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偿情 上——金刚圈

 文案：

 肖遣上一世一颗心扑在了郭少聪一个人身上，临死之前甚至来不及见母亲最后一面 却没料到会重生一世，回到初二那年发现父亲出轨之前，这一世重来，肖遣要补偿那些他欠下的情，而那些欠他的，自然也要让他们一一偿还 本文是个重生之后带着爱他的人过好日，让他恨的人过不了好日子的简单故事 1V1，HE 内容标签：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遣 上卷：轮回 第1章 大雨从晚上八点开始下，到了这时候，已经成了瓢泼之势，肖遣开着车，虽然雨刮器不停刮着车前窗，还是连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现在是晚上10点，大雨不停地下，街上的车已经越来越少了。 肖遣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个座机号码，他接通了之后，听到那边有个女声说道：“请问是肖先生吗？” 肖遣说道：“是我，请问有什么事？” 女声继续道：“我这里是顺和疗养院，你的母亲刚才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要不要过来看望她一下呢？” 肖遣的母亲已经在疗养院住了快一年，这是疗养院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肖遣莫名有些心慌，说道：“我现在就过来。” 于是那边挂了电话。 肖遣还来不及把车子掉头，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来电显示是郭少聪。 肖遣接通电话，听到郭少聪那独特的平静带着一点温柔地声音说道：“肖遣，你怎么还没到？” 肖遣伸手抹了一把脸，明明是阴冷潮湿的天气，他额头上却起了细密一层汗珠，他说道：“我有些事情——” “快过来，”郭少聪声音柔和，“我有话跟你说，错过了今天，就不方便说了。” 肖遣实在是无奈，他看了看时间，说道：“等我一下，再等等。” 他开着车，继续朝前面走去，放弃了掉头的打算。 到达青山大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1点了，15分钟之前，肖遣又一次接到了疗养院打来的电话，护士的声音有些急促：“肖先生，你母亲情况不是太好，还是请你过来一趟吧。” 肖遣没有办法，只得说道：“等我一下，最多一个小时，告诉我妈，我很快就过来看她。” 前面就是青山大桥，郭少聪在桥上等他，他只需要见了郭少聪，然后马上开车回去疗养院，晚上车少，应该能在12点之前赶回去。 雨依然很大，过了青山大桥就是出城的高速入口了，这个时候，旁边一辆车都没有经过。肖遣只远远见到大桥的栏杆旁边停了一辆车，大灯开着，远远照射过来。 肖遣在桥中间调头，将车开到了那辆车前面停下来，然后在车子里摸了许久，没有摸到雨伞，只得打开车门下去。 这么大的雨，就算有雨伞恐怕也起不了作用。 他淋着雨跑到郭少聪的车子旁边，敲车窗，喊道：“少聪。” 他本来打算上了郭少聪的车子再说，却不料郭少聪只是摇下了车窗。 车上除了郭少聪，还有一个人。那是卓小然，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肖遣。 肖遣见到卓小然，脸色陡然变了，骂道：“我糙你妈！狗日的！”他从车窗伸进手去，想要去揪卓小然的衣领。 卓小然手忙脚乱推拒着，突然，肖遣听到郭少聪说：“放手。” 肖遣全身上下被大雨猛淋着，他根本冷静不下来，虽然听到郭少聪的话来，他仍然没有打算放过卓小然。 猛然间，车厢里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肖遣只觉得右手手臂一阵剧痛，他退后两步，坐在了地上，才发现自己手臂中枪了。而刚才握着手枪那个人，分明是郭少聪。 肖遣懵了。 郭少聪打开车门下来，他左手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右手依然拿着枪。不过很快，郭少聪的西装裤也完全被大雨淋湿了。 郭少聪走到肖遣面前，用枪对准肖遣。 肖遣张嘴说话，雨水便顺着流进他的嘴里，“少聪，你做什么？” 郭少聪轻轻叹一口气，他说：“肖遣，何必呢？” 肖遣手臂一阵阵剧痛，卓小然将车窗按上来一些，挡住外面淋进去的雨。 郭少聪慢慢蹲了下来，雨伞也遮住了肖遣半边身体，可是郭少聪的枪口对准了肖遣的头。 肖遣喘着气，叫道：“少聪？” 郭少聪神色平静，眼神隐隐透着温柔。可是肖遣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郭少聪天生眼角微微下弯，无论什么时候看来，都是一派温和淡然的模样。 突然之间，肖遣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肖遣一愣，顾不上手臂疼痛，用另一只手将手机掏了出来，仍然是疗养院打来的电话。 郭少聪并没有什么表示，也没有阻拦他接电话。 电话里面，护士的声音已经没了起初的焦急，平淡地说道：“肖先生，你还是来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吧，她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肖遣几乎抑制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在被雨水冲刷地冰冷的脸上，划过两道温热的痕迹。 肖遣哽咽着说了一声“好”，然后电话挂断。 郭少聪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他下颌，两个人脸靠的很近，郭少聪说话的时候，微热的气息拍打在肖遣脸上，他说：“你找人搞小卓？” 肖遣已经激动不起来了，他说：“我没有。” 郭少聪仍然问他：“城北的地下赌场是你卖消息给警察的？” 肖遣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不是我。” 郭少聪轻轻叹了一口气，“肖遣，你太让我失望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你这样出卖我？” 肖遣闭上眼睛，沉默地摇头。 郭少聪站了起来，“肖遣，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肖遣愣了一下，他本来是有话想要跟郭少聪说的，说什么呢？他连病重的母亲都顾不上，大晚上开车来找郭少聪，本来是为了什么呢？那么多年压抑的情感，本来以为能找到一个爆发的渠道，他想要对郭少聪吼：我TM爱你！你离卓小然那个贱人最好远一些，他没安好心！可是现在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额头上，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郭少聪叹了一口气，“你没什么要说的了？” 肖遣突然觉得有些荒凉，郭少聪为人谨慎，如果不是下了决心要除掉他，就不会跟他闹到现在这一步，就算他百般辩驳，郭少聪也不可能再放了他。是真是假，是事实是冤枉，今天他无非是个死。可笑的是，他接到郭少聪电话的时候，还以为郭少聪真的有话要对他说，他甜蜜忐忑一个晚上，换来的竟然是这个结局。 肖遣慢慢站了起来，说道：“帮我去北湖疗养院看一下我妈。” 郭少聪答得干脆：“好。” 枪声响起，肖遣被郭少聪推进青山桥下怒滚汹涌的青山江中，转瞬间失去了踪迹。 肖遣以为自己会死，黄泉路上，身体佝偻的母亲不知道会不会在路边等着他，下一辈子仍然做一对母子。可是母亲大概是不想的了，她的儿子在她临死之前都没能去看她，这样的儿子要来又有什么用？ 可是当肖遣从漫长的黑暗中醒来的时候，他却并没有看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没有孤零无际的黄泉路等着他去走，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许多年前住过的，那栋老旧单元楼的小房间里。 肖遣从床上坐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之前那些经历，被郭少聪一枪打在脑袋上，才根本就是个漫长的梦。 直到肖遣听到了外面房间有打麻将的声音。 他从床上起来，房间里老式的衣柜上有一面大的穿衣镜，肖遣不知为何，脚步有些慌乱，他走到穿衣镜前，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又白又瘦，正是十多岁的少年时代的自己。 肖遣猛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间房间就是他从小学到初三住了快十年的房间，房间很狭小，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垒着许多书和杂志，上面贴着一张海报，是罗伯特巴乔。 这时候，肖遣听到房间外面传来喊声：“肖遣啊，要上课了，别睡了。” 那是奶奶的声音，肖遣急忙拉开房门，外面就是客厅，奶奶与三个住在附近的老太太一起打麻将，奶奶的脸上还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专心致志摸牌。 见到肖遣出来，奶奶说：“要上课了，该走了。” 肖遣突然过去，从背后将奶奶抱住，他的额头贴在奶奶的肩上，磨蹭着柔软的绵绸布料。 奶奶一边打牌，一边抬起手来，摸了摸肖遣的脸，“怎么这么大孩子还撒娇呢！” 一桌打麻将的三个老太太都笑了。 肖遣嗓子有些堵，他闷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奶奶说道：“快两点了，你该上课了。” 肖遣摇头，“不，我说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奶奶摸起来一张幺鸡，皱着眉头打了出去，“怎么睡个午觉起来睡傻了呢？这不是九九年四月一号么？对了，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想吃点啥，叫你妈给你做。” 肖遣依然是闷着摇头，他从奶奶背上起来，说：“我去上课了。”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一九九九年四月一日，肖遣不到十四岁，今年初二，下半年初三，奶奶还在，爸爸在外进修，家里妈妈一个人上管着老人下管着孩子，很快就将有一场变故。 肖遣知道，自己是被郭少聪那一枪打回了过去，要重活一世了。 第2章 直到坐在了教室里，肖遣仍然有些恍惚。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清初二的教室是哪一间了，他只是运气还不错，遇到了当时班上一个男生，叫做王奉的，远远见到了他就给他招手。 王奉个头矮小，从上初中认识了肖遣之后，就常把肖遣跟着。因为肖遣看起来白瘦，其实个子并不矮，打起架来拳头也狠，全年级没几个男生敢招惹他的。 肖遣和王奉走得挺近，因为王奉家里有钱，肖遣拉不下脸开口朝王奉要钱，总是使唤王奉帮他买东西，但是从来没有给过王奉钱。 对于这一点，王奉从来没有意见，掏钱掏得心甘情愿。 肖遣进教室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记得自己的座位。 直到看到王奉在倒数第二排坐下来，肖遣才回忆起来，他该坐最后一排，初二到初三，他一直坐在最后一排，王奉就在他前面一个。 肖遣走到座位坐下，王奉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玻璃瓶子的可乐放在他面前，肖遣脱口而出：“糖水有什么好喝的？” 说完他就愣了，他许久不爱喝这种碳酸饮料了，但是郭少聪喜欢，他每次看到郭少聪喝，就忍不住这么说他。 肖遣话音落时，王奉也愣了，不知道怎么惹了肖遣不高兴了，呆了一下又把可乐拿了回来。 肖遣暗自叹一口气，从抽屉里摸出文具盒。看到那个文具盒的时候，肖遣动作陡然停住了，文具盒是铁的，上面的印图很丑，质量也不好，很难打开。这个文具盒肖遣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他妈在菜市场路边摊给他买的，五块钱一个，当时肖遣嫌难看不想要，还跟他妈大吵了一架。 那一次，肖遣的母亲被气哭了，后来肖遣还是把文具盒留下来用了。 肖遣拿着文具盒出神的时候，他的同桌来了，那是个高个子的女生，长相一般，肖遣还记得她的名字叫陈巧艳。 陈巧艳并没有和肖遣说话，她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数学书。 于是肖遣也跟着拿出一本数学书。 下午接连两堂数学课，肖遣一个字没听进去，转头看着操场发愣，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近窗户的地方，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学校后面的大操场。 上体育课的男生在踢球，也有在追逐打闹的，肖遣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就是不知道哪一段人生才是真正的梦，或者那十几年才是一场梦，他根本没有长大，也没有什么郭少聪，现在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有二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然后是自习课。 在那二十分钟时间，肖遣去了操场跑步。他其实是烟瘾有些上来了，但是学校小卖部没有卖烟的，这个时间段也出不了校门。按理说如今这副少年人的身体是不该有烟瘾的，可是肖遣知道，他那是心里有瘾，怎么都戒不掉。 跑了二十分钟步，满头大汗回到教室坐下，陈巧艳有些嫌弃，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肖遣抹了一把汗湿的头发，顺手拿起桌上刚刚发现来的英语试卷。 陈巧艳也在低头看卷子，手里拿着圆珠笔，轻轻转动着，她低着头，忍不住偷偷打量肖遣。 肖遣双腿分开坐着，手臂支撑在桌棱上，一边看卷子一边用两只手指夹着笔，就像是夹烟的姿势，他呼吸还没平缓下来，微微有些粗重。 陈巧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脸红了，就好像隔壁那个瘦削的少年过了一个中午就长大了似的，整个人透出成年男人的气息。其实那时候陈巧艳还不明白，他只是觉得肖遣突然看起来就跟对面那栋楼的高中生似的，已经不再是个愣头愣脑的初中生了。 上辈子肖遣读完初中就没有读书了，他成绩不好，又过了那么多年，这些初中英语语法已经快忘光了，他拿着卷子，一道一道题往下看，会做的只有两、三道题。 肖遣手里拽着笔，迟疑着一直没有下笔。 陈巧艳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试卷，不想给他看。 肖遣也没有要看她的打算，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就随意选了。 做完一张英语试卷，下午放学了，中途有两个小时，五点半下课，七点半晚自习，足够肖遣回家吃顿饭。 刚一下自习，王奉就转过头来问肖遣：“晚上一起吃饭吗？” 肖遣摇了摇头，“我回家。” 这些少年们或者住校，或者家离得远，再不然就是如同过去的肖遣那般，不愿意回家吃饭，下午下了课，就爱三三两两聚在学校门口的小餐馆，吃炒菜或者快餐。 王奉经常请肖遣吃饭，已经习惯了，却没料到今天肖遣主动提出要回家。王奉越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惹了肖遣不高兴了。 肖遣家到学校，走路不过十几分钟，他回家时，奶奶的麻将摊子刚好收桌，肖遣的母亲已经下班了，正在厨房里做饭。 肖遣的母亲叫做林爱萍，前几年趁着工作的国有工厂关闭之前，托关系调到了镇上的城建部门上班，虽然是工人编制，但是起码保住了一个工作。林爱萍调工作的事，还是肖遣的爷爷在世时托人办的，那是个聪明睿智的老人，可惜早年在高原工作，落下了一身病痛，五十多岁就去世了，那时候肖遣还在读小学。 当时肖遣不懂这些，后来才意识到爷爷的决定很明智，不然林爱萍现在也就该下岗了。 肖遣回到家，先帮着奶奶收拾麻将桌子，然后就去了厨房。 林爱萍埋着脑袋在炒菜，她听到肖遣回来了，但是没有搭理他。 前些日子母子吵架闹得不愉快，林爱萍心里也不舒服，她老公在外面进修，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担在她一个人身上。眼看着儿子越来越大，应该帮母亲分担了，可是肖遣进入了青春期，开始叛逆起来，母子两个不管说什么话都要吵起来，只要一吵，肖遣的奶奶就要帮肖遣说话，责怪她这个儿媳妇不对，弄得林爱萍想管又不能管，里外不是人。 肖遣进了厨房，喊了一声：“妈。” 林爱萍没有理他，手里的锅铲重重敲在锅边上。 肖遣看着林爱萍的背影，不自觉眼泪就流了下来，他想起母亲生命中最后那些日子，躺在病床上，瘦的皮包骨头，看着他的双眼总是噙着泪水。可就是这样，肖遣也没能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急急忙忙开车去找一个男人表白，最后被对方一枪打在了脑袋上。 所有情绪累积到一起，肖遣忍不住从背后抱住林爱萍，哑着嗓子喊道：“妈，对不起……” 林爱萍愣了，她听到肖遣的哭声，哪里还记得母子俩斗什么气，她回过头来，看着肖遣问：“这是怎么了？” 肖遣紧紧抱住林爱萍，就是不肯放开。 奶奶听到声响，也进了厨房，问：“唉哟，遣遣这是咋了？在学校里被老师骂了？” 肖遣摇着头。 奶奶伸手去拉个头比自己还高的孙子，“有同学欺负你了？奶奶去给你找老师去！” 肖遣仍是摇着头，说：“不是，都没有。” 林爱萍被儿子哭得心痛了，抱住肖遣拍他后背，“怎么了？跟妈妈说，别哭啊！” 肖遣一直在摇头，坚持着痛痛快快哭完这一场，然后吸着鼻子帮母亲舀饭、摆筷子。 吃法的时候，奶奶不停给肖遣夹菜，肖遣埋着脑袋吃得很香，他很久没有吃过母亲亲手做的菜了。吃完了饭，肖遣主动去厨房把碗洗了，才一边擦手一边说：“我去学校了。” 等肖遣走了，奶奶觉得有点不对，问林爱萍：“孩子这是咋了啊？” 林爱萍也一脸茫然，早上出门时肖遣都还是板着脸不肯跟她说话，也不知怎么下午下了课回来就变了样了。 肖遣回到学校上晚自习。 今天晚上没有安排作业，肖遣从抽屉里翻出一年级的课本来，打算从头开始看起。 肖遣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老路了，他不愿意初中毕业去读技校，出来给人修车混社会，他也不愿意再早早遇见郭少聪，轻易把自己一颗心交出去。 有钱又怎么样？大字不认识两个，走到哪里都被人当做暴发户冤大头，郭少聪一句话自己就扛着钢管冲在前面要给他打天下，到头来被卓小然几句话就让郭少聪逼到了绝路。 肖遣摇摇头，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埋着脑袋继续看书。 陈巧艳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确定肖遣是在认真看书而不是在打瞌睡，吃了一惊，低下头看了一会儿书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肖遣，“唉，”她喊。 肖遣转头看她。 “你看书啊？”陈巧艳问。 肖遣点了点头，“是啊。” 陈巧艳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扭捏了一下，见肖遣不和她找话说，于是自己就继续做题去了。 下了晚自习，肖遣仍然打算去操场跑两圈，他刚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肖遣，有人找。” 肖遣回过头去，见到教室后门站了个女生。 第3章 肖遣一时没想起来那个女生是谁。 胡丽婷只是肖遣三年初中生活的一个过客，他们交往的时间太短暂，肖遣甚至记不太清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的了。 而现在，肖遣并不清楚自己还算不算是胡丽婷的男朋友。不过不管是不是，肖遣都对这个女生不感兴趣，十三、四岁的少女，在肖遣看来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胡丽婷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扎得整整齐齐，梳着干净的刘海，是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肖遣朝后门走过去，问：“有事吗？” 胡丽婷说话的时候喜欢微微扬起下颌，她说：“陪我回家吧。” 胡丽婷的家住的比肖遣远，肖遣要送她回家，就得多走十五分钟路程，再倒回来，耽搁半个小时。 肖遣拒绝了，“我要去跑步。” 胡丽婷咬着嘴唇，犹豫一下，说道：“那我等着你。” 肖遣沉默着，他不好再拒绝，对方在他看来，是个漂亮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委屈的眼睛看着他，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走吧，”最后肖遣说道。 两个人朝操场走去，这时候朝操场去的学生并不少，有住校的情侣，下了晚自习，在后操场找个安静地方坐下来幽会的，也有几个男生聚到一起，在僻静角落抽烟的。 肖遣把书包丢给胡丽婷，一个人去跑步，操场一圈只有三百米，他跑了十圈才停下来，汗水不断往下淌，走到胡丽婷身边，拿过自己的书包，说：“走吧。” 一直走出了校门，两个人都很沉默，胡丽婷在等着肖遣开口问她问题，但是肖遣却什么都没有问，两个人沿着街道沉默地走着。 终于，走到第一个街口转弯的时候，胡丽婷忍不住开口了，“我跟周子辰分了。” “谁？”肖遣问。如果说胡丽婷他还能勉强记起来，周子辰这个名字他确实没有一点印象了。 胡丽婷红了眼睛，以为肖遣在故意气她，于是加快了些脚步，闷着不再说话。 肖遣对这些十四、五岁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感情游戏实在不感兴趣，勉强拿出对小姑娘的风度来，说道：“分了就分了吧，好好学习。” 胡丽婷听得莫名其妙。 两个人闷着走了一截，胡丽婷始终是觉得不舒服，想要赌气跟肖遣说让他回去了的时候，一个人从后面跑着追了上来。 年轻高大的男孩子伸手来拉住胡丽婷，冷着脸说道：“你干什么？” 肖遣与胡丽婷同时回过头去，肖遣在那一瞬间看到胡丽婷眼睛闪闪发亮，然后又做出受了骚扰的表情，用力甩开男孩的手，“关你什么事！我跟你没关系了！” 肖遣猜测着这个男生大概就是周子辰。 果然，男孩子说道：“什么没关系！我还没说跟你分呢！” 胡丽婷眼睛又微微泛红。 肖遣以为这个时候，周子辰就该一把抱住胡丽婷，然后将人带走，不过对方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追回女朋友是其次，在情敌跟前要回面子才是最重要的，周子辰伸手戳了一下肖遣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肖遣摊开手，笑了，“没什么意思，送你女朋友回家吧，我先走了。” 肖遣说完，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跑去。 看在周子辰眼里，像是落荒而逃，又像是不给他面子，反正周子辰心里是不爽的，就好像狠狠一拳打过去，对方竟然是个不倒翁，立即又弹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嘲弄的笑容。 肖遣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揣摩小孩子的心思，他回到家时，见到堂姐和奶奶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肖遣的堂姐叫做肖娟，是肖遣大伯的女儿，从出生就是个哑巴。大伯一家那时候在农村里，奶奶也跟着大伯，后来大伯年纪轻轻得病去世了，他老婆捱不下去跑了，就奶奶带着孙女儿，一起被肖遣的父母接进了镇上。 肖娟是哑巴，在镇上读了小学就没读了，在服装厂工作了两年之后，服装厂也倒闭了，现在在街上的一条窄巷子里摆个缝纫机，帮人缝补衣服，修改裤脚。 肖娟今年不过十七岁罢了，长得白净秀气，是个漂亮温柔的姑娘，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肖娟看到肖遣回来，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厨房里给肖遣热牛奶。 肖遣上一世对这个姐姐其实是没什么感情的，因为不是亲姐姐，而且是个哑巴。还记得初三有一次，肖娟去学校给肖遣送衣服，在教室后面发出“嗯嗯”的声音想要招呼肖遣，当时肖遣就怒了，觉得丢脸，他走过去抢走衣服，一句话没说。后来回家和林爱萍大吵一架，不准再让肖娟去学校找他。 肖娟其实是有些怕肖遣的，她总是小心翼翼讨好着肖遣，害怕惹他生气。 肖遣换了鞋，去厨房洗完手出来，肖娟已经把热好的牛奶装进碗里给肖遣端了出来。 肖遣接过来，本来想要说一声谢谢，还是没能说出口，总觉得有些尴尬。 肖娟显然并不介意，给肖遣热好了牛奶，就回到沙发边上坐下，继续和奶奶一起看电视剧。 牛奶有些烫嘴，肖遣吹了一会儿，然后一口气喝干净，将碗丢回厨房，去了父母的房间找林爱萍。 林爱萍正在整理衣柜，见到肖遣进来，问道：“牛奶喝了吗？” 肖遣答道：“喝了。” 林爱萍点了点头，“去看会儿书吧，下半年就初三了。” 肖遣看到林爱萍丢在床上的存折，突然问道：“我爸找你拿钱？” 林爱萍看了一眼肖遣，因为这孩子过去很少过问这些事情，才说道：“他们单位集资建房，他有资格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 “我家本来不就是套三的房子？”肖遣说道。 林爱萍叹一口气在床边坐下来，“这不是太小了点吗，到时候房子有个阳台，可以封起来给你姐做一件单独的卧室也好啊。” 林爱萍向来喜欢肖娟，这孩子勤劳孝顺，带了这么些年，带出感情来了。 “那现在这套房子怎么办？”肖遣问。 林爱萍说道：“这套房子是公房，搬了就交还单位吧。” 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确实是林爱萍单位上分的公房，每个月给单位交几十块钱的房租，没有产权证。不过肖遣知道，最多再过两年，这套房子就会变成私房，要求单位职工买下来，当时花了三万块钱。而肖遣父亲单位那套集资房，现在也值三万多罢了。 肖遣不是不赞成多买一套房子，那套房子过上个十多年，价格可以翻上十倍，但是肖遣知道，他爸买那套房子，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个家庭。 可惜林爱萍掏光了积蓄，后来想要买现在这套房子的时候，还是去向舅舅一家借的钱。 肖遣还要再说什么，林爱萍突然开口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看书吧，这事还早呢，你爸就是打电话说了一声，等下个月他回来了咱们再仔细商量。” 肖遣犹豫一下，他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现在说的好，到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可以扭转，让这个家多两天平和，母亲少两天伤心也是好的。 他伸手握住林爱萍的肩膀，轻轻抱了一下她，回去了自己卧室。 肖遣关着门，看了一会儿书，心里有些静不下来，他把书摊开在桌面上，身体往后仰着，双腿搭在桌上，想了很久，觉得这件事到后来必定会闹得不可收拾，不论他怎么努力，到现在都是不可避免的了。 肖遣那天晚上早早洗了上床睡觉，在陷入睡眠的那一瞬间，肖遣突然一个激灵，害怕这一切只是梦，醒来时自己的身体依然在冰冷的青山江里沉浮。 可是他仍然是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肖遣还是在那间狭窄的小房间里，外面有灯光从门缝照进来，厨房还有动静，是林爱萍起来做早饭了。 肖遣突然觉得很温暖，有些想赖床不起来了，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懒懒打了个滚。 有人在外面敲门，但是没说话。 肖遣知道是肖娟来叫他起床了，肖娟不会说话，如果肖遣不起来，她就会隔一会儿来敲一下门。 肖遣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抓起老旧的衬衣长裤穿上。 家里的女人们都已经起床了。 奶奶年纪大，早上睡不了那么久，起床就打开电视看；林爱萍则是要上班，先给肖遣做早饭；至于肖娟，其实补衣摊上午十点之前基本都不会有生意，她早起，纯粹是不好意思睡懒觉，要帮着林爱萍做饭和打扫卫生。 早饭是稀饭馒头，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吃完了肖遣和林爱萍就该出门，肖娟自然会洗碗收拾屋子。 肖遣抓起书包去学校，在校门口遇到了昨晚那个高大的男孩周子辰。 周子辰也不是故意堵肖遣，他在门口买了一个肉粽子，还没来得及叫老板给他剥开，就看到肖遣抓着书包进了校门。 周子辰拿着粽子，掏出一块钱丢给卖粽子的老大爷，就连忙追了上去。 “喂！”周子辰喊他。 肖遣哪里知道后面有个人追着他，头也不回朝教室里跑。 周子辰追着喊：“肖遣！”他一定要把肖遣给拦下来。 肖遣这一回听到了喊声，回过头来，看到了周子辰。 周子辰今年十五岁，初三，个子高大帅气，正是女孩子们非常喜欢的长相，而且家里条件很好，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蓝色长牛仔裤，书包斜斜挎了一半在肩上，看起来像个拍外景的模特一般。 唯一有些煞风景的，就是他手里那个粽子，泛着油亮亮的光芒。 肖遣问他：“你有什么事？” 周子辰微微有些喘气，“你跑什么啊？怎么？害怕啊？” 肖遣觉得这小孩儿挺有意思，忍不住有些好笑，“怎么？你想打我啊？” 周子辰其实真没想打肖遣，他就是想找回面子而已，他抬手指着肖遣，“今天晚上下课别走，校门口等着你！” 肖遣闻言乐了，“要我也送你回家？” 周子辰顿时脸都涨红了，想不出骂人的话来，只能说：“唉，我草！” 这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响了，肖遣不再和他废话，转身往楼梯跑去，还不忘跟他挥挥手，“我上课去了！” 第4章 这一天上课，肖遣都看着黑板认真听讲，语文历史什么都还好，算是能听懂，数学物理之类的稍微麻烦，他觉得有必要重头看书。 距离初中毕业还有一年多，中途有一个暑假，他不知道自己拼命努力一把，是不是还有机会考上一个好一点的高中。 陈巧艳觉得肖遣越来越奇怪了，上课的时候，她偷偷瞄肖遣，见到他咬着笔在看黑板，一脸认真的样子，下课了，肖遣也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低下头在看题。 平时下课，肖遣都不会坐在座位上，他们是五班，年级三个实验班是一到三班。五班不全部是坏孩子，但是都是些成绩不好或者家里交不上四千块钱建校费的学生。肖遣家里也不是拿不出四千块钱，可是肖遣成绩不好，没有考上实验班还非要读的话，就是六千块钱，林爱萍和丈夫当时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交这个钱。 孩子读书读不进去，交再多钱，送进再好的学校也是白搭，而且那个年代，六千块钱不是个小数目。 陈巧艳算是五班学生里成绩比较好的，在全年级也能排进一百名之内，她完全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没有交上钱才会在五班读书的。 以前下课的时候，肖遣喜欢跟几个男生站在走廊上聊天，几个高个子男生占据着走廊两侧，让从中间经过的女生总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可是今天肖遣没出去，他用手指转着笔做题，实在做不上来了，还会转过头问陈巧艳。陈巧艳有些不自在地把自己的作业本递给肖遣看。 肖遣看了，没看明白的地方还会继续问陈巧艳，于是陈巧艳埋着头讲给他听。 一道题没讲完，教室后面有人喊肖遣的名字。 肖遣回过头，是四班几个男生站在教室后门喊他。 肖遣没办法，把作业本推开，起身朝后门走过去。 这几个男生肖遣其实很熟悉，比起他班上的同学还要熟悉，初中的时候肖遣跟他们玩得很好，放学了也经常一起打篮球。 其中有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叫做杜洋，他对肖遣说：“把王奉叫出来。” 肖遣看了一眼趴在座位上睡觉的王奉，转回头来问道：“什么事？” 杜洋说：“让王奉借点钱给我。” 肖遣虽然重活了一世，但是他还没忘记王奉是他小弟的事情，杜洋找王奉要钱，王奉肯定不敢不给，但是这钱借出去多半也就要不回来了。年少时肖遣不懂得，可是后来出去社会混了，肖遣才明白，亏谁也不该亏自己手下的人，日子久了，别人就寒心了，谁还会死心塌地跟着你卖命？ 于是肖遣干脆道：“他没钱，找别人借。” 其实杜洋几个过来喊肖遣，王奉就听到了，他趴在桌子上不肯起来，因为杜洋他们不像肖遣，肖遣虽然吃他的花他的，可是对他态度还算好，在别人欺负他时也会护着，可是杜洋他们从来是看不上王奉的，每次在一次，想要找他要钱还要嘲笑欺负他。 对于杜洋他们找王奉要钱，过去的肖遣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王奉拿不拿，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肖遣出声维护起王奉来。 王奉不敢抬头，只偷偷睁开眼睛。 杜洋不明白了，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有人问道：“肖遣，你什么意思？” 肖遣有些不耐烦，他没心思和这几个人瞎混，面前这几个虽然都还是少年人，可是缺德事没少做，肖遣还记得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杜洋，是他回来老家处理那套旧房子的时候，他和杜洋他们见了一面，在镇上北街的KTV包间里，杜洋光着膀子，腆着个大肚子告诉肖遣，王佳唯贩毒被警察抓了，已经关起来了。 王佳唯就是与杜洋他们一路的，如今站在最后面那个个头不大，性格却有些阴沉的少年人。 肖遣不是太想搭理他们，又不想太过得罪他们给自己找麻烦，正好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肖遣缓和了口气说道：“王奉家里最近有点事儿，别逼急了人家，给我个面子，找别人吧。” 已经上课了，杜洋他们不好再纠缠，听肖遣这么说，于是也就回去了自己教室。 肖遣刚回来座位坐下，看到王奉转过头来看他，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恨不得扑上来抱住他哭一场。 肖遣弹了一下他额头，“以后别跟他们一起混。” 王奉用力点头，“我跟着肖哥混！” 肖遣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晚上下晚自习，肖遣仍然先去后面操场跑步，他总是觉得如今这副身板有些太单薄了，不习惯，打起架来有些不给力，容易吃亏。 肖遣还记得上一世后来那些日子，他和郭少聪一起在健身房里健身。郭少聪一身线条流畅，穿起衣服来看着斯文瘦削，可是脱下衣服便见到结实紧致的肌肉薄薄覆盖在全身，非常好看的男人身材。郭少聪打起人来也狠，尽管他已经许久不曾和人动手了，他总是一副温和舒缓的笑模样，哪怕是用枪对着肖遣的头，也能让肖遣产生温柔的错觉。 肖遣跑到第九圈，靠在双杠上喘着气，那些事回想起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他不敢再想，因为太伤人，心太痛。 跑完最后一圈，肖遣捡起丢在篮球架下的书包，缓慢平复着呼吸，往学校外面走去。 走到校门口，肖遣被守在校门前等着吃烧烤的周子辰逮了个正着。 周子辰同学其实并不是在等着吃烧烤，他找了两个人在校门口堵肖遣，本来是准备等着教训他一顿的。 可是下课半个小时了，都没见到肖遣出来，眼见着校门口学生和家长都越来越少了，周子辰其中一个兄弟叫黄伟的，说：“估计人已经跑了吧。” 周子辰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将两个兄弟拉去烧烤摊上请客吃烧烤。 周子辰每天晚上下自习，习惯性回去加餐，这时候也有些饿了，于是自己要了四串排骨，一串烤鱼。 烤鱼先好，烧烤摊老板递给他的时候，还在往下滴油。 周子辰接过鱼来，害怕油滴在了他的白衣服上面，于是微微弓着身子，探着脖子啃了一口。这一口还没啃下去，周子辰就见到肖遣提着书包出来了。 周子辰“唔”一声，拿着烤鱼指着肖遣，“出来了！” 可是他另外两个兄弟也忙不过来，一个正在叫老板不要放葱，一个刚刚拿了一根烤火腿肠吹冷了往嘴边送。 肖遣速度快，周子辰怕他走掉，于是自己跑过去堵人。 肖遣开始也没注意到周子辰，直到高个子的少年手里拿着烤鱼挡在肖遣面前，喊他：“喂！” 肖遣就看到周子辰手上油亮亮的烤鱼了，十多岁的半大小伙子，本来下了晚自习就饿了，他还刚跑了步，烤鱼的香味扑鼻而来，肖遣察觉肚子轻轻叫了一声。 好在校门口嘲杂，对面的少年没听见。 “什么事？”肖遣问他。 周子辰愤怒道：“不是说叫你下晚自习校门口等着我？你听不懂？” 肖遣笑了一下，“我就是问你等着你有什么事啊？” 周子辰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用还干净的另一只手去拽肖遣，“跟我过来！” 肖遣随着他走，刚走了两步，周子辰听到烧烤摊边上黄伟在喊：“周子辰，还没给钱！” 周子辰低声骂了一句“操”，然后对肖遣说：“不许跑啊！”接着就跑过去付钱了。 没吃成的排骨和鱼都用塑料袋装起来提在手上，周子辰觉得这样少了些气势，可是又舍不得丢，和黄伟还有另一个叫做吴宋的少年一起，将肖遣堵在了学校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 这小巷子两边都是低矮平房，非常狭窄，没有路灯。这些平房再过两年，也全部该拆迁了。 肖遣后背靠在墙上，被三个少年人围住，鼻端充斥着烧烤的香味。 尤其是周子辰，他一只手刚才拿过烤鱼，现在一掌拍在肖遣脑袋边的墙壁上，一股烤鱼的味道蔓延过来。 周子辰现在气势倒是很足，他凑近肖遣耳边，说道：“不许再接近胡丽婷！” 这时候，外面街道刚好一辆汽车开过，汽车大灯灯光瞬间照进来，肖遣与周子辰靠的近，刚好看清他鲜红柔嫩的嘴唇，以及嘴唇上细细的茸毛。肖遣对十四岁的小姑娘不感兴趣，但是不等于对十四岁的男孩子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周子辰太过鲜嫩可口，脑袋还没转回来，嘴里就下意识逗弄一句：“为什么啊？” 周子辰气势汹汹，“她是我女朋友！” 肖遣说道：“是她来找我的，又不是我去找她，你管不好自己女朋友，找我做什么？” 周子辰怒道：“TM的我就是叫你别招惹她！” “你说不招惹就不招惹？凭什么啊？” 旁边黄伟听了，“唉？”一声，“你小子找揍是吧？” “别！”肖遣装作害怕的样子，“别打我，我也没想要招惹她的。” 听到肖遣服了软，周子辰才算是出了一口气，他说：“不想挨揍是吧？以后见了她就得绕着走！见了我也得绕着走！听到了吗？” “听到了，”肖遣说。 周子辰要交代的话交代完了，肖遣也服气了，按说他没什么想法了，可是周子辰就是觉得胸口那气不是太通顺，至少并没有觉得畅快。 他低头看肖遣，肖遣正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觉得肖遣大概不是真服气，于是伸手捏着肖遣的下颌，让他抬头。 肖遣一瞬间有些惊讶，就这么任由周子辰将他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 周子辰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肖遣看着他的嘴唇，脱口而出：“我想吃烤鱼。” 第5章 周子辰那么一瞬间可能有点懵，他愣了一下，对着提着烧烤袋子的吴宋伸手：“拿来！” 周子辰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啃一口的烤鱼塞到肖遣手里，然后用他带着烧烤香味的手指指着肖遣的鼻子说：“烤鱼给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肖遣笑了一下，举起手中烤鱼说了一句：“我记得了，多谢。”然后便从几人身边走过，离开了小巷子。 临走之前，肖遣还没忘记跟他们道别，顺便说道：“路上注意安全。”毕竟在他看来，这几个都还是半大的孩子。 黄伟和吴宋都觉得有些神奇，黄伟说：“这小子脑袋有问题吧？” 周子辰没有回答，而是仍然有些愤愤不平，总是摆脱不了那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这件事在周子辰心底留下了阴影，不过对肖遣来说，在他把那条烤鱼吃完，木棍子丢在家门前的大垃圾桶里之后，就忘光了。 他在身上没找到卫生纸，只能用手抹了抹嘴，然后走进楼梯间里。 本来计划下个月才回家的肖遣的父亲，在这个周末提前回来了。 肖遣的父亲叫做肖名正，在县下属的建筑公司上班。建筑公司这两年也不景气，如今这套福利房，大概是建筑公司为职工修的最后一套福利房了。 那个年代，房子还不怎么值钱，也没有人会想到以后有一天，这些在当时市价不过几万的单位集资房，会涨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肖遣知道，但是他并不能让母亲拿钱给肖名正买房子，因为这笔钱是拿出去了，可是那套房子他们却是连住也不能住进去的。 肖名正身形修长，如今已经年近四十，仍然看起来十分英俊。肖遣长得就有七、八分像肖名正。 那天肖遣没有出门，他上午起来接到杜洋的电话约他出去打篮球，肖遣拒绝了。不过他确实想要出去运动一下，于是给王奉打了个电话，叫他下午一起去学校打球。 王奉接到电话时感动不已，一再说好，还对肖遣说：“我带球吧，水也我来买。” 肖遣觉得这些是小事，就随便他去了。 上午肖遣在房间里看书，他把从初一的课程开始重新整理，其实现在回头看，肖遣觉得也没有以前读书时候觉得那么难了，花花精力，他相信能够考得上高中。 肖名正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回来的。 平时中午吃饭，只有肖遣、林爱萍和奶奶三个人，肖娟摊子不好收，中午和下午都没有回来吃饭。 一家人刚刚坐下来，肖名正就推门进来了。 肖遣没有动，林爱萍则马上站了起来，“怎么回来了？都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多炒两个菜啊！” “没关系，”肖名正放下包，在桌子边上坐下来，“舀碗饭就行，我晚上还回去。” 林爱萍中午只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她觉得丈夫那么久回家一趟，不好意思亏待了他。于是捋了捋袖子，打算脱掉围裙，“我去市场拌两个菜吧。” 肖遣站起来拉住林爱萍，“妈，别去了，有什么不能将就吃的，等你回来，饭都吃完了。” 肖名正也说道：“别去了，好好吃饭吧。” 林爱萍这才打消了念头，去厨房给丈夫盛饭。 肖遣看向肖名正，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肖名正了，自从他把母亲接去了市里，就没怎么回来过，也没打听过肖名正的事情，起初那两年他听说对方过得还不错，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不过对肖名正来说，肖遣只是快一个月没见面的儿子而已，他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 肖名正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肖遣学习不怎么样他是知道的，他也没在这个儿子身上上心。上辈子父子两个其实没多大矛盾，因为肖名正不管肖遣，肖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林爱萍在过问着，所以肖遣更烦他母亲。但是烦归烦，肖遣脑子还算清醒的，在肖名正出轨抛家弃子这件事上，肖遣是坚决站在母亲这一边的。 肖名正两口就扒完了饭，把空碗往桌上一放，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妈，你下午出去打牌吗？” 奶奶饭还没吃完，听肖名正这么问，说道：“我去徐婆婆家里打。” 肖名正点了点头。 吃完饭，林爱萍收拾桌子，去厨房洗碗；肖名正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奶奶拿起她的水杯，出门打麻将去了。 肖遣回房间看了一会儿书，听到外面传来肖名正和林爱萍说话的声音，内容还是买房子的事情。 肖遣放下书，咬了咬笔盖，然后丢在桌子上，站起来走出去。 林爱萍坐在沙发扶手上，与肖名正面对着面，见到肖遣出来，连忙道：“吵你看书了？” 肖遣摇摇头，在林爱萍旁边坐了下来。 最近肖遣太乖，每天回到家都在看书，林爱萍也不知道这个儿子怎么就突然懂事了，她伸手摸了摸肖遣的头，说：“不想看了就出去玩一下吧。” 肖遣说：“没关系，陪你们坐会儿吧。” 肖名正也没在意，继续对林爱萍说道：“你手上现在有多少钱？” 肖名正每个月的钱，有一半是交给林爱萍做家用的，另外一半留在身上自己用，这样也就默认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从林爱萍那里拿钱。 林爱萍生性节约，连一件贵一点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家里消费无非就是一家人吃饭，还有肖遣的学费，这几年还是存了两、三万块钱。 林爱萍其实有些舍不得，她跟肖名正商量着：“这套房子也能住，我觉得再买一套意义不大，到时候装修买家具，说不定钱也不够。” “你懂什么？”肖名正说她，“这套房子不要，以后单位就没机会分房子了。户型图不是给你看过了，比起来大了二十多个平方，后面阳台封一半，刚好能给小娟腾个小房间出来。” 林爱萍沉默着，双手交握在一起。 “再说了，你现在这套是公房，什么时候单位收回去也不知道，还是买一套自己的房子的好，”肖名正继续说道。 肖遣知道林爱萍被肖名正说动了，林爱萍骨子里是最传统的中国女性，她的一切都是以家庭为重，觉得照顾儿子服从丈夫是本分，性格上有些软弱。因为这份软弱，使得林爱萍和肖名正离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悲痛之中，她总是哭诉抱怨自己的命苦，抱怨肖名正对她的不公，这使得那些日子里，肖遣既痛恨肖名正，又厌烦林爱萍。 这一世重新来过，肖遣想要做些什么，让林爱萍过得再幸福些，再快乐些，不至于早早便抑郁成疾，躺在病床上度过下半生。 在林爱萍点头同意之前，肖遣总算是先开口了：“这套房子迟早也要改成私房的。” 林爱萍愣了一下，肖名正抬头看向肖遣，责问道：“小孩子懂什么？” 肖遣身体往后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一条腿，摆出一副谈话的姿势，“你出去打听过没有，现在镇上的公房大部分都私有化了，像这种房子，暂时不可能拆掉，最后还不是卖给单位员工，全部转作私房。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公房，也是有户头在的，将来拆迁了，还是会陪一套公房，政府也不会把我们一大家赶出去的。” 肖遣话说完，就看到肖名正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你不想买新房子？不想搬家？” 肖遣直接说道：“我觉得这里住的挺好的，环境好，离学校也近。” 肖名正说道：“那边也没多远，你觉得不方便就买个自行车骑车上学好了。” “我妈上班也不方便，”肖遣说道，“我奶奶打麻将也不方便，就你一个人觉得方便。” 他这话顶撞的味道太浓，肖名正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对肖遣吼道：“这件事你管不了，回去看你的书！” 林爱萍见着父子俩吵了起来，连忙站起来劝架，“别吵了，肖遣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不是个小事情。” “有什么好考虑的？”肖名正火气上来了，对着林爱萍也是一通吼，“你以为有那么多名额等着你慢慢考虑的？到时候房子都分完了，你去跪着求人家也求不回来了！” 林爱萍顿时有些着慌，不知道说什么好。 肖遣站起来，对肖名正道：“你吼什么？吼了就有理了？你是一家之主，你急着买房子，那你自己拿钱去买啊！你想从我妈这儿掏钱，那就客气点，有什么说什么？” 肖名正瞪大眼睛看着肖遣，好像下一刻就要一巴掌给他扇在脸上。 不过肖遣倒是还算平和，他甚至把桌上的茶端起来递给肖名正，“爸，喝茶。坐下来说吧。” 林爱萍刚才以为肖名正要打肖遣，吓得牢牢抓住肖遣的手臂，现在还不敢放。 肖遣拍了拍林爱萍的手背，示意没事，让她放松些。 肖名正一口气堵在胸口，却还是坐了下来。 肖遣知道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如果有些事不让林爱萍知道，倒显得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于是开口对肖名正说道：“这样吧，我妈也什么都不懂，我来替她提个条件，房子写两个人的名字，这是其一；其二，你写份承诺书，如果哪天因为你的原因要和我妈离婚，房子归我妈。” 肖遣这句话一说完，不只林爱萍，就连肖名正也一瞬间怔住了。 等回过神来，肖名正下意识开口道：“我有什么原因要和你妈离婚？” 肖遣说道：“那得问你啊？” 肖名正沉默片刻，才说道：“我不会离婚。” 肖遣无所谓笑笑，“那就行啊，只要一天不离婚，房子都是我们一家人的，承诺书写了也是白写！” 肖名正脸色阴沉，盯着肖遣看了许久，最后冷声道：“你就放屁吧！”说完，肖名正站起来走了。 他没说去哪里，林爱萍也没有问。他回来时只带了一个小提包，走的时候也拿着他的小提包，估计是晚上不会回来了。 林爱萍在沙发扶手上坐着，过了很长时间，抬手捂着脸，说道：“肖遣，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些什么？” 肖遣看着林爱萍，突然也觉得难过了起来，他走过去抱住林爱萍的肩膀，说：“没什么，都是屁大点事情，你别在意，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林爱萍看着儿子还稚嫩的脸，用力吸一下鼻子，说道：“妈妈没事，你去玩吧，不是听到你打电话说打篮球吗？去吧。” 第6章 那天下午，肖遣有些放心不下林爱萍，本来想留在家里陪陪她的。 可是林爱萍一直说自己没事，催促着肖遣怎么还不出门。肖遣最后看时间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又没手机，王奉大概已经去了学校等他，放人鸽子也不合适，于是肖遣还是掐着那个时间出门了。 林爱萍软弱，但是还没那么脆弱，肖遣知道。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格外冷清，但是并没有禁止学生入校。以前肖遣和杜洋他们周末打球，一般不来学校，杜洋家那边医院的家属院，有篮球场，条件比学校还要好。 肖遣到时，王奉果然已经在操场等着他了，手里拿着两瓶水，脚边还放着个篮球。 因为肖遣来晚了，王奉没好意思一个人开打，于是站在篮球场边上看几个初三的学生打球。 王奉看得挺起劲儿，肖遣来了他也没注意到，直到肖遣一个人朝着篮球场走近了，王奉才突然回过头来，惊道：“肖哥，你来了？” 肖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朝他点了点头。其实肖遣从走近了，注意力就没在王奉身上，因为他发现场上打篮球的四个人里，有三个他都认识，正是周子辰和那天晚上跟他一起吃烧烤的兄弟。 除此之外，场边还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胡丽婷。 周子辰他们正在一个篮球架下，二打二。 肖遣过来的时候，黄伟就注意到了，还特意用手肘撞了一下周子辰。周子辰朝着还没走近的肖遣看过去，心里暗骂了一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肖遣有些说不上来的气质，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牛仔裤和体恤衫，偏偏走个路也能走出古惑仔的气势来。在那个很少接触的网络的时代，南方的少年没能想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后来某一天周子辰突然灵光闪过，想道：哦，那不就是装B吗？ 其实周子辰误会肖遣了，肖遣并不是想装B，而是作为一个内心已经成熟的男人，而且在后来那些日子里，他也总是穿着西装人模人样出入不少高档场所，身后跟着不少人，肖遣有时候有些习惯端着了，他必须端着，才能用金钱的包装，掩盖自己读书少见识少的事实。 肖遣走近了，也站在王奉身边，看了一会儿周子辰他们打球。 周子辰被他看着，突然觉得手脚都变得不灵活了，明明想要投个漂亮的篮给他看看，偏偏就一个都投不进去了。 王奉递给肖遣一瓶水，肖遣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突然大声朝周子辰他们喊道：“一起吧？我们六个人，3V3！” 王奉吓了一跳，拉肖遣袖子，低声道：“他们初三的。” “我知道，”肖遣说道，初二初三对他来说本来没什么区别，就是高三的，也还是一群没长大的小孩子。 周子辰听到肖遣这么一喊，立即便愤怒了，他一直努力克制自己，装作不要注意对方的样子，可是对方不但不回避，偏偏还要当着面来挑衅。 周子辰把篮球往地上重重一拍，朝肖遣方向走过来。 王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周子辰走到肖遣面前，一掌朝他肩上推去，“你什么意思？” 肖遣被他推得退后半步，站稳停下来，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一起打球啊。” 周子辰愤怒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你答应我过什么？” 肖遣猛然间回忆起来，“哦，你说那个啊！”随即露出个笑容，就像在嘲笑对方真是个小孩子，他说：“绕着走是吧？” 说完，肖遣绕着站在原地的周子辰走了一圈。 这时候，胡丽婷他们也全都围了过来，以为周子辰要和肖遣打起来。 肖遣看到胡丽婷，说道：“对了，还有你女朋友！”说完，他又绕着胡丽婷走了一圈。 周子辰脸色都变黑了。 肖遣回过身来，拍了一下周子辰肩膀，“可以了吧？一起打球啊？” 周子辰用力一挥手，“滚！” 少年发泄情绪的这么一声吼，在胡丽婷看来是极没有风度的，她皱起好看的眉头，说道：“周子辰你怎么了？打球就打呗，有什么关系？” 对肖遣来说，周子辰愿不愿意跟他打球都不重要，他就是看周子辰炸毛的样子挺有意思，忍不住就想多逗他几句。 肖遣对胡丽婷说：“他不敢，怕当着你的面丢了面子。” 肖遣这话其实半真半假，胡丽婷自然相信了，她伸手推了周子辰一下，“别那么小气，打球就打球啊，有什么关系？” 明知道对方是在激自己，却还是要上钩，说的就是周子辰这种人。何况是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周子辰恨不得动手打肖遣一顿，可是又怕让胡丽婷真以为自己是怕了肖遣，于是到最后，他伸手指了肖遣鼻子说道：“打一场，输了就给我滚。” 肖遣平静应道：“好。” 因为事关输赢，也不好从周子辰这边拉个人过去3打3了，便改成了2打2。王奉实在是紧张，他一个小个子，对方光是周子辰都有一米七六，怕是帮不了肖遣，只能拖他后腿。 肖遣其实不在乎输赢，他拍一下王奉的背，说：“没关系，随便玩玩儿就好。” 王奉点头点的有些勉强。 肖遣站直身体，将袖子往上挽起来，他身下穿着牛仔裤，有些紧绷，不像周子辰，一身浅色的运动套装，动作灵活。 肖遣发现周子辰很喜欢白色的衣服，怎么说呢，在肖遣看来，有些骚包。 而周子辰显然不是打算随便玩一下，他今天一定要胜过肖遣。吴宋狗腿地凑上来，帮周子辰捏肩膀，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出主意，就好像接下来要准备打擂台一般。 胡丽婷这时候走近肖遣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肖遣有些奇怪。 胡丽婷上一次找肖遣，本来是有意思要和周子辰分了，再跟肖遣在一起的，可是半路周子辰这么闯过来，她就把肖遣给丢到了一边，始终觉得不是怎么合适。 肖遣对上一世的胡丽婷印象不深了，不过总的来说，没留下什么好的记忆，大概就是个摇摆不定又随便的女孩子。但是现在接触起来，又觉得其实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子罢了，有些任性，却还是可爱的。 肖遣对她摇了摇头，“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胡丽婷看着肖遣，突然又觉得肖遣还是挺好的，为什么自己那时候觉得肖遣比不上周子辰呢？ 比赛开打，周子辰对肖遣贴身防守，他个子高大，只要肖遣一拿到球，就紧紧贴上来，用身体压制住肖遣。 肖遣打篮球技术一般，以前在技校的时候有段时间挺闲，他练过带球过人和投篮的技巧，目的也只是为了耍帅，如何将篮球打得花哨好看。 被周子辰死死防守着，肖遣用后背将周子辰往外面挤，然后一个极漂亮的转身，跳起来投篮。 这一下球进了，与胡丽婷同来的女生上手拢在嘴前，大声欢呼起来。胡丽婷也激动，不过她跳了一下克制下来了，因为周子辰脸色并不好看。 周子辰和肖遣较上劲了，他贴身守人，宁愿犯规也不肯将肖遣放过。这场比赛又没个裁判，连个吹哨子的人都没有。 周子辰冲撞了肖遣几次，王奉看不下去了，指着周子辰说：“你犯规啦！” 肖遣朝他摆摆手，示意不要紧，走到球场旁边拿起水来喝了一口，然后回来继续。 周子辰心里堵着一口气，肖遣越是无所谓的样子，他就越不高兴。 趁着这一次肖遣运球，周子辰防守的时候干脆伸脚想要跘他一下，肖遣专心打球，这一下确实没有注意到，被周子辰的脚跘到，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只是他多年在外摸爬滚打，几乎是在打架时形成的条件反射，摔倒的时候双手拉住周子辰手臂，将人一掀，一个翻身将周子辰压在身下一起倒了下去。 周子辰这一下被压了个结实，“嗷”一声叫了出来。 其实倒不是摔着一下怎么样，而是肖遣趴人身上时，还用手肘顶了一下周子辰的胸口。肖遣打架都是野路子，怎么折腾人怎么来，平时那一下顶得狠了，肋骨都能顶断，好在肖遣及时反应过来了，收了力道，只顶得周子辰嗷了一声。 肖遣从周子辰身上起来，伸手给他要拉他起来。 结果周子辰一脸痛苦的样子，挣了一下没能起来。 肖遣心说自己没把对方整的那么狠啊，这才见周子辰指了指脚踝，“扭到了。” 原来刚才肖遣被跘倒，篮球掉在地上都没注意，刚好周子辰被他摔倒在地时，踩到了篮球，将脚扭了。 胡丽婷他们都围了过来，胡丽婷蹲在周子辰身边，急忙问道：“怎么样？还能走吗？” 周子辰有些委屈，“很痛。” 肖遣站在他面前，看到周子辰痛苦的样子，说道：“你们把他扶到篮球架下面去，我帮他看看。” 周子辰还没来得及说不要，已经被黄伟和吴宋架起来了，一瘸一拐被扶到篮球架下坐着，肖遣过来蹲在他面前，说道：“我给你看看。” 肖遣将周子辰的脚抬起来，小心翼翼帮他将鞋脱了，然后架在自己膝盖上，看到他脚踝红肿得厉害，于是抬起头来问道：“有没有人带了毛巾，去用冷水沾湿了拿过来。” 周子辰说道：“我书包里有。” 黄伟立即道：“我去吧。” 肖遣用手握住周子辰的脚，一点也不嫌弃，轻轻转动一下。 周子辰立即呼痛。 肖遣停下来，对他说道：“冷敷一下，回去喷点药，好好休息，24小时之内都不要按它，也不能推拿。” 周子辰愣愣看着他。 肖遣一直抬着周子辰那只脚，直到黄伟把湿毛巾拿来，冷敷了片刻，然后帮他穿上鞋子，说道：“别玩了，快回家吧。” 周子辰就是不喜欢肖遣像是教训他一般的口气，听他这么说，突然抬起脚踢了肖遣肩膀一下，“关你什么事？” 周子辰其实踢得不重，不过肖遣蹲着，重心不稳，身体一下子往后仰去，双手撑在了地上才没有摔倒。 胡丽婷高声叫道：“周子辰，你干什么！” 周子辰自己踢完也有些后悔，而且脚踝更疼了。 肖遣没有生气，站起来拍了拍双手，说道：“我先走了。” 周子辰抬起头，一直看着肖遣。 肖遣就是觉得今天没能好好陪王奉玩球，有些过意不去，走上前去搭住王奉肩膀，“走，请你吃个冰淇淋。” 