会儿你浑身发痒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程宋看小孩走得踉跄，拍拍他的肩，“跟上，要跟不上走丢了可别哭啊。” 小孩嘟嘴，“我才不哭，你才别走丢了。”在这林子里要是没个引路人，别说小孩子，一般大人也会迷路。 陈其志说“味道怎么那么难闻？”他们来到一块空地，红秀清估计前面有水潭，里面有动物尸体，腐烂了自然会发臭，陈其志咽了口水，“靠，我爬过泥水坑，还真没爬过尸水坑……” 小孩子突然蹲下去，扒拉着地上的泥土。铁枪把小孩子拎起来，“玩个屁啊，回去再玩，待会儿你浑身发痒就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着得意地看了红秀清一眼。 顾今然把他挣开，跳到地上，把地上的土堆扒开，朝红秀清说：“红姐姐，有人。”这一掊土还是微微发烫的，土里面还埋了草灰，或许是其他燃烧物的灰烬，说明在不久之前有人在这里烤过火。 现在不过是早上六点多，说明有人在这雨林里面过夜了。一想到这，红秀清打了个寒战，这当地七八十岁的村民，对这林子相当熟悉了，还不一定敢在林子里过夜呢，这里面树木繁多凌乱，连摩托车都开不进来，几个人露天坐在这乌漆麻黑的林子里，胆子也真够大的，不用细想，都知道是什么人。 敢于铤而走险的，还不就是那一拨人，走私贩，毒贩，他们都能把毒品藏在直肠、胃部了，趁着夜色偷运毒品也没什么。红秀清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还是比较淡定的，就是不知道程宋他们这帮人会不会给她添乱，而且对方人数多少也是个问题。 要是三五个人，小型武器还是可以轻易搞定的，以前遇见一个走私贩团伙，竟然带了五挺AK47，疯狂扫射，那一次警方损失惨重。 小孩说：“估计只有几个人。”这火堆明显用来取暖的，十几号人就得点个篝火了。 铁枪说：“可不是嘛，十几号人就抽几根烟，这人烟瘾够小啊。” 陈其志说：“这几个人可真够温柔的，这七零八落的脚印。”他蹲在一旁的草丛里，伸手扒了几下。“像雨靴。”在这湿气极重的林子里，穿雨靴的确是明智的选择。 张志高说：“挺好玩的，很久没揍人了，我想看看走私贩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也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红秀清看着这群胡闹的男人，忍不住斥责道：“说得轻巧，你知道每年有多少警察死在边境线吗，你们这帮人，纸上谈兵来得容易，要你们给对方毙了，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程宋笑着冲着铁枪他们喊：“听到没有，你们要是翘掉了，红警长还觉得麻烦呢，乖乖听令，别抢风头，敢掉队的我直接崩了，有意见吗？” 顾今然还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程宋过去把小孩子拎起来，“你就跟着红警长，你要是敢乱跑，同样枪子儿伺候。” 小孩看着他爸爸，虽然程宋脸上还是笑意十足，但眼神早就变了，开始警觉了，他听话地点头。 谁他妈想拿命开玩笑。 第二十八章 程宋把小孩拎起来往红秀清怀里一扔，“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 红秀清冷哼两声，她还怕这个？又看了今然一眼，忍住没骂出来，事出突然，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犯罪分子躲在这雨林里面，带着个小孩的确危险。 程宋交代张志高保护红秀清和孩子，自己拿出手枪扣上扳机。他现在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恨不得能立刻有人拿着枪出现在他面前，这样就能随意扫射还不用负责任。 顾今然看着兴奋的程宋，他伸手摸了摸兜里的手枪。红秀清伸手把他往怀里揽，说道：“今然你别乱跑。” 待会儿要是开打，双方都杀红了眼，这小孩子躲都没处躲。 兵分两路，程宋和铁枪他们顺着地上的脚印往前面搜索，小孩子跟红秀清留在原地，顾今然站着，心脏怦怦的跳，他看着程宋高大的身影隐匿在丛林里，撒腿要跑出去，红秀清把他拉住了。 “呆着不许动！” 张志高看着小孩瞪大的双眸，摸摸头的脑袋，安抚道：“放心，程长官没事的，他经历过的枪战数不胜数，除了手上腿上挂彩，基本没什么大问题。”程司令一家都是战斗狂热分子，程陆韬巴不得能把自己儿子送到战场上去，他觉得流血流汗才是真男儿。宋敏芝只关心自己的事业，她也不管自己的儿子在干什么，总之他们乖乖听话就好——这是张志高对程宋一家最深的印象。 今然他们这边三个人在原地待命。张志高警惕地往四周张望着，红秀清怕小孩害怕，正打算安抚他，就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一声枪响。小孩立马站起来，盯着黑幽幽的树丛。 张志高说：“见鬼，真撞见了？”这地方他们不熟，胜算大打折扣。 程宋这边，铁枪趴在地上，冲程宋喊：“长官，小意思，就仨，一人一个。”离他们几十米开外，三个普通老百姓打扮的人手里扛着冲锋枪，正张皇失措地到处瞄准，过了一小会儿，就盲目地乱放枪，程宋躲在几人合抱的树木后面，手里握着枪。 铁枪说：“我们要是出去会被扫成马蜂窝。” 陈其志擦了擦冷汗，“操他妈的，装备真齐全。”他手里就一把80式7.62mm战斗手枪，20发弹匣。射程150米，本来他随便朝着那仨开三枪，百分百命中，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不过现在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要是头敢稍微抬起来那么一点，说不定就被子弹扫中，整个开花。 对方三挺冲锋枪，六十发子弹，很快就射完了，这边程宋他们伏在地上，铁枪突然龇牙咧嘴道：“妈的，有虫子钻我裤子里去了……” “蠢货，红秀清不是叫你把裤子扎好吗？”陈其志骂道。 “操，它在咬我的蛋蛋！”铁枪满脸通红，看来真的很痛。程宋屏住呼吸，趁着对方三人换弹匣之际，深呼吸一口，瞄准一个人放了一枪，就打在他右手上，对方嚎叫着松了手，冲锋枪砸在泥泞的地面上。 陈其志也开了一枪，打在另外一个的腿上，剩下那一个慌了，急急忙忙换弹匣，铁枪忍着疼痛，站起来，一枪打在那人的大腿，差点就打到胯下了，陈其志啧啧两声，“你他妈的悠着点，打死了还要写报告呢！”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浑身都是泥水，朝着那几个哀嚎的人走过去，把地上的枪先捡起来，拿在手里好好看了一会。 “操，美国汤普森M3式，这年头还有用这玩意儿的。” 铁枪爬起来，伸手进裤裆里挠痒，“痒死我了，不知道被咬坏了没有。”这仨犯罪分子也太弱了，他本来还想大展身手呢，没想到几下子就解决了，走过去把地上几个人翻过身来，伸手检查他们身体。 几包毒品被缝在衣服的夹层里，铁枪拿刀子把衣服划开，把毒品取出来，他伸手要弄点来尝尝，被程宋踹了一脚。 “王宝贵，你找死啊。” “就尝点不会怎样吧？”看电视那警察不也用舌尖舔了舔嘛，不也没死。 那边枪声好不容易停下来了，顾今然急忙往雨林深处跑，张志高皱着眉跟上。 小孩循着刚才枪声的来源，踩着地上的积水，跑了好一会儿，便听到铁枪骂爹骂娘的声音，他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他爸爸就在二十米开外，陈其志正在捆绑枪械，铁枪捂着裤裆在哀嚎。 小孩看见离爸爸不过十五米远的树木后面，架着一挺冲锋枪，枪口就瞄准程宋，程宋正跟铁枪他们把那仨犯罪嫌疑人绑起来，还有说有笑的，丝毫没有注意到。 张志高也看到了树后那人，他举起手枪正要瞄准，他身边的红秀清突然叫了出来，“程长官！” 程宋抬头往这边看，他看见了小孩他们三人，朝他们招手，“解决了——” 小孩看着树后那人眨了眨眼睛，手指略微动了动。 他举起手枪，来不及瞄准，吃力地扣下扳机。 程宋瞪大眼睛看着小孩朝自己的方向扣下扳机，一颗子弹以470每秒的速度朝自己的方向奔来，从自己的右侧略过，射到自己身后。一声惨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倒了下去，下巴开花，估计整个下颌都粉碎了。 程宋猛地往后看了一眼，额头上冒出冷汗。顾今然向他跑过去，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爸爸！” “……儿子，”程宋擦擦脑门上的汗，“我还以为你要一枪崩了我呢。” “爸爸，你没事就好，我担心死了。”小孩把脸在程宋怀里蹭。爸爸把小孩子抱起来，他现在还有点后怕呢。 张志高跑过去把树后那人揪出来，探探鼻息，松了口气，“没死——” 说好几个钟的雨林锻炼草草就结束了，铁枪回去后下面上了很多药，包了好几层纱布，段局长说：“真被咬了？每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多亏了你没女朋友。” 他们这几个人误打误撞抓回来几个人，竟破坏了一个毒品交易，段局长很满意，当众表扬了几个人，特别是对牺牲了自己蛋蛋的铁枪的精神表示要大力弘扬。 程宋那天夜里回到宿舍，今然便一直粘着他不放，小孩子怕了，特别是当他看见一个乌黑的枪口对准他爸爸的时候，他巴不得自己能扑上去替他爸爸挡住，他问程宋：“爸爸，我不回家里，我就要跟着你，你别赶我走。” 程宋摸摸他的脑瓜子，他心里有种想法，仿佛今然已经不是他捡来的，就是他儿子。 第二十九章 他们这一伙人算立了功，可功劳也不大，就这携带毒品越境的，时不时就发生，段局长他们都司空见惯了。除了铁枪因为“工伤”包着纱布十来天，其他人照常训练。 程宋本来不要求顾今然做攀岩这种高危训练，小孩子咬咬牙坚持要参加。手上抓着绳子，脚踩着岩壁爬到山顶，要是跌下来就重新开始。这活儿对张志高他们老说是小玩意儿，对小孩来说可就很有难度了，他手上抓着绳子，力气不够，脚刚一蹬上岩壁，手心就被粗糙的麻绳勒的钻心的疼，还爬不了几米高，整个人就抓着绳子滑了下来，两只手掌都破了，上面满是血迹。 张志高还得提防着小孩会摔下来，还不是得提高警惕，准备在下面接着小孩。有一回顾今然直接从半山腰上掉下来了，张志高正坐在一旁打盹呢，就听到“砰”的一声，小孩子撞到地上，捂着流血的膝盖，咬着牙——他没哭。 张志高就纳了闷了，你说这么小一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要是埋怨着哭两声，大人也就看不下去，都跑上去哄他了。今然这孩子可不一样，他仿佛在跟谁赌气似的，手心，膝盖都流着血，也不喊疼，继续攥那绳子去了。 张志高有一次对程宋说：“真不愧是捡来的小孩儿，长官你这当爹的可真够冷血的啊。” 程宋说：“你懂什么，你要是能有我儿子那觉悟，早就当团长，营长去了，哪里用得着在杨新路那军区院子里当你的小班长。”对程宋来说，能吃苦的都有觉悟，有觉悟的都能成气候，要不他也舍不得对自己小孩下狠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城口区这警局的警察逐渐习惯了这群大老远来的军人的训练模式，顾今然跟着大人一起体验艰苦的训练生活，身体逐渐变得结实了。 这边极少下雨，但要是下起雨来那可就是倾盆大雨，黄土地的战术训练场上满是泥泞，程宋还是早早起了床，吹响集合口哨。整个训练场都是泥水，程宋就起了恶趣味，他对着懒懒散散的几个人喊了立正，指着陈其志说：“陈其志出列。” 陈其志正打着哈欠呢，赶紧出列立正，他就站在一滩泥水前面，程宋喊口令： “陈其志！” 陈其志挠着肚皮。 “诶——” “陈其志？” “……到！” “现在敌人就在你正前面一百米处，他手上拿着机枪瞄准你那愚蠢的脑袋，现在立刻给我卧倒，低姿匍匐前景！” 陈其志咽了一口口水，一脚迈向前，向前卧倒，扑通一声，扎到泥水堆里，他一不小心喝了一口泥水，呸了几声，趴在泥水里一动不动。 铁枪发出几声小声，程宋往他看了一眼，笑道：“王宝贵，向前走，给我趴下！” 铁枪傻了眼，呵呵两声向前，卧倒。 那一天早上，他们一伙人都给程宋折腾的一身泥水，全身脏兮兮的，等到训练结束，一伙人立马奔到浴室冲洗身体。 陈其志一伙跟顾今然混的熟了，他一伸手要去拉小孩子，程宋一下子把小孩揽到自己怀里，“陈其志，这是我儿子，你拉他干吗。” 陈其志哂笑两声，嘿嘿地走了，他身上痒的难受呢，不就是想叫小孩帮自己擦擦背嘛，程长官这当爹的，也太大惊小怪了。 程宋把小孩往自己肩上扛，轻飘飘的，他忍不住拍拍小家伙的屁股，“你怎么吃的，怎么这么瘦。” 顾今然也不轻啊，至少红秀清是没法子把他单手拎起来的，程宋是力气大，小时候背沙包练出来的。 爸爸就那么把小孩扛到浴室里面，动手给他脱衣服。昨天晚上红秀清跟程宋说了，说他这父亲当的不合格，今然是个内向的孩子，所有心事都藏着掖着不肯说，你这当老子的不去关心他，谁去关心？在这么下去小孩非得整成心里变态不可。 程宋以前听人说，父子之间最要紧的是坦诚相见，比如说下澡堂子一起搓澡啊，这事儿以前在杨新路干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横竖试一试，跟小孩聊聊天，要不今然真的越来越沉默内向了。 程宋把小孩脱得赤条条的，今然就害羞了，伸手捂住自己下面，爸爸把小孩的手拉开，调笑道：“捂什么捂，我又不是没看过，告诉你，这玩意儿不能叫女人看到，听见没。” 小孩点头，脸上红扑扑的，把程宋看乐了，搬了个小板凳给孩子坐下，自己拿毛巾给他擦背和手脚。 小孩支支吾吾说：“爸爸，我自己洗就行……”他长这么大有两次别人帮他洗澡，还都是程宋，虽然说都是男人，可让程宋这么盯着自己白嫩的下面看，也实在够不好意思的了。 程宋性格比较恶劣，他看见小孩子害羞，反而更加恶趣味了，邪笑着伸手抓住顾今然的小鸟，孩子一惊吓，往后一倒，整个摔在地上，屁股生疼，还不能骂出来！！ 程宋见着小孩子摔倒，哈哈大笑，把他拎起来，认真的给洗了一遍，最后拿干衣服包着，抱在怀里走出来浴室。 小孩就窝在爸爸怀里，心怦怦的跳。程宋把小孩抱回房里，把他放床上，拿干毛巾给他擦头发，忙活了一小会儿，突然走到一旁翻包裹——程宋就带了一个背包，他把夹层拉开，掏出一个木盒，也就小孩子的手一般大，打开，拿出一串玉坠子。 程宋把那玉坠子在顾今然眼前晃了晃，说道：“看，我奶奶给我的，说是往上数好几代，有个不知道什么皇帝御赐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唬我的。” 顾今然仔细看了一眼那个玉坠子，也就是普通的玉石，而且还有瑕疵，卖不了几个钱，一看就知道是程宋他奶奶在胡乱吹水。 不过几十年前，程宋他爷爷追他奶奶的时候，那时候在部队里，还是普通士兵的程爷爷在一个小饰品摊子买了这个坠子，送给了当时的部队的军医，程宋他奶奶，两人就那么成了，要不然也不会有程宋。 程宋说：“我奶奶本来叫我留给我媳妇，不过我现在都有你这个儿子了，你就先拿着吧，要是我以后帮你找了个妈，你在把这坠子给你妈妈，成吗？” 顾今然心里想，你带着我这拖油瓶，还有几个女人敢嫁给你。不过他嘴上还是甜甜的应了句，“行啊，谢谢爸爸。” 程宋在心里说道：“真乖，算我没白捡你，要我真把顾今然这小子教育成才了，以后也能给自己长面子了。” 顾今然看着程宋，一直盯了好久，把他爸爸看的不自在了，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了，儿子？” 小孩又像请求又像要求地说道：“爸爸，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要丢下我好吗……”他想起了以前，十三四岁，蹲守在火车站，就是为了捡乘客们遗漏的行李；他在垃圾桶里捡过吃的，当时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可怜，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就不会知道失去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顾今然并不恨他的爸爸和继母，一个给了自己生命，一个给他带来一个妹妹——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小女孩，让他一度觉得，活着并不是只有痛苦而已。 他曾那么迫切的渴望幸福，甚至一度以为，只要渺小的活着，不被打，不被骂，便是最安详的日子。 程宋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一旦得到什么东西，便会紧紧地抓牢了，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弃。 程宋哈哈大笑，拍着小孩的脸蛋，“你要是不丢下我，我就不会丢下你。” 过了一段时间，局里举行了一个小比赛，越野跑，射击，甚至是仰卧起坐或者俯卧撑这种基本体能项目也摆上台面了。 铁枪他们比上瘾了，就为了段局长那句“赢的人我帮他介绍隔壁镇的美女警员。” 顾今然拿着程宋给他的手枪，瞄准，射击，正中靶心，把观局的几警察吓了一跳，那么点大的小孩子，手没被震麻了？怎么拿得起那手枪？ 几回合下来，红秀清暴跳如雷，那帮从军区大院里出来的军人太恐怖了，一个个身强体壮，体力惊人，枪法都还很好！她不服气，自己拿着枪上阵，疯狂扫射了好几个回合，把段局长看着肉疼，追着红秀清骂，“傻丫头，别浪费子弹！！” 那天夜里，陈其志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把吉他，坐在院子里就开弹了。 爱已是负累 相爱似受罪 心底如今满苦累 旧日情如醉 此际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见你 …… 陈其志在那里唱着苦情的歌，程宋一脚把他踢翻了，冲着顾今然喊：“儿子，爸爸给你唱一首！” 大概是科特·柯本的LITHIUM，几个音没有一个在调上的，说的实在点，就是挺难听。小孩拿个凳子坐在他爸爸前面，乖乖地坐着，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爸爸的歌声……真是不堪入耳…… 第三十章 四年后。 吉普车载着大大小小一伙行驶在狭窄的山间小路上。 边境线人烟稀少，但仍旧有一些村落盘踞在各个山口，吉普车路过这些村落的时候，车上的人们总是好奇的探出头来，看着那村落里面奇奇古怪的房屋，以及那些同样好奇地看着他们车子的村民。 不是说越靠近赤道的人肤色越黑嘛，这边的人每个都颧骨高耸，面容黝黑，铁枪说，怎么这么像缅甸人。张志高说你去过缅甸吗，还说像，你就吹吧你。 车子有时候会停靠在村边，车上的人下来休息，这个时候便会有村民围上来打招呼。村民在这一带虽然不时能跟缉毒警撞见，但那些缉毒警总是穿着便服，他们极少能看见全体穿着军装的军人，都十分好奇，特别是一些小孩字子，速度围了上来，摸着吉普车的车前盖，拿着树枝在上面画画。 铁枪便风风火火地扑过去，要把小孩子赶走。程宋总是把他拉住，笑道：“以后你还得养孩子呢，改改你这脾气。” 陈其志把头往程宋这边凑，小声说道：“长官，这些娃儿长得都跟猴儿似的。” 小孩子嘛，贪玩，自然比较瘦小，又晒得多，有点黑，看起来跟猴子似的。 铁枪说：“我以后要娶个漂亮老婆，生个跟今然一样的小孩儿。” 顾今然正坐在一边打盹呢，听到这话猛然就醒了，无辜地看着他铁枪叔叔。 小孩儿正在发育期间，成长飞速，他最近老喊腿疼，程宋说你正在长个子呢，疼疼就过去了，要忍，不然以后就是小个子。 顾今然还是以前那么白皙，就是看起来比较结实了，个子比以前高了许多，他站在程宋旁边，就矮了他半个头。 小孩子很听话，程宋一叫唤他，他就乖巧的走到他爸爸身边，习惯性的靠得很近。铁枪他们都习惯了，说今然这孩子当初肯定投错了胎，应该是个女娃儿而不是个男孩子。 说道女孩子。边境线这边也不乏一些漂亮的姑娘，女人谁不爱美，铁枪他们每次经过一些村落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些打扮的很漂亮的姑娘，穿着断卦长裙的，高挺着胸脯，大部分都没穿内衣，把铁枪看得口水直流。女孩子们就那样聚拢在一起，看着吉普车嘻嘻哈哈的笑。 有几次有姑娘们主动靠过来聊天，说着程宋他们听不懂的话，有几个女的把今然拖过去了，从头到脚地摸，把小孩子吓得全身僵硬，站着不敢动。 铁枪羡慕地说：“我要是今然就好。” 陈其志说：“你要是今然就得把女人吓跑了，首先你得长得跟今然那么好看，知道吗？” 顾今然长得好看，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立体的五官，修长腿，陈其志说过，要是这小子当时没让程长官捡了，也不至于饿死，现在色情产业这么发达，小孩子以后要去什么俱乐部干点卖肉的活儿也是过得下去的，说不定就成红牌了。 陈其志说完这话，程宋就给了他一脚。假装恶狠狠地警告道：“小子，别打我儿子主意！”今然就是今然，是他儿子，永远乖巧的儿子，其他人要敢把小孩子教坏了，他程宋一定给对方一顿狠揍。 他们这是刚刚完成了任务，在回警局的路上，一行人捣毁了一个制造毒品的窝点，正等着回去领功呢。 车子经过稻田，看见许多水牛在犁地，身形佝偻的老人扶着木犁，吆喝着耕牛，铁枪对这场景最熟悉，他以前也要跟着爷爷下地，他现在看着老人高高举起鞭子，重重地落在耕牛身上，竟然觉得有种微妙的疼痛感，最后不忍心地过头去了，把其他人看的哈哈大笑。 车子小心翼翼地的行驶在山地里，程宋坐在副驾驶座，他往车窗外看了许久，突然叫停，“林进新，停车！”、 他开车门下去，半蹲在地上，看着地面的车胎印记。回头对林进新说：“有情况，这轮胎印新的。”前段时间这里刚下过雨，地表还有些湿润，这车轮印记是刚印上去的，看轮胎，倒像是悍马一类的车子。这遥远偏僻的村落，村民们出门都用牛车，或者步行，连一辆单车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悍马。 程宋对后面几辆车子打了招呼，重新上了车子，顾今然在车后座着急地问道：“爸爸，有危险吗？” 程宋回头笑道：“放心，估计又是些搞走私的，我们回警局之前把他们给端平了，回去跟段局长领功劳，叫他许我们几天假，爸爸带你去玩几天。” 小孩跟着自己到这边几年，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到现在还没能到外面去见见世面，这样子下去这小孩就见识短浅，思路闭塞了，得找个时间带他到处去看看。 程宋以前迫切希望今然能回杨新路去，因为这地方太危险，可他没想到今然一切都扛了下来，他吃苦耐劳，能忍痛，从不喊苦，这是十分难得的，像铁枪那样的虽然能干，还时不时要抱怨一下呢。 小孩子不哭不闹，心理成熟的可怕，程宋跟其他当爸妈的警员请教过，觉得自己可能教育的不到位，让这孩子思维跑偏了，以后得赶紧教导回来。 程宋查看了地面的车印子，估计那帮人把车子开到了前面的村里，他命令全队火速前进，一边回头看着顾今然，笑着说道：“儿子，等这事儿搞定了之后，爸爸就带你去玩一会儿，你到时候想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 程宋相比以前，有点晒黑了，一样的结实，笑起来十足的好看，小孩子喜欢看他爸爸笑，每次见着了都觉得很安心，他点头，“爸爸，我想去看海。”杨新路离大海不远，他现在来了这地方，有点想念家乡了。 军车到达下一个村落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铁枪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他喊着：“程长官，下车找吃的去！我都饿瘦了！” 车子就停在村子不远处，程宋看着不远处散落的几座民居，刚想下车，他看到那静悄悄的村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看了看林进新，对方朝他点头，说道：“长官，这村子没人，恐怕有情况。” 第三十一章 程宋摸了摸腰上的手枪，推开车门下车，顾今然在后面叫道：“爸爸，我下去吧。” 程宋回头冲小孩子笑笑，“哪有儿子保护老子的道理，我去，你们乖乖呆着。” 顾今然说：“爸爸你要小心。” 程宋回头笑道：“我还真没有失手的时候呢。”他迈着步子往村子里走，他这一刚走，顾今然就跟着下了车，偷偷跟在后面。林进新叫都叫不住。 程宋觉得有点不妥，他看到这村子里果然没有人，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是村落里竟然连普通的生活用品都没有，他走进去的时候发现每间屋子都是一样的格局，而且门前干干净净的，不像其他地方的民居，门外都放着各种杂物，这村子干净的没有人气儿。 就好像没人在这路似的。 程宋一起了这个念头就觉得不对劲，这二三十间房子，没人住难不成建起来搞装饰的吗？ 二十一世纪初识，开始有人炒房子，买房囤积不卖，用来炒价格，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偏远的地方来购买这种普通的民居。 一目了然，这是什么人买下来用来进行秘密活动的地方。军队也会搞这些，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地方搞一个活动，训练基地，主要是因为人烟稀少，对军队活动不会有任何妨害。那这些房子的目的估计也差不多，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的。 程宋走到屋子旁边，小心翼翼地从车窗往里面查看。 整洁的房屋，里面只摆放着桌凳，其他的家具一概没有。 程宋他们是第一次到这个山区，以前极少碰到这样的情况，程宋刚走了两步，突然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人，脚步声特熟悉，一听就是他儿子，他赶紧回过头，皱眉，低声道：“今然，回去。” 顾今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看着程宋，缓缓道：“爸爸，我们一起先回车里去，我怕有危险。” 程宋的好奇心很大，他对所有危险都有探知心里，他也根本就不怕，不过这个时候跟小孩子执拗起来没什么好处，他只好点头，伸手去拉顾今然，两人重新往他们车子停靠的地方走去。 程宋上了车，一句话也不说，他用无线电对铁枪他们说：“车子先往前面空地走，下车吃干粮。” 程宋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顾今然知道这个时候他爸爸一定在寻思着什么了。程宋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好战心里到了可怕的地步。每次他一遇到困难，总想着各个击破，而不是用更明智的方法绕过去。小孩心想，他爸爸一定不会糊糊涂涂，在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就这么离开，他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车子往前面开出好几里地，这才停下来，铁枪他们把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靠在车身上吃。时间到了傍晚，到处都暗下来了，他们能听到不远处林子里传来的不知道什么鸟类的嘶鸣声，有点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顾今然一直盯着他爸爸看，怕他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就跑了。果然，程宋喝完一口水，对林进新说：“我回去那村子看一下，你跟我过去。” 林进新点头，摸了把枪塞在腰带里。他们俩刚走几步，铁枪就问道：“程长官，干嘛去！” 程宋说：“王宝贵，吃你的。” 顾今然一句话也没说，他看着程宋和林进新俩人往村子那边走去，上车把唯一的那把手枪拿到手上，也跟着走过去。 铁枪他们正聊天聊得开心，看到小孩子跑出去，还以为他要去小便呢，就都没有理他。 程宋和林进新往村子这边走来，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各自点点头，拿着枪就走了进去，他之前可以确定这村里里没有人，但是怕有埋伏，还是走的小心翼翼，基本是贴着墙根走，到了一间屋子前面，小心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桌凳，但是可以看到地上随意丢弃的烟头。 这里是有人活动的，但人并不住这里，地上的烟头数量惊人，又从房子的数量来推测，这是一个庞大的集体，少说也得一百号人。 这么大的组织，能是干嘛的？ 程宋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走私团伙，甚至制毒贩毒的，都有可能，问题是这种组织能到达这种规模，而且在边境线这里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动，可见他们警察方面工作有多么不到位。 程宋和林进新俩人顿半蹲在地上，把烟头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林进新说：“是普通的烟草。”他们这几年跟着当地的警察一起办案，或多或少学会了一点毒品的辨识方法。 程宋站起来，看着屋子角落，他突然看到一张纸片，走过去捡起来一看，一张彩图，各国兵器概览，他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对林进新说：“情况有点不对。” 林进新也走过去看了纸片一眼，低声说道：“贩卖枪械的吗？” 在中国私自拥有枪械是违法的，不过还是有许多有钱人愿意收藏枪械，这不仅是他们所谓的财富与权力的体现，更是可以震慑他人的存在。 一般有钱人家里都会收藏一把猎枪，更别说一些黑帮组织，拿枪的就跟吃饭的一样多。 程宋突然有点紧张了，这种组织不可能就这么把自己开会或者聚集活动用的地方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扔着不管，肯定有人在周围默默地观测着。 要是他猜对了，就证明现在他们已经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之下。 林进新也想到这一点，他看了看程宋，摸出来腰里的枪。他们平时活动会穿防弹衣，可是现在早就脱下来了，更别说如果对方拿的是冲锋枪，别说防弹衣了，把钢板穿在身上也没有，直接被洞穿。 程宋绷紧了神经，拔出枪支握在手上。 就在两人在屋里小声商量计策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程宋大吃一惊，跑到屋外，看见顾今然正举着枪，四五十米外，是一个拿着AK47，倒在地上的人。 小孩子看见爸爸出来，赶紧跑过去对爸爸说道：“爸爸，我们快走，这里很危险。”他刚才开枪射中了一个举着枪透过玻璃窗瞄准程宋他们的人，既然有一个，说明其他地方也躲着不知道多少个人，敌在暗我在明，不走的才是真蠢货。 那个被顾今然射中的人并没有死，他倒在地上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顾今然有点疑惑了，直到他看见在一间屋子里面，伸出一个枪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程宋。 小孩子瞳孔放大，他喊了一声：“爸爸！” 程宋没有反应过来。 小孩子又喊了一声：“爸爸——”他的手枪里没有子弹了，最后一发刚才已经用完了，这时候他突然朝着程宋扑过去，跑到爸爸身后护住他的背，刚想把程宋推倒，一发子弹迅速地掠过空气，直钻到他肩膀上。 小孩子闷哼一声，抱着爸爸不放。 林进新反应很快，子弹一射过来，他很快就转身，朝着后面放了一枪，砰地一声，屋里传来东西被撞翻的声音，一把黑色的枪跌在门口。 程宋这一瞬间有点懵了，他赶紧转过身子把顾今然扶住，小孩一双乌黑的眼睛还是看着他，小孩只说了一句：“爸爸，你没事吧……” 程宋慌了，他以前也体会过这种感觉，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一股绝望涌上来。 林进新看着程宋逐渐丧失焦点的眼睛，他焦急地跑过去，大声说道：“程长官，不要担心，没事，是打在肩膀上！” 小孩子是痛晕过去的，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变得惨白，程宋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顾今然，慌了神，他还以为小孩死了，赶紧抓住他的肩膀摇晃，大叫着：“儿子？儿子你别吓我！” 这村里明显藏了不止两个人，程宋整个都慌乱了，林进新从没看过长官这个样子，可是现在他要硬着头皮警惕着四周，没时间搭理他们父子俩了！ 铁枪他们听到枪声很快就赶过来了，五六个人架着冲锋枪，进村子疯狂扫射了一番，匆忙带着程宋和小孩走了。 程宋把顾今然抱上车，抱在怀里，大叫着：“儿子，快醒过来，跟爸爸说话。” 林进新也不知道程宋为什么那么疯狂，小孩子气息虽然紊乱，但伤口是在肩膀上，应该还不会有危险。 程宋跟着了魔似的，他想起了以前，他也是这么就害死了一个人，到现在自己都耿耿于怀，他的儿子，不能死！ 