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齐鑫跟丹尼的第一次见面,不仅不愉快,还充满了针锋相对的味道。 深夜相遇在极夜,他们一个在台下悠哉地喝着酒,一个在台上被剃了眉毛肆意展览。 一场拍卖,让生活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人,开始了主人跟宠物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标签:齐鑫、丹尼 卷一:宠物不好养 1.纠结初始 “齐鑫,眼光不错啊!” 阿道夫看着身旁眼都不眨盯着台上少年的齐鑫,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来了这么一句。 齐鑫扭头淡淡扫了眼身旁刚刚跳完热舞的阿道夫,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比不上你!”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阿道夫舔了舔唇,搭在齐鑫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凑到对方耳边,轻轻呵了口气,“齐鑫,你真的不想跟我试试吗?” “你可以叫我Allen”,齐鑫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外国人讲中文都会给人一种不正宗的感觉,听着自己的名字从阿道夫嘴里传出来,总觉得有种违和。 皱了皱眉,看着因激动而身体有些微抖的阿道夫,他又加了句,“我记得是我先向你邀约的!” 阿道夫撇了撇嘴,撩了把额前过长的刘海,才微微带着不甘回了句,“你是邀约了,但是咱们那晚光用来干架了”。 “干架也是干,不是吗?”齐鑫瞥了对方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然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台上。 “喂,你怎么能拿我的话赌我?”阿道夫有些不满地几步挡在了齐鑫身前,皱眉说道,“你别看了,台上那少年光看那样子就满足不了你的精力!” “躲开!” 齐鑫放下杯子,抬起头,朝着阿道夫淡淡地道。 阿道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看了齐鑫好大一会儿,才有些不情愿地挪开了步子。 此时,台上的少年好似已经发现自己所处的境地了,不在盲目地拽着禁锢手腕的链子,而是忽然转过了身。 齐鑫瞬间捕捉到一双绿的惊人的眸子,唇角不由地勾了起来。他想,他今晚总算可以好好发泄一番了。 但是随着对少年长相的打量,他嘴角上翘的弧度已经拉高到了一个堪称过分的程度。 甚至,笑出了声。 当然,齐鑫认为自己此刻的“失态”绝不是他的过错。毕竟,见到一个白生生,被剃了眉毛的少年的任何一个Z国人都会想点有点多。 要知道,Z国漫长历史中可以出现过一种世界上都独一无二的被称为“公公”的人群。 “他很美,不是吗?” 齐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他一向不是一个唐突的人,起码在他出国前的二十五年中,他从来都是周围公认的“绅士”。 “有我美吗?” 阿道夫看着双眼牢牢盯着台上的齐鑫,压住对方肩上的手竟是用力到掐入了对方的肉里。 “阿道夫,你是一个男人!” 齐鑫听了这话,倒是看了阿道夫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地回了句。 “齐鑫这话太伤害我了,我以为你昨晚就知道这个事实了,毕竟咱们可是”坦诚相对“了整夜。而台上的,你难道认为他是一个女人吗?” “我会驯服他,你却不行。” 齐鑫从进了“极夜”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地说道。 他抿了抿唇,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身旁萦绕着几乎能形成实质的怨气的阿道夫,接着开口说道:“阿道夫,我想,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平心而论,阿道夫确实远比台上的更能吸引他的目光,或者说“性”趣。 当前天晚上在巷子里看到对方一对六而不见丝毫狼狈的身影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对他的吸引力了。 他这个在Z国被称为女人最想嫁的“完美绅士”,其实真正感兴趣的只有男的。 他是一个Gay,还是天生的那种。 甚至,曾经教导过一个学弟关于这个圈子的常识。 他想,要不是因着对蓝晨的喜欢超过了两人能接受的度,他也不会给了媒体来进行“齐氏少主性向大曝光”的机会了。 “你在想谁?”阿道夫看着齐鑫明显因为想着某人而柔和的一张脸,皱了皱眉。 “是你喜欢的人吗?” 放在对方肩部的手已经明显能感到股粘腻,阿道夫知道那是血的感觉,但是他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他并没有喜欢上齐鑫,这点,他想,他们两个都很清楚。 但是,他对对方的身体却非常有兴致,他从来没见过能跟自己打斗整晚却仍分不出胜负的人。 既然有兴趣,他就不允许对方在被他得到手前,注意力先被别的什么吸引走。 虽说,台上的少年称得上是他以前最喜欢吃的“菜”。 无意识地看了眼台上衣衫半遮半掩的那位,阿道夫忽然想到,三个人也能一起玩啊! 舔了舔嘴角,阿道夫低头对着齐鑫又来了句,“心里不要放上别人……齐鑫,咱们是一类人”。 “阿道夫,你管的太多了”,齐鑫说完,就掰开了对方放在他肩上的手。 肩膀上的微微刺痛,让他有种头痛的感觉。他想,这个朋友或许只是他单方面的认定,对方明显占有欲太过了。 他可能兴致哄“孩子”,玩偶什么的,别人喜不喜欢做他不清楚,反正他不喜欢做。 “朋友间相互关心不是应当的吗?”阿道夫这次倒是反应的很快,一边回着话,一边半趴在了齐鑫身上。 齐鑫只是沉默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扭头对着台上的少年喊道:“喂,你怎么卖?” “你他妈的说什么?” 齐鑫听着这正宗Z国话,在看少年明显的M国特征,倒是难得的挑起了眉。 不过他的沉默明显激起了少年更大的火,禁锢其手腕的链子因少年努力向前冲的动作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对方的腿更是徒劳地朝他所在的方向做着前踹的动作。 而随着少年激烈的动作,台下那些黄毛子的眼神霎时都飘了过来。 齐鑫顿时觉得出个名真的也要分场合啊! 看着那些或不解或趣味的视线,起初他还能淡定地举起杯子示意下,但是那些羡慕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日子的特殊性。 每个月的十号,都是在整个M国都屈指可数的娱乐会所“极夜”的拍卖日。 而拍卖的不是别的,却是初夜权。 他当初赶巧就遇上了。 问题是,那时他不知道啊! 他虽然想把眼前的少年带回去TJ个一两日,但是绝对不想招惹“雏儿”。 他玩是喜欢玩,却讨厌给自己背负上多余的包裹。 难得地,对着那些越来越诡异的眼神,齐鑫有了丝纠结。 他没想到的是那夜他的纠结才刚刚开始。 2.保卫贞操 “齐鑫,台上那个小宠看样子脾气挺暴啊!” 阿道夫的声音瞬间唤回了齐鑫的神,他看着眼前挂着危险笑容的朋友,也笑了笑,但是一双眸子却没多少笑意。 “阿道夫,比起台上的,我觉得论养眼论脾气,你的级别都高对方太高了,就是兴趣,我对你的也绝对比对他的大。不过你不觉得两个1号该谈论的是0号吗?” 齐鑫这话倒不是在说谎,如果说台上少年那明显未被人驯服的眼神能够激起他的些许兴趣来的话,那眼前的这位激起的可不仅仅是他的兴趣了。 阿道夫,无愧于M语中“高贵的狼”这个名字。 对方长得并不符合欧洲传统的男人美,不说他那棕色的皮肤,就是那头银色的头发在一群白种人中间也绝对是显眼的存在。 而以齐鑫在花丛中游戏多年的经验看来,对方那副身子在床上也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料”。 想起两人昨天整整一夜的打斗,齐鑫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然后对着阿道夫说道:“真没兴趣躺我下面来一炮?” 阿道夫的眼一下子眯了起来,他看了齐鑫很久,才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也想啊,但一看到你这张脸,激动地我的小弟弟就只想找个地方捅一捅。齐鑫,要不咱今晚在打一架?” 齐鑫的脸一下子黑了,想起两人在宾馆中整整一夜的折腾,忽然觉得肋下隐隐作痛。 索性他这急欲抛之脑后的回忆很快就被打断了。 台上的少年停止了跟链子的“斗争”,此时正一边拿手指着他,一边对着会所的所有人大声说道:“我今晚选他了。” 会所有一瞬间异常安静。 齐鑫瞥了眼周围那有些愣住的男人们,忽然有种麻烦找上门的感觉。 他扶了扶额,既是对着少年说也是对着其他人说道:“我今天就是来喝酒的。” 他承认这话说得有那么点违心,但是从少年对他说得那个“卖”的敏感度来看,极大可能就是一处。 毕竟会所为了吸引贵客做戏也不能做到把“商品”都伤了的程度。 哪怕隔得有点远,他也能看到对方手腕上的淤青和刚刚因为挣扎而在其身上填的彩。 何况,不玩处是他一贯的原则。 不过,他跟少年的默契明显有待提高。 齐鑫觉得自己表现地不情愿已经很明显了,却听到少年嗤笑出声。 “有胆子问我的卖身钱,现在没胆子敢跟我呆一晚?还是说你那处太小?” 齐鑫听了这话,只觉得额角开始生痛,无意识地看了眼阿道夫,却见对方一副兴致盎然地“看戏”模样,甚至在他看过去时,笑着回了句,“齐鑫你要不行早说啊,上次真是浪费了一晚上的好夜色”。 齐鑫顿时觉得胃都痛了,可却面上带着笑,回了台上一句,“你就那么想见识下我那处的大小?少年,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嘘声,估计着是没见过来这种场合反而推拒美人作陪的人,而几个知道齐鑫底细的人看他的眼光也隐隐有些变了。 齐鑫对这些直接无视了,他来了M国虽说经常随“狐朋狗友”的大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尖锐的棱角没有了。 现在这种程度算什么啊?!就一句话,哪值得这些人大惊小怪的。 何况,他喜欢票人,可不是被白白地票! “替你省笔钱算吗?” 估计少年也是被他这句话问愣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而齐鑫看着少年愣愣的样子,不知怎地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本来也没想再多花一笔钱。” 这话一出,愣住的不仅仅是台上的,就连阿道夫看齐鑫的眼神也明显诡异起来。 他捅了齐鑫一肘子,笑着来了句,“没看出来啊,齐鑫你这么在乎贞操啊!” 