两个人收拾东西，一前一后离开了操场。 第7章 走出校门，肖遣在门口的小卖部请王奉吃冰淇淋。王奉埋着脑袋从冰柜里选了一个，抬起头问肖遣吃什么，肖遣摇摇头，自己问老板要了个棒棒糖。 两个人并排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凳子上。 王奉吃着吃着突然笑了出来，肖遣问他笑什么，他连忙摇头，其实王奉是没想到肖遣还能主动请他吃东西，还跟他一起打球，王奉突然就觉得自己在肖遣心中的地位上了一个档次。 肖遣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他就是烟瘾上来了，两根手指夹着棒棒糖在嘴里漫不经心吸吮。 他们坐了没多久，就看到周子辰几个人从学校里出来了。周子辰脚扭了，坐在自行车后座，黄伟推着车，身后跟着胡丽婷几个人。 看他们说说笑笑，肖遣觉得挺热闹的。 王奉突然说道：“那个周子辰家里很有钱。” 肖遣点了点头，他看周子辰穿着打扮就能看得出来，一身运动服质量上乘料子服帖，应该是挺不错的牌子货。 王奉就说了这么一句，两个人没有再提到周子辰，坐了一会儿等王奉吃完冰激凌，肖遣就起身回家了。 回到家里才四点多，肖遣发现家里来了个客人。那是肖遣的姑妈，肖名正的姐姐——肖名芳。 肖遣对这位姑妈的印象很不好，上一世肖名正刚刚提出离婚的时候，林爱萍死活不肯同意，就是这位姑妈来劝的。她说不该这样绑着男人，只会让对方厌烦，不如放手，让他出去看看就知道还是家里这个最好。 林爱萍耳根子软，听肖名芳一直劝，后来就听进去了，和肖名正协议离婚，这个姑妈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肖遣家里过。 今天，肖名芳也大概就是为了肖名正那件事情，来劝林爱萍的。 肖遣开门进屋，正听到肖名芳说：“你哪里听到的事？肖遣多大点个孩子，你怎么听他瞎说？肯定不可能！” 肖遣重重将门关上。 肖名芳转过头来，看到了肖遣，连忙露出个笑容来，“遣遣回来啦？” 肖遣喊道：“姑妈。” 肖名芳看着肖遣，“这才两、三个星期没见，怎么又长高了一截，越长越好了，跟他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肖遣没有回应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我洗个澡。” 林爱萍连忙站了起来，“把水温度调高一点，别感冒了。” 肖遣应道：“嗯。” 肖遣去卫生间洗澡，开着淋浴喷头，仍然能隐约听到外面客厅说话的声音，可是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洗完了澡，回到房间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把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肖遣听到他妈在客厅喊他。 “怎么？”肖遣探头去看。 林爱萍朝着卫生间走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来递给肖遣，“去帮妈买两个菜，晚上你姑妈在这里吃饭。” 肖遣有些懒洋洋的，也不伸手来接，说道：“买什么菜？” 林爱萍道：“你看着买吧，拌个菜，再买份卤菜。” 肖遣总算是接了过来，说了一声：“好。” 林爱萍又说道：“要是懒得走路就出去坐三轮车吧。” 肖遣没有应她，而是低声说道：“妈，你也别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凡事好好想想。” 林爱萍觉得自己终究才是长辈，拍了一下肖遣手臂，说道：“你小孩子很多事情不明白，妈知道的。” 肖遣有些无奈，暗叹一口气，出门买菜去了。 镇上有个综合市场，外面是上午卖菜卖肉的，往里面走则全部是熟食摊子。肖遣再来到这里，突然想起这里有一家摊子的凉拌菜味道特别棒，他那时候很喜欢吃。 肖遣来了兴致，很多记忆中的味道，本来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可是突然就来了这么一个机会重来一次，他除了好好珍惜，不敢有其他想法。 肖遣要了十五块钱的凉拌猪头肉，又买了些卤菜，提着塑料口袋往外走，刚刚走到市场门口，一个少年人骑着自行车停在他面前，喊他：“肖遣。” 肖遣愣了一下，看到来人是王佳唯。 这个时候的王佳唯看起来挺瘦小，性格也阴沉，他看着肖遣，“去玩儿吗？” 肖遣摇了摇头，提起手中塑料口袋给他看，“要回家。” 王佳唯看着肖遣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肖遣正打算走了，王佳唯突然丢了一根烟给他，肖遣下意识接在手中，然后王佳唯对他挥了挥手，骑车走了。 肖遣低头看着王佳唯丢过来的烟，还是挺好的烟，现在也得卖几百块钱一条。肖遣手指玩着烟，放进嘴里咬了一下，又取了出来，他还是决定不要碰，让现在这个身体戒掉香烟。 回到家里，奶奶麻将摊子已经收摊了，坐在客厅里和肖名芳说话，而林爱萍则是在厨房里做晚饭。 肖遣把菜拿进厨房，然后就回去自己房间将房门关上。 这个时候他也看不进去书，躺在床上，把王佳唯给他的那根烟拿出来放在鼻子旁边闻味道，直到林爱萍喊吃饭了，肖遣才把烟塞枕头下面出去了。 晚饭的时候，肖名正仍是没有回来。 可能是因为当着肖遣的面，大人们都刻意不去谈这件事情，说说家常也就吃完一顿饭了。 肖名芳有个儿子叫霍瑞友，比肖遣大两岁，今年高一，跟肖遣在一个学校读书，因为成绩好，向来是肖名芳跟人聊天的资本。 肖名芳说那时候霍瑞友考高中时，考的全校第一，本来打算报读区上中学的，结果镇中学校长来他家找，最后说不过去，才留了下来。 肖遣和林爱萍都不说话，这件事每次和肖名芳一起吃饭，她都要拿出来说一次，也只有奶奶到现在还听得津津有味，说瑞友就是乖孩子，然后顺便说肖遣，要好好学习。 饭快吃完的时候，肖名芳突然开口说道：“我找人给肖娟说了个朋友。” 这回肖遣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说道：“娟姐才十七岁。” “十七岁怎么啦？”奶奶开口道，“我十七岁都嫁给你爷爷了。”她老人家向来疼爱肖娟，最担心的就是肖娟这姑娘有残疾，将来不好找婆家，而年纪小什么的，她倒觉得没什么关系。十七岁？古时候十三、四岁的姑娘就能嫁人生孩子了。 林爱萍也劝道：“肖娟也就比瑞友大一岁，要是普通孩子，也不过就读高中而已，哪里用急着嫁人啊？” 奶奶一放筷子，“你也说了，娟儿是普通孩子吗？” 肖名芳见状，连忙劝老太太道：“妈，别急。人家给肖娟介绍的那男的也不错，家里在老北街有个铺面，爸妈都是卖了好多年的面了，积蓄也有一点。” 奶奶闻言问道：“多大年龄啊？那怎么看得上我们娟儿啊？” 肖名芳说道：“今年二十八了，说是腿有点瘸，不过不影响走路，人也长得还成。” 奶奶皱起眉头，“二十八了啊？差太多了吧？” 肖名芳连忙道：“男的比女的大一点有什么关系？现在要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人家也不急着找啊。” 肖遣把碗放在桌子上，“你们问过娟姐的意思吗？她才十七，就算要结婚，也得等三年之后了，有必要现在就急着给她介绍？” 肖名芳有些不高兴了，“肖遣你小孩子不懂，肖娟就是要趁年轻快些找一个，年纪大了就更不好找。” 肖遣终是忍不住，说道：“毛病！” 林爱萍立即斥道：“怎么跟姑妈说话的！” 肖名芳装作不在意的笑笑，“小孩子，不懂事，没关系的。” 肖遣把饭碗一推，“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然后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书桌边上，肖遣才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他实在是有些厌烦。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上一世，肖娟后来的确是嫁给那个男人了，才十八岁就跟着他，刚二十岁扯证，怀的第一个孩子被打流产了，第二个生下来是个女孩，那男人全家上下没给过她好脸色。 肖遣回来卖房子那一年，给肖娟买了点东西去看她，那时候北街拆了已经重新修过，陪了那家人一个铺面，还是卖面。肖娟一脸憔悴坐在铺子里，拿着个苍蝇拍子打苍蝇。 肖遣过去跟她说话，肖娟都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认出肖遣来。 肖娟抓住肖遣手臂，有些激动地发出嘶哑的叫声，这时候，她男人回来了，不分青红皂白打了肖娟一个耳光，后来是肖遣拦下来了，说了自己身份才作罢。 当时肖遣有些气愤，甚至想要拉着肖娟走掉，肖娟却一直摆手，她手里比着哑语，说等会儿要去接女儿放学。 肖遣最后独自开车离开，走之前塞了两千块钱给肖娟，然后给她留了个电话号码和地址。可惜直到他死掉，肖娟也没有来找过他。 有些遗憾，肖遣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当天晚上，肖名芳走掉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奶奶心里也还没想好，说是想要先见一见对方人怎么样。 肖娟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她中午一般在外面吃盒饭，晚上回家自己热饭吃。 肖娟站在厨房里吃东西，突然见到肖遣走了进来，连忙放下碗对肖遣打着手势。 肖遣看到她说的是：马上就好，你是不是饿了？我吃完了给你热牛奶。 肖遣摇摇头，在门边靠着，看着肖娟吃饭。 肖娟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肖遣才说道：“娟姐，多在家里陪我和奶奶几年，别老想着快些搬出去。” 肖娟闻言，愣了一下。 肖遣又说：“下星期有空的话，陪我去趟市里吧，我想买几本参考书。” 肖遣的要求太突然，肖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肖遣于是道：“说好了啊。”然后离开了厨房。 第8章 星期一上午有升旗仪式，要求全校学生穿校服去学校。 肖遣早不记得这件事了，早上坐在餐桌边上吃油条的时候，林爱萍说：“今天不是星期一吗？” “嗯？”肖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林爱萍又问：“你们不用穿校服了？” 肖遣这才回忆起来，说：“忘记了，等会儿去换。” 吃完早饭，肖遣又匆匆回去房间换了校服，才背着书包出门了。 镇中学的校服很丑，非常丑，所有人千篇一律的涤纶面料的运动装，无论衣服和裤子都很肥大，男生统一深蓝，女生统一大红。 肖遣也没办法把校服穿得好看，星期一早上时不时还有教务处主任在校门口检查，校服没拉好的都会被批评。 肖遣出门有些晚了，刚刚跑到校门口，被教务处主任点名叫住：“肖遣！” 肖遣停了下来，看到那位杨主任走到自己面前，打量着他的衣着，随后点点头“嗯”了一声，“去上课吧。” 肖遣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学校里面跑。 下了第一节课就是升旗仪式，肖遣站在自己班上最后一排，仰起头看着升旗台上两个穿白色礼服的男生，突然就愣了一下，原来其中一个人，正是周子辰。 周子辰因为个子高，长得也好，刚升上初三就被选去做了升旗手，每个星期唯二不用穿校服的人之一。 而肖遣哪里又还记得初中时候升旗的人长什么模样。 这时候周子辰站在升旗台上，表情严肃，白色礼服看起来合身服帖，将他挺拔修长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了。 肖遣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下滑，落到他的屁股上面，然后是两条修长的腿，裹在白色的布料里，线条流利。 总的来说，很赏心悦目。 升旗仪式在肖遣漫不经心对升旗手的意银中结束，看着周子辰小心翼翼走下升旗台，肖遣才想起他的一只脚扭伤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肖遣随着班上的人一起返回教室，远远见到胡丽婷跑向周子辰的方向，撑着他的肩膀扶他回去。 下了第二节课，肖遣去上厕所。 学校都是老教学楼，只有两个公共厕所，需要从教学楼出来，走上一段距离。 肖遣刚走到楼梯口，看到周子辰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从上面下来。 肖遣不由停了下来，问道“你一个人？你小弟呢？” 周子辰看到肖遣就想翻白眼，又不愿显得自己小气了，毕竟自己初三了，对方只是个初二的，于是说道：“他们卷子没做完，急着上课前要交。” 肖遣看了一眼他的脚，“还没好？” 周子辰这回没回答他。 肖遣身上还穿着那套深蓝色的校服，可是周子辰已经将那身白色礼服换了下来，不过这不妨碍肖遣继续欣赏他的屁股和长腿。肖遣伸出一只手来，“来，哥给你搭把手。” 周子辰却挥开他的手，“谁是哥？我才是你哥！” 肖遣并不生气，笑着道：“哥，我扶你去厕所。” 周子辰不知怎么，顿时脸就红了，这一次也没有再推开肖遣，而是任由他扶着，继续下楼梯。 两个人凑得很近，周子辰低头看肖遣的侧脸，觉得他皮肤真是白，不像男孩子的肤色；而肖遣闻着周子辰身上清爽的味道，想的却是十五岁的男孩子真好，干净清纯，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凑上来逗一逗。 因为周子辰走得慢，到了公共厕所，大部分学生都已经上过了回去了，肖遣扶着周子辰进去的时候，小便池旁边只有两、三个人。 肖遣扶着周子辰站稳了，问他：“要帮你脱裤子不？” 周子辰简单回答他：“滚！” 肖遣站在周子辰旁边，跟他两个人各自尿各自的，可是肖遣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周子辰那边瞟，然后暗自“哦”了一声，心道这小子倒还蛮厉害的，再加上这张脸，再过几年怕是能招惹不少女人。 而周子辰怎能注意不到肖遣的视线，他觉得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别扭地斜了身子，想要挡住肖遣的目光。 匆匆尿完了拉好裤子，肖遣扶着周子辰去洗手，洗完手再扶他上楼。肖遣服务态度很到位地将周子辰一直送到了教室后门，问他：“可以自己进去吧？” 周子辰“嗯”了一声。 肖遣于是笑笑，“那我下去了。” “等等，”周子辰突然叫住他。 肖遣回头朝他看来，“怎么？” 周子辰双手插在兜里，眼睛看向远处，说道：“晚上下自习等着我。” 肖遣奇怪道：“又干嘛？” 周子辰说：“请你吃烤鱼。” 肖遣闻言，顿时笑出声来，说道：“谢谢，不用了。” 说完，肖遣就转身走掉了。 老实说，肖遣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周子辰看起来再可口他也没有动过什么脑筋，肖遣上一世被郭少聪杀死的时候，已经三十二岁了，他偶尔和年轻男孩子玩玩，那也得是二十岁左右的，十五岁，那还是个孩子。 晚上下了晚自习，周子辰从楼上下来肖遣教室堵人，可他脚走不快，再怎么着急赶来，肖遣也已经走掉了。 他并不知道肖遣会去后操场跑一会儿步，心理面颇觉得失落，让黄伟去取车子搭他回家了。 肖遣这时候刚好跑完十圈，他没有停下来，而是沿着操场再慢慢走了一圈。走到双杠旁边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肖遣！” 操场没有灯光，肖遣要很努力才能看到双杠上坐了个人，他慢慢走过去，等到走得很近了，才勉强认出来，那个人是王佳唯。 肖遣伸手抓住双杠，往下压了压身子，他没打算停留，只和王佳唯打个招呼便准备离开。 不料王佳唯又摸出来一支烟丢给他。 肖遣等把烟接住了，才反应过来拒绝道：“我不抽烟。” 王佳唯没有说话，拿出打火机，自己点燃了一根开始抽。 肖遣把烟拿在手里转，不太好意思立即就走了，于是也撑着上了双杠坐着。 “怎么不回家？”肖遣问王佳唯。 王佳唯冷冷说道：“没意思。” 肖遣突然无声地笑了，王佳唯在黑暗中看不到，肖遣抬头望着天空，突然就想起以前有个小男朋友告诉他一个词，叫做中二病，当时肖遣很听他解释了一下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现在与王佳唯坐在一起，他突然就深刻感受到了，身旁这个是货真价实的中二少年。 肖遣忍不住问他：“什么是有意思的事呢？” 王佳唯说道：“什么都没意思。” 肖遣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于是沉默一下，说道：“我觉得什么都挺有意思，没事的时候回去听我妈唠叨几句都挺有意思。” 王佳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表示不屑。 肖遣突然就想起杜洋说王佳唯贩毒的事情了，其实肖遣明白，那种所谓的贩毒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黑帮电影里面，大量的毒品与金钱交易那种贩毒。王佳唯大概就跟这个城市里许多的吸毒者一样，被人带着从吸食少量冰毒开始，然后久了有了购买渠道，便会有人找他买毒品，一次大概就卖个一、两克，价值几百块钱。 可是肖遣觉得吸毒的人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因为贩毒被抓，更是活该。 但是那是十年之后的王佳唯，现在这个少年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他就是翘课抽烟打架而已，再加上一点中二，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得救。 肖遣手里捏着王佳唯给他的烟，从双杠上跳下来，说：“早点回家吧。” 王佳唯突然问他：“肖遣，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们一起了？” 肖遣躲避他们太明显，现在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他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好好读书考大学。” 王佳唯沉默下来，他没有嘲笑肖遣，最后说道：“哦。” 肖遣转身走了，走到操场出口，去捡自己书包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去，黑夜中那一点火星已经熄灭了，王佳唯整个人完全沉入了黑暗之中，找不到他的身影。 肖遣晚上回到家，先在客厅喝完了牛奶，才回去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林爱萍敲门进来，然后将房门关上，在肖遣旁边坐下来轻声说道：“你爸今天又给我打电话。” 肖遣明白林爱萍要说什么，在林爱萍问出口之前，劝她道：“妈，你不能答应他，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林爱萍脸色有些憔悴，“肖遣，你告诉妈，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听说的？还是在哪里看到的？” 肖遣想了一下，说道：“我听说的，我同学看到的。” 林爱萍的眼睛瞬间红了，她问道：“是什么人？” 肖遣回忆着肖名正后来那个女人，“看起来挺年轻的，长得也不错。” “肖遣，”林爱萍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你跟妈说，你有没有骗我？他们都说你是个孩子，叫我不要听你的，可是妈只有你了，现在谁都靠不住，妈只相信你的，你告诉妈，是不是真的？” 肖遣反手握住她的手，放柔了声音说道：“是真的，我不会骗你，我是你儿子，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林爱萍的眼泪陡然间抑制不住流了出来，她说：“怎么这样啊……怎么会这样？” 肖遣站起来，轻轻抱住她，一只手不停抚摸她的后背，说道：“妈，不要难过，离婚吧。” 林爱萍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闷着声音在肖遣怀里哭，直到哭够了才擦干净脸走出去。肖遣听到她跟奶奶说话：“妈，差不多了先烫脚吧，等下上床了。” 奶奶看电视看得起劲，没有应。 肖遣躺在床上，想着林爱萍刚才的态度，直到林爱萍不会轻易同意离婚，这个心结想要解开，实在是太难。 第9章 林爱萍没有想过离婚，就算肖遣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来挽救这段婚姻。 就现在的状况来说，肖遣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不过肖遣知道，就算林爱萍不肯离婚，肖名正迟早也会提出的，尤其是在林爱萍不肯拿钱买房子的情况下，肖名正应该会另外凑钱自己买，提早跟林爱萍撕破脸。 这段婚姻既然无法挽救，能将钱挽救回来也是好的，肖遣心里只能这么打算。 第二天晚上，周子辰终于在教室门口拦住了肖遣。 肖遣见到周子辰其实挺开心的，问他：“有什么事？” 周子辰咳了一声，一脸不自然问道：“有空没？有空的话请你吃烧烤。” 肖遣闻言笑了，“怎么？报答我啊？” 周子辰不耐烦道：“去不去啊？” 肖遣想了想，“去，顺便请我朋友一起吧？” 周子辰说道：“叫上吧。” 肖遣叫上了王奉，周子辰于是也叫上了黄伟和吴宋。 校门口的烧烤摊老板为了吸引生意，在摊子旁边摆有桌椅，有下了晚自习的学生会坐下来慢慢吃。 周子辰家里有钱大家都知道，于是没人跟他客气，黄伟他们拿了大把的羊肉和排骨让老板烤。 周子辰去旁边小卖部买了几瓶可乐，一桌人围着坐下来。 王奉问肖遣：“今晚不跑步了？” 肖遣笑道：“有人请客，不跑了。” 周子辰面无表情，拿着老板那里借来的起子开汽水瓶盖。 肖遣见他半天才打开一个，于是伸手接过来，“我来吧。” 肖遣很熟练，一手一个，将五瓶可乐都打开了盖子。于是周子辰拿起一瓶，要和肖遣碰瓶，“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肖遣也拿起瓶子，和他碰了一下才问道：“以前什么事啊？” 周子辰脸色不好看，还是说道：“你勾搭我女朋友的事。” “那个啊？”肖遣道，“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这时候，黄伟他们用盘子装着大把烧烤过来了，见到周子辰和肖遣碰杯，于是说道：“现在算是化敌为友了啊？” 肖遣笑着说：“什么化敌为友，一直都是朋友，不是什么敌人。” 黄伟和吴宋并不讨厌肖遣，相反，上次打球的时候，肖遣帮着周子辰处理扭伤的脚，他们对他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那个年龄的男孩子，容易崇拜看起来比自己更有力量更有见识的同性，而对于异性，正处在青春期懵懂的状态，有些心动，却未必有多爱，将来回忆起来，也不过是一段微微酸涩的记忆罢了。 就像周子辰总是觉得肖遣装B，黄伟和吴宋就觉得肖遣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使得他们总是忘了在面对一个比他们还低一个年级的初中生，更像是面对一个耐心的大哥哥。 几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吃了几十块钱的烧烤，周子辰最后准备站起来付账的时候，听到肖遣跟王奉说：“我周末想去趟市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王奉问他：“去干嘛？” 肖遣拿起可乐瓶，把最后一口可乐喝掉，“去书城买几本书，陪我姐逛逛街。” “买书？”王奉问。 肖遣点点头，“参考书。” 王奉还没来得及回答去还是不去，周子辰突然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买书。” 黄伟和吴宋忍不住看他，“你买什么书？” 周子辰说：“还两个月就中考了，我不能买点参考书回来看么？” 黄伟摆摆手，“大哥，你现在看也来不及了啊！” 周子辰怒道：“要你管！” 肖遣倒是无所谓周子辰去不去，他叫人陪他一起去的目的是避免肖娟紧张。肖遣知道过去他很嫌弃肖娟，肖娟也发现了，在公共场合，肖遣几乎都不愿意和肖娟说话，所以两个人一起出门，难免肖娟情绪会紧绷。 找个会说话的陪着一起去或许就不一样了，肖遣叫上王奉，两个人一路聊天，肖娟只需要安静听着，自己放松心情就好。 周子辰要去也好，带个小帅哥陪自己出游，赏心悦目，肖遣觉得是件好事，于是正是提出邀请，“有空吗？周六？” 周子辰说：“有空啊，什么时候出发？” 肖遣笑了笑，他还没和肖娟约好时间，于是说道：“过两天决定吧，肯定是上午，下午好早些回来。”说完，肖遣又问王奉，“去不去？” 王奉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我回去问下我妈。” 黄伟和吴宋顿时大笑，两个人开始嘲笑他。 肖遣笑着拍一下王奉肩膀，“行，决定了告诉我。” 当天晚上回去，肖遣就和肖娟商量这件事。 肖娟其实也还是个小姑娘，她很少出远门，除了小时候跟着二叔二婶去过一次市里，后来就再没去过了。因为这些年，肖名正几乎就没有再带着一家人出门玩儿过。 肖遣一边喝牛奶一边跟肖娟说，嘴巴上沾着一圈白色奶沫。 肖娟有些忐忑，看了看奶奶，奶奶说：“随便你，想去就去啊。” 林爱萍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了对肖娟说：“去啊，你们几个孩子一起出去玩玩，挺好的，就是要注意安全。” 肖遣连忙道：“是啊，娟姐，我去买书，然后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肯德基肖娟是听过的，可是没有吃过，小姑娘家哪个不嘴馋，听了也是想得不得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矜持着不点头。 肖遣说：“行，那就定了，星期六早上八点在车站，我约了同学一起去。” 肖娟听他这么说，又有些着急，打着手势问：“还有同学啊？” 肖遣连忙说道：“放心吧，挺好相处的，人多了才好玩。” 林爱萍站起来，把肖遣叫进了房间，“什么同学啊？有女同学？” 肖遣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林爱萍这是怕自己早恋了，不允许跟女孩子一起出去玩。肖遣突然就想到，后来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林爱萍一直催促着他带女朋友回家，可是他偏偏没能带一个回去，跟现在一对比，说起来似乎好笑，但是心里又不好受。 肖遣说：“没女孩子，都是男生。” 林爱萍闻言放心了一些，想了想又说道：“别找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跟你姐一起玩，你姐是个乖孩子。” 肖遣无奈道：“我就不三不四了？” 林爱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那些朋友。” 肖遣摇头，“不是那些，妈，你放心吧。” 林爱萍走到柜子边上，打开带锁的抽屉，抽出一叠钱来，她先拿了两百，犹豫一下又拿了一百，三百块钱叠一起塞给肖遣，“你拿去买书，还有，出去别花你姐的钱，看着什么她喜欢的衣服，买两件给她。” 肖遣把钱拿在手里，忍不住想要叹一口气，他活回了要从母亲手里拿钱的日子，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可是他又没办法拒绝，只能把钱收好了放进口袋里，“我知道了。” 肖遣知道很多赚钱的方法，只是因为他重活一世，知道这个社会经济是在朝着什么方向发展。趁着房价没涨买房子买铺面都是捷径，甚至赶在股市猛涨那年炒上一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时机还没到。你要让他回忆他初中这几年有什么办法能够来点钱，他实在回忆不起来，那时候太小了，根本没想过这些。至于后来那些，他还得再等机会。 到现在，肖遣还只能是个没钱的小孩子，他对目前的计划，是抓紧时间读书，以及尽快让林爱萍和肖名正离婚。 周六一大早，肖遣就听到房间外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 说话是奶奶在说，没有人回应，肖遣知道是肖娟起床了。 过了一会儿，肖娟过来敲他房门。 肖遣难得睡个懒觉，毕竟是十多岁的孩子，睡眠正好，心里想着再赖一下床，结果过了不到五分钟，肖娟又来敲他门。 肖遣有些无奈，他知道他娟姐大概是有些兴奋，于是只能伸个懒腰，撑着坐了起来。 已经快五月份了，天气渐渐热了，看天气预报今天是个晴天，穿件长袖子的单衣都足够了。 肖遣出来客厅，看到肖娟穿了一条长袖连衣裙，衬得身段玲珑，肤色白皙，格外漂亮。 肖遣赞了一声：“娟姐好漂亮。” 肖娟脸有些红，不过脸上却带着笑。 两个人吃完早饭赶到车站的时候，差十分钟八点。周子辰已经到了，依然是休闲的打扮，浅蓝色卫衣和米色休闲裤，脚下是白色运动鞋，耳朵里塞着耳机，背后背着书包，这样的打扮放到十年后，依然不会过时。 肖遣很欣赏周子辰的穿着打扮，怎么看也是干净阳光的少年人，可惜自己没那个条件，林爱萍给他买的衣服大多是素色的T恤衫和衬衣，裤子千篇一律的牛仔裤。 至于王奉，很遗憾地被他妈禁制出门了。 他们刚到，八点钟要发车的那班车开了过来，周子辰动作敏捷，冲上去却占了最后一排座位，因为他们是三个人，少年认为一定要坐在一起。 于是肖遣让肖娟坐里面靠着窗户，自己坐在肖娟和周子辰中间。 周子辰对肖娟还是挺有礼貌的，偷偷问肖遣，“该怎么称呼？” 肖遣大方介绍道：“我姐肖娟，你叫他娟姐就行了，这是我同学，周子辰。” 周子辰冲肖娟笑笑，“娟姐你好。” 肖娟也对他笑。 肖遣压低了声音，凑到周子辰耳边说道：“我说你听着，不许问问题不许变脸色，记得维持笑容。我姐不会说话，但是能听到，你当她普通人对待就行了。” 周子辰于是一直维持着僵硬的笑容，感觉着肖遣说话时喷打在他耳朵上的灼热气息，最后点了点头，“好。” 肖娟没有关心他们说了什么，而是从自己带的包里拿出来一袋饼干递给周子辰。 肖遣问他：“吃早饭了吗？” 周子辰说：“吃过了。” 肖遣从肖娟手里接过饼干，塞到周子辰手里，“等会儿加餐。” 汽车出发了，肖娟一个人扭头看着车窗外面风景，周子辰拉开书包，翻到里面的随身听按开，手里捏着一边耳机，犹豫了好一会儿，问肖遣：“听不听？” 肖遣接了过来，塞到自己左耳，于是周子辰把另一个塞进自己右耳，两个少年靠在一起，听着随身听里磁带放出来的情歌。 磁带正在放的，是张国荣的《左右手》（注），那一年张国荣还在出新专辑，那一年肖遣还不知道张国荣有个恋人是同性，甚至不知道自己将来也会喜欢男人。就像身旁这个少年，听着张国荣的歌，却不知道张国荣的心情，但是肖遣能听出来，那些就仿佛他自己的心情一般，随着歌声细细流淌。 肖遣将头埋在周子辰肩上。 周子辰低下头，却看不见肖遣的表情，他以为肖遣睡着了，却不知道肖遣只是一直安静听着，眼角微微泛红。 第10章 公共汽车慢吞吞开进市区里面，在老车站停了下来。 肖娟从下车就一直抓着肖遣的袖子，大概是因为这附近人太多了，她害怕和肖遣走散了。这么大的城市，在那个手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里面，要是走散了，肖娟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子辰也不熟悉路，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来，可是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该自己负责带着肖遣他们两个人去找路，一下子就有了责任感。 唯一不紧张的是肖遣。 虽然后来市区车站翻修过几次，越修越大，可是地址一直没有变，老街道的大概走向也没有变。肖遣拉着肖娟，对周子辰说：“跟我来。”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去转车。 肖遣其实也不太清楚该坐哪路车了，他除了技校毕业，刚到崇丰市打工那两年，后来跟着郭少聪混出来了就一直自己开车，基本没坐过市区公交了。 周子辰看肖遣挺熟悉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比肖遣年龄大，这一趟出门，凡事该他出头，肖遣他们只需要跟着就好。 肖遣哪里知道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去转公交的时候，茫然了一下，他也不知道那一年购书中心是不是已经建成了，如果没有，又该去哪里？ 周子辰看肖遣发愣，问他道：“怎么了？” 肖遣抬头看他，“我们该去哪里买书？” “你这都没打听好啊？”周子辰总算是找回了自信，“我知道，跟着我走。” 周子辰去找公交线路，他昨天特意打听了一下，崇丰市去年新建的购书中心，地址在市中心不远，从车站一定有公交车过去。 于是这一回，换做了周子辰带路。 上午在购书中心买书，肖娟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书店，跟镇上的新华书店比起来大得太多，一整排一整排架子上，全部是新书。 不少孩子就抱着书坐在书架下面看，肖娟看着挺羡慕，自己又不好意思过去坐着，于是一直跟着肖遣他们逛初中的参考教材。 周子辰没什么目的，随手拿着书翻，也没有真正打主意买什么书。 后来肖遣走过来，把他手里的书放下，说：“你都快中考了，看这些有什么用？买模拟试题回去做吧。” 周子辰不服气，“你又懂？” 肖遣拍一下他后背，“这不是常识吗？” 最后周子辰买了几套题，不过估计买回去也就丢在那里，老师布置的试卷他都没空做，何况自己买的。 上午陪肖遣买了书，中午实现大家吃肯德基的愿望。 周子辰和肖娟都跟肖遣抢着结账，肖遣都被他们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吃个垃圾快餐还要三个人抢着给钱，至于么？最后肖遣把肖娟拉走，让周子辰去结账。 肖娟要了一个汉堡，第一次吃到沙拉酱和生菜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差点没吐出来。 肖遣也要的汉堡，看肖娟表情扭曲，一边咬着汉堡，一边笑道：“娟姐，忍着别吐。” 肖娟纠结着，最后还是给吞了下去。 周子辰个子高，胃口也大，汉堡薯条吃了觉得不够，还去买了两对鸡翅，他家是有钱，可是这东西小城镇没有，只有市里面吃得着，周子辰也挺稀罕的。 吃完东西，三个人又去市中心步行街逛街。步行街上很多专卖店，都是年轻人的品牌，那个年代的衣服，看在肖遣眼里是非常便宜了，只可惜他没有钱。 两个人陪着肖娟试衣服，肖娟进去试衣间的时候，肖遣就和周子辰坐在外面等。周子辰张嘴打呵欠，肖遣忍不住伸手捏他的嘴，被周子辰一把将手打开。 “别闹，”周子辰说。 肖遣笑了，问他：“最近怎么不见你女朋友？” 周子辰立即警惕道：“关你什么事？” “关心你啊，”肖遣说。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周子辰哼一声转开脸。 这时候肖娟从试衣间出来了，身上穿着一条很漂亮的粉色连衣裙，就是没有袖子，肖娟有些不好意思。 肖遣差点吹一下口哨，后来忍住了，他赞道：“娟姐，很好看，买下来吧。” 肖娟照着镜子，也是很满意的样子。 售货员凑上来，一个劲儿说好看。 肖娟对肖遣打手势，让肖遣问一下价格。 肖遣踢一下周子辰，“你问问多少钱，有没有折扣。” 周子辰怒道：“你自己不去？” 肖遣冲他笑，“你帅啊，说不定就给打个折了。” 周子辰有些不甘不愿，却还是去问了，回来之后说道：“打八折，一百二。” 肖娟听到之后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这对她来说太贵了，她哪里舍得买，急忙进去试衣间把裙子换下来。 趁肖娟换衣服，肖遣站起身来，走到收银台前面，让售货员帮他把裙子钱结了，然后重新拿一条包起来。 周子辰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肖遣真是挺厉害的，自己要是肖娟，大概会又高兴又感动。在某些事情上，肖遣这个人实在是表现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后来，肖娟换完衣服出来，肖遣一手提着口袋，一手拉住肖娟的手臂将她拉了出去。肖娟起初有点愣，后来伸手去抢肖遣手里口袋，看到了里面的裙子。 周子辰看到肖娟一瞬间脸都涨红了，拿着袋子就要回去退货，死活被肖遣拉住了。肖遣劝了好久，肖娟最后才同意收下了，可是脸一直通红着，连眼睛都有些发红。 下午逛累了，周子辰本来说去冷饮店喝水的，肖遣不肯去，最后换了一家咖啡馆。 肖娟一直很担心，偷偷问会不会很贵。 肖遣告诉她放心吧，没事的，三杯咖啡还是喝得起的。 肖娟这才跟着他们进去了。 咖啡馆里充斥着浓郁的咖啡香味，座位都是相对的长沙发，放着舒缓的音乐，周围还摆放着杂志可以随意阅读。 肖遣和周子辰坐在一张沙发上，肖娟坐在他们对面，身体放松往后靠着，一边听音乐，一边翻看时尚杂志，很快就沉浸在这种氛围里面。 肖遣看着肖娟，突然笑了一下。 周子辰注意到了，问他：“你笑什么。” 肖遣对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近，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在想该多带娟姐出来走走。” “怎么？”周子辰不明白他的意思。 肖遣轻轻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都说要富养女儿吗？” 周子辰没听过这种说法，不解道：“什么意思？” 肖遣说：“女孩子，让她穿得好过得好，多些见识，将来就不会轻易被男人骗了去。” 周子辰怀疑地看着肖遣。 肖遣拍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等着看吧，我娟姐一定不同意跟着那个男人。” 其实肖娟除了不会说话，其他条件都很好，这么好的姑娘，又怎么会愿意接受那样的男人呢？一直以来，都是因为肖遣的奶奶和姑妈，在不断给肖娟灌输她条件不好，不快点找个人以后会嫁不出去的思想，所以那时候尽管觉得不如意，肖娟还是轻易点头答应了。 要想办法让肖娟找回自信心，肖遣一直这么想着。 然而，肖遣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就凝固了，他微微侧着头，目光看向进门的方向。 周子辰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起走了进来，那个中年男人个子挺高，看起来有些眼熟。 肖遣一直看着他，他却没有注意到肖遣他们这个地方，走到里面去坐下了。 周子辰用手肘撞了肖遣一下，问道：“什么人？” 肖遣小声道：“我爸。” 周子辰一愣。 肖遣突然轻声喊肖娟，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娟姐，你回头看你左边，小心一些，不要被对方注意到了。” 肖娟有些莫名其妙，转回头去看了之后瞬间变了脸色，回过头来，肖娟无声说道：“二叔？” 肖遣点头，他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了一会儿。 周子辰奇怪问他：“你摸什么？” 肖遣这才反应过来，他本来是想摸手机照相，可惜身上根本没有手机这个东西，敷衍着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继续朝那个方向看去。 那个女人后来肖遣见过，就是肖名正出轨的那个女人，现在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不算特别漂亮，但是很会打扮，举手投足间的风韵是林爱萍所不能比的。 肖娟又忍不住偷偷去看，正看到肖名正握住那个女人的手，肖娟轻轻咬嘴唇，脸色很不好看，回头看向肖遣。 肖遣尚且在遗憾没有手机拍照，不过看到肖娟神色，又想如果让肖娟去告诉林爱萍，林爱萍一定不会不信的。 后来，他们在肖名正之前离开了，肖娟一下子就没了兴致，闷闷不乐的样子。 肖遣也没打算再逛了，三个人去车站坐车。 依然是最后一排，三个人的位置，肖娟看着车窗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肖遣觉得累了，靠在周子辰肩上，问道：“能靠一会儿么？” 周子辰说：“不能。” 肖遣却没打算把头挪开。 汽车又慢吞吞开回了镇上。 肖遣一路上都在睡觉，因为车子颠簸，不一会儿他的头就从周子辰肩膀上滑下去，然后他猛然惊醒了，又把头放回来。 反复几次之后，周子辰伸出一只手搭住他肩膀，不让他再掉下去。 一路睡到了镇上车站，肖遣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都压出了印子，他茫然地抬起头朝外面看。 周子辰吼他：“下车啦！” 肖遣“哦”一声，站了起来。 周子辰又说道：“眼屎都睡出来了。” 肖遣于是真的抬手去揉眼睛，然后问周子辰：“还有吗？” 周子辰与肖遣对视着，看着肖遣一脸茫然地神情，突然脑袋就卡了一下壳，没说出话来。 肖娟坐在最里面，只能不停催促他们两个快些下去，司机要生气了。 于是三个人这才下了车。 在车站与周子辰道别，肖遣和肖娟一起回家。 肖遣到家时脸上挂着笑容，没忘记给奶奶拿出来他从市里带的饼干，肖娟则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整个人就是显得特别低落和慌乱。 林爱萍察觉出不对来，问肖遣，“你娟姐是怎么了？” 肖遣咬着筷子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没打算开口，他相信纸包不住火，肖娟总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林爱萍的。 不过肖遣没想到的是，在肖娟还没将这件事告诉林爱萍的时候，肖名正却回来了。这一趟回来肖名正带着行李，他在市里的进修提前结束了。 林爱萍在看到肖名正拿着箱子回家的一瞬间，忍不住还是露出满脸期盼的表情。 那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肖遣放下筷子，冷冷说道：“我吃饱了。”然后站起来就越过肖名正往门外走去。 林爱萍急忙叫他，“去哪里？” 肖遣头也不回，“上晚自习。” 第11章 肖遣从家里出来，闷着头朝学校走，他处在一个面对肖名正挺无力的年龄，正在青春期，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容易被当成是叛逆。而他就连动手，现在也未必打得过肖名正，林爱萍对丈夫没有死心，奶奶又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在家里，肖名正的地位他始终没办法撼动。 肖遣都恨不能找些人来整一整肖名正了。 走到学校，一路上吹着风，肖遣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在校门口，肖遣远远见到周子辰跟胡丽婷在一起，胡丽婷还朝他招手，喊他名字。 肖遣朝着他们走过去。 周子辰突然有些不高兴，因为胡丽婷一喊就把肖遣给喊了过来，但是他不知道，肖遣之所以过来，是因为看到周子辰和胡丽婷在一起。 胡丽婷和周子辰其实正准备去吃饭，学校对面最近新开了一家快餐店，装修很新潮，学生们都非常喜欢。今天胡丽婷特地叫上周子辰陪她一起去试试味道。 见到肖遣，胡丽婷笑着问道：“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肖遣饭吃了一半就出门了，确实还没吃饱，他问周子辰：“你请客？” 周子辰还没说话，胡丽婷说道：“当然啦，子辰请客，一起吧？” 肖遣于是点了点头，“走吧。” 三个人进去快餐店里坐下，胡丽婷低头拿着菜单看，肖遣双臂撑在桌面上，看向外面有些发愣。 周子辰注意到肖遣心不在焉的模样，刚想问他，被胡丽婷用手肘撞了一下胸口，“你看你吃什么？” 周子辰只得拿过菜单来看，他看了一会儿，抬起头问肖遣，“你想吃什么？” 肖遣说道：“随便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周子辰于是点了两份一样的套饭。 胡丽婷身边坐着周子辰，对面坐着肖遣，少女的虚荣心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周子辰就不用说了，倒是肖遣，胡丽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肖遣越来越帅了。 能让周子辰和肖遣陪自己一起吃饭，其他女生大概都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了，所以对于处理对待肖遣的态度这件事上，胡丽婷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在等饭上来的时候，胡丽婷突然问肖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肖遣被唤回了注意力，摇头道：“没有。” 周子辰闻言立即警惕起来，问道：“你干什么？” 胡丽婷还以为周子辰吃醋了，笑着打他一下，“你不要瞎想，我没那个意思。”说完，她对肖遣说道，“你还记得上回跟我一起看你们打球那个马蕊吗？她觉得你挺不错的。” 肖遣装作回忆的样子，然后说道：“哦，挺好的啊。” 胡丽婷以为肖遣这是同意了，立即高兴道：“真的？你要是觉得也行，我就去跟她说。” 肖遣笑了，“不急，慢慢来吧。” “哦……”胡丽婷迟疑一下，随后说道，“那你自己去跟她说吧，这样子也显得比较有诚意。” 这时候，三个人点的套餐都上来了，肖遣抽出一双筷子，发扬风度让给了女生，然后抬起头看到周子辰也在看着他，于是又抽一双筷子安慰小孩子，最后才自己抽了一双，掰开了埋下头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肖遣一直闷不做声，吃完了拿起纸巾擦嘴，对周子辰说道：“谢了。” 周子辰掏出钱包来付账，看了肖遣一眼没有说话。 肖遣笑着说道：“怪不得都喜欢傍大款，是挺有幸福感的。” 胡丽婷听他这么说，捂着嘴笑起来，“别胡说八道。” 吃完饭还没到上课时间，胡丽婷要去买奶茶喝，肖遣和周子辰站在奶茶店门口等她。 周子辰问肖遣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肖遣看向周子辰，犹豫一下忽然伸手搭住周子辰的肩膀，他个子比周子辰矮一些，得将周子辰的头压下来，才能凑在周子辰耳边说话：“能不能帮我找人搞一个人？” 周子辰顿时身体绷紧起来，“什么人？” “我爸。” 周子辰瞪大眼睛看着肖遣，那天他亲眼看到了肖遣爸爸搞外遇，他以为肖遣是认真的。 肖遣一只手做了个往下剁的表情，“做掉他！” 周子辰顿时汗毛直立。 肖遣看他表情，突然大笑起来，用手拍着周子辰胸口，说：“逗你玩的，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周子辰用力甩开他，怒道：“滚！” 肖遣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胡丽婷出来了问他在笑什么，“没什么，”肖遣回答他，然后搭住周子辰肩膀往前走，“走了，快上课了。” 晚上上完晚自习，肖遣去跑了步回家。 走到单元楼楼下时，肖遣看到了肖娟。肖娟穿着拖鞋，在原地走来走去，正在等肖遣放学。 肖遣停下来，将书包提在手上，问肖娟：“娟姐，什么事？” 肖娟这才注意到肖遣，她打着手势，“你爸回来了。” 肖遣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肖娟问他：“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告诉二婶？” 肖遣对她说：“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肖遣下晚自习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候快十点了，楼下小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两个人走到花台旁边坐下。 肖遣问肖娟道：“娟姐，你觉得该跟我妈说吗？” 肖娟沉默了一下，慢慢动着手指，“我也不知道了，我觉得不该瞒着你妈妈，可是我又害怕。” “怕什么？”肖遣问她。 肖娟回答他：“怕他们离婚。” 肖遣缓缓叹了一口气，他告诉肖娟，“娟姐，他们离婚只是迟早的事情。” 肖娟抬起一只手，轻轻捂着嘴唇，过了一会儿她才用哑语道：“二叔二婶离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奶奶该去哪里？” 肖娟是肖名正的侄女，但是一直是林爱萍在带她，如果肖名正和林爱萍离婚，从理论上来说，肖娟和奶奶都该跟着肖名正，以后和林爱萍就再也没有关系。 肖娟心里害怕，她不愿见到这么一天。 对于这一点，肖遣也不知道怎么劝肖娟，因为林爱萍一旦和肖名正离婚，奶奶和肖娟都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到时候会闹成什么局面，肖遣自己也无法想象。 “我爸在外面有女人，”肖遣告诉肖娟，“他拖着不离婚，是想我妈拿钱出来给他买房子，房子不管买不买，他们都会离。娟姐，我妈对你怎么样？你忍心看着我妈受他蒙蔽？” 肖娟过了许久，摇了摇头，“我知道的。” 两个人上了楼，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肖娟和肖遣一起回来，问道：“娟儿，咋去扔个垃圾去那么久？” 肖娟没有回答，而是借口给肖遣热牛奶，去了厨房。 肖遣看到肖名正坐在沙发上，不想与他说话，直接回了房间。 肖名正似乎很不高兴，肖遣隐约听到他对奶奶抱怨几句，不过自己并不关心，回房间就把门关上了。 中途肖娟敲门进来给他送牛奶，肖遣喝完了把碗放在一边开始看书。 看了一会儿，肖遣有些看不进去，想了一下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来，在第一行上写下抬头：尊敬的XX小学领导。 写完了肖遣就笑了，他知道肖名正那个女人是镇上小学的老师，他打算给小学校长写一封匿名信，就说那个女人作风不正派，勾引别人丈夫，破坏别人家庭，对于学校来说，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更是替她教的学生表示担心，希望校长能郑重处理此事。 不管这封信能不能起到效果，肖遣就是不想让那个女人日子过得太逍遥，反正这种事情林爱萍拉不下脸来做，就让他这个儿子来代劳了，他倒要看看，是谁先沉不住气。 写完信，肖遣自己重读一遍也觉得写得不好，他语文成绩本来不好，写作文更是一塌糊涂，这不是靠看两天书就能补起来的。 肖遣把那张纸折了几折放进书包了，打算去找个人重新帮他写一张。 第二天早上刚到学校，王奉就向肖遣借昨天的卷子来抄。 肖遣本来还在打王奉的主意，后来一看王奉的字比蟑螂爬出来的还难看，就放弃了。他看了一眼身边陈巧艳，巧艳姑娘一注意到肖遣的目光，就抬高手臂挡住自己的作业本，肖遣于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早上下了一阵小雨，因为操场是湿的，所以第一节课下课后的课间操取消了，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肖遣一下课就朝初三的教室跑，他跑到周子辰教室后门，见到周子辰坐在座位上和黄伟聊天，于是直接走了进去。 班上不少人都朝他看过来，不过他并不在意，直接走到周子辰座位旁边，一拍周子辰的肩膀，“兄弟，帮我个忙。” 周子辰吃了一惊，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肖遣按着他的肩膀，对坐在他旁边的黄伟说道：“可以借我坐坐么？” 黄伟愣了愣，站起来说道：“你坐吧。” 肖遣虽然是初二的学生，可是名声在外，之前一直和杜洋那群人混在一起，初三也少有人敢惹他，而且他又是来找周子辰的，其他人都朝这边看，却没有说什么。 肖遣压低了声音，对周子辰说：“帮我写个东西。” 黄伟见肖遣和周子辰说悄悄话，自己在旁边待着觉得挺没意思，就借口上厕所出去了。 周子辰问肖遣：“写什么？” 肖遣从裤子口袋里取出还带着他体温，被折得一塌糊涂的信纸，翻开给周子辰看。 周子辰看完，吃惊看着肖遣，“你认真的？” 肖遣点头，“我当然认真的。” 第12章 周子辰拿着那张纸又看了一遍，问肖遣：“你要我怎么帮你写啊？” 肖遣说道：“就照着这个意思，重写一遍。” “为什么啊？”周子辰不明白。 肖遣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伸手翻周子辰桌面上的书，有些出乎肖遣意料，周子辰的字写的格外好看，端端正正的。周子辰小时候学过写毛笔字，虽然没能坚持下去，可是对他的钢笔字体也带来了挺不错的影响。 肖遣点点头，“行了，就你了。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信是初中生写的。”肖遣上辈子学历不高，中专毕业，从小基础没打好，一手字从小学毕业就没什么进步，再加上写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让人一看就像是个学生写的。 他倒不介意被对方察觉信是他写的，他只是在想，要是给自己看那么一封乱七八糟的信，怕是谁也不会重视的。 周子辰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写文章比肖遣稍微好一些，至少在肖遣熟悉的人里面，他算是找对了人。 周子辰伸手去扯作业本的纸，肖遣拦住他，想了一会儿说：“我出去买信纸，别拿这个写。” 肖遣赶在上课之前，去校门口文具店买了几张信纸，回来拿给周子辰，看时间差不多快上课了，对他说：“交给你了，中午放学的时候给我。” 对于肖遣如此理直气壮使他嘴的行为，周子辰感到愤而不平，却又没想过要反抗。 周子辰花了一个上午的时候，想着怎么把字写得潦草一些，口气写得成熟一些，中午放学的时候，主动给肖遣送到了教室门口。 肖遣等人都走了，找个安静地方看完之后，拍着周子辰肩膀说：“小子不错，中午请你吃饭。” 于是周子辰有了淡淡的成就感。 中午肖遣在校门口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他请周子辰在学校外面一人吃了一碗两块钱的牛肉面。 吃晚饭，肖遣去买了个信封把信装好，然后拉着周子辰去邮局。 周子辰其实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他：“你不生气吗？” “气什么？”肖遣说。 周子辰犹豫一下，开口道：“你爸那件事情，要是换了我，估计会很生气。” “哦，”肖遣笑了笑，“现在已经不气了。” 前世刚刚知道的时候，肖遣还是很生气的，他曾经跟肖名正放过狠话，说要杀了他们，当然那带着几分少年的意气，不过当时真是恨得厉害。 到了现在，肖遣对肖名正已经没了感情，又哪里来的心情去恨去怨，要怎么形容再面对肖名正的心情，肖遣觉得大概应该说是反感，不愿意也不想看他日子好过。 周子辰不能明白肖遣的心情，他愣了一下，“这件事你知道很久了？” 肖遣点头，他确实知道很久了。 “你这样闹，你不怕……”周子辰想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不怕你爸妈离婚？” 对于普通家庭成长的小孩子来说，父母离婚大概是天下最可怕的事情之一了。 肖遣反问道：“你觉得都这样了，他们不该离婚？” 周子辰不解，“他们离婚你怎么办？他们对你太不负责任了吧？” 对于这一点，肖遣明白周子辰还彻底是个少年人的思维，他并不打算对周子辰解释太多，也不需要对方现在就接受自己的想法，他相信等周子辰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就会明白了。 到了邮局，肖遣去买了张邮票贴上，然后把信投进了邮筒里面。 其实朝着前面走，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镇小学，就是不知道邮局的效率到底如何了，这封信什么时候才能被交到小学校长手中。 至于那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老实说肖遣估计不到，他只能等着看了。 过了两天，肖名正和林爱萍大吵了一架。 当时肖遣在上晚自习，等他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吵完了，肖名正脸色很难看，一句话没和肖遣说，拉开门就走了。 肖遣站在客厅，书包还没来得及丢下，却看到林爱萍已经在换鞋。 肖娟很害怕，奶奶也着急，追到窗户旁边，喊已经下楼的肖名正。 肖遣问林爱萍：“去哪里？” 林爱萍嗓子有点哑，“我去看他要去哪里！” 说完，林爱萍急急忙忙打开门追了出去。 肖遣对肖娟说道：“别担心，我跟去看看。”说完，也跟着林爱萍出门了。 肖遣追着林爱萍下楼，见到林爱萍走得很急，一直追到了家属院大门口，林爱萍见到了肖名正的背影，脚步才慢了下来。 肖遣追过去，牵住林爱萍一只手，觉得她的手握起来冰凉。 肖遣有些担心，喊道：“妈？” 林爱萍用双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没事，我就是去看看。” 肖遣默默叹一口气，他愿意陪林爱萍去看清楚她心心念念想着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不愿意林爱萍为此气坏了身体。 他们跟了肖名正一路，因为远远跟着，肖名正并没有察觉。整个小镇也没多大，走了不过二十分钟，见到肖名正走进了镇小学后门，那里有几栋楼房，是小学的教师宿舍楼。 肖名正进去没有受到阻拦，不过在林爱萍和肖遣跟进去的时候，门卫探出头来问他们：“找谁啊？” 肖遣说道：“赵老师。” 那门卫看他们一个妇人一个少年，也没放在心上，于是缩回头去。 林爱萍和肖遣跟过去的时候，肖名正已经进了单元楼里，林爱萍急忙追进去，从楼梯中间伸着头往上看，见到肖名正在三楼停了下来。 事到如今，林爱萍真没什么好不死心的，她站在了原地，突然对肖遣说道：“算了吧，我们回去了。” 肖遣却牵着她的手说：“怕什么？跟我来！” 林爱萍并没有挣扎，而是由着肖遣将她拉到了三楼，因为是老房子，一层有三家人，都是职工的单身宿舍。 肖遣直接敲了最左边的门，等了一会儿，一个长发女人打开房门，奇怪问道：“谁啊？” 随后，她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肖名正站在她身后，距离不远，已经脱了外套，正在解衬衣袖口的扣子，他显然没想到林爱萍和肖遣能追到这里来，也是满脸惊讶。 林爱萍一下推开那个女人，冲进房间里去推打肖名正，“肖名正！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怎么对得起我？” 肖名正的情妇叫做赵姝，今年不过才二十八岁，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去拉林爱萍。 林爱萍反手一耳光扇在她脸上。 赵姝惊叫一声，抬手捂住脸。 肖名正一只手拉住林爱萍，见状就要一巴掌朝她脸上打去，不过这一掌没能打下来，却被肖遣拦住了。肖遣抓住肖名正的手，用力甩开，然后将林爱萍护在自己身后。 “肖名正你还是不是男人？”肖遣说，“连女人都打？” 肖遣向来不打女人，也看不惯别人打女人，尤其是这种连老婆都打的败类。 肖名正被肖遣这么说，站在原地不动了。 林爱萍却哭了起来，她紧紧抓着肖遣手臂，说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给你们肖家做了多少事情，你这样对我？” 肖名正也有些心烦意乱，说道：“别在这里闹！快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林爱萍哭着说道，“我回去帮你照顾你妈，你在这里跟别的女人鬼混？肖名正，你还有没有良心？” 说到这里，林爱萍情绪激动，又想要冲上去推打肖名正。这一次肖遣把她拦下来了，他不是不想看肖名正挨打，而是害怕林爱萍会吃亏。 “妈，”肖遣说，“这种人渣你还和他说什么，我们回去了。” 林爱萍却推开了肖遣，“不，”她对肖名正说，“你脑子清醒一点吧！一把年纪了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叫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家？” 肖名正很是烦躁，说道：“行了！别说了！” 林爱萍突然去拉肖名正，“你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肖名正挥开她的手，“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还带着儿子出来闹？