第三十二章 顾今然被推进手术室里，也不知道是麻醉药起效太慢还是其他原因，孩子在里面痛的狂叫，他喊爸爸。 负责把子弹取出来的医生是个新手，一时慌张，看这孩子肩膀流血太厉害，急忙止血，也不管麻药有作用了没有，边把镊子戳进了顾今然的伤口里。 程宋在外面听见小孩在叫他，他站起来，差点要闯到手术室里。 林进新赶紧抓住程宋，也不管后果，直接骂道：“别进去碍事！” 程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他伸手就揪住林进新的衣领，狠狠问道：“你在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 铁枪有点吃惊，他们虽然知道程宋这人性格多重，而且易怒，但他是不会对自己部下发这样的狠脾气的，现在他看着林进新的眼神，像是要把对方吃了。 林进新也不认输，他骂回去，“你是什么东西，进去碍手碍脚妨碍手术，只会害了今然！” 程宋想给林进新一拳，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露出半个身子骂道：“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不知道在医院不能大声嚷嚷吗！都给我闭嘴！” 林进新扯开程宋的手退到一边，程宋看了林进新一眼，低声说：“回去有你好看。” 铁枪吞下口水，一句话也不敢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门被推开，顾今然是走着出来的，他咬着牙，冲着程宋喊道：“爸爸……”他觉得自己这点小伤没必要躺在床上被推出来。 程宋赶紧跑过去，查看孩子肩膀上的伤势，绷带包的结结实实的，孩子自己还能走，看来没有什么大碍。 顾今然一直担心爸爸有没有受伤，他也把程宋拉着，上上下下看了一回，问道：“爸爸你没受伤吧？” 程宋正担心儿子呢，没想到这傻儿子倒顾着关心自己了，真傻…… 程宋把顾今然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没事就好，爸爸现在就带你回去。” 顾今然肩上的麻药开始失去效力了，现在开始隐隐作痛，但他还是咬着牙，点点头。爸爸没事真是太好了，他刚才万分害怕程宋被枪射中，能为爸爸挡一枪真是太好了…… 无论如何也不希望他出事，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爸爸是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顾今然没什么大碍，但肩膀还是发痛，程宋把他背在背上，带他走出医院。刚才程宋还和林进新闹矛盾，现在他指使林进新去开车，“林进新，你去开车，方向盘给我抓牢一点，敢晃悠一点，回去我收拾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宋心里担心孩子，于是找个人咋呼，林进新耸耸肩，无所谓地钻进驾驶座。他跟着程宋这么多年，刚才也是壮着胆子才敢骂出声的，要是没有今然在，程宋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他身上，他刚才一定会被程宋揍得爬都爬不起来。 这一路上今然都趴在他爸爸怀里，孩子长大了，有点重量，程宋胸口闷得慌，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胸口被压迫者喘不过气来。 顾今然被带回宿舍，红秀清老早接到消息，她是冲出来的，指着程宋的鼻子骂道：“你怎么当人爸爸的，今然要有危险，你赔给我吗你！” 红秀清是很喜欢这个小孩的，特别在这几年的相处时间里，她把今然当成自己弟弟了，特别宠爱，但她并不希望今然走警察这条路，危险，这么乖巧的小孩，找个普通的职业，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好了。本来在最初，她就是希望小孩子能回到自己家里去的。 红秀清伸手要去接今然，程宋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忍着没把红秀清推开，背着小孩进了屋里，今然在爸爸背上，对红秀清笑了笑，用唇语告诉她，让她别生爸爸的气。 程宋把小孩放床上，跟他说对不起。 今然伸手摸摸爸爸的放在他头上的手，笑着说：“爸爸，我没事，好得很，明天又能拿枪了。” 程宋说：“我会去收拾那班家伙的。” 他说到便会做到，程宋打算去彻查那帮枪支走私贩的底细，带着几十号人拿上冲锋枪把他们全部扫成马蜂窝。 程宋找段局长谈话，打算把这事查清楚。红秀清站在一旁没好气地冷嘲热讽，“哼，什么玩意儿，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 对于顾今然这事，程宋比任何人更愤怒，现在他在段局长面前，好不容易才压下的怒火又被红秀清挑了起来。程宋的表情很难看，陈其志注意到了，赶紧把红秀清拉到自己身边，往局长办公室外面推，边推边说：“哈哈，我跟红警长出去聊聊天，局长你和长官继续谈公事啊。”说着又用脚踹铁枪，低声说道：“铁枪，你不是说要上大号吗，没憋死你？” 铁枪嘴里说着：“我没内急啊——” 林进新把铁枪的嘴巴捂住了，把他推出了办公室。 程宋这才放松了表情，对段局长说：“我请求彻查这一事件。” 段局长知道程宋有私心，不过……他也怒火中烧中，顾今然受伤了，局里的人都不好受，这么小的孩子，大家都把他当成自己弟弟或儿子看待了，听说他受伤了，都沉不住气了。 段局长摸着下巴，看着程宋，点点头，说：“好的，我给你拨十几号人。” 陈其志把红秀清推出了办公室，这才乐呵呵地说：“红警长，我们长官脾气非常差，他刚才是看在段局长的面子，和你是一女的的份上，才没有动手打你，你要知道如果是我说出那番话，我现在估计就被揍得手脚骨折，绑的跟个木乃伊似的躺床上了。” 红秀清说：“他敢！” 陈其志说：“程宋没有什么不敢的，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对他熟得很，他这几年脾气收敛了很多，你是不知道，他十七八岁的时候，看谁不爽就揍谁。” 红秀清感兴趣了，盯着陈其志看。林进新和铁枪也没听过程宋过去有这么一茬，都凑了过来，看着陈其志。 陈其志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地说：“我和程宋一个小学，一个中学，后来我去读高中，他被他爸爸逼着去当兵——你们知道程陆韬司令有多不讲人情？以前我和程宋十三四岁的时候，大晚上出去压街，学人家玩牌，还经常去桌球室打桌球，跟那些二十岁左右的人混在一起，学他们抽烟喝酒……后来我俩就被我爸跟他爸揪住了，我爸把我骂了一顿，让我跑了十圈完事，你们猜程司令怎么着？” 铁枪问：“他干嘛了？” 陈其志接着说：“程司令让程宋把上衣脱了，跪在院子里，拿缠了铁丝的鞭子抽他，把他背上抽的血肉模糊。不夸张地说，我当时就给吓傻了。我妈还指着院子跟我说，‘看看，我们对你多好，你要是遇上程司令这么个爹，你就得给活活揍死’。” 林进新想起了程宋背上的伤痕，他刚想问，铁枪就率先问了：“原来程长官背上的疤痕是这么来的？我还以为他实在什么行动中给弄伤的呢，没想到是学人抽烟给揍的！哈哈哈。” 陈其志也笑了，“当然不是，这个我可不能说，我要说了程宋就得把我皮给剥了。” 红秀清来劲了，她伸手作势要掐住陈其志，狠狠道：“你说不说，不说我掐死你。” “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我会被程宋打死，被秀清你掐死总比被程宋打死好。” 铁枪呵呵道：“哎哟，秀清。” 红秀清当即一拳打在铁枪下巴，撇下一句话，“你们几个跟你们长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怒气冲冲地走了。 林进新看着红秀清走远了，拍拍陈其志的肩膀，“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就是他以为自己害死了个人呗……” 顾今然躺在床上，虽然肩膀还是稍微有点疼，不过基本没事了，他爬起来，穿好鞋子走出房间，陈其志正靠在房门旁抽烟，一看见小孩走出来，赶紧走上前去，“小子，肩膀还疼吗？” “没事了。” “那就好，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这一两天赶紧干完，过一段时间你就没机会了。” 小孩不明所以地看着陈其志，问道：“为什么。” 陈其志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要是我没猜错，程宋要把你送回杨新路去了。” 顾今然瞪大了眼睛，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抓着陈其志的衣领，“你说什么？” 陈其志把小孩的手拍掉，“别动手动脚的，你受伤了，他这人死心眼，一定觉得是他让你受伤的，觉得你留在这地方有危险，最后起了要让你到安全的地方去的念头。” 顾今然看着陈其志，笑着回道：“谢谢提醒，我知道了。” 陈其志看着顾今然走到院子里，顺了顺衣领，看着小孩的背影，他心里觉得奇怪，顾今然有时候流露出来的气场，还真是让人厌恶，要不是小孩长得好看了点，那奇怪的气质还真是让人讨厌。 程宋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看见顾今然站在走廊里等他，他高兴地走上前去，摸摸儿子的头，“怎么了，怎么不多躺会儿？” “我不困。” “还痛吗？” “不痛……”小孩钻进爸爸的怀里，程宋顺势把他抱了起来。 “今然，晚上跟爸爸去逛逛。” 晚上只有星星，没有月亮，程宋牵着顾今然的手走在安静地街道上。 入夜了，很多商品都打烊了，只有一些小摊子还亮着灯光，迎接着行色匆匆的客人。、 有个穿便服的警察跟程宋打了声招呼，“带儿子出来吃宵夜哪？” 程宋点点头，把小孩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他带着小孩往城口区里绕了一圈，这些年他们在这地儿走了上千遍，早已对所有小道烂熟于心。 程宋跟顾今然坐在石阶上，爸爸问儿子，“今然，你想家吗，想爷爷奶奶吗？” 顾今然一听到这里，一下子就想了白天陈其志跟他说过的话，他赶紧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程宋也不看小孩，他继续说：“前段时间我和程司令通过电话，他说很想你，想让你回家去，让你接受常规训练，以后上军校，出来又是个军官。” 这个“前段时间”其实是三年前，当时程宋是拒绝了的，不过他现在觉得有必要让今然回去，无论去哪里，都比在这个地方好，他不希望他孩子受伤甚至死亡。 刚来城口区的时候，段局长跟他讲过，他们这边境线的警察，死亡率远远高于和平地带的。被枪打死；和毒贩一起掉入悬崖或直接被手榴弹炸成碎片。死亡成了常态，从几年前第一次见到战友离开到三天前刚刚有人被扫射成马蜂窝，段局长从一个青涩的小警察称成长为一个老道的警官。 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这边境线的老百姓，很多人都不可能坚持下去。 程宋想了很多，他在这里的任务不过三年时间，可他整整待了四年，是因为觉得在这里呆着自在，期间陈其志他们也偶尔回去过杨新路的军区大院，可他一次也没回去过，因为在这里呆着更自在。 程宋当时有个自私的想法，他希望今然陪着他，这个儿子乖巧懂事，程宋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可前几天的事情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程宋是个内心封闭的人。 这点，只有顾今然知道，看似潇洒的爸爸，是个容易犹豫彷徨的人。 顾今然当时就说：“爸爸，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程宋笑着摸摸他的脸蛋，“我很快就回去杨新路，你先回去。” “爸爸，我求你……”小孩钻进爸爸的怀里，程宋把他抱着放到自己腿上。 “别求饶，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许求饶，听到了吗？” 小孩咬着牙，点点头。 顾今然当然不想回去，尽管程宋跟他承诺了今年年底就回去，他也想念军区大院里的老朋友了。 第二天，程宋和铁枪他们都不见了，段局长说他们出去出任务了。整整两周，程宋手上包着绷带回来了，他左臂是被爆炸的炸弹的碎片打中了，碎片嵌入他的皮肉里，医生把他的手臂上的肉都割开了，才把六七块碎片取了出来。 程宋回到局里，还带回来两个人。 王妈跟着军区大院里的军车一起过来了，她看见顾今然，激动地热泪盈眶，一下子冲过来抱住小孩，摸着他的脸蛋，急切地问道：“今然，想死我了，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跟王妈说一声，你知道我这几年有多惦记你吗，又怕你吃不饱，又怕你穿不暖，愁得我啊……” 王妈老了许多，两鬓都有白发了，她抱着小孩，舍不得放开了。 带王妈过来的是一个模样年轻的兵，程陆韬家里的新勤务兵。之前那个勤务兵李田，表现突出，程陆韬保送他去读军校了。 现在这个勤务兵不过二十岁那样，模样青涩，他对着铁枪他们每个人都敬了一个军礼，冲着顾今然说：“你是今然吧，我是张凡，司令让我来接你回去。” 顾今然回头，看着他爸爸，眼里露出恐慌，程宋故意扭头不看他。 红秀清冲上前来，冲着张凡说：“怎么回事？谁允许你把他带走的？！” 张凡偷偷看了眼程宋，不敢说实话，他说：“程司令说很想念他孙子，特嘱咐我要把今然带回去，这是我的任务——” 红秀清脑筋直，她还真以为是日夜思念乖孙子的爷爷奶奶派人来接孩子回家了，刚才还紧绷的神经顿时缓和了下来。 陈其志看看程宋，摇摇头笑了两声。 顾今然又叫了一声，“爸爸。” 程宋这才转过头来，对儿子说：“你先回去，爸爸年底就回去。”他这两周用于探听消息，部署战力，顺利端了个非法走私枪支的团伙。碰上程陆韬给他来电话，问道：“程宋，你是在云南待上瘾了？还想不想回家了？” 程宋当时就跟程陆韬说：“爸，派个人过来，先把今然接回家去，我年底就回去。” 张凡接到命令当天就出发了，还带了一个心如火燎的王妈。 王妈让今然上车，今然不乐意，他一直看着他爸爸，把程宋看得不自在，不得不劝诱道：“儿子，你乖乖先回去，爸爸很快就回去了。” 陈其志耸耸肩，冲铁枪他们都使了一个眼色，把他们唤入屋子里，又动手把红秀清给推进屋子里去了。 顾今然不肯上车，程宋觉得烦躁，他喊道：“顾今然，给我立正！” 小孩做立正军姿。 “向后转，给我上车！” 顾今然呆立了几秒，突然冲着他爸爸跑过来，在程宋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爸爸，你一定要早点回来，不要骗我。” 小孩眼眶都湿了，就等着他爸爸回答。 程宋点了点头，把今然往后一推，王妈赶紧过来把小孩扶住，把他带到车旁。 顾今然上了车，他趴在车窗看他爸爸，他突然很恨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根本没有勇气反抗爸爸的命令，如果再大一点，再高一点，就可以抓住爸爸的手说“我拒绝”。 程宋在车窗外冲小孩笑着说道：“今然，再见。” 红秀清站在程宋身后的屋门口，泪眼滂沱，这小孩跟她关系别提有多亲密了，如今他要离开自己真舍不得。 铁枪他们冲小孩扮鬼脸，“臭小子，回军区大院见——” 车子慢慢启动，开出了警局的院子，行驶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顾今然失神的靠在座椅上，泪水从眼眶里不听话的就跑了出来。 爸爸…… 爸爸…… 王妈看向小孩子哭了，急忙把他搂自己怀里，安慰道：“今然，怎么了，别哭别哭，王妈在这里呢。”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了几天，终于漂回那个顾今然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顾今然坐在车里，看着焕然一新的杨新路，头开始晕眩。 二十一世纪的杨新路，笔直的柏油路，高耸的红绿灯，以及街道两旁林立的各式各样的商店，和在路上穿梭的轿车。 以前，他还只能看见成群的单车。 车子驶进军区大院，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门口的哨兵换了人，看见张凡扬手把车子拦了下来，检查证件。 车子开进军属区，停在一栋两层高的小洋楼前面，张凡打开车门，到后座把车门打开，把王妈扶下车子，顾今然跟着下了车。 眼前的小洋楼，一楼大门被打开，宋敏芝走了出来，她跟四年前没什么变化，依旧衣着华丽，她看着顾今然，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笑着说：“长得真帅气。” 眼前的顾今然比起以前那个奶娃儿，现在看起来更像个小男子汉了，浓眉大眼的，宋敏芝看着觉得舒服，程宋他哥哥两个孩子就没这么好看。 她走过来拉着小孩的手，“手上很多老茧，程宋都叫你干了什么了？真是不会带小孩。”又转向王妈说道：“王妈，辛苦你了，路上辛苦了吧，快进屋里坐坐。”程陆韬当然不可能让王妈走这趟辛苦路，是王妈自己要求要跟过去的。 宋敏芝牵着顾今然进了屋子，拉到客厅里，客厅里面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程陆韬，一个是唐琪。 唐琪对小孩子的成长感到诧异，以前这小孩还是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呢，怎么几年不见，这么高了，以前跟个女孩子似的，现在比一般男孩子都有英气。 唐琪往大门口瞅了很久也没看见其他人进来，他忙问道：“程宋怎么还不回来？” 顾今然看着唐琪，忍不住皱起了眉。 第三十三章 顾今然自然是不可能理会唐琪的，唐琪见那个以前还跟小女娃儿一样的小孩，突然长成了一个俊朗的少年，心里不自觉的烦躁，他在程家呆了好一会儿，自觉无趣，于是离开了。 程陆韬看见看小孩成长了，心里倒是挺高兴的，笑着对妻子说道：“我还以为这小孩会被程宋折磨得不成人形呢，没想到长得挺好的。” 宋敏芝上上下下看了看顾今然，微笑道：“长得不错，这样子我倒是挺喜欢。”她转向王妈，说道：“王妈，你这一趟也累了吧，赶紧到房间里休息，到点吃饭了我再去叫你。” 王妈以前在这里当过帮佣，程家给她收拾了一见小屋子当房间。王妈也却是累了，点点头便朝里屋走去。 顾今然叫了一声爷爷奶奶，站在客厅中央。 程陆韬看了一眼顾今然，低头翻自己的报纸，不急不缓地问：“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年底。” “是吗，他还舍得回来。” 宋敏芝走过来牵着小孩到坐到椅子里，“你急什么，这才多大，他想玩就让他多玩一段时间，以后要当了高层领导，也没那个时间能让他混了，你就随了他的愿吧。” 程陆韬哼哼两声，他想把自己程家的人都培养成人才，包括程宋他哥的两个孩子，还有这个程宋捡来的儿子。 勤务兵其实就是帮首长家里打下手，但是张凡做的比李田还周到，他要帮顾今然放洗澡水，顾今然不自在的跟他说了声谢谢，请他出去。 张凡月初才被宋敏芝相中，被安排到司令家，现在激动万分，急于表现，事无巨细，通通都揽到自己身上。 程陆韬并不急着让顾今然回学校上学，他也不多管，自小孩回到家里，就和爷爷见过一面，接下来一段时间，程陆韬都忙着公事，很少回家。 宋敏芝是个很懂生活的女人，她隔三岔五要去做美容，经常出席各种晚会，家里虽然有个孩子，但她也基本不管，放任小孩自己去玩。 程司令夫妇绝对是不合格的爷爷奶奶，不过顾今然并不在意。 周末的时候王妈带着顾今然上街帮他换新衣裳。小孩在外地几年，身子长得快，个子很高，在云南的时候程宋又不会带小孩，整天让小孩穿着褪色的布衣布裤，像个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王妈自己逛得比小孩还高兴，把今然放在路边的小茶摊里，自己就跟着大部队去抢打折商品了。 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茶摊不远处，车窗摇下，一张年轻的脸孔从车窗里往外看。 司机问：“少爷，老爷催我们回家。” “吵个屁，我的事你还想管！” 司机有点怕那个年轻人，不敢说话了，专心地把着方向盘。 王峻涛看见对街的茶摊上坐着个挺眼熟的人，不过又不是特别像，印象中那个人又矮又瘦，皮肤白的发亮，跟个女孩似的。对街那个人看起来挺高，又挺壮，不过长相很显眼，王峻涛在车里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打开车门下车，司机也不敢叫他，只能在原地等着。 王峻涛越过马路，几个司机差点撞到他，骂骂咧咧地喊道：“找死啊！” 王峻涛朝他们竖起中指，“操你妈的，跟谁说话！” 顾今然看见马路中央突然闹哄哄的，转头一看，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穿过马路朝他这边走过来。 王峻涛跟以前比起来基本没变化，除了稍微成熟了一点，竟然还是那张娃娃脸。事实上，王峻涛自从十三四岁以来就没怎么长过个子，他以前是班里最高的，现在身高快要垫底了。王峻涛读书晚，他已经十七了。 顾今然站起来，跟王峻涛招手，王峻涛有点意外，真没认错人？ 他走过去，叫道：“你他妈是顾今然？” 顾今然点头，他记得这人，王峻涛以前在他们班里是个老大，看起来挺凶，实质上是个纸老虎，小孩子嘛，只会虚张声势，顾今然觉得他挺好玩儿。 王峻涛说顾今然你他妈当你怎么突然就没来学校，整个人都失踪了，全班同学都以为你死了！而且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连尸体都没找着！ 他看着顾今然，突然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了，不对劲，当年自己还高这混账东西一个头呢！ 王峻涛之所以记得顾今然，就是因为当年他的“初吻”给了眼前这家伙，那时候自己傻，还以为男人直接接吻会怀孕呢，吓得哇哇大哭，还被自己老娘收拾了一顿，现在想起来的确可笑。 顾今然冲他笑笑，说：“好久不见，我还没死，活得好好的。” 王峻涛一拳砸在顾今然肩膀上，不轻不重，他骂骂咧咧，“你他妈这几年到哪里混了！” “我去了云南，呆了四年多。”顾今然坐下，他心里挺乐。 王峻涛跟着坐下来，他一听原来你这家伙消失好几年就是去了个那么近的省份，还不如他每年都要跟爸爸妈妈出国旅游呢。 “你去云南干嘛？” “陪我爸爸。”顾今然本来就是为了程宋才去的，要不是因为他爸爸突然之间说要去执行什么任务，他才不会匆匆忙忙地就跟着去了，每天都要训练，累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还在身上留下那么多伤口。最新一个伤口，就是肩膀上那个枪伤。 王峻涛知道顾今然的爸爸是个军人，他没好气的说：“傻大兵啊，你可别子承父业啊，以后来我爸的公司，我叫我爸给你找个好职位。” 他们这两人，以前还是死对头呢，几年不见，突然侃侃而谈，顾今然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句不打不相识。 王妈顾着买东西，顾今然跟她说了一声，打算先回家去，他最近做什么都觉得特别无聊，就连每天早上跟着其他士兵训练，也觉得不来劲儿，强度太低，他觉察不到累。不累晚上就容易失眠，一失眠就老想着他爸爸。 爸爸现在在干吗呢；爸爸会不会太粗心，在任务中手伤；爸爸有没有跟其他人睡同一张床上……一想到这顾今然就开始头疼，他想去跑几圈，让自己累了，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王峻涛想了想，他说：“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这个好玩的地方就是黑色天堂。别看名字挺土，但是却是一个什么都有的俱乐部，唱歌蹦迪嗑药开房。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店子的违法性，把地址选在偏僻的城郊，即使如此，顾客还是络绎不绝。想尝新鲜刺激的人多的去了，“好货”怕是出现在撒哈拉沙漠，追逐它的人也会前仆后继。 顾今然一看王峻涛带自己来这种地方，便知道他平时玩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富二代，平时除了泡妞吃喝玩乐，还真没别的事可以干了。 顾今然觉得王峻涛十几岁的人，该不会带自己来唱歌吧，两个男人唱歌，那得多无趣。 顾今然笑笑，“要叫几个小姐吗？”倒不是没钱花，就是怕那些小姐见到两个小毛孩，会嘲笑他们。 王峻涛奇怪地看了顾今然一眼，问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小孩呢。”小孩子连什么叫俱乐部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他也不在意，贼笑两声，神秘地对顾今然说：“小姐过时了，我们玩新颖的。前段时间我学校的老师带我来的，好玩又有趣，我一定要带你也看看。” 该死的吴大力，自从交了女朋友，每天都陪着他那个发骚的女朋友，自己叫他出来玩他都不肯出来。 顾今然皱着眉，老师？那也算是衣冠禽兽吧。 有服务员过来把他们拦下，要赶他们这两个未成年出去，王峻涛从钱包里拿出他爸爸的名片给那家伙一看，对方立刻点头哈腰的把两个“大主顾”请进去了。亲自把他们送到柜台上订房。 顾今然没少来这种地方，他打着哈哈，觉得很无聊，不过王峻涛在兴致上，就只能陪他玩玩了，他现在的身体，会晨勃，也会梦遗，不过他并不急着找女人放松，也不知道为什么，顾今然觉得自己对女人特别没兴趣，爱理不理的，他如今只关注他爸爸。 俱乐部的结构跟其他的差不多，黑暗的走廊，两边是包厢，为了调节气氛，两边的墙壁上亮着昏黄的灯。 王峻涛问：“来过这种地方吗。” 顾今然只能说没有。 王峻涛说我让你开开眼。 开个毛线眼，顾今然现在就想找个沙发先睡上一觉。 王峻涛领着他进了一个包厢，点酒，点吃的，又把音乐开的很大，他坐立不安，跟顾今然说：“我紧张，嘿，就来过一次。” 顾今然问：“没跟女人玩过？” “玩过，蔫了……”王峻涛挠着头。 顾今然笑笑，拍着王峻涛的背给他壮胆，说到底是个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酒水都送上来了，服务员下去之后，有人敲门，进来俩男的。 二十四五岁那样，长得偏柔和的脸孔，皮肤都白的晃眼，穿着粉红的衬衫和紧身的皮裤。 顾今然被水呛了一口，他瞪大眼睛转向王峻涛，问道：“你搞什么？” 王峻涛说：“新鲜吧，老师教我这么玩。” 进来的两个男人，看着坐在沙发里的竟然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都松了口气，往常来这地方的都是些啤酒肚的老男人，既猥琐又难看，伺候着也不舒服，这俩小孩，估计是钱多的没处花，觉得新鲜，几句话把他们打发走钱就拿到手了。 顾今然是真的生气了，他没想到王峻涛口里的“老师”会带学生来这种地方，看这种玩意儿，搞这种玩法，他当即就拉着王峻涛的手，说：“我们走。” 王峻涛不理解了，为什么要走，刚才进来的客人不都是男的嘛，女人还会来这种地方，这地方不就是专门给男人找乐子的？ 他问：“为什么要走，我付了钱的，好几千块呢。” 顾今然骂道：“你傻不傻，毛病！” “什么毛病，这叫潮流，喇叭裤刚出来的时候还被人说难看呢。” 王峻涛挺执拗，顾今然以为王峻涛那副身子骨是不可能上那两个成年人中的任何一个的，想要找乐子就是被上，他没理由看着一个小孩在自己眼前被人糟蹋了，他真火了，想给王峻涛来一耳刮子，王峻涛却朝他嘻嘻笑两声，指着那两个男子说：“你们做给我们看。” 这事儿以前陈其志带着顾今然和铁枪见识过，看别人滚床单，但是顾今然没想到如今得看俩男的。 顾今然以前没干过这事儿，不代表不知道，男人和男人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凹凸的问题。 王峻涛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顾今然想踹他几脚，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翻涌着一股热气，挥散不去，他看了一眼那两个男的。 他们给对方褪了衣服裤子，一个在地上跪着，手扶在沙发上。另一个旁若无人地扶起对方的臀，手扶着自己的命根子，稍微用力就捅了进去。 进去的很顺利，他们出来接客的，都要事先做好准备，要不客人不体贴，受苦受累的还是他们自己。 两个男人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耸动着身子，顾今然回头看旁边的王峻涛，他满脸通红，气息紊乱。 眼前两个男人，一个被狠狠压在沙发上，把后面朝上撅着，另一个正卖力的干着，估计自己来了兴致，或者完全是干给客人看的。底下那个不住的抽搐，顾今然可以看见那器官的结合处，可怕的湿润，他感觉喉咙开始发痒，久久说不出话来。 顾今然知道男人可以搞，并不代表他熟悉这事儿，他也是第一次直接看到这种喷火的场景，自己倒是全身发热，努力抑制着不让裤子底下那玩意儿勃发起来。 那个趴着被干的男人，刚开始脸上还是痛楚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呈现出舒服的表情，开始拼命地大叫，或许叫着那个干他的男人的名字，总之顾今然整个脑子懵懵的，什么也听不清。 王峻涛用遥控把音乐关了，顾今然站在那里，他可以听见肢体相撞所发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异常刺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男人体内的那人出来了，射在趴着的男人背上，接着两个人一起趴着喘息。 顾今然瞪大了眼睛，他一把将王峻涛拉出包厢，一直拉到俱乐部外面，王峻涛不解地问：“怎么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王峻涛硬了，他想找个地方解决。 顾今然看着王峻涛很久，突然冒出一句：“你是同性恋？” 王峻涛对这名词很陌生，他不解地看着顾今然。 顾今然烦躁地抓着头发，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今然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他一声不吭地爬上楼。 他去了程宋的房间，王妈有空就会来打扫屋子，房间很干净，顾今然跑到程宋的书桌那里，开始翻抽屉。 他爸爸就只有那一张照片，他跟那个叫顾少茵的女人的合照。 顾今然本来就不是个乖小孩，不过他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让他震撼的场景，现在浑身发烫。 该死的！他拿本书把那女人的脸盖住，冲着他爸爸解开裤子。 他硬了，硬的发痛，开始动手上下lu着，对着他爸爸。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正常过，该死的，对着马桶都比对着自己爸爸好。顾今然并不是同性恋，至少他自己觉得不是，可是现在却巴不得爸爸就跪在自己跟前，在他的撞击下发出各种呻吟声，就跟包厢里那个男人一样，赤条条的跪在自己跟前，把自己后面全部呈现在自己眼前，迎合着自己的动作…… 该死…… 顾今然看着照片上的程宋，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然后全身紧绷，一个闷哼，一道白色落在照片上。 顾今然慌忙拿纸巾把照片擦干净，他气喘吁吁地坐下，给自己扇耳刮子以保持清醒。 那天夜里程宋给家里打了电话，顾今然听着程宋清亮的声音，心脏又怦怦的跳的飞快，程宋说：“儿子，想我吗？” 顾今然说：“爸爸，我好想你，你快回来好吗。” 程宋的笑声爽朗。 那一夜顾今然又失眠了，他觉得自己开始不对劲。 第三十四章 王峻涛那天对顾今然说的话不了解，后来他回家上网查了一下，恍然大悟，跑到军区大院门口，被哨兵拦住了，他冲着里面喊：“去你妈的顾今然，你他妈才是同性恋！” 他以前跟吴大力悄悄跟踪顾今然回来军区大院，那时候有点吃惊，还以为顾今然他爸是那个小部队的呢，没想到竟然住在军区里面，看来巴结领导的工作做得不错。 哨兵见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小鬼在军区门口撒气，把王峻涛赶了出去。 唐琪开着车刚好回来，他看见几个人在大门口拉拉扯扯，好奇地把车子停下来，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儿。 那男孩实在口无遮拦，满嘴脏话，唐琪忍不住打量了王峻涛一会儿，挺精气神儿的一个小伙子，就是太嫩了，不是自己的菜，要是把他圈养起来，养他到二十好几，那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觉得有点意思，下了车，对哨兵说：“兄弟，这人我认识，我跟他聊聊。” 