听着身旁的人格外咬重的“贞操”二字,齐鑫倒是气定神闲地回了句,“你现在才知道啊?!” 此时,台上的少年好像也反映过来齐鑫此刻的不情愿并不是特意拿乔了,而是今晚真不想把他带走。 但是这不仅没改变他做出的选择,反而让他更加想跟这个男人一起度过今夜了。 毕竟,对他无心的总比恨不得要吞了他的人好,他可不想今晚真的把自己卖了,还是拿不到一分钱的那种。 舔了舔唇,他挑衅地看向那个被红色的紧身皮衣勒的身材尽显的男人,尤其重点关注了他的下半身的某个部位,然后一字一字的说道:“不行就直接说,找借口……” 顿了顿,少年直接竖起了自己的中指。 3.灯灭手滑 台下竟响起了一片叫好声,有些人作势要登上台子,还大声嚷嚷着“他不行还有我呢,我就喜欢够味的”,还有些人竟吹起了口哨,同时解着裤子……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有三四个人竟通过了安保的阻拦来到了台上,眼看就要碰到少年了,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透明玻璃罩子挡住了动作。 同时照着台子的圆柱形灯光竟毫无预兆地灭了,整个大厅眨眼间就余角落的几盏暗灯在勉强支撑着。 人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除了台上的少年,极夜里的宾客席还有众多的陪酒或者说陪聊人员。而他们从成为会所一员的第一天起,就被告之,要满足顾客的一切要求,无论什么。 哪怕身上还穿着整齐的侍者服,在黑暗的掩藏下遇到探到身上的手时,他们不仅不能躲藏,反而被教导适时解开必要的束缚来满足客人的需要。 说不上幸或者不幸,毕竟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很快,喘息声,呻吟声和激烈的动作声,响做了一团。 齐鑫听着身边传来的种种声响,缓缓勾起了唇角。 他虽然以前没想过极夜会有这种群魔乱舞的时候,但是相似的场合可见过不少。 毕竟,“享受”不分国界。 他甚至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杯酒,然后对着阿道夫举起了杯子,虽然他知道在这样昏暗的情况下,自己并没有那头显眼的银发来指示位置所在,但是他就是有种感觉,对方一定看得清楚他的动作。 “引起了大混乱,你倒是挺悠哉的啊!” 响在耳边的话,让齐鑫嘴角的笑纹无意识地加深了。 “你难道没在兴奋?” 齐鑫仰头喝完了酒,才慢慢回了句。 “这么敏感,咱们真该试试的!”阿道夫干脆伏在了齐鑫的背上,他感觉自己身上的一处确实兴奋起来了。 “你想通要往下面了?”齐鑫刚刚说完,就感觉背上贴着的身子明显一僵。还没来得及让他鄙视番对方的定力,身上的人已经起了身。 几乎是同时,齐鑫觉得周身一冷,鸡皮疙瘩瞬间全部起立。 杀气,很浓。 几乎是立时,齐鑫听到了阿道夫沙哑低沉的声音。 “找死!” 只有两个字,却足够齐鑫分清现在的状况了。 有人碰了阿道夫。 想起初遇时,对方那副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的样子,齐鑫真心为了那个不长眼的男人默起了哀。 唇角却是不由得勾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M国人对阿道夫那长相,绝不该持着欣赏的心思的。却忘了,此刻灯熄了,对方那身材哪怕从轮廓看,也是很吸引人的,何况他还有一头显眼的银发。 或许他该感谢下自己的父母,让他有着能融进黑暗的黑发黑眸。 齐鑫的思维到底没有散的太开,“啪啪”的声音很快拉回了他的神。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才给那头越走越远的银发提了个醒,“别搞出人命来”。 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声音,因为在阿道夫动手时,紧邻他们周围的人已经识趣地转移了阵地。 但是,他依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当然,直到今天,齐鑫也觉得不是他的错。 “鑫,不要小看我。就是要搞人命出来,也该是和你这样的”,阿道夫回的话在极夜那种场合来说,本不算出挑,但是架不住对方答话的时机掐的太不是时候。 在阿道夫刚刚喊了他的名字后,灯一盏盏地亮了。 而等对方话落,大厅已经亮如白昼。 他齐鑫就因着这个认识了两天的“朋友”,搭出去了这么久在M国建立的“友好”形象啊! 何况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只做1号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其含义。 很多人在熄灯的短短十分钟并没有爽到,而男人本多是善于用下半身代替脑子做决定的物种。 “我们今天的美人丹尼本来已经选定17号客人……” 灯亮后忽然多出来的主持人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场中聚在齐鑫身上的目光反而更多了。 而身为17号顾客的齐鑫也没有给对方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笑看着主持,然后把还带着半瓶酒水的瓶子往台上一扔。 随着“啪”的一声,咖色的玻璃碎片见了满地。而主持人虽然躲了,身上还是或多或少的沾上了些酒水。 “抱歉,手滑了”,齐鑫笑着朝台上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手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起自己的手来。 4.买宠经过 “没关系,幸好没伤到我们今天的美人!” 能来主持“极夜”自不是普通人,仅仅是眸光闪烁了一下,主持人脸上笑容的弧度甚至没有丁点变化。 他缓缓扫视了台下一圈,然后大声来了句,“大家不觉得现在丹尼变得更有味道了吗?” 主持人这话倒也算的上是实话。玻璃罩子本来就设计地体积很小,而M国人又一向发育的早,丹尼在其中甚至都不能站直身子,只能半躬着,做出上半身向前探的姿势。而齐鑫扔来的瓶子,随着主持人躲闪的动作,瞬时砸在了他身后的玻璃罩子上。由于罩子材质透明的关系,红色的酒液仿佛直接洒在了丹尼身上,让眼前的少年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似的。 因为离得近的缘故,主持人觉得自己甚至能闻到那香醇的酒味。 而他这句话也如他所料的,把全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今天的拍卖品——丹尼身上。 看着场下的热烈过头的反应,主持人的唇角渐渐勾了起来,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这个有味道的美人好像已经决定今晚倒贴给我了”,齐鑫仰靠着椅背,噙着笑意对着台上说道。 他并没有看主持人,而是颇有兴致地看着玻璃罩子中那个从灯亮起就一直低头沉默的少年。 刚刚灯熄后的那场混乱本不该影响到他,毕竟花丛游戏多年锻炼地绝不仅仅是某些难以言说的技术,更多的还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定力。 但不巧的是,阿道夫刚刚毫不留情地教训某人时,那“啪啪”的骨裂声,让他难得的起了些许冲动。 而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压抑自己的人。 他讨厌麻烦,但在美人执意作陪的情况下,他也不能逆了对方的兴致不是吗? 虽然美中不足的是,美人是处可能麻烦了点。 好吧,他承认,他最大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 当然,阿道夫的身子可能会更销魂,但是对方那纯粹就一匹狼,驯服起来需要的时间太久了。他可不想等刚起的热情都消耗光了,还在跟别人拳脚相加中。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不给面子并不是台上的主持人,而是之前一直沉默的少年丹尼。 “一千美金,你有吗?” 齐鑫闻言,挑了挑眉,不过没等他接话,就听对方接着说道:“没有的话,哪怕我不介意你身上某部位的毛病,也没法跟你走哦!” 丹尼说完,移了移双脚,直到碰到了前方的玻璃才停,而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几乎折成了一个虾米的形状,多肉的屁股更是在一侧玻璃上被挤压出了清晰的轮廓。 由于台子建在了大厅中央,他这个动作顿时点燃了下面男人们的热火。 齐鑫见此,索性把手中一直把玩的高脚杯倒扣在了桌子上,笑看着对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表演。 “我觉得上你也不错!” 丹尼特意放慢了语速,说出了他从被置于台上以来的第二句正宗Z国国话。 齐鑫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随后弯起了唇角,一双眸子却是冷冷的。 见此,丹尼反而咧了咧嘴角,把头紧紧贴在了面前的玻璃上。 “美人”,依然是Z国话,但是丹尼并没有把这个称呼说出口,仅仅是做了一个明显的唇形。 随着嘴唇动作时的微颤,丹尼甚至有种亲吻着眼前这冰凉的被酒液浸红的玻璃的错觉。而这种感觉,让他嘴角向两边咧的更开了。 他一只手握上了身下即使被两只圆环禁锢也难掩其发育状态良好的分身,一边拿着那双碧色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台下那个男人,然后缓缓伸出自己的舌头,让舌尖轻轻地触上了前方的玻璃。 齐鑫看得很清楚,随着丹尼的动作,玻璃上氤氲出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湿印。 但他看得更清楚的是,对方眼中那毫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其手下绝对不慢的自捋动作。 齐鑫唇角的笑纹一下子加深了。 他该说不愧是极夜推出来的吗?展现在少年丹尼身上的那野性的一面已经成功地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望。 他能感觉到,自己初有的冲动现在已经变得难以抑制了。哪怕不低头,他也能清楚地描绘出裤子遮掩下某处尖锐的形状。 “齐鑫,需要我借你些钱吗?这个小宠物看来很喜欢你呢!” 齐鑫听见阿道夫的话,并没有扭头看向身旁。虽然他们相识也就两天,但是他对对方的了解就是比不上对方自己,也绝对比其认识的其他人要强。 那微妙的颤音,哪怕不回头,他也明了对方此时那强抑兴奋的表情,甚至是其未说出口的意思。 阿道夫也对台上少年起反应了,他齐鑫要是不借钱,也没带够钱的话,对方绝对不介意替他带走台上的少年“照顾照顾”。 齐鑫果断决定无视这句话,他是喜欢享受,却绝不喜欢三个人一起玩的游戏。 