你还怕别人不知这件事是不是？是你写信到学校来的？我看你脑子有问题了吧？” 赵姝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再说话。 肖遣知道林爱萍再和肖名正吵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因为对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却还想要把人劝回家去。 肖遣有些无可奈何，就算他动手和肖名正打一架，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他陪林爱萍走这一趟，是想让林爱萍看清楚，不是想让林爱萍来劝肖名正浪子回头的。 这边吵得厉害，隔壁的住户都打开门来看了一眼。 肖遣抱住林爱萍，将人往外拖，“妈，我们先回去了。” 林爱萍仍在坚持，“我不！” 肖遣毕竟快一米七的个子了，他将林爱萍拉出门去，忽然回过头对赵姝道：“对了，那封信是我写的，寄信的时候太着急，还有几张照片忘记放进去了，下回一起寄给你们领导。要是觉得不合适，贴在你们学校门口布告栏也可以，等我回去看怎么方便。” 赵姝闻言，脸色都变白了。 肖名正急忙追上来，怒斥道：“肖遣！” “唉！”肖遣已经拉着林爱萍出了房门，他对肖名正说道，“怎么？打了老婆还要打儿子啊？别丢人现眼了，快回去吧，大晚上的吵邻居睡觉了。” 赵姝也是紧张，他怕肖名正和他儿子动起手来，闹得整栋楼都知道了，连忙过来拉肖名正，“不要在这里闹了。” 肖名正这才罢手，伸手指了肖遣，说：“你不要乱来。” 肖遣冷笑一声，扶着林爱萍下楼了。 第13章 已经十一点多了，小镇夜晚的街道几乎没有人在走动了，连汽车也非常少。 肖遣陪着林爱萍往前面走，林爱萍一直一声不发。肖遣知道她需要时间，可是肖遣不希望她一直沉浸在这种糟糕的情绪里面。 回到家里，奶奶已经上床了，肖娟不敢睡，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们。 林爱萍仿佛全身都没了力气，就如同一个大病一场的病人一般，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睡觉了。 肖遣叫住肖娟，让肖娟明天不要出去摆摊了，在家里帮忙看着一下林爱萍。 肖娟点头，忍不住担心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肖遣对她说：“你知道的，还会怎么样？不就是逮了个正着。” 肖娟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神色也有些憔悴。 肖遣忍不住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没事的，等过去了就好了。” 肖娟抬起头来看他，勉强笑了笑。 肖遣告诉她，时间不早了，早些去休息了吧，然后自己也回了房间。 躺在房间里的小床上，肖遣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很多事即便重来一次还是无法改变，比如说肖名正的出轨，比如说林爱萍的伤心。可是他已经努力尝试过了，他想要改变，就像肖名正跟林爱萍离婚既然不可避免，他总是努力使得林爱萍手中的钱没有被肖名正给骗光。就是不知道关于他自己未来那一部分，又能改变多少呢？ 第二天肖遣去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了正在买早饭的周子辰。 他走过去，搭住周子辰肩膀，看到他正从老板手中接过剥开了的粽子。于是他在周子辰反应过来之前，凑上去咬了一口。 周子辰骂道：“我草！”一把推开肖遣。 肖遣咬的那块，正好带着这个肉粽里面唯一一块肉，他笑着两口嚼来吞掉了。 周子辰气得一只手掐他脖子，“给爷爷吐出来！” 肖遣笑得险些呛到，“吐出来了你要吃吗？” 周子辰吼道：“吃不了也不便宜你！” 两个人一起往校门里走去。 周子辰一边吃粽子，一边问他：“那封信有结果了吗？” 肖遣说道：“大概是有了。” “嗯？”周子辰挑眉朝他看过来。 “没什么，”肖遣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哪那么简单？你还真以为学校就会把她开除了啊？” 周子辰摇着头啧了两声，“现在这个世道啊！” 肖遣闻言笑了笑，等到了十多年后，人们又会开始怀念现在这个世道了。 一整天上课下来都很平静，中午放学回家，林爱萍也已经在做午饭了。肖娟告诉肖遣，林爱萍情绪还算稳定，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当着她们的面哭过。 倒是奶奶，一大早就去找肖明芳了。虽然昨天的事情林爱萍没有提起，但是奶奶肯定也多少看出来了一些，她出门找肖明芳，大概是想和肖明芳一起去找肖名正。 肖名正毕竟才是她的亲生儿子，不管这件事肖名正错的有多厉害，奶奶或许会骂，但是立场上始终是站在自己儿子一方的。 家里有肖娟看着，肖遣还算比较放心，中午睡了会儿午觉，下午去学校上课。 等到下午放学，王奉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肖遣摇头，“我要回家。” 跟王奉说完，肖遣一个人朝校门外走去，刚刚走到校门口，他发现有个女人站在学校外面等着他，那个女人正是赵姝。 赵姝见到肖遣，笑得有些勉强。 肖遣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视若不见转身离开。 赵姝追了上来，拉住肖遣一只手臂，喊他：“小遣，等我一下。” 肖遣用力挥开她的手，“别拉拉扯扯的。” 赵姝一脸尴尬。 肖遣又要走时，赵姝急忙拦住他，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盒子举高了给肖遣看，“小遣，阿姨给你买了点东西，你有空跟我聊聊吗？” 肖遣看到那是一个鞋盒子，是阿迪达斯的，想必不会太便宜，赵姝买着东西，是来讨好他的，当然他是肖名正的儿子，跟肖名正的老婆不同，她讨好情人的儿子可以理解。但是肖遣知道，她来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冲着肖遣昨晚说的那句话。 当时肖遣说，手里有他们的照片，忘记寄出来了。但是其实肖遣并没有照片，他没有手机，更不会随身带着照相机，他哪里来的他们的照片？ 告诉肖名正，他未必相信，可是赵姝却信了。 二十八岁的年纪，在十几岁的孩子看来当然不小了，可是看在三十多岁的肖遣眼中，二十八岁的赵姝，又是在学校这种环境里工作，还算是有些单纯。 赵姝虽然不是什么有钱家庭出生的女孩子，但是想必从小到大比较顺遂，环境也算是不错，昨天一巴掌就被林爱萍给打愣了，可见也是个没受过什么委屈的人。 肖遣上一世混的都是些什么环境，对付赵姝这种女人，实在是再轻易不过。 他伸手接过赵姝手中的鞋盒，抬手朝旁边垃圾桶扔去。 那一下子声音不小，旁边好些人都转头来看。 肖遣对着赵姝直接说道：“少TM来烦我，我不想跟你说话，贱女人有多远滚多远！” 果然见到赵姝脸色由红变白，当场就愣住了。 肖遣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以后一个人出门小心一点，看我不找人搞死你！” 肖遣看到赵姝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这时候，正好杜洋、王佳唯一行人朝这边走过来，王佳唯听到了肖遣吼那个女人，于是走近了故意拍一下肖遣肩膀，问道：“什么事？要帮忙吗？” 肖遣说道：“不用了，没什么。” 王佳唯递了根烟给他。 肖遣接过来，当着赵姝的面点燃烟抽了一口，然后拍拍王佳唯的肩膀，跟他们几个一起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肖遣瞪了赵姝一眼，赵姝从来没见过哪个少年人有这么阴毒的眼神，顿时全身发冷。 却不料肖遣不过是演场戏罢了，回过头跟杜洋他们说笑几句，走到街口就分开了。他把烟熄灭了扔掉，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他想要吓吓赵姝，吓得她不敢出门也好，吓得她跟肖名正分手当然就最好了，反正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谁也别想逍遥。 晚上下了晚自习，周子辰到肖遣教室门口找他，“听说你今天在校门外面跟一个女人吵架？” 肖遣笑了笑，“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胡丽婷看到的，”周子辰告诉肖遣。 肖遣拿着书包，正准备去操场跑步，停下来问周子辰：“不约会？” 周子辰摇头。 肖遣一把揽住他肩膀，“走，陪我跑步。” 周子辰爆发力不错，短跑是高手，可是耐力一般，跑到第三圈就跟不上肖遣了，他停下来，走到操场旁边，等着肖遣一个人把十圈跑完。 肖遣回来时，见到周子辰坐在草地上，于是也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 周子辰踢踢他，“长跑完了不能马上坐下来吧？” “没关系，”肖遣回答他。 周子辰张开双手，舒展一下身体，“那个女人是谁啊？” 肖遣手肘支在膝盖上，弯曲着手指撑着脸，说道：“我爸在外面的女人。” 周子辰一脸惊讶，“找上门了？” 肖遣点点头。 “我草！”周子辰感到愤怒不平，“她还敢找上门？你不打她一顿？” 肖遣说道：“我不打女人。” 周子辰“哼”一声，“小三不算女人！” 肖遣笑了一下，抬手扒一扒汗湿的头发，没说什么。 两人没坐多久，便站起来拿着书包朝学校外面走。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肖遣突然想了起来，对周子辰说道：“那个女人还给我买了东西的，被我扔垃圾桶了。” “什么东西？” 肖遣应道：“应该是阿迪的球鞋吧。” 周子辰表示赞同，“扔得好！” 肖遣朝垃圾桶方向走去，“不过怪可惜的，估计得两、三百块钱。” 周子辰跟他一起走过去，“难不成还能捡起来穿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垃圾桶边上，发现下午肖遣扔的鞋盒已经不见了，肖遣说：“被人捡走了吧，可能是她自己捡的。” “没关系，”周子辰一把搭住他肩膀，“你讨好了我，下次我送你一双。” 肖遣抬头看着周子辰，突然微微踮脚在他侧脸亲了一口，“这样算讨好不？” 周子辰先是一愣，瞬间便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简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用手擦着脸，嘴里大骂道：“操！恶不恶心！离我远点！” 肖遣并不介意，只是戏弄得逞一般，帮着周子辰擦他的脸，“好了好了，帮你擦擦，以后不亲了。” 周子辰心里乱七八糟，推开肖遣，“我回家了。”然后转身朝着另外的方向跑去。 肖遣不确定周子辰是不是真生气了，有些后悔不该那么逗他，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继续朝回家方向走去。 第14章 肖遣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回来了。这时候林爱萍在卫生间里洗澡，肖娟忙着要去厨房给肖遣热牛奶，奶奶拉着肖遣，让他跟她回去寝室，有话要和他说。 奶奶下午和肖名芳一起找到了儿子，对于肖名正这件事，奶奶也很气，当场就用手拍了肖名正几下，质问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些年走过来，奶奶虽然一直和儿媳妇关系一般，但是她看得出来，林爱萍是个本分人，也是实实在在为了这个家在辛苦，无论如何，这件事是肖名正对不起别人。可是肖名正再怎么做错，始终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就算打了骂了，从情感上来说，奶奶没办法不站在儿子这边。肖名正告诉自己母亲，婚肯定是会离的，等他单位集资房建好，到时候会把奶奶和肖娟一起接过去。离婚之后若是没办法，就叫奶奶带着肖娟先租房子住一段时间，他不会不管她们的。 奶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肚子都是气，却又拿肖名正没有办法。 这时候她把肖遣叫到房间里，关上门抓着肖遣手臂，说：“肖遣啊，你也这么大了，该懂事了。奶奶跟你说，这件事你好好劝劝你爸，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肖遣摇头，“我觉得离婚挺好的。” “这是什么话！”奶奶拍了肖遣后背一下，“你这孩子别瞎说！你爸妈离婚了，你怎么办？你要跟着谁？到时候人家背后都会说闲话的！” 肖遣抓住奶奶的手，“奶奶，你看到的，肖名正心里已经没有我妈了，谁劝他会听？” 奶奶说道：“你是他儿子啊，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对他态度好一点，多说两句，他还是舍不得你的，哪个当爸的会不爱自己儿子啊？” 肖遣也不确定肖名正爱不爱他，但是他相信相比任何人，哪怕那位赵小姐，肖名正都更爱他自己。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肖遣依然摇头，“没用的，你劝了不是也没用吗？今年不离，他们明年也会离的。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到底维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奶奶在床边坐下来，叹了一口气，“怎么搞成这样了呢？” 肖遣伸手安抚着奶奶后背，“奶奶你年纪大了，就别操心了。” 奶奶说道：“我怎么能不操心啊？换句话说，要是你爸妈真的离婚了，奶奶倒没什么，叫我孙子怎么办啊？” 肖遣劝慰她道：“我也没什么的。” 奶奶伸手握住他的手，“遣遣，要是你爸妈离婚了，你得跟着你爸，知道么？” 肖遣觉得有些好笑，“奶奶，我爸这样子，你觉得我跟着他合适吗？” 奶奶说：“是啊，你爸混账，可是他对你还是好的啊。你是我肖家的孙子，你要是跟着你妈，她改嫁了，那你不得跟着别人改姓？那怎么可能？奶奶绝对不会同意的！” 肖遣蹲了下来，双手放在她膝盖上，“这还哪跟哪的事啊？奶奶也想太远了，现在也预计不到那以后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该吃吃，该睡睡，这种事情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唉，”奶奶叹气，“奶奶老了，不中用了。” 肖遣柔声道：“奶奶老了，该享福了。” 奶奶伸出手来轻轻摸他的头发，“遣遣懂事了。” 哄好了奶奶，肖遣出来客厅，看到林爱萍已经洗完澡，正在客厅看电视。 肖娟坐在旁边，面前茶几上还放着牛奶。 肖遣走过去将牛奶端起来喝掉，突然听到林爱萍说：“我不会离婚的。” 肖娟有些无助地看向肖遣，肖遣把空碗放回桌上，双手扶着林爱萍的肩膀说道：“不离婚就不离婚吧，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他不打算为了这件事和林爱萍吵，离不离婚本来不由林爱萍说了算，旁人越劝，她越觉得不甘心，只有让肖名正亲自回来跟她说，她才会死心。 虽然这样难免是一种伤害，可是只有真正死心，才能避免以后的伤害，肖遣认为他们都无法躲避，还是得让林爱萍再承受一回。 因为肖名正这件事，闹得整个肖家上下鸡犬不宁，肖遣也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能认真看得进去书。 自那天晚上周子辰来陪肖遣一起跑步之后，他就经常下了晚自习等着肖遣。 周子辰长跑跑不过肖遣，他提议两个人跑一百米比一比。肖遣同意了，两个人站在一百米的赛道上，周子辰喊开始，然后同时从起跑线出发。 周子辰个子高腿也长，爆发力又强，从起跑他就将肖遣扔在了后面，一路领先闯过终点线。 周子辰对于获胜这件事情感到非常高兴，拍着肖遣肩膀说：“如何？” 肖遣也不得不承认周子辰跑短跑厉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周子辰没有说，他从初一进校，就包揽所有短跑项目的年级冠军，其实不只是一个年级，就是整个初中部，百米跑的记录也一直是周子辰保持着的。 周子辰以为肖遣知道，毕竟每年的校运动会都是大型活动，周子辰又是风云人物，自然该每个人都认得他。可是肖遣偏偏是不记得的，过去太久了，他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记不全，何况不同年级的周子辰。 跑完步，周子辰问肖遣：“吃烧烤吗？” 肖遣摇头，“不吃了。” 肖遣其实也饿，半大的小子，上一整天课，还跑了三千米步，哪有不想吃的。可是肖遣觉得烧烤太油腻，他每天辛苦跑步，想将身体练得更健康一些，不想就这么败在了油腻的宵夜上，还是乖乖回去喝牛奶吧。 对于肖遣的拒绝，周子辰有些遗憾，他只是想多和肖遣待在一起，不愿意太快分开。 两人今天耽搁得比较久了，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就连烧烤摊也准备收摊了。走到校门外面，肖遣正准备跟周子辰道别，忽然见到面前拦了四、五个人，都是十多二十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人挡住肖遣的去路，问他：“你是肖遣？” 肖遣打量着他们，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反问道：“你哪位？” 周子辰也停下了脚步，走到肖遣背后，戒备地看着那些人。 当先那个人拉了肖遣一下，“是肖遣吧？那就跟我们走，有点事找你！” 校门口不是个适合找麻烦的地方，门口保安还站着呢，不可能看着本校学生被外面的人欺负而不管。 一般来说，好好读书的孩子是不会招惹到这些人的，往往被这种人拦住的，也多是会在外面惹是生非的。 在这种时候，自觉的当然会跟着走，不自觉的也大不了转身跑了，就是没有人会说我要找老师的。 偏偏肖遣突然来了一句：“你们要干嘛？有话在这里说，不然我报警了。” 那几个年轻人顿时笑了起来。 两个人走上来一左一右抓住肖遣胳膊将他往路边上拉，肖遣并没有使劲挣扎，倒是周子辰上来拦，“喂？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年轻人推了他一下，“不关你事！” 周子辰伸手拉住肖遣，往自己背后带，“他是我罩着的，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 那几人上下打量周子辰一番，有人说道：“逞英雄啊？那一起来吧！” 肖遣挣不开那几个人，只能对周子辰说：“不关你事，你别跟着来！” 周子辰当然不同意，“你别管，”他告诉肖遣。 肖遣想要骂周子辰蠢，叫他别跟着过来，可是又忍不住微微觉得诧异，他和周子辰从认识到现在熟悉，不过个把月时间，对方竟是真拿他当好兄弟了。 两个少年人被他们带去了镇北城外，那里新修了一条绕城公路，再往外就是一条大河，河对岸是农田了。 河边上没有路灯，只有从不远处的公路上照过来的灯光。 肖遣站在周子辰前面，看着那几个人将他们围住。 当先那个年轻人走过来，推了一下肖遣胸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子辰从背后托住了肖遣。 肖遣站在原地，冷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那个年轻人拍着肖遣胸口，说道：“那你记好了，我叫邓方胜，告诉你我是谁，我是赵姝的表弟。” 肖遣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听身后周子辰说道：“难怪，我说哪里来的垃圾，姐姐给别人当小三，弟弟是个烂瘪三，还真是一家人啊！” “臭小子你说什么？”后面有人抬手指着周子辰。 邓方胜却还算冷静，没有急着动手，他不搭理周子辰，而是对肖遣说道：“听说你在大街上骂我姐，还威胁她？” 肖遣面无表情看着邓方胜，没有说话。 邓方胜继续说道：“本来我姐说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你爸是她老公，你也就是她儿子，见了我该叫一声舅舅……” “呸！”邓方胜话音未落，肖遣竟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脸上，骂道，“放你妈的屁！去你JB的舅舅！” 第15章 邓方胜被肖遣一口唾沫吐在脸上了，他哪里还忍得下去，挥起拳头就朝着肖遣脸上砸下去。 肖遣头一缩避开了，膝盖抬起来撞在邓方胜的肚子上，他动作很快，对方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就捂着肚子退后两步。 其他人于是纷纷动起手来，邓方胜这边一共有五个人，看着肖遣个头小些，都以为周子辰更难对付，于是围了三个人上去，留下邓方胜和另一个人收拾肖遣。 结果邓方胜被肖遣那一下撞得狠了，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另一个人已经被肖遣揪着手臂整个人按倒在了地上，同时手肘朝他腰侧撞去。 周子辰身高倒是比这几个小混混都要高些，力气自然也大些，可是被三个人围着打，也有些吃不消，也不知道是谁一拳打在了他额头上，顿时火辣辣泛疼。 紧接着，周子辰便发现打他那人被肖遣给揪了过去，一脚狠狠踢在那人下半身，周子辰看着都替他疼。 五个青年人打不过两个少年，准确的说是，五个青年人在和两个少年打架的过程中，占了下风。虽然肖遣和周子辰也挨打了，但是明显他们几个被打得更惨一些，肖遣身手灵活，动作刁钻，专挑人疼的地方打，出手又快，让人避也避不开。 最后邓方胜吃不消了，觉得打下去自己一行人更加吃亏，于是拉着旁边的人说：“走了！” 眼见着邓方胜要跑，另外几个人也急忙跟着跑了，肖遣他们并没有去追，而是站在原地重重喘着气。 周子辰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现在停下来，发现全身都在疼，而且力气也消耗光了，整个人几乎快要虚脱的感觉。 肖遣平缓着呼吸，走到周子辰身边，扶着他站直身子，看他额头上的伤。 “唉哟，”周子辰低声叫唤一声。 肖遣突然伸手将他上衣捞了起来，五月份了，周子辰穿得单薄，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肖遣拉这一下，他上身便完全赤裸了。 周子辰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肖遣动手按了按他胸口和小腹，问道：“疼吗？” 肖遣很担心，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但是周子辰是被他连累的，这种打架，一不小心断了肋骨戳进肺里又或者是腹部脏器破裂，都是要立即送医院抢救的，耽搁不得。 周子辰只觉得被肖遣碰过的地方都仿佛发烧一般火热，疼倒是没觉得有多疼。 肖遣看周子辰脸上神情并没有很痛苦，身上也大多是些红肿瘀伤，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仍是嘱咐道：“如果觉得哪里疼得厉害，一定要快去医院，知道了吗？” 周子辰却看着肖遣有点发愣，因为从脸上看来，肖遣似乎比他伤得厉害多了，肖遣的颧骨处和嘴角都破了，额头红肿，唇角边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血。 周子辰突然伸手摸了摸肖遣唇角，怒道：“那群混蛋！” 肖遣却对他笑了一下，说道：“没事，我故意让他们打的。” “嗯”，周子辰没明白他的意思。 肖遣说道：“我没他们伤得重，不过伤都在脸上，回家去给肖名正看看，让他知道他情妇是怎么找人来打他儿子的。” 周子辰依然克制不了心底的怒意，他想说也别给人打脸啊，那么好看一张脸打伤了多可惜，可是他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气冲冲说道：“你爸真不是东西！” 肖遣安抚地抓着他手臂，点头：“我也觉得。” 其实邓方胜来找肖遣的麻烦，并不是出自赵姝的意思，肖名正就更不知道了。赵姝那天被肖遣那么说了几句，确实是吓到了，她是独生女，这件事不敢跟家里人说，于是找到了邓方胜。这个表弟从小跟她感情不错，后来邓方胜初中毕业就去外面混了，赵姝过去还常说他不务正业，到了现在，却觉着找到了个替自己撑腰的人。 她也没有叫邓方胜来找肖遣麻烦，只是把肖遣威胁她的事情告诉了邓方胜，想着万一有什么事，能找人来帮自己出头。结果邓方胜就自作主张出面来找肖遣的麻烦了。 赵姝不傻，虽然肖名正现在和她在一起，但是肖遣毕竟是肖名正的亲生儿子。肖名正这个人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要是女儿也就罢了，可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表面上不说，肯定也是放在心里的。除非，等到她给肖名正生一个儿子，到时候名正言顺了，她又何必再怕肖遣了？ 这些事情，肖遣并不知道，可是就算他知道了，这笔账还不是得算在赵姝这个女人头上。想到上一世肖遣与赵姝不过见过两、三面，每次赵姝都对他客客气气，他对这个女人也感到厌恶、憎恨，可是远不及如今来得强烈。这一次，肖遣绝对不想让她和肖名正两个人好过。 肖遣走过去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书包，对周子辰说道：“我送你回家。” 周子辰也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闻言奇怪道：“干嘛要你送？要送也该我送你吧？你不是比我小吗？” 肖遣上前拉住周子辰手腕，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这不重要，这方向不是离你家比较近吗？我想要陪你多走一截不行吗？” 周子辰看着肖遣抓着他的那只手，想要现在两个人手牵手走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脑袋里就已经足够搅成一团了，他想说当然好啊，最好肖遣天天都能陪着他回家，又想说不对啊，明明我比你高一个年级，要送也是我送你回家才对嘛！ 想了半天，周子辰自己都没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来，突然听肖遣问他：“你家哪个方向？” 于是周子辰下意识抬手一指，“那边。” 肖遣拉着周子辰的手腕，一直把他送到了家门口，时间实在是不早了，再加上又刚被人找过麻烦，肖遣放心不小周子辰一个小孩子回家。 与对方道别的时候，周子辰才清醒过来，“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吧？” 肖遣笑了一下，“男孩子有什么好危险的，我身上又没钱，放心吧。” 周子辰当然不可能再说什么“我送你”的傻话，他犹豫一下，说道：“要不我叫我爸送你？” “不用了，”肖遣跟他挥手，“你早点休息了，明天还上课，我也回去了。” 说完，肖遣转身跑掉了。 周子辰站在家门前一直看着肖遣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的地方。周子辰回过身来，将头在墙壁上撞了几下，然后叹一口气。 肖遣一个人回到家里，房门打开的时候，林爱萍一脸阴沉站在门口，训斥道：“你跑哪里去了？都几点了！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是不是？” 那时候没有手机，肖遣放学了一直不回家，林爱萍心里担心甚至去学校看了一下，见到校门都已经锁了。 这时候见到肖遣回来，担心之余又忍不住生气。 肖遣没说什么，走进房门，刚才楼道阴暗还看不清，刚走进屋里，林爱萍就抓住肖遣手臂，紧张道：“怎么了？你出去跟人打架了？” 肖遣的脸上看起来确实伤得不轻。 这时候肖娟听到肖遣回来，也跟了过来，正看到肖遣一脸的伤，吓得捂住了嘴巴。 奶奶听到林爱萍喊那一声，本来就担心肖遣一直没睡着，这时候急忙从房间里出来，冲过来拉住肖遣，声音都有点颤抖，“遣遣，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去跟人打架了？” 肖遣摇了摇头，先把门关上了，然后说道：“不是我去跟人打架，是有人来打我。” “什么人啊？”奶奶连忙问。 肖遣轻声说道：“他说是那个姓赵的女人的表弟。” 林爱萍脸色陡然发白，奶奶也瞪大了双眼，“什么？你再说一遍！” 肖遣说：“他说他是我舅舅，那个姓赵的女人是我妈，以后让我对她放尊重一点！” 林爱萍紧紧抿着嘴唇，没说出话来。 奶奶却是重重锤了一下旁边的沙发扶手，大骂道：“那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敢欺负我孙子！太不要脸了！” 奶奶情绪太激动了，肖娟看得有点担心，连忙将奶奶扶住。 肖遣于是也上前去安抚奶奶的情绪，“没事，伤得也不重，奶奶不要担心。” 奶奶却仍是满腔愤怒，“不可以就这么算了！那种女人，还想欺负我孙儿，欺负我儿媳妇！想进我肖家的门，她妄想！” 林爱萍抬手捂住脸，抽噎起来。 肖遣又不得不劝她不要难过。 肖娟扶着奶奶，不停让她回去休息，奶奶却又骂了好些时候，反复说着不会同意肖名正跟赵姝在一起，最后喘着气拍着胸口，才被肖娟扶回了房间。 肖遣扶林爱萍回去休息。 林爱萍躺在床上了，肖遣坐在她床边，林爱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握住肖遣的手，说道：“妈对不起你。” 肖遣连忙道：“妈你在说什么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爱萍脸上泪痕都还清晰可见，“妈没想到他们会来骚扰你，我连我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 肖遣拍着她的手背，轻声劝道：“我都那么大了，该我保护你才是，你别自责，不关你的事。” 林爱萍摇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肖遣帮她拉好被子，“那就不要去想了，好好休息，睡醒了再说吧。” 后来肖遣一直陪着林爱萍睡着了，才站起来轻轻离开，只是他不知道，当他关上门离开之后，林爱萍又在被子里痛哭了一场，一整晚没有睡着。 第16章 第二天肖遣到学校，刚把书包放下，从里面拿文具盒跟课本的时候，王奉从前面扭过头来看他，“你和周子辰打架了？” 肖遣看他一眼，“哪有的事！” “我早上在校门口看到周子辰了，好像也是跟人打架的样子，额头都打破了。” 肖遣摇了摇头，“没有，我没跟他打架。” 王奉还想再问，这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响了，他看到班主任进了教室，只有转回身去。 班主任老师也看到了肖遣一脸的伤，在肖遣刚刚坐下来翻开课本的时候，把他叫去了教室办公室。 “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肖遣，你又出去跟人打架了？”班主任问他。 肖遣摇头，随后解释道：“昨晚下晚自习被几个小混混拦下来要钱，我没给他们就被打了一顿。” 班主任似信非信的模样，“以后不要跟你打架，被学校知道了是要记过的。” “我知道，”肖遣老实回答。 班主任叹了一口气，“肖遣，好几个老师都跟我说你最近进步很大，我也看到你表现非常不错，希望你能够继续下去。” 肖遣沉默着没有说话。 班主任于是继续说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争取努力考好一些。初中还剩一年时间，只要你肯努力，相信考上高中是没有问题，知道吗？” 肖遣点了点头，轻轻“嗯”一声。 班主任说道：“以后不要出去惹是生非，重心放在读书上面。” 肖遣知道要是换做过去的自己，就算是打架，老师也不会在意他的，或许是确实看到了他的转变，才会有今天这一番谈话。 肖遣说道：“我知道了。” 班主任点一下头，对他说：“去看书吧。” 肖遣离开了办公室，回到自己座位上，翻开课本认真读了起来。 做完课间操往教室里走的时候，周子辰从后面追上了肖遣，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问道：“你没事吧？” 肖遣回头见到是他，忍不住又伸手按一下他的小腹，反问道：“你才没事吧？” 周子辰觉得痒，缩了一下肚子，道：“靠，别瞎摸。” 肖遣轻轻笑了一下。 周子辰搭着他肩膀，一边往前面走一边说道：“昨晚回去被我爸削了一顿，说我在外面打架。” 肖遣于是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什么话，”周子辰不悦道，“自己兄弟，说这些。” 肖遣确实觉得挺过意不去，自己的家事却连累到了别人家的小孩，真正跟人打架动手，实在变数太多，要是真把周子辰给打伤了，肖遣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周子辰显然是不知道肖遣那么多想法的，在他看来，能帮肖遣跟人打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就像他说的，肖遣是他罩着的，肖遣出事，就该他来负责。 可惜唯一遗憾的是，周子辰自己也看出来了，他打架并不如肖遣厉害。 昨晚回去，周子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突然打算去哪里报个班，学学柔道跆拳道之类的，将来一定要把肖遣压下去。 肖遣摸了摸衣服口袋，只有五块钱，于是对周子辰说：“走，小卖部请你喝水。” 周子辰觉得不满足，“为什么不请我吃饭。”一起吃饭的话，就可以一个中午都跟肖遣在一起混了。 肖遣说：“我只有五块钱，要不然就吃面。” 周子辰一皱眉头，“还是我请你吧。” 可惜中午这一顿饭还没吃成，肖遣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就看到肖娟在教室后门等着他。 肖娟不会说话，心里着急，只能用手拍教室门。 不少还没来得及离开教室的学生都转头去看她。 肖遣急忙迎上去，“娟姐，怎么了？” 肖娟慌乱打着哑语，“你爸回来了，在家里吵得很厉害！” 肖遣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对肖娟说：“走，我们回去。” 他拉着肖娟急忙下楼，正见到周子辰从楼上下来找他，问道：“肖遣，你去哪里？” 肖遣挥了挥手，“今天有事，改他找你吃饭。” 说完，肖遣顾不得周子辰的反应，带着肖娟匆忙走了。 幸好家里离学校不远，果然还没上楼，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肖遣跑在前面先上楼了，肖娟急忙跟在他身后。 原来今天上午，肖遣他奶奶跟林爱萍一起，去赵姝的学校闹了一通，当时赵姝躲在办公室不敢开门，奶奶就砸着门骂，连小学的校长都惊动了，更不要说引起了多少学生和老师的围观。 赵姝到最后也没有开门，后来小学校长将奶奶她们好言好语劝走了，不过引起的后果就是赵姝被学校停了课。 赵姝自然找肖名正哭诉这件事，肖名正于是怒气冲冲回来找林爱萍问罪。 肖遣走到楼上，正听到肖名正指着林爱萍骂：“你是不是这么不要脸？你丢自己的脸就算了，你还带着我妈去闹？你知不知道我妈多大年纪了？你是不是想要气死她？” 林爱萍哭着说道：“是你要气死你妈，不是我！” 肖名正说：“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的？你非要去闹？你看看闹成了什么样子？你就一定要闹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才开心是不是？” 林爱萍抓起桌子上的电视遥控器朝肖名正砸去，“你鬼迷了心窍是吧？那个女人找人打你儿子啊！” 肖名正沉默着抿了抿嘴唇，显然这件事情也使得他很生气，不过当着林爱萍的面，他选择了替赵姝说话，“她跟我说过了，这件事是误会！” “误会？”林爱萍仿佛不可置信，“肖名正，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肖名正不再多说，突然上前来拉扯林爱萍，“走，既然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林爱萍激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这时候刚好肖遣跑到了家门口，一把抓住肖名正的手，将他拉开，然后把林爱萍护在身后，怒道：“滚出去！” 肖名正当着儿子的面，始终会收敛一些，再加上听说肖遣在赵姝表弟那里受了委屈，觉得有些亏欠这个儿子。可是被肖遣这么吼一句，肖名正仍是会觉得没面子，于是开口怒斥道：“混账东西！我是你爸，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肖遣觉得心烦，扶着林爱萍对肖名正说：“我没有爸。你趁早跟那个女人滚蛋吧，有多远滚多远，叫她别来骚扰我们，你也别来骚扰我们，大家各过各的日子行不？” 肖名正指着林爱萍，“你先问你妈做了些什么？” “她做了什么？”肖遣朝着肖名正吼回去，“她不过是儿子被人打了，她心疼了去找人说理！你又做了什么？人家把你儿子脑袋都打破了，你还给人当孙子回家找自己老婆算账！肖名正，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人品有问题，我现在发现你脑子也有问题！” 肖遣一席话，把肖名正吼得面色青白，站在原地半晌没说出话来，后来转身走掉了。 林爱萍仍然在哭，肖遣心里有气，气林爱萍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缠着肖名正不肯放手，气她就不能硬气起来甩开肖名正好好过日子。 肖遣甩开林爱萍抓着她的手，“行了，你就一辈子巴着肖名正不放吧，反正他跟什么女人睡你也不在意，你只要名义上还是肖名正的老婆就足够了！” 林爱萍猛然间愣住了。 肖遣说完就后悔了，走过去揽住林爱萍肩膀，说道：“对不起，妈，我有些暴躁。” 林爱萍眼神空洞，被肖遣扶到沙发上坐下之后，摇着头说道：“对，你说得对，我要再想想。” 肖遣看着觉得难受，帮林爱萍将凌乱的头发理整齐了，说道：“别胡思乱想了，我随口说的，你好好去休息吧。” 肖遣让肖娟帮忙扶着林爱萍去休息，轻声问道：“奶奶呢？” 肖娟告诉他：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呢。 肖遣点了点头，于是又去劝奶奶。 肖奶奶比起林爱萍要好一些，不过她去找了赵姝这一趟麻烦之后，态度转变了，坚决不许肖名正和林爱萍离婚。在老人家看来，对方既伤了她的孙子，又不尊重她，还怂恿她儿子回来问罪，这种女人怎么能让肖名正娶进门？ 以前没觉得林爱萍有多好，闷不吭声的不会讨人喜欢，现在却觉得还是林爱萍这样的老实人好，至少不会拉着儿子一起欺负自己。 奶奶抓着肖遣的手，一再告诉他要劝林爱萍不要离婚，肖遣只是听了，却没有回应。 中午饭是肖娟现做的，林爱萍和肖奶奶都不肯吃饭。 姐弟两个随便扒了几口饭，肖娟也觉得没有胃口，放下饭碗问肖遣：到底该怎么办？ 肖遣只能劝她，“会好的。” 肖遣相信会越来越好的，就像林爱萍不断软化妥协的态度，她应该慢慢就能想通，等想通了放手了，家里才能过好日子。 中午吃完饭，肖遣没有睡午觉，直接去了学校。 在教学楼下面碰到了吃完饭回来的周子辰，周子辰本来和黄伟、吴宋他们在一起，见到肖遣就把两个兄弟丢下来，走过来问肖遣：“中午怎么了？我看到你姐来找你了。” 肖遣心里也烦闷，可是这件事他谁也不好说，相比起来，周子辰倒是最了解他家情况的人了。 肖遣对周子辰说道：“找个地方坐坐吧。” 周子辰回头看一眼黄伟他们，轻声问道：“我们两个吗？” 肖遣点点头。 周子辰于是应道：“好。”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丢下了黄伟两人，拉着肖遣走了。 他们两个没有出去校门，而是到了新修的实验楼的侧楼梯，距离上课时间还早，那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 肖遣也不顾干不干净，直接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周子辰犹豫一下，陪着他坐了下来。 肖遣没有说话，两只手指搭在嘴唇边上，那是烟瘾犯了的姿势。肖家本来不该他当家，可是现在肖名正把家里人抛弃了，就只能他这个儿子来担起这个责任了。 肖遣不是担不起，而是现在这个身份这个年纪使得他有些无力，他缺乏社会关系，缺乏经济实力，跟三十多岁的他相比，他现在几乎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就是他还拥有母亲和奶奶。 对了，还有身边这个少年。 肖遣对周子辰说：“可以让我靠靠吗？累得很。” 周子辰立即道：“当然可以。” 肖遣将头靠在周子辰的肩膀上，周子辰顺手将他的后背环住。 周子辰身上有一股少年人的味道，肖遣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许多男人所喜欢的少女的味道那般，肖遣是喜欢男人的，他更迷恋男人身上的味道。 可是喜欢归喜欢，肖遣却从来没对周子辰有过什么想法，不只是因为周子辰有女朋友，更主要的是，在他看来周子辰还是个孩子。 肖遣喜欢的，是像郭少聪那样的男人，就算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还爱郭少聪，却也不得不承认郭少聪对他仍是有吸引力。就像他产生性冲动的时候，多少会伴随着想起郭少聪一身紧实诱人的匀称肌肉。 所以他总是避免对周子辰产生奇怪的想法，那样会让他有罪恶感。 当然这也不妨碍他喜欢周子辰，就这样依靠着，感觉着少年人青涩的身体，干净的味道，就觉得异常舒服，忍不住一直靠下去。 周子辰低下头，可以看到肖遣的额头，肖遣的皮肤很好，晒不黑，额头往下是双眼，他能看到肖遣的睫毛微微颤动。 那一下一下的颤动，使得周子辰的心也跟着颤起来了，他觉得喉咙有些发紧，魔怔了一般看了肖遣很久，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要走火入魔了，于是说道：“你家里怎么样了？” 肖遣目光没有聚焦，茫然看着前面，头轻轻动了一下仿佛想要找到更舒服的姿势，他说：“不好，我都觉得累了。” 第17章 关于肖遣的家事，周子辰知道的其实也就那么多，对于十多岁的孩子来说，父母离婚仿佛就是天塌地陷般的大事，轻易难以接受。 他很想要好好劝一下肖遣，可是又找不到话说，他能说的，不过是陪着肖遣一起骂他那个没良心的爸爸，还有那个不知廉耻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可是现在肖遣似乎都不需要，肖遣说累了，就只想靠在周子辰肩膀上，好好休息一会儿。 周子辰过了一会儿发现肖遣好像是睡着了，呼吸声微微有些粗重，身体的力量也完全压在了周子辰身上。于是周子辰更小心地搂着他，一动不动让他靠着睡了一个中午。 后来肖遣醒来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用力抱了周子辰肩膀一下，那是男人之间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他觉得周子辰这个人真心不错，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当然了，自从郭少聪那件事之后，肖遣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光。总之，周子辰这个好朋友他是希望能一直交下去的。 下午回家，林爱萍就出来吃晚饭了，肖遣看她情绪平复了不少，稍微放下心来。 没想到到了晚上，林爱萍把肖遣叫进了房间，说有话和他谈谈。 林爱萍坐在床边上，特意叫肖遣也坐下来，然后缓缓说道：“遣遣，你想好了，你是不是赞成我和你爸离婚？” 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婚姻都并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整个家庭的事。他们有孩子，他们的决定要为了孩子的将来负责，生长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的孩子，容易走上歧路，前世的肖遣就是一个例子。所以不少夫妻没了感情，为了孩子，却依然选择要维系这个家庭。 林爱萍顾虑很多，她年纪不轻了，人也不漂亮，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妇人，她觉得家里离不开男人，因为家里有老有小，并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事做得下来的。她并不是有多爱肖名正，爱到不能放手，她只是想要维系这个家庭罢了。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肖名正并不会因为她的妥协而回到这个家里，甚至变本加厉地来伤害他们母子，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了。 所以她打算问肖遣一句，只要她儿子说不想没有爸爸，她就坚持下去，但是肖遣如果支持她离婚，那么她也就会同意离婚了。 肖遣也没想到林爱萍会那么快想通，甚至是愣了一下，才说道：“我赞成。” 那一瞬间，林爱萍竟觉得心里很平静，她点了点头，伸手把儿子头顶翘起的头发按下去，“其他倒没什么，我只是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你明白吗？” 肖遣站了起来，双手环在林爱萍肩上，“妈，我明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可是我不愿意看你继续受委屈了。我明年就十五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就算没有了肖名正，还有我来照顾你照顾家里人。” 林爱萍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肖遣轻声安慰着她，母子俩又说了一个晚上的话，后来肖遣一直等到林爱萍情绪平静下来，躺着休息了，才开门出去。 不得不说，肖遣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可是他又高兴不起来，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离婚所涉及的财产分割，以及子女抚养，带来一系列繁琐的问题。 对于财产分割以及抚养费这件事，肖遣叫林爱萍千万不能松口，本来就是肖名正有过错在先，哪怕是闹上法院，也要把应得的要回来。 肖遣心事太重，有些睡眠不足，上午上课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数学老师走过来他桌子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肖遣恍惚抬起头来，“嗯？”了一声。 数学老师觉得有些没面子，指着肖遣说：“给我出去站一会儿，清醒一下。” 肖遣于是乖乖站了起来，朝教室外面走去。 站在走廊上吹了一会儿冷风，肖遣觉得果然要清醒一些了，他在想数学老师刚才那句话，那么是不是自己清醒了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时候，肖遣看到周子辰从楼上走了下来。 周子辰看到肖遣，愣了一下，两个人同时问道：“你不上课？” 周子辰走到肖遣身边，说道：“体育课，今天自由活动，我上来把卷子做了。” “是把卷子抄了吧？”肖遣说。 周子辰不置可否，然后看一眼身后肖遣的教室，“你又在干什么啊？” 肖遣双手趴在栏杆上，朝着教学楼外面望去，说：“罚站。” 周子辰也学着他的姿势，趴在栏杆上朝外望，忍不住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 这时候，数学老师终于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出了教室，指着肖遣说：“我叫你出来罚站，不是聊天的！要说话就滚远点去说，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上课！” 肖遣连忙推了周子辰一下，自己乖乖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不会说话了。” 数学老师勉强消了气，对肖遣说：“好好在这里反省，”然后又回了教室。 肖遣对周子辰挥了挥手，做口型道：“你走吧。” 周子辰莫名其妙挨了骂，有些不高兴，站着没动。 肖遣推了他一下，无声说道：“乖，听话了。” 周子辰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像是被肖遣这话戳了一下，他很想指着脸让肖遣亲他一个，可是又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太莫名其妙，于是愣了一下突然转身跑了。 他跑得太快，肖遣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脚步声从楼梯上一直跑到一楼，然后看到周子辰的身影出现在教学楼下面，朝着操场跑去。 林爱萍和肖名正离婚，奶奶和肖娟只能搬出去了。 肖遣记得上一世也是这样，奶奶跟肖娟搬去肖名正租的房子住，不久之后奶奶就生病去世，而肖娟那时候已经跟那个男人开始谈朋友了。 因为肖遣的变故，使得这一世林爱萍和肖名正提前离了婚，肖名芳之前提到的男人，也还来不及给肖娟介绍。 奶奶对于林爱萍和肖名正最终走上了离婚这条路感到非常不高兴，肖名正来接她的时候，她一句话都不愿意对肖名正说。 林爱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舍不得肖娟，肖娟从小跟着她，就像是自己孩子一样。肖娟收拾好东西，要走的时候开始哭了起来，她没有哭出声音，就是不听抽泣，听得肖遣都觉得难受。 林爱萍拉着肖娟说话，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低语，说到后来，林爱萍抱着肖娟也哭了起来。 其实这个家里，性格最强硬的女人，反而是年纪最高的肖奶奶。 奶奶心口里堵着气，最后说道：“离吧离吧，反正这个家散了，你们就高兴了！” 肖遣告诉肖娟，让她好好照顾奶奶，过两天有空，他来带奶奶去做个身体检查。 肖娟点头，让肖遣放心，她会好好照顾奶奶的。 好在小镇本来不大，即使搬走了两家人也相隔不远。肖遣根本不指望肖名正，他告诉肖娟，有什么事随时来找他。 那个周末，肖遣陪着肖奶奶去医院检查身体，表面上看来奶奶身体似乎还可以，但是血压偏高，心血管功能也不好。其他的暂时看来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可是肖遣记得，前一世奶奶是因为肺癌过世的，到了这一世，肖遣无法预料到底会不会出现，他总是不敢大意。 六月份结束，肖名正和林爱萍正式离婚了，现在林爱萍名下这套房子已经存款都归林爱萍所有，肖遣也跟着林爱萍，由肖名正每个月支付三百块钱生活费。 肖名正私下或许还有些钱，但是没存在银行里，也不知道钱在哪里，最后只得作罢。 六月份结束，周子辰他们初三的几个中考也结束了，不管考得如何，周子辰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 周子辰成绩非常一般，大概能考得上本校高中，但是上不了重点班，他说他爸已经在联系人找关系，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给弄进去。 肖遣他们的期末考试比中考晚了一步。肖遣从未试过这么认真应付一场考试，等最后一门政治考完，他觉得手心都是冷汗。 看到许多同学聚在一起对答案，肖遣想了想，还是没有凑近去听，不管结果怎么样，考都考完了，还是该放下不要再去想了。 周子辰早就在盯着肖遣了，他先一步考完，但是肖遣还没考试，他不好意思去打扰肖遣，于是等着肖遣考完这天下午，特地到学校里拦人。 肖遣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了，被周子辰在教学楼下面拦下来。 “怎么？”肖遣问他。 周子辰说道：“别走，今晚去我家玩通宵，我爸妈都不在家。” “今晚？”肖遣迟疑问道，“我们两个？” “当然不是啦！”周子辰走上前搭住他肩膀要拉他走，“黄伟他们也来的，我过生日，大家一起聚一聚。” 肖遣问道：“你今天生日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周子辰其实并不是今天生日，他生日是下个星期，不过只有今天晚上家里没有人，再加上肖遣考完试，他决定把自己生日提前过了。 周子辰拉着肖遣一边走一边说道：“当然啦，我蛋糕都准备好了，难得家里没有人，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肖遣连忙道：“等等等等，我得先回去把东西放下，再跟我妈说一声。” 周子辰知道肖遣父母已经离婚了，家里只有肖遣妈妈一个人，于是乖乖放开了他，说道：“哦，那你先回去，要不我陪你回去？” “不用啦，”肖遣笑笑，“你找得到你家，你先回去，我很快就来。” 周子辰不好意思坚持，嘱咐肖遣道：“一定要来哦。” 肖遣说道：“当然啦，很快就来。” 两个人在校门口分开，肖遣先回家，给林爱萍单位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要去给同学过生日，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林爱萍于是嘱咐道：“当心啊，注意安全。” “没事的，”肖遣告诉林爱萍。 林爱萍又问他：“有没有钱啊？是不是要给同学买礼物？” 那时候中学生过生日，都流行互相送礼物，多是些没实际用途的小东西，肖遣想了想，说道：“没意思。” 在他看来，真要送礼还不如送钱，可是他又没钱，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林爱萍说：“你自己考虑吧，钱不够的话在柜子抽屉里，自己去拿。” 肖遣忍不住微笑一下，说道：“知道了，妈妈。” 肖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买，空着手去了。 周子辰的家，肖遣去过一次，还记得很清楚，在老街道上一扇单独的铁门。铁门是开着的，走进去了肖遣才发现里面有个小院子，还有一栋两层的小楼房。 肖遣去敲门，从里面打开门的却不是周子辰，而是胡丽婷，她笑着对肖遣说：“肖遣，你来啦？” 肖遣于是笑笑，说：“是啊，美女你好。” 第18章 这时候周子辰出现在胡丽婷身后，一把将房门大大拉开，见到肖遣顿时露出灿烂笑容，“肖遣，你来啦！” 肖遣这才看到屋子里面除了周子辰和胡丽婷，还有几个少年少女，三个男孩子肖遣都认识，除了黄伟和吴宋，还有一个也是上一次跟周子辰一起打过篮球的，名字叫蔡方杰；而女孩子则是胡丽婷的好朋友，其中一个肖遣见过，就是那天在操场和胡丽婷一起看他们打球的姑娘，名字叫马蕊，另外一个肖遣看着也眼熟，大概是同年级的女生，就是不知道名字。 胡丽婷没让周子辰碰到肖遣，就先把肖遣拉进去了，笑着对大家说：“肖大帅哥来了。” 马蕊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容，显然是还惦记着肖遣。 几个男孩子都很兴奋，大声起着哄跟肖遣打招呼。 胡丽婷不理他们，拉着肖遣走到两个女孩子面前，“马蕊，还记得吧？” 肖遣点头，“记得，大美女哪里忘得了。” 马蕊闻言，掩着嘴笑。 胡丽婷指着另一个秀气的女孩子，“路云丽，我们班上的，我的好朋友。” 肖遣于是也笑着打招呼，“你好。” 介绍完了自己闺蜜，胡丽婷终于肯放开肖遣了，路云丽叫她过去唱歌，她从茶几旁边挤过去，在路云丽身边坐下来，说：“是不是很帅？” 路云丽笑着推了她一下。 肖遣什么都没说，回过身找到一脸不悦的周子辰，朝他走了过去。 “好热闹啊，”肖遣对周子辰说。 周子辰却还看着胡丽婷，对肖遣说道：“别让她老烦你。” “行了，”肖遣用胳膊撞他一下，“你女朋友那么大方，你还吃什么醋，她明显只喜欢你。” 周子辰没有说什么，目光又落回了肖遣身上。 这时候，客厅的音响开始放音乐，就像九十年代许多家庭一样，周子辰家里也安装有唱卡拉OK的一套设备，不少人都喜欢在家里将音乐声音放得很响，拿着麦克扯着嗓子唱歌。那时候还有卖专门唱歌的CD碟。 胡丽婷拿着麦克风，唱了一首梁咏琪的歌，声音不错，可惜气息不稳，音调也不怎么准。 桌子上摆满了饮料和零食，黄伟对周子辰挥挥手，叫他过去打牌，周子辰摇头拒绝了。 周子辰对肖遣说：“我卧室在楼上，要不要去看看？” 肖遣于是应道：“走吧。” 两人从客厅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有三个房间，还有一个露天阳台。 周子辰拉开靠近阳台的一间房间门，站在门口对肖遣说道：“就是这里。” 肖遣站在门口看去，见到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房间，因为放暑假的关系，房间里格外凌乱，看来周子辰的妈妈都懒得替他收拾了。 见到自己床上还丢了条内裤，周子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去收了起来。 周子辰的家境确实不错，他的书桌上面还放了一台电脑。在这个小镇上，就连网吧也没开上几家，电脑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更是新鲜的玩意儿。 “可以上网吗？”肖遣问周子辰。 周子辰“嗯”了一声，“拨号上网。” “你想上网吗？”周子辰以为肖遣想玩电脑，想着要不就两个人在楼上玩也挺好的。 没料到肖遣摇了摇头，“不用，随便问问。” 在二楼转了一圈，周子辰还是陪着肖遣去了楼下。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黄伟正在抢马蕊手中的麦克风，几个人闹成一团。 这时候吴宋转过头来，喊肖遣：“打牌啊？” 肖遣爽快应道：“好啊。” 几个男孩子转战到餐桌旁边打牌，周子辰本来坐在肖遣旁边看他，结果看了一会儿就被胡丽婷她们拉过去唱歌了。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周子辰过来叫上黄伟跟他一起出门买点东西。肖遣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没叫自己，于是也就没起身。 过了半个多小时，周子辰和黄伟一起回来，提着四个大塑料袋。 肖遣看到他们烤了烧烤回来，装满了几个小塑料袋，估计烤了好几十块钱，还有就是去超市买的零食，连泡面都有，除此之外，就是啤酒。 肖遣当然不会去说小孩子不要喝酒这种话，他自己也很久没喝过酒了，说实话有些馋。 几个女孩子一起帮忙，去厨房拿了盘子把烧烤装好，然后又拆了零食堆在客厅上。 周子辰把袋子里剩下的泡面放到一边，说：“吃不饱的自己泡面。” 吴宋把啤酒全部拿出来，摆在茶几上，然后问周子辰：“起子在哪里？” 周子辰在茶几下面的抽屉翻找了一下，递给吴宋。 吴宋一边开瓶盖，一边说道：“一人一瓶，人人有份啊。” 路云丽“哼”一声，“我才不喝酒呢。” 这种喝酒方式，在肖遣看来都是小打小闹，他数了一下，周子辰他们总共也只买了十瓶啤酒罢了，这么多人，醉不到哪里去。 其实也就是小孩子们一起玩玩，想要将气氛闹起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杯啤酒，站起来干杯，祝贺周子辰生日快乐。 过生日当然很快乐，考完试的第一个晚上也同样很快乐。 肖遣将冰凉的啤酒喝下肚，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而旁边，大家都在起哄，要胡丽婷和周子辰两个人喝交杯酒。 胡丽婷佯怒道：“什么啊！别瞎起哄啊！” 黄伟就是那个最爱瞎起哄的，“喝杯酒都不行啊，嫂子？” 胡丽婷伸手去打他，“谁是你嫂子！” 几个人打闹着，最后胡丽婷还是妥协了，拿着酒杯伸出手来，“来吧来吧来吧。” 女孩子都主动了，男孩子哪里还好扭捏。 可是周子辰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玩笑，他不想和胡丽婷喝交杯酒，更不想当着肖遣的面跟胡丽婷喝什么交杯酒。他一直在用余光注视着肖遣，他看到肖遣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酒杯轻轻晃动，当大家起哄他和胡丽婷的时候，肖遣就会跟着笑，眼睛弯起来，很开心的模样。 