哨兵自然是认识唐琪的，没好气地把王峻涛往前面一推，走回工作岗位上去了。 唐琪看着王峻涛，绕着他走了一圈，笑眯眯地拿眼神在王峻涛身上流连。 王峻涛没好气的骂了声去你妈的，看什么好！ 唐琪说：“你刚才叫了顾今然？” 王峻涛不说脏话不舒服，他回道：“关你屁事。” “什么话，当然关我的事，我是今然的哥……叔叔，你来找他玩？” 王峻涛这人那叫一个单纯，直接喊道：“谁找他玩，那个王八蛋，敢胡说八道！” 唐琪来了兴致，他把小孩子牵到车旁，半劝半哄的把王峻涛请上了车。 唐琪把王峻涛带到一间咖啡厅，王峻涛就把昨天的事跟唐琪说了。绘声绘色地说，还说要给顾今然几脚，他才不是“不正常的”，他自己以后还要娶老婆生孩子呢。 唐琪无言以对，只能笑笑，这孩子看起来像个蠢货，还学大人搞这回事儿？ 唐琪是先天的同性恋，没喜欢过女人，只想跟男人搞，不过这个叫王峻涛的小男孩可不是这样，他刚才看着几个美女服务员还两眼发直呢。 所以说小孩子不要随随随便便看些乱七八糟的爱情动作片，还是男男的，这不得学坏。 唐琪还算良心，他对王峻涛说：“回去多看点女人和男人搞的，男人之间没意思知道吗，还有，别跟你爸妈说，以后有疑问可以来找我，我也住在军区大院里，我叫唐琪。” 王峻涛当时看着唐琪，觉得他文质彬彬的，不像个军人，又不像个商人满身铜臭，比顾今然那个傻大兵爸爸好多了。 唐琪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他几乎是哼着小调儿回到家里。心情大好的就去了程司令家。 程陆韬和宋敏芝照旧是不在家的，顾今然坐在客厅看电视，他几乎面无表情，唐琪走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道：“喂，怎么，一个人很无聊？” 顾今然并没有看唐琪，唐琪觉得被小孩子小看了，有点不爽，但他现在心情不错，于是很自然的在今然身边坐下，拿过桌上的遥控，问：“你还看农业节目，打算以后种田？你爸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同意的。” 顾今然说自己是看着玩的。 唐琪嘿嘿笑两声，伸手摸着顾今然的脸蛋，这种摸法和一般的长辈摸晚辈根本就不同，带着点暧昧，唐琪眼神更是难以捉摸。顾今然把唐琪的说挡住，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今然啊今然，你多大了？” 顾今然快十六了，不过个子很高，他回答了，唐琪点点头，摸着下巴看着小孩，“你长得很不错，有人夸你帅吗。” 这话宋敏芝昨天夸过了，一般男人不会夸其他男人帅，不过唐琪不一般，这点顾今然了解。 唐琪思索了很久，他说：“你整天一个人在家无不无聊，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顾今然不用细想便知道唐琪会带他到什么地方，反正不会是游乐园或者电影院，大人有大人的玩法，以前唐琪哪一次不是玩得眼圈发黑，精疲力竭的回来的。 他原本想拒绝，但唐琪突然凑到他耳边说：“你可别说不啊，刚才有个很好玩的小男孩来找我了，姓王来着……” 顾今然吃惊，回头看着唐琪。唐琪跟这小孩四目相交——操，长得真他妈好看，明明是个男人皮肤倒细致得不像话。唐琪他每天都要做保养，都未必有这样好的皮肤状态，当然也能理解成年龄原因。 顾今然和程宋是两种不同的类型，程宋更帅气更阳刚，他有男人味儿，而且侠气十足，小孩偏向美，但是看起来有种独特的男人味道。 唐琪在心里惊叹，真不得了，十几岁就这样，长大了那还得了，还不得有一大群女人在他后面跟着。 他咧开嘴笑了笑，伸手摸着顾今然的脸，说道：“他叫王峻涛，他跟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他说和你去了黑色天堂。” 顾今然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他不知道唐琪有什么目的，唐琪接着捏着顾今然的耳朵，玩的兴致勃勃，他接着说：“你是不知道，要让程司令知道你一个未成年人跑到那种地方去，你知道他会怎么想？” “……” “想法我是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会把你吊起来，那皮鞭狠狠抽你——一直抽，直到你晕过去……” 顾今然浑身冷汗。 唐琪心里明白，程陆韬如果知道顾今然干了这事情，肯定就抬眼看看今然，爱理不理的说，以后注意点。程陆韬本来就不是顾今然的亲爷爷，他虽然挺喜欢聪明的小孩，但要让他像对待自己亲孙子一样疼爱顾今然，那是绝无可能的。唐琪对程陆韬了解的很。在程司令心里，事业重于家庭，他是那种为了祖国可以牺牲家庭的人。 但是这个道理顾今然不明白，他还以为自己去了个不该去的地方，他爷爷一定会大发雷霆，狠狠罚他。 唐琪威胁恐吓的目的也算达到了，高兴地把顾今然从沙发里拉起来，带他坐上了自己的车。 唐琪带着顾今然去了一间小洋楼，样式设计可比军区里的时髦多了，一看就是最新修建的，那是唐琪在外面买的房子，他把小孩带进屋子，让他自己到冰箱拿饮料和，自己掏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敲门，唐琪走过去开门，请进来两个男人，一个比较壮，另一个长得很清秀，顾今然看着那两人，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唐琪想搞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比较壮的男人对唐琪说：“你没搞错吧，怎么是个小孩。” 唐琪说：“长得好看吧？” “好是好，不过他不是个小孩子吗，你在哪里拐来的，这可是违法的，小心被抓进去。” 唐琪拍拍他的肩膀，无所谓地说道：“放心，我侄子，我今天带他来开开眼。小孩子嘛，比较好奇。” 比较清秀那个说：“唐琪你真不是个东西，我要是这小孩的爸妈，我就把你手脚卸了，让你脱掉裤子，在你命根子上绑个牌子，写个‘变态’，你看怎么样？” 他样貌清秀，不过说起话来却很不留情，口气也很咄咄逼人。 顾今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该死的唐琪，他是想让小孩子试一试呢，怕了就不敢再碰了呗…… 唐琪哈哈大笑，摸着那个清秀的男人的脸，说：“他妈早死了，他爸还在几千公里外呢，你随意随意。” 壮男问：“不会违法吧，我要找男人哪里没有，何必找个小孩子？” 唐琪就不开心了，一个耳刮子扇在男人脸上，骂道：“你说什么，你跟我上楼去。”说着他指着那个清秀男说道：“你好好教教小孩，完事了我给你钱，把他伺候舒服了。” 顾今然站起来冲着唐琪说：“你有毛病。” 唐琪回头看着小孩，笑了出来，“毛病，你说谁有毛病，你这混小子，整天觊觎你爸爸就不算毛病吗？！” 顾今然像被戳穿了心事，他觉得难堪，他反驳道：“我没有！” “没有？哈哈，没有……”唐琪走上前去抓住顾今然的手臂，“你对着你爸爸的照片干了什么，你当我是瞎子，你他妈真恶心！你凭什么想着程宋，要不是他当时把你捡回来，你早就死了！你真恶心！” 顾今然站着不动，他低着头，心事全部都被看穿了，他不知道唐琪的确病态到极点，在房间里放着个望远镜，专门观察程宋的房间，顾今然在他爸爸房里做的那些事情，全部都被看到了。 唐琪就乐呵了，程宋啊程宋，你不是最自豪自己捡了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孩子嘛，我就让你看看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唐琪骂完舒服多了，他又恢复了笑容，冲着小孩说道：“这个，绝对极品，好好享受，男人可比女人好玩多了。”他手指着那个清秀的男人，男人回过头朝小孩笑笑，哎呀，长得真好看，真是赚到了。 男人比女人好玩这点，唐琪自己也不清楚，他没跟女人上过床，硬不起来，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唐琪自己跟壮男上了楼，楼下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站在屋子中央沉默不语，男人伸手摸着他的肩膀。好家伙，这小孩比自己还高上那么一点。 他问顾今然，“你在上还是我在上？” 顾今然疑惑地眯着眼睛，他现在脑子里还回响着唐琪的话，他心里乱的很。 男人看小孩不回答，便把他推到沙发上坐下，蹲下来帮顾今然拉开拉链。顾今然迷茫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可没有程宋好看，程宋更结实，更帅气，笑容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顾今然当然不可能搞过男人，他上辈子也很少跟女人来往，在这方面一点也不成熟，他现在手足无措地坐着，看着男人跪着微笑地看着自己。 这个人有可能比自己大了至少十岁，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竟然心甘情愿的跪着，顾今然有点搞不清楚了。 男人用那双桃花眼看着顾今然，把对方看得满脸通红，这才把顾今然的内裤扯下来，他一只手摸着顾今然内裤里的一团，另一只手从小孩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被顾今然按着不能动弹，他没办法，只能两只手都移下来，握住顾今然的大鸟，眼睛含着笑看着顾今然，嘴巴张开，伸出舌头轻轻在上面舔了舔。 顾今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呆住了，几乎不能动弹，也不敢动。 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帮他咬，他说不上感觉是难受还是舒服，总而言之又麻又痒，他忍不住低头去看那个男人。 低眉顺耳地办伏在顾今然的腿上，张开口把顾今然含了进去。 顾今然紧张无比，他手抓着沙发，几乎要把沙发表层都抠破了，男人将顾今然的命根子在口里吞吐，他自己一副享受的模样，时不时的低声呻吟，小孩子就那么跟男人四目相对，他看见男人清秀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程宋那种微笑的脸。 程宋，骄傲的士官，顾今然的爸爸，此时正跪在地上，卖力的取悦自己儿子。 “爸爸？”顾今然全身流汗。 “程宋”便松开口里的玩意俯身过来要跟顾今然亲吻。 顾今然感觉都一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手指修长，掌心光滑——程宋的手上都是老茧，他突然清醒过来，晃了晃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顾今然慌忙地站起来，把男人推到一边，他赶紧把裤子拉起来，把拉链拉上，糟糕了，现在全身燥热得不得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跟一个陌生男人干出什么事来。 男人有点埋怨顾今然，这个小孩年纪虽小，但体格很好，看起来也很干净，他是很乐意和他干上一回的。 顾今然仓惶地夺门而出，他几乎是在路上狂奔，一直跑到扑倒在地上，手掌磨破皮出血，他才翻了个身，在地上躺着——爸爸，对不起，我似乎是不正常了。 他眼睛突然冒出晶莹的泪珠，顾今然把泪水擦掉，他现在无比讨厌这样的自己。 儿子喜欢爸爸，不应该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的。 如果爸爸知道了，一定会讨厌他。 顾今然这辈子最想要守护的人就只有爸爸了，怎么能让他讨厌自己。 他回了家，躲在被窝里，想象着程宋躺在自己身下，帮自己咬，又躺下去，双脚大开，叫着儿子的名字，让儿子进入自己。 顾今然解放之后双手沾满白浊，窝在被窝里哇哇大哭，他去浴室拼命的冲洗着自己的双手，又给自己打了几个耳刮子，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没有用！ 他想着他爸爸。 顾今然想着程宋。 他根本无法抑制自己那种想法，扑面而来，快把顾今然淹没了，他着急了，大半夜在操练场跑圈，一千米，五千米，一万米……直到气喘吁吁地扑倒在地上，他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哭得这么伤心。 喜欢的人是自己的爸爸，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只想像一般小孩一样喜欢自己的爸爸，一辈子当一个乖儿子，为什么他是我爸爸，为什么…… 唐琪又是大半夜才回来，一身酒气，他跟巡逻的士兵有交情，这样才能在大半夜从正门进来，他晃晃悠悠地经过操练场，一眼就看见了顾今然，挑衅地走过去，站在小孩旁边，笑道：“傻子，不干白不干，你竟然没上那家伙。” 顾今然看着满脸通红，站着摇摇晃晃的唐琪，撑起身子，在地上坐着，咬咬牙，思考了很久，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喜欢的是爸爸。” 唐琪伸手揪住顾今然的衣领，“程宋是我的！” “我不会让给你的。” “试试看，你一个小鬼想跟我抢！” …… 深夜静悄悄地，房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程宋摸着床头，拿起闹钟，接着小夜灯的光看见时间还是半夜三点多，他一肚子火爬过去听电话。 “喂？” “喂，爸爸？” “怎么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 “爸，我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说……” “说，说完了赶紧睡，早点起床去训练，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可别顾着偷懒不练习，我回去还要试试你的身手呢。” 电话那头隔了半晌，低声说道：“爸爸，我喜欢你。” 程宋还是迷迷糊糊的，他说：“诶，知道了。” “你喜欢我吗，爸爸？” “当然喜欢，你是我儿子。”程宋实在是困得慌，他想赶紧上床睡觉。 电话那头这才发出一个舒心的声音，顾今然跟爸爸道了一声晚安，挂了电话。 程宋莫名其妙的把听筒放下，重新钻进被窝里。儿子估计是想他了，那就快点回去吧，反正云南这边渐渐招了很多警力，他们也不需要那么忙了。 程宋躺在被窝里，他想起了刚捡到顾今然的时候，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子，能整个人窝在自己怀里，别提有多可爱了，真想早点回去看看儿子。  第三十五章 程宋年底并没有回去，他一连呆了一年多年，顾今然守在大院门口，从早到晚。 程陆韬看了孩子一眼，骂道：“没出息。” 没爸爸你就活不下去了？ 他把小孩子推给手下几个军官，让他们看着小孩，把他练得疲乏了，连想念他爸爸的力气也没有。 顾今然听话的去了操练场，一群黑黝黝，身强体壮的兵中站着司令家的孙子。 其他兵好奇了，这是犯了什么错才被送来惩罚的？ 在他们的印象中，少爷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会来遭这种罪。 唐琪拿着望远镜站在楼顶上观察着顾今然，不怀好意地笑笑。 这小屁孩，敢跟他争程宋，真是自找难看。 唐琪和顾今然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很好的，他们俩偶尔相约出去，也不知道去干吗，程陆韬有时候摸着小孩的脑袋，跟他说：“跟唐琪那小子不要太接近，他一身江湖脾性。”唐琪是做生意的，没有参军，程陆韬对这点倒是有所不满，他有时候看见唐琪领着小孩出去，总是会咳几声，提醒唐琪不要把小孩教坏了。 顾今然也算不上是小孩子了，过几个月他就要成年了，身材是修长型的，有肌肉，但是穿着衣服看起来并不壮。宋敏芝很喜欢他，时常带着孙子出席这种场合，跟人家夸耀。 孙子长得好看，自然是只得自豪的，她的生意伙伴，几个女人，还跟宋敏芝打探顾今然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 宋敏芝倒是很乐意跟人商业联姻，不过也要挑个富豪家的千金小姐啊，她的孙子，是能随随便便就给那些不三不四，长得还难看的女孩子给骗去的吗。 程陆韬对妻子的想法嗤之以鼻，十几岁的小孩就帮他谈婚论嫁的额，女人家的，也不知道事业心，他是想让今然也读军校，毕业后当军官，以后给他生曾孙子，也当军官。 顾今然跟唐琪出去，都是半被迫的，唐琪有时候想出去鬼混，想带上顾今然，对方都不答应，态度冷冰冰的，他就拿小孩喜欢爸爸的事情来威胁顾今然，小孩没辙，每次都一肚子恼火地跟过去了。 王峻涛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唐琪混得很好，跟唐琪在一起做的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加泡妞。唐琪每次去酒吧给王峻涛点的都是小姐，他拍拍王峻涛的肩膀，说：“小子，女人比男人可好多了，以后就跟女的玩听见没有，男人有干又硬的有什么好。” 唐琪自己也不知道男人有什么好，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办法。 王峻涛就说：“谁说的，唐琪哥你不是长得挺好嘛，顾今然那家伙身材还很好呢。” 唐琪听到这里，盯着王峻涛看了很久，从对方眼里，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王峻涛是个很单纯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满嘴粗话，但思想意外的幼稚。 顾今然是不喜欢男人的，唐琪每次带他出去，都帮他找小姐，同来的几个狐朋狗友都劝道：“唐琪，你别胡来，这还是个小孩呢。” 唐琪就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十几岁的时候还跟你邻居三十出头的年轻寡妇乱搞呢，你当我们不知道？” 那个人就不说话了，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唐琪就是想给顾今然找女人，想让他体会女人的好处，这小孩从小在军区里生活，十岁大又跟着他爸爸去了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么长的时间没见过美女，对他爸爸想入非非也是在所难免的，给他几个女人就能帮他治病。 可顾今然心如止水，几个美女缠上来的时候他气息平稳，双手安然的放在腿上。 唐琪就没好气的骂，“你是不是阳痿啊，看到女人都硬不起来！” 看女人对顾今然没效果，唐琪就想找男的给他治治，让这小孩移情别恋也好。 他的几个损友虽然爱玩，但还是有个别的看不下去了，陆陆续续离开，留下几个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额，跟着起哄。 在俱乐部里看脱衣舞，赌钱玩游戏，谁输了就脱衣服，一直到全身赤溜溜为止，接受大家的目视。 顾今然跟唐琪说过，“你不干净。” 唐琪的确有过不少对象，可他喜欢的人就一个，他不允许顾今然这么说，两个人就在俱乐部里打起来了。 唐琪打不过顾今然，小孩一群挥过去，正中唐琪的鼻子，两道鼻血顿时就流了下来。 其他人都以为唐琪抢了顾今然的女人呢，现在女人的原配过来捉奸了，都站在一旁起哄。 顾今然把唐琪痛揍一顿，事后还是要扶着唐琪上车，让司机开到军区大门口，再背着唐琪进去家属区。 唐琪在他背上恨恨地骂，“有种你下次别打我鼻子！” 程陆韬坐在军车里刚好遇上他们两个，让开车的士兵停车，转向车窗外问道：“你们去打架了？” 唐琪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是不小心摔倒了。 程陆韬看了一眼顾今然，说：“人没事就好。”让兵开车，把唐琪和顾今然撇在原地。 唐琪呵呵两声，说道：“程司令可真是个好爷爷，可真关心你啊，有你受的了，臭小子。” 顾今然回去后补习了一段时间，靠着程陆韬的关系进了当地一间中学，杨新路一中呢，能考上的都是优等生，当然也不乏局长，老板的儿子女儿。 顾今然在云南的时候在红秀清的帮助下去当地的学校旁听了一段时间，不过每次他看大人离开自己就逃课了，去宽阔的草地上一个人慢慢地跑圈。 他进了一中，王峻涛也在，王峻涛也是买进来的，就跑过来跟顾今然套近乎。 王峻涛现在是一中的老大，他得意地双手叉腰，站在顾今然跟前说：“以后我罩你，以后有事直接找我知道吗？” 几个女孩子笑嘻嘻地跑过来，把王峻涛推到一边，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他坐在顾今然前面的位置，笑着问道：“你从哪里转来的。” 顾今然说云南。 女孩子们就好奇了，叽叽喳喳的问云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风景呢好看吗，人长得好看吗，乱七八糟聊了许久。顾今然是很擅长应付女人的，这都是上辈子学到的，不过他现在有点不耐烦了，开始头痛，这几个女人的声音太尖利，刺耳，远远不如爸爸的声音好听。 过了一小会儿果然有个女的开始询问，一个叫吴静晴的女孩果然问：“你有女朋友吗？” 王峻涛从一旁弹过来，把女孩子们推开，嘴里说着：“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了，走开走开，别缠着我兄弟！” 顾今然挺感谢王峻涛，他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又梦见了爸爸，爸爸来这学校看他，就站在教室门口，脸上还带着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窗外刷刷的下雨声，还伴随着几个响雷，下雨了。 ——放学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家，就剩他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面。 他没带伞，估计找人蹭伞是行得通的，说好的好兄弟王峻涛自己早就回去了，顾今然呆呆地坐在教室里，他望向窗外。 门口站着个人，个子看来很高，顾今然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人朝自己走过来。 浑身湿透，水珠还滴在教室干净的地板上。 他穿着靴子，踩着地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顾今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揉了揉眼睛，对方朝他叫道： “儿子。” 顾今然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看见满身是雨水的程宋站在他跟前，仍旧穿着军装，外面披着一件大衣；及膝的靴子；帽檐滴着水，帽子下面是他那双有神的眼睛。 程宋又叫了一声，“儿子。” 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了笑，嘴角弧度往上扬。 顾今然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他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啪”的一声，脸上肿了，这家伙睡得糊涂，力道太大了。 程宋一看顾今然迷迷糊糊地，连忙伸出手出摸着他脸上自己扇出来的红印子，笑着问道：“怎么，睡糊涂了？” 顾今然猛然醒了，他看着程宋，叫了声：“爸爸？” 程宋笑道：“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小孩长大了，跟程宋差不多高，不过看起来比程宋稍微瘦那么一点。 爸爸哈哈大笑，伸手摸着儿子的脸蛋，不是说十几岁叛逆期的孩子都不跟家长亲近吗？顾今然可不然，他直接扑到爸爸怀里，叫道：“爸爸，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好想你。” 程宋太意外了，他没想到小孩会那么挂记着他，可他现在身上湿透了，想把顾今然推开，可对方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这跟被以前那个只十岁出头的儿子抱是不一样的，以前的小孩子多软啊，就跟个小绵包一样，又暖又滑溜，现在的儿子全身硬邦邦的。 程宋跟顾今然回了家，他爸妈照常是不在家的，程宋把衣服裤子脱了，走进浴室，顾今然跟在他身后帮他把衣服捡起来，放到洗衣机里面。 程宋怕冷，他麻利的开了热水器，往门外叫道：“今然，进来帮我擦背。”回来的路上三四天，还没有洗过澡，又碰上被雨水淋湿了，全身痒的难受。 顾今然站在门外，一听到这话就不得了了，他喉咙开始干涩，站着不敢动。 程宋就不爽了，他命令道：“顾今然听令，进来给我擦背！” 顾今然抖了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第三十六章 程宋坐在浴缸里，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似的。 顾今然刚走过去，程宋就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儿子，许久才轻轻说出一句：“今然，你长大了。” 是长大了，个子高了身体结实了，就连对爸爸的执念，也更深更浓了。 顾今然走过去，搬个凳子坐在旁边，程宋把手伸今然出去，顾今然就把爸爸的手臂捧着，他看着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疼地问：“爸爸，你手怎么这么多疤。” 程宋睁开眼看了看，应了一声：“哦，手肘上的是去追抢劫犯的时候，被对方的同伙刀子划到的，好家伙，半米长的西瓜刀，要不是我躲得快，我就成独臂侠了。” “腿上也有个刀疤，你看看。”程宋把脚抬起来，顾今然可以看见水珠从爸爸光溜溜的腿上滑下去，他的视线顺着水滴往下移，一直到那浓密的地方，他看到程宋的大鸟，禁不住眼睛瞪得老大，咽了口水，手有点颤抖。 程宋不解地看了儿子一眼，问：“怎么了今然？” 顾今然这才赶紧转过头，拿着毛巾给爸爸擦手，“爸爸，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你不知道其他人有多不听话，就数你最乖了，我说什么你都听。” 程宋惬意地眯着眼，舒服的哼哼。这儿子，打骂都不会顶嘴，用来管教再合适不过了。 “爸爸怎么突然回来了。”顾今然等了程宋那么久，一度想要自己搭飞机过去云南找爸爸，要不是让程陆韬给喝住了，他早就飞到城口区去了。 “那么多年了，想回来看看。”程宋说了违心话，要不是因为顾今然在家里，他是不会愿意回来的，他跟自己爸爸妈妈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极好的，可在程宋心里，就算是跟程陆韬宋敏芝两人十年没见面，可能也不会太想念，他确定自己是尊重，爱自己父母亲的，但真是想念不起来。 程陆韬早就把他锻炼的铁石心肠，早在程宋十一二岁的时候，他还遵循着爸爸的教导：为了国家集体可以牺牲自己，甚至是家庭。 程宋长大后自己开了窍，他觉得程陆韬是可怕的军人主义，可他自己不是这样的。 他还有个儿子。 在云南的时候，程宋有时候会想，儿子究竟长成什么样看，晒黑了没有，还是呆呆地安静地坐在一旁不跟人说话吗？ 在顾今然心里，能遇见程宋是这一世人最大的幸福。 而在程宋心里，能遇见顾今然何尝不是幸运。 程宋背上那个伤痕还是特别醒目，顾今然却再也不敢问了，他认真的给爸爸擦手臂，擦背，最后用毛巾小心的帮爸爸洗脸。 程宋一直闭着眼睛休息，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笑了，把儿子的手抓住，问道：“你把我当你儿子呢？” 顾今然说：“可是我怕你太马虎擦不干净。” 程宋哈哈大笑。 “我自己用不着擦，都去澡堂城找人擦的。” 顾今然急了。 “什么时候？” “经常啊，程司令说我这是的资本主义，以前我要去蹦迪的话，他就拿鞭子抽我，后来我就学乖了，偷偷去，他找不找证据，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顾今然双手环住爸爸的脖子，轻声说：“爸爸，以后我给你擦背，你一天想洗几次澡都可以。” 顾今然也不小了，程宋被他这么环着，感觉有点怪异，他忍不住问：“儿子，你多大了？” “快十八了。” “有女朋友吗？”这话是红秀清交给程宋的，红秀清很想念今然，她嘱咐程宋回家后一定要帮她好好关心一下今然，还说，掰手指算，今然也到了该交女朋友的时候了，让程宋好好关心一下。 按照红秀清的说法，儿子不好养，谨防学坏，从小要抓严这方面。程宋当时还觉得红秀清神神化化的，脑子有毛病，现在却也忍不住问出口了。 顾今然当然说没有，程宋说，谈情说爱那都是闲着没事干的人才做的，儿子你以后可是要当军官的，好好锻炼身体去。 顾今然壮着胆子问：“爸爸，你以后要娶老婆吗？” 程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可能会，可能不会。” “为什么是可能……” “我没喜欢的人，估计也没人喜欢我——听林进新说，我在大院里的评价不高，还有人给我做了个统计，说我至今为止打架斗殴多少次，打伤了多少个勤务兵。他们都是胡诌，我就打过程司令的一个勤务兵，都被吹成什么样了。” 顾今然想起以前他跟爸爸走在城口区的大路上，总有一些年轻女孩子，躲在一旁偷偷看他们的队伍。 对军人感到好奇，当地人从没看过那么严谨认真的人。大部分过来吃小孩子豆腐，摸顾今然的手和脸的，都是因为这小孩子长得十分可爱；不少女人是在看程宋的，他阳刚而英武，是长着一张小白脸的男人比不上的。 顾今然当时的视线也一直在爸爸的身上，他知道别人也在看他的爸爸。 程宋接着说：“我要是娶了老婆，你说那女人养着你这个只比她小十岁出头的继子，她会不会不自在？” 顾今然想也没想就说：“当然会，没几个女人愿意当别人的后母的。” 程宋认真地想了想，问道：“那我怎么办？把你卖了还是孤独终老？” 顾今然把他爸爸的手拉到自己胸前，“爸爸，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等十年后你再来跟我说这话。”程宋笑道。小孩子嘛，依赖爸爸是正常的额，长大后可就不这么想了，说不定巴不得把长辈甩开呢。程宋倒是不介意的，顾今然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人生。跟他程宋是没关系的。把他养大，也算尽了最大的仁义了。 顾今然却说：“爸爸，我现在是这么说的，十年后也不会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到老。” “说什么胡话，我可是比你先死的人。”程宋说这话表情淡然，他从小就被教育不能贪生怕死，执行任务，跟对方枪战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生老病死对他来说不疼不痒。 顾今然看着程宋，认真地说：“爸爸，不会的，你可以长命百岁的。” 程宋无所谓的笑笑，说：“好，以后我要是娶不到老婆，你要给爸爸养老。” 顾今然自己马虎的冲了个澡，给程宋拿来干衣服，都是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程宋柜子里的衣服都是顾今然给收拾的，弄得干干净净。 他伺候爸爸穿好衣服，把他拉到楼上，把程宋按在床上，拿出吹风筒给程宋吹头发。 “爸爸，烫吗？” “有点。” “这样呢？” “可以了。” 程宋短短的头发，很快就吹干了，顾今然赶紧跑到厨房，给爸爸端上来一杯开水，对爸爸说：“爸爸你喝完快睡觉吧，我给你铺床。” 程宋看着顾今然到处忙活，把棉被从衣橱顶搬下来，儿子回头跟爸爸说：“爸爸，前天刚晒过，没问题。”说着把被子拿出来抖抖，铺到床上，又跑到楼下，把水壶提上来放在桌子上，“爸爸，夜里渴了可以喝。” 顾今然走到床边，把窗子关上，窗帘拉上，“爸爸，夜里凉，你怕冷，先把窗户关了，明天早上记得打开。” 顾今然跟着陀螺似的到处旋转，程宋看乐了，叫道：“今然，过来。” 顾今然茫然地走过去，“爸爸，怎么了，要看电视吗，去书房吧，奶奶买了台电脑在书房摆着呢。” 程宋站起来，把小孩子拉到床边让他坐下，“小子，你怎么跟个小娘们似的，以后娶了老婆指不准怕老婆。” 顾今然愣了一小会儿，这才低下头去，脸蛋都红了，“我就是怕他，我喜欢被他管着。” 儿子开始别扭，把程宋看得开心极了。 程宋很久没睡在自己床上，晚上突然睡不着了，走出房间，整个屋子静悄悄的，他可以听到屋外呼呼作响的风。 程宋走到儿子房间，门没锁，他拧开门就走了进去。小夜灯亮着，照着昏暗的房间。顾今然的房间很小，摆了一张床就挤不下其他东西了。床也是极小的那种，跟学校里的铁架床一样，顾今然一躺，就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儿子在床上安静地睡着，程宋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了，他朝床边走过去，床头摆着个小柜子，他好奇地把柜子上的书拿起来，借着小夜灯看了一眼。 