不过阿道夫这话倒是让他对台上的少年更加势在必得了。 “你愿意被我买吗?” 齐鑫没有用通用语,反而用Z国话答非所问地回了台上少年丹尼一句。 而对方那骤然收缩的双瞳和眼神中明显的怒火,让他的心情指数竟然诡异地升高了。 难得的,他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你愿意被我买吗?” 5.终身买断 “是终身买断吗?”这次丹尼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回了齐鑫一句,正宗Z国话被他特意用了个卷舌音做结尾,伴着他随后舔唇的动作竟生出股难言的风情来。 齐鑫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对方的话,反而用M国话对着台上的主持高声说道:“一万美金,他这个人归我!” 主持人脸上是明显的惊诧之色,不过在这行浸染多年的经历让他很快掩住了自己的失态,但是开口确认时,声音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丝颤抖。 “17号先生,你愿意出一万美金买丹尼?” “是的,我要他今晚以后只是我一个人的宠物!”齐鑫说完,缓缓扫了遍从他出价后竟异常安静的大厅,目光是没加丝毫掩饰的冷。 他承认示威并不是一个绅士该具有的品德,但是作为一个Z国人,他从来不是一个绅士。能警告到周围那随时可以蠢动发情的男人们,他何乐而不为呢? 而主持人接下来的问话,更是无心中帮了他把。 “17号的先生出了一万美金要买断我们台上的美人,其他人有没有出价更高的呢?要知道丹尼可是完全自然生的美人,而昨天才刚刚满15岁,还没经过任何的TJ。” 台下一片安静。 齐鑫拿起了自己桌前倒扣的杯子,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 这个场面可以说在他的意料之中,能来极夜消费的本来就是各行业的“精英”人士,他们或许有时能下流的把混乱的贫民窟中的流氓都比下去,但无一例外地,都有着同一个优点——眼力。 他今天为了台上的少年把这钱一出,不出意外的话,等明天他就会收到很多宴会邀请。 毕竟没人和钱过不去,何况一个人的底细只有通过接触才能探得清楚! 可以说,今晚的宠物归属已经毫无悬念了。 而到齐鑫领着宠物站在极夜门口,中间仅仅经过了十五分钟。 “阿道夫,我该回家了”,齐鑫一边环着价值一万美金的丹尼,一边对紧跟着自己出来的银发男人淡淡道。 “齐鑫,好可惜……咱今天真的不能一起玩玩吗?你不是说对我很有意思吗?”阿道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一边说着一边拽了拽齐鑫的胳膊。 齐鑫果断退后了一步,才黑着脸回道:“你觉得跟变态打过一架的男人还能对对方有意思吗?阿道夫,我记得在咱们认识的第一晚我就说过了,我一绝不会做0,二讨厌一切变态。” “明明就打了一架嘛。” 听着阿道夫微微上扬的尾音,齐鑫只觉得浑身冒起了冷气。 深吸了一口气,待稍稍平静下,他才对着一脸委屈的男人快速说道:“打一晚上的架后,你觉得哪个男人的表情会跟完事后那种满足一般无二,身上还起着反应,啊?!” “可是打架明明也是不输办事的享受嘛!”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抓狂,还是心虚愧疚了,阿道夫的声音明显变小了。 “亲爱的阿道夫,请原谅齐鑫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知道怎么体会你说的那让人无法抗拒的享受方式。现在,请允许我先体验回普通人的快乐。” 齐鑫一口气说完,没等对方回话,就半拥着怀里的丹尼走向自己不远处的车。 “齐鑫长得那么美,怎么脾气这么不好。” 听着夜风中传来的声音,齐鑫给予的惟一反应就是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然后大力拉开了车门。 急着离开的齐鑫并没有看到身后一动不动低着头完全陷在阴影中的阿道夫那被极力压着的尖锐笑声。 等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齐鑫竟有种“终于安全了”的错觉。 不过,这车内自成一体的空间确实让他松了口气,也终于有心情关心下自己今晚的收获了。 “你是叫丹尼,是吗?” 齐鑫觉得自己的语调哪怕称不上女人常喜欢表现的“柔情似水”,但也绝对相去不远。 可是奈何副驾驶座上的少年没给丝毫反应,甚至姿势仍是他把其放上车时那副低头紧缩的样子,没有哪怕丁点变化。 “丹尼?”齐鑫眉头略皱,提高了嗓音。 旁边的人仍然没给丝毫反应。 扶了扶额,齐鑫终于发觉,今晚他那口气松的太早了。 身旁少年的异样早在会所把人交给他时,就表现的很明显了。 然而他那时身上激动过头,心里得意过头,竟是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也是,照着对方那桀骜的性子,怎么可能那样顺从地任他拥着一路走呢,甚至没有过哪怕一句怨言? 看来,今天的夜,也有的他磨了。 嘴边不由地露出了抹苦笑,齐鑫的一双眸子却是越发的亮了。 6.宠物记账 不过,很显然,老天并不想这么简单地就放过齐鑫。 等他半拥着丹尼到了自己的小窝,才发现电梯坏了。 也是这时,他才深深觉得,住高层真心伤不起! 一边安慰着自己好得只是23层,这栋楼里还有人比你住的高呢,一边努力想唤回怀里人的神智。 手下的脸很快被捏红了,但身上挂着的少年竟是连眼皮子都没睁开。 叹了口气,齐鑫恨恨拍了对方屁股一下,喃喃自语道:“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此刻,他真心觉得今晚不利出行。本以为能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来弥补下自己一句话就一万美金没了的损失,可没想到,人到是想配合,奈何外部条件不给力啊! 早知道当时就让阿道夫一起上车了,起码对方那精力是绝对能把眼前的少年背上楼还能脸带兴奋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齐鑫的体力就不行。 要知道,他跟阿道夫认识的第一晚,光用来打架了,而结果是肌肉发达身材高大的阿道夫竟没有占得丝毫便宜。 两人最后一致决定休战,因为天亮了,打架的目的自然也没了。 毕竟夜晚才有争上下的需要! 其实这也算是两人的一点默契了,齐鑫虽然爱玩,但是在某些方面却固执地让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既包括他今晚拒绝阿道夫理由中的不多人一起玩,还包括不白天做“运动”。 而阿道夫则一直认为夜晚才是适合工作或者享受的时候,白天那绝对就该用来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哪怕看法不一样也能在某方面做出同样选择的缘故,当对着对方身上那或青或紫的伤口都笑起来时,齐鑫是真把阿道夫当成了朋友。 “有后悔药可买就好了!” 齐鑫明知道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还是禁不住叨叨了一句。 然后看着怀里丹尼那明显红润健康的脸蛋,和一看就发育得好过头的身材,深深觉得忧伤了。 不过,手上动作倒是不慢。 他伸手穿过对方的腿弯,一把把丹尼抱了起来,然后对对方的体重顿时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明明知道怀里的人没什么意识,他还是开口说了句“欠我的记得还!”,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爬楼梯。 而等到看到自家那熟悉的红门时,齐鑫虽不说满头大汗,但也相去不远了。 此时,他甚至连句抱怨的话也懒得说了。 但是随着开灯后,那“啪”的一声,齐鑫爬楼梯时还算平静的脸终于变了色,嘴角却是勾了起来。 “真是……” 齐鑫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击向胸口的一肘子引发了他前两天的旧伤,尖锐的疼痛让他霎时抿紧了唇。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就放开对怀里人的钳制。 哪怕,这个行为惹得对方攻击的角度和力度更加刁钻。 “小东西,你惹火我了!” 把踢向腿间要害的攻击化解后,齐鑫冷冷地说道。 他不得不承认,今晚这场罪完全是他自找的。 明明知道对方是只野性难驯的豹子,却因其年龄而未加以重视。他哪怕有着平时的丁点警惕,也不会陷入现在这种局面。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刚过15岁生日的少年,真的很会抓时机。 从灯亮到灯灭也就一秒,而对方出手恰恰是屋内猛然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 但这不能成为他纵容一个少年挑衅自己的理由。 拽住细瘦却又不单薄的胳膊向下一拉,然后骤然向上一推,随着“咔”的一声,齐鑫毫不怀疑手中胳膊脱臼的事实。 弯了弯唇角,他带着冷冷地笑意,轻轻朝着怀里人的耳朵吹了口气,“你想要另一只胳膊……或者腿吗?” “变态!” 丹尼咬牙切齿挤出的称呼让齐鑫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被变态抱了一路却异常乖顺的你,难道不是变态吗?还是说,你只是太享受我的怀抱了?” “呵,享受你的怀抱?!别说笑了,明明是你蠢得连我装晕都分不清。” 丹尼明明知道现在跟武力明显高于自己的男人对着干没有丝毫好处,却仍忍不住嗤笑着反驳出声。 毕竟今晚,他无论示不示好,都栽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让自己高兴点呢? 想到此,丹尼故意夸张地张大嘴,加了句,“嘿,忘了男人老了,不仅那里不行了,眼花也是正常的”。 “丹尼,没人教导过你,作为宠物不能说主人的坏话吗?” 齐鑫狠狠捏了对方被自己伤到的肩胛处,满意地看到刚刚还牙尖嘴利的少年额上的冷汗顿时添了许多。 “你,你有种……他妈的再说一遍!” 丹尼开口的颤音在其察觉后,就被自己强压了下去。 肩膀的疼痛让他越发怀念以前的日子,如果不是被“极夜”那群王八蛋饿着关了一周,就现在这伤,他连眉头都不来皱一下的。 虽说他现在也没皱,但是发软的身子,冒汗的额头,都在向他抗议最近的遭遇。 眯眼看向禁锢自己的男人,丹尼想,一定要记住这个人,以后百倍奉还给对方今天施加在他身上的种种。 7.主人训宠 “再说几遍都行,小宠,记住我是你的主人”,齐鑫几乎是脸贴着脸对丹尼说的这句话,这么近的距离,让对方眸中的不甘和怨恨清晰地映进了他的双眼。 不过,看的更清楚地却是对方此刻的虚弱, 齐鑫虽然对自己下手的力度有信心,但是丹尼强掩的不适还是超出他的预计。 对方额上的冷汗从他还手后几乎就没有停过,同时那张本来就很白的脸此刻更是没了丝毫血色,而对方开口时的颤抖也让他无法忽视。 抿了抿唇,齐鑫看着恨恨地盯着自己的丹尼,头一次生出了无力的感觉。 