周子辰不爽，非常不爽，他上前来和胡丽婷勾住手，将杯子里的啤酒全部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胡丽婷突然踮起脚来在周子辰脸上亲了一下，“子辰生日快乐。” “哇——”大家都尖叫起来，肖遣也笑得很开心。 周子辰却在那一瞬间走神了，他突然想到了那一次下了晚自习，肖遣在街边上亲他，说是讨好他。同样是很轻很浅的一个吻，那一次就像是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这一次却轻飘飘没什么感觉。 周子辰发愣，胡丽婷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于是自己也有些害羞，坐下来转换话题，说道：“该切蛋糕了。” 吴宋去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大家一起拆开外面的包装，然后把蜡烛一根根插上。 肖遣拿着打火机把蜡烛点燃。 周子辰其实到现在才正式满十五岁，蛋糕上插着十五根蜡烛，围成两个圈。 肖遣走了一下神，等到再过上十年、二十年，生日蛋糕上就很难插够生日年龄的蜡烛了，因为蛋糕只有那么大，而年龄却一直不断增长，直到人死去。 点燃了蜡烛，肖遣走过去关上了客厅的灯。 周子辰坐在正中间，大家叫他许愿。 他抬起头来找肖遣，肖遣仍是站在客厅角落，等着他吹了蜡烛好开灯。 周子辰找到了肖遣，看了他一会儿，才转回头来对着蜡烛闭上了眼睛。少年默默许愿，谁也不知道他许了个什么愿望，很多年后，周子辰自己都对这个愿望模糊了，却没有忘记那一刻心里的悸动。 蜡烛被全部吹熄。 肖遣打开顶灯的瞬间，掌声也非常热烈。 胡丽婷情绪有些激动，双手抱住周子辰的手臂，头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下。 接下来便是分蛋糕，蛋糕上有两颗樱桃，本来说好了周子辰和胡丽婷一人一个，周子辰端着自己那盘蛋糕，趁没人注意挪到肖遣旁边，叫他：“张嘴。” 肖遣奇怪看他。 周子辰用塑料叉子叉着樱桃送进肖遣嘴里。 肖遣笑了笑，说道：“很好吃。” 于是周子辰也开心了。 吃完蛋糕，就是热闹了一阵，今晚家里没有大人，这群孩子是打定主意要通宵的了，打牌、唱歌、吃东西、喝酒。考试的压力在这一瞬间，便借着这种渠道完全发泄出来，每个人都很兴奋，一句简单的玩笑，都能令大家捧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 后来没打牌了，男孩子跟女孩子一起，围坐在沙发上做游戏。 就是简单的抽牌游戏，也不知道是谁在大人那里学来的，剩下的啤酒用小杯子倒出来，抽牌输掉的，便要喝酒。 马蕊她们输多了两次，就不肯喝了，改喝可乐，剩下几个男孩子继续喝酒。 而五个少年人里面，就只有肖遣一个人从头到尾面不改色，而且他赢的时候比输的时候多，上一世肖遣常混娱乐场所，对于这些洗牌摸牌的事，都是有一套手法的。 但是他也没忍心一直欺负几个小孩子，到了后来让他们几把，自己连喝了几杯。 上半夜大家还很兴奋，到了两、三点的时候，女孩子撑不住了，路云丽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子辰安排她们上楼去，三个人挤一张床，睡在他父母的大床上面。 从楼上下来，周子辰看到肖遣还在跟黄伟他们三个打牌，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周子辰注意到肖遣有个习惯性动作，他时不时会用两根手指夹着棒棒糖从嘴里抽出来，然后打了一张牌又塞回去。周子辰不是太明白，因为他发现肖遣那根棒棒糖早就吃光了，剩下一根棍子而已。 周子辰过来问肖遣：“要不要睡觉了？” 话音一落，黄伟立刻跳起来反对，“不准睡觉，说好了通宵的！” 其实黄伟也呵欠连天了，可他就是不舍得去睡觉，仿佛睡过去了今天也就浪费掉了一般。 肖遣其实也困，但是他无所谓，不介意多陪这些小孩玩一会儿。 这一把牌出完，蔡方杰突然站起来，说：“她们是不是都睡了？不打了吧？我们去楼上上网吧。” 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肖遣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把牌一推，你争我抢地朝二楼跑去。 周子辰也急忙追了上去，“不要乱弄我电脑！” 肖遣上去二楼时，大家已经聚在周子辰房间里，打开了电脑。肖遣最后一个进去，吴宋给他挥手，“关门关门。” 肖遣将门关上，吴宋不放心，还走过来把门反锁了。 书桌前面已经没有位置了，周子辰被大家挤在中间，催促着他快点拨号连网。 肖遣只能走到周子辰床边上坐下，在几个少年头挨着头的缝隙中间，看到一点点屏幕。 直到肖遣听到黄伟感叹了一句：“哇靠！”他才抬起头去看，发现电脑屏幕上一张裸体的女人照片，还是个洋妞的。肖遣顿时沉默着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第19章 九十年代末，网络并不算发达，这些少年对于网络还处于一个摸索的阶段。 他们没办法找到比这些照片更刺激的东西了，尽管他们还想要看得更多。而对于肖遣来说，若是这几个男孩子能找到些视频或者电影来放，或许多少还能刺激到他，但是单纯的女性裸体，却是完全无法引起他那方面的兴趣的。 肖遣站了起来，他说：“我饿了，下去泡碗面。” 没有人来得及搭理他，其实周子辰是注意到了的，不过周子辰没有回头。 等肖遣拉开房门离开，蔡方杰才说道：“看他平时拽的，这样就受不了啦！” 黄伟尖着嗓子笑了两声。 周子辰听到蔡方杰的话，突然就觉得胸口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捏着鼠标的手有些发烫。过了一会儿，他也找了个借口从房间里出来。 走廊上没有开灯，周子辰看到灯光从楼下透上来，听到下面有动静。 他走到楼梯旁边，不由放轻了脚步，害怕惊动楼下的人似的。可是走到客厅里，依然没见到肖遣，厨房的灯开着，周子辰探头去看，肖遣真的在厨房烧水准备泡面。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周子辰走了过去。 肖遣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周子辰，又低头去看锅里烧的水，问道：“要吃吗？给你煮一碗。” 周子辰一直走到肖遣身后，离他很近的地方，感觉到锅里面水的热气了才停下来，他咽了咽口水，问道：“煮来吃吗？” 肖遣点头，“是啊，煮的好吃一些。” 周子辰借着厨房里白色的灯光，偏头便能看到肖遣白皙的后颈，还有毛茸茸的短发，他本来就觉得身体燥热，现在却丝毫没有平复下来，不知如何反而越来越厉害了。他手心出了汗，忍不住在裤子外侧擦了擦，感觉到身下逐渐硬了起来。 他低头去看，还好裤子宽松，并不是很明显。可是欲念来得猛烈，他没想要自己伸手去碰碰，而是恨不得现在就抱住肖遣蹭蹭。 肖遣伸手去拿了两包泡面，拆封了把面饼丢进锅里，然后拿了筷子将面轻轻搅散了。锅里的热气不断铺面而来，肖遣觉得火有些大了，退后一步想将火关小些。 没料到，就这样肖遣的后背贴在了周子辰身前，那一瞬间，肖遣明显感觉到有硬热的东西抵在了自己身后。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肖遣又怎会不明白周子辰这是怎么了，而周子辰却瞬间觉得有些慌乱，他退后一步，结巴说道：“我、我去上个厕所。” 肖遣看着他急忙从厨房走开，以为他是方才在上面看了那些图片的原因。少年人血气方刚，又没渠道发泄，肖遣觉得完全可以理解，他笑了一下将火关小，把泡面调料放进去。 只是这么一来，肖遣觉得自己也被勾得心里发痒，如此鲜活的少年人，这么毫无防备的姿态。肖遣自重新回到十四岁，还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可他毕竟是个发育中的青春期少年的身体，有欲望有冲动才是正常。 过了一会儿，周子辰从厕所里出来，肖遣已经把两碗泡面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 两个人挨着坐着，一起吃面。 周子辰其实也有些饿了，虽然是泡面，但是想到是肖遣亲手煮的，周子辰吃起来也格外要香一些。 肖遣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一边吃面，一边偷偷看周子辰，看他的嘴唇因为吃着滚烫的泡面而变得通红，看他挺直的脊背修长的大腿，看他用筷子夹面时手臂微微鼓起的肌肉。 周子辰突然回过头来，问肖遣：“你看我干什么？” 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什么，周子辰双颊微微泛着红。 肖遣有心想要说几句话逗弄周子辰一番，可是想起刚才情态，又怕玩过火了不合适，于是轻轻舔了一下下唇，什么都没说。 却没想到肖遣这一下引燃了周子辰心底的火，他本来就一直努力压抑着，这时候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突然便用双手按住肖遣的肩膀，凑上去亲住了他的嘴唇。 肖遣下意识便往后仰了一下，结果被周子辰连人带着椅子扑倒在了地上。 寂静的半夜，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周子辰还趴在肖遣身上，肖遣难受地揉了揉被椅子硌疼的后腰。 楼上有房间门打开了，黄伟跑到楼梯口来问：“怎么了？” 周子辰连忙回答道：“没事，椅子倒了。” “哦，”黄伟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回去了周子辰房间。 肖遣伸手把椅子推开，周子辰却还是压在他身上没起来。 周子辰刚才强压下去的欲望又起来了，这一次两个人身体紧贴着，肖遣能清楚感觉得到。 周子辰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贴着肖遣的身体看他，呼吸逐渐粗重。 明明周子辰的女朋友就在楼上睡着，偏偏这个少年人压在自己身上不肯起来，然而肖遣觉得这种感觉也不是很坏。在与周子辰这么一个漂亮单纯的少年人的关系中，肖遣始终觉得自己算是占了便宜。 要不再多占一点吧，肖遣心想。 于是他伸手握住了周子辰两腿之间的粗硬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周子辰却仿佛被吓到了，他刚才其实有些破罐子破摔，心想这副样子反正都被肖遣看去了，不如就多赖他一会儿，但是周子辰没想到肖遣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周子辰下意识想要起来，却没料到头一下子撞在了餐桌上，疼得他又坐在了地上。 肖遣也坐起来，身体与周子辰靠在一处，他轻声说道：“嘘，别惊动了其他人。”然后又一次伸手去摸周子辰那里，这一次肖遣却是拉开他的裤子将手伸了进去，肉贴着肉握在手心，轻轻上下律动。 周子辰没有再挣扎，或许是肖遣那一句别惊动其他人，让他瞬间有了偷情般的快感，于是他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要发出声音。 肖遣看着周子辰，见他额头慢慢渗出汗水，喉结上下滑动，自己也是情绪满涨，身下不由自主有了反应。于是肖遣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轻轻抚慰。 便这样躲在餐厅的桌子下面，一个少年人替另一个少年人纾解着身体原始的欲望。 毕竟周子辰第一次尝试别人替他做这种事，按捺不住在肖遣之前发泄出来，他身体往后软去，倚靠在椅子脚上。 而肖遣却轻轻握住他疲软的东西没放，另一只手继续抚慰着自己。 周子辰看着他，见他眼睛半闭，嘴唇微张，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然而明明被周子辰看着，肖遣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甚至冲周子辰笑了一下，然后突然闭紧嘴唇，加快了手上动作。 最后释放出来的时候，肖遣发出短促的鼻音，也有些脱力，靠在了周子辰身上。 周子辰好像一直没回过神来。 肖遣甚至动手帮他将裤子穿好了，自己也把裤子整理好，站了起来，周子辰才反应过来一般拉住肖遣的衣角。 肖遣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走到厨房里去拿了张抹布过来把地上擦干净，然后又把椅子扶起来。最后，肖遣把周子辰拉起来，见他还在愣愣看自己，于是拍了一下他的腰侧说道：“都是男的，玩玩而已，不要太在意。” 肖遣本意是要周子辰放宽心，不要太在意，却没料到周子辰反手抓住他，“你经常跟别人这么玩儿？” 肖遣顿时笑了出声，“当然没有啦，就跟你玩儿行了吧？” 周子辰依然抓着他不放，显然是觉得肖遣不认真，不相信他。 肖遣于是道：“我说真的，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感情够好，怎么可能随便跟人做？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纾解欲望罢了，跟你自己做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周子辰神情有些复杂。 肖遣看到桌子上泡面已经放凉了，问周子辰道：“饱了吗？还吃不吃？” 周子辰摸一下肚子，觉得似乎更饿了。 于是肖遣把泡面又倒回锅里热了热捞出来，端到周子辰面前的时候打了个呵欠，“吃吧，吃了我上去睡一会儿。” 两个人几口把剩下的泡面吃完，周子辰主动去把碗洗了。 肖遣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二楼走去，他问周子辰，“是不是还有间客房？” 周子辰“嗯”了一声，加快脚步追上肖遣，带着他去了客房。六月份的天气，也用不着被子，周子辰把风扇打开对着床的方向吹。 两个人一人一边躺了下来。 肖遣实在是困了，他问周子辰：“不管他们了吗？” 周子辰轻声说道：“不管了。” 然后沉默下来，周子辰在黑暗中一直睁着眼睛看肖遣，他以为肖遣都睡着了，却没料到肖遣突然睁开眼睛，凑近了周子辰，手臂搭在他身上，说道：“子辰。” 周子辰印象中，肖遣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不由心脏颤了一颤。 肖遣说道：“你是不是还没和胡丽婷做过那种事？” 当然没有！周子辰不知怎么，有些不高兴，说道：“当然不会。” “这没什么的，”肖遣说，“你不要担心，男人的性欲太容易被挑动，这并不意味着你在我手上感觉到快感，就表示你对男人有兴趣。等以后你就会发现，还是女孩子好，你还是只会对女孩子感兴趣。不过，记得不要对女孩子随意，男人要懂得负责任，你们现在年纪太小，你没本事去担这个责任，所以要知道分寸。” 周子辰忍不住说道：“我比你大好不好。” 肖遣却仿佛没听到，放开了周子辰，翻个身嘟囔一句：“还是不该乱来的……”他实在是太困了，这句话一说完，立即就睡着了，把思绪复杂的周子辰丢在了脑后。 第20章 晚上熬夜熬到太晚，就是肖遣也起不来，这一觉一直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旁边周子辰还在呼呼大睡，长手长脚的这么摊开在床上，把肖遣挤到了床边上。 肖遣忍不住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周子辰一直没有醒来。 肖遣开门出去，又轻轻关上房门，他没有带洗漱的东西过来，这一觉睡得全身汗水黏腻，想要回家去洗澡。 到了楼下发现马蕊已经起来了，正打开了电视机在看电视。 肖遣于是跟她打了声招呼，就一个人先从周家离开了。 算起来今天才是暑假正式放假的第一天，期末考试成绩还要过几天才出来，不管能不能考得好，这几天孩子们都有玩耍的权利。 刚好这一天是周六，肖遣回到家时，林爱萍正准备做午饭。 肖遣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去厨房帮着林爱萍盛饭。 林爱萍问他在同学家里玩得好不好，肖遣应了一声“挺好的”，两个人就坐下来吃饭。 这一次林爱萍跟肖名正离婚，比起肖遣前一世来，心态要平静了许多，至少到现在，肖遣都没有再听到林爱萍对他抱怨什么。 或许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林爱萍和肖名正之间的那些事情，肖遣全部都清楚，反反复复的说，也不过是让林爱萍说一次难过一次罢了。 吃完午饭，肖遣主动去把碗洗了，然后提出陪林爱萍上街逛逛。 肖遣从心里来说，挺希望林爱萍自己能培养点兴趣爱好什么的，哪怕学着奶奶打麻将也好啊。这样闲暇的时间就能有事情做，总好过她一个人闷在家里胡思乱想。当然了，如果林爱萍有心想要再找一个男人，肖遣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该支持，只要那个男人是真心对林爱萍好的。 下午去逛街，林爱萍没买什么东西，小镇就那么大，逛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差不多逛完了，最后林爱萍去市场外面买了两斤毛线，说要给肖遣织件衣服，肖遣知道她也是闲的，于是由着她去了。 晚上母子两个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去了肖遣舅舅家里。林爱萍父母早逝，娘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了，感情不亲不疏，还算是不错。林爱萍和肖名正离婚的事，她大哥林爱国也出过面，骂过肖名正，替妹妹讨过公道，可是终究也就这么样了。 吃完晚饭，林爱萍和嫂子一边看电视一边说话，说的也都是关于肖名正那些事情，林爱国在旁边沉默地用遥控器换台。 林爱国的女儿，也就是肖遣的表姐林毓君走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肖遣看一眼林爱萍，见她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于是点头站起来，对林爱萍道：“妈，我等会儿来接你。” 林爱萍应了声好，然后嘱咐两个孩子要小心，肖遣便和林毓君一起出去了。 肖遣与这个表姐的感情就如同两家人之间的感情，不亲不疏，相处还算不错。林毓君暑假结束开学就高三了，可她仍然像是青春期没有结束一般，性格带着几分别扭。 走出家门，林毓君就对肖遣抱怨她爸妈让她去补课。 肖遣问道：“学校不补课吗？” “当然补啦，”林毓君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可是他们还嫌不够。” 肖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能理解表姐不想补课的心情，也能理解舅舅他们望女成凤的愿望，他不好评价哪个好哪个不好，人生的道路总是要去走了，才知道有没有办法走得通。 两个人在街上慢慢散步，其实也没说什么，都在听林毓君抱怨了。突然，肖遣听到林毓君问道：“刘树潇是不是回来了？” “嗯？”肖遣愣了一下。 林毓君说：“我昨天在街上好像看到他了，他没跟你联系？” “我不知道，”肖遣告诉林毓君，“他没跟我联系过。” 林毓君顿时有些丧气，似乎也没了和肖遣聊下去的欲望，两人沿着正方形的几条街道刚好逛一个圈，就回去了。 刘树潇是以前住在肖遣外公外婆家隔壁的一个男孩子，比肖遣大三岁，正好跟林毓君同年级的。肖遣小时候跟他玩得特别好，和杜洋、王佳唯他们混熟也是因为刘树潇的关系，只是刘树潇高一读完就转学了，后来寒暑假偶尔见上一面，肖遣去读技校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仍然是一个在肖遣记忆中算不上太重要的人，肖遣没想到林毓君会突然提起他，他想自己可能是知道了一个少女的心事。 肖遣发现有些事有些人大概真的不能提起，就在林毓君突然提起刘树潇这个人的第二天，肖遣就接到了刘树潇打来的电话。 刘树潇说他回来了，叫肖遣出去玩。 肖遣不好拒绝，只能同意了。 刘树潇在电话里说，白天大家都睡觉，晚上出来吧，晚饭他请客。 肖遣知道刘树潇说的大家其实就是杜洋那些人，他说不上太乐意，但是也并没有太抗拒，毕竟过去是朋友，聚一聚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刘树潇这人倒是一直没变，还是喜欢带着一群比他年纪小的孩子，大概是享受那种被包围崇拜的快感。 至少过去的肖遣就挺崇拜他的。 肖遣告诉林爱萍晚上要出去吃饭，林爱萍担心问道：“又不回来睡觉？” “不会，”肖遣笑了笑，“我会早点回来的，放心吧。” 刘树潇约吃饭的地方在镇上北门，那里许多小餐馆，不少年轻人晚上喜欢去那里吃饭，吃完了饭就能去旁边歌厅唱歌。 其实当时镇上流行的歌厅，有点像现在的KTV，又有点像酒吧，只是没有包间，大家都坐在大厅里，用歌单点歌，每桌轮流着点。 有时候因为某桌客人唱得太难听，发生争吵或者打起来了也是常事，可是镇上的年轻人仍然喜欢来这种地方。甚至许多年后KTV都开始有了包房了，还是有人享受坐在大厅里唱给别人听的滋味。 晚饭时肖遣到的比较晚，刘树潇已经来了，杜洋、王佳唯几个也在了。 肖遣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便听到坐在杜洋旁边的罗超阴阳怪气说了一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多拽啊！” 自从肖遣不怎么跟他们来往之后，好些人都看肖遣有些不顺眼。 倒是刘树潇很大方地站起来笑着抱了一下肖遣，“好久不见了。” “潇哥，”肖遣也轻轻回搂了他一下。 吃晚饭时，多是刘树潇在问大家的近况，并没有详细聊些什么。吃完晚饭就一起去了旁边的歌厅，这一回刘树潇叫了十多瓶啤酒放在桌上，一挥手说道：“今天大家兄弟聚聚，不醉不归啊。” 肖遣拿着一瓶啤酒先敬了刘树潇，然后就沉默窝在一旁，看着其他人拼酒。 过了一会儿，王佳唯凑过来，递给肖遣一根烟。 肖遣摆摆手，“不用了。” 王佳唯有些奇怪看他。 肖遣指了指喉咙，“嗓子发炎了，最近戒了。” 话音落时，肖遣突然看到一个身影熟悉的女人从大门进来，然后目光在里面扫了一眼，走向角落。 肖遣不由坐直了身体，因为他发现那个女人是赵姝。 赵姝走到角落，站在一个男人身边，埋下头跟人说了些什么，旁边坐着一个人，是赵姝的表弟，那个叫做邓方胜的小混混。 说了几句，赵姝似乎和那人吵了起来，赵姝想走，却被抓住了手臂。赵姝开始挣扎，嘴里说着什么，可惜这里音乐声太响，肖遣根本没法听到。 肖遣看到邓方胜也站了起来，帮着赵姝摆脱那人，然后陪着赵姝一起走了。 王佳唯也随着肖遣的目光一直看着赵姝那个方向，突然说道：“这个女人不就是上回在学校门口缠着你那个？” 肖遣没有隐瞒，“嗯”一声承认了。 王佳唯想了想，说道：“我上回在这里见过她。” “多久？”肖遣立即问道。 王佳唯皱起眉头细想了一下，“一、两个月之前？记不太清了。” 王佳唯说的那段时间，正是肖名正和林爱萍还没离婚，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当时赵姝也被学校给停了课。 肖遣还在想，又听王佳唯继续说道：“当时她喝醉了，好像跟着刚才那个男人一起出去的。” 肖遣这回一只手抵在嘴唇旁边，沉默下来。 王佳唯没有再说什么了，肖遣的家事没有跟他提过，他也不确定肖遣和赵姝是什么关系，自己看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 肖遣听过了却是往心里去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可能赵姝可能背着肖名正跟别的男人乱来，可是肖名正却什么都不知道。 肖遣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只心里默默骂了肖名正一句傻X。 那天晚上，肖遣又坐了一会儿就找个借口走了，他知道大概连刘树潇也对他有些不满意了，临走时他拍了一下刘树潇的肩膀，“潇哥，有空再出来聚。” 毫无诚意的邀约，肖遣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1章 赵姝那件事，肖遣算是记在了心里。 和刘树潇接触过这么一次之后，刘树潇就没有再约肖遣出来了，或许是看出肖遣并不怎么愿意和他们在一起混。 又过了两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林爱萍去给肖遣开家长会。 谁都没有想到，肖遣竟然考了个全班第十名的成绩来，就连班主任老师在宣布成绩的时候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她说肖遣同学进步非常大，这学期以来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成果。 林爱萍脸上一直抑制不住的笑意，肖遣看到了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家长会结束，班主任老师又特地把林爱萍和肖遣留下来多说了几句。肖遣这一回考试，物理竟然差两分满分，物理成绩全部第二名，就是英语和语文拖了些后腿。班主任说接下来还有一年时间，希望肖遣能够继续努力，争取考上高中重点班。 林爱萍一只手搭在肖遣肩膀上，一直紧紧搂着自己儿子，不停点头，对老师说道：“他会努力的。”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她说语文和英语成绩不是那么容易短时间提升的，要多看多读，平时有什么问题就来问老师，初三关键阶段，再加一把油。 肖遣应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从学校出来，林爱萍就立即带着肖遣去买了个随身听，然后给肖遣钱叫他自己去买英语磁带，老师交代的英语要多听多说，林爱萍是牢牢记下了，叮嘱肖遣每天要记得听两个小时的英语，不能因为暑假就松懈下来。 肖遣拿着新随身听，对林爱萍说自己知道了。 林爱萍去市场买菜，走之前告诉肖遣：“去看看奶奶，告诉她你期末考试成绩。” 肖遣点了点头。 林爱萍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对肖遣说：“叫娟儿有空回来坐坐。” 离婚之后，林爱萍没有去看过肖奶奶和肖娟，可是肖遣应该做的，她还是会提醒肖遣记得去做。就像肖遣知道的，林爱萍善良、心软。 刚和林爱萍分开，肖遣回过身便见到周子辰站在学校门口一家文具店买东西。肖遣这时候心情不错，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趁周子辰没注意到他，一把巴住周子辰肩膀往他背上跳。 周子辰吓了一跳，却仍是条件反射一般伸手搂住了背后的人。 肖遣笑着凑近周子辰耳边，用女孩子那种绵软的声调喊他：“子辰——” 周子辰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红了耳朵抬头看向身边一个中年男人，喊了一声：“爸。” 这回换做肖遣吓一跳，连忙从他背上下来，也看向周子辰旁边的中年男人，道：“周叔叔。” 中年男人还算和气，对着他笑了笑。 肖遣挺不好意思，“我跟周子辰闹着玩儿的。” 周子辰的父亲叫做周长育，五官跟周子辰有几分相似，很俊的一张脸，可惜身体有些发福，长了双下巴。 周长育对肖遣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玩吧，我先走了。”然后便夹着公文包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小汽车，拉开车门上车离开了。 肖遣和周子辰都站在路边，一直看着周长育的车子开走了，肖遣才回过头来看向周子辰，见到他有些发愣，于是问道：“你爸不高兴？” 周子辰本来在买圆珠笔，没来得及给钱，这时候回过神来，一边掏钱一边“嗯”了一声。 “怎么了？”肖遣看他有些无精打采，“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中考成绩不是还没下来吗？” “还不是我爸！”周子辰拉着肖遣一边走一边说，他觉得自己也挺委屈，满腹牢骚除了抱怨他爸也不知道怎么发泄，“我爸找人打听，说我中考考得不好，他就急着想来学校找人，看有没有办法让我上重点班。” 肖遣听得出来周子辰挺丧气的，他知道这种低声下气去找人帮忙的感觉并不好受。 周子辰接着说：“结果那个什么鲁校长人家在开会，根本就没空见我们。” 没见着人，周长育心里也有气，免不了又多说了周子辰几句，他说要不是周子辰不争气，哪里需要低声下气找人帮忙？ 于是父子俩都堵着气不说话，周子辰走到校门口想起来要买圆珠笔，这时候就碰到了肖遣。 肖遣听完，拍了一下周子辰肩膀，他知道他如果说什么你爸是为了你好之类的话，周子辰肯定是听不进去的，于是说道：“走吧，陪我去买磁带，有多的钱请你吃冰激凌。” 周子辰很快从刚才那种低落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却回想起那天晚上两个人在餐桌下面做的事情，顿时耳朵有些发红，可是他看肖遣一脸坦然，自己又不好意思去提，于是只能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陪着肖遣去了书店。 肖遣在书店买了本英语杂志，附赠英语磁带，这杂志每月出两期，他把这个月的两本都买了下来，打算以后每个月都来买。 然后肖遣便跟周子辰去买冰激凌。 周子辰在冰柜前面埋着头选了个甜筒，肖遣便掏出钱来付给老板。 “你不吃？”周子辰问他。 肖遣摇头，让老板给了他一瓶冰冻的矿泉水，随口说道：“我要保持身材，你看你冰激凌吃多了，以后长得跟你爸似的。” 肖遣本是随意说来都周子辰玩的，却不料周子辰真的紧张起来，看着手里的甜筒竟然有些下不了嘴。 买完冰激凌，周子辰问肖遣去哪儿。 肖遣说要去看奶奶，问周子辰是不是回家了？ 周子辰想了一下，说道：“我不想回家，我跟你去你奶奶家吧。” 肖奶奶从不介意肖遣带同学回家来玩，于是肖遣点头说道：“走吧，一起去。” 肖名正在西街给肖奶奶和肖娟租了一套房子，现在就她们两个人住。肖娟每天要做饭打扫卫生，没有时间去那么远摆摊了，于是把缝纫机搬到了现在住的楼房外面的巷子口，接了生意留着晚上一起做。 奶奶每个月还有退休金，倒是足够开支两个人的生活了，就是家里冷清了很多，奶奶总是闷闷不乐。 肖遣到的时候，肖娟正在炒菜，奶奶带着眼镜帮忙择菜，听到敲门声，急急忙忙来开门。 奶奶见到肖遣可高兴了，虽然每个星期肖遣都来看她，可她还是抑制不住满脸笑意，拉着肖遣进来坐，又招呼周子辰也来坐。 肖遣把成绩单给奶奶看，告诉她自己考进了全班前十，奶奶扶着老花镜，反复地看成绩单，不停说：“遣遣乖，遣遣懂事了。” 两个孩子被肖奶奶留下来吃午饭，肖遣心里早有预料，不过还是打电话跟林爱萍说了一声，至于周子辰，他平时回不回去，家里也不怎么管他。 吃完了饭，奶奶要去打麻将了，她叫肖遣他们留在家里睡个午觉，晚上也在这边吃饭。 周子辰是无所谓的，肖遣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奶奶，叫她放心去打牌，晚上他吃过晚饭了再回家。 肖娟收拾了桌子，洗了碗出去守摊子去了，家里剩下肖遣和周子辰两个人。 周子辰平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可是肖遣躺在奶奶的大床上，让出身边的位置拍了拍，周子辰哪里受得了诱惑，鞋一脱就跟着爬上去了。 身下是凉席，床边上电风扇对着吹，可是还是觉得有些闷热。 肖遣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把蒲扇，扇了扇，让周子辰靠近一些。 两个人的肩膀挨着肩膀了，周子辰不敢再靠近了，肖遣于是挥着扇子，给两个人扇风。 肖遣就在自己身边，能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音，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周子辰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味道，就觉得很好闻。肖遣一只手支在身上打着扇子，周子辰看到他白皙修长的手臂握着扇柄的样子，就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餐桌下面，那只手握着自己的模样，当时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可是周子辰记得那是一只柔软灵活的手，轻轻动一下，便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快感。 周子辰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很清晰，本来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肖遣睁开眼朝他看过来，他见到周子辰一直睁大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了？”肖遣问他。 周子辰本来耳朵泛红，这回脸也忍不住有些发红。 肖遣听他呼吸粗重起来，下意识朝下面看了一眼，夏天裤子单薄，这回周子辰两腿之间情状清晰可见，掩都掩饰不了。 肖遣见到周子辰突然起了那种想法，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心想大概这少年是食髓知味了。肖遣觉得不太好，周子辰这种年纪，没有渠道接触女人，正常纾解生理需要，自己上一次对他做了那种事情，他会喜欢甚至产生依赖也是正常。肖遣有些害怕自己这样把周子辰给带歪了，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是周子辰脑袋里想的却是别的事，他问肖遣：“你和人亲过嘴吗？” 肖遣三十多岁的人生经历，当然是有过的，但是十四岁的肖遣确实是没有的，如果非要说，大概就是那天晚上周子辰亲他，结果被扑倒在地上那次。于是肖遣选择了回答：“没有。那晚上你亲我算不算？” 周子辰甚至想不起肖遣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急着把自己的话说完，“他们说不是那样嘴对着嘴碰一下，而是——”说到这里，周子辰却突然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肖遣感觉到周子辰火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看他嘴唇泛着水色，柔润饱满，突然也心痒起来，下意识问道：“而是什么？” 周子辰说：“试试吧。”然后便翻身压在肖遣身上，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下来。 第22章 周子辰吻上肖遣，先也是嘴唇贴着嘴唇不知如何继续，后来他自己想起自己刚才的话，于是用舌尖撬开肖遣的嘴唇，然后轻轻将自己的舌伸了进去。 在他触碰到肖遣同样温暖湿润的舌尖的时候，不禁全身战栗了一下，那种感觉，与简单的嘴唇想碰触是完全不同的，周子辰瞬间觉得大概舌头上有根神经是与灵魂相连的。 他明明毫无章法，却又能无师自通，唇舌搅动吸吮，恨不能连同肖遣的灵魂一道，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周子辰听到肖遣的呼吸在变急促，鼻腔里发出轻微而短暂的哼声，他忍不住用双手撩开肖遣的T恤，双手摸着肖遣的侧腰和胸口。 肖遣感觉到周子辰不断用下面蹭着自己，最终还是挨不过，伸手将他握住。 周子辰得到了满足，轻哼一声，抬起头来看肖遣，出了一会儿神，想起来也用手按上肖遣的那处。 肖遣也是一声轻叹，没有拒绝，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到了这种时候，肖遣又无法拒绝，他只能告诉自己，性取向本来就是天生的，如果周子辰是个直的，那他现在不过是追求快感的本能反应罢了，将来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的。至于自己，漂亮的少年虽然动作笨拙生疏，可是他为自己服务所带来的快感却是巨大的，肖遣没办法不堕落下去。 出来之前，肖遣急忙从床头拿纸巾来接住，要是给奶奶弄到凉席上可就糟糕了。 肖遣去把卫生纸丢进厕所冲掉，回来时见到周子辰仰躺着，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不知是在平复呼吸还是在想些什么。 其实周子辰发泄过后就会产生罪恶感，明明那时不管不顾一定想要和肖遣这么做，可是做完了他又有些不舒服。 肖遣多少猜到了些他的想法，回到床上拿着扇子帮他扇风，周子辰额头上全部是汗珠。 周子辰将手臂挪开一些，看着肖遣，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肖遣，非常非常喜欢，比喜欢胡丽婷要多得多了。其实和肖遣之间的关系，周子辰仔细想过，却没能理出个头绪来。那个年头，关于同性恋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听说过的，但是网络没有那么发达，也无法查找到更多关于同性恋的东西。在周子辰的理解里面，同性恋就是那种娘娘腔，是变态，他确定自己不是娘娘腔，肖遣也不是，再加上肖遣告诉他那些话，说他们只是欲望驱使，对将来不会带来奇怪的影响，周子辰于是多少还是相信了。 如果非要给自己和肖遣之间的关系做一个定位，周子辰还是倾向于肖遣是他的好朋友，比黄伟、吴宋他们更谈得来更铁的好兄弟，甚至是比他女朋友还要重要的存在。 周子辰也看古惑仔，他觉得有这么一个朋友，比女人更重要，才是正常的。 而至于那种事情，周子辰想，肖遣都说没关系了，那是不是以后可以经常这么试试。真的很爽，他从小活到那么大，就没试过可以这样子舒爽的。 可是肖遣一边给周子辰打着扇子，一边觉得疲倦，突然含糊说了一句：“以后别乱来了。” 周子辰立刻清醒过来，紧张道：“为什么？你说没关系的。” 肖遣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了没关系了，他打个呵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说道：“你太小了，搞多了不好，以后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周子辰闻言，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有多重要，瞬间被肖遣吓出一声冷汗，“真的？” 肖遣埋着头，虽然闭着眼睛却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本正经说：“当然是真的，你自己也少碰，别老是东想西想的，知道么？” 学校没有生理卫生课，家长不教，又没有网络，周子辰听进去了肖遣的话，心里紧张，倒是忘记了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想法。 两个人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 肖遣睡迷糊了，一直做梦就是醒不过来。 后来是肖娟回来了，用钥匙打开大门，看到肖遣他们房门敞开着，两个人还在睡觉，才走过来敲了敲房门。 肖遣先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周子辰逼到了墙角，周子辰还一条腿搭在自己腰上，身体接触的地方全部被汗水浸湿了，这才将周子辰摇醒了，“起来了。” 周子辰“嗯”一声，揉着眼睛，神情恍惚，似乎不知道是在哪里。 肖遣坐起来，拉一拉自己皱巴巴的T恤，背上腰上都是汗水，于是只好爬起来吹风扇。 这时候，肖遣突然听到外面客厅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说道：“肖遣，你也在啊？” 肖遣和周子辰同时朝外面看去，才看到肖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肖遣的姑妈肖名芳跟她的宝贝儿子霍瑞友。 霍瑞友开学高二，比周子辰还大了一级，他个子高大，人也壮实，脸上戴着一副眼镜，这时候有些奇怪地看着周子辰。 霍瑞友显然是认识周子辰的，每周一初中部的升旗手，穿着一身服帖的白色礼服，肩宽腰窄，就像个英俊的王子一样，霍瑞友班上的女生是这么评价的周子辰的。 但是周子辰不认识霍瑞友，他问肖遣：“谁啊？” “我表哥。”肖遣告诉周子辰。 肖名芳走过来，笑嘻嘻问肖遣：“中午在这里吃的饭啊？” 肖遣点了点头，看到肖名芳母子到了，肖遣就有些想走了，可是已经答应了奶奶留下来吃晚饭。 肖娟这时候去厨房大概是开始准备晚饭了，肖遣也就不好说走。 肖名芳问肖遣：“考试成绩怎么样啊？” 霍瑞友成绩不错，是肖名芳多年的骄傲，每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下来，肖名芳都没忘记打探肖遣的成绩，然后故作感叹一句说我家瑞友说今年没考好，只考了全班第三，数学最后那道大题马虎了，不然该考全班第一的。 肖遣不想进行这些没意义的对话，于是随口答道：“还行，不怎么样。” 肖名芳没死心，继续说：“我听娟儿说你今年考了全班第十名，不错啊！可惜你哥今年发挥不好，刚好进年级全五，本来他考完了说能考年级全三的。” 肖遣笑了笑，“友哥真厉害。” 周子辰忍不住撇了撇嘴。 肖名芳这时候也看到了周子辰，问道：“遣遣同学吗？今天也去拿通知书吧？考得怎么样啊？” 周子辰被戳到了痛处，看了肖名芳一眼不想理她。 还是肖遣出来打圆场，“他不是我同学，他成绩还没下来呢。” 霍瑞友走到厨房，问肖娟：“娟姐，有西瓜吗？” 肖娟摇头。 霍瑞友站在门边上没走，“我想吃西瓜！” 肖娟有些为难，肖遣探头看过来，说道：“我去买吧。” 肖娟连忙摆手，告诉肖遣：等一会儿她自己去。 肖遣说没关系，走到门边上一边换鞋一边招呼周子辰，“我们出去买西瓜吧。” 肖娟追了出来，要拿钱给肖遣。 肖遣没有收下，告诉肖娟不用了，然后与周子辰一起出门了。 刚出门，周子辰就抱怨道：“你那个姑妈好烦人。” 肖遣笑笑没说什么，一手搭上周子辰肩膀，“走，请你吃西瓜。” 两个人在大街上转悠，没有急着回去，后来还去了学校看人打了一会儿球，看着差不多该吃晚饭的时间了，肖遣才和周子辰一起去挑了个西瓜，抱着回去奶奶家里。 奶奶麻将摊子已经收了，肖遣他们回来时，奶奶正坐在客厅和肖名芳母子说话，肖名芳说下半年文理分班了，霍瑞友打算读理科。 肖名芳说：“让他以后去学医吧，男生多读几年，出来好找工作。” 奶奶听得直点头。 肖遣把西瓜抱回来了，霍瑞友却不急着要吃了，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调换着电视频道。突然，他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问周子辰：“你是周子辰吧？刚刚中考了？” 周子辰又听到自己厌烦的话题，当着肖奶奶面没好发作，冷冷应了一声：“是啊。” 肖遣伸出手来，摸了摸他手臂，替他缓缓火气。 霍瑞友“哦”一声，盯着电视机说道：“我们那届重点班划分是430，估计你们这届也得430左右吧，再低肯定上不了的。” 肖遣看周子辰眉头都皱起来了，伸手将他的头揽进自己怀里，胡乱磨蹭了一下他的头发。 周子辰头发被蹭乱了，火气也没了，回头看肖遣恨不能抱住他啃一口，嘴里漫不经心答道：“是啊。” 晚上坐下来吃晚饭，肖名芳刚开始还是在说霍瑞友考试读书的事情，霍瑞友背挺得很直，更显得高大了，他夹了一筷子菜，仔细把里面的葱挑出来，才送进嘴里。 到了后来，肖名芳突然换了话题，对肖娟说道：“娟儿，什么时候有空，跟人家约出来还是见见吧。” 肖遣注意到肖娟一下子紧张起来，筷子都握紧了，不知所措看向肖名芳。 第23章 肖遣一听到肖名芳说这话，心里就憋着一口气，她还是不死心要把他娟姐嫁给那个没用的男人。 肖娟用筷子在碗里搅着，心不在焉扒着饭粒。 桌上小孩子多，肖名芳觉得也不好细说，于是对肖娟说道：“等会儿姑妈跟你说。” 肖娟求助一般看了肖遣一眼。 肖遣于是放下筷子，对肖娟说道：“娟姐，你什么时候生日？” 肖娟愣一下，打着手势告诉肖遣：八月二十号。 肖遣继续问道：“满十八是吧？” 肖娟点了点头。 肖遣于是又问霍瑞友，“友哥呢？什么时候满十七？” 霍瑞友奇怪应道：“九月份，怎么了？” 肖遣笑了笑，“没啥，我看姑妈给娟姐介绍对象嘛，就想着明年就该轮到你，不知道姑妈那里还有没有什么漂亮的姑娘，过两年也给我介绍一个。” 大家都听得莫名其妙，周子辰用手肘撞了一下肖遣，表示疑问。 肖名芳说道：“别胡说，你跟瑞友都是孩子呢，起码高中毕业读大学了再说，现在谈什么朋友！” 肖遣说道：“那娟姐还是孩子呢，为什么她又要急着嫁人。” 这时奶奶开口说道：“你娟姐是女孩子，而且情况不一样。” 肖遣道：“有什么不一样？国家规定女性结婚年龄要年满二十周岁，娟姐十八岁不到，白跟个男人谈两年恋爱还不一定能结婚，你们就不替娟姐操心么？” 肖名芳被说得一愣，道：“怎么叫白谈两年？恋爱谈了两年还能不结婚么？” “那谁知道，”肖遣冷笑一声，“这年头结了婚都能离，遇到我爸那样的，扯了证还没保障呢，何况那扯不了证的？到时候娟姐受了委屈，找谁算账去？找你啊？” 肖名芳闻言有些生气，筷子重重一放，“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肖遣不跟她说，肖遣知道奶奶疼肖娟，于是转头对奶奶说道：“奶奶，你可要想好了，到时万一娟姐有了孩子，那男人不肯负责任，娟姐这辈子也就完了。” 奶奶被肖遣两句话就唬住了，这时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却不料肖娟听他们说这些话谈论自己，虽然明知肖遣是在帮她，却还是忍不住心里委屈，沉默着眼泪不断往下掉，都落在了饭碗里。 奶奶急了，连忙说道：“不谈不谈了，咱不急啊，让娟儿慢慢找，找到合适的再说。” 肖名芳张了张嘴，最后想说的话也忍了下去，没有再说。 这一顿饭吃的不算愉快，除了霍瑞友，丝毫没有影响食欲，吃完了饭就立即让肖娟帮他切西瓜吃。 奶奶把肖名芳叫去房间里说话了，肖遣猜想说的多半还是肖娟的事情。 肖遣去厨房看肖娟，他小声对肖娟说道：“娟姐，我说的话都是唬奶奶她们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肖娟一边洗碗，一边点头，其实她也有很多话想要说，只可惜口不能言。 肖遣想到她身有残疾，又从小孤苦，有事连个为她出头的人都没有，就忍不住心里觉得难受。肖遣走到肖娟身边，轻声道：“娟姐，放心吧，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我，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你这么漂亮，会找到一个对你好的好男人，不必要委屈自己。” 肖娟仍然点头，抬起头来勉强对肖遣笑了笑。 肖遣轻轻搂了她一下，说道：“等会儿我回去了，有事就跟我说，过两天我来陪奶奶去医院开药。” 肖娟打着哑语：知道了，你跟二婶也要注意身体。 肖遣笑着应道：“我妈叫你有空就去看她，没事你也去陪陪她吧，出去逛逛。” 肖娟微笑点头。 肖遣从厨房出来又等了一会儿，等肖名芳母子离开了，才和周子辰一起，从奶奶家里出来。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周子辰一边走一边问肖遣：“你姐姐不想去相亲啊？” 肖遣摇头，“那个男人不行，不能让娟姐跟他。” 周子辰想了想，问道：“长得很丑吗？” 肖遣抬起头来看他，忍不住好笑道：“男人行不行，不是靠长相来判断的。” 周子辰知道自己长得好，于是站住了摆个觉得颇有风度的pose，问道：“那是靠什么判断的？” 肖遣见他这样就想逗他，趁着天黑也没人注意，凑近了一手贴上他下身，轻声道：“比如说这里也算。” 周子辰全身僵了一下。 不过好在肖遣很快放开了他，继续朝着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娟姐应该找个配得上她，能给她带来更好生活的男人。” 周子辰追了上去，说道：“是啊，娟姐好漂亮。” 肖遣听周子辰夸赞自己姐姐，有些得意有些高兴，“所以啰，我没法不操心啊。” 周子辰其实觉得肖遣有些操心得太多了，比如说像他，就什么都不会操心，更不要说什么表哥表姐的家事了。 肖遣本来要送周子辰回家，周子辰不肯，说本来该他送肖遣回去才对。 后来谁也没有送谁，两个人在街角分开了，各自回家。 暑假还长，特别是对于初中毕业的周子辰来说，他告诉肖遣，他会打电话约肖遣出来玩，肖遣应了，说到时候再说。 只不过周子辰也有周子辰的事，他中考虽然没考好，但是家里有那个条件，是一定要把他送进重点班的，花再多钱也没关系。 周长育为了周子辰去跑关系，少不了要拉着周子辰一起去，说起来周子辰也是十五岁的人了，周长育常说，换他们那会儿，十五岁都该出来工作，可以当家了。 周子辰便在这个暑假的一开头，就受着百般煎熬。他自己又闹着一定要去学跆拳道，他妈惯着他，在镇上找了一圈没找到教学跆拳道的班，于是联系了一下听说二十公里外的县城才有。 周长育说了，周子辰如果一定要学，就自己每天赶车去学，家里没人有空送他，不然就别学了。 周子辰苦苦纠结，他每天早上要睡懒觉，下午去上课的话，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相当于一整天就没有了。可是不去，他又始终惦记着肖遣打架比他厉害，他心有不甘。 最后犹豫了很久，周子辰还是一咬牙告诉他爸妈：“学！” 于是暑假剩下的日子，周子辰就耗在了每日的来回奔波，和初学跆拳道上了。 至于他名义上的女朋友胡丽婷，小姑娘暑假第二天就被送去了乡下奶奶家，奶奶家里没有电话，胡丽婷也忘记了走之前给周子辰说上一声。结果一整个暑假下来，两人谁也没联系过谁，周子辰差不多也把胡丽婷丢在脑后，心里就惦记着肖遣了。 过了两天，肖遣陪奶奶去医院开药。 肖遣让奶奶坐在门诊大厅等着，自己去排队取药的时候，突然见到了赵姝匆匆朝医院里面走的背影。 肖遣忍不住跟着赵姝走了一截，看她爬楼梯上了二楼。小医院门诊总共四层楼，二楼挂着牌子，最前面就是妇产科。 肖遣回去把药取了拿给奶奶，让奶奶先回家去，自己又上二楼等了一会儿，见到赵姝从妇产科诊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报告单子，一脸焦虑不安的神情。 肖遣第一反应就是赵姝怀孕了，可是如果赵姝真怀孕了，她该高兴才是，而且肖名正怎么说也该陪着一起来啊。可是如今看赵姝这般神态，肖遣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赵姝不孕？ 肖遣没让赵姝看到自己，悄悄从医院离开了。后来他犹豫很久，把看到赵姝去妇产科的事情告诉了奶奶，他想通过奶奶去肖名正那儿打探一下消息。 回家之后，肖遣又给王佳唯打了个电话。若非必要，肖遣本来是不愿意与王佳唯他们多接触的，可是不知怎么，这一世肖遣反而觉得相比杜洋他们，王佳唯这个人还要更容易相处一些，于是肖遣选择了王佳唯。 肖遣知道王佳唯他们常在北街那一带娱乐场所出没，他自己不方便出现，可是他希望王佳唯能够帮他接近一下邓方胜，看看能不能从赵姝这个表弟嘴里套出些话来。 老实说，肖名正出轨这件事，不只林爱萍不能释怀，肖遣同样不能释怀。谁有资格打着所谓爱情的名义，去伤害别人，破坏别人家庭？谁都不该有那个资格。 而王佳唯这个人办事竟然出乎肖遣意料的牢靠，肖遣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跟个十几岁的孩子打交道。过了几天，王佳唯打电话给肖遣，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肖遣连忙说道：“等我晚上请你吃饭。” 原来王佳唯知道自己看起来年纪显得小了，便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了个大他几岁的大哥去请邓方胜喝酒。 邓方胜是那种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的人，多喝了几杯就开始吹嘘，说他有个表姐夫，很快就会接任建筑公司老总。 邓方胜嘴里的姐夫当然就是肖名正，肖遣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这件事情肖名正就是连奶奶那边也没说过的。 还有一件事，王佳唯凑近了告诉肖遣，“他说他表姐怀孕了。” 赵姝真的怀孕了？ 肖遣心里一时间有些莫名，拿起酒杯来敬了王佳唯一杯，拜托他继续帮自己打听，最好是能够知道那晚那个男人跟赵姝有什么关系。 至于请邓方胜喝酒花的钱，肖遣本来想补给王佳唯，结果王佳唯摆摆手拒绝了，他抽着烟说道：“放心吧，我继续帮你打听着。” 第24章 晚上肖遣回到家，林爱萍一见他就问道：“你喝酒了？” 肖遣知道自己一身酒气，赖也赖不掉，于是说道：“跟同学喝了点啤酒。” 林爱萍皱着眉头，“你还是读书的学生，别在外面喝酒，像什么样子。” 林爱萍想管肖遣，又不敢管得太厉害了，怕肖遣起了逆反心理。她如今老公也没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既害怕儿子吃不好穿不好，又害怕儿子在外面跟人一起学坏了。 肖遣本来已经进了卫生间，闻言又探头出来，说道：“放心吧，喝着玩没事的。” 林爱萍叹一口气，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说道：“牛奶热好了，在厨房里面，记得去喝了。”然后去客厅坐下一边看电视，一边给肖遣织毛衣。 肖遣洗了澡出来去喝牛奶，喝完了让林爱萍早点去休息，然后就回了房间。虽然是暑假，他还是每天坚持看书做题听英语，感觉连着听了快一个月，英语听力确实进步很大。 哪怕重活一世，肖遣也不得不承认学习是一件很苦的事情。真的很苦，很多人在进入社会之后会怀念高中怀念学校，可他们怀念的是那种洋溢着青春的生活，却极少有人怀念考试的。 前一世肖遣没经历过高考，虽然考了中考，但是那时自己并不上心，考零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可是这一世不一样了，他不但要全力以赴面对中考，将来还要努力高考，考进大学，或许可以更远一些，读个研究生什么的，就像卓小然那样。 想到卓小然，肖遣突然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怎么想到过郭少聪了，更不要说卓小然，现在突然想到这两个人，就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一样。 肖遣摇了摇脑袋将这两个人赶开了，然后继续埋头做题。 而另外那边，周子辰小朋友自从开始学跆拳道之后突然找到了人生的新世界，他从小除了长得帅以外，就没什么特长能拿得出手让人夸赞的，结果一开始接触跆拳道，那教练就说他有天赋，该早两年来学的。 周子辰于是大受激励，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期间，周子辰趁着教练有事放假那天，出来找肖遣玩。 他十多天没见肖遣了，远远见着恨不能抱起肖遣来转上两个圈。 肖遣听到周子辰说在练跆拳道，突然就觉得周子辰看起来似乎更结实了，好像人也长高了些。 肖遣伸手捏了捏周子辰的腰，果然比以前要硬实了。肖遣突然就有点犯馋，不知道这身体脱了衣服又是怎样的光景。 周子辰觉得挺得意的，也伸手去捏肖遣的腰。 肖遣笑着推开他的手，“别瞎闹。” 周子辰许久不见肖遣，少不了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于是提出请客吃晚饭。肖遣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同时提出了还带个人来。 “嗯？”周子辰有些奇怪。 原来肖遣今天却是约了王佳唯，王佳唯说有个够劲爆的消息要告诉肖遣，肖遣一定会感兴趣的。 王佳唯那兄弟和邓方胜现在已经混熟了，时不时带着王佳唯一起去玩，喝酒打游戏打台球什么都来。 邓方胜管不住嘴，再加上那晚跟赵姝拉扯的男人也时不时出现和邓方胜那群人一起混，于是被王佳唯套出话来。 听说是那段时间赵姝心情不好，邓方胜有天带她出来唱歌，结果赵姝喝多了，被邓方胜那哥们儿拉去上了床。 邓方胜自己是个不抵事的，那晚也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能出来阻拦。结果发生了关系之后，那哥们儿还想缠赵姝，赵姝却死活不愿意，为了这事连邓方胜也骂了一顿。 王佳唯说完这些话，周子辰诧异地看着肖遣。 肖遣却还沉默着，他心里想的是赵姝怀孕难不成跟那个男人有关系，不然干嘛愁眉苦脸的模样？按说赵姝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如果真是怀了肖名正的孩子，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需要焦愁？ 王佳唯这时看向周子辰，拿起啤酒瓶来跟他碰了一下。 周子辰还不是太习惯这些酒桌子上的交际应酬，可他总觉得自己比肖遣和王佳唯高了一个年级，应该更成熟些才是，于是拿起酒瓶来，也和王佳唯碰，然后大喝了一口。 肖遣抽空看他一眼，说道：“少喝些，别醉了。” 王佳唯听出肖遣语气里关心的意味来，说道：“你们关系还真不错啊。” 肖遣和周子辰要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好到这种地步，连家里事都毫无隔阂跟对方分享，王佳唯确实没料到。 后来把王佳唯送走，肖遣跟周子辰一起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周子辰看着肖遣一直若有所思，自己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忍不住心里不舒服，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肖遣本来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勾勾手指让周子辰靠近一些，然后一手搭上他肩膀在他耳边说道：“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了。” 周子辰连忙点头。 肖遣说道：“我怀疑我爸那小三给我爸戴了绿帽子。” 周子辰听肖遣这么说，又联想起刚才王佳唯说那些话，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幸灾乐祸的好还是骂那女人不知检点的好，犹豫了一下问肖遣：“你不打算让你爸知道？” “当然要！”肖遣说道，“我只是得想想，怎么让他知道比较合适，他才会相信。” 两个人走了一路，在街口刚分手的时候，周子辰突然觉得舍不得了，他对肖遣说：“我去你家里睡吧。” 肖遣家里只有林爱萍和他两个人，他要是带同学回去，林爱萍一般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肖遣问周子辰道：“你爸妈同意吗？我倒是无所谓。” 周子辰满不在乎，“他们不管的，等会儿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不就行了。” 肖遣抬起手来，拨了拨周子辰后脑勺柔软的头发，应道：“好啊，我陪你先回去一趟。” 周子辰家里只有周妈妈一个人，周爸爸晚上有应酬，还没回来。 周妈妈名叫李雪，明明是和林爱萍一个年纪的人，大抵因为家庭幸福、条件宽裕的缘故，看起来格外年轻，也很漂亮。 她见到周子辰带了同学回来，很是高兴的样子，热情地招呼肖遣进去坐，然后说去厨房给肖遣切西瓜。 周子辰站在客厅里喊她：“不要了妈，我今晚去肖遣家里睡。” 李雪回过头来，说道：“那多给人家添麻烦啊！” 肖遣连忙说道：“没关系的，不麻烦。” 李雪向来纵容周子辰，听他一定要去，就说道：“那去吧，不过最好洗了澡换了衣服再去，省得麻烦。” 周子辰听了觉得也是，于是打算上楼去洗澡，在那之前他先将肖遣带去了自己房间，让肖遣玩电脑。 周子辰电脑上有几个单机游戏，肖遣随意点开一个，漫不经心玩着。 周子辰收拾衣服去洗澡，刚刚走进浴室，他妈妈就过去敲门，在门外说道：“小辰啊，内裤换下来不要丢洗衣机里啊，放盆子里等会儿妈妈好洗。” 平时若是周子辰一个人也就罢了，今天肖遣也在，周子辰听他妈这么说，觉得很没面子，不高兴地吼了一声：“知道啦，你快下去看电视吧！” 他妈妈还在问：“水温合不合适？” “合适合适！”周子辰大声说道，“你别管我！” 肖遣在周子辰房间里听到他们母子两个对话，不由觉得好笑。过了一会儿李雪又过来敲门，问肖遣道：“肖同学吃不吃冰激凌啊？阿姨给你拿一个上来。” 肖遣连忙道：“不用了，谢谢阿姨。” 李雪笑着说：“不用客气哦，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 肖遣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周子辰洗了澡穿好衣服才从浴室出来，回到房间看肖遣一局游戏没打完，又坐在他旁边看他打完了，两个人才起身离开。 回到肖遣家里，林爱萍对于肖遣会带同学回来过夜也挺惊讶的，因为别说一起睡，肖遣就是平时带同学回来玩，也是很少见的。 