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舞士气,再接再厉啊!”
“……”
“领导讲话,必须的。”
“我知道了。”
楼少帅随即转身对楼大总统说,请他对士兵训话。
“啥玩意?”楼大总统一时没反应过来。
“请大总统训话。”楼少帅目光坚定,神情严肃。
楼大总统摸摸光头,训话?成,训话就训话!
于是,楼大总统几步走到列队集合的士兵面前,手臂一挥,很有当年领兵大胜长毛时的架势,大声说道:“小的们,干的好!”
楼少帅:“……”
李谨言:“……”
兵哥们:“……”
其实,比起西北的马大胡子他们,楼大总统才是正儿八经的土匪科班出身吧……
当天回到大帅府,楼大总统抱起楼二少就是一顿亲,他现在彻底想开了,噎他老子不要紧,有本事就成!
楼二少皱着眉头挥舞双手,明显对楼大总统的热情万分不感冒。
“咿呀!”
“乖儿子,亲一个!”
“咿呀!”
“来,让老爹再亲一个!”
“咿呀!”
愤怒的楼二少,无可奈何之下使出杀手锏,放声大哭。
二少的哭声引来楼夫人的怒目而视,楼大总统无奈,干笑两声,只得将楼二少小心送回楼夫人怀里,胖娃娃终于不哭了,却开始一个劲的打嗝,把楼夫人心疼得不得了。
李谨言也忍不住上前,朝着楼二少做各种鬼脸,想要逗他笑,楼二少还真被逗笑了,朝李谨言伸出一双小手:“咿呀。”
楼夫人干脆把楼二少放到李谨言怀里,“你抱一会,我这边还有点事。”
话落,把楼大总统请走,八成是要对楼大总统刚刚惹哭楼二少的行为进行不公开的严厉批评。
李谨言抱着楼二少坐在沙发上,他已经不像当初一样抱起这胖娃娃就浑身僵硬。一边逗着楼二少,一边和楼少帅说起了话。
原本今天的小规模“演习”是打算加入飞机的,奈何飞机厂制造的飞机很不给力,飞行时间不超过十分钟,飞行的高度最多也只有两百米,距离欧洲制造的飞机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从无到有,从简单到复杂,总要有个过程。飞机厂里虽然有三位国外回来的留学生,其中两位还曾多次在国外目睹飞行表演,对飞机制造和飞行知识都有一定程度了解,但飞机的制造技术还是需要不断的改进和打磨。
毕竟他们制造的飞机全部靠自己研究,不像发动机厂一样有德国人提供的图纸作为参考。
让李谨言惊讶的是,最先提出将飞机加入到战斗演习中的是楼少帅。他对飞机能在战斗中发挥巨大作用的认知来源于后世,而楼少帅所凭借的却是他本身的军事素养和头脑。
不得不承认,天才,有的时候是让人连嫉妒的情绪都无法产生的。李谨言叹了口气,脸上却突然一阵温暖,侧过头,楼二少正对着他笑得像朵花一样。
“咿呀。”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胖娃娃亲了他?
李谨言顿时乐了,低头一口亲在楼二少的脸上,“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你!”
楼少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突然站起身,一把将楼二少从李谨言的怀里抱了过来。
“少帅?”李谨言诧异的抬起头,楼少帅却抱着楼二少,迈开长腿径直朝楼大总统和楼夫人的房间走去。
李谨言:“……”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宋武走进会客室,一身长衫打扮的今井一郎站起身,脸上带笑的向他鞠躬问候:“宋君,好久不见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宋武点头微笑道:“你遇到的麻烦解决了吗?”
今井一郎等到宋武坐下,才接口道:“已经解决了。”
“哦?”宋武从口袋中取出香烟,敲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怎么做到的?”
“金钱往往能操控权力。在下只是给泰平组合的上层发了一封电报而已。”
最初,今井一郎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本多找上他的事情告诉了上司。
结果他的上司非但没有因他拒绝本多而生气,还对他大加赞扬:“今井君做得很好!我们是商人,商人的工作就是赚钱。至于其他,那是军部和内阁的事情!”并在电报中暗示,找他麻烦的人很快就会知难而退。
没过多久,本多熊太郎就受到严厉的警告,差一点被免职召回国内,连伊集院也险些受到牵连。自顾不暇之余,自然也不可能再来找今井的麻烦。
今井一郎暂时松了一口气,有泰平组合这顶“保护伞”,短时间内,日本的情报机关应该不会再找上他。前提是他能继续为泰平组合赚钱,赚到更多的钱,否则很难保证什么时候就会被当做废物一样丢弃。为了完成小山庆和许多同胞未尽的事业,他必须继续得到泰平组合上层的信任,并且想办法更进一步!
“宋君,请帮助在下!”