他很清楚,自己动手再不留情些,对方没准就直接躺地上了。 而不动手吧,眼前的少年明显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 索性丹尼没给他继续纠结的时间,对方朝着他露出了从两人见面起头一次符合其年龄的笑容,然后微微拉开距离的一颗头狠狠朝着他撞了过来。 齐鑫条件反射地把头往后一仰,而往额头前挡的手半路变拳为掌。 几乎是刹那间,跟丹尼的头来了紧密接触的手传来阵火辣辣的烧灼感,随即麻木。 “想做我主人……做梦!” 丹尼说话时故意把嘴唇咧地很大,他承认现在看到眼前这个老男人愤怒的样子竟觉得异常得意的自己,有点不正常。 不过正常人能去极夜那种地方吗? 从小在混乱的西区成长的经历,只教会他一点,对于不正常的人,只有比对方更变态才能得到生存的机会。 虽然他现在不用为了生存奋斗了,但是他的菊花安全绝对是比生存更需要战斗的玩意。 他现在惟一可惜的就是,刚刚怎么就让对方躲过去了呢!虽然他清楚他的力道足够让对方的那只手“报废”掉一段时间,但是他更想废掉对方的可是那颗总带着恶心人笑容的头啊! “小宠,你惹毛我了!” 齐鑫淡淡的话并没有引出丹尼恐惧的情绪来,反而让他更有种被打了兴奋剂的错觉。他觉得他今天绝对能逃过眼前老男人的毒手,甚至能享受一番会所里那些苍蝇常常叨叨的“美味”。 毕竟,他已经成功让对方的一只手失去了对他的威胁。 “你,想玩我?” 两人的距离让对方的表情在齐鑫眼下简直称得上分毫毕现,看着眼前兴奋得意地动着歪脑筋的少年,他忽然觉得刚刚为了其虚弱而动了恻隐之心的自己傻得透顶。 他笑了笑,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他第一次被一个“小孩”的装晕偷袭到,还第一次被同样的人“强掩”的虚弱惊了神,甚至十年后的今天第一次伤了手。 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笑纹更深了,甚至脸颊右侧隐隐现出一个酒窝来。 同时,他的声音也越发的轻,越发的柔。 几乎可以说没有停顿地,他接着说道:“可是,我不想给你玩哦!” “你……” 丹尼的话仅仅起了个头,就被狠狠扼在了喉咙里。 “有人说过,不想看到我的手受伤哦!” 齐鑫歪头笑了笑,那只完好的手却缓缓收紧了。 丹尼的脸瞬间涨红,嘴唇动了半天却只是吐出了几声毫无意义的气音。 “不乖的小宠要乖乖被主人惩罚哦!” 齐鑫的声音还保持着刚刚的柔和,丹尼却觉得冷厉地彷佛他第一次受伤时那柄刺入他胸口的长刀,没有一点温度。 他的眼前渐渐有些恍惚,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后悔这种情绪。 早知道,早知道…… 在他几乎认命地以为要交代在这里时,他竟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权利。 脑子仿佛因为缺氧钝了起来,他觉得什么都想不到,只有大口吸气呼气的本能还在,虽然这个动作做的让他胸腔难受得厉害。 “惩罚还没有结束哦!” 是谁在说话?应该不关他的事情吧。他只要能呼吸,就好了…… 丹尼僵硬地跟着耳边的声音抬起了头,全凭本能。 却在对面的影像从模糊到清晰地刹那,瞳孔骤然紧缩。 “小宠这是什么表情?我很不喜欢哪!” 齐鑫从丹尼的反应中,知道对方被他吓坏了,却没有生出哪怕丁点愧疚感。 即使他伤到的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毕竟,这一切可都是对方自找的! 本来就是陪他暖床一段时间的事情,眼前的少年竟为了逃离伤到了他承诺给蓝晨绝不会伤到的手。 真是,不可饶恕! 处什么的,果然该讨厌到底的。尤其是,没有宠物自觉的处! 8.小宠要乖 “你……你想干什么?” 丹尼明知道现在开口,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不了眼前男人对他进行所谓“惩罚”的决定,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嘶哑出声。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浑身汗毛直竖的恐惧感了,比起对眼前老男人的埋怨,此时他更多的是怨自己,他怎么就看走了眼,以为眼前的人是个软柿子呢? “你说我想干什么呢?”齐鑫俯下身子,直视着丹尼缓缓说道。 他的表情有种漫不经心的悠然,好似对方问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在说完话后,微微笑了笑。 “我是……”丹尼话说了一半,骤然顿住,反应过来刚刚因为对这个男人的恐惧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话后,他顿时闭紧了嘴巴。 表情一时难看地厉害,衬着那张虚弱地苍白似纸的脸,在这个没灯的夜晚竟有种渗人的效果。 齐鑫见状给予的反应却是笑容更大了。 “小宠,看来你还没学乖啊!主人不是说过很讨厌你现在的表情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却在即将摸到丹尼的头时,被其一脸嫌恶地躲了过去。 挑了挑眉,齐鑫伸出的手顺势下滑,缓缓放在了对方颈后的位置,然后轻轻扣住,一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他动作的力度几乎可以称得上轻柔了,却偏偏给了人一种命脉被他掌控的危机感。 丹尼明显感觉到了齐鑫这个动作背后的意思,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时脖子被扼住的窒息感瞬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吐出一个字来。 转而恶狠狠地盯着齐鑫,他想,他不能让对方更得意了。 输了人也不能输阵!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表情,很可恶哪!” 齐鑫的声音非常地轻,与其说说给丹尼听的,倒不如说是他的自言自语。 好似想起了什么人,他的脸上有点恍惚,微眯起的双眼中却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温柔。 不过这种表情也就在齐鑫脸上维持了了短短瞬间,几乎在丹尼还没从对方这种神情引起的惊奇中回过神时,就见对方已经皱起了眉。 这倒让丹尼骤然醒了神,一时陷入了对自己的恼怒中。 他竟然白白放过了这样的好时机,而且还因着老男人忽现的温柔跟着失了神。 抿了抿唇,丹尼的眉头狠狠皱成了一团,脸上的表情霎时非常精彩。 齐鑫眨了眨眼,看着懊恼之色遮都遮不住的丹尼,竟忽然有了种想笑的冲动。 对面的少年明显没被社会浸染上太深的颜色,所思所想竟明明白白地刻在了那张已经找不出多少稚嫩之处的脸上了。 想起少年时同样不会掩藏情绪的某人,齐鑫这次倒是真心地勾起了唇角。 “笑的难看死了!” 为刚刚没抓住对方恍惚的时机而抵抗的丹尼此时倒是把懊悔的情绪抛到了天边,满脑子都是对方现在的笑容和为此被激起的怒气。 明明知道现在沉默最好,面前这个因回忆而柔软的某人很可能会因他的乖顺而手下留情,却还是糙着伤后嘶哑的声音尖锐地去挑拨对方了。 他丹尼虽然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钱啊地位的,但是他有着自己的骄傲。 一份在整个西区都难得一见的骄傲。 他虽然控制不住面对眼前老男人时,身体僵硬的反应。 但是让他躲在这个想把他当玩物的男人因对他的无视而起的柔软情绪中,他丹尼,还不屑。 想把他丹尼当成别人的替身肆意发泄欲望,他呸…… 况且,他真的很怀疑,这个一看就无情过头的老男人,会真的有情吗? 哪怕见证了对方刚刚瞬间而逝的柔和,他还是不相信。 有了在意的人还会去极夜那种地方鬼混,甚至带他走时,身上还起着反应,这样的男人,呵…… “有人也说过我笑得难看。小宠,你倒真挑起我兴趣来了!” 齐鑫不是没看出对方此时的不屑和愤然,可正是这份看出把他的“性”趣重新点了起来。 刚刚因丹尼伤了他的手而生起的暴虐情绪在差点要了对方的命后,已经平息了很多。 但是,他的愤怒却依然在。所以,他不在乎今夜给对方一个难忘的“教训”。 及至因着对方的表情和话想起蓝晨,他才觉得脑子终于冷静下来。 不过,这不代表着他今晚的决定就要改变。 他倒想看看,有了相似的经历,眼前这不驯的少年能否像蓝晨那样最终破茧成蝶? 或者,会深深地沉入泥沼? 毕竟,他仅有的丝柔软只是那一个人的。 而对于赝品,还是明显有瑕疵的赝品,珍惜什么的太过闹笑话了吧。 一万美金,买乐趣,应该还算公平吧! “你想干什么?” 即使屋子再暗,一个人在你面前下半身鼓起那不是瞎子绝对能看到。 丹尼咬了咬唇,过大的力度让他甚至尝到了粘腻的腥味。 这一刻,他很想大声嚷句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却在身体的虚弱抗议下,只是固执地死死盯着对方,尤其是在他眼前晃着的那包鼓囊囊。 “这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所以,再问无效。” 齐鑫笑着说完,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就一把把地上的丹尼抱了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这样紧密的接触,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颤抖和软绵,跟婴儿似的软绵。 本来肌肉紧实的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在极夜饿了许久,竟有种很想让人捏一捏的触觉。 而让他眉毛挑的更高的是,对方那软软垂下的胳膊。 不过,这样更好,不是吗? 毕竟夜还很长,眼前这只却明显还不知道什么是宠物的自觉! 他可不想今晚和前两天时似的,光用来干架了。 9.宠不潇洒 “这张床,你还满意吗?” 把怀里的少年小心地放在了床上,齐鑫笑着问了句。 他承认他问这话时,是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据说,不熟悉的人上床前,说点话,有助于缓解双方的紧张,同时也能助兴。 虽然他不觉得他有什么紧张,不过对方的状态倒是值得他费点心。 毕竟,人家是第一次,还未成年。 他齐鑫今晚是想尽情发泄番,可也不想因着对方的消极抵抗而搞到血流满床的境地。 他到底不是阿道夫那种变态,面对着鲜血竟能起了反应,还满脸餍足的样儿! “你觉得呢?” 丹尼咬了咬唇,看着笑得明显不安好心的齐鑫,心里的火是蹭蹭的往上升。但也知道此刻形式不由人,倒是没试图用这副被饿了许久又伤筋动骨的身体上前去动手。 不过因着大床正对屋门的位置,进来的那瞬间,他就对这破床有了深刻印象,当然更印象深刻地是对眼前老男人的变态程度。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黑的彻底的床! 哪怕在没开灯的夜里,这团黑漆漆也绝对不会让人忽视! 