林爱萍并不如李雪那般会处事，她说不来太多客套话，就只会叫肖遣好好招呼同学，然后去冰箱里拿了水果给周子辰吃。 肖遣洗澡的时候，林爱萍说：“要不你们两个孩子一起洗啊？” 在林爱萍看来，两个小男孩，感情又好，一起洗澡也没什么。可是肖遣和周子辰却都是异口同声说道：“不要！” 周子辰耳朵偷偷发红，他说：“我洗过澡来的。” 肖遣擦擦额头上的汗，他哪里敢跟周子辰一起洗澡，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而周子辰却想了一下跟肖遣一起洗澡的旖旎景象，立即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时间不早了，林爱萍先回房间睡觉了，让肖遣洗了澡也早点睡了。 周子辰自然是去肖遣房里等他，肖遣没有电脑，房间里干净简单，桌子上摊开的都是课本。周子辰看了一下觉得没意思，又偷偷翻肖遣书柜，看到也全部是课本和辅导书，于是有些失望地坐在了床边上。 过一会儿肖遣洗完澡出来。 肖遣不如周子辰那么讲究，洗完澡直接光着上身穿一条三角内裤就回房间了。 周子辰看得两眼发直。 虽然两个人做过很亲密的事情，也碰触过对方的私密部位，可是如此袒露身体在对方面前还是第一次。肖遣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被周子辰一直盯着看也有些不自在了，主要是受不了那种眼光。 他走到床边上，让周子辰往里面躺躺，自己睡在了床外侧。 第25章 肖遣的床是单人床，两个人挤有些小了。 本来之前林爱萍问肖遣要不要让周子辰去睡原来奶奶那间房，肖遣看一眼周子辰，说还是算了，他们一起睡吧。本来周子辰来的目的就是要跟肖遣待一起，让他去睡隔壁房间，那还有什么意思。 两个人躺了下来，周子辰看自己还穿着T恤短裤，突然就觉得别扭了，于是抬起手来把衣服和短裤都脱了，也只留下一条内裤。 肖遣这时却突然一只手撑着坐起来了，借着台灯的灯光打量着周子辰修长的身体。 “干嘛？”周子辰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也坐了起来。 “看看而已，”肖遣说，然后伸手关了台灯。 其实肖遣真的就是看看而已，周子辰处在一个少年人向青年人发育的阶段，还带着些少年人的纤细，然而随着成长，身体会逐渐变得厚实有力，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现在他四肢修长，肌肉纤薄均匀，看在肖遣眼里是非常好看的，如果对方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肖遣真不介意和他放纵一回。 可是肖遣不能，所以他也就看看而已，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 然而他却阻止不了周子辰的心猿意马，肖遣打量周子辰的时候，周子辰也在打量肖遣。周子辰觉得挺奇怪的，明明是跟他一样的男孩子，怎么偏偏就会让他产生触动，可是他看到黄伟、吴宋他们，却完全不会有那种感觉。 周子辰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肖遣那次让他尝试过了那种滋味，太美好，才会一直回味。 周子辰凑近了想要抱住肖遣。 肖遣却轻轻按住他胸口阻止了他，“不许闹，我妈就在隔壁，闭上眼睛好好睡觉了。” 周子辰有些不甘心，压低了声音喊他：“肖遣——” 肖遣不为所动，说道：“睡觉！不然下次不让你来了。” 周子辰没有办法了，只好闭上眼睛睡觉。年轻人睡眠好，刚开始还有些不满足，过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睡到八点半，肖遣就醒了，他起床时周子辰还在熟睡，肖遣便没喊他。 林爱萍已经去上班了，留了油条和豆浆在厨房里，让肖遣他们自己热来吃。 肖遣洗漱完了，回到房间看周子辰还在睡，他于是拿出英语书来，坐在书桌面前翻看。看了一会儿，肖遣听到周子辰翻身，以为他醒了，结果转头看时，周子辰还是睡得跟猪一样。 因为翻身的缘故，早晨肖遣起床时帮周子辰搭在身上的薄被被他掀开了，露出来内裤包裹着的挺翘的臀部，而两条大腿根部因为平日里晒不到太阳，也显得格外白皙。 肖遣不自觉咬了咬笔盖，他有时候会觉得周子辰就像他的小情人一般，他见着他就觉得开心，总是忍不住想要宠溺他，对他再好一些，看他无忧无虑又带着些傻气的笑容。 肖遣轻轻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埋下身子在周子辰耳根边上亲了一下。 周子辰还是没有醒来。 肖遣这才微笑着推他，“子辰，起床了。” 周子辰睁开眼睛时一连恍惚，“几点了？”他问肖遣。 “快九点了，”肖遣回答他，“起来吃早饭了。” “九点啦？”周子辰闻言，虽然还困得厉害，却还是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他下午还要去上课，起得晚了跟肖遣在一起的时间就短了，他舍不得。 肖遣让周子辰去卫生间洗漱，自己去厨房给他热豆浆，然后临时打算再给周子辰煎个鸡蛋。 周子辰到厨房时见到肖遣在煎鸡蛋，有些惊讶，凑近了去看，“你会吗？会不会煎糊了？” 肖遣眼睛盯着锅，手里拿着铲子，头也不回说道：“当然会啦，放心吧。” 厨房里的事，肖遣一般的蒸炒煎炸都是会的，不过不擅长，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做出来味道也一般。他很少会自己做饭，哪怕一个人在家，也是叫外卖的多。 周子辰在他旁边看，问道：“能煎个心形的吗？” 肖遣笑了，“要心形干嘛？想跟我耍朋友啊？” 耍朋友是当地方言，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周子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道：“好看呗。” “没那本事，”肖遣告诉他，“估计得有模具才行，以后去弄一个来试试。” 肖遣这个鸡蛋煎得很成功，表面那层蛋黄还晃悠悠，一戳就能流出来。 两个人坐在餐桌旁边把早饭吃了，肖遣去洗碗，周子辰就待在厨房里等着他。 一个上午，周子辰都是在肖遣卧室里渡过的，他无所事事，赖在肖遣床上翻杂志也行，反正只要肖遣在他眼皮子下面坐着，他就觉得心里高兴。 下午就没办法了，周子辰看时间到了只好去赶车了。 离开之前肖遣告诉他努力学习，希望他早日升成黑带，周子辰顿时雄心勃勃，说等他升级考试的时候，让肖遣去看他。 肖遣笑着应了。 周子辰走了之后，晚上吃完饭肖遣去看肖奶奶。 奶奶没说什么，后来肖娟把肖遣叫去她房间，告诉肖遣，赵姝真的怀孕了。 这件事肖遣没什么可惊讶的，可是肖娟又告诉他，赵姝怀孕了竟然没第一时间告诉肖名正，而是肖遣故意告诉了肖奶奶，肖奶奶去问肖名正之后，赵姝才承认自己怀孕了。 赵姝说的是自己年龄不小了，想等头三个月过去，孩子怀稳了再告诉肖名正。 可是这种说法在谁听来都是站不住脚的，怀稳了再公布怀孕的消息这是件挺正常的事，但是连自己男人都不说，却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就连肖娟都觉得挺奇怪的，更不要说肖名正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肖名正和林爱萍婚都离了，赵姝那里孩子也有了，肖名正告诉肖奶奶，也是时候筹备和赵姝结婚了。 奶奶那边情绪最复杂，她不想肖名正和赵姝结婚，可是听说赵姝怀孕，却又舍不下孙子。到了这个年龄，老人家当然是希望膝下儿孙越多越好的。 肖遣倒是没指望奶奶能站出来强烈反对，他就是觉得赵姝怀孕这件事挺奇怪的，他问肖娟：“你说她有了孩子又不说是什么意思？” 肖娟其实也是个小姑娘，连什么怀孕头几个月不能说的习俗都不知道，只能摇头。 肖遣忽然压低了声音，对肖娟说道：“你说她的孩子会不会根本不是肖名正的？” 肖娟愕然瞪大眼睛，半晌没反应过来。 肖遣很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后来从奶奶那里离开，回到家就给王佳唯家里打电话，可惜王佳唯还没有回家。 肖遣没想去北街那边找王佳唯，主要担心的还是被邓方胜给看到了，到时候王佳唯帮他打探消息就不方便了。 肖遣想了很久，觉得他怀疑这件事，如果是他亲自去给肖名正说，反而听起来不可信了，还是该换个什么方法让肖名正知道的好，最好是让肖名正自己去怀疑赵姝。 第二天，肖遣又给王佳唯打电话，这一次把王佳唯约了出来。肖遣亲手给王佳唯点了根烟，问他最近有没有见到邓方胜那个哥们儿，就是跟赵姝有染那个。 “见到过，怎么了？”王佳唯问他。 肖遣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你想办法帮我透个消息给他，就说赵姝怀孕了，孩子是他的，赵姝想要打掉。” 王佳唯听了，本来阴沉的一张脸竟然露出个笑容，他锤了一下肖遣的肩膀，“你行啊！你这不是逼着他又去缠那个女人吗？” 肖遣也笑了笑，“就是他肯去缠才好啊，我怕的就是他不肯去缠。” 王佳唯打了个响指，“行，交给我吧。” 肖遣站起来，拍了一下王佳唯的肩膀，“谢了，帮那么大个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王佳唯说道：“没多大事。” 肖遣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不太好听，不过我一直觉得玩归玩，人总不能玩一辈子，还是该想想以后怎么好好过日子。” 抽烟、喝酒、赌博，每日里无所事事混着日子，到后来发展到吸毒、贩毒，肖遣有些不忍心看王佳唯就这么一路堕落下去，可是肖遣也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他知道这些劝解的话，就算再怎么说，青春期的少年人也是听不进去的。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有重来一回的机会，他这一回想要救自己，想要救母亲，甚至想要救娟姐，他不希望大家走过去那条老路，他两只手牵着太多人，已经太沉重了，他没有办法再多伸出一只手来拉着王佳唯了。 他只希望自己在王佳唯的人生道路上能伸手拦他一把，至于能不能拦得住，肖遣就不敢保证了，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有许多人就算重来一次，大概还是会选择现在的生活方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过对于现在这件事，肖遣真的很感谢王佳唯，他心里一直想着等事情过去，找个机会好好招待王佳唯一顿，表示一下谢意。 不知不觉中，暑假大半已经过去，肖遣把初一、初二的课程从头到尾复习了一遍，已经开始预习初三的课程了；而周子辰个子似乎猛然蹦了一截，眼见着快一米八的个头了。 在初二升初三的这个暑假的最后一天，肖遣得到了一个消息，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肖名正把赵姝给打流产了，赵姝现在进了医院，赵姝的父母报警了。 赵姝的父母本来从头至尾都不赞成她和肖名正在一起，赵姝家里唯一一个站在她那边的，就是她那个不成材的表弟。 这一回赵姝一出事，她父母更是立即把矛头对准了肖名正，在他们看来，女儿不懂事，会做出这种事来，全是肖名正引诱的，出了事也该肖名正来负责任。 而赵姝却是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追究肖名正的责任。从她怀孕开始，整个人就陷入了痛苦纠结之中，因为时间算起来刚好，她不敢保证说这个孩子一定会是肖名正的。 如果不是被肖遣意外发现，将事情告诉了肖奶奶，进而让肖名正知道了，赵姝其实是起了心思要打掉这个孩子的。后来不知怎么让那个男人发现了她怀孕的事情，跑来纠缠她，结果被肖名正给看到了，于是才发生了这么一场意外。 赵姝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肖名正在先，她还是想要继续跟肖名正在一起的，可是她的家人死活不同意，要追究肖名正的责任，所以报了警。 事情是肖娟来告诉肖遣的，奶奶一听消息就着了慌，让肖娟来找肖遣和林爱萍，自己则给肖明芳去了电话。 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林爱萍面色发白却表情淡漠，肖遣走过去拍拍肖娟的肩膀，“娟姐，明天我就开学了，我妈跟我爸现在也没了关系，我们家里反正是没人帮得了他。你不要急，回去告诉奶奶也不要急，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肖娟开始也急，见了林爱萍冷静下来，觉得确实不关林爱萍什么事了，肖遣一个小孩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她站了起来，让肖遣和林爱萍早点休息，自己便离开了。 第26章 第二天开学，肖遣起了个大早，可是今天有开学典礼和升旗仪式，肖遣不得不穿上他那套宽大的蓝色校服去学校。 走到校门口，又碰到了教务处杨主任，远远就喊他：“肖遣。” 肖遣不得不停下来，一般能让这些学校领导记住名字的只有两种学生，一种是特别优秀的，一种是特别坏的。肖遣当然知道自己属于第二种。 杨主任朝他走过来，觉得他衣服穿的没什么可挑剔的，就说道：“书包背好了，不要吊儿郎当的。” 肖遣于是乖乖把双肩包的两根背带都背到了背上。 肖遣来得早些，与周子辰错过了，周子辰每天早上都要到校门口买早饭，他停下来往肖遣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到，于是去买包子去了。 经过周长育一个暑假的努力，大把钞票花出去了，周子辰最终还是顺利进了重点班。镇中的高中部不同于初中部，初中部是赚钱的，高中部却是要打口碑、追求升学率的。重点班的分数线一划下来，说的是怎么都不能松动的。 可是最终还是碍不过人情颜面和送到眼前的金钱，给周子辰开了个后门。那位开后门的校长还一再嘱咐周子辰，到了班上不能乱说，就说他刚好上了重点班分数线。 周子辰跟着他爸，老老实实应了。 昨天报名，今天第一天上课，周子辰进了教室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高中部的教学楼正对着初中部的教学楼，高一在四楼，对面是初三的教室，周子辰忍不住一只手撑着下颌往对面看，想要找到肖遣的位置。 新的班主任老师来了，先是讲话，然后分座位，男生要挨着男生坐，女生要挨着女生坐，高中三年这么关键的时间，是要严防早恋的。 周子辰本来以为今天没什么事了，结果第一节课上课前，负责监管升旗和早操的文体部主任找到周子辰，告诉他让他还继续每周一做升旗手。 “为什么啊？”周子辰不是很乐意这个差事，“不都是初中部的人升旗么？” 老师告诉他，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人，让他继续做着，找到人了就不用他来了。 于是开学第一天的开学典礼，肖遣又见到了一身白衣的周子辰。 周子辰情绪有些抵触，整个升旗仪式还算是面无表情，接下来的开学典礼，就露出些不高兴的神色。 肖遣觉得好笑，没注意到校长讲了些什么，就去看站在旗台旁边的周子辰了。 校长翻出他每年都要念上两次的演讲稿，情绪激昂抑扬顿挫讲了一番，然后又让新生代表发言。 新生代表是高一的学生，跟周子辰同班，听说是今年中考第一名考进来的，拿着稿子也饱含深情念了一遍，开学典礼才正式结束。 所有学生从操场朝着教学楼走去，周子辰一身白衣服在一群红蓝的少年少女中格外显眼，他正努力朝肖遣的方向挤过去。 肖遣却是在找王佳唯，他不愿去王佳唯的教室，想要在这时候拦住王佳唯，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结果肖遣没能追上王佳唯，被周子辰半路拦了下来。 周子辰是从身后一把抱住肖遣，将人转了半个圈才放在地上，这一来惹了周围不少女生惊叫，还得了几个男生低骂。 肖遣这一下没能追上王佳唯了，回过身看周子辰，拍了一下他肩膀道：“不错啊，帅哥。” 周子辰虽然不喜欢升旗这个差事，但是也知道自己穿这一身衣服好看，就像趁着最好看的模样过来跟肖遣说几句话。 周子辰发现肖遣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问他：“你找谁啊？” “王佳唯，”肖遣告诉他，“约他晚上吃顿饭。” 周子辰闻言不太高兴，“晚上不上晚自习？” “吃饭而已，又不喝酒，吃完了回来上一样的。” 两人话没说完，听到人群中一个女孩子的喊声：“周子辰！” 原来是走在后面的胡丽婷这时候也看到了周子辰，他们两一整个暑假没有联系过，胡丽婷倒不是有多想周子辰，就是觉得周子辰开学了也不来找自己，有些说不过去。 肖遣回头看到胡丽婷，推了一把周子辰说道：“你女朋友叫你了。”然后不再跟他多说什么，一个人先离开去追王佳唯了。 周子辰只好停下来等着胡丽婷，这对小情侣如今已经是名存实亡的状态了，周子辰没想起提分手，是因为他觉得有没有这个女朋友对他的生活好像都没有影响；胡丽婷没有提，是想着等自己再找一个帅一点的，到时候气气周子辰。 连初恋也说不上，两个孩子青春的一场玩闹罢了。 肖遣在王佳唯教室后门叫王佳唯，不可避免让杜洋他们都注意到了他。肖遣不太想让杜洋他们知道自己和王佳唯有来往，这样反而会使得杜洋他们更不喜欢自己。 肖遣最终还是约了王佳唯吃晚饭，王佳唯点点头，算是应了。 中午回家吃午饭，林爱萍主动提起了肖名正那件事情，“反正想要钱我们是没有的，奶奶那边你可以去看看，我就不去了。” 肖遣将手放在林爱萍手背上，“妈，本来不关我们事，更不关你事，肖名正自作自受，他活该。” 林爱萍点了点头，“好好吃饭吧。” 吃完饭，肖遣帮着林爱萍洗碗，林爱萍正打算去睡午觉，接到了肖奶奶打过来的电话，奶奶是找肖遣的。 肖遣从林爱萍手中接过电话，林爱萍也没听肖遣说什么，径直回房间去了。 原来是奶奶让肖遣今天晚上过去吃晚饭。 肖遣找了个借口：“今晚有晚自习啊，奶奶你忘了？” “吃了去上吧，”奶奶语气有点疲惫，“你姑妈姑爹都来，关于你爸的事情。” 肖遣沉默一下。 奶奶却是继续说道：“遣遣，他毕竟是你爸啊。” 肖遣于是轻声应道：“好，我放学了就过来。” 和王佳唯的晚饭只能改成了宵夜，好在王佳唯觉得无所谓，肖遣倒是挺不好意思的。 下午下了课肖遣就朝奶奶那里走，到奶奶家时，见着果然肖明芳跟她老公都在，肖明芳老公原来是车队的司机，后来出去跑了几年长途，这两年在家里闲着的时候比较多。 她丈夫叫霍詹，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见到肖遣回来，对他点了点头。 肖遣于是也叫了一声姑爹。 肖娟已经做好了晚饭，想着肖遣吃了饭要去上晚自习，打算早点开饭。 肖奶奶愁眉苦脸的模样，在饭桌边上坐下来，拉着肖遣的手说：“你从小到大你爸都没亏待过你，你这样不对。虽然他对不起你妈，可是他没有对不起你。” 肖遣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下来没说，或许在上一辈子，十四岁的肖遣不会明白，以为给孩子吃饱穿暖就是对他好了，可是活到三十多岁的肖遣却很清楚，对家庭不负责任，只养不教，就已经不是合格的父母了。从这一点上来说，肖名正在肖遣上初中之后，就再没做过一个合格的父亲了，又谈何对不对得起。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肖遣见到霍瑞友没在，问了一句：“友哥不回来吃饭？” 肖明芳说道：“他晚上还上晚自习呢，小孩子就不来搅合了。” 肖遣什么都没说，埋下头来吃饭。 其实一家人一起坐下吃饭，也就是商量一下肖名正的事情。霍詹这个人虽然闷不吭声，可是做起事来却是勤快，肖名正出事之后他也算是到处跑着帮忙打听，都跟他说只要肖名正赔点钱，受害人写个谅解书说不追究了，也就没什么了。 霍詹话音刚落，肖明芳便说道：“赔什么钱？明明是那个女人不要脸在先，还要我们赔她钱，我说这孩子掉的好，不掉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呢！” 肖娟默默看了一眼肖遣，肖遣轻轻对她摇头。 奶奶一点吃饭的胃口也没有，放下筷子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事情闹成这样了没办法啊，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弟弟也在派出所里关着，你说该怎么办？” 霍詹说了一句：“不然就去问问赔多少钱——” 话未说完便被肖明芳吼道：“赔什么赔？不赔！臭不要脸的，我们去医院找人！看那女人敢不敢要我们肖家的钱！” 霍詹被她吼了这么一句，忍不住说道：“你去闹，人家更不肯写谅解书了，何必嘛……” “哦？”肖明芳说，“那名正就活该给他们钱了？那女人死不要脸在外面跟人乱搅就屁事没有？” 肖遣闻言，说道：“她不是被打进医院躺着了吗？” 肖明芳瞪一眼肖遣，“你这孩子帮谁说话的？” 肖遣没说什么，拿着筷子扒饭。 一顿饭吃下来没商量出个结果，肖遣是无心跟他们商量，肖明芳则是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气急败坏否定，就是不肯赔钱给赵姝那家人。 到了后来，还是奶奶拉着肖遣，说：“明天中午你跟我一起去趟医院。” 肖遣本来没吭声。 奶奶有些气急，甩了肖遣的手说：“你不去我自己去！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了，大不了去给人下跪抱着人腿哭，看有没有人可怜我！” 肖遣又哪里忍心看奶奶这个样子，没办法只能哄了奶奶说道：“奶奶你别急，我陪你去就好了。” 奶奶眼睛有点发红，用手背揉了揉，“就别告诉你姑妈了，免得她去给人闹得不可收拾。” 肖遣拍着她的后背，说：“我知道了。” 晚上的晚自习，肖遣做了两套数学卷子，刚好是数学老师的自习课，上了一半课的时候，老师就站在肖遣旁边看他做题。就是肖遣那种无所谓的性格，也觉得压力太大，有点下不去笔。 数学老师看他做错了一道题，兴致上来还当场给他讲解了一遍。 一下晚自习，肖遣松一口气，立即收拾书包走人。在教室门口见到来找他的周子辰，拉他手臂一起朝王佳唯教室方向走去，“走，请你吃宵夜。” 三个人在学校门口一家新开的小吃店里坐下来，老板挺会做生意，卖烧烤、卖麻辣烫，还有点抄手、水饺之类的面食。 肖遣只让烤了二十几串烧烤，又给周子辰煮了一碗抄手，没有要啤酒。 上一个晚上自习，大多男孩子都是习惯加餐的，像周子辰这样的，哪天晚上不加餐，他妈妈还会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于是烧烤还没烤过来，周子辰先埋着头吃抄手。 肖遣伸手帮他把背上的书包取下来，然后用手指拨了拨他颈后的头发，说道：“头发该剪了。” 周子辰“嗯”一声，“明天去。” 肖遣又伸手拿了张纸巾递给他，说道：“吃慢点，等会儿又一头的汗。” 王佳唯看着他们，突然说了一句：“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在带儿子呢。” 周子辰听到这话，刚吃进嘴的抄手险些呛进气管里面，疯狂咳嗽起来。 第27章 肖遣又是拍背又是递水，半天才让周子辰缓过劲儿来，他看王佳唯一眼，“别瞎说。” 周子辰缓过劲儿来，也是说道：“说什么呢！” 他年龄比他们两个都大，好歹也是高中生了，结果一个初中生说另一个初中生像他爸，要不是这里坐着的是肖遣，他大概已经毛了。 肖遣去老板那里把烤好的烧烤拿过来。 王佳唯不是很饿，一般不喝酒的话，他吃烧烤也没什么兴致，随意拿了一串土豆咬下来一个，问肖遣道：“你家里事情怎么样了？”他见肖遣并不回避周子辰，于是也就这么问出口来。 王佳唯话说了一半时，肖遣正好打了个呵欠，等他话问完，肖遣也漫不经心把那个呵欠打完了，才说道：“热闹了。” “怎么了？”这时就连周子辰也停下来问肖遣。 肖遣摇了摇头，“反正闹挺大的，我爸把那个女人打流产了。” 王佳唯和周子辰一时间都没接上话来，他们其实觉得事情挺大，而且太过私密，听起来有些尴尬，但是肖遣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就好像在讲别人的家事罢了。 周子辰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肖遣说道，“不是我打算怎么办，而是他们打算怎么办？” 肖遣这句话一出口，王佳唯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周子辰忍不住说了一句：“他是你爸啊。” 周子辰不能体会肖遣的心境，他有时候也烦他爸，可那毕竟是他爸，就算他爸做错了什么，他觉得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就不在乎他爸了。可他所不知道的，是肖遣所经历过的人生接下来的十多年，在上一世肖名正跟林爱萍离婚之后，肖遣几乎就没见过肖名正几面了，而且从肖遣一满十八岁，肖名正便立即停止了对肖遣的抚养，两边也算是完全断了联系。 就像之前听邓方胜说肖名正快要做了建筑公司老总，肖遣竟回忆不起来上辈子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大概是有的，因为后来他知道肖名正过得不错，但他那时太小，听人提过，过后也就忘了。 肖遣对肖名正完全没有感情了。 不过有些话他不会对周子辰说，因为说起来就太麻烦，周子辰也不会相信，他只是笑笑，“并不是所有做爸爸的都跟你爸似的。” 周子辰“哼”了一声，“我爸烦死了。” 肖遣笑笑，有时候他很羡慕周子辰，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周子辰一样的家庭，他只需要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就足够了。 吃完宵夜就散了，离开之前，肖遣对王佳唯说：“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声，只要能帮忙的，就一定不推辞。” 王佳唯没说什么，反手拍一下肖遣的肩，转身离开了。 周子辰和肖遣站在一起看王佳唯离开，然后才互相道别。 周子辰觉得有些舍不得，可是他又想不到任何理由能够跟肖遣不分开，他得回家，肖遣也得回家了。 “晚安，”肖遣先说道，然后转身慢慢朝前走去。 周子辰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 第二天中午，肖遣下了课就去奶奶家里陪她去医院。 肖奶奶一路上都很沉默，都快走到医院了，才对肖遣说道：“遣遣，奶奶知道你讨厌那个女人，奶奶也讨厌她，可是现在除了去找她，我是找不到什么办法了。反正到时候我说话，你就在旁边听着就是了，你别跟她说什么。” 肖遣突然说道：“要是我骂她呢？” 奶奶一下子停了下来，看着肖遣，“你是不是恨你爸？恨不得他死了？” 肖奶奶一辈子性格要强，肖遣知道她脾气不好性子也自私，过去林爱萍都曾偷偷抱怨过。但是那始终是肖遣的亲奶奶，她与肖名正不一样，虽然她对林爱萍也不好，但是她对肖遣还是从心底里疼爱的。 肖遣一只手环过奶奶的肩膀，“怎么会呢？走吧，我们过去吧。” 赵姝的病房在医院四楼，肖遣他们到时，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赵姝见了肖奶奶还是挺紧张的，撑着想要坐起来，奶奶见她一脸苍白的样子，说道：“你还是躺着吧，别起来了。” 赵姝看到了肖遣，脸色不自禁更显得难看，她没敢跟肖遣说话，只叫了一声：“阿姨。” 奶奶没有应她。 赵姝却是问道：“名正怎么样了？” 肖奶奶黑着张脸，“他还关在派出所里，出不来！” 赵姝连忙说道：“我说了不追究了，怎么警察还不放人呢？” 肖奶奶说道：“你要真不想追究，就亲手写一封谅解信，拿给我交给警察。” 她话音刚落时，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啊？在这里干什么？” 赵姝有些胆怯地叫了一声：“妈。” 赵母皱着眉头，将饭盒放在一边床头柜上，目光落在肖遣脸上时，突然明白过来，走上前来便伸手推肖奶奶，“出去！都给我出去！” 肖遣和肖名正眉目相似，赵母显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肖遣挡在奶奶前面，抓住赵母的手，但是她却不依不饶，非要让两人出去，“什么东西！把我女儿打成这个样子，好意思来这里！” 肖奶奶也气，说道：“你女儿是个不知廉耻的，你说我儿子！你问问她跟什么男人鬼混怀的野种？” 赵母根本不听，执意要将两人推出去。 肖遣虽然挡着，却不方便对她使太大力气。 后来是赵姝从床上下来了，隔在中间拦住她母亲，她跟肖名正搞成这样子，害怕两家人越闹越僵，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她拦住母亲，却对肖遣小声说道：“你跟阿姨先回去！” 随后，她用嘴型对肖遣道：“我写谅解书，找人给你带去。”然后又开口说道，“你带阿姨先走好不好？” 赵姝有些哀求的意味了。 肖遣本就不赞成奶奶来这里找赵家人闹，他转过身扶住奶奶，劝道：“我们先回去吧。” 奶奶不肯，肖遣强行将她拖出了病房。 奶奶一把推开肖遣，说道：“你就是不想管你爸！都是你妈教你的，叫你不要认你爸！你也不要认奶奶好了！” 肖遣只得又上去抱住奶奶，低声道：“她刚才说会写谅解书，找人给我们带过来。” 奶奶一下愣住了，“什么时候？” 肖遣道：“就在刚才，她悄悄说的。” 奶奶这才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坐在病房外面的长凳上，问道：“真的？” 肖遣蹲下来，拉住奶奶的手，说道：“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奶奶说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肖遣轻声道：“先回去吧，等她找机会给我们送过来，不行下次我们再来找她，这个时候别跟她家里人起冲突。” 本来肖奶奶起初就是有了妥协的意思，才来医院找赵姝，现在却反而闹了起来，还要肖遣来劝阻她。 不过被这么一劝，奶奶也清醒过来，说道：“是啊，闹凶了他们更不肯和解了。” 肖遣站起来，扶着她起身，“走，我们回去吧。” 肖遣送奶奶回家，肖娟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们，吃了饭肖遣看时间差不多，便回去了学校。 隔了一天，邓方胜到肖遣学校来找他。 当时中午放学，肖遣刚刚走到校门口，邓方胜拦下他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往肖遣脸上一扔。 信封轻飘飘滑落到了地上，邓方胜冷笑一声：“你们要的东西，自己捡吧。” 学校门口，肖遣当然不至于傻得跟他起冲突，低头看到那张表面上空白的信封，知道里面肯定是赵姝写的谅解书。 肖遣蹲下去捡，同时身后一个人急急忙忙冲过来，一脚踢在邓方胜腰上。 原来是刚刚走出校门的周子辰见到了邓方胜挑衅肖遣，一时火气上来了，冲过来就朝着邓方胜身上踢去。 周子辰练跆拳道的，这一脚踢下去自然不轻，邓方胜退后几步，怒火攻心，上前来一拳朝周子辰鼻子上打去。 肖遣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邓方胜，这时校门口保安也来了，急忙将两个人分开。 肖遣推开邓方胜，说道：“行了，你是不是也要闹到警察来了才满意？” 邓方胜满面怒容，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道：“呸！”然后恨恨看着周子辰，转身离开了。 而这时，保安问周子辰道：“同学，你几年级几班的？” 肖遣抢先说道：“是那个人动手打我，他才帮我打他的。” 保安说道：“我们管不着这个，你们去给杨主任说吧。” 肖遣和周子辰两个人被带去了教务处杨主任的办公室罚站，正好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杨主任叫他们两个留下来反省，自己打算去吃饭了。 肖遣见他要走，急忙说道：“我可以给我妈打个电话吗？她在等我吃饭。” 杨主任双手背在身后，“这时候知道家长会担心了？打吧，两个人都打，请你们家长吃完饭过来一趟。” 说完，杨主任就出门吃饭了。 肖遣给林爱萍打了个电话，老老实实交代了，然后把电话递给周子辰，让他打，周子辰不想打。 肖遣说道：“你不打老杨不会放过你的，快点老实打了。” 周子辰没办法，接过了电话。 肖遣走到办公室里的沙发边坐下，双手张开伸个懒腰，抱怨道：“你那么冲动做什么？那种人理都不必理他，现在动手好了吧，给了老杨机会找我们麻烦。” 周子辰刚挂了电话，听到肖遣抱怨，顿时不忿道：“我是在帮你出气啊！那小子那么欺负你！” 肖遣拍了拍身边空位子，“过来坐。” 周子辰说道：“老杨看到肯定灭了你。”不过他仍是走过去在肖遣身边坐下来。 肖遣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说道：“年轻人别冲动，他就是明摆着挑衅，你越生气他越得意。” “那怎么办？”周子辰说，“看着他嚣张？” 肖遣说道：“他嚣张不嚣张其实对你不会带来什么实际损害，动手之前，都得要想想后果，一是值不值得打，二是打不打得赢，三是打赢了担不担得起后果。” 周子辰双手抱在胸前，沉默听着。 肖遣又说道：“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动手，打赢了还嫌脏手，知道吗？” 周子辰转头看他，“你嘴巴真损啊。” 肖遣闻言笑了，将头靠在周子辰肩上，叹口气说道：“唉，我饿了。” 周子辰说道：“等会儿请你吃饭。” 肖遣笑道：“好啊。” 过一会儿，杨主任吃完午饭回来，见到周子辰躺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睡着了，而肖遣坐在旁边让他枕着自己的腿，顿时勃然大怒，吼道：“都给我起来。” 肖遣轻轻推周子辰一下，“起来了。” 周子辰猛然惊醒，问道：“可以吃饭了？” 肖遣拉着周子辰站起来。 杨主任猛然一拍桌子，“我叫你们反省，你们俩在这里给我睡觉？” 肖遣站端正了，“我们确实是在反省，因为你又没说一定要站着反省，我们站累了所以歇会儿。” 周子辰接过话去，“我做梦都在反省。” 肖遣轻轻拉了周子辰一下，示意他别乱说了。 果不其然，杨主任震怒道：“你们两个！给我去校门口罚站！什么时候你们家长来了什么时候过来见我！” 第28章 与周子辰一起去校门口罚站，肖遣忍不住说他：“你跟他顶什么嘴？不是明摆着惹他生气吗？” 周子辰闻言道：“明明是你先偷懒坐他沙发的。” 肖遣知道自己确实也有些不给杨主任面子，周子辰也就罢了，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不跟老师长辈顶两句心里就不舒服，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故意去气老师，想来也是这些日子跟这些男孩子一起玩得多了，心态不知不觉也被影响了。 刚走到校门口，肖遣就看到匆匆赶来的林爱萍。林爱萍吃完饭连碗都来不及洗就赶来了，她以为肖遣跟人打架，闯了大祸，心里止不住焦急。 肖遣一见到林爱萍急急忙忙的样子，心里突然就觉得难过了，像是个真正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轻轻喊了一声：“妈。” 林爱萍看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没说他什么。 很快周长育也赶来了，见到周子辰就是一顿臭骂，两个家长带着孩子回去了杨主任办公室。 林爱萍一见到杨主任，就低声下气开始道歉，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学校给了孩子什么处分，以后影响他正常升学。 其实肖遣他们这件事情不算大，而且也是校外的人先来惹事，杨主任主要是气他们认错的态度不好。 林爱萍道了歉，又拉肖遣过来道歉。 肖遣看着林爱萍的背影心里就发酸，这一回老老实实承认了错误。 另外那边，周长育一巴掌拍在周子辰后颈，“还不去认错！” 周子辰逆反心里就比肖遣重得多了，虽然最后还是认了错，可是脸上仍是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 杨主任被两个家长哄得心里舒服了，最后教训肖遣他们，没事不要跟社会上的人来往，学生就要好好读书，这次算了，但是下次再出现跟社会上的人在校门口打架的事情，处分是一定跑不掉的。 从办公室出来，周长育带着周子辰走在前面，林爱萍和肖遣落在后面。 肖遣见到林爱萍一直不说话，于是轻声道：“妈，没什么，一点误会而已。” 林爱萍沉默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又去跟外面那些人一起鬼混了？” 肖遣连忙道：“真没有，就一点小擦碰，结果那人不屈不挠的，周子辰看不下去了才动的手。根本就是不认识的人。” 林爱萍闻言，缓和了口气，“不管是什么人，那些人厉害，就躲着他们一点。我知道你们年轻气盛的，其实没必要，打架就算了，要是被打伤了，你叫妈妈怎么办？” 肖遣抬起手来抱住林爱萍的腰，将头埋在她肩上，闷声说道：“知道了，我不会了。” 林爱萍拍他后背，“个子比我还高一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肖遣说道：“本来就是你的孩子。” 周子辰这时候回头看肖遣一眼，见他正抱着自己母亲撒娇，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周子辰也快比周长育高了，不过周长育因为胖的关系，显得比较矮，而周子辰却完全是个修长高挑的身材。 周长育一直在教训他，说了些什么周子辰全部左耳进右耳出，听过了就算了。 周长育从教学楼说他说到了校门口，然后一挥手就自己还有事，就急急忙忙走了。 而后面林爱萍问肖遣：“回去吃饭不？” 肖遣说道：“不回去了，随便吃点什么，你回去睡会儿午觉吧。” 林爱萍点点头，走之前又嘱咐肖遣，“听老师话，不要惹事。” 肖遣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于是只剩下肖遣和周子辰两个人，肖遣回过头来看周子辰，问道：“吃饭？” 周子辰一点头，“走吧。” 两个人在学校外面一人炒了一碗炒饭，面对面坐下，肖遣拿过一次性筷子掰开了递给周子辰，然后自己再抽一双。 周子辰说道：“你妈对你真好。” 肖遣笑了笑，说：“你爸对你也好啊。” 周子辰抱怨道：“才不好。” 肖遣于是道：“跟我爸对比一下？” 周子辰沉默不说话了， 肖遣从衣服口袋里把刚才邓方胜给他的信封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捋平了。 “我能不能看看？”周子辰问他。 肖遣很大方地递给他，“看吧。” 周子辰好奇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看到那封赵姝手写的谅解书。 周子辰一目十行，看完了塞回信封里，说道：“活该。” 肖遣没有说什么，把信仔细折好收了回去。 下午放学，肖遣就去奶奶那里，把东西拿给了奶奶。 奶奶立即给肖明芳两口子打电话，让霍詹过来，拿了信去交到派出所去。 过了两天，肖名正从拘留所里出来了。 那天晚上奶奶打电话叫肖遣过去吃饭，肖遣本来拒绝的，奶奶却一定要他过去。后来是林爱萍听到了，说：“你就去看看吧。” 肖遣最终才答应了，晚上过去吃晚饭。 再见到肖名正，肖遣突然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重新回到十四岁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变得鲜明了，但就是肖名正留给他的，还是上辈子那个模糊的影子。 没有父子之情，甚至就连仇恨，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也变淡了。 对于肖名正，肖遣最多的情绪还是从母亲那里感受到的，因为他给母亲带来的伤心和痛苦，使得肖遣总是站在林爱萍的角度去怨憎肖名正，可是那与他前世对肖名正的情感本来是并不相同的。 其实没在里面关上几天，可是肖名正看起来瘦了，也衰老了，就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一般，本来人在壮年意气风发，现在鬓角也有白色的发丝了。 肖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肖名正的脊背都挺不直了。 肖名正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本来有很大的机会接任建筑公司总经理的职位。虽然看起来建筑公司随时可能会倒闭，但是伴随着建筑公司倒闭，涉及大量的单位公房的后续处理，在肖遣前一世，肖名正其实是借着这个机会大捞了一笔国家的钱。 可是现在肖名正却失去了这个机会，肖遣都不知道自己给肖名正的命运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过两年建筑公司倒闭了，肖名正就不过是个普通的下岗职工，在到退休年龄之前都拿不到退休金，而这一次短暂的牢狱之灾，对生性高傲的他来说又是一个挫折，使得他很长时间都振作不起来。 至于再往后的事情，肖遣现在也就没有想过了。 肖名正看向肖遣，还是过去那副神态，可是双眼却没什么神采，他问道：“你妈最近还好吗？” 肖遣应道：“很好，不劳你操心了。” 肖名正没有生气也没有要责骂他的意思，转回头去继续看电视。 肖遣去厨房帮忙拿碗筷，听到客厅里面，奶奶跟肖名正说道：“说过你多少次，叫你不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你就是不听！” 肖名正一言不发。 只是肖遣心想肖名正这时候最不想听到的大概就是这些话了。 过了一会儿，肖明芳和霍詹带着霍瑞友也回来了，他们夫妻两个大概是等到霍瑞友放学了才一起过来。 霍瑞友见到肖名正，叫了一声“舅舅”，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气氛始终不好，说起来是好事，但是毕竟不会是件高兴的事。奶奶和肖明芳还跟肖名正提起赵姝，霍詹都觉得不合适，撞了肖明芳手肘一下。剩下的其他人，就只能默默吃饭了。 吃完饭，肖遣跟霍瑞友该去上晚自习了，肖遣走在后面，刚刚想要关门的时候，听到肖明芳问肖名正：“那个赵姝，你有什么打算？” 肖遣于是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听肖名正的回答。 肖名正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还能怎么样？” 不清不楚的答案。 这时霍瑞友催促肖遣快走了，肖遣于是轻轻关上房门，他心里想着肖名正那句话的意思，照肖名正这种性格，大概是不会再愿意跟赵姝一起了？不过也不好说，赵姝对肖名正也算是死心塌地了。 霍瑞友急急忙忙下楼，叫肖遣：“快些啊。” 肖遣于是说道：“来了。”然后往楼下跑去。 听说赵姝出院之后，小学那边给她工作做了调动，没有继续教学生，而是调去做行政工作了，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影响不好，害怕引起学生家长的意见。 后来她爸妈大概是给她找了点关系，调到了附近的乡镇小学去，继续教书。 肖名正表面上看来跟她似乎分开了，至于私下还有没有联系，肖遣也不知道，而且也没空打听。 他每天时间有限，忙着要上课看书做题，每次考试成绩下来，所有科目的老师都要表扬肖遣一句进步很大。 王奉有时候觉得肖遣这人一夜之间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实在是有些恐怖了。而且他都不敢喊肖遣出去玩儿了，因为肖遣大多时间会告诉他没有空。 初三第一个学期期中考试，肖遣考了个全班第五名，物理成绩更是考了全班第一。而且还被选入了去参见全市物理竞赛，连着两个星期，每天下了晚自习就要跟另外两个一同参加竞赛的学生去物理老师那里补课。 肖遣忙得连跑步的时间都没有了，但是或许是太忙，人反而看着瘦了。 周子辰便不由觉得寂寞了。 而且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他的女朋友终于在其他男生锲而不舍的追求下，转投了他人怀抱。 周子辰都是在黄伟无意中碰到了告诉他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那天一下晚自习，周子辰就去找胡丽婷。 胡丽婷见到他脸色并不好看，两个人去了学校后操场。 在操场的双杠旁边站着，周子辰问她怎么回事。 胡丽婷说起来就气愤，控诉周子辰道：“你好意思问我怎么回事？你根本就对我不认真！你关心过我，在乎过我吗？” 周子辰绷着脸，“你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跟他走在一起，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觉得不合适，你早上来接我上学，晚上陪我回家啊！”胡丽婷说道。 周子辰沉默了没说话。 胡丽婷却是继续说了起来，说的都是周子辰怎么怎么对她不好，还说人家路云丽新交的男朋友对她有多好，周子辰却每天找不到人影。 说到后面，胡丽婷是觉得真委屈了，哭了起来。 周子辰这时候有了些作为男人的自觉，他想要递张纸巾给胡丽婷，自己包包里却没有，只能等着胡丽婷痛哭一场之后，说道：“这样就算了吧，随你喜欢就好。但是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这么说，胡丽婷也觉得心软了，抓了周子辰手臂说道：“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女生了？” 周子辰摇头否认了，“没有。” 胡丽婷吸吸鼻涕，在书包里掏出纸巾，擦着脸说道：“我其实还是喜欢你的，但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周子辰道：“我明白。” 胡丽婷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周子辰站在操场看着胡丽婷离开，其实他心里并不如何难过，就是突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惆怅感。他叹一口气，一只手抓着单杠，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用力捶上去，手背被他捶得发红，这才背起书包朝着外面走去。 经过教学楼时，周子辰正碰到从物理老师那里补完课下来的肖遣。 肖遣叫他名字，他转过头来见到肖遣，说道：“肖遣，我失恋了。” 第29章 肖遣愣了一下，才重复了一句：“你失恋了？” 肖遣都险些忘了周子辰什么时候恋过，然后才想起了胡丽婷，他朝周子辰走过来，“你跟胡丽婷又分了？” 之所以是又，是因为肖遣想起了他和周子辰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胡丽婷和他闹了别扭来找自己，没想到一年都没到，两个小孩子又闹分了。 而且这一次看来是分得比较彻底，周子辰整个人都丧失了斗志，大概也不会出现上一次那样的情形，再一次跑去将胡丽婷给追回来。 肖遣走到他身边，借着灯光看周子辰神情，有些沮丧是有的，但是未必见得有多伤心，于是他一手搭上周子辰肩膀，“分了就算了吧，会有更好的。” 周子辰站在原地没有动，说道：“她把我甩了。” 肖遣却忍不住微微笑了，“没关系，她也甩过我，你忘了啊？” 周子辰转头看过来。 肖遣说道：“要不你再去追一次试试，说不定跟上回似的，你一追她就又回来了。” “算了，”周子辰说，“这回算了，分就分了呗。” 肖遣拍他的肩膀，“对，就是要这样，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明天你也找个比她还漂亮的。” 周子辰认真想了想，说：“初三好像没有比她更漂亮的。” 肖遣有些好笑，“干嘛一定要初三？初一、初二，还有一整个高中部，美女还少了吗？高三那个，每年都主持学校活动的，唱歌很好听那个——” “你说郑晓露啊？”周子辰接过话来。 肖遣点头，郑晓露是全校出名的美女，整个初、高中部所有学生，没有不知道她的。可是大美女已经高三了，比周子辰还大两、三岁呢。 周子辰说道：“太大了不好吧。” 肖遣本也是随口说说，他拍一下周子辰胸口，“自己考虑吧，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学校外面走，走到了校门口，肖遣问周子辰：“去哪里？该回家了吧？” 周子辰想了想说道：“我不想回家了，我去你那儿睡吧。” “方便么？”肖遣倒是无所谓，“明天还上课，你爸妈同意吗？” 周子辰说：“我打个电话回去。”然后朝着学校外面的公用电话跑去。 肖遣站在原地等他，过一会儿看周子辰兴致颇高走了回来，对肖遣一挥手，“走吧！” 或许是说服爸妈同意自己在外面过夜这件事使得周子辰很兴奋，暂时忘记了刚刚还沉浸在失恋的伤痛中。 回到家里，肖遣让周子辰先去洗完澡，然后自己才去洗。回到寝室时，周子辰正躺在肖遣床上翻他的英语杂志。周子辰显然没有看进去，一本杂志很快就翻完了丢在一边，然后让出半张床来让肖遣躺上来。 已经是秋天了，林爱萍怕晚上两个孩子着凉，本来打算给给他们多装一床被子，可是肖遣床小，两床被子实在太挤，最后林爱萍只得嘱咐道：“晚上盖好了，当心着凉。” 周子辰这时候把被子捞起来一角，让肖遣躺进去。肖遣刚洗完澡，偷懒只穿着条内裤往房间里跑，这个季节便觉得有些凉了，于是很快钻进被子里去，感受着周子辰身上温暖的气息。 周子辰也很自觉地穿着一条内裤躺在肖遣床上，两个人身体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少年人肌肤柔韧光滑，触感细腻，周子辰不禁打了个颤。 肖遣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将两个人被子压了压，躺下了伸手关掉台灯。 周子辰并没有睡觉的意思，他面对肖遣侧躺着，问肖遣道：“上次胡丽婷甩了你，你不生气？” 肖遣其实有些困了，还是打起精神来和他说话，“不生气。” “为什么？”周子辰问他。 肖遣想说自己那时候几乎算是不认识胡丽婷这个人，怎么生气，想了一下，却是说道：“我觉得你更适合她。” 周子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肖遣这些鬼话，说道：“我也不适合她，我不知道怎么谁才能适合她。”他一边手，一边将一只手伸到肖遣身上，用手指摸他的肋骨。 肖遣闪避了一下，“别乱摸。” 周子辰却没有放开手，手指沿着肖遣因平躺下来而有些明显的肋骨间缝隙往上摸，像弹钢琴似的。 肖遣觉得不痛不痒的，困意更浓，打了个呵欠说道：“你都跟她分了，还操心谁适合她？你想想谁适合你不就行了？” 周子辰的手已经摸到了肖遣胸口，他觉得肖遣最近似乎瘦了，胸前平平坦坦，显得很单薄。 肖遣说：“摸我胸干嘛，有摸C罩杯的美女舒服吗？”其实肖遣也不知道C罩杯摸起来是不是舒服，他只是觉得普通男人都会喜欢罢了。 周子辰却问道：“C罩杯是多大？”他话音刚落，用手指夹住肖遣胸前小点捏了一下。 肖遣顿时喘一口气，身体往后一缩，弓起背来。 周子辰愣住了，他没料到肖遣反应那么大，而且刚才肖遣那一声喘息，喘得他呼吸也跟着乱了一下。 肖遣推开周子辰的手，“别闹。” 周子辰正惊讶于刚才肖遣的反应，哪里舍得这时候收手，他又一次伸手去摸肖遣的胸。两个人在肖遣狭窄的小床上推挤大闹着，好几次肖遣都险些摔下床去。 突然，林爱萍在外面轻轻敲了一下房门，说道：“那么晚了不要闹了，快睡觉吧。” 她没想多想，只以为两个孩子在床上闹着玩，这边肖遣和周子辰却都吓得不轻，立即停下了动作。 肖遣听到林爱萍去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出来回去房间，直等她房门关上，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安静了下来，周子辰突然凑上来亲住了肖遣的嘴唇。 这一回肖遣不敢太使劲推他，他感受到对方的舌伸进了自己嘴里，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次显得更老练了。 到后来，肖遣还是妥协了，在周子辰吻他的时候，他伸手摸上周子辰的后颈，用轻柔的力道缓缓抚摸着，然后朝下轻轻捏他后背和腰胯。 周子辰第一次尝试这种待遇，只觉得身体都颤抖起来，下面更是肿胀得不像样子，急欲寻找发泄的出口。 他从肖遣嘴唇上离开，看到肖遣正在看着他，一时心动往下含住肖遣胸前红点。他感觉到肖遣身体瞬间绷紧，从喉头发出压抑的喘息声，于是周子辰更加卖力，含住了吸吮。 两人在床上闹了半天，也不过大多是抚摸亲吻，到最后仍是肖遣用手帮周子辰出来的。周子辰一脸满足神情又微微觉得不满足，他想要更多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得更多了。 后来睡下时，周子辰从身后抱住肖遣，肖遣没有拒绝他。 周子辰说：“我不找女朋友了，我还是觉得跟你一起比较开心，你也不要找女朋友。” 肖遣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他连周子辰那句话都没听完整。 周子辰自己说完，很满意地在肖遣头顶上亲了一下，然后也闭上眼睛睡觉了。 后来，肖遣的物理竞赛拿了个全市第二名，虽然是普通的成绩，但是对肖遣这种从班上差生摇身一变成为好学生代表的状况，老师还是赞不绝口。 一九九九年眼看着就要结束了，明年是二零零零年，是大家口中的千禧年，是一个世纪的变迁，每天每家电视台都不断播报着关于千禧年的到来，世界各地如何庆祝如何迎接，甚至也不断有世界末日的言论在散步。 这注定对肖遣来说是特殊的一年，他回到了他人生的十四岁，他无法阻止父母离异，却改变了林爱萍的生活状态，现在的林爱萍白天上班抽空织织毛衣，晚上去公园跳跳舞，周末也学着打点小麻将。因为肖遣成绩越来越好，她觉得走出去越来越有底气，人生似乎也越来越有希望，于是少了许多喋喋不休的抱怨，就盼着她儿子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奶奶在冬天到来时，肺炎发作住了半个月的院，肖娟天天在医院守着她，肖遣中午和晚上都过去看她。 奶奶照了胸片，说是有炎症，但是并没有发现肿块。肖遣尝试着回忆奶奶是什么时候发现肺癌的，却记不太清楚了，因为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唯一过得不好，大概就是肖名正了，肖名正那边单位集资房还没建好，又从赵姝那里搬了出来，只能跟肖奶奶和肖娟一起住在租住房内。 他每天还是去上班，可是眼见着单位越来越不景气，大家都在想要另找出路，可是他却踌躇不前，总想着与人见面时，别人会提起他坐过牢的事情。 两千年元旦节前，学校准备组织大型的文艺表演，每个班都必须至少出一个节目，然后学生可以邀请一名家长来观看文艺表演。 为此，学校还专门租用了旁边老电工厂的电影院，那种老电影院放映厅非常大，如今已经搁置了，多是租借给学校和企业用作文艺表演的场地。 肖遣班上没有什么特别出众擅长文艺表演的学生，于是安排了一个男女生的对唱，其实也是小合唱。选了七个男生、七个女生，斜对面站着，前面还有几个女生伴舞。 排练从十月底就开始了，肖遣被选进去参加男生合唱，这种排练对他来说简直苦不堪言。他唱歌其实很一般，但是嗓子还不错，被选进去的原因却多半是因为外形优秀。教唱歌的老师从基础功开始训练他们，每天下午都要去音乐教室练上一个小时，从啊啊啊啊的发声开始练习。 而后来，肖遣发现还有比他更惨的，那就是周子辰。 周子辰班上的节目是舞蹈表演，请的镇上幼儿园的老师来编舞，七个女生，却只有周子辰一个男生。 周子辰开始不肯跳，觉得丢脸，还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里教训了一顿。 后来周子辰没办法了，只有每天跟在一群女孩子后面去排练舞蹈。 其中有一个动作，是周子辰站在原地，女孩子一个接一个跑过来，他将人抱起然后放到身后，接着抱下一个。连抱七个人，周子辰当场就要发飙，他是练跆拳道没错，可那主要练的是腿部力量，手臂还没那么大的力气。 可是编舞老师却坚持要他练着试试，说不行再改动作，于是第一次练下来，周子辰就手臂发酸，抬都抬不起来了。 那天排练的地点，就正好在音乐教室前面的空地上，肖遣在教室里一边练嗓子，一边盯着周子辰看，看他几乎抓狂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晚上肖遣和周子辰一起在校门口吃晚饭，周子辰累得一头栽在饭桌上，不肯起来。 肖遣推了推他。 周子辰翻一翻眼皮，说：“让我去死吧。” 饭送上来，周子辰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抬不起手来吃。 肖遣看他跟小狗一样用嘴去叼勺子，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了过来，那勺子舀一勺饭，递到周子辰面前，说：“张嘴。” 周子辰于是张开嘴，等肖遣把饭给他喂进嘴里，才闭上嘴巴嚼一嚼。 晚上上晚自习，周子辰倒在课桌上大睡了一觉。 中途班主任老师过来看见了，想要教训周子辰，周子辰却是睁开半只眼睛，说道：“我只能在跳舞和上自习之中选择一样。” 老师话憋在嘴边，最后只能说道：“要坚持，文艺表演结束就不用跳了。” 后来元旦节文艺表演，周子辰班上的舞蹈拿了个特等奖。 少年少女们都穿着民族服饰，女孩子是青绿色的大裙摆，而周子辰却是灯笼裤加民族背心的打扮，明明排练时觉得傻气无比的舞蹈动作，加上让周子辰差点疯掉的舞蹈服装，偏偏舞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周子辰是衣架子身材，穿乞丐装也能穿出潮范儿来，连抱七个女生的动作，更是惹得下面一群年轻女孩子尖叫起来。 跳完舞周子辰也觉得有些兴奋，他下台时，主持人郑晓露上去报幕，下一个节目刚好是肖遣班上的对唱。 周子辰在后台见到排着队准备上台的肖遣。肖遣他们的表演服装，女生统一粉红色连衣裙，男生统一白色西装礼服，还打了领结。 肖遣和周子辰脸上都画着舞台妆，近了看有些傻，可是周子辰还是一眼认出肖遣。 他走过肖遣身边时，与肖遣握了握手，突然就忍不住兴奋，一把将肖遣拉到了垂挂着的暗红色舞台幕布后面，亲上肖遣的嘴唇。 第30章 那舞台幕布估计有近十年没洗过了，被周子辰那么一掀所有人扑了一脸的灰，捂住鼻子咳嗽起来。 肖遣反应很快，在周子辰亲住他嘴唇的时候，抬起脚来一顶将人顶开了。 带队的老师已经动怒，掀开幕布看到周子辰捂住肚子叫了一声，吼道：“周子辰！你发什么疯！” 肖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老师说道：“对不起，他刚才脚崴了一下没站稳。” 刚才那一下太突然，带队老师也回忆不起来究竟是周子辰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不过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计较，老师只能喊肖遣道：“快来排好了，准备上场了。” 周子辰刚才肚子被顶痛了，瞪了肖遣一眼。 肖遣对老师应了好，伸手胡噜一下周子辰的头，回去自己班上队伍里去站着。 周子辰只好往后台走去，走了一半听到前台音乐响起，又匆匆忙忙往舞台下跑去，他想要去看肖遣表演节目。 周子辰一出现在观众席，就引起了围观，不只学生，就连许多学生家长都觉得这小伙子长得真好。还有人拿了照相机来，要跟周子辰合影的。 而舞台上面，肖遣正死板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张嘴唱歌，一起伸手做动作，好不好看他是不知道了，他只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要很突兀。 不过林爱萍还是在一排男孩子中间一眼就认出了肖遣，她拉着邻座一个不认识的学生家长，说：“你看从左边数第四个男孩子，就是我儿子。” 肖遣班级的表演就中规中矩了，因为是初三，也没那么多精力来排练节目，最后拿了个二等奖。 刚唱完肖遣往舞台下走的时候，旁边一个男生扯了一下他，低声说道：“你嘴巴花了。” 肖遣愣了一下。学校老师给他们画的妆都又浓又厚，无论男女都涂了大红色的口红，刚才周子辰亲他那下虽然很快被推开了，可还是将他嘴唇给亲花了。 幸好刚才在舞台灯光下看不出来，不过肖遣还是额头上起了一点汗珠，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一下台就急忙找纸巾擦嘴。 元旦节文艺表演结束，第二天就是元旦节，学校放一天假。 不知是否为了迎接新千年的到来，这一晚上，肖遣只觉得大家都显得格外躁动，有些心绪难平。 他和林爱萍一起，去舅舅家里吃的晚饭。吃完了母子两个散着步回家，时不时能听到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竟然有了些往年大年三十的气氛。 林爱萍双手拢在袖子里，突然说道：“不知道明天是不是真的会世界末日啊？” 肖遣转头看一眼林爱萍，他觉得母亲似乎比过去更有神采了。这两年小镇逐渐开始了老旧房屋的拆迁，主要是镇上的砖木结构的老式平房，慢慢就会在这个小镇里面消失。