一本科学类书籍，程宋动手翻了翻，一张照片从书里面飘了下来，他捡起来一看。 竟然是自己的照片，应该是以前读中学的时候的照片，他记得这些照片都放在宋敏芝那里，不知道顾今然是怎么讨过来的，他拿着照片站在那里，盯着床上看着儿子的睡颜。脑袋有点晕乎乎。 顾今然突然感觉胸口发闷，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小夜灯的光，他惊呼了一声，刚想叫出来，程宋就冲上去，用手捂住儿子的嘴。 “别吵，别吵到邻居他们。” 顾今然瞪大眼睛，许久才看到程宋一只脚跪在自己床上，捂着自己的嘴吧，他惊奇地问道：“爸爸，你睡不着吗？” 程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有点冷，我睡不着。” “那怎么办？” 程宋想了想，脱掉鞋子钻进儿子的被窝里，把顾今然往里面挤了挤，“儿子你帮爸爸取暖吧。”以前他们也是这么干的，顾今然小时候就跟一个天然保暖器一样，再加上全身软绵绵的，手感很好，抱起来十分舒服。 现在可不一样，顾今然长大了，身上很结实，两个大男人躺在床上，十分挤，顾今然整个都要贴到墙上了，程宋还在拼命往里面挤。 “爸爸，别挤了，我不能呼吸了……” 程宋这才停了下来，说：“……对不起儿子，我快掉下去了，你靠过来。”他伸手把顾今然拉到自己怀里，把他搂在怀里。 说也奇怪，在程宋眼里，顾今然还是以前那个小不点，他压根没意识到儿子已经长大了，特别是在今天刚刚重聚，在他印象中的顾今然，就是那个软绵绵的小孩。 顾今然震惊的被程宋拉进怀里，他手脚绷紧，不敢动，程宋手还在他身上环着呢，一边抱怨道：“今然你怎么搞的，这么大块头，是不是胖了？” 顾今然什么话也不敢说，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直到程宋慢慢睡着了，在他耳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顾今然失眠了，他一夜都没合眼，下面硬了一夜，又不能自行解决，难受的几乎要挠墙。 第二天早上，宋敏芝直接走到顾今然房间敲门。 “今然，快起床，陪奶奶去参加个婚礼。” 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宋敏芝只好自己推开门走进去，她看见儿子躺在她孙子的床上，手里环着她乖孙。 顾今然早醒了，他不敢吭声，怕吵醒程宋。 宋敏芝疑惑地走过去把程宋叫醒，程宋坐起来，回头看着他妈妈。 “妈，要吃早饭吗？” “吃什么早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好，陪我去个地方。”宋敏芝专线顾今然，“你，带你爸爸去刷牙洗脸，速度要快。” 顾今然跟程宋下楼去了。宋敏芝站在屋里，摸着顾今然的床，她有种微妙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她看到床头的小柜子上面，摆着一本书，书上是一张照片——这是顾今然前段时间跟她要的，当时宋敏芝觉得今然应该是想他爸爸了，所以就给了他，她站着，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洗手间里，顾今然在给程宋挤牙膏，“爸爸，别睡啦，把眼睛睁开，先把牙刷好，不然待会奶奶要骂我了。” 程宋在云南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太累了，有时候连续几天都没睡觉，现在一下子放松了，变得点懒散。 顾今然好不容易把程宋推到房间换衣服。宋敏芝交代了，穿点正式的，西装西裤，别搞花花绿绿的迷彩服。 顾今然头疼的在衣柜里翻着，好不容易翻出一套西服，据说是程宋以前毕业的时候穿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程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儿子就过来给他脱上衣和裤子，帮他把西服西裤套上——太小了，挤在大腿那里！！ 宋敏芝见两人在楼上磨磨蹭蹭，没好气的上了楼，看见顾今然在给程宋穿衣服，她看了看那套衣服，忍不住说道：“今然，你给你爸爸穿中学的衣服，他能穿得上吗？做事磨磨蹭蹭的，算了算了，到外面买一套。” 程宋这才看见他妈，他赶紧站起来，叫道：“妈，我回来了。” 宋敏芝点头，“嗯，回来就好，你爸很想你，他去邻省了，过几天才回来，现在妈妈急着出门，你们两个快点准备好。” 宋敏芝要回老家，丈夫不在，自然要带儿子孙子回去。他们三人踏上了火车。 第三十七章 最后还是没能去买一套新的，因为宋敏芝赶时间，她亲自动手给儿子套上衣服，一边指挥着顾今然，“今然，去我房里把我皮包拿上……你怎么还穿着拖鞋呢，赶紧换……” 顾今然手忙脚乱，宋敏芝看不下去了，把孙子唤道床上坐着，自己蹲下去给他套上鞋子。 宋敏芝对自己儿子回到家里面表现得很平淡，在顾今然看了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在程宋心里却是很自然的，以前程宋和他哥哥还小的时候。程陆韬出去执行任务，一去也是一年整，两个儿子都习惯了，当妻子的也都习惯了。 三个人走出屋子，隔壁的军嫂看见程宋都过来打招呼，“宋宋，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可想死你了。” 外人的表现都比宋敏芝要热情，程宋笑着跟长辈问候，他一向很讨长辈喜欢，女人总要议论，程司令家的二公子，要是脾气好点，那可真就完美了。 宋敏芝咳了一声，跟邻居打招呼，很快儿子就拉着她孙子走了。 在车上，宋敏芝拿了本杂志在看，程宋和顾今然在聊天。 程宋坐着，一只脚抬起来放在对面的座位上，表情很惬意，宋敏芝拿着杂志卷起来打程宋的脚，说道。 “程宋，坐直一点，不像样。” 程宋听话的把脚放下去，坐直了，顾今然帮爸爸递过去一瓶水，“爸爸，你早上也没喝水，渴了吧，快喝。” 程宋咕咚咕咚把水喝了，顾今然又拿手巾给程宋擦嘴。 宋敏芝皱了皱眉，对程宋说：“程宋，怎么叫小孩子照顾你，态度正经点。” “妈，反正今然是我儿子。”程宋满不在乎。 “你这么随随便便以后怎么娶老婆？” “娶不到我儿子养我，他亲口答应了。”程宋看了一眼顾今然，把他往自己身边拉，“妈，你有几个孙子了，不缺了吧。” “啧，你们父子关系好，倒是考虑我和你爸的感受，我们就是想抱孙子怎么着你了！”宋敏芝斥责了一声，继续看她的杂志。 顾今然一路上也是跑来跑去，宋敏芝说饿了，渴了，他就去买车餐，特地给爸爸多买了两个鸡腿，把饭盒里的蔬菜都挑了出来，才把饭拿给程宋，“爸爸快吃，饿了吗？” 程宋不饿，他困，早上是被宋敏芝叫起来的，现在闭着眼睛补眠。顾今然把盒饭收起来，伸手摸摸爸爸的脸。 爸爸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就是稍微黑了点，更结实了，他脸部的线条很坚毅，睫毛倒是出乎意料的长，他伸手摸摸爸爸的睫毛，程宋眼皮抖了抖，没有睁开。 宋敏芝看着顾今然伸手在儿子脸上抚摸，还以为这小孩太久没见到爸爸，现在爸爸回来了，他正撒娇呢。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两个人都是，不像话……” 宋敏芝半途也发困了，她忍不住睡着了，睡到半截突然听到旁边有吵闹声，微微睁开眼，看见顾今然正站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抓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 宋敏芝也是比较警惕的，她一下子就猜到有人偷了她的钱包，动手拿起座位上的手提包，打开一看，她里面装了许多卡的现金的钱包果然不见了。抬起头看看那个小偷，中年男子，一般打扮，看起来有点落魄。 不过小偷很多不都这么打扮得嘛。 顾今然说：“把钱包还给我奶奶。” 男人一听顾今然叫奶奶，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是妈妈带两个儿子出来玩呢。他狡辩道：“不要诬陷好人啊，我才没拿。” 顾今然手上用力把男人抓住不放，“我看见你帮我奶奶把手提包从地上捡起来，打开后把钱包塞进你兜里的。” “你说看到就有吗，你倒是把你奶奶的钱包搜出来啊！！”中年男子骂骂咧咧，抬脚要走，其他乘客都在一旁看热闹，顾今然手上更用力，捏住他的手腕。 “快点拿出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诶，你倒是给我不客气一回啊，我还怕你不成，你敢打人我就敢报警！”中年男子料准这个年轻人不敢打他，越发大胆。 宋敏芝站起来，皱了皱眉，“我家今然从不撒谎，他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快给我交出来！” 男子不爽了，骂道：“女人滚一边去，我不报警说你们诬赖好人是给你们面子，别蹬鼻子上脸的。” 他这话一说完，宋敏芝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十分响亮，顾今然吓了一跳，旁边围观的人也小声议论。 宋敏芝说：“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男人立刻挣开顾今然的束缚，伸手要来掐宋敏芝，程宋从后面一抬脚，把男子踹到在地上。他走上前去用脚踩着男子的胸口。 “你敢跟老子的皇太后那么讲话，真是找死。” 男子慌了，叫道：“你打人，我要报警！” “去报警吧，蠢货。”程宋脚上加大力气，踩着男子的胸口，往下压，把男子痛的哇哇大叫。 “……你，你干嘛……” “我在打你。” “你，我真报警了！” “赶紧的，手机要借给你吗？”程宋这边还是一副凶相，转过头却是笑着跟顾今然说，“爸爸口渴。” 顾今然赶紧把水给程宋递过去，程宋喝了一口，全喷在被他踩着的男人脸上。“蠢蛋，以后别偷东西了，把钱包交出来。” 男子面色死白，求饶道：“我真没偷，真没有，饶了我吧……” 程宋将把脚踩到男人的下巴，“我困着呢，你听话一点早点完事，交出来，不然受伤了可别怪你老子我。” “我真没——”男子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程宋弯下腰去给他来了一拳，正砸在男人的鼻子上，男人捂着鼻子痛的狂叫，把围观的人都吓得不行，有人干脆直接躲到其他车厢去了。 程宋说：“拿出来吧。” 男人这才颤颤巍巍地喊了一个名字，一个扎着小鞭子的女孩子哭着从热闹的人群里跑了出来，把钱包递给程宋。 她跪在男人的身边哭着对程宋说。 “叔叔，求你不要杀我爸爸，我还给你，求你放了我爸爸吧。”小孩子也不过六七岁，模样让人心疼。 宋敏芝这才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程宋，把脚松开，鞋子都脏了，真皮的不容易清理。” 宋敏芝把钱包收回包里，坐下，对着顾今然说：“今然，给奶奶捶捶背，这椅子太硬，睡得不舒服。” 程宋把脚提开，男人刚要走，突然两个乘务警走了过来，问道：“谁报的警？” 宋敏芝指着地上的人说：“这里，快把他拉走，看着晦气。” 乘务警说要带宋敏芝他们回去录口供，宋敏芝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了什么出来，站起来递给两个乘务警看了，对方立刻点头哈腰的，带着小偷走了。 程宋问他妈妈，“妈，你又拿爸的证件出来了？” “你懂什么，不用白不用。”她坐下冲着顾今然书说：“怎么了，今然，吓到了？” 顾今然看着爸爸，没有说话，宋敏芝看着今然一眼，对他说：“乖孩子，你太仁慈了，那种人就是该打，你只看到他衣着简陋，看起来穷困潦倒的还带了个小孩子，难道你就没想过有多少家庭被偷了钱，境遇更加凄凉？” 顾今然低下头，他刚才的确是觉得爸爸过分了。 宋敏芝看他低了头，接着教训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自己要学着分辨，都多大的人了，你要想想，今天他偷的如果不是我们，而是一对孤儿寡母，你叫那对母子怎么讨公道？只能餐风露宿徒步回家？” 顾今然瘪瘪嘴，说：“我知道了奶奶。” 程宋看着儿子委屈，对他妈说道：“妈，可以了，别把今然说哭了。” “这么大人还敢哭，还不害臊。”宋敏芝才不是软心肠。 顾今然没想着哭，他是羞愧，他爸爸伸手拉他，他也就顺势的躲进爸爸怀里去了。 宋敏芝娘家在一个小镇里，他们家三人下了车，很快就有人举着牌子在车站门口接他们。一个是宋敏芝的亲哥，一个是他亲哥的女儿。两个人在前面朝宋敏芝招手，“敏芝快过来，这边这边。” 宋敏芝带着程宋和今然走过去，叫了声哥，又看着自己哥哥的女儿，温柔的笑道：“静圆，你都长这么大了？” 宋静圆对着姑姑甜甜的笑，她往宋敏芝身后看，看见程宋和顾今然，看起来比较年轻的那个抓着比较成熟的那个人的手不放。 “姑姑，他们都是我哥哥吗？” 宋敏芝招手让程宋他们走过来，“这是你表哥程宋，这是他儿子今然。” 宋敏芝的大哥有点吃惊，他虽然从来来看过宋敏芝的儿子，不过据说大儿子也才三十多，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宋敏芝看他哥哥疑惑，补充道：“收养的，姓顾，”她又转向宋静圆，“静圆，这是今然，还没成年，大概是比你小的，要好好照顾他。” 宋静圆走过去拉顾今然的手，叫道：“弟弟？” 顾今然礼貌地跟她点点头。宋静圆只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子，白白净净的，声音还挺好听，她回过头对宋敏芝说：“姑姑，今然长得真好看。” 宋敏芝得意地笑，“那是，怎么说都是我家的孩子。” 说是宋敏芝她家有个亲戚要结婚了，她娘家虽然是在一个小镇子里，但家境却是数一数二的，他父亲以前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个富商的女儿，这才会把宋敏芝培养的喜欢华丽昂贵的玩意儿。 当他们到达家里的时候，正碰上摆酒席，宋敏芝拉着程宋坐到了她大哥给她们准备的座位里，酒席上，程宋跟长辈一起碰杯喝酒，顾今然在一旁跟爸爸说：“爸爸，别喝了，你酒量不好。” “谁说我酒量不好的，老子崩了他。” “看你，说胡话了吧，转过来，我给你擦擦脸。”顾今然说着帮程宋擦沾了酒水的下巴，几个宾客对宋敏芝说：“敏芝啊，你家两个小兄弟可真相亲相爱。” 宋敏芝笑笑。 有个提醒偏胖的女人坐到宋敏芝身边，低声问，“你家哥哥有对象了吗？” 宋敏芝喝了口汤，“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问，孩子自己大了，会处理自己的事情。” 女人接着说。 “我有个小女儿，今年快三十了，不肯交男朋友，要不你看看她怎么样？”女人拿出手机，翻了张照片给宋敏芝看，宋敏芝只瞄了一眼，就下了结论，“丑……”她的儿媳妇再怎么差也不至于是个既黑又胖的女人，这还是次要的，她还在照片里看见那人牙齿缝有菜叶 但宋敏芝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笑着说道：“小孩子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了，哪里由得上我们来管的。” 宋静圆走过来挤到顾今然旁边，对他说：“来，我们家种的水果，你尝尝看。”说着让今然张口，想喂他。 程宋跟宋敏芝说：“妈，今然真有女人缘。” 宋敏芝应了一声，心里默默道，你们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宋敏芝家屋子不算大，夜里要睡觉，两父子要挤一个房间，程宋刚才以前那种神经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夜里睡不着，他跟儿子说：“我们出去夜游吧？” 程宋有时候的心境像小孩子，他虽然有个哥哥，但大哥学习一等一，年纪长他许多，基本上就玩不到一块，程宋以前跟唐琪他们那群死党一起混，这些年他们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已经很难再混到一起了。 两个人偷偷从二楼阳台爬到外面，跳到院子里。程宋小跑几步，跃上了墙头，他伸出手给顾今然，“今然，快点。” 顾今然抓住程宋的手，借着爸爸的帮助也爬上了墙头。两个人在街上盲目地逛了一会了，程宋就看到一个台球室，他兴奋地抓着儿子的手，“看，打台球去。” 这地方都是小混混夜里消遣的地方，里面站着几个黄毛，正站在一旁抽烟，有人在赌球，程宋走过去，拿起台球杆，其他人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有点意外，两张生面孔，还都长得挺俊俏。 这群黄毛里面有个叫大志的，据说是乡里一枝花，长得英俊潇洒，虽然流了一头偏长，染成黄色的头发，但还是能看出长相是挺不错的，他看见进来两个陌生人，叼着烟走过去，问程宋，“赌一局？” 程宋也不管球技过不过关，他直接就说好。 大志把烟拿下来弹到地上踩了踩，“先说规矩，谁输了就要剁掉一个手指头怎么样？” 顾今然一听，赶紧拉住程宋，“爸爸，不要答应。”岂料程宋很快就应道：“好。” 大志也有点意外，他不过是想吓吓这两个人罢了，顺便讹点钱，没想到他们真的答应了。 儿子凑到爸爸耳边，问道：“爸爸你能行吗？” 程宋说：“看着办吧，我不行还有你呢。” 程宋果然不会打台球，他一辈子都没练过，怎么可能会打，顾今然埋怨的看了爸爸一眼，硬着头皮上了。 大志跟同伙在一边吓唬道：“小子，输了可是要剁掉手指头哦，要不，你们留下几千块，买个手指头怎么样？” 顾今然不耐烦地说道：“烦死了，你们闭嘴。”他本来是跟爸爸出来逛街的，没想到遇到这帮人，真是扫兴。他用手推球杆，一个红球进了。 程宋跟顾今然比了个大拇指，儿子笑笑，拿着球杆皱着眉。 大志有点急了，他拉着顾今然问：“几千块，你手指难道不值这个数？”他球技也没有多好，出来混的都不容易，赚点零花罢了，输了既没面子又要没了一个手指头，谁他妈乐意！ 顾今然皱着眉，他揪起大致的衣领，他是真的被惹得烦躁了，本来他脾气是顶上的好，现在也想给大志来一拳。 大志被揪着衣服，不乐意了，大喊道：“诶诶诶，别动手动脚，知道我谁吗？” “傻逼。” “你他妈说谁傻逼！” 顾今然觉得特别无聊，他转向程宋，“爸爸，不好玩，我们走吧。” 程宋也觉得特别无趣，“行，无聊死了。” 这对父子这么嚣张的进来，还想这么嚣张的离开？台球室可是大志的地盘，谁敢在他的地头给自己颜色看，真是不要命了！他喊了兄弟围上去，把程宋和顾今然两人围在中间。 大志咋呼，“钱留下来，人走。” 程宋扭着脖子，走到大志跟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大志说：“我！叫！你！他！妈！的！把！钱……”他还没说完，程宋一脚就踹在大志膝盖上，对方惊嚎了一声，“我……操……”捂着膝盖蹲了下去。 程宋抓着他的领口把他揪起来，“给你个选择，你是想断左手还是想断右脚？” 大志惊恐的支支吾吾说道：“我能不能选第三个？” 程宋眼神暗了许多，“当然可以——”他手上一用力，大志的左手咔嚓一声，被卸了，大志在地上惶恐地叫，“爸……妈……我痛死了……” 程宋脚踩在大志的膝盖上，问：“还满意吗？” 其他人看见老大在地上打滚，都不敢靠近，程宋问道：“还有哪个想死的尽管上！”他脸上竟带着笑容，不过看起来十分残暴，顾今然有点被吓到，他很少看见这样的程宋。 平时压抑的多的人，别人永远无法知道他们会如何爆发。 有几个小弟跑了出去，过了不久拿着棍子进来了，叫嚣着朝程宋砸过来。 程宋也不躲，他伸手强硬的把砸过来的棍子接了下来，笑着扯过来扔到地上，把对方的肩膀扣住，“拿棍子力气太小，记得去练习抬举重物知道吗！” 顾今然看着，有点惊吓，有个人从他身后慢慢靠近，程宋往儿子身后望，顾今然看着爸爸的眼神，突然了解到什么，赶紧半蹲下身子，一只铁棍悬空扫过，他快速转身，一拳打在对方的腹部，那人吐出一团白沫，往后酿跄几步，倒了下去。 其他人都吓坏了，赶紧争先恐后的往外跑，不多时，整个台球室静悄悄的，程宋走过去拍着儿子脑袋，“没受伤吧？” 顾今然心慌慌，他抓着爸爸的手，着急地说：“爸爸，对不起，是我惹事了。” “什么话，是他们不对在先。”程宋转向墙角，看着老板——一个不停发抖的老头，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红票子放在台球桌上，“老板，这是我付的，收好。” 老板赶紧说：“不不不，大哥，请你们拿走吧！” 程宋侧着头，对顾今然说：“真无趣，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程宋做的事情都是有违纪律的，即使他身上没有穿着军装，行为还是太出格，顾今然有时候心想，自己根本无法看透这个叫程宋的男人，就如同对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着他是一样的，这世界上有多少藏着秘密的人，又有多少人的秘密龌龊不堪呢。 程宋带着顾今然去了一个小酒馆，他给儿子倒酒，“试试吧，以后也要应酬呢，不会喝酒多不像话。” 顾今然用手指沾了一点酒，在木桌上花了一个桃心。 程宋好奇地看了看，问：“什么东西？” “桃心，给你的。” “行，我收下了，摆在哪里呢……”程宋故意拉长了语调，最后指着自己心脏上面，“放在这里好不好？” 顾今然点头如捣蒜，程宋笑着拍拍他儿子的肩膀，“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我还以为你除了个子，其他地方都没长大呢。” 顾今然手在桌上画着圈圈。 程宋夹了一块肉，对儿子说：“来，张嘴。”喂儿子吃了一口，笑着说：“今天我们就大喝一顿，谁没醉谁就是孬种。” …… 不多时程宋就口齿不清了，顾今然背着背包走出小酒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以前他还是躲在爸爸怀里的个子，没想到现在已经能背着他爸爸了。 程宋突然在顾今然耳边说：“儿子，谢谢你。” 顾今然以为程宋喝醉了说胡话，他小声问：“爸爸，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下来坐一会？” 程宋听了好一会儿才说：“今然，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捡你吗……” 顾今然愣了好久，才低声说道。 “知道。” 程宋迷迷糊糊。 “……你知道什么……” 儿子感觉喉咙有点苦涩。 “我跟那个人长得很像，所以你把我捡回来了。” 爸爸顿了很久，又开口，“对，长得很像，我有时候会把你当成她儿子。” “爸爸你喜欢她吗？” 程宋没有掩饰地说。 “喜欢吧，应该算是喜欢的。” 顾今然差点要哭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把她找回来，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我明明不是她。” 程宋突然有点惊慌，从顾今然背上下来，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头，“把她找回来……不可能的，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死，她一定很恨我，即使有下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 顾今然眼眶红了，他咬着牙看着程宋，“爸爸，明明我也那么喜欢你。” 程宋突然清醒了，看着顾今然，他有点惊慌失措地走过来，摸着儿子的脸，帮他擦眼泪，“今然你哭什么？”说完又陷入了迷糊，他醉的很厉害。 今天是顾少茵的忌日，不过整个军区大院里，没有人再记得了。顾家人也搬出了院子，整个大院里，记得顾少茵的，或许就他程宋一个人了。 程宋之所以不能原谅自己，就是因为，顾少茵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如果小孩出世了，也会跟妈妈长得很像，说不定就跟顾今然长得一样，既好看又乖巧。 程宋沉沉地睡了过去，顾今然抱着爸爸，看着爸爸的脸。 程宋的鼻梁挺直，嘴巴微张着，呼吸出酒气。 顾今然把脸凑了过去，心里不停地打鼓，他不是没有接过吻，上辈子还交了不止一个的女朋友，却从没有一个人能让程宋这样让他心动。 抱着爸爸，就像抱着无上至宝。 他轻轻地吻住爸爸的纯，很软，还有酒精味，那是这个男人才能给他的感觉。他想这么做很久很久了，或许是在自己十五岁那年开始有了性冲动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更早以前，自己第一次在杨新路的街头遇见程宋，当然，也有可能是上辈子，跟这个男人的那一次会面，就已让他无法自拔…… 程宋还在说着醉话，把能说的都说了，把不能说的也都说了。 第三十八章 程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今然正在给他擦脸。 儿子用湿毛巾给爸爸擦完脸，再帮他擦手掌，程宋一身酒气，顾今然怕他不舒服，看了他一夜，看程宋醒过来，轻声问道：“爸爸，要喝水吗？” 程宋点头，顾今然就把杯子递到爸爸嘴边，喂他喝下去。 程宋头晕，他看着儿子，终于忍不住说道：“今然，我头有点疼。” “你昨晚喝太多了。”顾今然说着坐到床头，给爸爸揉额头。 “我喝酒了？我怎么不记得……” “别想太多，多睡一会吧，等一下我叫你出去吃晚餐。” 程宋从凌晨一直睡到下午，全身舒服多了，这才起床刷牙，还冲了个澡，舒服多了，走到屋外，有个挺清秀的小女孩走过来叫他哥，程宋认了很久才人出那是宋静圆，在帮忙准备晚饭。 宋敏芝坐在客厅，看见程宋走过来，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大半夜的带今然去哪了？” 程宋说出去逛了会儿。 宋敏芝哼笑一声，“我宝贝孙子回来的时候脸上可都是泪呢，要让我知道你带他干嘛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宋就有点惊到，在他印象中顾今然是个很能忍耐的人，怎么打骂也不能让他痛哼一声，怎么昨天他们不过是在台球室里跟人打了一架，就把他吓到了？ 程宋走过去跟顾今然聊天，儿子极力避免谈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把爸爸按着坐下来，不停的夹菜给程宋吃。 宋敏芝打算在娘家多呆一段时间，她叫程宋先回家去，反正在这种小地方儿子玩不痛快，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在觊觎她儿子。 这点宋敏芝忍受不了，她喜欢美丽的事物，看着一些花痴样的女人躲在一旁偷看她儿子，把她搞得极其不自在。 两父子回去了，路上顾今然一句话也不说，闭着眼坐着，看起来像是在睡觉，不过程宋知道他没睡着，呼吸很混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程宋过去问顾今然不舒服吗，儿子跟爸爸双目对视，很久才说：“爸爸，我不开心。” 程宋就乐了，这小家伙整天绷着一张脸的，原来是因为不开心。 “你哪里不开心，要跟爸爸去找点乐子吗？” “爸爸你陪着我就好。” “行，我挪个位置跟你坐一块儿。”程宋挪到顾今然旁边，把儿子的手放在自己双手里面，“儿子，你的手比我还粗糙。” “以前也要编篮子割草劈柴。” “累吗？” 顾今然低下眼睛，委屈地说。 “当然累，我一个人睡床上，外面有风在吹，呼呼的，吓死我了。”他说的是顾昌金被抓走，奶奶回老家的那段时间，大家仿佛都把她给忘了，丢他一个人在那个小屋子里，大冷天的晚上一个人在房间里冷得瑟瑟发抖。 程宋跟顾今然回了杨新路，儿子显得比平时静默多了，程宋也没能搞清楚今然为什么会闹别扭，他自己也心慌啊，怕儿子生闷气，会不理他，可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程宋走在后面，看着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的顾今然，叫道。 “儿子？” 顾今然听话的停下来，回头看着程宋。 “爸爸怎么了？” 我腿疼，你走慢点。 程宋哪里有腿疼的可能性，顾今然也知道，他走过去说：“那我背你吧，王妈跟奶奶联系过了，让我们早点回去吃饭，她菜都煮好了。” 顾今然说着很认真地走过来要背起程宋，程宋赶紧把儿子对方手抓住，“别闹别闹，跟你开玩笑的，我不就看你闷闷不乐的，你就不能跟我说声为什么不开心。” “不能。” “我可是你老子啊，儿子。” “那也不行。” 跟程宋说他夜里喝醉酒说醉话说道自己的秘密，说不定他会把儿子给揍了。 程宋没辙了，顾今然很少闹别扭，一闹起来还真挺来劲儿。 他没法子，只能拉着他儿子的手一起走。 身边飞速驶过一辆红色的跑车，往前开出五百米左右，突然转头开回来，停在路边，有个男人下了车，带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裤，黄色西装外套，夸张的色系顺利为他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 唐琪走得飞快，最后甚至用跑的，他跑到程宋身边，把墨镜塞回上衣口袋里，惊喜道：“程宋，你回来了！” 唐琪跟以前有点不一样，染着浅色的头发，修身的西装还有造型夸张的皮鞋，鞋头尖的的不得了。程宋一瞬间差点没有认出来，直到唐琪又喊了一声，“程宋，你说话啊！” 程宋这才一拳轻砸在唐琪的胸口，“你怎么弄成这鬼样子！” 唐琪笑得很开心，“什么鬼样子，这叫派头，没几个女人喜欢小平头的。” 唐琪眼睛移向顾今然看了一眼，很快移开，接着问程宋，“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寻思着跟人去接你呢，顺便旅游一趟。” “突然决定要回来，连家里都没通知。” “要不，你跟我去——” 唐琪还没来得及说，身后的车子车门被推开，下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走到唐琪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说：“唐琪，怎么了，可以走了吗？” 男人个子很高，接近一米九，像个模特，顾今然只是猜猜，他没想到路边果然有女孩子停下来看着这个男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男人抬头看着程宋和顾今然，对两人笑笑。 唐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转过去对他说：“我不是叫你不要下车吗。” 男人说。 “你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跟其他男人有说有笑，我能不担心吗？” 唐琪不耐烦了。 “回去！” 顾今然轻轻笑了笑，程宋脸上的笑容都没了，他拉起儿子的手，说：“儿子，我们走。” 唐琪拉住程宋，“程宋，你别这样。” 程宋也不爽了，他侧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们聊，我跟今然先回去。” “程宋！”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把唐琪抱到怀里，对程宋说：“真没想到先生你有这么大的孩子，你看起来很年轻。” 程宋理都不想理，他觉得男人喜欢男人，真是毛病，他拉着顾今然快步走了，唐琪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懒得回头。 回到大院里，王妈在桌上留了纸条，亲戚发高烧，她回去照料了，叫父子俩自己准备晚饭，宋敏芝在离家的时候给王妈交代了几声，说程宋回来了。她那叫一个高兴，岂料事出突然，不得不离开。 程宋只会弄点锅巴，他说今然我们出去下馆子吧。 顾今然打算给爸爸煮一顿，他刚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客厅的电话就响了，程宋提起话筒，王妈在另外一头对他说：“今然还是小少爷？” “王妈，是我。” “少爷，你真回来啦，我现在恨不得飞到你那边去看看你你。” “王妈等你回来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好好好，对了，今然在吗？” “在厨房，怎么了？”程宋把大长腿架到桌上，舒适的躺着，有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就是好，什么都会。 王妈就不乐意地哼哼，“少爷你这可真不应该，明天可是今然的生日啊。” 程宋很意外，他把脚抽回来，坐直了，问道：“王妈，今然他没跟我说。” 王妈跟程宋很亲密，什么话都能说，她现在不满的哼哼，“我说过多少次，今然这孩子内向，心里话都不敢说，你自己就不会问问——等等！”王妈静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喊：“少爷，你该不会在云南几年都没帮今然过生日吧。” 