床柱、床板、床垫和床单,全是最浓的黑啊! 他忽然觉得,被对方制住真的不能怪他自己,毕竟他怎么聪明伶俐顶多也就能够上变态的点边,和真正的变态毕竟有差距啊! 不说对方那瘦瘦的身体蕴含的破坏力,就是这黑的彻底的心思,和欲擒故纵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妈的,早知道就狠狠宰这个老男人一顿了。 便宜极夜也总比便宜了对方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强! “是不是在暗地里骂主人呢?嗯,小宠?” 齐鑫看着脸越来越黑的丹尼,毫不怀疑怨气指使下小东西心里对他的评价之语所能达到的“高度”。 不过这又如何? 他现在可不是Z国的完美绅士,而是M国花钱大手大脚、喜欢玩乐的有钱少爷Allen。 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番戒备地缩到了墙边的少年,齐鑫忽然笑了。 他发现不看对方的眸色而只看对方的眼型时,跟某人那双眼真的是超级地像! 难怪他在极夜会被对方吸引了注意力。 舔了舔唇,齐鑫挑剔地看向了对方的那穿着“清凉”的身子。 肩上的两根黑色细带直接垂到了对方胸部,而带子跟布相接的位置巧妙地让其只要动作稍稍大了就能露出那红红的两点。 衣衫的长度也是恰到好处,正好能让其肚脐若隐若现。 这样的设计让对方肌肤的白皙和水嫩嫩更加凸出了。 而有种半遮半掩的诱惑,啧啧……他不得不承认,极夜不愧是M国国都屈指可数娱乐会所。 短裤的设计倒是很正常,可架不住里面的空荡啊! 丹尼刚刚跟他动手时,已经汗透了身上那薄薄的一层衣服。 这倒是无意间方便了他,这景色…… 当然,他还没急色到立马脱了对方裤子就上的地步,不过这倒不妨碍他回忆下在极夜看到的那场“表演”。 “你他妈的看哪呢?” 丹尼一直告诉自己要忍,今晚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总有一天,他会报复回来。 但是真面对这事了,他发现,他远没有想象中的潇洒。 只是被对方那如同剥光他衣服的视线缓缓扫视,他就有种冷,一种仿佛心跳骤停的、无法呼吸的冷。 瞪大眼睛,丹尼骤然抬起头,狠狠直视着齐鑫的双眼,唇抿地几乎形成了条直线。 “小宠看样子很不满我看你哦,那么……”齐鑫顿了顿,一条腿屈膝上床,然后两边的唇角微微拉高,俯下身来,在对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咱们干吧”! 丹尼的瞳孔骤然紧缩,但齐鑫并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他一手扣住对方的下颚,一边动作迅速而不容拒绝地吻上了那张紧闭的唇。 “你……唔唔……” 丹尼不仅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反而让齐鑫趁虚而入。 在嘴中肆虐的滑腻东西,让他的眉头几乎纠成了疙瘩。 因反抗而发出的粘腻声音,更是让丹尼的骤然睁大了眼。 “闭眼!”齐鑫嘴贴着嘴对丹尼说道。 这样紧挨的距离让丹尼甚至有种两人唇瓣相依的错觉。 随即想起的却是童年时曾在家里大床上见过的情景。 然后,丹尼忽然觉得有些想吐。 这种不适甚至让他没注意到现在是他开口的机会,而因着一个吻欲望勃发的齐鑫却因盖住对方眼睛的动作而忘了那深刻在灵魂的观察本能。 齐鑫只知道,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美味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眯了眯眼,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而丹尼却在眼前陷入完全黑暗的瞬间,脑子骤然空白。 嘴里那被恣意搅拌的激烈开始还能感觉到,渐渐地,离他越来越远。 甚至那股想吐的冲动,也忽然消失不见了。 黑,冷,丹尼忽然觉得很想睡…… 10.停手后续 齐鑫却越来越投入,渐渐地,仅仅口舌的动作已经没法满足他了。 他笑了笑,微微抬高了头,然后把覆在丹尼眼上的手慢慢移开了。 “你……” 仅仅一个字,他就骤然住了口。然后,眉毛渐渐拧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眼睛明明是睁着的,却给人一种什么都看不见的错觉。 那双碧色的眸子此刻就跟完美的琉璃一样,剔透、美极,却无丝毫生机。 抿了抿唇,齐鑫缓缓低下头,把额头紧紧贴上了对方的,然后勾起唇角,一字一顿地说道:“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呵……” 他轻笑出声,把剩下的话直接咽在对方颈子的啃咬上。 而两只手也没有闲着,直接从黑色的衣摆中一路而上,抚摸、揉弄。 嘴里很快尝到了血腥味,可手上的触感却依然没有丝毫人该有的温度。 齐鑫终于抬起了头,满目的不满和暴虐却在见到少年的表情时,结了冰。 “你……在哭吗?” 齐鑫问的有点迟疑,他自认他从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是那种罪恶滔天的坏人。 对这个叫丹尼的少年,他今夜的行为大概是不得对方喜欢,但是在“极夜”呆着的人对这一天不是早该有觉悟吗? 毕竟那个地方,干的就是为那些社会“精英”们输送“人才”的勾当。 而他只是验验货而已啊,何况刚刚的行为连个开胃菜都算不上啊! “为什么哭?” 齐鑫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少年,疑惑地皱紧了眉。 丹尼依然没给予任何回应,他还是大大睁着那双无神的眼睛,然后,无声无息地,有泪滴划过眼角。 叹了口气,齐鑫忽然翻身躺在了丹尼身旁。 然后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我可没有奸尸的癖好!你今晚真是让你失望,唉,十万美金都够我找个好莱坞的巨星交流下感情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低不可闻。 其实,与其说这话是说给丹尼听的不如说是齐鑫说给自己听的。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良心这玩意,竟对着这个在会所里那样大胆“表演”还质疑自己能力的小东西动了恻隐之心。 明明知道对方就是一只野性不训的小豹子,不是吗? 还被对方一路这样那样的招惹了番,甚至伤到了手。 叹了口气,齐鑫撩了撩因为出汗而紧贴在前额的留海,喃喃地说道:“果然不是谁都能像蓝晨那样呢!” 想起那个裹着医生袍用平光镜遮掩锐利而多情的桃花眼的男人,齐鑫忽然觉得今晚从没得到平息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苦笑了声,看了眼身旁一丝动静也没有的丹尼,齐鑫起身下来床,向着浴室走去。 他忽然觉得,今晚的钱花的有点冲动了。 这哪里是找乐子,分明是自找苦头啊! 浴霸的冷水浇在身上的感觉绝对不美妙,甚至直接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抿了抿唇,他忽然想知道,出国前一夜,蓝晨是抱着什么心思一个人去了浴室的。 那个人,明明是那样在意自己身体的人啊! 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相识的第一夜,在蓝宇酒吧向对方邀酒时,那人一本正经的回答。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不要喝酒,首先是容易喝醉被人占便宜;其次是举杯时刻愁加愁”,说完这话的蓝晨却是摘下眼镜,朝他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忽然发现,妩媚这个词,并不是只有女人可以用的。 那个男人明明长得并不女气,甚至堪称风流才子相,偏偏阴气很重。 他想,只要蓝晨想,勾勾手指,绝对就能立马引来一堆男人为他鞍前马后。 而他一个人回了家躺在床上时,甚至还对那个微笑念念不忘。 不过关于一个微笑的回忆,竟然就让他起了反应。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所谓的“阴气”从来没有任何男人会天生就拥有的。 那样干净的人,那样决绝的人,居然曾被迫在那种脏地方呆了五年,还被人强迫吸毒。 狠狠扭了一下浴霸的开关,齐鑫忽然发现,那些过往,仅仅是回忆,就让他控制不住暴虐的情绪。 忽然变得激烈的水流冷冷打在了身上,眼睛泛起红丝的齐鑫却是轻轻地笑了,“秦子风,看好人哦!不然,我可是没法安心呆在这黄毛子遍地的地方呢!” 把浴霸的开关摁下关上,齐鑫赤裸着还滴着水的身体转身出了浴室。 淡淡扫了眼卧室,他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地去了客厅。 吧台上几瓶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拉菲还是他前天随意丢着的样子,随意从中拿出一瓶,齐鑫转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也是,毕竟他现在可不是齐氏的少主了,M国的他只要做好善于玩乐的“二世祖”就好了。 不过,除了没有那些文件,这里的一切布置都和Z国齐氏企业的一样。 毕竟,国内的办公室可是他亲手布置的,在蓝晨的口气微嘲的“点评”下。 而这可以说是,他跟蓝晨为数不多的交集所在地。 总要好好珍惜不是?虽然他现在没办法把齐氏的办公室抢过来。 不过弄个一样的摆在触目所及的地方,他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今天是他从来M国后,第一次进来这个房间。 手指慢慢滑过那原木办公桌,齐鑫的视线一点点抬高,然后停在了桌上那没插着鲜花的花瓶上。 11.主人心思 有半晌,他就是那么看着,看着那个素净的贴花陶瓷瓶。 这个花瓶大概是他整个屋子中,惟一一个随他从齐氏飘洋来M国的伴了。 手指一点点勾画着瓶身那简单的花纹,齐鑫忽然想起,出国前,为了这个花瓶吵得那一架。 其实,准确来说,也不是为了花瓶。 而是被他放置在花瓶中的Laguiole酒刀,一把他从未送出去的酒刀。 那样细心却小心的放置,甚至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却从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酒刀失踪。 在他出国前一刻,终于下定决心放手的时候。 或许,这代表友谊的法国国刀,真的跟他无缘吧。 就跟他对蓝晨的那些小心思一样,哪怕在怎样说服自己,对那个人的在意却是无法作假。 Laguiole酒刀的失踪,其实何尝没让他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承认吧,其实他从来都是自私的人。 所以才能在出国前夜想跟蓝晨发生关系,而出发前一刻,却想把象征友谊的酒刀送出去。 