林爱萍所在的城市建设规划部门，就是政府下属主要负责监管拆迁和土地转让开发的。林爱萍又是部门财务，很多东西要从她手上过，待遇自然也越来越好，甚至时不时还有些承建老板花钱请他们出去吃饭旅游。 林爱萍这两年收入本来就越来越多，再加上和肖名正离婚，反而少了许多负担，手头的存款也都还在，日子过得倒是比以前滋润了。 晚上在舅舅家吃饭，林爱萍看到林爱军给女儿买了台电脑，后来回去的时候，她问肖遣需不需要一台电脑。 肖遣觉得不是太必要，那时候网络不发达，电脑还卖得很贵，他一个初中生也没什么必须要用电脑的地方。而且就像周子辰那样，大多家庭买电脑给孩子，都是拿来打游戏了。 他觉得还是把钱留着，现在他们的房子还是公房，等到需要钱买房子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手头紧张了。 晚上电视台有迎接新千年的晚会，林爱萍和肖遣坐在沙发上看，到了十一点林爱萍就困得受不了先去睡觉了，留下肖遣一个人。 肖遣神情平静，内心却有些激荡，越是接近十二点，外面越多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他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去看，玻璃窗户不断反照着他的脸，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肖遣。 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响起来了，因为外面烟花爆竹的声响，电话铃声倒显得不是特别吵。 肖遣走过去接起电话，听到了对面周子辰的声音：“肖遣。” 肖遣忍不住微微一笑，“新年快乐。” 周子辰也很快回道：“新年快乐！” 电话的两边都很吵，十二点整的时候，放爆竹的人特别多，就像是往年的年三十一样，两个人都有些听不清对方的声音。 周子辰说完新年快乐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家里还有亲戚，两个堂弟一个表妹在，吵得他头都疼了。 他给肖遣打电话，两个堂弟就凑上来要抢他电话，周子辰没有办法了，只能说道：“我过后再给你打电话，太吵了。” 肖遣于是应道：“好的。” 挂掉电话的时候，肖遣觉得心情很不错，至少在两千年的第一个时刻，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比起上一辈子，似乎要幸福许多了。 二零零零年，世界没有末日，生活还要继续。 肖遣一大早被林爱萍叫醒，就为了告诉他，下雪了。 南方的小镇很少下雪，肖遣记忆中就小学时候下过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白色，从此之后就偶尔有些零星小雪。 林爱萍也很少看到雪，比肖遣还兴奋，说新年第一天，去街上逛逛。 于是肖遣从温暖的被窝里艰难爬了出来，陪他母亲去逛街。 中午母子俩下了一顿馆子，晚饭则是要去奶奶那边吃。 肖遣倒不是不愿去奶奶家吃饭，就是觉得留林爱萍一个人在家里吃太孤单了。林爱萍却见他去，她自己晚上还去肖遣舅舅那边吃就行了。 不知怎么，林爱萍离婚之后，反而和自家大哥嫂子走得近了，就像那边成了她的娘家一样。肖遣还记得上一世在林爱萍最艰难的时候，林爱军是顶住了压力借钱给林爱萍买房子的，当时肖遣不觉得有什么，到了现在，肖遣觉得能雪中送炭，舅舅还是不容易的。 一顿饭吃得挺平静，不管其他人说什么，肖遣都只是听着而已。吃完饭肖遣去厨房帮肖娟洗碗，小声跟她说，问她哪时候有空，等他放寒假了跟他们一起去趟市区。 肖娟转头看着肖遣。 肖遣小声道：“就我跟我妈，带着你一起，过年前买点东西，给你买两件新衣服。” 肖娟脸上忍不住露出个笑容，点了点头。 元旦过去，就得筹备期末考试了。 不过就算是顶着期末考试的压力，也抵挡不住少男少女们的春心萌动，周子辰同学元旦放完假回来第二天，书桌里就被塞了五、六封情书。 周子辰趁着上课无聊，一封一封拆出来看了，只觉得都没什么意思，其中有一封错别字还特别多。只不过他不好意思给扔在学校，都带回家扔掉了，一个也没搭理。他想过了，自己都和肖遣说好了，谁也不要找女朋友，那就当真不能找，空闲时间都是找肖遣一起过了。 那一年期末考试，肖遣考了全班第一名，年级第三名。成绩排名还没公布时，王奉在老师办公室看到名次表，当场就疯了一般跑回教室，抓住肖遣肩膀大声吼：“我操！肖遣你知不知道你考第几名？你考了第一名啊！” 当时是家长会，家长陆陆续续到来，还没正式开始。 林爱萍听到王奉的话，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真的？” 王奉说道：“当然了！操！太可怕了！” 这时王奉的母亲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手揪着王奉耳朵，“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再说一遍？年纪轻轻操过来操过去的！” 王奉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道：“没有，我随口说说而已……” 一整场家长会，林爱萍都脸上带笑，面泛红光，肖遣站在教室外面等着，也觉得心情很是不错，他过去从来不知道，原来考试考好了，真的能给人带来满足感。那是抽一根烟、打一场架远不能比拟的。 而周子辰则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他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重点班，基础跟人有差距，还不肯好好学习，自然考试考不过别人。 他倒还无所谓的样子，来给他开家长会的周长育脸都青了。 从教室里出来，周长育站在走廊上指着周子辰的鼻子说：“跆拳道不准学了，这个寒假哪里也别去，在家里给我补课！” 周子辰跆拳道眼看着今年寒假等级考试就能考绿带了，他不甘心，说道：“凭什么啊？” 周长育手里拿着周子辰的考试成绩单，朝他脸上丢去，“凭什么？就凭你考了个倒数第一！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周长育那一下丢得有些用力，卷起来的成绩单几乎是抽了周子辰的脸一下，锋利的边缘还给他的脸上划出浅浅一道血口子来。 周围许多家长和同学都看到了这一幕，班主任老师更是急急忙忙从教室里出来阻拦，害怕周长育在这里动手教训儿子。 周长育见到那一下打得狠了，也有些后悔，不过面子总是要撑着的，断没有跟儿子道歉的道理，于是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周子辰恨恨瞪着周长育离开，心里又气又委屈，倒不是被打得痛了，而是觉得自己那么大了，周长育太不给他面子。 黄伟他们过来劝周子辰，周子辰摇了摇头，转身朝教学楼另外一边的楼梯走去。 周子辰心里堵着一口气一直走出了学校，心情不好到了极点，最后找了家网吧坐下来打游戏去了。 后来到了晚上，周子辰一直没回家，那时候身上也没手机，家里人到处找不到他了，李雪想起来肖遣和周子辰玩得好，找到了肖遣家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 李雪语气有点着急，问肖遣周子辰是不是在他家里。 肖遣愣了一下，说道：“没有，怎么了？” 李雪说道：“他爸上午说了他两句，他到现在都没回家，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这孩子急死人了。” 肖遣连忙道：“阿姨你别急，我去帮你找找看吧。” 李雪闻言，问道：“这么晚了去哪里找啊？” 肖遣道：“学校周围看看吧，要是找到了我给你们打电话，别太着急了。” 肖遣挂了电话，跟林爱萍说了一声就出门了，当时已经快九点了，他也不太确定周子辰去哪里了，就想着看学校外面的网吧能不能找到人。 结果还真的让肖遣找到了。 周子辰打游戏也不是特别上瘾，偶尔打打，这家网吧还和肖遣一起来过两次。 肖遣到时，周子辰正在打联机游戏。肖遣从后面拍了一下周子辰的肩膀，周子辰回头看他，肖遣一扬头，“跟我走。” 周子辰迟疑一下，关了游戏结算了跟着肖遣走出网吧。 两个人站在街边了，周子辰突然觉得有些冷，双手插进衣兜里。 肖遣说：“你爸妈到处找你，你知不知道？” 周子辰沉默着没有说话。 肖遣走到旁边小卖部，拿公用电话给周子辰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找到了周子辰了，让他们放心，然后回头问周子辰回不回去。 周子辰说道：“不回家了。” 肖遣于是又对电话那边说道：“阿姨，子辰今晚在我家过夜行不行？明天就让他回去。” 李雪应了好。 肖遣挂上电话，转过身来对周子辰说：“走，回去了。” 周子辰没有动。 肖遣看了他一会儿，说：“过来我看看你的脸。” 周子辰目光朝他转过来，这才缓缓走近肖遣。 周子辰脸上的伤很淡，本来就是被打印纸的边缘划出来的口子，淡淡一道，既没流出血来，往后也不会留下伤疤。 第31章 周子辰脸上的伤很淡，本来就是被打印纸的边缘划出来的口子，淡淡一道，既没流出血来，往后也不会留下伤疤。 不过肖遣还是借着路边小卖部的灯光仔细看了他的脸，问道：“你爸打的？” 周子辰“嗯”一声。 肖遣说道：“下手真狠啊，该毁容了吧？” 周子辰抬眼看他，“哪那么夸张。” 伤得多厉害他心里有数，而且他在意的本来也不是脸上的伤，而是被打脸的屈辱。 肖遣说：“你也知道夸张了啊？那一点小事值得你一天不回家，电话也不打一个？” 周子辰有些烦躁，他退后两步靠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当着多少人的面打我？” 肖遣其实并不太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形，随口说道：“我听说他是气急了吧？考试考了多少啊？成绩单拿出来看看。” 周子辰立即道：“有什么好看的！” 肖遣知道周子辰肯定考得很糟糕，即使他嘴里说不在乎成绩，可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真拿着考倒数第一的成绩单给别人看见，心里定然会不舒服的。 肖遣没有逼他什么，原地站了一会儿，问道：“去我家睡觉，去不去？” 周子辰没有说话。 肖遣于是转身就走，“不去就回网吧过夜吧。” 周子辰这才追了上来，拉住肖遣手臂，“我要去。” 肖遣和周子辰一起回到家里，林爱萍穿着棉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们。 肖遣让林爱萍先去睡觉，不用管他们了。 林爱萍对周子辰笑笑，“小周同学你随意啊，阿姨先去睡觉了。”然后又让肖遣好好招呼同学。 等林爱萍回去房间了，周子辰坐在客厅沙发上，说道：“我好饿。” 他一天没吃饭了，午饭和晚饭都没心情吃，现在见到肖遣，却觉得肚子饿了。 肖遣打开冰箱看了看，问道：“蛋炒饭行不行？” 周子辰立刻凑了上来，“可以。” 肖遣把冰箱里的剩饭取出来，又拿了鸡蛋和葱，最后犹豫一下还加了一根火腿肠。 周子辰跟到厨房去看肖遣炒蛋炒饭，有些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 肖遣一边切火腿肠，一边随口答道：“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他话未说完，便停了下来。 周子辰却是奇怪，“以前一个人住？什么时候一个人住？” 肖遣没有回答，把切好的火腿肠装进碗里，又把葱洗干净了切细，然后才说道：“初一有段时间，我妈在外地出差了一段时间。” 周子辰如果仔细想的话就会发现肖遣在撒谎，他妈出差了家里还有奶奶跟肖娟呢，怎么可能一个人住。不过周子辰没有细想，看着肖遣打蛋，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肖遣给周子辰炒了一大碗蛋炒饭，然后拿了些咸菜和豆瓣酱出来给他下饭。就这么简单一顿饭，周子辰觉得从来没有哪碗饭有这么香过。 等他吃完了，肖遣去洗碗，让周子辰自己先去洗澡了。 周子辰洗完澡躺在肖遣床上，觉得满满都是肖遣的味道，很舒服很喜欢。 肖遣回到房间的时候，以为周子辰睡着了，动作很轻地掀开半边被子上床，然后伸手关灯。 结果黑暗中，周子辰突然伸手过来抱住他，说道：“谁说一定要读书才有前途？我爸也读不了书啊？现在还不是挺风光的。” 其实肖遣也不认为读书等于有前途，至少在他三十多年的生命里，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像他那样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却混得人模人样的不少，老老实实埋头读书出来却只能给人辛苦打工的也不少。 肖遣现在愿意读书，是因为他觉得有遗憾，他都重新回到了十四岁，人生最宝贵的岁月，为什么不弥补这些遗憾？ 但是对于周子辰，肖遣虽然有心劝他想一想自己的将来，可是又明白这个年龄的少年人，是哪里听得进去劝的？家长说多了两句孩子都会嫌烦，何况他这个同学。 肖遣翻了个身，面对着周子辰，问他：“你不读书想要怎么样？不读大学了？” 周子辰说：“我可以让我爸花钱给我找学校。” “然后呢？”肖遣问他，“让你爸花钱给你找工作？再花钱给你找老婆？” 周子辰沉默了。 肖遣自己却是突然想到，这样也未必不好，有些人一生就是这样的，有个条件不错的家庭，依靠着家庭的关系找一个条件不错的工作，然后就能取一个条件不错的老婆。你能说别人不幸福么？这样的生活不少人一辈子拼命努力都换不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好。 但是真的好不好，总是要当事人自己才知道的，周子辰现在还小，问他的话，他觉得能玩就是好的，所以真讨论起来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周子辰不回答，肖遣就不问了，把被子拉到下颌，说：“我睡了。” 周子辰却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肖遣睁着眼看他，朦胧中见到周子辰也睁大一双眼看自己，肖遣于是道：“傻话，我看不起你还大晚上出去找你？” 周子辰没有反驳什么，可是始终觉得心里不舒服，翻个身背对着肖遣睡了。 肖遣伸手戳了一下他后背，见他没有反应，默默叹一口气，也只能闭上眼睛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周子辰就气消了，肖遣是被他给亲醒过来的，还恍惚着就被周子辰一只手摸进了自己内裤里面。 林爱萍单位还没放假，这时候早去上班了，肖遣抵挡不住，两个人在床上闹了一回才作罢。 因为被子盖得厚，这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双颊泛红，肖遣伸手去够床头的卫生纸，害怕把床给自己弄脏了。 周子辰把头抵在肖遣颈边，却还在回味着，鼻头有些冰凉，正好磨蹭着肖遣温热的颈侧。 肖遣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掀被子起床了。 结果那个寒假，周子辰上午补课，下午还是继续去学他的跆拳道了。他其实对某些东西也很执着，补课无法避免，李雪劝他不要去上跆拳道的课了，他却一定要去，而且在假期结束前的等级考试中，顺利升成了跆拳道绿带。 至于补课对于他的成绩有没有帮助，暂时还不得而知。 春节前，肖遣陪着林爱萍和肖娟一起去了一趟市区，主要是两个女人逛商场买衣服，肖遣全程作陪。 后来林爱萍也让肖遣试了一套羽绒服，说是大过年的，总要穿一套新衣服才行。 这套新衣服后来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被肖遣换在了身上，上午还陪着林爱萍出去逛了逛街。 初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寒假就这么过去了，再开学，就是初三下学期，面临着升学考试了。 肖遣是突然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那是他过年前陪林爱萍她们去市里买衣服时，路过市三中门口时引起的念头。市三中是崇丰市最好的几所中学之一，每年高中招生，有专门的招生考试，就在中考之前。肖遣突然想去考三中试试。 小镇的中学教学质量一般，就算是高中部重点班，每年能考上国内一流名牌大学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是三中就不一样了，听说三中最好的尖子班，每年将近100%的重点大学升学率。 肖遣不敢保证一定能考上三中的尖子班，但就是普通重点班也比镇中升学率高了太多。肖遣产生了这个想法之后，就找林爱萍聊过。 林爱萍听了，却出乎意料地立即表示赞成。她想的比肖遣还要简单，肖遣有能力考越好的学校，她当然就越开心。而且肖遣这一年来太听话了，林爱萍甚至都没想过孩子不在身边会不会学坏的问题。 大概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肖遣去三中就得要住校，她怕肖遣在学校吃不好住不好。 而肖遣想的却是，如果他去三中住校，那家里就只有林爱萍一个人了，他害怕林爱萍会觉得孤独。 只不过时间还早，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学期，能不能考上都不一定，林爱萍说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先去考了试试看。 肖遣点头，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现在他所能做的，大概就是抓紧最后这半年时间，再努力一把去达到自己的目标。 这半年的生活对肖遣来说是有些平淡甚至枯燥的，因为他必须沉下心来，才能够心无旁骛投入到学习之中不被分散注意力。 这样一来，肖遣不可避免对周子辰的关注也少了。他们只能时不时一起吃吃饭，周末偶尔出来打打球，大多时候周子辰找肖遣出来玩，肖遣都是说自己要看书。 他们又是中学生，不是大学生，每天晚上都得规矩坐在自己班级教室上自习，随便走动都不行。周子辰就连想陪着肖遣看书学习都没办法。 所以后来周长育给他安排了周末补课，他就答应了，周末两天，一天去县城学跆拳道，一天去补课。周子辰把自己的时间安排满了，就不必老想着要去找肖遣了。 这一学期对周子辰来说注定是煎熬的一个学期，但是他那时候还没想到更痛苦的日子在后头，他每天都扳着指头数中考的日子，想到等肖遣中考结束，他们就将拥有一个漫长而轻松的暑假，他就能天天和肖遣在一起玩了。 中考之前，肖遣去市里参加了三中的招生考试。这件事除了林爱萍，他谁也没说，连奶奶那边也没说，因为他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够考得上。 而这次招考的成绩，要等到中考结束之后才会下来，如果中考成绩不够分数，照样不会被录取。 肖遣考完之后，仍然是觉得没有把握，林爱萍害怕他情绪受到影响，反而耽误了中考，于是一直在劝他，说考不考的上都没关系，叫他不要背思想包袱，放心大胆去考就好了。 肖遣点头，放下乱七八糟的思虑，专心备战中考。 中考之前，放了两天假。老师都说现在不要太紧张，翻翻书做做题维持着状态就行了，肖遣于是待在家中哪里也没去，按照中考的作息时间来做题，晚上有空，母子俩还会一起出去走走。 中考考了两天，肖遣信心满满进入考场，但是他不知道，考试第一天下午，肖奶奶因为咯血，被送去了医院。 家里人把这件事瞒下来了，都没有告诉他。 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肖遣最后一门课考完了，从学校大门出来时，见到竟然是肖名正等在校门口。 肖名正穿着一件短袖体恤，蹲在路边上嘴里叼根烟，见到肖遣站起来，问道：“考得怎么样？” 肖遣看着他，随口说道：“还行。” 肖名正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对肖遣说：“那就好，跟我去趟医院吧。” 肖遣一愣。 肖名正继续说道：“你奶奶咳血，昨天打了胸片，医生说可能是癌症。” 其实从肖名正说到奶奶的时候，肖遣心里就是一紧，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奶奶终究没有逃过肺癌这一关。 有很多事还是肖遣无法去改变的，比如说他常带着奶奶去医院检查身体，叮嘱奶奶饮食注意健康，没事经常去乡下走走，可是奶奶还是患了肺癌。 或许是人的身体走到了那个地步，不患肺癌也会患上别的疾病，身体就如同一部机器，运行了几十年之后，零部件总会磨损，然后慢慢走向衰亡。 肖遣跟着肖名正去了医院，见到奶奶躺在病床上，精神状态还好，她见到肖遣，伸出手来，“遣遣，考试怎么样啊？” 肖遣强压下心里难受，笑着走到病床边坐下，“挺好的。” 肖奶奶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听到肖遣考得好，皱巴巴的脸就笑开了，“考得好啊？能不能考上高中啊？” 肖遣说道：“当然能啊，不只能考上高中，还能考进重点班。” “这么厉害啊！”奶奶伸手摸着他的头。 肖遣一直在医院陪奶奶陪到了晚上，后来肖娟送饭过来，再晚些肖名芳夫妻俩过来了，霍瑞友因为还没期末考试，所以今天要上晚自习，没能来医院。 肖遣听到肖名正和他们夫妻俩站在病房门外说话，他给奶奶削了一个苹果，走到病房门口，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小声些，奶奶会听到的。” 肖遣话音落时，见到肖名芳伸手抹着眼泪，突然便也是一阵难过。 肖娟这时候也从病房里走过来。 几个人避开到了楼梯旁边，肖遣问道：“能送去市医院动手术吗？” 肖名正长叹一口气，“医生说是肿块是多发的，不好动手术，而且妈她年纪大了，血压也高，去了市医院，多半也不会给她动手术的。” “那能怎么办？”肖遣懂的也不多，“化疗？放疗？” 谁也没说话，肖奶奶一把年纪了，真能忍受得下那个痛苦吗？可是沉默又意味着什么？放弃治疗吗？ 肖遣不是十多岁的孩子了，他明白大家的顾虑，人到了这个年龄，有了子女，家境又不算富裕，谁也没办法再豁出一切把所有钱拿出来就为了给家里长辈多延续一、两年的性命。 这是没办法的事，也是不得已的选择，肖遣当然不会大吵大闹指着他们骂自私，当年林爱萍躺在病床上那段时间，如果不是他有钱，他也没法选择给林爱萍那么好的医疗条件。可是肖遣还是觉得难过，他说：“要不还是去市医院看看吧？万一是误诊呢？” 结果肖名芳听到这话，立即说道：“去吧，去市里再看看。” 肖名正闻言，也最终点了点头。 只有肖娟，单薄的身体靠在墙壁上，无声地掉着眼泪。肖遣经过她旁边的时候，轻轻抱了她一下，说道：“娟姐别哭，奶奶会看到的。” 晚上肖娟留下来陪奶奶，肖遣是男孩子不方便，就回家去睡觉了。 林爱萍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见到肖遣回来，也忍不住问道：“你奶奶怎么样了？” 肖遣摇摇头。 林爱萍叹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说道：“明天我还是买点东西去看她吧。” 肖遣坐在沙发上，抬起手来抹了抹脸。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肖遣顺手接起电话，听到那边传来周子辰的声音：“你考完试跑哪里去了？” 肖遣问道：“你不是上晚自习吗？” 周子辰回答他，“是啊，刚下自习，还在校门口。” 肖遣于是道：“等我一会儿，我来找你。” “这么晚还出去？”林爱萍担心问道。 肖遣站了起来，“去去就回来，你先睡吧，不用担心我。” 他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可他又不想把这些负面的东西讲给林爱萍听，他怕林爱萍的情绪受到影响。其他人，他觉得能说几句贴心话的就只有周子辰了，而且，他想周子辰了。 第32章 周子辰在学校门口等肖遣过来，闲着无聊去烧烤摊坐下，要了几串烧烤。 肖遣到时，周子辰的烧烤刚刚考好，闻起来正香。肖遣走到他对面坐下，也不跟他客气，拿起一串排骨就啃。 周子辰于是招手对老板说道：“再烤四串排骨，两串土豆。” 肖遣闷不吭声把一串排骨吃完，长签子丢到一边，周子辰才问他：“怎么了？”他看得出来，肖遣的情绪不是很高。 肖遣沉默一下，说道：“我奶奶病了。” 周子辰跟肖奶奶其实并不很熟，也谈不上多关心，他在意的只是因为那是肖遣的奶奶，她病了肖遣会担心，于是问道：“很严重吗？” 肖遣说道：“肺癌。” 周子辰手里拿一串烤火腿肠，送进嘴也不是，不送进嘴也不是，他犹豫着，觉得自己该表现出伤心来，安慰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半天，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说出口。要他对肖遣奶奶生病这件事与肖遣同样的哀伤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当他看到肖遣难过的表情的时候，终于还是感到了有些难受。 “别难过了，”最后他只能这么干巴巴说了一句。 肖遣抬头看他，还能勉强对他笑笑，“我只是觉得力不从心，本来想着不一定会是这个结果的。” 周子辰站了起来，挪到肖遣旁边的矮凳子坐下。这个时候他就有些后悔自己没认真读书了，语言表达实在有些欠缺，害怕说错了话惹肖遣伤心。 肖遣看着他，说道：“没什么，你吃东西吧。” 周子辰把手上的火腿肠送到肖遣嘴边，“你也吃点。” 肖遣笑了一下，就着周子辰的手咬了一口。 周子辰看着被肖遣咬了一口的火腿肠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见肖遣没注意到他，便顺着肖遣咬过的部分几口将那火腿肠解决了。 把竹签子丢在桌上，周子辰总算是说道：“人年龄大了，就会这样的。” 周子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健在，其实他没有体会过这种跟亲人分别的痛苦，但是他明白，这不会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这时候晚自习已经下了很久了，学校门口也基本没什么人了，老板把周子辰刚才要的排骨和土豆给他们拿过来，就准备收拾烧烤摊子了。 两个人你一根我一根，把桌子上的烧烤吃完了，然后站起身来。 并没有立刻就回家的打算，肖遣与周子辰沿着街边慢慢往前走，肖遣一边走一边说道：“奶奶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做些什么来避免，可还是避免不了。” 周子辰没有想到肖遣说的做些什么来避免究竟是什么意思。 肖遣继续说道：“她没办法动手术，现在保守治疗也不知道要做到哪一步，甚至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的病情。” 周子辰犹豫一下，说道：“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这么大年纪了，如果我是她的话，就宁愿不知道算了，哪怕少活两年也比活得痛苦要好。” 肖遣愣了愣，“可是要不要活下去，不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吗？” 周子辰说：“但是也许她也更宁愿不知道啊。” 肖遣没有说话。 周子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我觉得你还是想太多了，有时候未必有那么复杂，再说你奶奶的事，上面还有你爸他们操心着，你想那么多也没意义啊。经常去陪她，对她好点，让她开心，不就可以了？” 肖遣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周子辰，“谢谢你。” 周子辰被他道谢，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谢什么？” 肖遣说道：“心里憋着些事情，不知道对谁说才好，就想着找你了。” 听了这话，周子辰反而有点高兴，“什么事都能来找我，没问题的啊。” 肖遣对他笑了笑。 “对了，”周子辰说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中考考得怎么样？” 肖遣想了想，“感觉还行吧，反正题做得挺顺利的。” “那就一定能上重点班了？” 肖遣心里觉得上本校高中重点班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周子辰高兴道：“那到时候你们教室就在我们教室楼下，说不定我从窗户喊你一声你都能听到。” 肖遣突然就想起了三中的事情还不知道，他犹豫一下，仍然没有说，主要是他不确信自己能考得上三中，话说得早了，到时候又去不了反而难堪。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肖遣让周子辰回家了。 周子辰有些舍不得，想要去肖遣家里，肖遣说：“你下周不是还要期末考试吗？考完了再出来玩吧，这几天老实一下看看书，不然到时候你爸又找你麻烦。” 说到这里，周子辰也想起了他爸，顿时没什么心情，于是和肖遣道别，回家去了。 过了两天，肖名正和肖明芳一起，租车送肖奶奶去市医院看病。因为汽车坐不下，肖遣和肖娟就没有跟去。 肖奶奶去市医院住了几天院，肖明芳在那边守着，等一系列检查做完，最后还是回来了，因为做不了手术，年纪又大了，在那边主任医师说可以回家去保守治疗，其实也就是缓解痛苦等待死亡的意思。 肖遣很无奈，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在医院住了两天，症状缓解了，他们就把肖奶奶接了回去，一直没有告诉她究竟患了什么病，只说是肺炎。 时日久了，肖遣也慢慢放平了心态，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像周子辰说的，最后这段时间多陪陪她老人家，让她过得开心一点。 一个星期过后，周子辰期末考试也考完了。 他急急忙忙给肖遣打电话，说肖遣答应了考完就陪他的。 刚好那几天林爱萍他们单位组织了一部分职工出去旅游，本来林爱萍想让肖遣一起去的，肖遣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好意思跟着出去，最后是林爱萍自己去的。 那天晚上，肖遣就让周子辰到他家过夜。 其实肖遣家里真没什么好玩的，连电脑也没有，就只有一台电视机，可是周子辰想的却是能和肖遣独处，他就觉得足够他开心了。 晚上两个人出去外面吃的晚饭，吃完了去网吧打了一会儿游戏，快十点了才一起回家。 没有大人在家，意味着怎么说怎么闹都不过分。 周子辰去洗澡之前，站在卫生间门口，问肖遣：“要不要一起洗啊？” 他随口问问而已，想要的结果无非是肖遣不好意思的对他说一句滚或者是不要，但是没料到肖遣闻言竟然答道：“好啊。” 这回换周子辰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肖遣就已经从他身边走进了卫生间。 肖遣家里卫生间不大，没有浴缸，只在墙上挂了一个淋雨喷头，而且里面不但有蹲便器，还有台洗衣机，两个人进去其实是有些挤的。 然而肖遣一进去就已经抬手将T恤脱了下来，然后招呼周子辰道：“关门。” 周子辰于是只能伸手将门关上，跟着走了进去。 肖遣先把淋浴喷头的水打开，要冷水放完了才出热水，他丝毫也不扭捏的将外面的短裤连同内裤一起脱了下来，然后回过身来看周子辰，“你洗不洗啊？要我帮你脱衣服？” 周子辰其实是看着肖遣有些发愣，虽然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可是这么在灯光下将身体完全坦露出来的肖遣，他是第一次看到。 南方虽然不流行公共澡堂，但是周子辰去游泳馆游过泳，他在更衣室也曾看过其他男人赤裸着身体，不过这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或者说从一开始，肖遣对周子辰来说，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肖遣见到他发愣，于是走过来帮他将身上T恤脱下来，然后又弯着身子帮他把裤子脱下来。肖遣没有客气，也是连着周子辰的内裤一起扒下来，随即将人推到了淋浴下面。 被水一淋，周子辰猛然清醒过来，伸手抹一把脸上的水，发现自己下面已经半硬了。他不好意思，也觉得不甘心，想去看肖遣的，想知道肖遣是不是看到他也会激动。 结果没想到肖遣凑过来，直接伸手握住他的，用手撸动几下，等到完全挺立，肖遣蹲下去，将那东西含进嘴里。 周子辰吓到了，退后两步靠在瓷砖上面，即使六月份也忍不住觉得冰凉，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问道：“你干嘛？” 肖遣抽空吐出来，抬头看他一眼，“今天考完试辛苦了，慰劳你一下。” 周子辰说不出话来，他想要拒绝肖遣，但是又不舍得拒绝，低着头看着肖遣头顶的发旋，感受着巨大到可怕的快感…… 后来那天晚上，周子辰失眠了，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翻来覆去都是肖遣的画面，怎么都摆脱不了。 因为床挤，他不停翻身结果肖遣也没睡好，半夜挺不住了，肖遣起来去了林爱萍房间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周子辰眼睛下面挂着一圈黑眼圈。 肖遣把早饭从厨房端出来，看他坐在餐桌上还在发愣，于是问他道：“怎么了？” 周子辰愣愣看他，问道：“肖遣，你干嘛要那么做啊？” 周子辰想不通，他其实偷偷看过一些碟片，那时候还大多是香港传过来那种，拍得挺隐晦，男人没有露出那个地方来，但是他也看到过女人做那种动作，他看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的。 那些片子的拍摄手法，多少是带着一些对女性的侮辱或者是施虐性质的，他当然便认为那种行为本身，也带着一些屈辱的意味。 然而肖遣却没有那种想法，在他看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罢了，他虽然不算熟练，但是也不是第一次为人做。他喜欢周子辰，想要让他舒服一下，就为他做了，其实是挺简单的一件事情。 而且，肖遣在想，如果真正被三中录取了，那他就要去三中住校了，以后一年最多寒暑假见见周子辰，再然后读了大学工作了，可能一年到头大家未必能见上一面，久而久之，感情就会淡去。 说不定有一天周子辰结婚了给他发来张喜帖，他也只能打扮整齐了带着笑容去参加。 两个人也算是好了那么久，或许在周子辰看来只是玩玩，在他看来却始终是相处过的一个小情人，就算为彼此留些记忆也是好的。 肖遣抬起手摸了一下周子辰的头，问他：“不好吗？” 周子辰竟然有些脸红，他也说不出不好两个字来，可是说好，他又实在不好意思。 肖遣笑了笑，说：“吃饭吧。” 那天回去之后，周子辰始终还是觉得不对，他开始上网搜索，搜了许久，不小心闯进了一个聊天室。那是一个同志的聊天室，在里面有人发了一个论坛的地址，还是初建的论坛，东西虽然很少，但是周子辰点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手有些发抖。 其实他不必再查证些什么了，周子辰心里早就该明白了，自己恋爱了。不是跟胡丽婷那种过家家一样的恋爱，而是真正的萌动的初恋，对方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男孩子。 第33章 那天周子辰连晚饭都没有吃，他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时间觉得有些惊恐不安，一时间又有些甜蜜难耐。 那时候关于同性恋的东西还是比较少的，最常见的就是香港电影里面那种被丑化过的娘娘腔的角色，而真正的同性恋，不敢说这个小镇一定没有，但是周子辰反正是没有听说过的。 但也正因此，周子辰更觉得自己不正常，怎么会喜欢一个男孩子呢，而且会想要和一个男孩子做那种事情。可是每次只要想到肖遣也愿意和他做那种事情，周子辰又忍不住觉得开心，只要想到这个人，他就抑制不住心底甜蜜的感觉往上冒，在床上反复蹭来蹭去，仿佛就连肌肤也感到了对这个人的渴望。 就在这种煎熬与甜蜜的交替中，周子辰一个星期没去找肖遣。他在想是不是不见就行了，之前两个人也没有每天腻在一起，虽然会想念，但是没有觉得那么难耐。可是不知道为何，周子辰越是叫自己不去想，就越是忍不住要去想，突然之间，就好像生命中每一个时刻都被肖遣这个人给占满了。 周子辰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了，虽然仍然不理想，但是却没有考全班倒数第一了，周长育也吸取了教训，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骂周子辰，只是回家才说了他一顿，然后告诉他暑假继续补课。 周子辰整个人都有点焉，周长育说什么他就听着，也不还嘴，说到补课的时候，他说：“那就补吧。” 而这边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不久，肖遣那边中考成绩也下来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回会发挥得特别好，竟然考了全年级第一名。 很快三中那边的招考成绩也下来了，肖遣超过了他们的招录分数线，中考成绩也足够三中的划线，只要他志愿填报三中，就一定能上，但是三中尖子班的分数线还没下来，分班要到时候才知道。 这个消息使得林爱萍也很是高兴了一场，当天成绩一下来就把林爱军一家人请出来一起下馆子吃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肖遣也松了一口气，他拿着成绩单去医院给奶奶看，告诉奶奶自己要去市里读高中。 “去市里啊？”奶奶靠坐在病床上，接过肖遣的成绩单看，也不知道看明白了没有。 肖遣轻声说：“是啊，去市里读高中，以后好考个好大学。” 奶奶抓着肖遣手臂，说：“那不是比瑞友还厉害？我就知道我们遣遣乖，以后会有出息的。” 虽然肖奶奶过去总爱说瑞友成绩好，将来有出息，可是她心里还是向着肖遣的，因为肖遣才是姓肖的，是家孙，霍瑞友姓霍，那是外孙，始终不一样的。 奶奶憔悴地很快，因为把她拉去市医院折腾了几天又拉回来继续住院，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猜测的。 她拉着肖遣，小声说：“叫你妈有空来一趟吧，我有话跟她说。” 肖奶奶病了之后，林爱萍来过一次，买了水果和牛奶过来，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坐了几分钟就走了，那时候就肖娟一个人在，也没见着肖名正。 现在奶奶又叫林爱萍过来见她，老实说，肖遣也不知道奶奶到底是什么想法。 过了两天，林爱萍还是买了些东西去看肖奶奶，当着肖遣和肖娟的面，肖奶奶对林爱萍说，她那里还有些存款，虽然不多，但是这回肖遣考上了高中，她还是该表示一下。说完，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着一万块钱交给林爱萍，当做是林爱萍帮肖遣保管着。 就算到了现在，一万块钱也并不是小数目，林爱萍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说道：“妈，你这生病还要花钱呢，给肖遣那么多钱做什么？” 肖奶奶说道：“我的钱留够了的，这些钱是给肖遣的。” 肖遣所熟悉的奶奶这个人，向来有些爱占小便宜，不舍得拿钱给儿女，总说钱要攒着以防自己有个病痛的。她突然拿了一万块钱出来，肖遣却不由难过，他觉得奶奶恐怕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林爱萍看了看肖遣，肖遣走过来，对奶奶说：“奶奶，你还是把钱留着吧，我用不着那么多。” 肖奶奶摇摇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又对林爱萍说：“是肖名正对不起你，我也没能阻止他，你要生气，我也理解的。” 林爱萍什么都没说，其实要说有多气肖奶奶，她到不见得，那是肖名正的妈，本来也就没指望对方能站在自己一边帮自己出气。可是如果说一点没有埋怨，那也不是真的。 奶奶又说：“其他人也就算了，我就是担心娟儿。她是你从小带大的，我知道你当她自己亲女儿一样，以后有什么事，你还是帮忙看着她一点行不行？” 听奶奶这么说，肖娟又忍不住要落眼泪了。 林爱萍说道：“你放心，肖娟本来就是我女儿。” 夫妻矛盾，断没有连子女一起恨上的，何况肖娟还那么乖。 肖奶奶点了点头，最后说道：“多谢你了。” 那天回去，林爱萍去银行把一万块钱存了三年定期，她告诉肖遣，这是为他存着的，她不会动。等肖遣考上大学了，就给他取出来，交给他自己用。 肖遣什么都没说，陪着林爱萍一起去银行，然后又一起回家。 过了两天，肖遣去学校把志愿填报了，当时班主任老师看着他填志愿，有些惊讶，问道：“你要去读三中？” 肖遣抬起头来，“嗯”一声，“我参加了三中的招考。” 班主任老师沉默了没说话，过一会儿又转到肖遣旁边，说道：“你想好了吗？三中都是全市尖子生，你过去了学习压力会很大，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好事情。我觉得我们学习高中部的重点班就挺好了，你现在的状态坚持下去，考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的。” 肖遣放下笔，说道：“我想去更好的学校。” 班主任老师这回没有再说什么。 结果志愿表交上去，过了一天学校校长竟然去林爱萍单位找到了林爱萍，劝说林爱萍让肖遣留下来读高中。 林爱萍挺惊讶的，听那校长口若悬河说了半天，大概是一个人在外面，如果学坏了或者生活条件不好，反而影响学习，在这边始终有家长守着，会好很多。 林爱萍不好直接拒绝，只说再和肖遣商量一下。 那校长临走之前，对林爱萍说：“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学校提。”听来是可以学杂费给肖遣全免了的意思。 林爱萍当时没说什么，下午下班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肖遣。 肖遣听林爱萍说完，最后还是坚持说道：“我想去三中。” 林爱萍笑了，伸手摸了摸肖遣的头，“去吧，妈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的。” 肖遣又抱了林爱萍撒娇，“妈，谢谢你。” 到了这时，肖遣才想起他好多天没见到周子辰了，而去三中读书这件事，也该让大家知道了。 最后，肖遣还是一直等到三中那边的录取书下来了，他才约了周子辰出来，一起吃顿饭。但是他约的不只周子辰，还有王奉和王佳唯，甚至关系还算不错的黄伟和吴宋也一起约了出来，他打算请大家吃一顿，也算是庆祝他考上学校这么个事儿。 那时候周子辰还不知道肖遣为了这件事请大家吃饭，想到要见肖遣，周子辰突然忐忑不安起来，上午补课的时候，也一直在走神。 晚上出门之前，周子辰甚至还特地换了一套衣服，把自己皱巴巴的短裤和T恤换下来，大热的天气穿了一条新的长牛仔裤。 李雪在客厅看港剧，见到他从楼上下来，说道：“你不热啊？” 周子辰没回答她，说了一句：“我走了，”就往大门走去。 李雪知道他去和周子辰吃饭，还特意问他，“晚上回来睡觉吗？” 周子辰想了一下，自己也不确定，因为肖遣还请了其他人一起吃饭，只能说道：“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然后就匆匆出了门。 晚上肖遣约在了北街，夏天流行吃大虾和炒田螺，喝啤酒，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是肖遣觉得值得花这么些钱请打击一顿。 结果最先到的竟然是王佳唯，和他挨着坐下来，肖遣有些担心王佳唯跟那几个人玩不到一处去，还特意打了一下招呼，说如果招待不周希望不要介意。 王佳唯拍一下他肩膀，“自己兄弟，客气什么。” 王佳唯跟肖遣一届，今年也是中考。他成绩不好，家里没打算拿钱让他读高中，打算直接去读中专。 肖遣听说他学校地址离市区也不远，就说有空大家可以约出来玩玩。 王佳唯点了点头，“行，到时候联系吧。” 后来其他人陆续来了，周子辰却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的新牛仔裤裤型很好，将他一双长腿的线条完全展示出来了。肖遣当时正在开啤酒，看到周子辰，动作就愣了一下，眼神极快地绕着他腿和屁股看了一圈。 如果是以前，周子辰未必注意到，可现在他所有心思都挂在肖遣一个人身上，哪里会注意不到肖遣的眼神，顿时心里也痒了一下。 周子辰后来又去那个聊天室待过，也进去那个论坛看过，他还和人聊过天，小心翼翼问过他和肖遣这样的情况，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哪种关系。当时对方就很笃定地告诉他，肖遣一定是喜欢男人的，再怎么两个人闹着玩，也不可能玩到口交那种地步，能毫无心理障碍做这种事的，百分之百是个同性恋。 周子辰心里也就肯定了肖遣的性向，因为他还记得他们两个第一次在家里餐桌下面，就是肖遣主动为自己做那种事情的，当时他甚至还多少有些排斥。 不过这个时候周子辰当然不会说什么，他在肖遣对面坐下来，肖遣还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拿起子开啤酒瓶盖。 等到一人一瓶啤酒，摆在大家面前了，菜也上得差不多了，肖遣拿起酒瓶子站了起来，说道：“谢谢大家赏脸，今天有件事要告诉大家，也算是找个机会我们聚一聚。” 肖遣报三中的事情，王奉已经知道了，可这时候却笑得贱兮兮的用手推一下肖遣，“什么事？快说啊？” 王奉觉得这是件好事情，如果肖遣说出来，大家肯定会吃惊的，他挺想看到大家为此吃惊的样子。 肖遣也没卖关子，平静说道：“我考上了市三中，下学期就要去市里读书了。” 周子辰本来看着肖遣在心猿意马，突然听他说这么一句，没能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肖遣。 黄伟和吴宋却是立即哗然起哄道：“靠！肖遣，你太厉害了吧！” 王佳唯也站了起来，拿起啤酒瓶子跟肖遣碰了一下，说道：“恭喜你。” 肖遣笑了笑，看着周子辰，在等他的表示。 周子辰却才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三中？什么三中？” 肖遣于是说道：“市三中高中部，我考上了。” 周子辰这回听明白了，不过他并没有像他们那样，站起来恭喜肖遣，而是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要去三中？你不在这里读高中了？” 肖遣看周子辰表情，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隐瞒对方，脸上笑容也淡了，缓缓点了点头。 周子辰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非常明显，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于是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 他手里握着啤酒瓶，眼神放空到处看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肖遣看到他握着啤酒瓶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忍不住有些担心，唤道：“子辰？” 周子辰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后凳子都倒在了地上，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肖遣立即追了过去，“周子辰！” 第34章 沿着北街一直往上，是出城的方向，街道与农田之间不过隔着一条河而已。 周子辰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他短跑厉害，一开始肖遣根本追都追不上。他听到了肖遣在身后喊他，但是根本没打算停下来。 他心里很难过，就是那次当众被他爸用成绩单打在脸上，他也没那么难过。他突然想起了上回和胡丽婷分手，他告诉肖遣自己失恋了的事，他现在才发现原来那叫什么失恋，这才是失恋呢，这个恋失得他心都痛了。 可惜周子辰耐力没有肖遣好，跑到河边上了，速度也慢下来了，他听到肖遣的脚步声接近，于是停了下来，对肖遣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进河里去！” 肖遣停了下来，喘着气，双手撑在膝盖上，他问周子辰：“怎么了？” 周子辰心想：你也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他没有回答肖遣，而是沿着河边一条朝下的小阶梯，一路往下走去，最后坐在了最下面一格阶梯上，旁边就是奔流的河水。 肖遣开始提心吊胆的，后来看他停下来了，才跟着走了下去，在他身边蹲下来，小声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肖遣不可能到现在还一无所觉周子辰生气的原因，他猜测多半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报考三中的事情提前告诉他。可是肖遣觉得这不值得周子辰生这么大的气，虽然嘴上没说，可是肖遣心里想着，周子辰果然还是个小孩子，需要人哄着才行。 因为夏天的关系，周子辰脚上穿着凉鞋，他干脆把鞋脱了，然后把脚伸进河水里面。不过因为穿着长牛仔裤的关系，裤脚一圈很快浸湿了。 肖遣说：“把脚拿起来，河水太脏了。” 这条河从肖遣记忆中就有了，沿城东西而行，小时候河水清澈，一到了夏天就成了孩子们的天堂，每天都有大人带着孩子来河边游泳，肖遣那时候也跟着肖名正来过。可是现在不行了，河水浅了，也脏了，小孩子游泳只能去游泳馆，再不会有人来河边游泳了。 对于肖遣好心的提醒，周子辰却直接回道：“关你什么事？”他自己很生气很难受，就恨不能用难听的语言来使肖遣也不好受。 可是肖遣没有生气，他直接动手将周子辰一只脚从水里拉上来，周子辰不敢挣扎太厉害了，因为肖遣是往前蹲着的，他害怕自己脚一甩就把肖遣给拉到河里去了。结果肖遣把他的脚抬上来，动手将他的裤腿挽起来，才给他又放了回去。 然后肖遣手指勾勾，“那只脚。” 这回周子辰顿了一下，自己把另外那只脚放在肖遣面前，让他帮自己挽裤腿。 肖遣现在越是对他好，周子辰心里就越是酸楚难受，最后他忍不住一把抓住肖遣的手臂，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三中？” 肖遣心想周子辰总算能好好跟他说话了，反手握着周子辰的手背，在他身边坐下了下来，说道：“三中无论教学资源、升学率，都是镇中不能比的，我说过我想要认真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的，你觉得去三中有什么问题？” 周子辰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肖遣看到额前一缕头发倔强地翘起来，于是伸手帮他压平了，轻声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如果考不上我又到处宣扬，到时候不是很丢脸？” 周子辰偏了一下头，避开肖遣的手，目不转睛看着前面河水，说：“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吧，今天也是把我跟黄伟他们一起叫来，通知我们一声而已。” 他话说出口，心里就越发委屈了，他发觉自己说的其实是事实，在肖遣心里，自己就是和黄伟他们没什么区别，不必考虑他的感受，也不用考虑他的意见，到时候叫出来通知一声就行了。 越是这么想，周子辰心里越是难过，伤人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也跟黄伟他们做那种事情吗？” 肖遣闻言愣了一下，仍是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一句：“哪种事情？” “用嘴给他们——”周子辰停了下来，其实话一开头他就后悔了，他不是想说这些的，他今天来，明明就是想要问清楚肖遣的心意的，他喜欢肖遣，他要知道肖遣是不是也喜欢他。他之前认为一定是的，不然肖遣怎么会对他那么好，可是现在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肖遣在周子辰身边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台阶上走。 周子辰这回着急了，顾不上穿鞋子，站起来就上来拉住肖遣，“不准走！” 肖遣生气了，周子辰那句话气得他头都疼了。他知道周子辰是不经过大脑的无心之言，可是这样肖遣就忍不住更生气，他觉得自己白对他好了，到头来竟然被他这么说自己。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河边上偶尔有散步的人经过，不过见到两个男孩子，都以为他们在玩水，并没有人太过注意。 周子辰拉着肖遣不让走，可是没有说道歉的话，而是质问道：“那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你考上了才来通知我一声，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想法是不是？” 肖遣闭了闭眼睛，忍下了心里的愤怒，问道：“你什么想法？你不说我知道你什么想法？” 周子辰被肖遣这句话激起了血性，他不愿意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鬼，可是他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他说：“我什么想法？我喜欢你啊！我不想你走！我就只有这个想法！” 肖遣有些愣怔，朝他看来。 周子辰却更是气愤，他推了一下肖遣，“你滚吧！越远越好！以后别见面了！”他这一下推的力气太大，不只肖遣往后一下子坐倒在台阶上，自己身体也往后栽去，直接一屁股坐进了河水里。 幸好河水不深，不过周子辰坐下去，仍是全身上下湿了个透。 肖遣回过神来，站起身来伸手想要拉他，结果周子辰不领情，自己从水里爬了起来，全身上下滴着水走到岸边上蹲下。 肖遣低着头看他，喊他：“子辰。” 周子辰翻起眼皮也朝上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肖遣听明白了周子辰刚才那句话，周子辰说喜欢他。对于周子辰的喜欢，肖遣觉得不能太认真去想了，因为不久之前，周子辰还说喜欢胡丽婷来着。可是也因为周子辰那句喜欢，肖遣突然就觉得对他有所歉疚，后悔怎么没有早些把考三中的事情告诉周子辰，甚至现在对于周子辰发脾气的事情，他也觉得可以原谅了。 肖遣心里有些复杂，跟着蹲下来，与周子辰面对面，又喊了他一句：“子辰。” 周子辰没有应，将头转开了。 河水不干净，带着些腥臊味。这时天黑了又有些吹风，周子辰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肖遣顾不得其他，伸手拉他，“先回去洗澡换衣服。” 周子辰仍是把他的手挥开了。 这时候突然听到河岸边上传来黄伟的声音：“哎哟！怎么搞成这样了？” 肖遣和周子辰同时抬头，见到黄伟站在阶梯顶端，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原来剩下几个人吃完了饭，见肖遣和周子辰还没回来，还是觉得不放心，就一起往这边过来找找看。黄伟跑得最快，远远听到好像是肖遣说话的声音就上前来看，紧跟着吴宋、王佳唯几个人也过来了。 当着大家的面，周子辰没再好意思闹别扭，他所有的别扭都闹给肖遣一个人看就足够了，在别人面前，他已经是个快成人的半大小子。 周子辰从地上站起来，朝上面的人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王奉说道：“怕你们出事了，所以来找你们。” 肖遣点点头，“没事，”随后问道，“吃饭的钱谁给的？” 王奉举手，“我给的。” 肖遣对他笑了笑，“谢谢，等会儿补你。” 王奉其实觉得无所谓，回道：“不着急。” 肖遣看向周子辰，压低了声音问道：“回去了？” 周子辰没说什么，沿着台阶往上走去。 搞成了这个样子，大家也没心情继续玩了，都在劝周子辰回家换衣服。肖遣觉得是自己招呼不周，挺不好意思的，一一道了歉，然后把钱补给了王奉，最后又说道：“这次不算，过几天重新来过。”之所以要过几天，是他打算把周子辰哄顺了再说。 周子辰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肖遣连忙道：“我送他回家。”跟上去追周子辰了。 几个人看着他们离开，吴宋忍不住说道：“周子辰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在人家请客的时候发脾气。” 黄伟说道：“你知道他的，从认识肖遣开始，就一直跟人家闹别扭。” 王佳唯突然问道：“周子辰之前不知道肖遣要去三中读书的事情吧？” 黄伟和吴宋对视一眼，他们跟王佳唯不熟，老实说觉得王佳唯有些阴沉，都还有些怕他，听他问了，都迟疑道：“好像不知道吧……” 王奉闻言，说道：“怪不得要生气啦。” “有什么好气的？”黄伟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都不生气啊？” 王佳唯心说你不生气那是因为你跟肖遣的感情比起周子辰跟他的感情可差远了。 王奉跟着便说：“周子辰跟肖遣玩得好嘛，所以心里不舒服。” 对朋友的占有欲，这群少年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于是纷纷表示理解，又聊了几句大家就散了。 第35章 周子辰这次直接回家了，即使是夏天，全身衣服湿透了沾在身上也是觉得难受。 肖遣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也知道肖遣跟在自己身后，但是没有回头和他说话。其实周子辰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无所谓，如果这时候肖遣转身走了，他也会什么都不顾去追肖遣的。 肖遣并不是要惯着周子辰的脾气，而是他有些在意周子辰那句喜欢。他想要多和周子辰说几句，但是刚才那个环境显然不适合，现在肖遣也想的是让周子辰先回家换衣服。 周子辰回到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一直注意着身后的肖遣，开了门进去之后也没关门，等着肖遣跟进来。 李雪从沙发上偏过头来看，看到了一身湿透的周子辰，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怎么搞成这样了啊？” 周子辰说道：“妈，你别管。” 李雪有些急，“什么叫我别管，怎么出去还好好的，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啊？被欺负了？” 李雪的喋喋不休使得周子辰感到丢脸，尤其是不想被肖遣听到。 肖遣却上前一步，对李雪说道：“阿姨对不起，我们闹着玩的时候，子辰不小心掉进河里去了。” 李雪闻言更加担心了，她伸手来拉周子辰，“掉河里了？掉哪条河里了？没受伤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周子辰忍受不了了，避开李雪，直接朝二楼跑去，跑上去了发现肖遣没上来，又从楼梯探头，语气不耐烦地问道：“你不上来啊？” 肖遣本来还想多和李雪说两句，听到周子辰在上面催，李雪立即对肖遣道：“你也快上去吧，让子辰换了衣服再玩啊。” 李雪和周长育夫妇都对肖遣挺熟悉的，这回肖遣中考考了全年级第一，他们也听说了。在家长眼里，成绩好的孩子必然就等同于好孩子，让周子辰跟肖遣在一起，他们向来比较放心，再加上肖遣说话做事都显得成熟稳妥，周长育还跟周子辰说过，让他多跟着肖遣学习一下。 肖遣对李雪点了点头，就往二楼跑去。 到了周子辰门口，看到他已经在脱衣服了，湿衣服长时间沾在身上，导致周子辰现在的身体摸起来也是冰凉的，肖遣挺怕他感冒的，忍不住说道：“水放热点。” 周子辰什么都没说，脱了衣服又脱裤子，长牛仔裤湿透了非常难从腿上扒下来，周子辰现在性子又躁，扯了一下没扯下来就开始发脾气。 肖遣上前来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蹲下来帮他脱裤子。 周子辰一直看着肖遣的头顶，又觉得喜欢又觉得难过。 肖遣耐心好，动作也仔细，帮他将牛仔裤脱了下来，然后周子辰穿着内裤朝卫生间走去。 肖遣没有跟过去，留在了他房间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李雪拿着切好的西瓜上来请肖遣吃，肖遣站起来将托盘接过来，道了谢。 李雪没有立即下去，和肖遣聊了一会儿，主要说的还是周子辰，“这孩子最近性格越来越暴躁了，说他两句就跟我吼。” 