程宋耳朵被震得微疼，他揉着耳朵，换了另一边接听，“不是没有，是基本上都很忙，来不及做这种事……” “你还顶嘴，今然过完这个生日就是十八了，成年人了，你一定要帮他好好庆祝。” 程宋应着好好好。 他挂了电话，走进厨房，从后面把下巴放在顾今然的肩膀上，盯着顾今然手里的东西，“今然，这是什么东西？” 顾今然只感觉肩膀很重，他说：“莴苣。” “哦——原来是莴苣。” “爸爸，你压着我干嘛，很重。” “没，就想看一下。” “你先去外面坐着吧，我来煮就行，你在里面也是碍手碍脚的。” 程宋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儿子还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话，胆子大了不少，挺好。 程宋从后面把儿子抱起来，顾今然双脚悬空，手里拿着一个莴苣，叫道：“爸爸你干嘛？” 程宋把顾今然从厨房抱到客厅放下，把儿子按在沙发上，用手指弹他额头，把儿子疼的眼睛一闭，再张开，“爸，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别闹了，我去炒菜。” 爸爸把儿子王沙发里按，“不不，今然你乖乖待着，爸爸给你煮一顿你看怎么样？”不然王妈回来会收拾他的。 顾今然就不明白了，爸爸还会炒菜煮饭。 程宋在厨房了折腾了很久，把饭菜端了出来，一盘已经焦了看不出原貌的青菜，一盘煎鸡蛋，还有一个鱼汤。 程宋直接把菜都放到客厅茶几上，对今然说：“儿子，快尝尝看。” 顾今然拿筷子挑了几根青菜，“爸爸，这都焦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程宋挠挠头，觉得有点道理，他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喂给顾今然，“这个没焦。” 顾今然咬了一口，把东西吐到纸巾上，“爸爸，有蛋壳。” 程宋懵了，“不可能啊，我都挑干净了。那你试试这个鱼汤吧。”他用勺子勺了一大口递到顾今然嘴边。 儿子顾忌了一会，张嘴喝了一口，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站起来，走到洗手间把嘴里的鱼汤全吐了。 程宋跑过去拍着儿子的背，“怎么了，呛到了？” 顾今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爸爸，你是不是没把鱼弄熟倒了一壶子开水下去省事了？” “不是这样做吗？” “爸爸，你笨死了。” 程宋不明白了，“没错啊，我都是听王妈说的。” 顾今然也学着程宋刚才弹他额头的样子有样学样，也伸出食指和拇指在程宋额头弹了一下，“爸爸，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程宋站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对啊，没有今然我就该饿死了。” 最后还是顾今然煮的饭菜，他伺候着程宋喝完，自己摸摸眼皮，挺沉，今天有课，不过没请假就给旷掉了，因为宋敏芝的吩咐是不能违抗的。他把碗筷洗好，拿着长裤T恤去了浴室。 他刚把上衣裤子脱掉，程宋就踹开门走了进来。 顾今然登时愣了一下，而后喊道：“爸爸你进来干嘛？” 程宋乐呵呵地走过来。 “洗澡啊。” “那我先出去。”顾今然说着去拿换下来的衣服。 “儿子，我们又不是没一起洗澡，有多少次了？” “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无赖？” 程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不是王妈跟他说让他跟今然好好玩的吗，这种程度不算无赖吧，他跟顾今然有快三年没见，用亲密的肢体接触表达一下思念他觉得很正常。 程宋说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小鸟，遮什么遮？ 他把打手放在顾今然的胸膛上，玩味着说道：“好家伙，身形不错，你离开我那年还没这肌肉呢，一直在练吗？” 顾今然胸口那叫一个发烫啊，眼神都不敢直接看他爸爸，“有在练的。” 程宋恶趣味了。 “我们来比一比？” 顾今然抬起眼睛，看着程宋慢慢脱下他的上衣，里面的衬衫，露出精壮的上身，“想跟你老子比，你还差几年了。” 顾今然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觉自己身上有某种器官正在极度膨胀，他往后退了一步，艰难地说：“爸爸，我说真的，你出去吧。” 程宋就是你说不行他越要上的那种人，他走上前去，把他儿子逼着退到墙边，他把一只手抵在墙上，一只手往下面伸，一边说：“儿子，你是有多小，发育好了吗，别自卑，给爸爸看看。” “爸爸……”顾今然盯着程宋黑色的眸子看，不敢动弹。 程宋把顾今然的手拉开，把他碍事的衣服扯掉，他看见儿子的下面整个呈蓬勃状态，高高举起。 程宋愣了，他把眼神移到上面看了顾今然一眼，对方呆着不敢说话。 他问：“今然，你精力不错……” 顾今然低声道：“爸爸，对不起。” “对不起？”程宋往后退，他站在门后审视着自己儿子，“儿子，你是不是没跟女人上过床？” 顾今然摇着头。 程宋好像搞明白什么似的，走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没事，很紧张吧，告诉你，这是男人都会有的正常现象，勃不起来不算男人，不过你可别到外面随便跟别人家的女孩子胡来，听到了吗？” 顾今然整个听傻了。 程宋接着很认真地说：“包皮打开了吗，我看看，”他果真蹲下去拿起儿子的玩意儿看了一眼，顾今然整个难受的用手指在挠墙。 “没事没事，家伙挺大，能耐。” 顾今然整个都僵在墙上不敢动，程宋自己折腾了许久，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最后贼笑着对儿子说：“我懂了我懂了，你快去处理，爸爸出去，这就出去。” 他还自以为很聪明，给青春期的儿子好好上了一课，开开心心地走出浴室，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自言自语道：“王妈你担心个什么，我明天就带今然出去好好玩，这小子，真不得了。” 顾今然站在浴室里，全身燥热，他开了冷水拼命往自己身上浇。最后嘴唇青紫的出去了，是被冻的。 程宋一看儿子发着抖走出来，迎上去把他搂怀里，骂道：“怎么搞的，这么冷的天你洗冷水？” “不，热水器坏了。” “坏了就别洗，傻不傻。”程宋把儿子抱到沙发坐下，给他倒热水，看着他喝下，这才问：“没事吗？” 顾今然又不是不能扛冷，不过他刚才嘴唇确实青紫得厉害，直接把程宋吓到了。 程宋把儿子拉着上楼，把他哄进被窝里，又觉得不放心，又把儿子抱起来，带到自己房间。 程宋的床是宋敏芝亲自挑选的，又软又保暖，顾今然躺进去，舒服的叹气。 程宋也跟着钻进来，跟他儿子面对面躺着，“今然，明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东西？” 顾今然有点意外，他没想过程宋会知道，因为他自己也不怎么记得。 “爸爸，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吗？” 程宋心想，你还能让我把天上的星星给你摘下来？ “行。” 顾今然顿了很久，看着他爸爸的眼睛。 “我要跟你在一起。” 程宋还以为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呢，立刻笑着答应了，“行，爸爸就陪着你。” “永远？” “……行，只要我没死就好。” 顾今然钻机程宋怀里，“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你不许反悔，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程宋觉得自己儿子真是万分可爱，他摸着儿子的脑袋，笑着说：“一言九鼎，我要是反悔我就是你儿子。” 顾今然这才露出一个笑，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程宋不明所以地摸着脸。 第三十九章 程宋说好了等顾今然放学了要带他去玩，顾今然满心欢喜的去了学校，首先是被老师点名批评，再站在教室门口罚站一堂课，最后还要负责值日。 他旷了三天课。 班主任给他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程宋，面对老师的肺腑之言，程宋特别没品的回道：“老师，我家孩子愿意玩闹就让他玩吧，我瞅着他挺乖的。” 四十好几的女老师被气得不得了，她还真没看过这么随便的父母亲，态度随便，小孩子就是跟家长有样学样！ 顾今然在教室外罚站，一些女孩子躲在一旁偷笑。 王峻涛得瑟地走过来，靠在顾今然旁边，说：“兄弟，你这几天是干嘛去了？” 顾今然说话很节省字眼。 “回老家。” “我怎么觉得你是去泡妞了呢？” 顾今然看看王峻涛，觉得这小孩太可爱了，忍不住调侃道：“我说我有好多个女朋友你信不信，从小学到中学，能装一火车。” 王峻涛说真的假的，你小子牛啊！ 一边的女同学都笑了，对王峻涛指指点点的，把王峻涛看的不好意思。 吴大力考到另一个中学去了，王峻涛这几年过得很寂寞，他相约顾今然去玩，顾今然本来觉得跟王峻涛在一起是真开心，可他跟程宋有约了，巴不得能早点放学飞奔回家。 顾今然没有什么朋友，本来是不需要拿手机的，不过宋敏芝认为面子事大，她给孙子买了一个最潮的手机，顾今然只拿过一次，被王峻涛逼着交换了电话号码。 王峻涛说：“今天要跟吴大力去给他女朋友庆祝相遇一周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顾今然笑着瞅了王峻涛一眼，说：“我可不去当电灯泡。” “什么话，都是自己人，大力是我的兄弟，他的老婆就是我老婆——”他说完自个儿觉得不对劲，挠着头，“不不不，说错了。” 放学的时候又下雨了，顾今然在教室里坐着，等程宋来接他。 顾今然也搞不明白，他印象中的杨新路，并不是这么湿漉漉的。 他等了很久，程宋也没有过来，家里没其他人了，顾今然落寞地坐着，看着灰蒙色的窗外，头趴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他的脑袋，很用力，这个力道程宋绝对舍不得跟他儿子使。 顾今然睁开眼抬起头，看见陈其志站在他跟前，露出一个流氓地痞才有的痞笑。 “小子，这么多年没见，你可以啊，都是个男人了。” 顾今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迷茫的问：“什么？” “什么什么？忘了你大哥我吗，你看着挺聪明，脑瓜子可不怎么样啊。” “我知道你是陈叔。” 陈其志用手锁住顾今然的脖子，“叫我哥。” “……陈哥，我是问你怎么会过来？”陈其志很花心也很好色，他回来杨新路那天的晚上，不是回自己家，而失去一家按摩馆，叫了好多女人给他服务，快快乐乐的享受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去酒店叫了几个小姐陪着，第三天早上才回家，他爸看着儿子一身酒气，也没说什么，就骂了几声不中用。 谁让陈太太宠着儿子呢，当老子的不能打不能骂，别提有多憋屈了。 陈其志长得其实很书生，看起来饱读诗书，不过都说了人不可貌相，他祸害的女孩子多的去了。 陈其志说，程宋跟唐琪出去了，也没跟我说是去干嘛，我看快要下雨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带伞，有兴致就过来看一下呗。 顾今然呆呆地坐着，程宋本来答应了跟他出去玩的，即使碰上下雨，就算跟爸爸坐着聊一天他也会很满足。 他讨厌食言的人，却不想讨厌爸爸，难过只是因为爸爸跟唐琪出去。 他顾今然跟陈其志借手机，陈其志说：“刚打过，没人接，打了六七次。”他低下头看着顾今然，“怎么，以前我们关系那么好，现在你见到我就不能给我笑笑。” 陈其志说着用手捏着顾今然的脸颊，“你脸怎么这么软，还跟个女孩子似的，”陈其志说着煞有介事地说道：“如果你是女人，你这长相我就要了，太遗憾。” 陈其志穿的是夹克休闲裤，开着轿车，他帮顾今然撑着伞，打开车门让顾今然进去。自己也钻进车子，发动车子。 车厢里环绕着劲爆的音乐，陈其志脚也跟着摆动。 顾今然突然记起，陈其志跟程宋是一块儿长大的，对军区大院以前的事一定特别了解，他想了一会，径直把音乐关了。陈其志回过头来看了顾今然一眼，又转回去专心开车，嘴里问道：“有什么要问的吗？” 顾今然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爸爸有喜欢的人吗？” 陈其志一个分神，差点撞到路边的电线杆。 “喜欢的人，小子你也太搞笑了，谁敢喜欢程宋，你当了他那么多年儿子，难道不知道他的脾气差得很。” 顾今然不死心。 “那他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真的？” “骗你我就一辈子碰不到美女——对了，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种事来了，是不是想吃奶了哈哈哈。”陈其志说完哈哈大笑，一转头看见顾今然坐着很严肃，脸上一个表情也没有，请咳两声把笑声收了回去，“不骗你，骗你这小毛头有什么好处。” 顾今然问：“爸爸跟我说过，他喜欢过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有了个孩子……” 陈其志听了，不咸不淡地说：“哦，那个啊，叫顾少茵，对了，和你一个姓的，你跟她长得特像，特别是你十岁大的时候，不过我刚才看你，也觉得不怎么像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嘛，又不是双胞胎，像不了。” “她是谁？” “她啊，顾连长的女儿，她爸以前跟着程司令的。我记得比我大十来岁吧，我们都叫她姐。”陈其志说着顿了一下，接着说，“前天是她忌日。” 陈其志知道，其他跟顾少茵关系好的都记得，只是大家都很少提起罢了。 如果顾少茵牺牲的时候是军人，就能被追封为烈士了。 顾今然突然着急地攀着陈其志的胳膊，“哥，你能跟我说说吗？” 陈其志有点疑惑，想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是很记得，那个时候我不在杨新路，应该在外地读书，回来的时候就出事了，我妈说死人了，我当时就说，这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妈你担心什么。” “我是没想到我妈会跟我说死的是顾少茵，我以前也是很喜欢她的，就跟我们的姐姐一样，我当时问我妈发生了什么事了，我妈吓得不得了，什么也说不干脆，我就去找程宋了。” 陈其志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 陈其志到了程宋家，只看见王妈在屋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他跑上去问，发生什么事了？王妈说糟了，小少爷被送到医院去了。 竟然是外地的医院，陈其志找了几个兵，开着车去的，赶到医院的时候，程宋上身被包成粽子似的躺在病床上，他的背部是重度烧伤，麻醉药失效，程宋痛的在床上嚎叫，嘴里咬着床单。 宋敏芝站在一旁，手里抓着手绢，咬着牙，眼眶湿润。 陈其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慌张地站在门口，叫了一声“伯母。” 宋敏芝立刻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程陆韬有没有在外面？” 陈其志摇头。 宋敏芝立刻发怒道。 “该死的程陆韬，如果我儿子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个叫驻寮的地方，是个林业发达的地方。 当时程陆韬的军队正驻扎在那里，后山的林子突然起了火，火势很大，以人力是无法扑灭的，军人的义务就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本来是要等消防车过来，军队协助灭火，程陆韬搞不清楚局势，他当即下令要让程宋带一个排上山灭火。 顾连奇说不行，火势太大，进去就要死，明知要死，还要去送死，太蠢了。 程陆韬不是没有指挥过这样的行动，那天他在指挥室里一步也没出去，不明白山火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还以为这次还是小规模的山火，于是站起来拍着桌子怒吼，“顾连奇，谁是长官！” 军人是绝对服从命令的，其他的士官都不敢说话。 程陆韬想着让程宋去立功也好，反正以后也是要把他弄到高位的，不拿点功劳说不过去。 程宋带着一帮年轻的士兵赶到山脚下的时候，还是乐呵呵的，年轻气盛，还说灭了火就带着兄弟们到大排档大吃一顿，他请客。 顾少茵当时就跟着爸爸顾连奇，她回娘家路过驻寮，就赶紧赶过来见他爸爸。 顾连奇当时正在自己屋里发火。程陆韬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不过这次连现场都没有看，就轻易下了命令，他是军人世家，自然有骄傲的资本，本来他这么年轻就是司令，也跟程老政委的提拔有关系。 现在的军人，很多已经不像抗战时期那么庄严了，混进了很多歪瓜裂枣。顾连奇气得不得了，却什么也不能说。 顾少茵问她爸爸。“这命令错了，会怎样？” 顾连奇想也没想就说：“那几十个年轻人都会死！” 顾少茵是跟程宋他们一起长大的，就跟一家人一样，她当时听说自己弟弟可能就要死，也不听爸爸的阻挠，慌慌张张就往后山跑过去了。 之间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等顾连奇惊慌地也跟过来的时候，到处都找不着他女儿，几个年轻的士兵说：“报告连长，顾小姐跟着程宋跑进去了。” 顾连奇当时就慌了，但是还是保持着军人的镇定，指挥其他人帮消防员搬水管。 火势只是受到控制，没能扑灭，顾连奇就冲进被烧焦的山头，他看见一棵被火烧断的树底下压着什么，仔细一看，有两个人，他的女儿，顾少茵正趴在程宋的身上，死死地护住底下的人。 顾连奇当时终于承受不住了，当场就哭了出来，几个士兵赶紧过来把他扶住。 其他士兵说，当时程宋并没有带他们冲进火场里去，他们打算等消防车过来再一起灭火，因为火势实在太大了。 顾少茵跑过来的时候，口里还叫程宋，程宋正在在林边查看火势呢，一棵被烧断底下的树就砸了下来，顾少茵是冲过去扑在程宋身上的，把他按在自己身下护住。 其他兵本来想过去把两人救出来，但火势蔓延的很快，那棵树很快就起火了，他们急的哭天抢地的时候消防兵就来了。 顾少茵全身都是烧伤，不过她是受外力撞击而死的，程宋背上都是烧伤，四肢因为裹了防火布，头上也带了防火帽才得以保全。 程宋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程陆韬还在跟人喝茶，直到有人来报告，这次事件死了个人，他才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他一辈子也没出过错，这怎么可能。 程陆韬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宋敏芝给了他一巴掌，其他人都看着司令被打，赶紧噤声不敢说话。 宋敏芝指着程陆韬骂道：“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程陆韬的过失他是有办法掩饰的，顾连奇却以身体不适为缘由，带着女儿的尸体回了老家。那件事就没人敢提了。 陈其志把车子停在路边，苦笑道：“程宋两个月后才知道顾少茵死了，他身上的伤也够呛的了，那时候医生帮他换药，我也看到了，这么大一块，”他用手比了一个大概，“他说比被刀子刺到还痛，对了，我们以前贪玩偷跑到操练场里，被误伤过，子弹从我耳边过去，擦到程宋的手臂。” 陈其志接着说：“伯母守了程宋两个月，什么也不敢说，最后还是程宋自己问的，有个过来送午餐的小兵就说漏了嘴，那个小兵我记得长得挺憨厚的，程宋当时在病床上问：‘那个跟我一起被送来的女的呢？’ 小兵就问：‘是不是肚子里有孩子那个？’ 程宋说：‘对，就是她。’ 小兵想了想，说：‘死了，你送进来那天她就死了，现在被顾连长带回老家去，早埋了吧’。” 陈其志笑着问：“小子，你知道你爸爸当时干嘛了。” 顾今然赶紧问：“干嘛了？” “哭了啊，哭的可惨了，我没见过那样的程宋，他回家后就跟程司令冷战，爱理不理的。伯母不是宠儿子吗，也跟着一起跟程司令冷战。后来程司令就开了个家庭会议，跟程宋严重承认错误——反正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就是那之后程司令再没打过程宋，估计心里愧疚吧。” “爸爸他——” “嗯？” “我看过他背上的伤。” 陈其志敲着方向盘，“是吗，他一直觉得顾少茵是他害死的，耿耿于怀了这么久，以前我们也经常聊天啊，自那以后他话就少了许多，这几年他又变回了以前那样，就是在把你捡回来之后。”陈其志盯着顾今然看了许久说道：“今然，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像——” 顾今然说：“我知道，我像那个女人。” 陈其志笑道：“以前很像，那段时间你像女孩子嘛，现在好多了，越看越不像。” 陈其志在心里说，你爸爸把你捡回来是要做补偿呢。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出口，怕顾今然难过。 程陆韬以前不允许程宋干很多事情，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就由着程宋胡来了。程宋以前不泡酒吧不易发怒，后来也变了个样，他那年还不满十七呢，也就是个小毛头。 陈其志说：“你是不知道程宋打人的时候有多恐怖，是往死里打的，我是不敢轻易碰他的东西的，你跟他生活了这么久还活着，真是难为你了。” 他还以为顾今然这小子会听着听着哭出来，没想到他脸上竟然非常平静，本来，人都去世了那么久了，让她安息就好，其他人难过也没有用处了，就是一尸两命，实在太遗憾。 顾今然说：“陈叔，你放心，以后我爸爸就由我来守护了。” 陈其志咆哮道：“喂，我才三十，叫我哥！” “知道了陈叔。” “操，你这臭小子，你是逼我虐你是吧，混小子！” 陈其志把车开回大院里，开到程家前面，顾今然跑上前去看着门上的锁，回头朝陈其志喊：“我爸爸还没回来。” “唐琪这家伙，不知道程宋是有儿子的人吗，带他去哪里鬼混了。”他拿起手机又打了一遍，竟然接通了，开口问道：“长官，你到哪去潇洒了，你家宝贝儿子正等你回家呢。” 那边开口说话，却不是程宋，唐琪声音很好听，“其志，程宋跟我一块儿，就不回去了，待会儿给你打电话，挂了啊——” “操，挂你个龟毛，你在哪儿！” “你前天不是刚来过嘛，好了，不说了，挂了。”唐琪说着挂了电话，陈其志把电话往车里一摔，冲着顾今然叫道“小子，我知道唐妖精把你爸爸带哪去了。” 唐妖精是陈其志给唐琪取的外号，他也不是什么纯真的人，唐琪混的那一圈他也知道，以前还被唐琪介绍着干过一个男人，不过滋味很差，他后来就不干了，唐琪每次约他他都找事情糊弄过去。 唐琪带程宋去的是个酒吧，外面看起来还挺普通，不过里面别有洞天，前段时间有人约他玩黑人妞，陈其志赶紧摆手——灯一关就看见一排白牙那不得给吓死。 他轻车熟路地带顾今然进去，上楼，往柜台前面一站，把证件拿出来摆在柜台，“警察，帮我找个姓唐的，叫唐琪，这人犯了奸银掳掠罪名。” 柜台小姐赶紧查电脑，而后对陈其志说：“警察同志，唐琪先生在四楼08号房。” 陈其志把证件装回去，把手伸到柜台小姐下巴一摸，“你真漂亮，下班了我约你。” 顾今然受不了的先跑上楼去了，他跑到408号房，拧门锁拧不开，陈其志从后面赶过来，说：“用踹的啊。” 顾今然抬起脚把门踹开了，门板“砰”的一声倒在里面。 唐琪和程宋同时回过头来看着门口。 房里的电视机正播着爱情动作片，各式各样的呻吟声回荡在屋子里。 感情唐琪把程宋约出来就是为了看片。陈其志当下就笑了出来，“哈哈哈，唐琪什么玩意儿。” 程宋猛地站起来，朝着顾今然跑过来，“你刚才外面进来？”他看见儿子身上都湿透了。他又转向唐琪，怒道：“唐琪，下次不要跟我这么玩，不然是你我也照打不误。” 他拉起顾今然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儿子，我们回去庆祝生日。” 陈其志走过去揽着唐琪的肩膀，笑道：“傻缺，看了那么久片都没硬，去找个男人干你吧。” 程宋心里一肚子火，本来唐琪到他家里找他，说顾今然跟同学约好了过生日，就在这间酒吧了，当时程宋想到的就是这么小就敢跟人来酒吧，还把跟自己约定好的事情给忘了，找回儿子就狠狠抽他。他气冲冲地跟着唐琪到了这酒吧，唐琪又跟他说顾今然跟同学玩的正开心，让他看点片子解火，他现在是真上火了！ 顾今然问程宋：“爸爸，唐琪没对你干嘛吧？” 程宋说：“我们要是不走，我就该对他干嘛了。” 两人出了酒吧，外面正在下雨，还挺大，程宋身体燥热，他说干脆淋雨走回去吧。 顾今然说，爸爸你乐意淋雨我也不肯让你淋雨，我们坐的士回家吧。 程宋问：“钱又不是你赚的，你还真舍得花。” 顾今然就撒娇道。 “反正你愿意给我花就好了。”他现在高兴的不得了，自从陈其志给他说了程宋没有喜欢的人，就开始心花怒放，这下子爸爸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们坐在的士里面，程宋由于刚才看了惹火的东西，现在一身痒痒的，下面不知不觉就凸了起来，顾今然也看到了，他小声附到爸爸耳边说：“爸爸，我帮你吧。” 程宋没反应过来，他不解地问：“什么？” 儿子就把手附到爸爸裤子上，程宋吓了一跳，叫道“你干嘛？”好的不学坏的学，这是跟谁学的垃圾玩意儿。 司机被程宋的叫声吓了一跳，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对上顾今然要杀了他的眼神，赶紧移开眼神，专心开车。 “爸爸，我看了很多书，书上说，这叫父子交流情感。”顾今然认真地说。 程宋立马就把顾今然的额头弹了一下。 “你当我是文盲没读过书，什么课本这么教你的？” “爸爸，我这是选修的，叫人类心理审身理健康科学。” 顾今然说，爸爸，我不会让你哭的。 程宋就笑了，他说你什么时候看我哭过？ 回到家里的时候，程宋叫顾今然去洗个澡，感冒了可不好，顾今然拉着程宋的手说要一起洗，程宋就不明白了，昨天你还死活不肯让我看呢，怎么今天就完全变了个样。 他没法子，被儿子拉了进去，顾今然就笑嘻嘻的给爸爸宽衣解带，还问：“爸爸，下面难受吗？” 程宋想了想，是挺难受的，不过都是男人，在浴室里撸一发给儿子看也没什么。 第四十章 顾今然是很乖巧的，也很体贴，他动手给程宋脱衣服。 程宋糊涂。他说你怎么比我还急。 顾今然说水凉了就不好了。 儿子把爸爸全身脱得赤条条的，搬个凳子就把他推在凳子上。 顾今然看着程宋下面，说：“爸爸，你硬了。” 程宋想想说。 “……嗯，身体上火。” 顾今然说。 “爸爸，我给你熬凉茶降火吧。” 程宋完全不知道顾今然想干什么，他坐着伸着两条长腿，正打算干吗，就看见顾今然正盯着自己看，他疑惑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爸爸。” “怎么了？” “我帮你吧？” “小兔崽子，我不在你身边的这几年你究竟跟什么人混在一起？”程宋就想不通了，两个大男人虽然绑着打首枪也没什么，不过他儿子究竟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不成这臭小子在学校交了女朋友瞒着不说？不过都十几岁的人了，有个女人也没什么。 程宋虽然不是很懂，不过他的思想比陈其志他们要古板，按照他的理念，女人就是要嫁给自己当老婆才能躺一张床上。 顾今然说我同学都这么做看，我好奇。 程宋一听就不得了了！他站起来按住儿子的肩膀，吼道：“你教的都是些什么朋友？”没事一起窝着撸？还互相帮忙，什么毛病！ 顾今然就乖乖地说：“爸爸，没有，我就是好奇。” 程宋有点无奈，儿子在程陆韬和宋敏芝的眼皮底下长大，估计也是没法出去胡来的，不过他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还特爱撒娇，说几句话就靠到自己身上了。 爸爸问儿子有多好奇，儿子就说想试试看。 程宋没了法子，又碰上自己全身燥热，下面勃发，站着有点怪异，他刚想说什么，顾今然手突然一用力，把程宋推到墙上，用一只手压着他的肩膀。 “顾今然你干什么？”程宋语气很重，但他平时也是这样子的，儿子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怕他。 “爸爸，下面难受吗？”顾今然说着用手摸到程宋的勃发物上面，程宋身子一抖，他刚想说什么，顾今然就把头靠到他胸口。 “爸爸，试一试吧，我好奇。” “……小兔崽子，你是欲求不满吧。” 程宋知道顾今然是很乖的，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内向，估计连朋友都不敢教，更别说跟女孩子女孩子聊天拍拖了。 程宋是不知道顾今然的想法，要是他知道现在就会直接把顾今然给痛扁一顿了。 “顾今然，你成年了吧，去找个女朋友吧。” “爸爸，别扫兴……” 儿子的手在爸爸下面轻轻摩擦着，程宋就想起了刚才跟唐琪看过的片子，他身体越来越燥热，下面的玩意儿被自己儿子摸着不仅没有萎，反而越发勃大了。 顾今然呼吸沉重，他感觉到自己身上也在起着变化，他的裤子那里慢慢地支起一个小帐篷，他想起自己为了学经验看过的所有片子。 一个男人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用力地糙着，身体的结合处发出肌体撞击的声音，每次一抽出来就会带出粘稠的液体…… 他想起那个被干的男人，闭着眼睛死命地叫，看起来既痛苦又有快感，每当这个时候，下面那张充满快感的脸就会变成程宋的脸，紧闭着眼睛，把脚勾在儿子腰上，嘴里喊着： “继续……” “用力……” 顾今然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他摸着爸爸的玩意儿，全身燥热，嘴里支支吾吾的，“爸爸，爸爸，我难受。”他呼吸声很重，头靠着程宋的胸口，脸忍不住贴上爸爸的胸膛，又硬又宽。 程宋跟顾今然的情况差不多，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程宋不知道这话准不准确，不过他自己就是这样的，明明对象是个男人，还是自己儿子，他都无可救药的硬了，而且被儿子的手摸着，还越来越亢奋。 程宋以前在军校知道同校的同学也会一起打灰机，他那时候也觉得那些人毛病，不过他现在觉得自己也神志不清了，他抓着顾今然的肩膀，把他推开，眼神有点迷茫。 “顾今然……”程宋口干舌燥，一股热流冲到他的小腹，该死的身体不受控制又在自己儿子手里变大了。 “儿子，等爸爸解决了待会儿就揍你！”程宋咬着牙，冲着顾今然说道。 “爸爸，等我帮你解决了你再来揍我。”顾今然笑得有些勉强，他自己更难受，就好比大灰狼看见小兔子却不能去吃，虽然程宋远比小兔子可怕多了。 他看了一眼爸爸的下面，程宋比他想象中的更亢奋，高高抬起。 顾今然手上开始动。 程宋就开始闷哼，他长这么大，还没试过被小自己十几岁的男人帮忙打首枪，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是男人，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顾今然说：“爸爸，你好硬……” 程宋骂了一声操，他儿子抓着他的命根子，在做无规律运动。 “今然，快点……” 顾今然咽了口水，脸上通红，他看着爸爸的命根子在自己手里抖动，呈现出可怕的勃发姿态。他觉得自己下面越来越硬了，全身难受，整个人都靠在程宋身上，手上开始慢慢加速，上下撸动。 程宋口里说着不知道什么话，他用力把顾今然从自己身上推开，用力的转个身，把儿子压到墙上。 顾今然背上被摔得很疼，闷喊了一声，背部发烫。 程宋朝儿子下面看了一眼。 顾今然裤子凸起，顶端还有一点湿润的水渍。 “儿子，你干嘛？” “……爸爸，我难受……” 顾今然说着，想伸手去拉开拉链，程宋把他的手拿开，伸手出去把顾今然的拉链拉下里，顾今然一直处于勃发紧绷状态就弹了出来，程宋还记得顾今然小的时候，他最喜欢拉着儿子一起洗澡，还喜欢拿手指弹儿子的小，顾今然就一直躲一直躲，程宋就把他整个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体上，两个人一起泡在浴缸里。 程宋也很好奇，他伸出手去抓住顾今然下面很壮观的东西。 “顾今然，你小子……”绝对大人的尺寸。 程宋用手轻轻撸动。 他自己也要解决生理需求的，不过大多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后来二十好几了，每天都要出去出任务，特别忙特别累，有时候累到一回营地就直接倒下呼呼大睡，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时候甚至连饥饿感也没有了。 他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小孩子。 “……爸爸。”