“帮你?”宋武靠在沙发上,烟草燃烧升起的白烟,模糊了他的表情。
“帮我也是在帮您自己。”今井一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可以继续为您提供大量的武器,价格甚至低于日本军部的采购价,同时,许多和我一样身份的人将为您效劳,我们得到的情报,我们的财力以及我们所有能提供的一切!”
“你是个商人,还是个在为日本人做事的商人。”宋武掐灭了烟,“不久前还同日本情报机关接触过,你觉得我应该继续相信你吗?”
今井一郎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送到宋武的面前,“这封信是小山庆留给同伴的绝笔,上面提到了我的名字。我将它交给您,若是您发现我不值得信任,完全可以将这封信交给任何一个日本人。即便我是在为日本人做事,一旦这封信落到情报科的手里,我也难逃一死。”
投名状?还是一个陷阱?
“和我合作,你们能得到什么?”
“我们需要力量,只有您能帮助我们。”今井一郎站起身,再度向宋武鞠躬,“拜托了!”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赌博。在宋武主动断开和今井一郎的电报联络之后,今井不是没想过去找别人,例如楼逍。但考虑到楼逍以往的行事,他判断楼逍根本不可能和他合作。因此他决定主动来找宋武,并掀开自己的几张底牌。哪怕宋家现在还不是华夏的最高掌权者,他们手中的力量仍不可小觑。况且谁又能断言,在未来的某一天,大总统宝座上坐着的人不是姓宋?
“你说的我会考虑。至于这封信,你收回去。”
“宋君?”
“今井一郎,钱朗,你不了解我。”宋武站起身,“我更喜欢亲手将骗我的人送进阎罗殿。我会一根一根敲碎他的骨头,然后再慢慢割断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为止。”
“……”今井一郎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他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交易。
但为了死去的小山庆,为了他们所有人的愿望,这笔交易,他必须做!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7月19日,农历六月十六
今日是李谨言的生辰,还没过晌午,来道贺的宾客就络绎不绝。
李家的少爷,北六省总商会的会首,开办的工厂各个日进斗金,背后还有楼家撑腰。如今在北六省商界,李谨言这个名字就是金字招牌。还有人在私底下传言,若是能得李三少的青眼,早晚能飞黄腾达。
楼大总统和楼夫人特地从京城回来的消息一传开,登门的人就更多了。大帅府的人几乎全都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负责登记礼单的二管家,拿笔的手都开始哆嗦,幸亏有从京城回来的大管家帮忙,否则他这条胳膊非得废了不可。
二管家放下笔,坐到一旁喝茶歇一会,大管家随手拿起他记下的礼单翻了翻,不由吸了口凉气,光是这一上午收的礼,就快赶上当初少帅和言少爷大婚了。
政府里的官员,北六省内的商家,还有不少外省的商业巨擘。天津的宋老板,湖州的顾家……这些巨贾出手就是以万计的!
没等大管家从惊讶中回过神,门房又来报,各国洋行的经理大班也来给言少爷送生辰礼。
美国洋行的约翰,英国洋行的乔治,丹麦洋行的约瑟夫,德国洋行的多马克,还有法国,荷兰和意大利,凡是和李谨言有过接触的,几乎一个都没落下。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老天开的玩笑,这些人仿佛事先约好了一样,几乎同一时间抵达,彼此礼貌的打着招呼,像是颇有交情,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洋行的大班经理都知道,约翰和李谨言的交情很不错,接连从他手里得到大笔的订单,口红和罐头等出口产品也总是能拿到最大的份额。虽然英国人和丹麦人也赚了不少,但总的来说,还是这个美国佬更招人恨!若视线能杀人,这个美国佬身上早被戳出几百个窟窿!
约翰和乔治等人长期在华夏做生意,也学会了华夏人情往来的诀窍,尤其送礼的对象还是李谨言,出手更是不凡。不过最大方的还是美国佬和约翰牛。约翰送了李谨言一辆美国通用公司制造的豪华轿车,乔治的礼物则是一支象牙柄的手枪,连装枪的盒子都是象牙的,上面还镶嵌着宝石。
楼府两位管家登记礼单时脸色都有些古怪。不是因为这些礼物价值昂贵,而是他们实在搞不明白这些洋人都在想些什么,怎么能送出这么五花八门的东西来。
枪倒还好,轿车也很好,宝石珍珠也不错,可那个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长条鱼尾巴的是什么东西?妖精?鱼妖?送别人的生辰礼竟然送个妖精雕像,就算是黄金的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钱伯喜杜豫章等人在军中无暇分身,礼物却没落下,还个顶个的实在,不是银元就是金条。这一整天下来,李三少当真是收礼收到手软,数钱数到手抽筋。
他也清楚,这些人中一大部分能如此给他面子,更多还是因为楼大总统和楼少帅的关系。不过李三少十分想得开,他和楼家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给谁面子不一样,反正钱总归是落进自己的口袋。
宴席结束,送走了宾客,李谨言回房的第一件事不是倒在床上休息,而是双眼放光的坐在桌旁翻礼单,一边翻一边咧嘴笑,楼少帅推开门,李三少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已然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少帅,发财了!”李谨言将手中的礼单一把举起来,“这些足够咱们再造两家飞机厂,改装二十辆丑八怪了。乔乐山之前还朝我要钱买实验器材,这下全都有了。”
楼少帅走到李谨言身旁,将他手里的礼单拿走放到一边,然后一把将兴奋中的李三少腾空抱了起来。
“少帅?”