肖遣笑了笑，可以想象周子辰跟他妈大声吼的样子，他说：“刚好在这个叛逆的年龄了，其实子辰算乖的，又不在外面打架惹事，虽然暴躁了一点，但是还是很孝顺的。” 李雪听到肖遣这些话，也觉得开心，“是啊，这孩子本质挺好，也聪明，就是没把心放在学习上。” 肖遣静静听了，想了一下才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也并不是一定要靠学习才有前途的。” 李雪却叹了一口气，“这个年头，不读书怎么行啊，你看现在新闻一直在说，大学生都越来越多了，要是读个专科什么的出来，怎么好找工作啊。” 这时，周子辰洗完了澡，已经关了水。 李雪听到了浴室的动静，连忙说道：“我下去了，不然他见了我又发脾气。” 肖遣突然觉得李雪是个挺可爱的母亲，大概就是这样性格柔和的母亲，才把周子辰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李雪放轻了脚步下楼了。 周子辰从卫生间里出来，换上了一条干净内裤，头发还是湿的，往下滴着水。 回到房间里，周子辰也不看肖遣，去床上拿了睡衣睡裤来穿上。那套睡衣大概是李雪给他买的，上面还印着小熊图案，实在可爱。 周子辰穿好了衣服，又去找毛巾擦头发。肖遣一直坐在电脑桌前面等着他，看他坐在床上开始擦头发了，才问道：“可以跟我说话了吗？” 周子辰任毛巾搭在头上，双手垂了下来，抬头看着肖遣，“你还要说什么？” 肖遣站了起来，走到周子辰面前，“你不觉得是你该跟我说什么吗？” 周子辰沉默一下，说道：“我说过了啊，我喜欢你，你还想听什么。” 肖遣蹲了下来，握住周子辰的双手，仰着头看他，“子辰啊，你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周子辰“哼”一声，“我又不傻。” 肖遣说道：“你就是傻啊，我是男孩子，你怎么会喜欢我？你忘了你明明喜欢女孩子的？” 周子辰反问道：“我喜欢哪个女孩子？” “胡丽婷你不喜欢她？”肖遣问道。 周子辰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你，我都以为自己是喜欢她的。” “你错觉了，”肖遣还想否定他，“你把身体的依恋错当成了心里的依恋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闹着玩儿的，以后咱们不弄了，等你有了女朋友，你就会明白了。” “不明白，”周子辰挺烦他这一套说法，“我有过女朋友，没感觉出来。” “那又不一样，”肖遣还想往深了里说，又觉得不合适，毕竟周子辰才十六岁，如果说男孩子之间闹着玩也就算了，这个年龄，轻易和女孩子发生性行为，往往容易造成难以收拾的后果。 周子辰看着肖遣：“你别拿这些话哄我，我在网上找人问过，肖遣，你是同性恋吧？” 肖遣神色明显一僵。 这个表情变化被周子辰轻易捕捉到了，他反手抓住肖遣的两只手，将人拉起来，翻过身把人给压在了床上。 周子辰在上面看着肖遣，说道：“你就是个同性恋，是你先来碰我的。” 其实周子辰这话，在肖遣听来是有些伤人的，同性恋本该是个不带感情色彩的中性词，但是现在在太多人口中，却成了一个贬义词，上一世被人指着骂恶心的同性恋的情形，肖遣也尝试过。现在被喜欢的少年指控，说他是同性恋，是他去碰他的，肖遣心里挺难受的。 周子辰其实并没有侮辱和指控肖遣的意思，他口中的同性恋，就是个中性词而已，他想要的不是肖遣承认自己的性向，而是肖遣承认也喜欢自己。 周子辰看肖遣不说话，埋下头去吻上了他的嘴唇。 肖遣立刻避开了，说道：“这是你家里！你妈随时会上来的！” 周子辰也觉得不合适了，他放开了肖遣，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肖遣说道：“我是同性恋没错，但是你觉得你也是吗？” 周子辰猛然间愣住了，不是因为肖遣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而是因为肖遣反问他那句：你觉得你也是吗？周子辰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以前也偷偷看过色情影带，他一直确认自己的注意力是放在女人身上的，那会使他羞涩而兴奋。 但是后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哦，就是从肖遣在餐桌下面与他做那件事情开始，他的注意力就逐渐转移到了肖遣身上了。他对那些影片再没产生过兴趣，甚至也没对别的女人或者男人产生兴趣，他的所有兴趣都在肖遣一个人身上。 他是同性恋吗？如果说喜欢男人就是同性恋，肖遣是男人没错，他也的确喜欢肖遣，那他为什么不是同性恋？ 周子辰发愣的时候，肖遣撑着坐起来，把他头上还顶着的湿毛巾拿掉了，这么热的天气，如果不是一直顶着这湿毛巾的话，周子辰一头短发早就应该干了。 周子辰却突然抓住肖遣的手，把他刚才得出的结论告诉肖遣，“我是同性恋没错啊。” 肖遣觉得他这话说得太孩子气，性取向是天生的，他比谁都明白，他自己是个完全的同性恋，他面对着女人甚至完全没有办法有反应。但是他知道周子辰跟他是不同的，即便少年时一时兴起地喜欢，到了后来有了来自长辈和自身的压力，他也会退缩的，何况他并不是对女人不行。 肖遣后悔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周子辰，是他的错。 可是这个时候周子辰钻进了牛角尖里，肖遣又怎么有办法丢下他不管，一个人离开呢？肖遣突然觉得高中选择去三中，与周子辰分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他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闹僵到这种地步，他还是想要好好和周子辰说，让周子辰平静接受这件事情，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相信周子辰的少年心性会逐渐淡去，找到一个他真正喜欢的人。 肖遣伸手，用手指梳理着周子辰乱七八糟的头发。这是一种亲近的方式，也舒缓着周子辰的情绪。 肖遣没有去跟周子辰争辩他是不是同性恋的问题，这无需争辩，周子辰以后总会明白，他却是换了话题问道：“那你想我怎么样呢？” 周子辰沉默一下，说道：“一定要去三中吗？” 肖遣轻声说道：“要去。”他话音很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子辰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他还是想要争取，“跟我在一起一点都不重要吗？” 肖遣闻言却是笑了一下，“然后呢？让你爸也花钱给我读个大学，花钱给我找个工作？你说那时候他肯不肯让我们还在一起？” 周子辰茫然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么远，就想着现在能跟肖遣在一起就好了。可是肖遣一说，他突然又发现现在所谓的在一起太短暂了，他还有两年就高中毕业了，小镇是没有大学的，他必须去外面读大学，就算他不读大学了，肖遣能不读吗？然后两个人留在小镇里做什么？像他爸常用来埋汰他的话，以后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去要饭？ 那时候谁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他爸还是他妈？想起来都有些可笑。 肖遣知道周子辰听进去他的话了，稍稍放下心来，他起身站在床边，伸手环着周子辰的肩，周子辰顺势将头靠在他怀里。 肖遣抱着他，说：“而且三中就在市区，我每周都能回来，咱们还不是有时间见面，跟现在也没多大区别。而且你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到时候也要出去读书的，都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的。” 周子辰没说什么，他始终情绪低落，不过总算是被肖遣劝服了，却没什么精神说话的样子，最后说道：“算了，别说这些了。” 肖遣陪着周子辰坐了一会儿，后来觉得时间太晚了，就告诉周子辰自己要回去了。 周子辰没有开口留他。 倒是在楼下的时候，李雪说让肖遣留下来睡觉，肖遣说他妈妈还不知道，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而肖遣走后，周子辰始终情绪复杂，他这一回才有了真正失恋的感觉，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睡觉也睡不好，心里总是焦躁不安，不知道如何发泄才好。 后来，周子辰对周长育提起，他能不能转到三中读书？ 周长育当场就冷笑道：“三中？你做梦吧？就你那成绩还好意思去三中读书？反正我是不好意思的，你有本事自己想办法转过去吧。” 对于周长育的嘲讽，周子辰只觉得心里更难过，他突然就觉得原来自己的肖遣的差距那么大，原来别人都这么看不起自己。 周子辰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一下子找不到了方向。 而肖遣每天都抽空去医院陪一会儿奶奶，一般都是下午去，为了换肖娟回去休息一会儿，一直待到吃晚饭的时候才走。而送饭的事情，则是肖明芳在负责，偶尔肖明芳没空了，肖名正就会买了饭菜过来医院。 肖遣想等周子辰冷静一下，可是过了两天周子辰那边没反应，他又忍不住担心。 第三天晚上，他吃了晚饭跟林爱萍说了一声，去了周子辰家里。周子辰家里那天只有他一个人在，肖遣敲了好久的门，周子辰才来开门。 周子辰穿着T恤短裤，一身皱巴巴的，脸色也不好看，见到肖遣问道：“什么事啊？” 肖遣自己走进了屋子里，看到餐厅的桌子上还放着吃过的碗，一股子方便面味道。 “晚饭就吃这个啊？”肖遣问他。 周子辰“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肖遣走过去帮他把碗洗了，周子辰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自己上楼去了。 肖遣洗完碗，走到二楼周子辰房间门口的时候，见到周子辰正在电脑面前坐着打游戏。 肖遣忍不住叹一口气，他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周子辰，说道：“不跟我闹了好不好？” 周子辰动作顿一下，看着显示屏里自己操控的角色被人一枪打在心脏上，就好像自己被肖遣一枪打在心脏上一样。 游戏没有继续打了，周子辰躺在自己床上，肖遣在他旁边也躺下来。 肖遣心里不好受，他喜欢过去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年，不想看他这么愁眉苦脸的，他想要哄他高兴了，但是又知道不是做什么事都可以。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彼此沉默着在一张床上躺了很久，肖遣突然说道：“周子辰，你要考市里的大学吗？”崇丰市高校不少，好几所都是重点，收分并不低。 周子辰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突然想来，自己好像也没本事考其他的什么名牌大学，大多还是会在本地上大学的吧。于是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吧……” 肖遣撑着身体，起来看他，“那我们约好了，都在市里读大学吧，都不走了。如果那时候你还想跟我在一起，我们就出去租房子，一起住。我每天给你做饭洗碗打扫卫生，你想要打游戏看电视都随你，只要你开开心心的行了。” 肖遣口中的未来太美好，周子辰本来没什么神采的双眼突然有了光芒，他认真看着肖遣，肖遣的表情也很认真，是在对他许诺的样子。 只需要两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就能够每天在一起了。 周子辰犹豫着，问了一句：“你说真的？” 肖遣点头，“当然。” 周子辰又问道：“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肖遣不想让周子辰觉得自己在迟疑，他强迫自己不要转开视线，而是问道：“你觉得呢？” 周子辰道：“情人？”他本来想说恋人，觉得有些文绉绉的拗口，又想说情侣，却还是觉得不合适，总不能说男女朋友，最后于是用了情人这个词。 在肖遣听来，情人这个词语总有些不正式的感觉，他过去有过不少情人，但那些都不是他的爱人。不过他不会反驳周子辰，周子辰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那些许诺的未来，他自己并没有太当真，不是说周子辰一定撑不过高中这两年，可是肖遣相信他大概是撑不过大学那四年的，慢慢的，他就会想要放手了。 第36章 后来，肖遣发现自己用来哄周子辰的那些话，还是把自己给诓进去了。就像他所承认的，他们目前的情人关系，这使得他没有办法来拒绝周子辰的亲密。尽管他之前已经想要尽量避免了，可是周子辰反而更热衷于与肖遣许多亲密的小动作，如同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般。 肖遣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坚持底线不和周子辰做到最后一步了。 这个暑假过去一半，肖奶奶的症状减轻了，于是家里人给她办了出院，毕竟长时间在医院里住着，谁都熬不住。但是大家明白，她现在的症状只是暂时被药物压制下去了，体内癌变没有消除，身体总是会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的。 出院那天，肖遣陪着奶奶一起回家，到家时肖名正也在，帮着扶奶奶到房间里坐下。 奶奶从市医院回来之后，肖遣和肖名正只见过两、三次，因为肖遣每天下午去医院守着，而肖名正则要晚上才到。 肖名正这个人明显瘦了，鬓角白了的头发似乎也黑不回来了。过去肖遣见他总是打扮地很周正，再加上俊朗的样貌，确实讨女人喜欢，但是现在的肖名正，脸上的胡渣都没怎么刮干净，因为家里没了女人照顾，衣服也皱巴巴穿不平整。 肖名正整个人颓了，肖遣都没想到关了十来天拘留所，对他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不过对于肖遣考上高中的事情，肖名正仍是表示了一下关心，他抽着烟在客厅沙发坐着，问肖遣道：“你奶奶说你要去市里面读三中？” 肖遣坐在他对面，应道：“是的。” 肖名正现在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和肖遣说话，因为肖遣给他的感觉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肖遣总是会给他一种他们是对等的关系，而并不是父子的错觉。肖名正本来有心多跟他聊几句，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最后只能说了一句：“好好学习吧。” 肖遣看着肖名正，突然开口道：“你还是为自己做一下打算吧。” 建筑公司基本上已经快倒闭了，肖名正现在每个月虽然还能拿到钱，但是已经无事可做了，距离正式下岗时间也不久了。 那套福利房倒是已经修起来了，可是房价要涨并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而且肖名正现在也租着房子住，到时候房子修好了肯定是要自己住的。他不给自己找个出路，以后就真不好办了。 肖遣觉得自己心肠还是不够硬，至少比起肖名正来说，可是差远了。 肖名正并不与他聊这个话题，站起来说：“我出门了。”他每天下午都会去外面茶馆喝茶打麻将，肖遣不知道他打多大的，但是看出点他想要逃避现实的意味来了。在肖遣看来，肖名正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罢了。 暑假过去得很快，在周子辰终于跆拳道升到蓝带的时候，肖遣也要准备去三中报道了。这些日子，林爱萍每天都在给肖遣准备东西，因为肖遣过去是要住校的，她放心不下来，害怕到时候会缺了生活用品。 肖遣之后又找时间把大家请出来吃了顿饭，之后除了偶尔跟王奉打打球，其他时间肖遣大多是跟周子辰在一起的。 小镇就那么大，男孩子的晚饭无非就是打球或者打游戏，但是周子辰和肖遣在一起，就算哪里都不去，两个人窝在家里也觉得开心。 有时候没事，周子辰会去影碟店租电影碟片来看。白天的时候大多家里没人，有时候在肖遣家，有时候在周子辰家，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看电影。 周子辰也不嫌热，一身汗了还非要和肖遣贴在一起。他向来是坐没坐相的，要不就一条腿踩在沙发上，头靠着肖遣的肩，要不就干脆枕在肖遣的腿上，躺着看。 肖遣这时候多半会把他拎起来，说对眼睛不好，可是周子辰很坚持，反正就是要碰触着肖遣才满足。 这天周长育陪着李雪回去娘家，李雪不是本地人，娘家虽然不远，可是当天来回总是着急了点。本来夫妻两要把周子辰带去的，但是周子辰死活不肯去，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把他一个人丢家里。 当天晚上，周子辰让肖遣过来跟他一起睡。 肖遣想着自己都要去读书了，就没有拒绝。 周子辰房间里装了空调，是今年夏天才装的，他一进房间就把空调打开，然后拉着肖遣坐下来打游戏。 尽管吹着空调身上凉快了，可是肖遣觉得那种汗干了之后黏腻的感觉，不去洗澡是去不掉的，于是他早早就跟周子辰说要去洗澡。 周子辰立即说：“去吧，我也去洗。” 肖遣知道他们一起洗澡的话，定然不得消停，周子辰与肖遣一起闹得多了，就少了最初的青涩，显示出年轻人强盛的欲望来。而肖遣心里觉得招架不住，可是现在这个年轻的身体却又不由自主感到渴求。 周子辰家里有浴缸，不是什么豪华的按摩浴缸，平时也是很少用的，可是今天周子辰坚持要把浴缸洗出来。 肖遣看他折腾的一身都是汗，说道：“两个人挤不下的。” 周子辰却很坚持，“能挤下的，放心吧。” 最后周子辰费了很大工夫，发现两个人确实挤不下，除非肖遣肯躺在他身上。可是肖遣不愿意，最后是肖遣坐在了浴缸边上，周子辰躺了进去。 水温不冷不热，很舒服。 周子辰将头靠在肖遣的膝盖上，肖遣问他：“洗头吗？” 周子辰说：“随便吧。” 肖遣抓过淋浴喷头来，打开了把他的头发淋湿，然后从旁边抓起洗发水瓶子，挤了一点抹在他头上。 周子辰感觉着肖遣轻轻帮他抓头发，突然说道：“有时候觉得你好像我妈哦。” 肖遣面不改色问道：“你妈帮你洗头？” “小时候，”周子辰说。 肖遣又问：“你妈陪你洗澡？” 周子辰想了一下，改口道：“那就是我老婆。” 肖遣笑了笑，最终也没说什么。 那天后来也没做什么，周子辰大概想到肖遣要去三中报到了，始终情绪不高，晚上倒是紧紧抱着肖遣一起睡了。 三十多度的天气，肖遣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还有空调，被周子辰那么大一个火炉搂着睡，还睡得挺舒服的。 肖遣去报到那天，是林爱萍托林爱军去借了一辆车送肖遣去的。肖遣觉得不合适，他都那么大个人了，完全可以自己去，不过林爱萍给他准备的行李远不止一个箱子，他自己去坐公交，肯定没办法带去。 结果最后还是林爱萍和林爱军陪他一起去了。 到学校的第一件事，肖遣就去布告栏查看分班的名单，有些遗憾的，肖遣没能进去三中最好的尖子班，其实想来也是，尖子班就是一个班，全市的好学生都往这里挤，他一个镇中学的全校第一实在算不什么，考不进去也正常。不过肖遣还是进了重点班，三中分班一班是尖子班，然后从二班到五班都是重点班，最后剩下八个普通班。 据说三中重点班每年一本升学率也有百分之五十了，二本学校除了个别发挥失误的，一般来说问题不大。 肖遣被分在了二班，想来参加招考的成绩排名应该也挺不错的，他看了分班表，就去高一二班的教室报到了。 林爱萍没跟进去，在外面等着他，害怕老师觉得肖遣不够独立，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所有新生报到时间都是同一天，因为肖遣要住校，所以报完到接下来还得去宿管那里分配宿舍。 这时候，林爱萍才叫上林爱军一起把肖遣的行李全部提到了男生宿舍。 学校的宿舍都是六人间的，条件还算不错。其实整所三中除了校门看起来有些古旧，里面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都是前两年新建的，甚至还建了一个篮球馆，在整个崇丰市的中学里面都算是硬件设施一流的了。 十来年之后，崇丰市里最好的学校大概要算是有些贵族学校意味的外国语学校，但是在那个年代，还是三中这些老牌高中更好些，号召力也要强得多。 肖遣的宿舍在六楼，他看着林爱萍提个大箱子爬六层楼觉得挺心疼的，想让她放下来，林爱萍满头大汗，却一直都在摆手，“没关系，你快走。” 这时候，肖遣突然听到楼梯上面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他说：“请让让。” 肖遣立即拉着箱子让到一边，同时转头朝那人看去，三十多度的天气，突然起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身量高挑，皮肤也是没什么血色的白色，五官柔和，眼角微微下弯，天生温柔的长相。就算是变成了十多岁的少年人，肖遣仍然一眼便能认出他来，这个人是郭少聪。 郭少聪显然并不认识肖遣，他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从肖遣几人身边经过朝楼下走去，快拐弯的时候，注意到肖遣还在看他，于是也抬眼看了一下肖遣，紧接着便消失在下一级楼梯上面。 肖遣突然停了下来，林爱萍想催促他快走，突然见到肖遣脸色苍白，满脸冷汗，担心道：“肖遣，怎么了？中暑了吗？” 肖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上走去，可他发现自己竟然微微有些打冷战。 走到楼梯拐角的地方，肖遣伸手拧了一下自己胳膊，心道：肖遣，你不能这么没用啊！ 那一天接下来肖遣都有些神不守舍，林爱萍和林爱军把东西简单帮他整理了一下就走了，同一间宿舍其他五个人逐渐到齐，大家开始自我介绍，其实也大多是崇丰市周边的县城的，不像大学生那样天南海北的，而且接下来要面对的三年残酷的高中生活，所以气氛也并不算热闹。甚至有人刚把床收拾好，就坐下来看书了。 肖遣整个人不在状态，别人自我介绍了他也没记住名字，只机械地收拾东西。 晚上吃完晚饭，肖遣买了一张卡去宿舍楼下公话亭打电话。 2000年之后，手机逐渐在中国流行起来，虽然还是最古老的蓝屏手机，不过给人们的生活带了巨大的便利。 但是那时候的中学生几乎没有带手机的，老师也不允许学生带手机去学校，肖遣要打电话，还是只能去公话亭。 他先给林爱萍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让林爱萍放心，他很习惯这里的生活；然后想了一下，给周子辰拨了一个电话。 肖遣不是没有想过，只要他留在崇丰市，可能终有一天会重遇郭少聪，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那些已经淡去的过往，突然又变得鲜明起来，郭少聪一枪打死他，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肖遣只要想起来，头就一阵一阵抽痛不已。 他突然想听听周子辰的声音，他很喜欢周子辰，只要跟周子辰在一起，他就很少想到别的人别的事情。 肖遣打的是周子辰家里的电话，周子辰今天还没开学，晚上应该在家。 过了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肖遣听到周子辰懒洋洋拖长了的声音：“喂——”突然就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说道：“子辰，是我。” 周子辰的精神明显在瞬间集中了，“肖遣？”他说道。 “是我，”肖遣轻声说道。 周子辰问道：“今天报到怎么样啊？” 肖遣沉默一下，说道：“挺好的。” 周子辰听他说挺好的，突然整个人有些丧气，一头栽倒在旁边的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 肖遣听到他叹气，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周子辰突然就觉得鼻子有点泛酸，说道：“我也想你。” 第37章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不久，肖遣就先睡下了，因为和一个宿舍的人也没怎么交谈，其他人都觉得肖遣这个人挺孤僻的，大概不好相处。 三中相比起镇中，规矩可就要多了许多，住校生在周一到周五是严格禁止离校的，而且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做早操，做完了早操才吃早饭，然后上早自习，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而且在校时间统一要求穿校服。 这种日子对肖遣来说并不算难过，他心里最担心的，还是再在学校碰到郭少聪，不只是担心，那应该说是害怕了。前世的最后一幕在这段日子总是反复在他梦中出现，他常常噩梦醒来，不知身在何处，自己是死是活。 或许是幸运吧，除了那一次在楼梯上碰到过郭少聪之后，近一个月的时间，肖遣都没有再见到过他，每天同一栋宿舍楼上上下下，却始终没有再一次擦身而过。 这一个月时间，足够肖遣熟悉这个学校，熟悉这里的生活，也逐渐跟同学关系缓和了。他本来就是个随和的性格，同宿舍的人没事托他打个水打个饭他都不介意，久而久之，肖遣就成了宿舍里人缘最好的一个。 这一个月中，肖遣到了周末自然也是要回家的。不过三中抓得严格，高一的学生周六上午要补课，肖遣只能周六下午急急忙忙去车站坐车，周日下午又要赶着回来上晚自习。单边车程就要将近两个小时，林爱萍心疼肖遣，觉得他这么跑一趟太折腾了，就说如果家里没什么事，就别回来了。 可是肖遣想着家里就林爱萍一个，周一到周五见不到就罢了，连周末了也没人陪着，他又觉得自己必须得回来。而且除了林爱萍，还有一个周子辰以及躺在病床上的奶奶。即使跑得累点，肖遣也打算忍着。 只苦了周子辰，肖遣周六回来，总是先去看肖奶奶，然后晚上陪林爱萍一起吃饭，吃了饭上街逛逛，他想要和肖遣单独相处，就只要星期天上午了。 周子辰今年高二，读的也是镇中最好的班，同样是星期六上午要补课。周子辰为了星期天上午能见见肖遣，只能咬牙不睡懒觉了。一个星期唯一一天睡懒觉的时间，被生生剥夺了，周子辰觉得自己这样持续下去，迟早会崩溃的。 这个星期天上午，周子辰和肖遣在学校外面见面。周子辰见到肖遣，冲过来抱了他一下。 其实小镇的娱乐实在有限，周末家里都有大人，两个孩子想单独相处，就必须出门来。一般来说男孩子都是一起踢踢球或者打打游戏，周子辰却是不想的，跟肖遣一起的时间太有限，挤在一群人中间踢球打游戏太浪费时间，还是两个人单独走走的好。 于是这一来就只有像女孩子一样，一起逛逛街，然后找一家小奶茶店坐下来。 坐下来之后，肖遣看着周子辰连打了两个呵欠，忍不住问道：“困得很啊？”其实一路走来，肖遣发现周子辰一直在犯困。 周子辰闻言，连忙睁大了眼睛，否认道：“没有啊。” 肖遣说道：“困了就回去睡吧，难得有个周末。” “没事，你都说难得有个周末了嘛，”周子辰用吸管戳了戳塑料杯子，“下午回去补个瞌睡就好了。” 肖遣见他这么郑重其事的跑来跟自己约会，忍不住有些感叹，抬手摸了摸周子辰的头。 周子辰连忙避开，“干嘛啊？跟摸小孩子一样，我比你还大一岁呢！”说完，不服气地伸手摸了回去。 中午，周子辰跟着肖遣回去他家里吃午饭。 林爱萍一直很喜欢周子辰这孩子，主要原因还是看少年人长得漂亮，而且嘴巴也挺乖。周子辰在肖遣家里吃饭，觉得什么菜都比自己家里的香，林爱萍又热情，非要给他夹菜添饭，于是饭也多吃了两碗。 林爱萍收拾桌子的时候，笑嘻嘻说道：“小周以后常来玩儿啊，你喜欢吃什么，下次阿姨给你做。” 肖遣笑着看了周子辰一眼，周子辰挺不好意思，回答道：“阿姨做什么都好吃。” 林爱萍于是更乐了，哼着歌去厨房洗碗。 周子辰跟着肖遣一起回了他房间，肖遣拉开被子，跟周子辰说：“去睡会儿。” 吃完午饭，正该犯困的时候，周子辰想睡，又有些舍不得睡，他问肖遣：“你几点走？” 晚上七点上晚自习，肖遣最晚四点半也要从家里出发了，他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说道：“还四、五个小时呢，不急，你睡半个小时也没关系。” 周子辰想了想，于是脱了鞋子和长裤爬上床去，他往里面睡睡，又叫肖遣来睡，肖遣却摇摇头说不睡了，他下午还做一张卷子。 周子辰突然觉得三中的学习强度真是太大了，换做自己肯定吃不消，于是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肖遣做作业的背影，然后就睡着了。 可是周子辰这一觉却远睡了不只半个小时，肖遣一直没叫他，他醒过来的时候都快三点半了。肖遣做完一张卷子，也觉得困了，这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子辰看了下时间，顿时觉得懊恼，从床上坐起来，轻轻走到肖遣身边。 林爱萍洗了碗就出去打麻将了，家里现在只剩下周子辰和肖遣两个人。 周子辰伸出手摸了摸肖遣的头，动作难得的轻柔，然后埋下身子在肖遣耳边亲了一下。 肖遣本来趴着睡就睡得不熟，这一下立即醒了过来，抬起头来看到周子辰就笑了笑，伸手也捧着他半边脸，凑上去亲了他嘴唇一下。 这一下就像是触碰到了周子辰体内的某个开关，他猛然间就激动起来，双手搂住肖遣的腰把人抱到了床上去，然后自己狠狠压了下去。 肖遣觉得那一下把他骨头都快给压断了，于是笑着说：“别闹别闹。” 周子辰哪里肯不闹，追着肖遣的嘴唇要亲，然后一只手去摸他的腰。 两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闹腾，被子都给踢到了床下去，衣服也散开了，肖遣本来穿了一件长袖衬衣，扣子全部被解开了，露出赤裸的胸膛。 周子辰从身后抱着他，一手摸他的胸口，一手沿着拉开的牛仔裤拉链滑了进去，自己则用硬起来的下面在肖遣屁股后面乱蹭。 肖遣反手也去摸他，突然想起了以前跟他开的玩笑，问他：“我摸起来舒服，还是女孩子的胸摸起来舒服？” 这个问题周子辰实在不好回答，因为他没有摸过女孩子的胸，虽然以前和胡丽婷牵过小手，也亲过小嘴，但是还没有发展到摸胸那个地步，于是他随口回答：“谁也没你摸起来舒服。” 肖遣忍不住笑了，说道：“那是你没摸过女人。” “你摸过？”周子辰不服气。 肖遣也没摸过，他直白地回答道：“我更喜欢摸这个。”说着，握着周子辰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这种话在周子辰听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忍不住脸红了，却更觉得身体兴奋不已，一条腿屈起，与肖遣身后贴得更紧。 肖遣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外面长裤连同牛仔裤一起褪下一些，这么裸着身体贴在一处，周子辰顿时觉得头顶快冒烟了，他一时不确定肖遣的意图。 肖遣却是将双腿紧紧并拢，让周子辰将那坚硬的东西伸进自己两腿中间，然后轻轻磨蹭着。他当然知道如何能让周子辰更快乐，但是其实他是很犹豫的，虽然表面上看来，两人确实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是这种让对方在自己身上发泄欲望的方式，其实和真正的性行为又有多大区别呢？ 可是肖遣还是选择了放纵周子辰，也放纵自己，感觉到周子辰越发激烈的顶撞，他也完全无法抑制身体的兴奋，不停地低喘着。 后来周子辰在他腿中间释放出来，他却是自己用手安慰着自己也出来了。 两个人身上都是汗，周子辰半边身子都压着肖遣不肯起来。肖遣平复着呼吸，反手摸到周子辰的后腰，然后用力打了一下，发出“啪”一声。 可是周子辰还是没有挪开的意思。 周子辰并不像最初那样什么都不懂，他后来在网站和论坛上了解了不少，男人跟男人之间该怎么做，可是他没有想过要主动要求肖遣去做。 不知道为什么，周子辰会害怕，怕肖遣不愿意，同时自己心里又有些抵触。 可是今天这一回，周子辰又觉得自己被刺激到了，他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过去肖遣摸他，他的欲望总是被肖遣控制在手里，想让自己有多快乐就多快乐，可是今天他发现，将肖遣压在自己身下，看着肖遣身体随着自己的顶撞而微微晃动，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时，竟然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满足感，那是一种近乎征服的快感，远比身体的快乐来的更巨大。 肖遣在纵容他，周子辰感觉到了，如果他一定要和肖遣做到最后那一步，他觉得肖遣也不会拒绝，可是他并不好意思提。 周子辰用手指戳了戳肖遣屁股上肉最多的地方，肖遣的屁股挺翘，周子辰过去没注意过，现在突然发现无论看起来还是捏起来，都是非常性感的。 他犹豫一下，又用手指想要扳开肖遣的臀瓣看看。 结果没料到肖遣突然一个翻身，将周子辰推开了，肖遣瞪他一眼，“别瞎闹。”然后坐起来将内裤穿上，然后把长裤脱了，朝卫生间走去。 肖遣洗了个澡，周子辰也跟着蹭了一个澡。 然后肖遣将自己内裤洗了，其他换下来的衣服丢洗衣机里等林爱萍回来洗，随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了。 周子辰一直陪着他走到了车站，肖遣只背了一个书包，他跟周子辰挥手道别，“回去吧，你今天也要上晚自习。” 周子辰依依不舍，想要亲一下肖遣，可是车站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只能忍住了，偷偷握一下肖遣的手，说：“再见。” 肖遣笑笑，“下周见。” 看着往市区的车开走，周子辰站在原地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就好像他们是牛郎织女，而上大学高考读书还有周长育就是那王母娘娘，非要把他们两个人分开，生活实在是太难以随心所欲了。 肖遣去三中读书了，周子辰也觉得自己该好好学习了。 可是他不像肖遣，他基础太差，高二了不可能回头从初一的课程开始重新抓，所以他努力上课听讲，努力下课看书，却只是徒劳，大多努力到了最后都化作了无止无尽的瞌睡。 不过对于和肖遣约好在崇丰市读大学的事情，他是放在了心上，还好几次暗示过周长育。周长育都是不耐烦地表示，读什么学校得等高考考完了才知道，现在哪里想得到那么远。于是周子辰只好自己默默埋头学习。 而肖遣在三中，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学习氛围，虽然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以前在镇中的时候，大部分人心里想的是怎么玩，而学习是迫不得已被家长和老师逼迫出来的；但是现在，班上有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是拼了命在学习的，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孩子心里还想着玩。 肖遣多少也感觉到了一些压力。 其实正是如此，很多家长不惜代价也想把孩子往好学校里送，师资条件当然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学习氛围。在这里哪怕没有老师和家长的紧迫盯人，你看着别人每天埋头努力学习，就算放开了你随便玩儿，也是玩得不安心的，总觉得会落后一步，再也追不上了。何况这些孩子个个都是原来学校的尖子生，对自己要求也是特别高的。 哪怕是同一个宿舍，平时相处都还好，每次说到关于学习考试就有人阴阳怪气的。 就像肖遣下铺那个男生，叫做廖桦，平时学习是宿舍里最努力的，可是却不喜欢人家说他努力。常常他坐在床上摊开一本书在看，有人问他看什么，他就会说在看小说。肖遣视力好，眼睛一瞟就知道他其实看的是参考书。 肖遣当然没兴趣戳穿他，可是廖桦对面床的男生是个家里条件挺好的，相比之下也比较爱玩，名字叫做罗少津。他每天回了宿舍，就爱问廖桦：“又在学习啊？我每天都在玩，看你那么努力我都不知道考试怎么办了。” 罗少津这句话会惹得廖桦非常不爽，可是他就是要说，肖遣有时候都觉得两个人挺好笑的，摇摇头从来不加入他们的对话。 在三中的第三个月，肖遣又见到了郭少聪一次。 这一个学校里，男孩子统一短发校服，戴眼镜的也多，肖遣能一眼认出郭少聪，大概还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深刻了。 不过郭少聪还不认识肖遣，两个人在教学楼走廊上擦身而过，没有交集。 肖遣还记得刚刚重生到十四岁的那时候，他手脚冰凉，记忆还停留在冰冷的青山江里。恨郭少聪吗？那时候肯定是恨的，他恨郭少聪、也恨卓小然，如果当时立即让他重逢卓小然，说不定憎恨能驱使他一把将卓小然掐死，至于郭少聪，他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可是时间过得越久，前世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场梦一般，梦总是在醒来的那一刻最清晰，但是不管什么样的噩梦，时间过去的越久，就会越浅淡，连同那些恨意，也变得浅淡了不少。因为他有了更在乎的人，更关心的事。 有时候，肖遣会想自己是不是该感谢郭少聪呢，如果不是郭少聪一枪把他打清醒了，他现在还是浑浑噩噩地活着，冷淡面对母亲的病逝，妄想着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周子辰又在哪里呢？可能周子辰就如同他曾经为他幻想过的人生轨迹，已经跟一个漂亮的女人结婚生了孩子，安心于小镇里单纯快乐的生活。 那周子辰会觉得幸福吗？给周子辰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他是宁愿要一段什么样的生活呢？ 想到这里，肖遣猛然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发了很久的愣，甚至一直往前走，已经走过了自己班级所在的教室。 而无论重逢郭少聪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最后总会以思念周子辰而结束。 肖遣很感谢周子辰的存在，因为周子辰能提醒他，现在才是现实，而过去应该不会再回头了。 这一年元旦节前夕，肖奶奶病逝了。 当时肖遣在读书，一开始并不知道，晚上他给林爱萍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的补课肖遣请了假，赶车回去了。 家里并没有停灵，人去世了就送去了殡仪馆，只在租住楼房的外面搭了一个灵堂。 其实已经是预料到的结果，只是迟早的事情，肖遣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那种喘不过气的难受，直到他回到镇上，在灵堂棚子里看到奶奶那张黑白的照片，眼泪才流了下来。 肖明芳帮他带上孝布，让他先给奶奶上香，然后烧纸钱。 肖遣跪在灵堂前面，沉默地看着明黄的钱纸扭曲卷缩着烧成了黑灰，心里默默喊着奶奶。他本来觉得有话要说，可是这时候除了一遍遍喊奶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38章 肖名正蹲在灵堂前面抽烟，见到有客人来悼唁的，就站起来迎接。 肖遣还有些恍惚，坐在灵堂前的椅子上，沉默地看着奶奶的照片。过了一会儿，肖遣看到了肖娟。肖娟的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有些憔悴，却还是在忙着给客人倒茶。 肖遣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水壶，说：“我来吧，娟姐你去休息一会儿。” 却不料肖娟转身见到肖遣，突然眼泪便不停往下掉。 肖遣吓了一跳，一只手拍着肖娟后背，唤她：“娟姐、娟姐……” 肖娟双手扶住肖遣的手臂，头埋在肖遣肩上，伤心地哭了起来。肖遣把水壶放到一边，轻轻环抱着肖娟安慰她。 肖娟最亲最亲的亲人去世了，虽然还有肖名正和肖明芳，可是他们不像奶奶那样与肖娟感情深厚，肖娟觉得自己又成孤儿了，虽然她已经快20岁了，可她仍然害怕这个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感觉，那太难受。 除了奶奶，肖娟最亲近的人就是林爱萍，然后才是肖遣，虽然肖遣过去不亲近她，可是她一直是把肖遣当成自己弟弟的。肖娟在害怕，她哭的时候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肖遣安抚了好久，她才平静下来。 肖遣当时就心想，既然奶奶不在了，就让肖娟回去跟着他母亲好了，家里不怕多一个人吃饭，而且肖娟也好回去跟林爱萍做个伴。 毕竟肖娟这么大年级的姑娘，跟着四十多岁单身的叔父一起住不太合适，肖明芳一家人又肯定不愿意接纳她的，到时候还是被肖明芳催着急急忙忙找个人嫁了，肖遣觉得这样对肖娟的一辈子太不负责任。 晚上本来说让肖名正和霍詹轮流守灵，让女人和两个孩子去休息，可是肖遣觉得自己也不算是个孩子了，于是主动留下来为奶奶守灵。 霍瑞友也想留，后来被他妈叫回去睡觉了。 肖娟安静地坐在灵堂里面，是肖遣催了好几声，她才起身回去睡觉的。 星期一一大早，肖奶奶的遗体就火化下葬了，肖遣连着守了两个晚上，中途一直没有回家。 第二天傍晚，林爱萍拿了一件厚外套来给肖遣，说是晚上太冷，让他多穿件衣服。林爱萍之前就来过了，如同普通的亲友那般表示吊唁。这时候再过来，又拉着肖娟说了一会儿话。 肖遣站在她们身边，突然轻声说道：“妈，让娟姐回来跟我们住吧。” 林爱萍闻言，对肖娟说道：“听到没有，你弟弟也说了，等明天过了，让肖遣帮你收拾东西，一起回来。” 肖娟其实心里也是想回去的，犹豫半天，还是担心，看了看肖名正，又看向肖明芳。 肖遣明白她的心思，她不好跟肖名正姐弟开口，于是说道：“放心吧，我去跟他们说。” 肖娟这才点了点头。 肖奶奶是下葬在肖家的农村老家，那里有片后院，肖遣的爷爷也是葬在那里，然后在旁边给肖奶奶起了一座坟。 中午饭就在肖遣幺爷爷的家里吃的，虽然是农村院子，可是收拾得很干净，饭菜也是些家常菜。 在饭桌上，肖遣就提了把肖娟接回去住的事情。 其实肖娟的事情，不只肖娟自己犯愁，肖名正和肖明芳也在犯愁。肖娟再跟着肖名正住就不合适了，那该怎么办？难不成去跟着肖明芳？ 为此，肖明芳私下对肖名正埋怨过肖遣，说他拦着不让给肖娟介绍朋友，这下好了，肖娟快二十岁了，还是没着落的。当时肖名正也没说什么，他听着心里也烦，可是他又不愿对自己姐姐顶上两句，让肖明芳把肖娟给接过去。 肖遣这时候主动提出要让肖娟跟他回去林爱萍那边，其实肖明芳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她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嘴里仍是问道：“方便吗？爱萍那边会不会介意？” 肖遣说道：“本来就是我妈的意思。” 而肖名正心里觉得这样对肖娟来说也是最好的，何况他现在要养自己，每个月还给肖遣抚养费，肖奶奶去世没了退休金，再养个肖娟他自己觉得吃不消，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样对娟儿也好，方便些，只要你和你妈觉得可以，我们当然没什么意见。” 没有人想到要问一句肖娟的意见。 肖娟一直埋着头，饭也没吃进嘴里几颗，肖遣最后轻声对她说道：“娟姐，这样好吗？” 肖娟抬头看他一眼，又看了肖名正和肖明芳，点了点头。 吃完午饭就回去了，霍詹去借的一辆面包车，刚好一家人装下往镇上开去。 肖遣本来觉得累了，闭着眼睛在休息，霍瑞友突然开口问他道：“三中怎么样？” 肖遣睁开眼睛，说道：“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霍瑞友其实心里一直有些不服气，他今年高三了，明年就要参加高考，现在是备考阶段，他对着前排的肖明芳喊：“妈，那会儿我们怎么没想到去考三中试试？” 肖明芳也觉得自己儿子不比肖遣差，只是中考的时候没想到那么多，所以直接上了镇中罢了，她说道：“出去读书又不一定好，我还怕你在外面跟着学坏了呢。” 霍瑞友闻言，说道：“听说三中也是吹得凶，我同学说他哥就是三中的，结果高考考了个专科，说是升学率每年都有假。” 肖明芳说道：“反正你好好读书，好好考试就行了。” 肖遣一直沉默听着，什么都没说，等霍瑞友安静下来，又闭上眼睛养神。 到了镇上，肖遣去帮着肖娟收拾东西，顺便霍詹这里有车，就帮她一起搬过去了。其实肖娟没多少东西，就是些旧衣服，房子是租的，本来家具家电就是别人的，剩下一些东西，那也是肖名正的，而不是肖娟的。 肖娟其实身上还揣着些钱，没敢让肖明芳他们知道，那是奶奶去世之前，转了一万块钱给她，让她悄悄拿着，别让其他人知道了。因为肖奶奶给了肖遣一万，给了肖娟一万，剩下就没多少钱了，她那对儿女便分不到什么了。 这件事如果让肖名正知道也就罢了，让肖明芳知道了，那是要闹翻天的。肖奶奶给了两个孙子孙女一人一万，唯独漏下了霍瑞友，就算是外孙，也不该那么偏心的。 陪着肖娟把大部分东西搬回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剩下的东西肖娟再跑两趟去取就行了。 肖遣还赶着回去学校上晚自习，他急急忙忙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就准备要去车站了。 林爱萍心疼他，叫他干脆今晚也请假，明天再去学校好了，今天就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可是肖遣自己在三中也觉得压力巨大，好像休息一天就是浪费掉一天一样。 后来林爱萍说：“对了，小周给你打过电话，我告诉他你给你奶奶守灵去了。” 肖遣这才想起，这次回来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周子辰说一声。 肖遣有心想给周子辰回一个电话，可是今天是周一，现在周子辰肯定还在学校上课，是联系不上的，肖遣也只好算了。 其实周子辰听闻肖遣奶奶去世，本来是想去看一看的，可是他父母与肖家人不熟，他一个中学生自己过去好像又不太妥当。再说了，周子辰懂得别人家丧事，去了应该要送礼的，自己去送礼肖遣恐怕都不知道该不该收。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去。 结果肖遣还是赶着晚自习的时间回去学校了，两个人没能见上面。 在三中的日子，虽然单调了一点，辛苦了一点，但是对肖遣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人一旦有了目标，就容易坚持下去。 2001年寒假过去之后，肖遣又回到学校，继续他晚上跑步的习惯。 不过如果让他知道这个习惯会有一天使他碰到郭少聪和卓小然，那他宁愿早早放弃这个习惯好了。 那是四月份的一个晚上，肖遣刚过完16岁生日不久，他下了晚自习去学校操场跑步，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听到两个人争吵很厉害的声音。 开始肖遣并不打算管闲事，可是后来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句“救命，放开我！”结果肖遣放慢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走近看了一眼。 就是看那么一眼，肖遣见着了郭少聪和卓小然，那两个人回头也见到了他。虽然光线很不好，肖遣还是见到卓小然脸色发白看着他，然后似乎是有些发愣。 郭少聪还算平静，问了一句：“有事吗？”态度似乎挺有礼貌，但是语气很冷淡。 肖遣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快走，于是也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继续朝前跑去。肖遣突然回忆起来，以前郭少聪说过他和卓小然是青梅竹马，现在肖遣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中学就在一起了，只不知道是从初中开始还是高中开始了。 大概是有了郭少聪的缓冲，再见到卓小然，肖遣反而没那么激动了，只是远远看一眼，肖遣也不由感叹，卓小然真是长得漂亮，不是周子辰那种英俊阳光的少年人，而就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想到前世与卓小然见面时，卓小然已经二十多岁了，现在十多岁的卓小然，更显得有些雌雄莫辩的好看。 也难怪郭少聪会那么喜欢他。 三中与镇中不同，三中每年最重要的日子是在六月份的校庆，标榜着它百年名校的气度。就算是尖子班，到了校庆的时候也必须要准备节目参加演出。 肖遣班上是几个女孩子去跳舞了，没他什么事情，所以那天肖遣一直坐在下面当观众。 后来，肖遣见到了高二一班的表演，是卓小然的大提琴独奏。 他看到卓小然穿了一身黑色礼服，坐在舞台上面，神色平静，动作优雅，大提琴声舒缓悠扬。 肖遣看到自己旁边的女生捂住了嘴，显然是赞叹不已。 卓小然表演完后，整个礼堂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站起身来，优雅行了个礼，然后抱着他的大提琴走下舞台。 肖遣在舞台侧面见到了郭少聪，郭少聪朝卓小然迎上去，一手摸了摸他的头，脸上尽是温柔笑意。 肖遣将目光转回舞台上，继续观看下一个节目。 高二那年，肖遣记得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情，他一定要提醒林爱萍。 那是林爱萍他们城市建设规划部门规划的一个新居工程，本来申报的时候，说的是农民的安置房项目，需要农村户口才能购买。 但是后来项目规划下来，整个小区内修建了三十多栋联体别墅。这些别墅很少会有真正的农民去购买，肖遣还记得上一世听林爱萍提起过，这些房子大部分是由镇上的人借用农村户口买下来了。 林爱萍因为工作的关系，早早得到了内部消息，而且一套别墅算下来只需要二十多万，实在是很划算。那时候林爱萍都动过心，可惜拿不出一分钱来。结果后来别墅建好之后，转手出卖，立即便涨到了将近四十万一栋，林爱萍又觉得后悔不已。 于是肖遣见时间差不多了，早早就向林爱萍打听这件事。 林爱萍也跟肖遣说了，她手头是有些存款，但是要买房子还是不够的，除非去借钱。 肖遣跟她说让她把现在这套房子卖了。这套房子已经在前两年就转作私房，林爱萍花钱买了下来。 林爱萍犹豫不决，她不知道那套房子拿到手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而且一下子把家里所有钱掏出来，而且还欠着款，再过两年肖遣就要读大学了，到时候有个什么意外，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也是麻烦事情。 但是肖遣明白，在接下来这些年里，房价都是只涨不跌的，哪怕是借了钱去买，将来也是件划算的事情。 为此他从学校回来，特地为了说服林爱萍。 肖遣如今到了这个年龄，家里许多事情林爱萍都是听他的了，肖遣说了许久，林爱萍被说动了，答应去找林爱军借钱试试。 第39章 最终林爱萍东挪西凑还是借到了钱，她听了肖遣的意思，先把定金交过去，把房子定了下来。 肖遣放下心来，同时又觉得有些为难林爱萍了，他本来是想要让林爱萍过好日子的，偏偏又有心无力，借钱这种事情，换做他自己去做的话，怕是没有人会愿意借的，所以只能委屈林爱萍了。 而这一年肖遣高二，也就意味着周子辰高三了。 虽然仍然有周末，有寒假暑假，可是就连没心没肺的周子辰也开始觉得有压力了。为了每周能和肖遣在一起待一会儿，两个人不是在肖遣家里看书复习，就是在周子辰家里看书复习，偶尔周子辰想要亲热一下，肖遣的态度也很敷衍，于是周子辰兴致也不高了。 高中的生活，许多人在过后回忆起来，都会觉得还算是一段挺美好的记忆，毕竟那时青春，男孩女孩们每天被关在一起，哪怕只是为了学习，依然能够寻找到足够的快乐。 但是若是让人重温高中生涯，很多人还是不愿的，因为学习压力太重，尤其是像三中那种学校，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下，忐忑不安面对着自己的未来，就好像一次高考失误，就意味着一辈子都完蛋了一样。 肖遣上一世没有经历过高中，甚至也没有经历过大学，在别人回味校园生活时，他并不觉得技校那两年有什么可怀念的。而这一世的他，想的最多的却是珍惜现在，珍惜身边的人，虽然会辛苦，但是又觉得值得。 周子辰在高三最后想要挣扎一把，可惜效果不佳，高考考得他脑袋里一片浆糊，连估分也不知道估的多少。 到了这个时候，周长育反而没有骂他了，或许是认定了自己这个儿子烂泥糊不上墙，不抱什么指望了。 但是周子辰还是要继续读书的，周长育自己是开家具厂的，周家有钱，哪怕想要送周子辰出国都是有能力的。可是周长育也没想周子辰能出国，怕他到时候英文听不懂，上课不知道上的什么，白白花钱混几年而已。 周子辰这个时候不敢跟他爸叫板了，每天安安静静在家待着打游戏，哪里都不去，就等着他爸给他下个判决。 周长育关起门来和李雪商量，周子辰的成绩，考好学校肯定是考不上的，三本或许都艰难，但是读专科估计问题不大。读书是肯定的，关键在于读什么学校，是就让他去读个三本，混毕业出来回镇上找工作或者去家具厂帮忙，还是再花一笔钱，找途径送他去好一点的大学。 这个找途径上大学，自然就不能走远了，因为周长育还没天大的本事，能花钱让周子辰去清华北大，最多也就考虑崇丰市内几所重点。 周长育和李雪商量，又和家里亲戚商量，还和朋友商量，最后找到了周子辰，问他自己的意见。 周子辰有些发愣，他没有立即回答周长育，而是去问了肖遣的意见。 肖遣想了想，告诉周子辰怎么都好，让他自己看着办。 周子辰觉得肖遣在敷衍他。 其实肖遣倒是真心的，他仔细想过，照周子辰这个状态，真花钱读了好学校，也不过是混个文凭而已，以后找工作会越来越艰难，周子辰就算混了文凭，说不定还是得回去让他爸帮忙花钱找工作，所以混不混这个文凭不一定有意义。 但是肖遣也不敢把事情说死了，说不定周子辰突然就开了窍也找到他自己人生的方向，好好努力一把呢？ 于是肖遣最后还是劝他自己好好考虑。 周子辰想了一下，问肖遣：“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肖遣其实还没有想好，但是他和周子辰说好了，要留在崇丰市读书，主要考虑的还是崇丰市的几所重点。突然听周子辰问起，肖遣犹豫了一下，说：“C大吧。” 他自己有些倾向于C大，是因为C大是综合性大学，文理医工都是有的，有些专业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号。 周子辰听肖遣说要读C大，立即说道：“C大哦？不许变了哦！” 肖遣本来还想说这个现在哪里能说得清，他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考得上C大啊，可是听到周子辰用那么热烈的口气朝他确认的时候，肖遣就突然心软了一下，他改变了主意告诉周子辰：“嗯，好，不变了。” 然后从那天开始，肖遣就把自己的目标定成了C大。 这些周子辰当然不知道，他从肖遣那里确定了肖遣要考C大之后，回去告诉周长育他想读C大。 “C大？”周长育愣了一下，他觉得周子辰给他提了个挺大的难题，他虽然听说有途径能花钱进重点，但是C大这个要求确实不低。 周子辰当然不会蛮不讲理跟他爸要求一定要去，这时候他越是闹越是容易惹了周长育不耐烦，反而他乖乖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周长育就会心软，叹一口气出门去给周子辰找关系去了。 而肖遣那边，过了两个星期也期末考试了。肖遣在班上一直维持着十名左右的成绩，这一次期末考试，考了第九名。 班主任老师找学生一个个谈话，到肖遣的时候，说让他继续保持，坚持这个成绩，考重点大学是一定没问题的。每个学生是什么样的状态，班主任老师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认为肖遣足够努力了，最后一年想要再有大的提升恐怕不容易，但是只要坚持，考重点便是件轻松的事情。 考完期末考试，只休息了两天就要开始补课，肖遣觉得太累，所以给林爱萍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家了。林爱萍心疼他，差点就想叫上肖娟去市里看肖遣，顺便给他带点吃的。后来是肖遣一个劲儿说不用了，他补课只补两周，还能剩下两周休息时间回家过暑假，让林爱萍她们就不要辛苦跑一趟了。 中间空闲的两天，一天肖遣用来在宿舍睡觉了，第二天和王佳唯约出来见了一面。 王佳唯出来读书，依然是有些阴沉的个性，但是明显少了中学生的气质，而沾染了一些别的什么。 肖遣终于还是忍不住多管了闲事，他问王佳唯现在都和什么人一起混。 王佳唯告诉肖遣：“就学校那些人。” 肖遣说：“你自己也觉得跟他们一起混着挺没意思的吧？” 王佳唯不禁反问：“那要做什么才是有意思的？” 肖遣没有办法告诉王佳唯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是有意思的，但是他可以告诉王佳唯，他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就挺有意思的。 “读书啊？”王佳唯有些不屑。 肖遣并不在意他话里鄙薄的意味，他对王佳唯说道：“你可能现在觉得读书没什么意思，但是我告诉你，可能以后我开着好车子，住着大房子，喝红酒吃牛排的时候，你现在那些朋友们只能靠着偷摸拐骗得来的钱去买毒品，换一个醉生梦死而已。你觉得梦里的逍遥有意思，还是简单的幸福有意思？” 王佳唯许久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道：“你读了书就一定有本事买房买车？” 肖遣并不回答，而是笑了笑问道：“你觉得我能买房买车的可能性大，还是你现在那些同学的可能性大？” 王佳唯不说话了。 肖遣拍一下他肩膀，“我只是希望你看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王佳唯不禁说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办法回头去好好学习？” 肖遣说道：“你今年多大？十七岁而已，你觉得你一辈子就这样了？路还长着呢。” 肖遣不指望几句话说通了王佳唯，但是不管王佳唯以后怎么混，肖遣都不希望他沾染上毒品，那是一条不归路，不管王佳唯多大年纪，前面道路还有多长，一旦走上去就真回不了头了。 肖遣回去学校补课，想着等放暑假回去了，有空再约王佳唯出来见见面，顺便也见见黄伟、吴宋这几个考完高考的，大家似乎很久没有一起聚过了。 心里有了期盼，肖遣便急着快点放假回家，因此这两个星期也就显得特别难熬。 等肖遣补完课回去，高考成绩便出来了，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但是肖遣那几个老熟人却是一个欢喜的都没有。 最欢喜的大概要数周子辰，因为周长育费尽苦心，找到了朋友的朋友的亲戚，说是有途径花八万块钱，可以进C大读预科班。 预科班的意思，就是头年进去并不是正式大一的学生，而是预科生，这一年结束了要通过考试再进入学校成为正式学生。但是既然花了这么多钱，这个所谓的考试也无非就是走个过场，到时候是一定能上的。而且毕业之后拿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与普通的C大学生并没有区别。 周子辰简直可谓喜出望外，周长育和李雪商量的时候，他几次想要插话说让他去读，可是最后都忍了下来，这时候不想惹周长育觉得不愉快。 肖遣从学校回来，当天晚上就和周子辰见了面。 周子辰把消息告诉了肖遣，既高兴又有些忐忑不安。肖遣其实在周子辰问他打算读什么学校的时候，多少就猜到了一些，这时候也没有特别惊讶，不过也替周子辰觉得开心。如果家里确实不在乎那些钱，能读好大学自然远远好过去专科学校混上三年。 和王佳唯聊过之后，肖遣觉得周子辰还是适合留在相对单纯的环境，怕被人给他带坏了。 周子辰抓着肖遣的手，说：“你答应我的别忘记啦，我在C大等着你。” 肖遣这时候笑了笑说道：“我不保证考得上啊，考不上怎么办？” 周子辰突然傻了，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要是肖遣真没考上，他也没办法啊。考试这种事情，发挥失误不是不可能，像他就从来没发挥好过。 随后，肖遣笑着一只手搭上周子辰的肩膀，“不过，我觉得要是我努力一把，估计问题不大。” 即便如此，周子辰也无法觉得很开心，他认为肖遣能不能考得上确实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于是没忘记嘱咐肖遣道：“那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啊。” 