顾今然难受地叫，程宋就用手把他儿子揽到自己怀里，两个人的手在下面不停地运动。 顾今然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他身上积压的太久太多，开始忘情的叫。程宋很能隐忍，即使在这种时候相较之下他都比淡定。 即使儿子的那玩意儿，实在跟他的脸不怎么匹配。 顾今然就靠在爸爸怀里，手上加快速度，程宋越来越兴奋，意外的是他脑海里并没有出现什么爱情动作片的女主角，反而是睁着双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顾今然长得很好看，这点从他小的时候程宋就知道，儿子长大后不像女孩子那样软绵绵的，更多的是帅气，程宋想起他和顾今然陪宋敏芝回老家的时候，坐在火车上，整节车厢年轻的姑娘们都在看顾今然。 程宋觉得很骄傲。 但这个局面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太……奇怪，说不出口，如果是其他男人，一定会被程宋打得满地找牙，因为是儿子，他就忍了，再加上自己也实在亢奋得很，停不下来了。 顾今然起先是叫着“爸爸”，最后开始叫“程宋”，他喃喃道：“程宋，程宋……” 程宋完全没有听到儿子在说什么，两个人全神贯注地帮对方撸着。 顾今然懂的技巧可比程宋多的多了，但他在精神上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心里幸福的快要飞了，手上的节奏也就乱了很多。 他手里是爸爸的分身滚躺着吓人，脸贴着爸爸的脸，趁着程宋忘情之际，轻轻啄着爸爸的耳朵。 程宋早已沦陷，没有推开顾今然，于是顾今然就得寸进尺地舔他爸爸的脸。 操，两个男人还能搞出这等名堂！！ 程宋也在低声呻吟，顾今然听到这声音，终于忍受不住，他用力把爸爸推开一点，双手抓起自己和程宋的两根硬物就紧紧地贴在一起。双手慢慢地撸起来。 程宋有点吃惊，他刚想说什么，顾今然伸手拉开莲蓬头，温水哗啦啦的洒下了，程宋被呛了一下，再加上顾今然手上用力，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地吼叫。 糟了……程宋当时可能是在想，我他妈是在跟自己儿子搞什么…… 顾今然看着程宋愈发迷离的双眼，渐渐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场面有点混乱，不受控制，顾今然不能忍受了，他见到他爸爸就想射，现在被爸爸粗壮的命根子抵着自己，最后沉闷的吼了一声，喷出来灼热的白色液体，射在程宋的小腹上。 他无力地喘息着，看着程宋依旧坚挺的硬物，迷迷糊糊地说道：“爸爸，你……真可怕……” 程宋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刚睁开眼睛，突然警觉地坐起来，朝四周看了一遍，没有人。 他只觉得身体异样的舒畅，仿佛全身积压已久的压力和烦闷都被清空了。 他掀开被子，看见自己穿着赶紧的衣服，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好像洗了个澡，不过他自己已经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了。 他叫道：“今然——” 顾今然从楼下急匆匆地跑上来，程宋可以听到儿子急匆匆的脚步声。 顾今然推开门，手上戴着手套，他在烤东西。 儿子很自然地就在床头坐下，他把手套脱下来，伸手摸摸爸爸的头，问道。 “爸爸，睡得好吗？” 程宋隐隐约约记得浴室里的事，他说。 “顾今然，下次不许再那么做了。” 顾今然抬起头看见程宋认真的眼神，有点落寞，但还是换上一个笑脸，“爸爸，下次我们不在浴室，我怕你感冒。” 程宋应了一声“嗯”，突然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看着顾今然，儿子亲昵地粘过来，环着他的身子，“爸爸，我煮了饭，你快去洗把脸下来吃吧。” 说是这么说，顾今然却没有先下楼去，他把程宋拉起来，给他脱下睡衣，换上衬衫，一颗一颗纽扣的给他爸爸系上，又拿来拖鞋给爸爸穿上。 “爸爸，奶奶回来了，你快点，不然她会不高兴的。” 程宋拉着顾今然的手问道：“我妈回来了？我睡了多久？” “你从昨天傍晚一直睡到现在呢，夜里叫你起床吃饭你都起不来。” “等等，你的生日就那么过去了？” 程宋想着好歹给儿子过个与众不同的特别生日，本来是要跟顾今然开游艇出海，在海港就可以租，一次才几千来块，可没想到遇上大雨，自己还莫名其妙的被唐琪骗到酒吧去了，还看了一会儿刺激的片子，回家后被儿子摸了好一会儿就硬了，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脸。 要是那时候在街上遇见一个陌生女人，是不是就随便跟别人走了？ 他自己是没意识到，只有在对着自己儿子的时候，警觉性几乎为负数。 他当然也不会想到，顾今然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生日礼物，他现在满足的不得了，笑个不停。他跟爸爸这一次，太刺激了…… 程宋好不容易洗簌完毕下了楼，宋敏芝正坐在看杂志，她看见儿子下来，笑道：“起来啦程宋。” “妈你这么快就回来？” “受不了那群女人了，又脏又土，还是自己家里待着舒服。”宋敏芝突然上下打量程宋几眼，笑道，“怎么，你今天看起来特别精神。” “有吗？”程宋心想估计是以前每天都要把命赌在枪口上，精神紧张，现在放松了，气色就好多了。 顾今然在厨房里煮饭，他还给程宋熬汤补身子，宋敏芝无不赞叹地说：“今然真是个好孩子，我特别喜欢他。” 程宋一听宋敏芝的语气就知道她有事要说，他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没有答应。 “程宋，如果是今然这样的小孩，我觉得大多数女人都是喜欢，你说是不是？” 程宋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宋敏芝。 “你想说什么？” 宋敏芝微微一笑，喝了口茶，说：“你也喝喝看，我从老家带回来的，醇香。” “妈？” 宋敏芝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又走回来，把手放在程宋的肩膀上，用厨房里听不到的声音大小。 “程宋，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宋敏芝知道顾今然很黏他爸爸，可能这小孩也不怎么愿意答应一直陪着自己的爸爸再去找其他女人，不过程宋总归是自己家里的孩子，自己想抱孙子，有错吗？ “妈，我没对象。”程宋耸耸肩，他现在也没这个兴致。 “对象不是找来的吗，更何况以我们家的家世，再加上你的样貌，有几个女人不喜欢？反正今然不是你生的，对方肯定不会在意，你就乖乖听话，给我生个孙子不好吗？” “可是……” “可是什么？我已经帮你约了中乐财团董事长的女儿，你就乖乖去跟她见个面，妈妈又不会逼你。”宋敏芝拍着程宋的肩，“你好多年没听妈妈的话了，你就听我这么一回也不愿意吗？” 程宋看着宋敏芝，两人四目相对，最后儿子屈服了。 “好的，我会去。” “很好，记得穿得像样点。” “我有个请求。” “你说。” “我想带今然去。” 宋敏芝看着程宋，许久竟然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告诉你吧，这些我都跟董事长夫人说了，我还把今然的照片给她看了，她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程宋站起来，回过头，看见顾今然端着菜站在厨房门口。他皱了皱眉，看了宋敏芝一眼，走过去接过儿子手里的盘子。 “儿子辛苦了，快去坐着，爸爸去端菜。” 顾今然突然问 “爸爸，你会结婚吗？” 程宋说。 “不一定。” 顾今然咬咬牙，走到餐桌旁坐下，程宋昨天在自己手里的痴态，仿佛成了一场幻想。 宋敏芝摸着顾今然的头发，“今然，奶奶要给你爸爸找一个既贤惠又漂亮的老婆，给你找个好妈妈，你开不开心。” 顾今然咬着牙，低着头不说话。 第四十一章 程宋在穿西装外套，他把那身崭新的衣服套上去，回过头问顾今然，“今然，爸爸帅不帅。” 顾今然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回道：“不好看。” 程宋有点意外，他问。 “我不适合穿西装吗？很丑很难看？” 顾今然赶紧说：“不是，那衣服不好看，爸爸你还是穿军装好看。”他一双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程宋看，把程宋看得很乐。 “你小声点，要是让你奶奶知道你嫌弃她挑的衣服，有你受的。”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你穿的再帅气那个大小姐也不会喜欢你的。”顾今然在闹别扭了。 “你也太小看你爸爸我了，我怎么说还是过得去的，今然过来帮爸爸梳头。”程宋在床边坐下，顾今然想着不过去，但一看他爸爸回头朝自己笑笑，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了，慢悠悠地走过去，站在坐在床上，拿着梳子帮程宋梳头。 程宋头发很短，黑亮亮的，顾今然忍不住都摸了几下。 爸爸就问：“每次让你给我梳头你都给我挠痒痒。” 顾今然也穿上宋敏芝给他准备的衣服，还是跟以前一样浮夸，他怎么也搞不清楚，出个门为什么非得带个领结。 宋敏芝说，你们懂什么，出入酒店不穿的正式点岂不是要让人嘲笑，你们就乖乖听我的话，有损失吗？ 顾今然穿好了西服自己在那里照镜子，程宋在后面说他臭美。 儿子回过头，朝爸爸问道：“我这样还行吗？”他悟到人要衣装佛要金装那句话似乎是对的，程宋穿军装的确是十分帅气，可是这样子也不差。 他又看了看自己，宋敏芝的眼光虽然有些超过，不过买的都是很好的衣服，她很乐衷于打扮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在她看来，自己儿子孙子讨人喜欢，自己也十分有面子。 程宋抬起头看见那个英俊的男孩站在自己跟前，个子很挺拔，大眼睛高鼻梁，就是性子比较内向，不怎么活泼。 他的儿子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听话的大男孩，又善良又体贴。 这是程宋这些年来最大的欣慰了。 程宋站起来，给顾今然整理衣领，他看了一眼那个红色的领结，笑了出来，动手把它解掉，说道：“穿的跟个服务生似的。”他又拿起外套给顾今然穿上，摸着儿子的脸蛋说：“你还挺帅的——” 顾今然脸很快就红了一大片，低着头，手不自觉的就摸到程宋的胸口，轻声说：“爸爸你也是。” 顾今然觉得，如果是个财团的女儿，肯定有很多人追求，即使这个女人长相平平，又很粗鲁，可是有他爸爸上亿的资产坐镇，她还怕找不到一个又高又帅又学识丰富的人？何必找他爸爸程宋呢。 程宋很好，但却是个孩子的爸爸。没几个女人愿意当后妈的。宋敏芝不傻，但是她会这么轻易答应，看来那个董事长的千金小姐肯定和她见过面了，两个人都谈的很好，宋敏芝十分满意这才会先答应下来的。 程宋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顾今然，“今然，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怪怪的，我才不觉得一个千金小姐愿意嫁给我。”别说嫁了，就算是相亲，对方一听到男方有个那么多的孩子，估计都不会答应了，这个董事长一家，还真是跟常人有所不同。 顾今然就想吓唬他爸爸，他说：“那个女人一定长得很丑，脸有脸盆那么大，还很粗鲁，动不动就揍人。” 顾今然说是这么说，不过不用想都知道不太可能，宋敏芝太喜欢美好的事物了，她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丑八怪当自己的儿媳妇。 一想到这里，两父子都纳闷了。 程宋本来要开军用车过去，宋敏芝把他放在桌上的钥匙一下子就夺了过来，笑着说道：“程宋，妈给你跟人借了辆阿斯丁顿，就放在院子里，你别撞了就好。” 程宋乐呵，“妈，你想的可真周到。” 宋敏芝笑，“我不就是为了抱外孙嘛，你好好成全我就好。” 程宋拉着顾今然的手正要出去，宋敏芝喊了一声，走到孙子面前给他整理穿着，她看着顾今然说道：“今然，你这个子可长得真快，我都怕这套定制过几个月你就不能穿了，”她把顾今然轻轻推到程宋身边，笑着说，“快比你爸爸高了——去了之后要听话知道吗？别妨碍你爸爸跟阿姨聊天。” 顾今然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 程宋把儿子拉到自己后面，冲着宋敏芝说：“妈，你说得过头了。” 宋敏芝这才轻轻地笑，“今然，奶奶也是太激动，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拉着顾今然出了大门，拉开车门把顾今然推进去，自己绕道另一边的车门做进去，发动汽车，一直到了军区门口，他才转头看了顾今然一眼，又把视线移回前面，程宋说：“今然，宋夫人就是那种自我的性格，她讲什么都觉得自己是对的，你以后不用放在心上。” 顾今然能不明白？他怎么说也跟这个独断的奶奶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宋敏芝的性子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公平，听对方的意见，事实上她决定好的事情不可能再做改变的。 汽车驶出院子，开到大街上，顾今然把头望向车窗外，风从窗外吹进来，把他的头发都打乱了，程宋回头看来儿子一眼，笑了笑—— 他的儿子能长成这样，真是太好了。 至少自己当初把他捡回来是没有错的，他还记今然刚来院子里的前段时间，总有人对他和小孩子指指点点，说那小孩不知道是程宋从哪里拐来的，那个小孩子那么阴沉，模样又呆，以后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现在，程宋还记得他跟顾今然走在一起，熟人走过来总要亲切地跟顾今然打招呼，俨然就认同了这个男孩子在这个军区里的存在。而顾今然也会很礼貌地回应。 程宋赶到很满足，至少他没有让这个孩子觉得孤独。 两人到了一处酒店，车子停下来，有门童过来接过钥匙，把车子开走。 两父子走进大门，按照宋敏芝给他们说过的路径，一直走到电梯前面，有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正在用耳机听歌，她衣服嘻哈风格打扮，从穿着上就可以看出性格很活泼，她一看到父子俩走过来，惊呼道：“你们就是剧组新来的演员吗！！？” 顾今然说：“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女人赶紧翻腰上的挎包，拿出一叠资料，翻了起来，最后她翻出一张，看着资料上的相片，又朝程宋和顾今然看了看，说了句，“抱歉，我戴一下眼镜。”她从包里翻出眼镜戴上，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失望地说。 “导演搞毛，选了个小白脸，要是我我铁定选你们俩这样的。” 顾今然好奇地往女人手上那张纸看了一下，他看到相片上的男人，很年轻，估计也是二十三四岁，长得很白净，没有多帅，但是很清秀，顾今然估计那是新晋的演员，或者是名气不大的三四线小演员，没有名气到就连这个在不知道什么剧组里工作的嘻哈女人都不认识。 电梯门打开，顾今然拉着程宋径直走进电梯，女人跟着跑了进来。对程宋他俩说道。 “怎么样，我挖掘你们出道，我来当你们的经纪人怎么样。”她接着低声自言自语，“老娘混了好几年，都是个小场务，不干了，当经纪人去！！” 顾今然觉得这个姐姐很自然随性，他生来就是对女人很温柔的，他笑着对女人说：“姐姐，我跟爸爸有事要忙，不能帮你了。” 女人一听到眼前这个小帅哥开口叫自己姐姐，顿时神情荡漾，浑身酥软，酥软过后她震惊的指着程宋，问顾今然，“他他他，他是你爸爸？” 程宋说：“不像吗？”这是自然的。 女人咆哮了一声苍天啊！！赶紧拿出手机要给父子俩拍照，顾今然把她的手机抢过来拿在手里，“姐姐，我们很忙，下次再聊吧。” 等电梯门打开，顾今然跟程宋走了出去，顾今然这才把手机扔回电梯里，女人伸手接住，呆呆地看着电梯门关上。 她在后面咆哮一声，“等着老娘来！！我不会放弃的！！！” 程宋摸着耳朵，说：“真吓人。” 顾今然说：“我觉得挺好的，这种人要是当朋友，一定是无话不说，十分融洽。” 程宋才不认同儿子那番话。 “狗屁不通，跟王贵宝一个样儿，我对这种人最没辙了。” 两个人走进六楼的餐厅，有服务员过来问：“先生，请问几位？” 顾今然说：“有个姓乐的小姐约了跟我们见面。” 服务员点头道：“好的，请跟我往这边走。” 程宋和顾今然走到餐厅的角落，看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裙子的女人坐在餐桌旁，背对着他们。 顾今然当时就觉得是个美女，真是糟糕…… 两个人走过去，叫了一声乐小姐？ 女人回过头，动作优雅地站了起来。“你们好，是程先生和顾先生吗？”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皮肤保养得很好，举止动作都很优雅，就连声音语调听起来也十分舒服，顾今然当时就呆了，这种女人站在街上肯上是回头率极高的额，追她的男人肯定排了好几十条街，没理由她会过来相亲。 顾今然看了程宋一眼，程宋跟他递眼神，意思是：儿子，是个美女。 顾今然就气呼呼地坐下，乐小姐看见那个帅气的大男孩突然闹脾气，有点不知所措，她也坐下了，冲顾今然笑，顾今然这才回她一个微笑，程宋要去摸他的头，他躲开，程宋就有点莫名其妙。 程宋也坐下，对乐小姐说：“我儿子，今然。” 乐小姐说：“我见过令公子的照片，没想到本人更英俊，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 程宋自豪地说：“可不是嘛，我儿子。” 顾今然对乐小姐说：“我爸爸不懂礼数，请你见谅。” 乐小姐笑道：“我看程先生一表人才，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我真是荣幸。” 顾今然欠扁的说：“我爸爸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打人骂人，而且他很喜欢跟人打架，大半夜还要跑出去喝酒，还经常逛夜店……” 程宋一下子把顾今然抓到自己怀里，捂着他嘴巴。 “顾今然你是不是我儿子！” 顾今然挣扎着说。 “我说的是实话！你不是说不想相亲吗，看到美女你两眼都发直了！” “小兔崽子你懂什么，这叫礼貌你知道吗，别闹，乖乖坐着，出去爸爸给你买糖吃。” “我不吃糖！” “给你买玩具熊。” “……” 乐小姐忍不住笑道：“你们父子的感情真好，让人羡慕。” 顾今然赶紧把程宋钳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直接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却乐意当我的后母吗？” 乐小姐点点头，“我不在意这些事，我只想找个好人，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她讲的很自然，说自己家里有钱，自己早已厌倦那种日子——交到的朋友都是冲着她的家世而去的，就连追她的男人也没有例外，全部都是为了她爸爸的财产。 乐小姐表明自己想找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平凡的日子就行。 顾今然说，我爸爸不行的，他这人不安定，他想闯。对这点，程宋倒是同意的点头。 顾今然觉得太不对劲了，这个姓乐的女人太完美了，无论是从家世到长相到学历甚至是个人修养，这样的女人想嫁给什么男人不可以？为什么偏偏要看上他爸爸。 顾今然本来对女人很绅士，可是碰上要抢走他爸爸的女人，他就按捺不住了，开始胡闹，程宋都没能跟乐小姐讲几句话，都是他在那里叽里呱啦地讲。 程宋附到儿子耳边说：“你平常跟我在一起没见你这么啰嗦，怎么见到女人就不一样了，我就说，当年你跟我在城口区，你也老黏着红警官，你这个重色轻爸的小兔崽子。” 顾今然也不爽了，他也在程宋耳边低声说：“奶奶叫你过来你还不乐意呢，怎么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你这个老色鬼！” 程宋把顾今然压在椅子上，脸靠近他儿子，鼻子几乎都碰在一起了，他说：“老子还不能高兴啊，小东西。” “爸爸，你这个二皮脸！” “混小子！” 、乐小姐有点不知所措，她刚想劝阻两父子，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个吃惊，回头一看，一个清秀白净的男人就咱在自己后面。 男人叫乐小姐，“婷儿。” 乐婷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拉着乐婷的手要走，乐婷大叫，两父子听到叫声，停止打闹，顾今然站了起来，冲男人问道。 “你是谁。” 男人就吼道：“我猜想问你们是谁呢！我是她男朋友，正牌的，你们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程宋冷笑一声，走过来揪住男人的衣服，“你在骂谁？” 男人一看这两个男人一站起来都比自己高一个头，顿时怕了，但是又不想认输于是有点逞强道：“我在骂你们这两……” 程宋给了他一拳，男子跌撞着倒在地上，“这一拳是教训你竟然敢骂我程宋的儿子，今天如果不是我心情好，我就把你的双手都给卸了！”程宋说着把男人拎起来再打一拳，恶狠狠道：“这一拳是教训你这个窝囊废，让你的‘正牌女友’出来跟我相亲。” 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惊叫起来，有服务员已经去报警了，有几个高大的男人试图过来劝架，顾今然走过来拉住程宋，低声说：“爸爸，算了。”他认出了这个男人，是刚才在电梯前遇见的那个女人手里资料上的男人。 也就是说，他是个三流的小演员。这么看的话，乐家不认同他也是正常的。不过即使如此，乐小姐也不应该过来相亲，太不符合逻辑了，这种时候，男女双方不都要上演轰轰烈烈的爱情戏码吗？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叫道：“我不要跟你分手，孩子我们生下来就好！” 乐婷好像觉得十分丢脸，她用手提包遮着脸，骂道：“你能赚几个钱，你还是个跑龙套的，以后拿什么养我们孩子？你说的好听，说要好好工作，结果大半夜跟其他女人去花天酒地，你以为我是傻的吗！我妈说得对，跟着你我没出路……你现在毁了我你知道吗……”自然是毁了的，她本来就要认识其他有权有势的男人，有幸跟他们结婚的话就不怕自己打过胎的事情会曝光了。 程宋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他看着乐婷，“你有了孩子？”老妈你可真会搞，给我找了个有妇之夫，你这是在害我吗！ 顾今然说：“爸爸，我们不管他，我们走吧。” 乐婷叫了声，“程先生？” 顾今然回过头，对女人说：“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还有，请不要随随便便叫我爸爸。”他走上前去拉着程宋走了。 父子俩进了电梯，到一楼打开，碰见接到报案赶过来的警察，警察向他们问道：“你们知道哪里在打架斗殴吗？” 顾今然说：“六楼。”他拉着程宋出了电梯，几个警察钻了进去。 程宋窝了一肚子火，不是因为这事情搞砸了，而是因为宋敏芝尽会给他整一些有的没的的事，刚才其他人要是没听清的，还会以为自己跟儿子抢了人家老婆呢。 顾今然笑着蹭过来，他说：“爸爸，不生气，我不要那样的妈妈。” 程宋说：“我又不喜欢那个女人。”他顿了一会儿，质问道，“我说顾今然，你看我娶不到老婆是很开心是吧。” 儿子黏糊糊的说：“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能给我烧菜煮饭洗衣服兼按摩？” “能！” “这还差不多。” 程宋本来就是带着顾今然过来应付应付，本来他还想着要找什么借口糊弄宋敏芝呢，不过现在事情搞砸了，不管他们的事，回去跟宋敏芝一说，她一定会暴跳如雷，去找乐家算账。 一想到这他就心里毛毛的，出了酒店取了车，对儿子说：“儿子，反正我们没事可做，去玩怎么样？” 顾今然哪里有说不好的道理，他正想答应呢，程宋的手机就响了，有人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 铁枪说了些什么，程宋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一直到他把电话挂了，顾今然问：“爸爸？” 程宋笑笑，露出一个邪笑，“老同学，跑到西房的赌场里输了钱给不起，现在让人给扣着呢。” 顾今然说：“多少钱？” 程宋侧着头，“臭小子很能赌，输了几十万。” 顾今然问：“还不起会怎样？” 程宋发送汽车，笑着摸着儿子的头，“会死啊，儿子你想不想当英雄，救人一命？” 儿子知道爸爸要去胡来了，他赶紧对程宋说：“爸爸，你别冲动，我们先报警。” 程宋说：“先报警我们还玩什么玩，先闹一闹再报警。” “爸爸！” “乖——” 第四十二章 程宋开着车在公路上狂飙。 顾今然眼瞅着车子要撞上前面的货柜车，他赶紧伸手去转方向盘。程宋骂道：“别闹，没事的。”他手转着方向盘，车子很快就绕过货柜车，向前面开过去了。 程宋得意的瞄一眼顾今然。 “我车技可以的，你别担心。”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年轻人那样爱胡来，顾今然就是怕程宋受伤，他巴不得当爸爸的保姆，二十四小时贴身看护。 车子开到一处繁华的地段，到处都是娱乐场所，店门外挂着暧昧的广告牌，程宋对顾今然说，他年轻的时候经常来这地儿，赌钱喝酒，还在深夜遇到小流氓，一帮人就开始干架，后来有人报了警，他们就穿着染到血的衣服在街上狂奔，一直跑到海滨街，从五六米高的地方跳下去，滚落到松软的沙滩里，几个人赶紧扑到海水里，把衣服洗干净。夜里就穿着湿嗒嗒的衣服回家。 那时候王妈还在程家帮忙家务，她一看程宋整个成落汤鸡了，急忙跑过来给他擦身子，边心疼地责骂，“以后我要是不在了，谁管你啊，臭小子！” 现在王妈不在家里帮忙了，可是程宋有了个什么都会又体贴的儿子，他觉得自己真是足够幸运，才能在自己数十年的生命里，遇见这几个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的人。 停车场都是超豪华跑车，程宋把车子停在最外边，跟顾今然上了楼。他们刚才在街边买了鸭舌帽和墨镜，都戴上了。两个男人穿着西装带着墨镜模样十分搞怪。 那间超豪华的赌场外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商业楼，里面却装修成黄金色，顾今然用手摸了摸墙壁上的金色花纹的装饰，他对程宋说：“爸爸，有些是真金。” 反正走廊前后都有赌场的保镖在巡逻，没几个人敢动手去抠的。 程宋说先玩几把吧，儿子你不是很能能耐吗，给爸爸赢个小钱也好。顾今然摇头。 “爸爸，你以为赌场不出老千，他们的水平比外面的可高明多了，跟那些小黑赌坊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我以前在赌场……”顾今然的确在赌场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他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嘴看着程宋。 程宋没有看他，自言自语道：“是吗，那真是遗憾。” 顾今然松了口气，打算继续走。程宋一把抓住了他，问道。 “顾今然，你刚才说你以前在赌场干嘛？” “爸爸？” “我也没有老到听力不行啊，老实交代你干嘛去了。”程宋有时候会想，顾今然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跟什么人干了些什么。 他十分好奇，但却没有问出口。 顾今然有点慌张，最后他支支吾吾辩解道，“我跟其他人来看看……” “看还是赌钱？” “我发誓……” 程宋靠近顾今然，眼睛死死盯着儿子看，把顾今然看得无处可躲，他这才笑道：“很好，我知道你不会说谎。” 程宋轻松地推开，冲着儿子挑眉，“还愣着干嘛，快跟上。” 两人通过长长的走廊，他的电话又响了，程宋接起来一听，对方让他到里面的赌场。 外面只是普通的餐厅，赌场开在隐秘的最里面，防范措施做的很好。程宋跟顾今然穿过拥挤的人群——这里面不知道正发生着什么事，外面的人毫无知觉，还愉快的就餐。 他们走到一扇木门前面，那扇门很宽大，足有三米宽那样，里面的人估计在看着监视器，一看到他们走进，就立刻把门拉开了。 顾今然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双手被绑着，跪在地上，他一看到程宋来了，赶紧说：“我的老祖宗，你可算来了，我的手都要断了……”他没说完，一边一个戴着墨镜装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就一脚踩到他背上，把他压在地上。 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在擦拭手上的戒指，他一看程宋和顾今然进来，两个人都是帽子加墨镜，慢悠悠地说道：“装备的齐全，是想向我抢人吗？” 顾今然看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估计二十岁出头，肯定是这赌场老板的儿子，一身白色西装，脚上也穿着纯白的皮鞋，脖子上还系着一条有花纹的领巾。 他可以感觉到顾今然在看他，冲顾今然笑笑。 “介意把你的帽子眼镜取下来吗？” 顾今然慢慢把帽子取下来，没有动眼镜，对方看了他一眼，表示理解。 程宋指着地上的人问白衣青年。 “他欠了你多少钱，我来还。” 对方说：“十万。” 顾今然松了口气。 对方又接着说； “美金。” 这笔钱数目对开赌场的人来说根本不大，对顾今然他们来说就难说了，要不那个输钱的男人也不会被踩到地上。 程宋看了看白衣青年，双手握拳，顾今然赶紧把爸爸的手拉住，凑到他耳边说：“爸爸，别冲动。” 程宋乐呵呵地附在顾今然耳边说：“我没钱还。” 顾今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正在脑海里拼命的衡量着各种做法可能带来的后果。 首先是要把那个不知是哪个傻缺的先要回来，再打一场跑出去；或许跟他们赌一场，不过赢面不大。 那个白衣青年就缓缓踱步过来，走到程宋跟前，把他的墨镜摘下来，程宋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把墨镜拿回来，后面几个黑衣的保镖立刻拔出手枪，瞄准了程宋和顾今然。 顾今然把白衣男推开，自己挡在爸爸前面，真是倒霉啊，数了数，对方五把手枪，自己躲得再快也快不过手枪，死定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男人，都是他害的，真是该死。 反正躲不过，只能试一把了。 顾今然对他们说：“我们身上没带钱，我们来赌一场吧，输了就放我们走怎么样？” 几个保镖对他们的主子摇头。 白衣男也不顾其他人怎么摇头，他点点头，说：“当然可以，你们谁要来玩这一局，如果你们赢了，我放人，钱一分不要，如果你们输了，我就要提个要求……” 程宋低声说：“儿子你不是不行吗，我报了警了，等警察来了再说，先拖着。” 顾今然疑惑地看他爸爸，“爸爸你不是说你不想报警吗？” “我一进来就后悔了，用手机拨了个号给林进新，他会懂的，你别怕，躲到爸爸后面来。”程宋说着很自然的把儿子拉到自己身后，对白衣男说：“我们考虑一下。” 白衣男笑着说：“这是谁的地盘，我有同意你们可以浪费我的时间吗？” 程宋听到这话没立刻动手打人，说明他忍耐力比以前好多了。他也不想废话，就想等着警察来了就一起动手，把这狗屁地方给端了最好。 顾今然说爸爸你放心，我可以的。 他走出来对白衣男说：“我们就玩一局吧，就一局，输了悉听尊便。” 很快有人摆上了桌子，有个保镖当荷官，白衣男问顾今然：“沙蟹？”1 顾今然点头。 程宋一丝半解地站在顾今然后面。 这个赌局很简单，以五张牌的排列和组合来决定谁是赢家，顾今然小时候就会玩，不过没想到今天要对上一个大家，心里很紧张，他转过头对身后的程宋点点头，告诉他，你儿子可以的，不要担心。 荷官很快派牌，白衣男动作很利索，直接把牌一张张摆成正面，四张梅花牌，他笑着对顾今然说：“你说是不是同花。” 顾今然看了看桌上的牌，深吸了一口气，他这辈子也没再高手前面耍把戏，不过没办法了，只能换一张牌，不然他们就死定了。 桌上陈列的是红桃七到红桃10，他的底牌是张黑桃A，糟糕…… 白衣男把底牌亮出来，笑着说：“真是同花，我运气好。” 荷官看看顾今然，笑笑。 顾今然咽了口水，把牌摊开，底牌是一章红桃J，他自己松了口气，“同花顺。” 白衣男突然不笑了，他身后的人都拿着枪为了上来，程宋把顾今然从椅子上拉起来，抱在自己怀里。狠狠地盯着周围的人。 白衣男皱起了眉头，其他人都把手枪别进了腰带里，把拳头掰的咯吱响，还摇头晃脑的在热身。 