“睡觉。”
“……我还没洗漱。”
“睡过再洗。”
李谨言:“……”
好吧,至少他明白了楼少帅说的睡觉,是动词不是名词……
这一睡,就睡到了后半夜,等到楼少帅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他,李谨言的眼皮都睁不开了,至于那些礼单,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少帅,下次不能再这么折腾了,我真受不了……”李谨言靠在楼逍的胸前,打了个哈欠。
楼逍低头在李谨言的额前吻了一下,没有说话。
隔日,李谨言睡到日上三竿,早饭自然错过,差一点连午饭都要往后挪。
楼大总统召集军政府里的一干要员开会,楼少帅自然不能缺席。客厅里只有楼夫人和在地毯上爬得正欢的楼二少。李谨言本想吃过午饭之后就去农场,不想却被楼夫人给拉住了。
“先等等,着什么急。”楼夫人让李谨言坐到身旁,楼二少爬到他腿边,抓着他长衫的下摆就站了起来。张嘴咿呀一声,李谨言直接弯腰把他抱进怀里。虽然动作还稍显生疏,比起以前却有了极大的进步,至少楼二少笑得欢实。
“娘有事要和我说?”
“就是想问问你我和大总统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楼夫人见楼二少在李谨言怀里也不老实,没办法好好说话,便示意奶娘把他抱走。
把楼二少转手,李谨言整了整长衫的下摆,“家里和工厂都好。少帅忙了些,却也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楼夫人点点头,“我在京城总想着你和逍儿能不能照料好自己,身边没有长辈看着,是不是总想不起来好好吃饭?”
“哪能啊,娘。”李谨言连忙陪笑,“娘去京城前说的话我都记得清楚,您就放心吧。”
“记住就好。”楼夫人掐了一下李谨言的脸,“要是不听话,小心我从京城回来管着你们。”
李谨言摸摸鼻子,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陪笑脸。
等他从大帅府出来,到农场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关北城外,大大小小的农场开垦出了十几处,大的几千亩,小的只有几百亩,都是仿照李谨言农场的模式经营,有的是大地主和商户单独出资,也有几人合伙,出产后按照出资比例分利润。农场里的粮食和牲畜根本就不愁卖,只是关北一地差不多就能完全消化、城外的工业区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和肉类。再者说,就算关北一地消化不了,北方这么大的市场,乃至全国,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不缺粮食。
到目前为止,北六省中的黑吉辽三省以及热河的部分地区都能见到类似的规模化经营的农场,主要种植的作物多是大豆,玉米,小麦和高粱。除此之外还有水稻,土豆和番薯等。养殖的牲畜多是黑猪和黄牛。
由于这些农场大多离得并不远,一些人看到商机,就近建造面粉厂,榨油厂等粮食加工厂,自发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农业经济区。
这些农场和工厂仿佛吞金兽一般的大量吸收本地和外省的劳动力,外省移民如潮水般涌入北六省,关北火车站每天人满为患,走在路上,还能看到不少或挑着行李担子拖家带口,或只身一人朝关北方向去的外省人。
北方有名的《大公报》特地为此撰文,上海等地的报纸也纷纷转载,连一些租界里的外国报纸都开始关注北六省大量吸收外省移民的情况。偶尔还有记者对走在路上的行人拍照,火花和白烟常会让这些赶路的人吓一跳。
无论报纸上是褒是贬,李谨言也好,其他人也罢,大多对此一笑置之。
在报纸上说出个花又能怎么样?被人说居心叵测又能怎么样?他们该赚钱的赚钱,该找活干的找活干,谁也碍不着谁。
随移民潮涌入的不只是华夏人,连一些生活在西伯利亚的俄罗斯人也跑过了边境线。他们大多来自靠近外蒙的伊尔库茨克等地,其中的某些人给李谨言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煤矿。
“尊贵的老爷,我向上帝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在严寒的冬季,我们就是靠燃烧这些煤才能活下来。”
李谨言仔细的询问过那几个人,希望从他们嘴里得到关于这个煤矿更详细的情况。当他问到这个煤矿是否已经有人开采时,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我发誓,我的父亲和祖父都生活在伊尔库茨克,这里的煤矿很早就有人发现,但是一直没有人来开采。贵族老爷和那些犹太商人都没有。”
李谨言认为这些人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