像他这种人,算计什么的早已是身体的本能。 明明知道回赠的硬币蓝晨那时一定不会有,却有了赠酒刀的想法,他究竟是想断了谁的念想呢? 苦笑了一声,齐鑫一手托住瓶底,一手把牢瓶身,把陶瓷花瓶拿到了眼前。 明明知道里面一定是空的,还是禁不住往里看了看。 然后,他的手猛地一抖,甚至差点摔了花瓶。 抿了抿唇,齐鑫沉默了很久,才把花瓶头朝下往桌面上倾到。 圆圆的硬币打在桌上,响起了细微的声音,而后滚了几滚。 灯光下,能清楚看到那崭新的金属光泽。 齐鑫拿起了那枚也就他拇指盖大小的东西,然后一点点,一点点用力,握紧。 低着头,他忽然想笑。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他忽然不知道,在那场没有言明的感情角逐中,究竟谁才是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人了。 是自认挥挥衣袖就潇洒出国的他,还是明知他那些无法言明的心思而沉默地拿走酒刀赠予硬币的蓝晨? 其实,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早在他选择出国时,他跟蓝晨就没了未来在一起的可能。 其实,哪怕他继续留在齐氏做他的少主,他跟蓝晨未来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不说他还要保持着“完美绅士”那张皮子,就是蓝晨对所谓爱情的态度,也是两个人在一起后的隐患。 他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甚至情人,却永远无法成为爱人。 在蓝晨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秦子风和言氏。 而他的骄傲和占有欲却让他无法永远忍受这样“低下”的地位,他能够成为对方一时的好爱人,却没有两个人一路走下去的信心。 他们两个,说到底,相遇的太晚。 晚到了蓝晨从心里把自己卖给了“恩人”,而他却把利益得失,分毫计较当成了感情的“一把尺”。 齐鑫微微翘起了唇角,却觉得眼底有点湿。 他把手中紧握的硬币轻轻放回了花瓶里,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开酒器把他拿进办公室的红酒开了瓶。 桌上并没有合适的杯子,唯一能盛放红酒的反而是只小小的茶杯。 齐鑫却没有丁点犹豫,直接把红酒倒在了茶杯里。 红色的酒液衬着白色的杯子,让他忽然想起了极夜里丹尼在被禁锢在沾染着红酒的玻璃罩内时的情景。 “你看,我真的很花心呢!” 他对着杯子轻轻说道,然后弯了弯唇角,直接把杯里的酒送进了嘴里。 一杯又一杯,齐鑫却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 皱了皱眉,他抿唇把空杯子放下,然后起身。 既然醉不了,又何必非要像酒鬼一样撒疯扮痴? 这样想着,他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临到门口,忽然想起了床上的少年,顿了顿,最终还是推开了卧室的门。 一进门,就见到蜷缩在昏暗中的小小一团。 齐鑫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办公室受的刺激大了点,还是红酒的后劲上来了,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软,对于眼前即使在睡梦中仍是没有丝毫安全感的孩子。 悄声上了床,他静静躺在了少年的身侧,然后闭上了眼睛。 脑子却非常清醒,清醒地很多过往就像录像机的倒带记录一样,声像清晰地播着。 “不要再想了,你该睡了”,齐鑫一边心里对自己这样暗示着,一边渐渐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时间好似忽然被拉长了,在不知经过多长时间,他终于有丝睡意时,却觉得怀里骤然一热。 睁开眼睛,他神情有些复杂了地看了眼不自觉地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的丹尼,一时有点无言的感觉。 叹了口气,齐鑫伸手搂住了对方。 这个清醒时恨不得离他有多远跑多远的少年,不知道醒来看到两人这种姿态会有什么反应? 他还记得离开前,对方那明显心如死灰的状态。 只盼着明天早上不会听到尖叫声。 他不知道这个被他从极夜买下来的小宠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无心去探究。 今晚,他只是希望能有个人陪着。 他想,往他怀里凑的丹尼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紧了紧怀抱,感受肌肤相处间体会的热度,齐鑫忽然觉得有些想睡了。 可正迷迷糊糊间,却忽然听到了细小的哭泣声。 齐鑫想动动胳膊,拉被子把这扰人的声音挡出耳外。 却被胳膊上的重量弄地骤然醒了神。 眉头紧紧地皱起,齐鑫有些不甘愿地睁开了眼。 却见怀里的丹尼正在小声的哭泣,明明已经是个大人的样子了,却哭得跟小孩似的。 齐鑫甚至有种见到自己小时养过的猫儿的错觉。 那时,猫儿有什么“委屈”也总是摆出这样一副被欺负求抚摸的姿态。 明明是不会说话的小东西,却偏偏表现的跟个小人似的。 叹了口气,齐鑫最终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上了丹尼的背。 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 依稀有种曾经给猫儿顺毛的感觉。 索性,这个动作还算给力。 怀里少年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来,最终在轻不可闻的一声呼唤后,停住了。 齐鑫又叹了口气,他忽然不知道今晚把这个少年带回家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12.开始很难 清晨的阳光并不是很烈,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窗也仅仅是给卧室贴上了张温暖的标签。 齐鑫并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被细微的呻吟声吵醒的。 甚至睁开眼的前一刻,他的头还有种昏昏涨涨的感觉。 而看到怀里涨红了脸张着嘴痛苦的丹尼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索性,对方持续不断的痛苦呻吟声很快就唤醒了他的神。 因为拥抱而紧密接触的肌肤传来的滚烫感觉无声地诉说着少年的不适。 他忽然想起,昨夜对方凑进他怀里时,身上那让他感觉异常暖的温度。 抿了抿唇,看着丹尼颈子上在晨光的照射下更显可怖的淤青,齐鑫沉默地起了身。 阳光正在大肆挥洒,连玻璃窗也好像带上了温度,昨晚的冷冽竟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眯了眯眼,齐鑫转身从衣柜里随便拿了套衣服套在了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在黑夜和明亮的白昼都有着两种面貌,截然不同却又和谐共存。 昨晚那种愤怒和暴虐的情绪,在太阳初升的时刻,好似都被抚平。 齐鑫忽然想起秦子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信念不灭,就如每日初升的太阳,不停在汲取着能量,哪怕每日里半日都要蛰伏”。 微微勾起唇角,齐鑫忽然有一种心理上的解脱感。 如果暗夜的存在是为了迎接黎明,那么他何需让自己为了夜晚的存在而不得解脱? 看着因为他起身而蜷缩成的丹尼,齐鑫微微俯下身子,在对方滚烫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然后,转身出门。 他对处理伤口可能有些经验,但是发烧什么的,他真心无力。 索性,他住的这个小区条件还算不错,起码社区门诊还能拿得出手。 赶路时,齐鑫脑子里曾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个念头,“把家里的家庭医生打包过来就好了”,不过,想起此刻在M国还算平静的生活,他觉得,没有随传随到的医生也无所谓了。 就是有点觉得对不起昨晚被自己“虐待”过的小东西。 他不知道是昨夜被那枚蓝晨回赠的硬币刺激的,还是这些时日在M国放纵太过,或者清晨的阳光忽然让他多愁善感了,猛然间,他有了种重新开始的念头。 那样纸醉金迷的日子,其实早该随着他离开Z国就结束了。 何况,他们这些所谓的富二代或者富N代,每次的玩乐又有哪次没有涉及到其他人呢? 昨晚那个被他拍下来的少年何尝不是这样的存在? 齐鑫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有种柔软的情绪,但他也没打算费脑子去弄懂,他从来都是随着自己心意走的,除了当年对蓝晨的在乎,在乎到了他甚至违背了一贯的原则而没有用上那些“小”手段。 而今天,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此刻的决定,但他真的,真的想摆脱以前的生活了。 这种在暗夜里靠着跟别人紧密结合而弥补空虚,在白日里却衣冠楚楚地扮着精英的“贵人”生活。 索性,在M国被他认定的朋友除了阿道夫,倒没有别的人。 而阿道夫,他想,对方一定不会在意,他的生活方式是拿人“享乐”还是拿己“苦修”。 大大的红十字招牌映入眼帘时,齐鑫忽然笑了,笑的没了一贯的优雅或邪魅,反而天真的像个找到新玩具的孩子。 他疾步走进诊所,“礼貌”地请了医生,然后带着人火速上车。 刚刚才想着重新开始,他可不想第一天就面对差点死掉的“猫儿”。 进家门前一刻,他确实想过可能会见到的丹尼各种“惨状”,就像猫儿变红虾米,或者人难受地在地上打滚。 却从没想过,眼前这一种。 瘦弱的少年被大大地分开了两只腿,身上伏着的银发男人正在一手掐住其腰固定对方,一手在其腿间的小洞描画着,好像正在寻找进入的时机。 齐鑫拄着门框的手猛然用力,甚至指尖深深泛起了白,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大床,和床上的人们。 洋大夫愤怒的话入了耳,却好似没有经过他的脑袋。 齐鑫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脸上却是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他微侧着头,轻声问道:“阿道夫,你在干什么?” “鑫,你回来了啊!” 阿道夫说这话时,仅仅是扭头瞥了卧室门口的齐鑫和医生一眼,接着又继续投入到刚刚的活动中。 “呵,我回来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非常,非常讨厌,别人未经允许就进我的屋子,碰我的东西!” 