顾今然直觉自己的把戏肯定被发现了，不过没办法了，硬着头皮也要打一架， 有个光头很快就冲上了，他块头少说快一米九，又恨强壮，移过来就像一堵墙撞过来，程宋拳头够硬，他直接朝对方肚子上打去，又用膝盖订了光头的下体，光头嚎叫一声，抓着下面跳到后面去了。 程宋又跳起来踢出一腿，那墨镜就掉到地上，他自己落到地上，还把墨镜给踩碎了。 白衣男看了程宋一眼，笑笑，一挥手，另外几个人又冲了上来。 顾今然开始不耐烦了，他的性子，对着程宋以外的人，好不到哪去，他一个扫堂腿扫倒了一个冲过来的男人，用脚踩对方的脚踝。顾今然穿着硬底的皮鞋，对方被踩的哇哇直叫，顾今然蹲下身子，把对方的手枪拔起来，转身看着依旧坐在赌桌前不动的白衣男，他很快冲上前去，揪住白衣男的衣服，把他按在椅背上，拿手枪抵住他的眼睛。 “该死的，叫你的手下停手。” 男人拿手指拨开枪口，他说。 “你违反了规则，我已经让我的手下不要用枪。” 有个强壮的男人从顾今然身后慢慢走过来，估计是想扼住他的喉咙，顾今然手枪往后一指，在男人脚边打出几个洞。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吓得不行，拼命地叫。 程宋大喊：“今然，拿枪托揍他，不要开枪！” 顾今然自然不会蠢到杀人，但他已经发现，被钳制着的这个男人，根本不会一点武力，或许说他连挣脱开来的力气都没有。 顾今然咬着牙，他一拳刚要朝白衣男的脸上落下去，对方突然叫了声：“慢着！” 拳头就停在他鼻子上面，差一点点就要碰到了，白衣男子自己倒是很轻松，他对顾今然说：“我放人，一分钱不要。” 顾今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后面那些穿黑色衣服的保镖，也在叫着少爷不可以！ 白衣男他说：“相信我，我不会骗一个小孩子的。”他笑着看着顾今然，“你还是个小孩子吧，以后不要跟着大人来这种地方，好好学习。” 光头叫道：“少爷！？” “好了好了，我会跟我爸说的，你们也是，玩得过火了，去把那个出老千的荷官给我叫过来，给这位客人磕头认错。” 输钱的男人从地上被扶起来，到现在还是战战兢兢的，白衣男把顾今然推开，自己从椅子里站起来，走过去给他拍拍肩膀上的灰尘，说道：“这是我的管理疏忽，客人您还请见谅。” 对方哪里还敢说话，在程宋眼神的暗示下，跌跌撞撞地跑到程宋身后。 顾今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赌场的主子是神经失常还是在玩他们？ 白衣男笑着转过身来，对顾今然说：“很有趣，我在这赌场里坐了十几年，从来没看过向你们这样的人——手下刚刚给我传回消息，说有警车再过一条街就到我们店门口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毁了自己的前程啊……” 顾今然多少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放人的原因。他把枪别回腰里，程宋看到这个细节，他走过去，把手枪收到自己外套的里兜，他刚想叫儿子快走，那个白衣男突然走了上来，一拳打在顾今然脸上。 顾今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拳果断没有爸爸平常打他屁股的力道大，但足以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程宋见着儿子被打，他想讨公道，顾今然把爸爸拦住，“爸爸，算了，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也想狠狠揍对方一顿，不过刚才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手下把枪，顾今然自己都有点被搞晕了。 他抓着爸爸的手往外跑，刚出那个大房间，门就关上了，程宋的老同学哭着上来叫了两声程宋，被对方一脚踹到地上，“混账，你自己爬回去。”都怪这个没用的家伙，儿子才会受伤。 他们走到楼下的时候，林进新正在等他们。林进新看到顾今然脸上有红肿，吃惊地问道：“谁干的？”一般人应该打不过程宋。 程宋闷闷不乐地说：“他们有枪。” 林进新就更郁闷了，他说：“那你们还能活着出来？” 程宋看这林进新，“跟着进去，把这家的底细调查清楚了，回来跟我报告。” 林进新点点头，看了顾今然一眼，这是他回到杨新路，第一次见到已经长大的顾今然，这小孩子如今个子窜的老高，模样很英俊，跟以前不太像了，就是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乖，站着都要黏着他爸爸。林进新小跑进了楼里面。 程宋回头看着顾今然，他很心疼儿子，在他的想法里面，能打他儿子，让儿子疼得哇哇叫的只有自己，其他人都绝对不允许！ 任何人都不可原谅。 顾今然也不怎么疼，他就是好奇刚才发生的事，他在里面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还想着会被枪打死，不过一定要保全爸爸，让他平安的出去。没想到那个白衣男跟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似乎只是在玩，而且到后面就好像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就不想玩了，顾今然还大胆的猜测，就算他跟爸爸两人不赶过去，那个所谓欠了赌场十万美金的客人，最后也用不找死。 现在这个社会，在一个城市里面杀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到处都有目击者，杀一个普通人对自己的生意和前途没有任何帮助，但是拿他的命来开玩笑，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不太可能…… 顾今然开始头疼，程宋伸手摸着儿子的脸，问道：“今然，脸上还疼吗？” “不，爸爸，我在想其他的事情。” “跟爸爸说说。” “搞清楚了就跟你说——”他还没说完，程宋突然把他扛到肩上，顾今然反应过来之后问道，“爸爸，你做什么，把我放下去。” “乖，脸上不痛吗？” “可我腿上不痛啊，我自己会走。” 程宋不由分说的把儿子扛到停车场，把他放下之后，假装气喘吁吁的样子，“儿子，你可真重啊。” 顾今然无奈地看着程宋。 程宋接着说：“你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非法拥有枪支，那个男人都足够判死刑了。” 程宋心疼小孩子心疼的不得了，这个儿子太傻，从刚才就一直想挡在自己前面，说不定他还愿意为了自己去死，程宋何德何能，他不过是在路边把他捡回了家，还带着私心，只因为心里对另外一个人有愧疚，就想着从这个长得和顾少茵极像的男孩子身上得到救赎，他最初几年带着玩味看待这个男孩。 到云南那几年开始喜欢上他，到分开后朝思暮想，到现在，看见他受一点皮外伤自己就会心疼。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爱自己的儿子。 顾今然又粘过来说：“爸爸，别担心，我没事的。” 程宋这才全身都放松下来，笑起来，用手弄乱儿子的发型，“没事梳什么背头，不适合你。” 顾今然立刻乖巧地拉住爸爸的手，“爸爸你梳背头好看。” 程宋回到家里，林进新给他打电话。 “长官，里面没有搜到赌场用品，连一副扑克牌也找不到，非法聚赌的罪名恐怕是不成立了。” “那手枪呢。” “都是超仿真的玩具枪，没有杀伤力。” 程宋放下电话，他拿出里兜里的那把手枪44英寸的麦格南左轮，看了许久，放在桌上。 顾今然脸上贴着胶布，他从门外进来的时候，跟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宋敏芝。 “乐家真是给脸不要脸，竟敢拿那种女人来糊弄我！” 宋敏芝走进来看到程宋，把大衣往沙发上一丢，说道：“程宋，这次是妈不对，下不为例。” 要是宋敏芝不提醒，程宋早忘了相亲的事儿了，他现在哪里有心情去管什么女人，走过去跟儿子说悄悄话。 宋敏芝哼了一声，低声说道：“你当初怎么不捡个女孩子回来，捡个女孩子两人现在就能结婚了，真是……气死我了……” 第四十三章 程宋隔天起来跑步，他大清早的就起来跑步，绕着海岸线跑。 顾今然早上高兴地去敲爸爸的房门，发现里面没人，跑到屋外，有人告诉他程宋出去了，到点回来了——程宋凌晨四点会出门，差不多六点就会回家。 顾今然问了个大概，穿上鞋子也跑了出去。 天气很凉，更别说是大早上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顾今然体质也算不错的了，他一直跑到海滨街，远远看见程宋跑在海水里。 也不知道是谁搞出这一套训练方法，在海水里做俯卧撑，顾今然听许多关于这个方法的效果，不过让他自己在没人监督的情况下去搞这种体能训练，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他从旁边的阶梯绕了下来，如果是王贵宝那一类人，一定是从四五米高的墙壁上直接跳下来的。 顾今然跑进海水里，叫着：“爸爸——” 程宋抬起头看着顾今然，站起来，用手把额前散乱的头发拨了起来。他似乎很久没有剪头发了，比以前长了好多。他看见儿子跑过来，疑惑地问：“你来干什么？” “爸爸，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 程宋侧着头。 “我一向是一个人的。” 顾今然就说道。 “你可以带我一起过来。” “不不，很麻烦。有时候爸爸想一个人待着。” 程宋所做的决定不是顾今然所能左右的，即使是这么小的事，他有自己莫名的执着，儿子听了并不难过，他都习惯了，于是也脱掉鞋子往沙滩上一扔，整个人冲进海水里。 程宋一见就乐了。 “儿子，就你这水平……”他说着动手把顾今然的头整个按在海水里，“给我跑的越久越好，以后我让你跟其他人比憋气，你输了我有你好看。” 顾今然挣扎着露出嘴巴，朝着爸爸喊：“收到了，程长官！” 他真是没事做，跑到这种地方来受苦，可心里却又觉得很甜。 父子俩是迎着朝阳走回去的，身上的衣服滴着水，不停有路人悄悄地打量他们。 程宋过来揽着儿子的肩膀。 “顾今然，我决定了，我以前都是一个人过去泡海水，现在我觉得有个人陪也相当不错，你说你就乖一点，早上四点准时起床陪我跑几圈怎么样？” 顾今然有点傻眼，要他跑几次还是行的，不过每天都这样，谁受得了！！ 程宋也不是每天都会起得这么早，他是被昨天赌场那件事给困惑住了，他把那把麦格南左轮拿给林进新，让他去调查一下，他发觉自己越想越糊涂，干脆起床清醒一下。 顾今然笑着想蒙混过去，程宋就弹他的额头，特疼，爸爸下手从来不知道轻重。 因为顾今然长大了，程宋以前都要脱掉儿子的裤子逗他玩，或者打他屁屁，现在程宋也觉察有点不合适，尽管儿子在自己心目中还是以前那个软绵绵的小娃娃。 父子俩的衣服是被烘干的。顾今然走了好一会儿，跟爸爸说肚子饿，父子俩身上都没带钱，程宋就说道熟悉的那个粥店先赊账吧。 两个人个子都很高，顾今然的长相跟程宋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顾今然比爸爸更好看，但程宋比儿子更吸引人，怎么说呢，军区大院里的女兵曾跟顾今然聊过，程宋那种叫男人味儿，顾今然这种叫小白脸——当时顾今然不过十五岁，被女孩子这么一说，一肚子气，每天早上跟着其他兵一起锻炼身体，还企图把皮肤晒黑，时间一长，果然有成效，个子挺拔了不少，性子也跟硬了。 他现在都是跟爸爸软，装乖扮萌也是跟程宋，其他人怎么着顾今然才不理。 他们俩坐在那儿，本来就很引人注意，老板娘跟程宋很熟，她上来打招呼，还摸摸顾今然的头。说道。 “程长官，好久不见啦，你这几年都干什么去了？” 程宋就跟老板娘攀谈了一会儿，过了半晌两人除了小店，程宋这才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站起来，他附在顾今然耳边说：“今然，刚才爸爸在粥里看到一只苍蝇。” “你刚才怎么不说。” “老板娘都六十的人了，没儿没女，我才舍不得说。”应该是端到自己桌上那苍蝇才落下去的，老板娘眼睛不是很好，她说过自己只剩一只眼睛，另外一只长了白内障。 老板娘本来是有个儿子的，少年时期跟程宋他们一起混，后来在斗殴的时候跟人互砍，死了，他老娘还不知道呢，没过几年她丈夫也死了，就一个人生活着。 程宋和唐琪他们就对老板娘说，她儿子在杨新路得罪了人，无奈出了国，在外面生活的很好。 儿子每个月寄回家里的钱都是程宋他们几个人凑的，那时候也不敢跟长辈说，就那么傻傻的过了几年，有空还会模仿老板娘儿子的笔迹给她写信。 顾今然就问：“爸爸，她真不知道吗？” 程宋说：“铁定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们瞒得有多好，简直天衣无缝。” 顾今然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对程宋说：“爸爸，我刚才少给了钱，我进去一趟。” 顾今然走进店里，老板娘看他走过来，亲切地过来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孩子，你长得可真好看，我第一次见到你爸爸的时候，他也是跟你差不多大呢，我现在都记不清他的年纪了，没想到他竟然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顾今然叫，奶奶，她就诶了一声，很开心。隔了许久就跟顾今然说：“让你爸爸别给我寄钱了，我都花不完了。” 顾今然看着老板娘，对方正朝着自己慈爱的笑着，这个个子只到自己胸口的老人家，什么都知道了，她当年也去警察局认过尸，当时的确伤心欲绝，可没想到过了几天，就有一帮小孩子跟自己编造了一个谎言…… 程宋和唐琪他们，自己才是傻乎乎的。 可儿子就是喜欢这样傻乎乎的爸爸。 顾今然走出店铺，自然的黏着程宋靠过去，两父子走到军区门口的时候，正遇见林进新出来，他跟程宋敬了个军礼，走到他跟前说：“查不到，我们问过同一栋楼的其他商户，他们说那个楼层根本没有赌场。” 程宋说：“你是说我和今然做了个梦？” 林进新说：“那家伙不是简单角色，我把你叫给我的那把枪找人专门看了一下，这把配枪当时是部队里的人拿的。” 程宋“哦”了一声——眉头皱的很深。 宋敏芝坐着勤务兵的车子出来，遇见程宋，叫勤务兵停车，打开车门走下车，从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冲今然说：“我快被乐家给气死了，这才想起来我还给那混账女人和儿子买了电影票，今然，你找你们班哪个小美女，一起约着去看吧，就是今晚的，可别错过了，我要出门一趟。”说着匆匆的上了车。 林进新以前跟顾今然很熟，他现在也很随性的拿手拍顾今然的肩膀，说：“今然，你可以啊，对象脾气好吗？” 他们这些院里的兵，见到的都是些女文艺兵，个个心高气傲，根本瞧不起他们这些“搞武力工作的”。 程宋不满地看着林进新，嘴里说：“我儿子，你套什么近乎。” 林进新跟程宋虽说是上司跟下属关系，不过两人也是朋友，他看见程宋没头没脑劈头盖脸来这一句，虽说有点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对程宋说：“长官，当年要不是我把这小孩从对街给你领到饭馆里，你还真没有这儿子呢。” 程宋说：“林进新你自己赶紧生一个，看着碍眼，有本事你也生个跟我儿子一样的。” 林进新耸耸肩，这长官，就是见不得别人挂记他儿子。 林进新就说，今然你有了女朋友要记得带回来，让各位叔叔给你把把关，程宋就说，你们没机会把关的，今然他奶奶都能毙了一片。 顾今然没想着要去看电影，他看那片名，也没听说过，宋敏芝喜欢看法兰西片子，她做什么事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的，也不顾及年轻人看不看得下去。 顾今然打算把电影票拿给院子里随便两个人，他没指望程宋会答应跟自己去看电影，程宋在家里，连电视机都很少看，基本就是开了电视机，自己搁那儿看书。 顾今然就说：“林叔，这票给你吧，你找个女孩带他一起去就好。” 林进新也没有要接的意思，这突然的，让他去哪里找个女孩，可他没想到程宋突然伸出手来把顾今然手里的票给夺过去，眼睛看着林进新，嘴巴却是在跟顾今然讲话，“儿子，你爸爸这么大块头站在这里你是没看到是吗？” 顾今然比林进新还意外。 “爸爸，我以为你最厌烦这种东西了。” “不厌烦，不喜欢而已，不过今天我心情好，看你陪我泡海水的份上，我就陪你看电影吧。” 顾今然并没有表现得多开心，林进新就拿手拍顾今然肩膀，低声问道：“干嘛不开心，我们长官，可是把他很多‘第一次’都给了你呢。” 顾今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在程陆韬的命令下，他和爸爸两人不得不去看一个宣传电影，程宋才看了三分钟就开始睡觉，等到放映结束，他还靠着椅背睡觉。 当时顾今然哪里有力气把程宋给背起来，就在原地无力地鼓捣了许久，这才放弃了，等李田开车过来接他们。后来顾今然才知道，那天早上程宋刚处理完一件要务，他心情放松后，整个人就懒散了很多，特别跟在自己信任的人身边，心理防卫就会相对降低。 “林叔你不懂的，我爸一进电影院就会打瞌睡，结束后我百分百要背他出来。” …… 程宋果然是去电影院里面睡觉的，他刚进去没多久基靠着椅背睡着了，顾今然盯着电影荧幕，他自己都没看进去内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谨防宋敏芝回家后询问他片子的内容，到时候自己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顾今然半场的时候去洗手间醒神，他在外面洗脸，突然听见隔间里有女人的声音。 这里是男洗手间，会有女人进来，傻子都猜得出是在干嘛，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擦干净，正打算离开，隔间里面突然传来电话声响，然后隔间门突然被撞开，女人跑出来，惊觉外面有人，赶紧把裙子拉上去，遮着脸走了。 男人也走了出来，他冲着电话吗骂道：“去你妈的唐琪，我又不是吊你马子，你有本事给我到处抖啊，我把你被男人干的事捅出去，到时候看程宋怎么看你。” “——” “你才傻逼，挂了挂了，好烦。” 陈其志从洗手间出来，突然看见顾今然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自己，他走上前去一拳砸在顾今然胸口，“臭小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今然就把宋敏芝给自己的票的事给说了，陈其志笑着捂着肚子，“真服了伯母，这个票明明就是上面给发的，说什么陶冶情操用的，我妈也把这个票给我使了。”他看着顾今然一会儿，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你带来的妞漂亮吗？” “我跟我爸一起来的。” 陈其志明显觉得无趣，他想了一会，突然恶趣味地说：“今然，告诉你个事儿，只有我知道，你要听吗。” 顾今然表情还是很淡定，也没有多想知道的样子，陈其志知道这小子热烈不起来，于是笑嘻嘻地说：“你待会儿去摸程宋的手腕里面，就是这里”陈其志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他肯定全身都会变红了，他那里特敏感。” 顾今然对这个比较好奇，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嘛，经常一起玩，程宋玩什么都行，厉害，程大哥，也就是他亲哥，就抓准程宋的弱点，把他弄的全身软软的，还真别说，管用，可自从五岁以后程大哥就欺负不了自己亲弟弟了。”五岁的程宋已经可以对付十岁左右的孩子，很可怕。 陈其志又看看顾今然，对他说：“看见了没，刚才那女的，唐琪他男朋友的妹妹，好看吧。” 顾今然摆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说道：“记得带套子，不然染病了谁也救不了你。” 陈其志就嘿嘿的笑两声。 “我早看出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看起来单纯，懂的可多呢，下次跟哥一起出去玩，我介绍一正妹给你，保证比你们学校什么班花校花要好上几倍，嘴巴还甜。” 顾今然也不多说，他悄悄回到位子上，他看着熟睡的程宋，想起了陈其志跟他说过的话，忍不住伸出手，伸到爸爸手腕底下，轻轻挠了挠，程宋连个反应都没有！ 顾今然想这也是，小孩子跟大人的敏感因素都不一样了，他觉得有些遗憾，坐在那里几十分钟，什么都没看进去。 散场的时候程宋意外的醒过来了，他伸了伸懒腰，表示自己做了一个好梦，他最近都睡不熟，想的东西太多，特别是在安静地地方，更是有点难以入睡，有点轻微的动静就会把他吵醒，现在在这被声音环绕着的电影院里，意外地睡得安稳。 顾今然跟程宋走出电影院的时候，爸爸站着给儿子整理外套的领子，又帮儿子把扣子一颗颗扣上，“这什么天气，又开始冷了。”程宋最受不了冷天。 儿子跟爸爸走到巷子里的时候，顾今然突然叫了声爸爸，靠着直觉贴上去，亲亲啄了一下程宋的唇。 程宋有点吃惊，他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是什么表情，他问道：“顾今然你干什么？” 顾今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考虑后果的事，他现在往后面退了几步，程宋适应了黑暗，眼睛开始可以看见东西，他往前跨几步把儿子拽住了，疑惑道：“你怎么了？” “……爸爸，我就是想试一下，不可以吗。” 程宋也迷糊了，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额，被亲了不疼不痒，可顾今然是他儿子，儿子跟妈妈，奶奶亲亲脸应该没什么，可跟爸爸就有点怪怪的，反正他自己有点不能认同。 “今然，也不是不行，不过——” 顾今然才不等爸爸说完，就扑过去抱着程宋，“爸爸，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别骗我。” “你到底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不知道老外都喜欢亲吻表示亲密吗。” “你又不是老外，没必要学他们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程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要不然他这么乖巧的儿子是不会莫名其妙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爸爸，学一下又不会掉肉。”顾今然开始耍赖，什么说辞，招数都用上了。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说不通呢？” “老师说实践出真知。” “臭小子你不会在外面也对其他女同学这样实践吧？” “不，没有，我才不是那种胡来的人，实践也不能找错试验品。” 程宋把儿子推开，笑道：“臭小子，敢说你爸爸是试验品，看我不揍你。” 顾今然才不等程宋动手揍他，他自己就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力道虽不重，却有技巧的发出了响亮的抽打声，程宋吃了一惊，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他儿子。 “爸爸，你要我干的事我无论如何也会做的，死也会完成，不用你亲自动手。”他说着拉着有点懵的程宋，对他说：“爸爸，快点回家里去，我给你熬点热汤喝。” “顾今然……”程宋突然轻轻叫了一声。 儿子回头看着爸爸。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快点说，我不怪你。”程宋觉得这儿子该是做了什么坏事，现在试图隐瞒过去。 顾今然说：“爸爸，总有一天我会说的，到时候也请你……”接受我，这三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回到家里，程宋趁着顾今然到厨房煮东西，他上了楼，来到儿子房间，顾今然还是睡在那间狭窄的屋子，宋敏芝为了方便孙子读书，给他买了一台电脑。程宋走上去启动电脑，他没想到桌面竟然会是自己的照片。 他点开各种文件夹，也找不到什么多余的东西，就是觉得桌面上冲着他笑的自己的照片，特傻！ 儿子对自己喜欢到这种程度，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第四十四章 程宋从市里刚回来，头上的军帽还没摘下来，唐琪一直在楼上蹲守，他看见程宋下来了，自己也就走下楼来了。 “程宋——”唐琪叫了一声，语气还是颇为开心的。 程宋一想到每次跟唐琪见面，这家伙身边都跟着不一样的男人，心里有点火大，有些不耐烦地朝唐琪点头。 唐琪就说要进屋子里坐坐，程宋就让他进去了，给他倒茶。 唐琪坐着观察了程宋很久，这才问道：“今然呢？” 程宋一只大长腿架在桌子上，他今天有点疲劳，“去上学了。” 唐琪说：“程宋，趁着今然不在，你今天跟我出去一会儿吧，我很久没跟你逛了。” 是挺久的了，仔细数数得有快十年，不过他们两人不是因为间隙，而是因为各自有自己的活动圈子而已。 顾今然坐在教室里，两只眼睛含满笑意，王峻涛说，你笑什么笑，跟个傻蛋一样。 顾今然也不理他，自己开心。 他这段时间跟程宋关系越来越好了，程宋对儿子的毛手毛脚和亲昵地拥抱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对于这点，顾今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就好像今天早上起床，他就跑到程宋房里，亲他爸爸的脸颊，程宋半睡半醒，伸手让儿子乖乖去睡觉。顾今然一定不知道，程宋在看到他的电脑桌面之后，思考了大半夜。 程宋觉得自己的教育模式或许是成功的，但顾今然的粘人程度却是超出了一般的孩子所该有的水平。他自己苦恼了一夜，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挺其他夫妇说孩子比较黏妈妈，程宋就想到顾今然毕竟是自己捡回来的，即使有个后妈，也未必能让儿子打开心防 程宋是个简单的人，他想的越深自己越糊涂，于是就想含糊地糊弄过去，自己也不想太深究了。 于是当顾今然回到家里的时候，原本说好了傍晚就回来的爸爸依然还没有身影，林进新在路上遇见顾今然，他说：“今然，你爸叫你回家去等他，他晚一点回去。” 顾今然皱着眉，走上去拦住林进新。 “我爸爸去哪里了？” “这我怎么知道。” “他交代过你对吧，跟我说一下吧，我不会跟我爸爸说是你告诉我的。” 林进新乐呵呵，“我真不知道，你问我也没用啊。”谁敢打听程宋的去处，这不是找打吗，他才没那么闲。 顾今然不说话，走回屋子里，过了不久有人过来敲门，接着门被轻轻推开，铁枪把头往里面探了探，看见了顾今然，他嘴巴张的老大。他眼前站着一个高个子的大男孩，模样俊俏，从面容上和小时候差了很多，不过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铁枪喊道。 “你是臭小子？” 顾今然没想到铁枪会到杨新路来，听程宋说，铁枪为了照顾自己的老母亲，要求调回老家去了。他现在穿着军装，比起穿迷彩服的时候模样可气派不少。 顾今然朝铁枪笑笑。他心里其实很惊喜，只是他不会做出兴高采烈的表情。 “铁叔，好久不见。” 铁枪就像见着自己孩子一样，他冲进来，刚想抱着顾今然旋转，突然又意识到这个臭小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自己估计很难转动他了，于是改为一拳头砸上来，顾今然用手接住铁枪的拳头。 “别来无恙吗？”顾今然问。 铁枪嘿嘿笑两声。 “今然，我这次来就是想给你看一个好玩的玩意儿。”他神秘兮兮地说。 铁枪喜欢的玩意儿，除了枪支弹药，很难再找出其他什么东西了。顾今然为了不扫他的兴致，只得把请铁枪过去坐下，自己打算去泡茶，铁枪说：“臭小子你急什么，你等等。”他很快跑到门口，不到一分钟就再次进来了，这次领进来一个女人，穿着蓝色大衣，黑色的裤子，模样看起来挺清秀，最让顾今然好奇的是，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 顾今然用眼睛看了看铁枪，铁枪得意地朝顾今然扬着嘴角，他笑呵呵地拉着女人走到顾今然跟前，对女人说：“这是程长官的孩子，叫今然。” 女人就害羞的叫了声“今然”。 铁枪又跟顾今然说：“今然，她是我媳妇——” 顾今然表现出来铁枪意料之外的喜悦，他大叫了一声“婶婶！”接着夸了句，“铁叔你真有福气，婶婶真漂亮。” 铁枪摸着头，“臭小子真会话说哈哈哈。” 顾今然走到铁枪媳妇跟前，指着她怀里的襁褓问道：“小孩子能让我看一下吗。” 得到了应允，顾今然从女人手里接过婴儿，捧在手里，小孩子脸胖嘟嘟的，他好奇地用手戳了戳，小婴儿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顾今然。 “铁叔，他的脸好软啊。” “喜欢吧？” “喜欢！” “你赶紧娶个老婆生一个呗。” 铁枪得意忘形的开起了玩笑，不过顾今然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也几乎没有变化，他笑着应道：“好啊，小孩子真可爱。” 铁枪说：“你几岁大的时候也是挺可爱的呢，真是没想到你长大了这么大块头，营养够丰富的啊。” 顾今然说：“叔，这是基因决定的，我看婶婶这么漂亮，乖小孩长大后也一定很好看。” 铁枪和他媳妇是搭火车过来的，就是想来见见老朋友，在车上整整四五个钟没吃过东西，顾今然说肚子饿坏了可不好，我领你们出去吃些东西吧。 顾今然把铁枪夫妇带到外面的小饭店，叫了一桌子的菜，还把小婴儿接过来抱自己怀里，小声哄着。 铁枪媳妇对铁枪说：“今然真乖。以后我们小孩有他这么好看就好了。” 铁枪说：“媳妇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宝贝可是女孩子啊！” 顾今然嘻嘻地笑，用手摸孩子的脸，婴儿就冲他笑，把他看乐了。 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记忆有点模糊了，不过那时候他有的小妹妹，也是由自己带大的，特别乖巧，顾今然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三个大人和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顾今然把大衣敞开，给小婴儿遮住冷风，他问铁枪，“叔，这几天住我家里吧，我把空房给你收拾一下。”王妈自己有事要忙，这段时间几乎很少过来了，把她的屋子收拾一下就成。 铁枪也没好意思说不，他乐呵呵的答应了，顾今然现在心里幸福指数爆棚，刚才的不开心也一扫而空，他抱着婴儿走过天桥，下楼梯的时候，下意识往旁边停着的车辆一看，一辆银色的轿车，是唐琪开的那一款，顾今然时常可以见着它，因此十分眼熟。 然后他看见车门被推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下车来，顾今然眯着眼睛看着那里。 副驾驶座也被推开，走下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铁枪的反应比顾今然还快，他叫道：“程长官！” 汽笛声很大，几乎要盖住他的声音，程宋那边根本不可能听得到，铁枪媳妇倒是抓着丈夫的手，问道：“在哪儿在哪儿？”她也想看看军区的少爷平日里是怎样的。 顾今然整个脸就沉了下来，脸色极其难看，铁枪一回头突然看见刚才还笑眯眯的哄着小婴儿的顾今然突然整张脸变得很臭，他不明所以地问道：“臭小子——” 顾今然把被自己护在暖呼呼怀里的小婴儿抱回给铁枪媳妇，对铁枪说：“叔，抱歉，我要去找我爸爸，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你先跟婶婶回我家里，我没锁门，你们进去之后要用什么东西尽管用。” 铁枪就糊涂了，他刚想说什么，铁枪媳妇一把捂住他的嘴，嗔道：“今然有事要忙呢，你问什么问。”这个女人很温柔，她笑着对顾今然说：“快去吧，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跟贵宝自己回去就成，反正就几分钟的路。” 顾今然赶紧跑到路边给铁枪夫妇拦了一辆的士，看着两人上了车，这才匆匆忙忙的往回跑。 唐琪的那辆车就停在路边一间K厅前面，他走了进去，他的脾气跟陈其志完全不同，如果是陈其志带着，就会像上次那样，走到柜台询问清楚，可顾今然身上既没有什么证件，而且还没什么钱。 他想也没想就上了楼，推开第一间的门，里面的人还在忘情的唱歌，根本没人理会门口站了个什么人。 顾今然又走到下一间包厢，把门推开，里面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和窸窸窣窣穿裤子的声音，顾今然砰的一声把门带上，他急匆匆地到处找着，最后越来越没底，他一间一间门的推开，直到服务员围上来。 “先生我想你不能……” “唐琪在哪个房间？” 服务员哪里认识什么唐琪，他们面面相觑，无奈地看着顾今然。 顾今然想了一会儿，“穿蓝色上衣，白色西裤的男人，在哪个房间？” 