肖遣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第40章 因为定下来要去C大读预科了，周子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填报志愿什么的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就连选什么专业，也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他可以完全放松地度过这个漫长的，将近三个月的暑假。 唯一遗憾的，就是肖遣的暑假只有两个星期，而这两个星期，肖遣大多时间是要看书复习的。周子辰现在不敢打扰他，因为他不知道肖遣到底是不是有把握一定上C大，从某个层面上，他比肖遣还要对此感到忐忑不安。 趁着肖遣有空，周子辰把黄伟、吴宋他们约出来一起吃饭，因为现在不聚一聚，等到肖遣开学回去，就又没有机会了。 肖遣趁机把王奉和王佳唯也叫上了。 肖遣知道王佳唯其实不太喜欢和王奉、黄伟这些人一起玩，他觉得看不上。这种心态肖遣曾经也有过，当时他总觉得自己看透世事了，抽烟喝酒混义气，看谁都觉得傻觉得没用。但是现在，肖遣却认为王佳唯没资格看不上谁，自己不上进不努力，能有资格看不上谁呢？你在外面惹是生非横行霸道了，别人是怕你躲着你，但是不等于别人看得上你。你以为全世界都不如你，可是也许到头来，你会发现自己才是最蹉跎光阴的那一个。 不管王佳唯感觉怎么样，肖遣是很喜欢周子辰跟他那些朋友的，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少年人该有的状态。 因为是周子辰请客，所以在镇上一家挺好的火锅店要了一个包间。 吃饭的时候，吴宋还把女朋友给带来了，正是以前在周子辰家里见过面的路云丽。 大家刚开始坐下来的时候，路云丽都没说什么，后来吃吃喝喝热闹起来了，路云丽问周子辰道：“你知道胡丽婷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吗？” 胡丽婷和肖遣一个年级，开学也该读高三了。 周子辰很久没和胡丽婷联系过了，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敢兴趣，不过路云丽说起，他也不好表示得太不耐烦，只能说：“不知道。” 周子辰身旁坐的就是肖遣。肖遣听到他们对话，什么都没说，把烫熟的鸭肠给周子辰夹到碗里去。 路云丽又说：“我听吴宋说你也一直没有女朋友嘛？” 周子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他和胡丽婷都断干净了，还有什么好撮合的，于是说道：“我有女朋友啊。” “啊？”路云丽愣了一下。 旁边吴宋也听到了，说道：“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周子辰放下筷子，右手放到下面伸过去握住了肖遣的手，说道：“他没在这边，等大学了就能在一起了。” 肖遣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手心，他不肯松开。 黄伟一脸不可置信，“什么时候认识的？没听你说过啊？” 周子辰笑了笑，“干嘛要告诉你们？” 吴宋好奇道：“有照片吗？长什么样子？” 周子辰一本正经想了想，才说道：“高高瘦瘦的，皮肤白，挺漂亮的。” 他说的太笼统，留下了很大一个想象空间，但是黄伟他们想着之前周子辰喜欢的女孩子，就认定对方肯定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周子辰才会喜欢，而且说起来时都是满脸笑意。 吃完饭出来，时间还不算太晚，大家商量接下来去哪里。 有人说去打牌，还有人说去唱歌，王奉提议不如去打游戏吧，遭到了路云丽的坚决反对。 肖遣觉得都没什么意思，不过不愿意扫大家的兴，只说是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最后王奉说他家里没人，叫大家去他家里打牌。 王奉家里也不小，到家了坐下来，王佳唯、黄伟、王奉和周子辰开始打牌，吴宋和路云丽小情侣亲亲热热打开电视机去看了。 王奉家里条件也很不错，因为是夏天，所以王奉把空调打开，大家直接坐在了地上打牌，肖遣没有参与，就坐在周子辰身后看他。 周子辰连着输了两把，有些泄气往身后一倒，正倒在肖遣怀里，抱怨道：“不许盯着我一个人啊！” 肖遣拍一拍他的胸口，“起来继续。” 周子辰坐起来又打了两把，结果还是输。肖遣看不下去了，将人推开，“我来。” 于是打牌的人换作了肖遣，周子辰坐到他身后去看。 肖遣看人打牌的时候，一直很安静，但是周子辰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他盯着肖遣手里的牌，孜孜不倦地尝试干涉肖遣，总想要肖遣照他的意思出牌。 为了看清楚肖遣手中的牌，周子辰的下巴都是支在肖遣肩上的，脸颊更是紧紧贴着肖遣。 其他三个人本来没有注意，后来坐在他们对面的王佳唯抬起头看了一眼，突然便觉得有些奇怪，总是觉得过于亲昵了，但是好像又没有超出朋友的底线。 这时，周子辰又伸手要去帮肖遣出牌，肖遣显然不愿意，反手抓了他的手推开。 王佳唯注意到他们手握在一起的姿势很自然，相比起来，甚至比那边看电视的吴宋和路云丽还要更加亲密。 王佳唯当然不是个多嘴的，他低下头来继续打牌，什么都没说。 那边周子辰一直干扰肖遣，到后来肖遣忍无可忍，一盘打完了把牌丢给他，“你自己打吧！” 晚上没有玩到太晚，因为肖遣要回去了，虽然王奉和路云丽也是要升高三了，但是这些人里面，还是肖遣的学习压力最大，他不愿再浪费太多时间。 而周子辰他们三个，自然还有的是机会再聚。 肖遣短暂的暑假眼看就要过去的时候，林爱萍告诉肖遣一件事情：她觉得肖娟可能是谈恋爱了。 肖遣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人啊？”肖娟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们总是格外担心她，害怕她在外面受了欺负。 林爱萍说：“我也不知道啊，她没跟我说，就是晚上看她发短信，时不时会出去。” 林爱萍给肖娟买了个便宜的手机，主要是方便她发短信的。林爱萍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一看就觉得肖娟这小姑娘像是恋爱了。 可是林爱萍没去问肖娟对方是谁，她怂恿着肖遣，让肖遣去问。 肖遣说道：“妈，这件事明显你比我适合问啊。” 林爱萍叹口气，“她说不定还不想告诉长辈知道，但是你是弟弟，她告诉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在肖遣还没问出口的时候，却意外见到了肖娟的男朋友，而且那个人他认识。 那是在肖遣准备返校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周子辰一起在街上，见到了肖娟和刘树潇走在一起。 肖遣当时就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想到肖娟会和刘树潇在一起。周子辰看到他突然停下来，还拉了他一下，“怎么？” 肖遣没说话。 周子辰朝着他视线看过去，说道：“那不是娟姐吗？那个男的是她男朋友？挺帅的啊。” 正是因为刘树潇人长得不错，肖遣才觉得不放心，他所了解的刘树潇，无论家庭还是个人条件都是很不错的，而且现在在外地读大学，也是个本科学校。之前肖遣的表姐林毓君就曾提到过刘树潇，肖遣还猜测她是暗恋刘树潇，只是觉得大概是没希望的。 可是现在不知怎么，肖娟会和刘树潇走到一路了。 肖遣实在觉得刘树潇这个人不够可靠。 周子辰见肖遣一直看着肖娟和那个男人，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也认识那个人啊？” 肖遣点了点头，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甚至不知道刘树潇对肖娟是不是真心的，叫他怎么开口来劝肖娟。 肖遣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回去把事情告诉了林爱萍，主要强调的是，他害怕刘树潇这个人不认真。 林爱萍也是认识刘树潇的，一听肖遣说到，她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对方条件太好了，哪怕真成了，也是他们肖娟高攀了，怕将来肖娟受不完的气。而更怕的，自然还是刘树潇这个人玩玩就算了，毕竟他还年轻，今年大学都没有毕业。 可是肖遣眼看着就要回学校了，林爱萍害怕他操心这件事影响了学习，就说让肖遣不必管了，这件事情她亲自去和肖娟谈。 其实肖遣是有心和刘树潇见上一面，问问刘树潇什么想法的，可惜他时间来不及了，于是只得嘱咐林爱萍，千万要劝肖娟把人看清楚了。 而肖遣走了，周子辰虽然惦记着他，可是漫长的暑假也过得还算开心，因为大家都毕业了，几乎每天都有同学聚会，就是在家的时候，他也吹着空调喝可乐打游戏，人生无比惬意。 林爱萍则是找肖娟谈过一次，肖娟很不好意思，却不愿意多谈关于和刘树潇的事情，还是林爱萍一直追着问，肖娟才告诉林爱萍，他们还没什么呢，才刚刚开始而已。 林爱萍很犯愁，抓着肖娟的手，说道：“肖娟啊，不是我不同意，那个刘树潇的情况你了解吗？” 肖娟低着头，许久后挣开林爱萍的手，打着手势告诉林爱萍：又不一定会在一起，真的不用太操心了。 对于和刘树潇的未来，肖娟也觉得没有信心，但是她却无论如何想要去试上一试，为什么刘树潇那样的条件她就配不上？真不真心的，谁又知道呢？ 林爱萍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她也没有立场去找刘树潇问什么，毕竟肖娟还没有正式把人带回家，甚至都没承认两个人的关系，她又好怎么办。 这件事情林爱萍没有再对肖遣多说，因为肖遣开学已经高三了，实在不是个该让他分心的时候。而且暑假过完，刘树潇就回去学校读书了，肖娟没有再往外面跑过，至于私下还有没有联系，林爱萍也不是太清楚了。 九月份到了，周子辰正式开学了。虽然是预科班，但是报到、分配宿舍这些程序还是必须要走的。 周长育送他去学校，他跟周长育提出想要在外面租房子住。 周长育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让他老老实实在学校里住着，还要准备一年之后的考试。 周子辰也没什么好争取的，主要是底气不足，他才花了他爸一大笔钱把他给塞进了学校，哪里好蹬鼻子上脸提更多要求，于是只能安下心来等肖遣高考。 肖遣再回去学校，郭少聪和卓小然也毕业了，算了同一所高中两年，却是完全没有交集，若非前世那些经历，这两个人大概不会在肖遣心里留下一点印象。其实就这样走了也好，肖遣不清楚他们考了什么学校，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未必不是好事。 周子辰现在距离肖遣近了一些，他趁着周六来找过肖遣，说是给肖遣改善伙食。 肖遣因为周六下午也开始补课的缘故，每周都没有时间回家了，完全住在了学校。学校管理严格，平时没办法出去吃饭，只能吃食堂。 肖遣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伙食需要改善一下。 两个人去了学校外面一家卖炒菜的小餐馆，周子辰拿起菜单来，一口气点了四、五个荤菜。 肖遣连忙叫他打住，然后让老板去掉了两个，再要了一份酸菜粉丝汤。 肖遣拿着纸巾在擦桌子，周子辰看他觉得好像又瘦了，忍不住抓他的手，“学习很累吧？” 肖遣反手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就放开，笑着说道：“还行，不算太累。” 周子辰觉得有些心疼，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任何办法，他也在盼着肖遣好好学，能够快点考上C大。 等着上菜的时候，肖遣问他：“C大怎么样？” “挺好的，”周子辰说道。他们课程不算多也管得不严，一个宿舍住四个人，大家相处都还不错，周子辰性格也不古怪，虽然有些懒散，但是这在男生寝室里，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毛病。 最主要的是，周子辰很大方，刚刚开学几天，他就请了一个寝室的同学吃饭。而且他开学前新买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带过去，别人要借要用，他从来不吝啬。 肖遣想来，照周子辰的性格，就是那种在男生里面挺吃得开也不会受欺负的，于是他也没有太担心。 至于学校环境什么的，周子辰并不放在心上。 这时候，炒好的菜端上来了。 肖遣拿起小碗，先给周子辰舀饭，然后再给自己舀了一碗。 周子辰看他动作，夹了一筷子牛肉给他放进碗里，“多吃一点吧。” 肖遣这顿饭确实吃了不少，放筷子的时候都觉得胃里有些撑了。 周子辰说陪他一起走走，肖遣点了点头，两个人沿着学校外面的街道散步。三中的位置在市中心，这一片非常热闹，但是其实建筑物都有些旧了，看起来并不能说繁华。 周子辰觉得跟肖遣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家里的事情，刚进学校发生的事情，哪怕是网上看到的好玩的事情，都想要讲给肖遣听。其实就算是没话说了，两个人沉默地走在一起，周子辰也觉得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肖遣一直在听着周子辰和他说话，时不时也插上两句，他完全能够感觉得到周子辰对他的一腔热情，就好像恨不能让自己的世界完全围着肖遣转一样。 肖遣觉得自己能这样被周子辰喜欢着也是一种幸运，哪怕只是少年人一时的头脑发昏，对周子辰来说这也是他的初恋了，而且将会是他一辈子的记忆。 走到街道转角，肖遣突然问周子辰：“带身份证了吗？” 周子辰愣了一下，点头说带了。 肖遣拉着他的手，“跟我来。” 周子辰开始不明白肖遣是什么意思，直到肖遣拉着他走到一家旅馆前面。 周子辰猛然间红了脸，“开房间”三个字带着特效在他脑袋里面滑了过去，他用了些力道把肖遣拉住，停了下来，小声说道：“不好吧？” 肖遣回头看他，“怎么？” 周子辰朝四处看看，总觉得路人的目光都在注意他们，他仍是小声说道：“别人会看出来的。” 肖遣笑了，“你去开个标间，谁会看出来？” 周子辰想了一下，似乎觉得有道理，犹豫着点了点头。 肖遣转过头，脸上仍是带着笑，他没有告诉周子辰，其实他们两个身上连个包都没有带，前台要是稍有经验都能看得出来。不过看不看得出来肖遣觉得没关系，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周子辰被肖遣拉进去开了一间标间，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表情也很平静，可是肖遣看得出来，他还是挺紧张的。 拿了房卡，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上楼。 在电梯里面，周子辰一句话都不和肖遣说。肖遣觉得好笑，伸手打了一下他侧腰，周子辰转头看他，“干嘛？” 肖遣说道：“干嘛不理我？” 周子辰又转回头去，同时很快说了一句：“有摄像头，别闹。” 想来肖遣跟周子辰说了许多次别闹，这还是周子辰第一次跟肖遣说别闹。于是肖遣忍不住就要闹他，突然双手撑着周子辰的肩膀往他背上跳。 每次肖遣做这个动作，周子辰就会立即伸手接住他，万试万灵，这次也不例外。 把肖遣背起来的同时，电梯门也打开了，于是周子辰干脆背着肖遣往外面跑去。幸好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而且铺着地毯脚步声很轻，周子辰跑过了他们房间，又连忙退回来。 肖遣在他背上，伸手拿着磁卡将门打开了。 一进房间，肖遣就从周子辰背上跳了下来，伸手将房门关上，然后拉着周子辰手臂，一个翻身将他压在门上，亲住他的嘴。 第41章 周子辰的后背撞在门上，他伸手接住肖遣，一时间还有些恍惚，被动地承受着肖遣的热情。 嘴唇分开之后，周子辰问肖遣：“不要先去洗澡吗？” 肖遣笑了，“你要去就去，我等不了了。” 周子辰听他这么说，脑袋里噼里啪啦一下，觉得自己也该等不了了，于是急急忙忙伸手要脱肖遣的衣服。 肖遣将周子辰拉到了靠近门的那张床边上，让周子辰坐在床边上，然后自己站在他面前，将自己衣服脱掉，紧接着动作没有停顿地将裤子也脱了下来，直到全身上下一件不剩了，他在周子辰分开的两腿中间跪下来，抬起手慢慢将他裤子拉链拉开。 周子辰有些呆，一直看着肖遣的动作，自己都不敢动了。 他看着肖遣伸手握住他下面已经发热的东西，然后张开嘴，动作徐缓地吞了进去。 房间里灯光昏暗，不是什么很高级的旅馆，但是看起来还算是干净。正对着着张床的前方有一面镜子，周子辰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面红耳赤，目光也有些闪烁迷离，而因为是半身镜的缘故，他只能看见肖遣的头，正埋在自己两腿之间，微微动作着。 镜子前面有张桌子，桌子上面码放着一些收费的物品，包括矿泉水和方便面，周子辰注意到，那里还有两盒避孕套。 他呼吸急促，只觉得感觉越来越强烈，却不甘心就这样被肖遣弄出来，他于是突然伸手将肖遣从地上拉了起来，压倒在床上。 想要进入肖遣身体的欲望非常强烈，周子辰喘着气在肖遣嘴唇上啃了几下，然后说道：“你让我做吗？” 肖遣笑了，他在想周子辰到了这个时候，还非要执着的先得到他的同意才继续，于是逗他道：“不行，你又不会，不如让我来吧？” 周子辰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着肖遣，问道：“你会？” 他觉得自己应该比肖遣懂得多，因为他天天上网搜了不少东西，而肖遣却是关在学校里埋头读书的。他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始终是肖遣处在主导地位。 肖遣的手轻轻抚摸他颈后柔软的头发，说道：“这不是人的本能吗？” 周子辰立即不服气道：“我没有本能吗？” 肖遣笑着看他，朝着前面桌子扬了扬头，“去把那个拿来。” 周子辰立即明白了，肖遣是让他拿避孕套过来，他顿时紧张起来，“还是不要了吧？会被发现的。” 肖遣有些无奈，躺着看向周子辰，“那你出去买？” 周子辰裤子拉链还开着，袒露出来的东西也还硬着，哪里肯出去买，更不可能让肖遣去买了，他想了想，还是去桌子上拿了一盒过来。 肖遣看周子辰埋着头，认真拆起包装来，突然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撑着坐起来，伸手帮周子辰脱衣服。 脱牛仔裤的时候有些费劲，周子辰坐下来，抬起双腿让肖遣帮他把裤子拉下去，同时手里拿着拆封的避孕套，有些脸红地看了一眼肖遣。 肖遣伸手去拿了过来，同时压在周子辰身上亲他，将他压在床上，自己则坐在了他的身上。 肖遣埋下头来，断断续续亲他嘴唇，下面则轻轻地彼此磨蹭。 周子辰呼吸越发急促，他听到肖遣喘息也是不断，难耐地想要起身，却又被肖遣推了下去。 肖遣亲手将套子给周子辰戴在了身上，周子辰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安静下来看着肖遣。随后肖遣跪着从周子辰身上微微抬高下半身，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尝试着用手指为自己扩张。 在没有滋润的情况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现在的这个身体，本来就是无比青涩的。 肖遣双颊也有些发红，那是因为动情的缘故，他低下头去周子辰对视，见到周子辰目光专注的看着他。 周子辰的双眼总是很亮，哪怕他没精神的时候，只要睁开眼睛，也会闪烁着湿润的光芒。肖遣现在从这双眼睛里，就只能看到自己，全神贯注地，就好像世上只有他一个人那般地看着他。 肖遣突然心想，如果这双眼睛能一辈子都这样看着自己有多好，这样的话，自己也心甘情愿一辈子只看着他，对他好，其他人其他事对自己来说，都可以放得下。 肖遣埋头去亲了一下周子辰的眼睛，同时握着他身下的硬挺，缓缓纳入自己体中。 很艰难也很难受，但是肖遣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除了脸颊的红晕微微散去，神色一如往常。而周子辰开始感到不耐，想要将自己埋得更深。 肖遣将脸贴在他的脸侧，在周子辰看不到的时候一咬牙强忍着，完全坐了下去。 那个瞬间，周子辰觉得心脏鼓动不已，这种强烈的感觉，并不简单是因为快乐和舒服，还有源自内心的激动，他与肖遣身体的结合。 他尝试着自下而上挺腰动了几下，又觉得不得力，于是非要换到肖遣上面去。肖遣便由着他折腾，让周子辰趴在自己身上，他则仰躺着，双腿被周子辰抬起来，大大分开。 肖遣说那是人类的本能其实是没有错的，周子辰在他体内肆意冲撞着，很快便抛却了最初的羞涩，甚至还懂得掌握着节奏以延长时间。 肖遣太久不曾做过，刚开始确实有些难受，可是随着周子辰的动作，又逐渐能感觉到摩擦带来的舒服感觉。其实很多的，还是心理的快乐大于生理的，只要是看着周子辰专注的眼神，肖遣便觉得很满足了。 到后来，他感觉到周子辰绷紧了身体达到顶点的时候，伸出手来缓缓抚摸着他的腰。肖遣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但是他没能发泄出来。周子辰软下身体趴在肖遣身边的时候才察觉到了，突然有些慌乱，觉得自己只顾自己舒服，太自私了，于是伸手想要帮肖遣弄出来。 肖遣摇了摇头，他摸着周子辰微微汗湿的手臂，说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然后亲了一下周子辰的额头坐起身来。 肖遣帮周子辰简单把腿中间的东西清理一下，然后站起来把垃圾扔去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随后放开热水打算洗个澡。 周子辰很快也跟进来了，他从肖遣身后抱住他，仍是坚持伸手到他身前替他抚慰。卫生间里开着热水，肖遣觉得有些缺氧，后来出来时，几乎有些腿软，朝下面滑了一下。 周子辰的手用力箍住他的腰，没让他滑下去。 肖遣转过头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说：“洗澡吧，洗了澡睡一觉。” 两个人洗完澡出去，在另外那张干净的床上躺了下来。 肖遣觉得累，身后还火辣辣地痛着，不过这时候没心情去关心是不是伤到了，他闭上眼睛想要睡觉。 周子辰却还精神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肖遣。 过了一会儿，肖遣把眼睛睁开，想让周子辰把壁灯给关了，结果发现周子辰还在看着他，于是伸手摸了摸周子辰的脸，问道：“看什么？” 周子辰说道：“你睡你的，我看我的。”他知道肖遣明天回去学校还要看书复习，所以也想让他早些休息。 肖遣笑了，“你这么看着我，我睡不着。” 周子辰想了想，说：“那等你睡了我再看。”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肖遣伸手去把灯关了，然后在他脸上亲一下说道：“睡了吧，别折腾了。”然后躺下来闭上眼睛睡着过去。 第二天上午，周子辰懒觉没有睡太久就起来了，主要是因为肖遣起来了，他听到卫生间的水声，便醒了过来。 知道肖遣现在没有睡懒觉的时间，于是周子辰也不磨蹭，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然后去卫生间简单洗个脸，两个人就从房间离开了。 去退房的时候，周子辰有些不好意思，肖遣于是拍拍他的手，让他去旁边沙发坐着，自己站在前台等。 退完房从旅馆出来，肖遣带周子辰去街上一家小面馆吃早饭。 周子辰早觉得饿了，让老板给他煮了三两面，连汤都喝干净了。 吃完早饭，肖遣告诉周子辰，他要回学校了，叫周子辰也回去了。周子辰很舍不得，但是在街上也没法做出什么亲密举动来，他本来打算打车，这时候为了多跟肖遣走一段路，选择去公交车站。 肖遣陪他一路走到公交车站，眼看着周子辰要上的那路车来了，于是拍一下他的后背，说道：“快去吧。” 两个人还没分开，周子辰已经觉得舍不得了，他抓着肖遣的手，说：“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肖遣笑了笑，应道：“当然不会，不过你也别玩得太过分，不要到时候我考进去了，结果你被赶出来了。” “一定不会的！”周子辰肯定地说道。 公交车门已经打开了，周子辰只好上了车，他是最后一个上去的，一上去车门就关了，他来不及和肖遣道别，公交车就缓缓驶出了站台。 肖遣原地站了一会儿，看公交车开远了，才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他到了学校，直接回了宿舍，刚用钥匙打开门，正遇到要出去的罗少津。 罗少津见到肖遣从外面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又停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肖遣这周没回家，他不过是好奇肖遣整夜没回来，是去了哪里。 肖遣把外套脱掉，打算换一套衣服，见到罗少津一直盯着他看，于是问道：“怎么了？” 罗少津问道：“你昨晚在哪儿过夜的啊？” 肖遣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干净衣服，漫不经心答道：“在朋友那里。” “女朋友吧？”罗少津笑嘻嘻凑过来，搭着肖遣的肩膀。 正是敏感和充满好奇的年龄，同一个宿舍的男生也有交了女朋友的，不过因为高三的关系不敢放纵。 罗少津觉得肖遣平时虽然不怎么吭声，但是相处起来总觉得对方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于是彻夜未归的肖遣，就引起了罗少津的好奇。 听罗少津这么问，宿舍其他人都朝肖遣看过来。 肖遣笑一声，说：“在男朋友那里。”说完，他穿上外套，朝卫生间走去。 这时，肖遣下铺的廖桦说道：“他昨天说了他兄弟来找他，你想太多了。” 罗少津顿时觉得没了兴趣，“切”一声拿着书出门去了。 肖遣在卫生间里，用纸巾试了一下后面，见到没有出血，便不再管它了 第42章 肖遣回来给林爱萍打电话问起肖娟的事情，林爱萍只能照实说了。肖娟从小不能说话，注定了无法与人交流，很多事情都闷在自己心里。刘树潇现在人都不在，林爱萍也不好一直追着肖娟问，只能暂时不提这件事了。 肖遣对林爱萍说：“等放寒假的时候，刘树潇回来我见过他再说吧。” 反正分隔两地，说不定时间久了，两个人也就淡了。 林爱萍于是告诉肖遣：“学习最重要，其他事情你不要太操心。” 肖遣应道：“我知道了。” 这一整个学期，肖遣回去了不过两、三趟，周子辰也没敢常来找他，后来有过三、四次，不过开房间这种好事却再也没有过了。 2003年春节，是肖遣高中生活最后一个春节。 春节前后加起来，肖遣还是有了十五天左右的寒假。年二十九那天，肖家人一起团年，是肖名正给肖遣打的电话，告诉肖遣叫上肖娟之后，肖名正犹豫一下，说道：“问问你妈来不来吧。” 肖遣直接回答道：“她不来，不必问了。” 因为自己是肖家人，所以这顿团圆饭肖遣是一定会去吃的，但是不管肖名正是什么动机提到林爱萍，肖遣都不打算让林爱萍过去，肖遣觉得肖名正没资格再求林爱萍回头。 而且林爱萍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 晚饭是在肖名正那里吃，但是肖娟和肖明芳都提前过去做饭。肖遣到时，见到了霍瑞友。霍瑞友已经大二了，他也是考了省内一所重点，地点就在市区。 霍瑞友现在轻松下来了，见到肖遣，就喜欢问他学习怎么样啊？考试准备得怎么样啊？ 肖遣都只回答他说：“还行。” 霍瑞友又问他：“打算考什么学校？说出来帮你参考一下。” 肖遣低头笑笑，“等模拟考成绩出来再考虑这个。” 吃饭的时候，肖明芳又说起给肖娟介绍朋友的事情。 肖遣这回没有急着反对，他朝肖娟的方向看去，见到肖娟转开了视线不去看肖明芳，神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肖娟学历不高，身体又有残疾，到了现在的年龄，确实可以趁着年轻漂亮找一个合适的男人了。肖遣不相信到现在肖明芳还等着把那个差劲的男人介绍给肖娟，所以他想听听肖明芳到底怎么说，而且他主要是想看看肖娟的反应。 肖明芳这回说的是个农村出来打工的小伙子，她说的很实在，年轻人没钱，长得也不怎么样，但是有上进心，而且对人诚恳。肖遣明白肖明芳也是真心想要帮肖娟找个合适的人家，毕竟她是肖娟的亲姑妈，说不上对肖娟多有感情，但是那种要照顾侄女的心情是有的。 但是肖娟显然没有同意的意思，她听肖明芳说完，就有些着急地看着肖遣，想要肖遣帮她解围。 肖遣却是说道：“约出来见一见吧，不一定合适，不合适就算了。” 肖娟听了，便没有再表态，低着头吃饭。 吃完饭，肖娟和肖遣一起回去，走在路上的时候，肖遣问肖娟：“娟姐你是不是还跟刘树潇一起？” 肖娟看了看肖遣，打着手势问道：“你也不看好我们是不是？” 肖遣直接回答她：“是我叫我妈劝你的。” 肖娟有些不明白，“他不是你朋友吗？” 肖遣说：“就因为我熟悉他，所以才反对的。他高一就跟我们说，他跟班上女生睡觉了，这几年我是不知道他有多少女朋友，但是你觉得他靠得住吗？” 肖娟愣了一下，沉默下来。 “娟姐，”肖遣放柔了声音，“我们是担心你啊，你不要急着拒绝我们好不好？我不是认为你配不上他，而是觉得他配不上你，你明不明白？” 肖遣和林爱萍对她好，肖娟又怎么不知道，可是恋爱这种一头栽进去的事情，哪里是别人说两句就听得进去的。肖娟不愿反驳肖遣，只是告诉肖遣，她会好好想想，不会随便的。 肖遣于是也只能说到这里，劝肖娟道：“你可以试着多了解一下这个人，不要只听他花言巧语。” 肖娟点了点头。 过完年，肖遣本来想要约刘树潇出来见见面，可是联系了两次，刘树潇都说家里有事情，没办法出来。本来春节就是家里亲戚团聚的时候，抽不出时间出来也不是不能理解，于是肖遣便没有勉强。 春节过完，再回学校就是噩梦一般的高三下学期。 从返校开始，就是接二连三的模拟考试，除了全市统一的模拟考，每天各科老师也是大考小考不断。肖遣连吃饭和跑步的时候，都不忘记带着随身听听英语。 林爱萍还是担心肖遣，让林爱军开车过来学校，给肖遣送了不少营养品过来。 肖遣看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有些好笑，“妈，真用不着这些。” 林爱萍总觉得儿子瘦了很多，心疼得不得了，告诉肖遣：“平时吃好一点，不要怕花钱，想要什么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拿过来。” 见林爱萍这样，肖遣只得装作撒娇抱住了她说道：“什么都不需要，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妈你就别操心了。” 到了这个时候，林爱萍也知道该帮肖遣缓解一下压力了，说道：“没事儿，放心大胆去考试，考不考得好都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复读一年。” 肖遣笑道：“不会复读的，一定会考上的。” 林爱萍伸手揽了揽肖遣的头发，也笑了起来。 等林爱萍走了，肖遣又回去埋头读书。 2003年6月，肖遣迎来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林爱萍恨不能去市里住旅馆陪上肖遣两天，可是肖遣说不用了，他说在考场里想着林爱萍在外面等，自己会分心。 于是林爱萍妥协了，在肖遣考试之前，林爱萍专程去寺庙里烧香，给肖遣求了一个保佑考试顺利的观音像，用链子穿了给肖遣送去，让他一定记得戴着去考试。 肖遣没有辜负林爱萍的一番心意，考试当天戴着观音像去了。 他一直觉得心里很平静，非常平静。明明昨天晚上还有些紧张有些心慌的，到坐进考场之后，整个人完全冷静了下来，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两天考试结束，肖遣答完最后一张试卷从考场出来之后，觉得阳光格外刺眼。大家都很兴奋，在谈论着考试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平静地朝着学校外面走去。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肖遣愕然发现周子辰正在外面等着他。 肖遣大概是最先走出校门的几个人之一，周子辰远远就看见他了，对他挥着手。 肖遣朝周子辰方向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周子辰却是紧张问道：“考得怎么样？” 肖遣笑笑，“还行吧，反正题都能做，不知道对了多少。” 周子辰挺高兴，拥抱了一下肖遣，“一定没问题！” 肖遣考完试，打算回学校收拾东西，明天林爱萍来接他回家，不过他知道周子辰这学期并没有结束，而且周子辰接下来还有个考试要面对。 可是周子辰却打算陪肖遣回去收拾东西。他一直不敢来找肖遣，就是怕影响他学习，现在肖遣考完了，自然能在一起就在一起的好。 肖遣于是和周子辰一起，回去了学校宿舍，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其他几个人也回来了。 刚刚考完试的兴奋已经淡去，罗少津他们回来见到周子辰，都有些好奇。 肖遣随口说道：“是我表弟。” 周子辰立即反驳道：“明明是你哥吧？” 肖遣笑笑没说什么，因为考完试并不会立即填报志愿，而是要放几天假，这些家住得比较远的孩子都打算回家去，于是一个宿舍的男孩子相约着晚上一起出去吃顿饭。 周子辰自然而然参与了进来。 他们没在学校附近吃，而是走得稍微远了，在一家小川菜馆子坐下来，点了菜之后又要了啤酒。 不管考得怎么样，这一刻都是最放松的时候，他们没有回去把试卷给烧了，只是坐下来喝着酒，放纵一下。 周子辰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但是同时，又更加向往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当天晚上与肖遣他们一起吃完饭，周子辰就回去学校了。 肖遣几个人回到宿舍之后，又躺在床上聊天聊了很久，从大家进入学校以来，就没有试过这样子放松地躺在床上聊天，后来直到半夜了才睡着。 第二天，林爱萍就来接着肖遣回家了。 回到家就是估分和准备填报志愿。 肖遣估完分之后，反复翻看了那本报考指南，他看着C大连续三年的录取线，觉得自己大概是能够考得上的，主要就是专业问题。 林爱萍听说肖遣要考C大，自然也没有意见，从心里来说，她一个单亲母亲，更加希望儿子不要走得太远，能够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读什么专业好，林爱萍心里也是没有主意，她觉得还是看肖遣自己的意思。 肖遣却是想了好几天，都没下定决心，他考虑的除了兴趣，还有录取分数，还有自己未来会选择的生活。在他发现重新回到十四岁之后，心里最深的想法，就是要陪着林爱萍好好过日子，至于未来，就像他曾经对王佳唯说过那样，想要过普通人的幸福生活，有自己的房子车子，每天上班下班也挺好的。 这个时候，周子辰也打电话给肖遣，问肖遣想要读什么专业，因为周子辰自己要定专业了。 肖遣问道：“你呢？你想学什么？” 周子辰说：“你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那一瞬间，肖遣忍不住叹一口气，他觉得周子辰太儿戏了，这是关系一辈子的事情，怎么可以那么随便呢？于是他问道：“你没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期盼的么？” 周子辰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你啊。” 肖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又叹口气，“是不是我学什么你就学什么？” 周子辰很肯定地说：“是。” 肖遣顿时犯愁了，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第43章 这件事后来也不是肖遣一个人决定的，而是林爱萍去问了许多人的建议，就连肖名正也打电话来过问过。肖遣是男生，相比起女生来，填报专业的限制比较少，林爱萍也是个追求稳定的人，盼着儿子以后能找个安稳的工作就行，其他要求并不算高。 后来肖遣听了别人意见，自己又考虑了过后，打算报考C大的建筑学专业。他给周子辰打电话告诉周子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是希望周子辰能够再多想一想，他觉得他们两个都还年轻，真没必要现在就从早到晚守在一起，这样下去四年，也不知道周子辰会不会觉得厌烦。更主要的是，肖遣希望周子辰能够有自己的想法，有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可是周子辰接到电话之后，只是笑嘻嘻说道：“建筑啊？那好啊，我也报这个。”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专业是不是他喜欢的，也没有想过对他的未来合不合适，就是想到接下来四年能跟肖遣朝夕相处，实在是件幸福满足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挺忙碌的，还要回学校填报志愿，然后办理毕业的一系列手续。虽然肖遣自己觉得报考C大挺有把握，可是只要没有正式录取，始终心里会忐忑不安。 等肖遣从学校回到家里等待录取通知的时候，周子辰也正式放假了，他比起肖遣来说要轻松得多，毕竟几万块钱不是白花的，没理由到了这个时候考试不让过，读不了大学。 因为买房子的事情，家里还欠着外债，也就一直没买电脑。周子辰本来说把他的笔记本电脑丢肖遣家里给他用，可是也没有安装网络。于是等待录取消息那两天，肖遣一直在周子辰家里待着，就守着电脑一遍遍刷新录取信息。 等看到录取信息里显示肖遣被C大建筑系录取之后，肖遣整个人倒不见得有多狂热的兴奋，就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周子辰自然也看到了，而且他比肖遣还要高兴，一把抱起肖遣亲了一口，说道：“太好了！” 肖遣伸手摸一下周子辰的头，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很久，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去给林爱萍打电话。 林爱萍自然也是狂喜，当即就想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所有人知道，立即对肖遣说：“晚上去舅舅那里吃饭。” 肖遣知道现在林爱萍最想要告诉这个消息的，就是舅舅一家人，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说了一声“好”，就挂断了电话。 转过头来，见到周子辰一直在看着他，肖遣忍不住伸手牵住周子辰的一只手。虽然觉得对未来没把握，但是能和周子辰在一起至少不是一件让人不悦的事情，肖遣低下头，在周子辰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说道：“子辰，好好把握未来。” 他说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说的周子辰自己的未来，也不知道周子辰是不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认真点了一下头，然后伸手抱住他，亲了他一下。 肖遣默默叹一口气，拍拍周子辰的后背。 那之后就完全放松了，只需要在家里等待录取通知书寄过来，正式报到估计得到九月份了。 肖遣考上大学，王奉这一年也考大学，虽然不像肖遣那么顺利考进重本，但是也勉强擦着线上了二本。王奉一收到录取消息，就给肖遣打电话，约他出去旅游。 “旅游？”肖遣愣了一下，老实说他没有产生过这个想法。 “是啊，”王奉在电话里说，“难得有机会，那么长的假期，我跟我爸妈说好了，他们说能找几个男生一起，他们就同意。” 肖遣突然就有些心动了，好像上辈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机会，几个同学或者朋友一起背上背包出去旅游。而且今年是他高中毕业，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或许大学还有机会，但是这么无忧无虑毫无牵挂的出行，是很难得了。 肖遣问：“去哪儿？” 王奉说道：“我妈说走远了就得跟团，不跟团就不能去远了，我想了一下省内的旅游景点，觉得都还行，你有什么建议？” 肖遣也没打算走远了，主要觉得经济上负担不起，他说有空出来见面商量一下，后来又问王奉还打算叫谁。 结果王奉说：“你说呢？其他人我都无所谓。” 肖遣当然惦记着叫上周子辰，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叫上王佳唯。 王佳唯中专已经毕业了，那段时间肖遣忙着高考报考学校，也没来得及过问过王佳唯的消息。后来是王佳唯主动联系他，说是毕业了买了个手机，给肖遣留了个手机号码。 肖遣给王佳唯打电话的时候，王佳唯已经实习结束，留在实习的工厂工作了，他学的技术专业，本来是挺好找工作的。在前世，肖遣也知道王佳唯一开始是有工作的，不知怎么后来跟人混了一段时间，就不肯去上班，开始不务正业了。 对于肖遣的邀约，王佳唯这个时候自然是没空的，一口拒绝了，顺便问了一下肖遣的近况。听到肖遣说被C大录取了之后，王佳唯沉默了一下。 肖遣于是轻声说道：“以后路还长着呢，谁说的清楚？” 王佳唯闻言笑了一声，“去玩儿吧，有空回来出来吃饭。” 与王佳唯联系了之后，肖遣才找的周子辰，问他要不要出去玩儿两天。 这种事情，周子辰当然是最积极参与的，也是最有条件参与的。肖遣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约一下黄伟、吴宋他们，出去旅游，人越多越好玩。 周子辰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们两个去吗？” 肖遣没忍住笑了，“是人家王奉提议的，我是没好意思丢下别人，自己跑去的。” 周子辰稍微失望了一下，不过很快兴奋起来，“也行，我去约约他们，想去的全部可以去，我没问题！” 结果后来，周子辰告诉肖遣，黄伟吴宋他们全部都要去，而且吴宋还打算带着女朋友路云丽一起去。 肖遣没什么意见，后来大家碰头，敲定了旅游地点就去距离崇丰市不算太远的南霞山。南霞山因为山不高，不是什么太有名的旅游景点，但是因为距离合适，去玩上个三天左右就能回来，所以几个孩子的父母都同意了。 为了肖遣出去玩，林爱萍还特意提前给肖遣买了个手机，说是反正现在不买，到时候去学校也得买的，然后又帮肖遣收拾了一个背包的东西，虽然只去三天，可是该带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 到了出发当天，一大早约在车站见面的时候，肖遣发现与吴宋路云丽同行的，还有胡丽婷和马蕊，这群女孩子刚好也都是高三毕业，又是路云丽的好朋友，约着一起出去玩完全不奇怪。而对于两个女生的加入，王奉和黄伟都是举双手欢迎的，周子辰全副心思挂在肖遣身上，随便来多少女生都是无所谓的样子，肖遣自己就更不在意了。 因为还要去市区的车站转车，出发的时间还挺早的，公交车上座位还空着许多，除了吴宋和路云丽一对小情侣，刚好还有两个女生四个男生。王奉本来觉得自己和肖遣最熟悉，想跟肖遣一起坐的，结果看到肖遣刚坐下，周子辰就把自己的包丢过去了，他只好放弃了去和黄伟坐一排。 路途有些无聊，刚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到了后来，因为早晨起太早，大家都觉得累了。周子辰靠在肖遣的肩膀上睡着了，肖遣把他耳朵里塞着的mp3的耳机取过来，自己戴上了听歌。 毕竟是公共汽车，没有私家车方便快速，等到了南霞山山下大门时，已经快中午了。 几个人下车的时候都有点蔫，虽然还没进山门，但是气温显然要比山下低了许多。眼见着都中午了，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先在山门前找家小馆子吃了饭再上山。 那家小餐馆也是依山而建，后面是个亭子般的围栏，围栏外面沿着山石有条小溪，正好被一块大石头拦断，形成了一个小瀑布。 几个女孩子都凑过去，伸手去接水，结果刚一碰到就惊叫不断，原来是溪水太凉，摸起来就像冰水一般。 周子辰没兴致玩，拍着桌子要点菜。 肖遣看这群孩子都顾着玩闹了，王奉甚至还拿出了相机来，被黄伟拉出去到山门前拍照去了，于是只好招呼老板把菜单拿过来，他来看着点菜。 肖遣害怕这些旅游景点的馆子会宰客，没敢让周子辰瞎点，于是也没要什么鸡啊、鱼啊之类的，就看着菜单的价格，点了几个下饭的菜。 都是学生，出门玩自然是AA，本来说让女生来负责管钱，一人交了两百块钱在路云丽那里，这时路云丽过来干脆把钱都给了肖遣，说还是让肖遣来看着开销好了，她做不来。 周子辰最不喜欢看人支使肖遣做事，正要发表意见，肖遣却已经接过来了，说：“行啊，我来吧。” 路云丽把工作扔给肖遣，于是安心拉着吴宋去玩水拍照了。 周子辰哼一声，随后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肖遣从他的包里翻出一件外套给他披在背上，然后自己也拿了件外套出来穿上。周子辰饿得没什么精神，抱怨道：“这群人走到哪里都吵得烦死了。” 肖遣笑着揉一把他的头，没说什么。 吃完饭了，大家站在山门前一起合影，然后就去买门票进山。 一路上都很闹腾，说笑声不断。肖遣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抬头望去，四周一片山清水秀，绿树成荫，道路边溪水流淌而过，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仿佛洗尽了肺里的尘埃，在这种环境之下，想要心情不好也很困难。 周子辰本来走在他身边，后来黄伟从他身边经过，一把抢了他头上的遮阳帽，周子辰立即便朝着黄伟追过去了，两个人打闹着，等周子辰把自己帽子抢回来，已经一身都是汗了。 他把外套脱下来，袖子在腰间栓了个结搭着，站在高处朝下面看，对着肖遣招手：“快点！” 肖遣笑笑，转回头看见身后胡丽婷走得艰难，于是回转身朝她走过去，说道：“我帮你拿包吧。” 胡丽婷喘一口气，笑着说：“谢谢。”然后把背包递给了肖遣。 这时，跟胡丽婷一路的马蕊说道：“就没人帮我拿啊？” 肖遣一伸手，“拿来吧。” 于是马蕊也笑着道了谢，把自己的背包递过去。 周子辰已经从上面跑了回来，见到肖遣身上三个包，也没叫他还给女孩子，自己接了一个过来，说：“我来吧。” 于是周子辰身前身后各背了一个背包，还伸手拉住肖遣的手臂，一起往山上走去。 一个下午追逐打闹，时不时停下来拍照，大家好像都不觉得累一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看着已经下午六点了，于是肖遣建议就留下来找一个旅馆过夜了。 没有人有异议，但是大家都站在原地不动，于是肖遣沿着公路旁的几家旅馆，一家家过去询问价格。 最后找了一家小旅馆，因为不是节假日，也没什么生意，跟老板说好，三十块钱一个房间住一晚上，都是两张床的标准间。 周子辰要跟肖遣住一间，王奉知道自己抢不过周子辰，自觉去和黄伟住一间了。 肖遣把东西拿到二楼放进房间里，下来之后，见到周子辰站在公路边上和胡丽婷说话。胡丽婷开学读大学了，肖遣明白这个时候总是容易牵动人的一些情绪，比如分手，又比如表白。 肖遣不认为胡丽婷这时候会跟周子辰表白，更不认为周子辰会接受胡丽婷，他却一直站在餐馆的屋檐下面静静看着他们，觉得他们看起来更像一对小情侣。 晚上吃饭仍然是肖遣负责点菜，因为出门在外，也不敢喝酒，再加上大家爬了半天山正是饿得不行，所以菜一上桌就狼吞虎咽抢了个精光。 吃完饭，吴宋招呼着打牌，不过肖遣觉得天色不错，想要出去转转。周子辰本来想要打牌的，听肖遣说要去散步，立即便说陪着肖遣散步回来再打。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刚走出去，胡丽婷和马蕊也跟了出来，于是只能变成四个人一起散步。 开始有些沉默，是马蕊先挑起话题，问肖遣录取哪所学校，学什么专业，肖遣说了之后，胡丽婷愣了一下，说道：“周子辰你不是也在C大吗？” 虽然两个人一直没联系，但是胡丽婷却是在打听着周子辰的消息的。 周子辰点了点头，情绪很好，一手搭上肖遣肩膀，“我和肖遣一个专业。” 马蕊也有些吃惊，“这么好？” 大家都要各奔东西去学校报到了，能跟好朋友同一个学校就已经是件幸运的事情，何况还一个专业。 胡丽婷听着也很是羡慕的表情，她考了个二本学校，而且在外地，心情始终不是那么雀跃。 又走了一段路，马蕊问道：“周子辰，你上回那个女朋友呢？” 周子辰被她问得愣了一下，“哪个女朋友？” 马蕊和胡丽婷对视一眼，接着说道：“听路云丽说的，你不是在外地有个女朋友吗？” 这是上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周子辰随口敷衍路云丽的，他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肖遣，突然被这么问起来，周子辰没能反应过来，他哪里还记得那时候的对话，于是说道：“我没有女朋友啊。” 肖遣倒是想起来周子辰之前说过的话，笑着摇摇头。 胡丽婷停了下来，说道：“你骗路云丽的啊？” 周子辰于是也只能停下来，他听出来胡丽婷语气不是很高兴，奇怪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胡丽婷突然伸手推了周子辰一下，“周子辰你什么意思啊？” 当时路云丽问周子辰这个问题，本来是有意再撮合周子辰和胡丽婷，但是当时周子辰那么说了，路云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后来路云丽私下自然和胡丽婷说过这件事情，路云丽之所以想起撮合，也是因为胡丽婷表示过对周子辰还有意思，那时候胡丽婷听了就觉得有些不好受，后来时间过得久了，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现在忽然说起这件事情，胡丽婷就觉得周子辰满嘴谎话，而他满嘴谎话的目的，还是为了拒绝自己。 胡丽婷这个脾气发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或许是处在了这个环境之下，毕业的时候容易多愁善感，忍不住就会想到很多过去的事情，她就觉得周子辰其实挺对不起自己的，于是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周子辰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肖遣立即过来将周子辰拉到了身后，说道：“怎么了？” 马蕊也连忙拉着胡丽婷。 胡丽婷看向周子辰，过了一会儿就两只眼睛包满了眼泪，转身走了。 马蕊连忙去追她。 周子辰还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肖遣也没明白胡丽婷的脾气是怎么突然上来的，不过他猜多半是跟上次周子辰说自己有女朋友那件事有关，于是说道：“你忘了？上回吃火锅的时候，你跟路云丽说你有女朋友了？” 周子辰愣着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来没有，但是嘴上说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肖遣说道：“可能觉得被你骗了，心里不舒服吧。” 周子辰说：“其实也不算撒谎啊。”他的意思是他确实有了肖遣，虽然不是女朋友，但是的确是恋人。 肖遣没有再说什么，拉着他又散了一会儿步才回去。 后面两天的旅程，因为这个误会就有些小小的不愉快，胡丽婷不肯跟周子辰说话了，其他人也逐渐察觉了，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 周子辰却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继续往山上爬，在晚霞滩玩水的时候，他和黄伟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栽进了水里面。 黄伟见状大笑个不停，周子辰不服气，伸手把他也给拉进水里。黄伟鼻子里呛了水，爬起来不停咳嗽，周子辰从水里站起来，意犹未尽去扑肖遣。尽管肖遣想躲，可是水里面跑起来不方便，仍是被周子辰给扑倒了，而且比黄伟还惨，整个人被周子辰按进了水里，连头发都湿透了。 肖遣无奈从水里爬起来，见到周子辰对着他笑得一脸灿烂，也不好发脾气，只庆幸刚才把钱包和手机都放在了背包里，这时候由没有下来踩水的马蕊和胡丽婷看管着。 三个人都湿透了，幸好还带了一套换洗衣服，躲进了附近公厕换衣服。 公厕还算干净，肖遣最先走进去，把背包放在洗手台上，开始翻找衣服，很快周子辰和黄伟也跟了进来。 肖遣脱衣服脱得很坦然，外套T恤脱下来，便袒露出上半身来。 周子辰注意到黄伟朝肖遣那里看了一眼，本来是完全无意识的一眼罢了，他却走到了两个人中间挡着，不愿黄伟的视线再落在肖遣身上。 肖遣先用毛巾把上身的水擦干净，换了一件干净T恤，然后再把下半身擦干换好，回过身见到周子辰才刚把衣服脱下来，于是走过去用毛巾帮他擦身上的水。 当周子辰脱裤子的时候，肖遣险些就蹲了下去帮他擦腿上的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把毛巾扔给周子辰自己擦，自己走到了一边。 不过黄伟还是注意到了，他到没想那么多，他就是见到肖遣本来打算帮周子辰擦腿上的水，不由愣了一下。他看一眼周子辰，就转开了视线，都是男的，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这样子帮周子辰擦腿，是不是还要擦那什么？这不别扭吗？ 于是黄伟又看一眼肖遣，见到肖遣正对着镜子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他头发湿透了，这时候贴在头上，看着格外难受，也幸好是夏天了，而且天气不错，太阳光很强烈，大概走一会儿就会干。 玩了两天，第三天回去在公共汽车上都觉得累了。肖遣坐在靠窗户的座位，头依靠着窗户玻璃也几乎睡着了。 黄伟坐在与他们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突然转头去看，就见到周子辰手臂轻轻绕过肖遣的肩膀，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肩上。 肖遣应该是惊醒了，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又睡了过去。 周子辰嘴角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脸贴着肖遣的头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黄伟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心惊肉跳的，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变成了那么奇怪的气氛。 想起来是很漫长的日子，可是一旦过去了再回忆，又会觉得过得很快，眼看着到了九月份，学校开学了。 虽然周子辰是从预科班出来的，但是开学报到一套程序和肖遣并没有区别。 听说周子辰和肖遣一个学校一个专业，林爱萍都很是惊喜，说是以后到学校可以多个人照应，实在太好。 于是去学校那天，也干脆是两家人一起去的，并没有那么依依不舍，一是因为学校离家不远，只要愿意，每周都可以回家，二是想着儿子有人陪伴，也没那么孤独，家长能放下心来来。 于是把两个人丢在学校，周长育就打算回去了，林爱萍是跟着周家的车一起来的，这时候也只好跟肖遣说先回去了。 肖遣抱了一下林爱萍，说：“小心照顾身体。” 周子辰看一眼周长育，一抬手说道：“拜拜！” 周长育冷哼，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报到地点在学校的广场前面，每个学院有每个学院的报到点，肖遣和周子辰朝建筑环境学院走过去，在一众师兄师姐的迎接下，在报到本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令周子辰惊喜的是，他发现他和肖遣被分在了同一个班，同一间宿舍。 报到的程序很繁琐，不过因为跟肖遣在一起，周子辰并不觉得累，两个人分头排队，等到把手续全部办齐了，才提着箱子一起去宿舍。 学院男生住在老宿舍楼，一共六层楼，他们住在四楼，421，走廊的最后一间，旁边是水房和公用厕所。 周子辰不是很满意这个房间，肖遣觉得无所谓，起码晚上上厕所方便。 进门的时候，才发现宿舍里其他四个人都到齐了，他们两个本地人反而是最后到的。 初次见面，相处都还算融洽，其他四个人有三个是外地人，一个个子又高又壮的叫做徐东，一个皮肤很黑很瘦的名叫李万春，还有一个白白瘦瘦的名叫任建飞，而剩下那个是崇丰本市人，打扮挺潮的，桌子上还摆了台笔记本电脑，名叫郭少齐。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肖遣不由自主就联想起郭少聪，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因为来得晚了，只剩下靠近门的一张上下铺，肖遣对周子辰说：“你睡下铺吧，”然后自己爬到上铺去铺床。 李万春很好奇，问道：“你们两个认识的？” 肖遣笑了笑，告诉他：“我们是中学同学。” “哇！”李万春闻言，惊讶道，“你们运气可真好。” 周子辰笑着说：“是挺好的。” 收拾好了床铺，时间已经不早了，周子辰说：“我们出去吃吧，今天我请大家吃晚饭。” 肖遣还在整理柜子，听周子辰这么说，便看了其他人一眼，他不太赞成周子辰一来就请客吃饭，总觉得这样处理同学关系不是太合适，但是周子辰已经说出口了，又没有叫他收回去的道理。 其他人也就罢了，肖遣注意到郭少齐的表情有些微妙，嘴角撇了撇，似乎有些不屑。 不过并没有人拒绝周子辰的提议，徐东也只是嘴上说了两句：“那怎么好意思。”可是人已经站起来准备出发了。 这几个人里面，周子辰因为在C大读了一年预科，对周围最是熟悉，带着大家去侧校门外面找了一家味道不错的炒菜馆子坐下来。 他读预科的事情没有告诉别人，就连周子辰也明白，花钱进C大不是一件太光彩的事情，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点菜的时候，周子辰很大方，一口气叫了快十个菜，然后肖遣让他打住了。 周子辰把菜单放在一边，问道：“喝点啤酒吗？” 肖遣想了一下，说：“来两瓶吧，意思一下就行。以后大家都一个宿舍的同学了，是该干一杯。” 后来啤酒上来，肖遣用筷子撬开瓶盖，要给郭少齐倒的时候，他伸手挡住了自己杯子，“我酒精过敏。” 肖遣看他一眼，没有勉强，说道：“那你以茶代酒吧。” 几个人端起酒杯，有人先站了起来，于是其他人都跟着站起来，这种场合本来该有人说两句，然后一起干杯的，但是没人来起这个头，于是肖遣说道：“那我们干杯吧！” 其他人这才应和道：“干！” 然后将杯子里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晚上回去宿舍，周子辰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摆出来，发现寝室里只有一个网络接口。而郭少齐因为先到的关系，已经把网线插上了，周子辰自然不好意思让别人把网线让给他。 其他几个人都是没电脑的，于是周子辰很大方地招呼大家过来看他笔记本上的电影。 肖遣又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去外面小超市买点生活用品，他刚一打开宿舍门，周子辰就跟了过来，“去哪儿？” 肖遣看他一眼，“去买点东西。你要不要什么，我帮你带。” 周子辰却是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走，我跟你一起。” 肖遣回头，看着围在他桌前的几个人，“你不是在看电影？” 周子辰一脸无所谓，“我看过的，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宿舍楼，朝着学校里的超市方向走去。已经是九月中旬了，白天虽然气温还挺高，可是到了晚上已经没有盛夏时那么热了。或许是新学期开学的关系，晚上的校园也显得很热闹，时不时便能见到好些人聚在一起说笑着走过。 肖遣慢慢走了一截，停下来对周子辰说道：“你以后还是别经常请客了。” 周子辰愣了一下，“怎么了？” 肖遣说道：“不太好。” 周子辰不明白，“我跟你们一起也经常请客啊。” “那是我们了解你，”肖遣说，“我怕别人不了解你，对你有什么看法。” 周子辰走上前来，一手揽住肖遣肩膀，“你想太多了吧，现在不了解，多相处也能了解了啊。” 肖遣没多说什么，其实周子辰的想法也对，但是人就算再小心谨慎，也没办法期望每个人都会喜欢自己了解自己。说来还是他对周子辰操心得太多了，在为人处世上面，周子辰未必没有他受欢迎，他自己也向来不是能讨所有人喜欢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