服务员想起刚才的确是进来两个人，都是帅哥，其中一个就是蓝色上衣，白色西裤，他忍不住朝前面看了看，但是忍着没说。 顾今然最会察言观色，他也等不及对方说了，就急匆匆地走过去，他把门推开。 儿子根本不是害怕爸爸在外面会发生什么事，他不过是看着程宋跟唐琪走在一起，没来由的愤怒，如果程宋现在是跟林进新待在一起，要去什么地方他都不会有异议。 门被推开，包厢里明亮的灯光就投射到走廊上，里面出乎意料的有十几号人，程宋和唐琪也在里面，其他人看见门被推开，都把眼神聚焦过来，他们看见一个年轻人，脸色很可怕，并且径直地朝里面走进来，站在程宋的跟前，叫道：“爸爸……” 其他男人都大声惊呼，还有人低声议论。 有几个人就说程宋你真不够义气，什么时候从哪里整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那里面的人有一部分是程宋和唐琪的小学初中同学，硬是被唐琪叫过来的额，唐琪会赚钱，在朋友里面混得还算不错，没有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 另外一拨是唐琪的朋友，跟着唐琪过来的，今天是他生日。 别说程宋了，似乎没几个人记得，唐琪也是把程宋叫到这地儿之后才跟他说的，语气有些幽怨，说：“你老惦记着你儿子嘛，跟你一起长大的可是我。” 这可不能怪程宋，谁说他记得顾今然生日的？要不是王妈提醒，他也不记得这一茬。 唐琪带来的那一拨人都是写长得特好看的年轻男孩子，幸亏程宋老同学那边还有两个女孩子，才不至于使屋里的气氛过分尴尬。 程宋起来把顾今然拉到自己身边，旁边有个女人给他挪了位置，顾今然一坐下，那个女人就跟顾今然攀谈起来。 唐琪有点不耐烦，但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说什么，最后只能灌酒，喝了很多，快呕吐了，这才跌跌撞撞地走到程宋跟前，在他耳边低声说：“程宋，扶我去洗手间，我去洗把脸。” 有个男孩子站起来说要扶唐琪过去，被唐琪直接推回座位里。 程宋站起来，他个子比唐琪要高上许多，直接拖着唐琪就出去了。他们两人这一走，其他人都朝顾今然围上来，特别是两个女人和唐琪带来的几个男孩子。 程宋扶着唐琪去了洗手间，唐琪打开水龙头，用水醒了醒神，最后还喝了一口漱口，他看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喝多了，整张脸都是酡红色。 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要去拿纸巾擦脸。 程宋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抽纸巾，递给唐琪，唐琪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手都拿不起来。 程宋没办法，把唐琪固定在洗手台，防止他滑下去，自己拿纸巾帮唐琪把脸上的水珠擦净了，嘴里训斥道：“这点酒量，还跟逞强，唐琪，我怎么觉得你变笨了不少？” 唐琪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程宋，看了很久，他突然用手环住程宋的脖子，自己的嘴巴啃上了程宋的嘴唇。 程宋只感觉唐琪突然把自己抱紧了，还吻了上来，他嫌恶地要把唐琪推开，对方就开始耍赖，程宋就以为这家伙喝醉了酒，开始刷酒疯。 唐琪断断续续地说：“程宋，程宋！” “嗯。”程宋开始不耐烦了，他又不是唐琪的保姆，要不是他醉的这么严重，程宋估计把人亡洗手台上一放，自己就拍拍手走人了。、 “程宋，你知道吗，我……” “吵死了，满口酒气，闭嘴！” “我不闭嘴，你听我说……我他妈，我他妈！！” “闭嘴，我带你出去。” “我不出去，程宋你就听我说吧。”唐琪说着说着两只手和一只脚都缠绕到程宋身上。“程宋，我他妈喜欢你你知道吗！！” 程宋有点迷茫地站着，知道唐琪动手把他推到墙壁上，死死压住。唐琪腾出一只手来解程宋的拉链，程宋大吃一惊，他把唐琪的手抓住，声音沉了下来，狠狠问道：“唐琪，你醉的太厉害了，不过你再胡来我是会生气的。” “我没胡来，我很久以前就想试一下了，帮你……帮你含着……”他说着动手去拉程宋裤子的拉链。 正站在门外十分钟之久的顾今然再也扛不住了，他把门踹开走了进去，正看见程宋把唐琪的头按在洗手盆里，放了水死命的浇他。嘴里还在骂道：“唐琪，以后别跟我开这玩笑，下次就会动手收拾你！把酒醒醒，跟我回去。” 唐琪挣扎着离开洗手盆，头发上都在滴着水，他清醒了不少，看到程宋满脸怒容就知道自己刚才应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他还是补充道：“程宋，我刚才说的是真的！” “毛病。” “有什么不好，你不也养了个儿子跟他胡来吗……”唐琪刚说完这话，程宋一拳就挥了出去，砸在唐琪的下巴，他往后几个趔趄，支撑着不倒下去。 唐琪捂着生疼的下巴，突然轻笑道：“你真不公平，我跟你认识几十年，也比不过你那个两面三刀的儿子吗？你知道他对着你是一个面目，对着我们又是另外一个面目吗？” 程宋开始恼火了，他叫唐琪闭嘴，唐琪偏还继续冷笑着说道：“你不是讨厌男人喜欢你吗？你他妈凭什么让顾今然待在你身边，我告诉你程宋！！” 程宋看了一眼顾今然。顾今然外表冷静，可心里早已经在冒冷汗，他没想到程宋对唐琪的表白反应那么过激，他似乎可以预测到自己的后果。 唐琪继续说：“你的宝贝儿子比我还要过分，我他妈只想被你操！！你的儿子说不定每天都看着你的屁股，做梦都想着要操你呢！！” 程宋首先走过去揪起唐琪的衣领，他本来像暴打唐琪一顿，后来生生忍住了，把唐琪推回原地，回头看着顾今然，咆哮道：“顾今然，你给老子回家去！” 顾今然看了一眼暴怒的程宋，像看着一头发怒的狮子。 第四十五章 顾今然是被程宋拎回去的，到了半途他试图让他爸爸松开抓住他领口的手，程宋整张脸都是黑色的。 程宋走到半途，突然回过头朝顾今然说道：“你死定了！” 程宋原本是不相信唐琪说的话的，不过他一联想到之前自己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多多少少就明白了顾今然对自己的喜欢程度，他不过是对感情这回事不了解，但是人并不傻。 程宋原本是想把顾今然在K厅里打一顿解气，不过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强忍着怒气把顾今然拖回家，他要问清楚，让儿子清清楚楚地说明，唐琪那个混账是胡说八道！ 这是顾今然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他在揣度待会儿要怎么讲才不会被程宋活活打残了。 程宋抓着顾今然进到家里的时候，正坐在客厅里等他们的铁枪夫妇都站了起来，铁枪一看见程宋揪着顾今然的衣领，以为长官的儿子又闯祸了，他笑着起哄，“长官，收拾儿子啊？” 程宋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看见铁枪，这傻大憨粗好像还带了自己老婆过来，而且还抱着娃儿…… 程宋把顾今然往楼上一推，低声道：“上楼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下楼。” 顾今然一声不吭，慢慢走上楼去，他回头看见程宋走过去跟铁枪说话，还看了一眼铁枪媳妇手上的娃娃——程宋是很喜欢小孩子的，这点顾今然早就知道了。 顾今然走回房里，他在房里踱来踱去，思索应对的方法，唐琪那家伙真该死，不该拉他下水，虽然……虽然……唐琪说的没错，可是顾今然没有想过程宋会是这种态度。 程宋眼里是愤怒与不满。 顾今然当时想，如果唐琪不是跟程宋一起长大的老朋友，他一定会被程宋打得满地找牙。 顾今然紧张兮兮的走到楼梯口，发现程宋和铁枪聊得很开心，程宋还算会克制情绪，铁枪也看不出自己长官肚子里现在正在冒火，还跟程宋聊天聊地，最后聊到顾今然。 铁枪媳妇说，长官你的儿子真优秀。 程宋脸上的表情就没了。 铁枪再对媳妇说了句：“可不是嘛，今然可是个很乖的小孩。” 程宋的手上的青筋就开始暴起了。 顾今然看到这里，咽了口口水，推开窗户，看着楼下没人，他沿着水管就爬了出去，跳到地上拍拍手上的铁锈，他现在就是怕，顾今然特别怕这样子的程宋，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收拾，到时候自己肯定打不过爸爸，被他往死里揍，顾今然喜欢程宋啊，可他也怕疼。 他本来想从正门出去，但是怕被哨兵盘问，更何况已经很晚了，估计大门也关上了，爬墙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他在院子前面晃了一段时间，突然开始自我厌恶起来——逃什么逃，躲什么躲，太没骨气了。 顾今然走了一小会儿，突然注意到前面有个兵在巡逻，他赶紧钻进旁边的草丛里，天冷，不过他穿的倒挺厚的，就那样靠着墙坐着，面无表情。 糟了，惹爸爸生气了。还是个绝对不可能被原谅的理由。 他在哪里坐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特傻，直接扑过去就好了，不过一想到后果可能是头破血流就有点不敢动弹。 程宋走出屋子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 他跟铁枪以前虽然不是经常聊天，不过却是很有默契地战友，他让铁枪夫妇在楼下的房间睡了，这才走上楼去，走到顾今然的房间，看见窗户打开，冷笑了一声，混账东西，还敢跑。 程宋走了出来，顾今然远远看到他爸爸，整颗心的节奏都慢了下来，程宋就站在那里，他吼着：“顾今然，给老子出来！！” 顾今然本来是打算翻墙出去的，不过他估计还没碰到地就会被巡逻兵给抓了去，到时候更难办，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 程宋看见自己一个高大的影子从墙角站起来，慢腾腾的朝自己走过来了。 一直走到路灯下面，本来白皙的脸上被冻得通红，顾今然小心的抬起眼睛看程宋，“爸爸。” 程宋没有说话。 顾今然就急了。 “爸爸，你听我说好吗。” 程宋突然冷笑道：“好，现在给我伏下做俯卧撑，边做边说。” 顾今然哪里敢说不，趴下去开始做俯卧撑。 程宋在他身边大声吼道：“顾今然，你是谁捡回来的！！” 顾今然小声说：“是你，爸爸……” “大声点，你是聋子吗！”程宋把脚踩在顾今然肩膀上，用力地往下压。“怎么不动了，快给我撑起来！” 顾今然咬咬牙，他爸爸这一脚可真重啊，就好像一块巨石压在自己身上似的，他使劲撑了起来，又被程宋用脚压了下去。 “是你把我捡回来的！！” 程宋收起笑声，接着问：“你他妈在这几年跟着唐琪混？” 顾今然很老实，“没有！” “好，你跟他在一起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爸爸，我没有！” 程宋就发怒了，把顾今然从地上揪起来，父子俩差不多高，但顾今然的力气没有程宋那么大，被抓着几乎站不稳，他看着程宋暴怒的脸，开始心虚。 “爸爸，我……” “我跟你说，唐琪有毛病，不过并不妨碍我跟他交朋友，可是你是我儿子，你那驴一样蠢的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顾今然全身开始燥热，是被压抑久了的怒气与烦躁，他不就是喜欢程宋你这个人嘛！！你有什么好拽的，他又不是没人喜欢的主儿！！喜欢他的女孩子从街头可以排到巷尾！！爸爸你怎么那么不知足！！该死！！ 顾今然也开始要暴走了，不过程宋骂红了眼，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今然的变化，他一直揪着顾今然的衣服，越来越用力，领口勒着顾今然的脖子，顾今然拼命的咳嗽，程宋视而不见。 “顾今然，快跟我说，唐琪那王八蛋在胡说八道，老子明天他就帮你教训他。” 程宋觉得，男人喜欢男人，就是毛病！！他还是宁愿相信顾今然对自己就是儿子对老子那种喜欢。 顾今然整个也快发狂了，他刚才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做了几个钟，整个身体都冻僵了，现在很艰难地把手抬起来，摸着程宋的脸。 程宋瞪着顾今然，顾今然咬牙切齿地说。 “我他妈就是！喜！欢！你！我他妈就是想干！你！” 顾今然一喊完，程宋一拳就对着他的脸上去了，顾今然脸上被程宋的拳头砸到，那一圈至少用了八成力气，因为顾今然整个人往后面弹出去两三米远，后背磕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细小的石块扎破了他的外衣，幸亏穿的够厚，否则背上肯定是血淋淋的，就是手上没戴手套，撑在地上的时候都摩擦出血了。 程宋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把顾今然从地上拎起来，眼里满是怒气。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顾今然说：“爸爸，实不相瞒，我想上你很久了，我喜欢你不成吗……” 程宋完全被惹怒了，他冷笑道。 “我会揍醒你，让你没了这个念头。” 程宋发怒的时候下手是极狠的，顾今然这才能理解林进新他们为什么老说程宋可怕，他现在就深刻体会到了，程宋简直就是把他当仇人往死里揍，那拳头硬邦邦的，全砸在自己下巴上，鼻子估计在流血，鼻梁不要歪了就好…… 顾今然那手挡了几拳，往前爬了几步，从地上酿跄着站起来，用手擦了擦嘴巴，一手都是血，牙龈也出血了，牙齿酸痛，鼻血还是哗啦啦的流。 程宋看到顾今然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心疼，他还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朝着顾今然喊道：“顾今然，乖乖跟老子认错，老子不打你。” 顾今然都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搞砸了，不能完全怪唐琪，就算唐琪不说，到时候他自己说了肯定也是这个下场，不过他老子下手太狠了，丝毫不顾情面啊，他这还是练过的身体，要是一般人，还不得被活活打成内伤。 顾今然把嘴里的血沫吐到地上，朝着程宋走过去。 程宋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觉得儿子长得特别高大，在他眼里面，顾今然一直是以前那个软绵绵的小孩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乖的跟什么似的，最会讨他欢心了，他程宋不可能容许他那么宝贝的儿子被别人教成这么不三不四的样子。程宋现在最想收拾的其实是唐琪，唐琪也算可怜，表白失败也就算了，还被程宋误当做他儿子的“启蒙老师”。 唐琪被朋友在洗手间里找到的时候程宋早带着顾今然走了，大家很扫兴，把唐琪搬到一个旅馆，给他开了房间，留下一个人照顾他，其他的都走了。 他现在正在梦里叫着程宋呢，可没想到程宋想揍他。 顾今然他难受，他有想过程宋是不喜欢他的，但并没有想到程宋觉得恶心，太操蛋了，自己还傻乎乎的高兴了这么久，程宋充其量只是把他当儿子。 乖乖听话，还能给他长面子的的儿子！ 顾今然突然喊了一声，朝着程宋快速走过来，程宋以为顾今然要来跟他讨饶，他没想过顾今然直接冲过来把自己给撞倒在地上。 顾今然坐在程宋腰上，双手压着程宋的肩膀，叫道：“爸爸……” 程宋那种人怎么能由别人把自己撂倒了，他恶狠狠地说：“顾今然，你给老子起开，不然老子揍死你。” “揍死我？”顾今然深吸了一口气，幽怨地讲：“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吗？” 程宋冷笑道：“起来给老子磕头认错，说你以后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老子就原谅你。” 顾今然也轻轻地笑了笑，却是无奈的笑。 “爸爸，你知道吗，我喜欢你那么久，上辈子也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程宋很用力地把手从顾今然的钳制下挣脱出来，抓住顾今然的衣领。 “顾今然，你他妈给我看清楚，我是你老子！” 顾今然就用手抓住程宋揪着他衣领的手，在上面亲了一口，尔后把程宋的手抓着压在头上，说。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老子，我早就上了你了……给你饭菜里下安眠药，你觉得我不敢吗，把你脱得光溜溜，把你双腿打开，站起你两腿之间，含着你的命根子，然后拿我的操你，把你操的哭出来，你不是很能打吗，你不是很厉害，不怕疼吗，我他妈操死你！！” 顾今然一说完这番话，程宋就完全开始暴走了。 顾今然左手的关节被卸了，痛的在地上打滚，程宋还不满足，多踹了几脚。他现在属于疯魔状态，就是不怎么清醒，他清醒后估计会后悔，可他现在快杀红了眼。 顾今然拿右手护着头，挣扎着从地方爬起来，左手被卸了，要快点去接回来，要不多过一段时间可能有麻烦。 几个夜里巡查的兵觉到这里的动静，三三两两跑过来，看见两个“血人”，吓了一跳，顾今然身上的都是自己的血，程宋身上的，也是顾今然的血，儿子打不过老子，这使顾今然万分屈辱，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够到爸爸的高度吗，太难过…… 程宋见有人来了，反而冷静了不少，他见着顾今然被其他人抬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他兵可以看见司令家的少爷，脸上青筋暴起。 第四十六章 顾今然是自己走回家里的，不是回军区大院，他回到自己的屋子，现在他身上缠着绑带，不敢贸贸然回去，他觉得程宋是有可能置他于死地的。哪怕不能喜欢程宋，也不希望他厌恶自己，虽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可能已经被讨厌了。 他只恨自己太弱，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法得到。 他站在巷口的时候，想起很多年以前，在那个晚上，自己就倒在地上，程宋过来把他抱起来，带回了自己家里。 刻骨铭心。 顾今然远远走过来，王妈看到他，大吃一惊，一路小跑着过来，把顾今然扶住，嘴里问道：“今然，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今然的手骨折了，打绷带吊上几天就好，身上都是擦伤，特别是两只手掌，血肉模糊，现在也被绑成了粽子。 王妈气急败坏，骂天骂地，却无法猜出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少爷干的。 程宋在王妈眼里就是个好的不得了的人。 程宋当然好，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儿子喜欢他而已。他没错。 顾今然一声不吭，他嘴巴里也破了，说话牙齿就发酸，于是就懒得说话了。 王妈赶紧把顾今然扶到自己屋子里，问：“吃过了吗？” 顾今然摇头，王妈就赶紧让顾今然在桌边坐下，自己急匆匆地进了厨房。 顾今然靠在椅背上，他难受。 不仅是因为身上疼，心里也疼。 如果说他在之前还抱着一些希望，现在该嘲笑自己自己蠢了，他想把自己的手养好了，再去跟爸爸打一次，如果自己赢了爸爸，当场就把他给办了，以绝后患。 他昨天凌晨被几个人送到军区医院里，医生一看到吓了一跳，这个小伙子全身都是血，所幸仔细一检查，不是身上有大伤口，只是在流鼻血，加上手掌摩擦破皮导致的。 医生给小伙子上药她是个五十多岁的军医，自己儿子也差不多顾今然这么大，顿时心疼了起来，问，孩子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在军区里打架是违反纪律的，军医猜测小伙子因此闭嘴不谈，也就不再问他。他双手擦破的厉害，帮他上双氧水清洗，这小伙子也不知道是真不疼还是强忍着，脸上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 给他手上打了石膏，手掌又给包起来了，早上军医给小伙子带了一碗粥，要喂他吃，小伙子倒不好意思起来。 女军医这才笑道：“我都是你妈妈岁数的人了，还跟我客气什么？来，张嘴。” 顾今然脸上就稍稍红了红，听话的把粥给吃了。 女军医就问两个把顾今然搬过来的人，“这孩子怎么回事，我看他很乖，不像跟人打架了。” 两个兵揶揄了很久，最后才不得不说：“他是让司令家的少爷给打的。” 说程宋可能有很多人不认识，但是程陆韬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女军医有点吃惊，她赶紧问怎么回事，两个兵就说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这个男的已经被打成这样了。 两个兵还说了，这个人是程司令家的收养的，平时程宋很宠他，去哪里都要带着他去，今天凌晨不知道两人起了什么矛盾，大打出手，这个男孩子明显是不够程宋打的，如果他们去晚了，说不定他就要被程宋活活打死了。 顾今然坐在床上，什么话也没说，他在医院里那么长时间，他的爸爸，程宋没有来看他，就好像不管他死活了，真的不要他这个儿子了一般。 他在医院里睡了一天，第二天说要走，女军医看着这个小伙子眼神里像压抑着什么，却不好问出口，只是摸了摸他的背，低声嘱咐道：“手上小心别沾到水了，洗澡的时候拿个塑料袋把手臂给包起来知道吗？” 顾今然点头。 军医又说：“脸上的擦伤过几天结痂了就会脱落了，别担心。”这小伙子长得又乖巧又听话，女军医就不明白了，程陆韬司令家里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能这么对小孩子！！ 顾今然没有回家里，他来了王妈家，王妈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他好，宠他，就跟他亲妈似的，他心里渐渐好了许多，就坐在桌边等王妈煮饭。 院子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接着把门推开，陈其志把头探进来瞧了瞧，接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一看到顾今然这幅摸样，欠揍的笑了。 “哈哈哈哈，你怎么搞的，被你爸爸揍成这样？” 陈其志跟程家很熟，自然也认识王妈，以前也跟着程宋来找过王妈，他早上去了医院，问了医生，医生说病人回家了。 陈其志在程家找不到顾今然，就只能来顾今然的旧房子这边了。他这人没啥本事，就是找人的本事勉强抬得上台面。 顾今然懒得说话，也是因为说话费力气，他现在连坐着都觉得手臂不舒服。 陈其志也不停口，他说：“程宋那家伙真可以，连自己儿子都能下毒手，把你给打成这样了。”他上去抓着顾今然打着绷带的左手，顾今然皱了皱眉头，疼。 陈其志也注意到了，赶紧松开手。 王妈没想到一端着菜进到屋子里，就看见陈团长家的小公子，亲切地打招呼。 陈其志就让王妈把盘子放下，坐着，他进去厨房端出来，又拿了个勺子，对顾今然笑嘻嘻地说：“小子，今天哥哥来喂你吃饭。” 顾今然嫌恶地看着他，说道：“不用了。” “害羞什么，你那两只粽子还能吃饭啊？”陈其志不依不挠。 顾今然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王妈最夺过陈其志手里的勺子，对他说：“你别玩了，吃你的，”说着又转向顾今然，“今然，王妈来喂你。” 顾今然这顿饭吃的有点不自在，虽然他小的时候没少让王妈喂他吃饭，王妈还给他洗过澡呢，可现在他一张嘴，就能看见陈其志一副忍住狂笑的模样，好不容易吃完了，要轰陈其志回去。 陈其志就抵住门口，笑着问：“你不回去啊？不乖，你爸爸会收拾你的。” 顾今然说：“我回去了他才收拾我。” 陈其志脸上的笑容就有点消失了，他也在想东西。他朝屋里跟王妈说了句：“王妈，你家宝贝今然借我一会儿，保证安全给你送回来。” 陈其志就拽着顾今然到了巷子里，巷子里特黑，两人刚从屋子里出来，几乎看不见对方。 陈其志就问：“你跟程宋说了什么？”程宋是个很有原则的人，除非他他情绪波动很大，就有可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当年那个在程陆韬家里被程宋揍得住院的勤务兵也是，就是因为打翻了程宋放在桌子上的相框。 那时候顾少茵还刚去世不久，在此前帮她做孕检的医生说过，顾少茵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型了，她这么一走，就是一尸两命。 程宋怎么可能原谅自己，他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能改变程宋的人出现了。说实话，陈其志在某些方面是很感激顾今然的。 顾今然自然不能说他对程宋说了什么，他只是问：“爸爸呢？” 陈其志知道顾今然有意隐瞒，他说。 “铁枪他女儿有水土反应，去医院看了，医生说小孩子不能适应这边的环境，还是回老家养养，程宋给铁枪夫妇定了飞机票，送他们去搭飞机了。”陈其志顿了顿，继续说，“今然，你还真别说，你铁叔以前傻大憨粗的，没想到能是我们里面最早结婚生子的，他女儿可真可爱，程宋眼睛都看直了，你知道你爸最喜欢小孩子了吧……” 陈其志把铁枪的女儿好大一顿夸，最后总结道：“依我看，程宋他自己也想生个小孩子了，到时候你就是你妹妹的大哥，你可要好好疼你妹妹……” 陈其志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现在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可以看清楚眼前的顾今然，顾今然脸上丝毫表情也没有。 陈其志突然问：“……今然，你……不会是跟唐琪是一样的吧。” 顾今然抬脚就踹，陈其志靠多年练来的反应能力挡住了顾今然那一脚，他惊呼：“操，你个臭小子，好好说不行，你打我！！” 他又停了下来，问道：“你他妈跟唐琪是一路货色？” 顾今然当即否定，“我不是。” “操，那你不是喜欢你爸爸……”陈其志说着捂住了嘴巴，这什么玩意儿，可真够乱的啊。 顾今然说：“我喜欢爸爸，可我跟唐琪不一样。”他比唐琪还要更爱程宋，从小时候，从上辈子，一直都是，从来也没有变过。 陈其志摸着下巴，尴尬地笑两声，“也是，就，唐琪是个滥交货，你不像他是最好的，就是……那个……什么来着……”陈其志自己也说不清了，他现在是在思考，顾今然这儿子对他老子的喜欢究竟是什么程度。 这也亏得跟顾今然聊这个的是陈其志，要换成林进新，估计给他十来天他也猜不到儿子喜欢他爸爸这一茬上。 陈其志说：“顾今然我告诉你，程宋是我哥们，你虽然是他儿子，不过要是一闹起来，我……” 顾今然等着陈其志说，闹起来他一定帮着程宋呢。没料到陈其志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帮你。” 顾今然看着陈其志没说话了，陈其志只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在心里骂道，操！顾今然你他妈不是个男的吗，我刚才怎么觉得一身鸡皮疙瘩，以后不能再胡来了，该交女朋友还是交女朋友，别扯上男人。 陈其志说：“比起程宋，我更喜欢和你待着，和你一起比较自在，程宋那个人太自我，只有你这种愿意付出的人才适合和他在一起，如果你要是早出生十来年，我们一定是拜把子兄弟。” 顾今然就低下头去笑了笑，他有这么明显，连外人都看出来了，这样程宋更不会原谅他了。 顾今然夜里就睡在王妈家，他的屋子被王妈摆放了许多东西，王妈的丈夫一直在外地，带着自己儿子学艺，她一个人，跟邻里邻居一起，每天聊天说笑，生活过的可以。 顾今然侧躺着，受伤的左手臂向上，面向着墙壁，他整夜都没能合眼，直到有人推开房门，摸到墙边的按钮，把灯给打开。顾今然赶紧说：“王妈，你快去睡吧，我不疼。” 那人也没说话，慢慢地踱过来了，站在顾今然睡觉的床边，然后坐下来，顾今然可以感觉到整张床被轻轻压下去。 顾今然说：“王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怕黑了，你不用整夜看着我了。” “怎么你小时候还会怕黑？”身后的声音一响起来，顾今然整个人就弹了起来，转身看着程宋。 程宋的脸色很难看，看来他昨晚没有睡觉，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前天那一套，还没换，程宋把顾今然打成血人，自己心里愧疚，整夜都睡不着，就坐在院子的花坛边抽烟，他本来是不抽烟的，不过他身上有从自己手下的小兵那里缴来的烟，双眼被熏得很疼，抽着抽着眼眶有点湿了。 第二天早上，铁枪夫妇起床，发现顾今然不见了，程宋只好说顾今然去上学了，他带着铁枪到外面玩了会儿，给他们一家买了很多礼物，还特别给铁枪的女娃挑了一个玉坠子。 铁枪说：“长官你可真喜欢小孩子。” 程宋就笑笑，是喜欢，不过也得分人。 后来铁枪的孩子突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找了医生，说没事，就是普通的水土不服，对成年人来说是小事，但是小婴儿来说适应不了，铁枪他们就打算先回老家去，等孩子大了在带过来玩玩。为了避免小婴儿晕车，程宋给订了机票，还开车把他们送到机场。 铁枪媳妇就问：“程长官，你这么体贴，当你的妻子可真幸福。” 铁枪就不高兴地哼哼。 程宋就想到了顾今然。 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儿子是抱着这种心思看自己的。顾今然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喜欢他，可程宋一直以为那是儿子对爸爸的喜欢，他也觉得特高兴，有了个这么乖的孩子，长得还好看，个子又挺拔，枪法也不错，顾今然是他拿来骄傲的资本，是他儿子。 他儿子，男的，比他小整十二岁，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程宋当时就觉得一定是有人把顾今然给教坏了，只要把他的坏掉的想法给铲除掉，他的儿子就会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个单纯，善解人意的顾今然。 顾今然看见程宋，一下子就把手环上去了，抱着程宋的腰，躲进他怀里，手还是吃疼，可是值得。 他叫着“爸爸”。 程宋伸手摸着顾今然的头发说：“手疼吗。” “疼。” “我给你吹吹？” 这个是很久以前，程宋的手臂被子弹擦过去，程宋那天身体很疲惫，承受不来这个疼痛，他儿子就对他说：“爸爸，你把眼睛睁着，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这都是些唬小孩子的玩意儿，可是两父子玩了好多年。 程宋拿着顾今然的手掌，看着两个缠满绷带的手掌，很愧疚，他说，今然，爸爸错了，我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顾今然说，以前挨枪子儿更疼，这个就跟小儿科似的。 程宋就拿起来吹了吹，笑了笑，对顾今然说：“明天跟我回家去，以后我们不要提前天那件事行吗。”他虽然好像是在询问，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顾今然的眼睛暗下去一半。 程宋接着说：“以后我还是你爸爸，你就是我儿子，知道吗。” 顾今然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咬着牙，看着程宋，一字一字咬的很清楚。 “爸爸，我喜欢你。” “顾今然，我耐心有限，你不要跟我胡闹。”程宋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爸爸。” “嗯，听到我说的了吗，你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知道吗。” “爸爸……” 程宋冷笑道：“怎么，要哭？” 顾今然没有哭，他看着程宋的眼睛，他说：“等我以后……等我以后比你更强，一定还我来命令你，让你跟我讨饶！” 程宋站起来，看着顾今然，他说：“老子就等着你比我更厉害。” 论格斗，程宋可以算是整个军区院子里排最前面的，还有几个上过战场的老前辈，年纪都大了，他们的江山不在，就换成了程宋这年轻的一辈。 顾今然说要睡觉，也顾不得手上疼痛，拿被子就把自己整个人蒙住了，程宋站在屋中半晌，最后关灯出去了，他站到院子里，抬头看着清冷的圆月。 王妈从屋子里出来，她问：“父子俩吵架了？” 程宋摇摇头。 顾今然那就是毛病，该治，自己手段极端，但是不见得是错的。他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十来岁的娃娃养成这么大，怎么可能允许儿子在外面跟人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今然，就该像他心目中的儿子，乖巧听话，有礼貌，他们父子俩小时候不是常在一起睡觉洗澡嘛，那时候多自然。儿子长大了，可真是个大麻烦…… 顾今然听见屋外没有声音，才把被子掀开，他想要他爸爸，他这一辈子追求不多，唯一想要的就是这一个而已，即使是程宋自己，也不能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