齐鑫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经冲上前一把把身材高大的阿道夫拽离了床上的少年。 他扭头跟门口的医生眼神示意了下,就拽着阿道夫出了卧室。 “鑫,不就是一个小宠物吗?我跟你说,这种发热的身子可是别有一番乐趣的!” 阿道夫倒是没多做挣扎,反而任由齐鑫把他拖离了卧室。 从心里,他没觉得这算多大的事情。 顶多就是没有经过齐鑫的允许碰他的小宠,伤到了其自尊罢了。 “别有一番滋味?” 齐鑫眼帘微微下垂,有点意味不明地重复了遍。 “当……” 阿道夫的“然”字,还没说出口,就把迎面而来的拳头堵住了。 “我真以为我们是朋友的”,齐鑫说这话时笑了笑,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一拳一脚地纷纷往阿道夫身上招呼。 很快,阿道夫的火也被打得起来了。 “齐鑫,你就为了一个小玩意,对我下手这么不留情?” 阿道夫眼底有血丝隐隐浮现,他问的很慢,也不再不做任何抵抗任由齐鑫打了。 “小玩意?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回来会儿,你口中的小玩意也许就没命了!” 齐鑫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手上的动作却更加狠厉了。 “齐鑫,你真当我是傻子,下手没个分寸,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呵,我就说嘛,你昨晚那么火急火燎的把对方带回家而不是去宾馆……齐鑫,说到底,你这是对他有了特殊兴趣了?” 阿道夫舔了舔有些破皮的嘴唇,嘴里的血腥味加之刚刚的猜想,让他的身子开始轻微地颤抖,而他的视野,更是慢慢蒙上层血色。 “随便你怎么想。” 齐鑫并没有因为阿道夫此刻明显不正常的状态而停手,反而冲对方一笑,然后挑衅地说道:“我对他怎样应该不关你的事情吧,难不成就这么几天,你还爱上我了?” “是爱……上你了!” 13.心上痕迹 阿道夫的腿猛然扫向齐鑫的下盘,一只手屈肘挡做胸前,另一只手则是朝着对方的腹部狠狠击去。 不过他凌厉的攻击并没有伤到齐鑫,反而在其侧身躲避而他变招时,被对方逮住了空子。 “阿道夫,呵……” 阿道夫只听得对方这半句话,下颚骤然传来的疼痛让他甚至耳鸣了一阵。 狠狠甩了甩头,他顺势往后撤了一步,来卸掉些齐鑫刚刚的力道,然后咧嘴笑了。 对着眼前身子精瘦肌肉却全然暴鼓的男人,阿道夫一字一顿地说道:“齐鑫,你是想废了我?” 对方的动作因他的话出现了明显的停顿,而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就势上前攻击。 “废了你?” 齐鑫重复了遍阿道夫的话,握成拳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腰渐渐弯了下去,然后一手捂住嘴,嗤嗤地笑出了声,“废了你?” 缓缓重复了一遍,他笑得越来越厉害,眼泪甚至都下来了。 “我吗?” 这句质疑几乎是被吞回了齐鑫的嘴中,低且含糊。 “齐鑫!” 阿道夫有些迟疑地伸出了手,他是对眼前的男人有企图甚至因为对方对他动手而满心愤怒,但是他从没想过,一句质问,就让对方这样,这样……好似即将崩溃…… “阿道夫。” 齐鑫看都没看对方伸出的手,而是慢慢抬起头,敛了笑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问了句:“你以为那种火热只有你体会过吗?” 他的眼睛此刻黑得太过彻底,明明天已经亮了,那双眸子却好似没映进哪怕一丝光芒。 “你……” 阿道夫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齐鑫打断,“阿道夫,这或许要不了他的命。因为我那时做的事情比你还过分,对方却还活着……” 抿了抿唇,齐鑫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悲哀,他扯着嘴角,有些艰难地说了下去,“但是他也死了。你觉得过得生不如死,行尸走肉般地堕落还算活着吗?” 说完后,齐鑫弯起了唇角,很快,一抹堪称优雅有礼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可他那双眸子却明显更加黯淡了。 阿道夫的唇紧紧抿了起来,几乎形成了刀刻的直线,他缓缓收回的手慢慢握成了拳,“然后呢?你觉得我今天这样也是毁了一个人吗?” “呵,阿道夫,真做错的是我!” 要没有他,丹尼会这样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以至于差点被阿道夫侵犯吗? 要没有他,阿道夫会毫无节操地朝着丹尼下手而没有丝毫犹豫吗? 毕竟,他在M国的形象,从来就是玩起来毫无禁忌的主儿! 想到这里,齐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站直了身子,对着阿道夫扬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在跟我打一架吗?来”,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朝着这里狠狠打!” 阿道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眯眼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男人,骤然出手,却在即将击向对方要害时,猛地把拳头一偏。 齐鑫的身子骤然一歪,他狠狠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齐鑫,究竟是谁没把谁当成朋友?” 阿道夫说完这话,没再看齐鑫,沉默地转身迈步离开。 齐鑫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 直到阿道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知道今天这事一出,他跟阿道夫可能再也做不成朋友,毕竟他刚才的行为明显是利用对方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说着“当阿道夫是朋友”呢? 靠在墙上,齐鑫缓缓地闭上了眼。 他忽然不知道想着重新开始的自己,是不是也在痴人说梦? 有些事情,他们这些“贵人”或许能轻易忘记,但是被伤害的人呢? 背负着十字架前行的人,真的能毫无顾忌地迎接阳光的洗礼吗? 唇角微微勾起了起来,齐鑫的身子却慢慢下滑,直到坐到了那冰冷的地板上。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直到听到了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伤的怎样?” 问这话时,齐鑫并没有睁开眼睛。 哪怕如此狼狈,他也没有向不相干的人展示自己内心的癖好。 就像他那个一直不着家的老爸在他一次愤恨质问时曾说过的,“从你出生,你肩上的责任就注定你要做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无法掩饰情绪,那么就不要让别人看见”。 哪怕从不想成为“完美贵公子”,成长的环境却让某些习惯早已深深融进了他的骨血。 “你不是该比我更清楚吗,不是你请我来的吗?” 不过,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并没有因为齐鑫的态度而相应的“简言简语”。 他斜倚着门框,挑眉看了眼对方脸上的青紫,语气微带嘲弄地说道:“还是说,那少年脖子上那差点要了他命的伤是昨夜有罪犯潜入干的?而今天他身上那清新的指印咬痕什么的,是有人走错门找错人干的?” 齐鑫骤然睁开了眼,目光冷得好似冰刀,直直射向一副悠闲慵懒样的医生。 “我记得我只是请你给人看病!” 他话说得并不重,但那盯视对方的眼神绝对能让人想起一种细长的爬行动物。 “我也记得,这位叫‘鑫’的先生,好似还没给过正常看病流程里该付的哪怕丁点费用”。 医生右手成拳击向左掌,像是根本没察觉到齐鑫眼底的威胁似的,带着笑容走近了几步,俯下身子,又来了句,“这位‘鑫’先生,你不会赖账吧。要知道,我布莱克可是第一次被人‘请’的出诊”。 “治好他,钱不是问题!” 齐鑫装作没听出对方的嘲讽,有些疲累地回了句。 “钱从来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屋里那孩子的心理”,嗤笑了声,布莱克医生撩了撩额前过长的流海,随即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闪亮的卡子,然后漫不经心地卡在了额前,才接着说道,“我明天会再过来一趟”。 说着,也没有等齐鑫回话,就要离开。 “麻烦你了!” 脚步微顿,布莱克没有回头,反而抿紧了唇,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心理吗?”齐鑫仰头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好半晌,才慢慢起身,然后朝着卧室走去。 总有些事情不能逃避,就如今天出门前那种心情一样,即使只存在于路上那短短一程,但确实存在过。 14.自我剖析 屋内已经完全大亮了,带着温度的光好似给床上的少年打上了层圣洁的光。 有那么瞬间,维持着推门动作的齐鑫晃了神。 他脑海里不知怎地,竟想起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虽然他从不信教。 “你进来干什么?” 丹尼嘶哑而充满怒气的声音猛然唤回了齐鑫的声。 有些尴尬地,齐鑫转移了视线,然后才开口回了句,“我来看看你”。 “看看我有没有被玩死吗?” 丹尼的笑声有些尖锐,他直勾勾地看着齐鑫,接着说道,“那真该谢谢你和你朋友的‘好心’了”。 齐鑫听到这样牙尖嘴利的反驳,忽的有种微微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不是想离开吗?我放你走!” 齐鑫觉得这句话可能是他半辈子中说得最诚恳的话了,他定定地看进丹尼的眼睛,慢慢说道。 丹尼扯起嘴角,迎视齐鑫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一字一顿地,他回问道:“你,想让我死吗?” 齐鑫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他走到床边,弯腰略带疑惑的说,“你不是很想离开吗?” “他妈的,你觉得我这样能走吗?” 丹尼也被面前老男人的“装傻充愣”气的火起了,对方要真想放他走,至于等到今早吗?现在他这弱爆的样儿,别说走,没准刚离开这变态的黑屋子,就被极夜那些混蛋逮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等你伤好,你想离开随时能离开。” 齐鑫也明白过来方才自己太过简洁的话惹得对方误会了,他虽然想放对方自由,但也绝不会在丹尼身体这样的情况下,让人离开。 “呵,那真是提前谢过了!” 丹尼说完这话,就把头扭到了靠着墙壁的一侧,闭着眼,一副拒绝在交谈的模样。 齐鑫揉了揉额角,苦笑着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卧室。 屋内很快就剩下了输液时的“滴答”声,而丹尼的眼睛骤然睁开。 那双绿地惊人的眸子中的怨恨之色浓的仿佛随时能溢出来,弯了弯唇角,丹尼无声地吐出了“等着瞧”三个字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而离开的齐鑫并没有走远,他靠在卧室门旁的墙上,渐渐出了神。 平心而论,屋里丹尼刚刚的反应比他预想中已经好了太多了。 他现在还记得听到医生那句“有问题的是孩子的心理”时,那种心孽的感觉。 甚至进门前一刻,他的手还在轻微地抖着。 哪怕不想承认,他确实怕了。 他怕这个曾有着桀骜眼神的少年会就此成为一个心如死灰的人。 索性,老天待他还算不薄。 丹尼眼底那刻骨的怨恨他不是没看出来,但是这又怎样?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负责,逃过一次,不代表次次能逃过。 何况,有些罪孽只有背负起来,那颗早不在鲜红的心没准才会有喘息的机会。 他想起了跟阿道夫冲突时,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人活着,却也死了”。 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齐鑫弯了弯嘴角。 阿道夫的力道绝对不轻,哪怕关键时刻微微偏了方向,拳风带起的刺痛感却好似长在了心脏的位置。 他知道正是因为两人把对方当成了朋友,所以阿道夫才会手下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 也恰恰是因为把对方当成朋友,所以阿道夫的拳最终还是偏了。 他齐鑫是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朋友? 掩住眼睛,齐鑫想笑一笑,却被嘴角的苦涩惊的僵了动作。 摸了把脸上的湿润,齐鑫的头骤然低了下来。 原来,他还能哭吗? 埋在阴影中的视线一点点模糊,脑袋偏偏比任何时刻都清醒。 直到现在,他都不认为对屋里的丹尼有什么像阿道夫嚷的“特殊的感情”,顶多算是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心软吧。 所以昨晚才会因床上对方的泪而骤然停手,而今早又匆忙地出去找医生。 可他也清楚,这点心软的分量可能还没他对昨晚发现的硬币抱的深。但是不知道少年出现在他身边的时机是不是太恰到好处了,对其,他无法无视。无视对方的存在,无视对对方的那丁点在意。 在昨夜把对方带回来时,若说那人激起的是他作为1号的征服欲;那么在其暗夜无声流泪对他欲侵犯的动作好不抵抗时,对方成功唤醒了他那少见的良心:而从他发现硬币到最终决定割舍掉Z国的一切而沉默回屋时,丹尼那凑上前的温暖体温让他忽然明白寂寞有时能走地很容易;而今早的事情发生后,他想,对这个叫“丹尼”的少年,恐怕再回不到他买下对方时的心态了。 捂住脸,齐鑫渐渐笑了起来,而指缝里却落下了晶亮的泪滴。 这算是对他当年做错事的报复吗?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老天的存在,在举头三尺处看着红尘中苦苦挣扎的众生,记下人们的原罪。 他跟阿道夫说的他也体会过那种过人的温暖,并不是假话,那时的他仅仅十七岁。 十七岁的普通少年可能还整日埋头在高中的繁重课业中,而他们这种人,十七岁已经足够享受那些大人们留给他们的庇护,甚至变本加厉地为自己谋取更好的享乐。 那一年,他第一次体会到男人的“乐趣”,而对象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男孩。 稚嫩,惊惶,却无力抵抗。 圈子们一起玩乐的朋友把其扒了裤子带到他面前,笑着戏言,“这么大,你还没开荤,是不是不行啊?” 本是冲动的年纪,又涉及到自己的面子,几乎是立时,他就拉了男孩过来,然后不顾对方的哭叫,开始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旁观的人的笑声、口哨声,好似忽然变成了一种助兴的药。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在机械地运动,还是为了看着的人那满脸的钦羡和嫉妒。 齐鑫的手狠狠掐入了掌心,却仍是自虐般地接着去回想……他的当年…… 那些像疤一样,只是想起就会鲜血淋漓的过往。 15.阳光很冷 有些事不知道是不是做过一次就会习惯,就像年轻人多余的精力一样,再多的发泄也觉不出满足来。 那次后,他沉默地随了“朋友”们的大流,成为男孩主人中的一个。 而男孩的挣扎和反抗在他们这类人的眼中,小小的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对方越是痛骂,越是激起了一些人暴虐的情绪,和性趣。 很快,说不上是一个月还是更短的时间,男孩生了场很重很重的病。 可不幸地是,年轻人的天真让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再次见到男孩是隔着厚重的铁窗,一个外面,一个里面。 “故意杀人罪”,哪怕未成年,也难逃严惩。 因着年龄,男孩只被判了二十年,但是他再见对方时,那个曾经像只小兔子一样的人,已经失了常。 一边往下拽着破烂的囚衣,一边喃喃着,“你来吧,我真不会拿刀捅你的”。 对方杀人的情景他并没有看到,而后仅仅是听说,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被杀的是小他一岁的李家少爷,那个人一向欺负男孩欺负的最狠,同时对男孩有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据说,当时李洛身上的伤并没有伤到要害,他的死因是因为被伤到后,自己一个人来到楼下偷偷给另一个朋友打电话求帮助时,失血过多造成的。 齐鑫后来见到了对方死前站着的地方,鲜红的国旗下,整个旗台都被鲜血浸红了。 见到那红色的土地时,他忽然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流那么多的血呢? 他看到李洛生前最好的两个朋友跪在那红色的旗台上痛哭,却有种隔了雾的感觉,模模糊糊,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怎么,怎么会死人呢? 而杀人的还是被侵犯也只会大声哭泣的男孩。 那段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过来的。 明明在被伤到的瞬间就可以报警或者叫来家里人,李洛那个李家老来子从来一点小伤就嚷嚷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可是那时,为什么要躲在中午几乎没有人烟的旗杆下向朋友求助呢? 当年的齐鑫想不通,现在的他总算明了,那个总是一脸凶相的李洛居然喜欢着男孩,甚至在被伤到的瞬间不是想的怎样报复而是怎样把事情压过去。 但是,太过年轻的他们,却不知道有些伤不是可以任人藏起来可以等着想到办法再去解决的。 就像有些爱,不是欺负就能让对方在意起来甚至产生不一般的感情的。 所以,李洛死了,男孩疯在了监狱。 齐鑫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家门,哪怕从未被警察传讯过,他也无法否认,造成这次事件的凶手之一,有他。 他,甚至他们圈子里碰过男孩的每一个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成长都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只觉得一夕之间,世界颠倒。 索性,他还有个虽然经常不着家但还记得他这个儿子存在的父亲。 “你以为现在把自己整天锁在家里就能赎罪了?齐鑫,我告诉你,现在是死了人,你才会觉得难受。如果这次李家那小娃被救过来,你觉得他不会报复吗?就是他不报复,李家人也不会罢手的。这就是我们的圈子,你想在这里过得好,就必须对人命看得淡一点。” 他记得父亲本是皱着眉头带着丝淡漠地说着这些话,却被他一声不吭地“死样子”激起了火气,声音渐渐失了平时的风度。 “那个小孩疯了也好,不疯你觉得他能在被关照过的监狱里活下去吗?齐鑫,你也该长大了,这次的事情,被我跟几个老家伙压了下去,只是看在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孩子面子上。你要真觉得心里有愧,以后少玩就是了!” 少玩,呵,少玩? 这就是他们事后得到的教训。 齐鑫以为他会很长时间走不出这次“一死一疯”孩子们“不成器”惹的祸,但事实上,他比自己想象中要薄情的很多。 那件事,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也拼命想忘记的缘故,在经过父亲那番“教训”的话后,渐渐被他抛在了脑后。 可是,从此以后,他发现他再也碰不下去好人家的直男。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了那段年龄该有的冲动。 但今天,看到生病受伤的丹尼被阿道夫压在床上时,他才发现,有些回忆从未远去,仅仅是被强迫挤在心里的角落,瞧着时机随时准备爆发。 所以,他对阿道夫动手时,是真的没有丝毫留情。 因为,那时的他已经没多少理智了。 直到阿道夫像他质问是否真想废掉对方时,他的神志才会这话炸了回来。 而后涌现的是几乎让他难以承受的负罪感。 其实,他齐鑫一直是原罪之一。 进屋后丹尼被压着时那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是真的让他怕了。 怕,又有一个男孩……疯了。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或许下一个堕落的会是他? 他忽然想起了学弟秦子风在言氏老当家的葬礼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他们是被留下的,挣扎半天也许都看不见阳光”。 那天,黑云压得极低极低,冷风几乎吹走了春天所有的暖气。 而直到葬礼结束,也没出太阳。 苦笑了一声,齐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为了丹尼口中的“老男人”,一遍遍回忆起过往,并深陷其中。 就像此刻,明明日光越来越烈,他却觉不出丝毫温暖来。 愣愣地看着无意识地伸了一半的手,齐鑫忽然觉得想要碰触阳光的自己,好似也失了常。 16.主宠交谈 两天的时间说长并不长,却也足够齐鑫学会怎么面对丹尼了,尤其是对方的各种刁难。 他那天纷乱的情绪还是被自己肚子乱叫的声音强制按停的。 那一刻,他想起的不是自己,而是还在屋内输液的丹尼。 他忽然觉得,与其在这里各种责备自己,还不如去好好照顾那因他伤到和病倒的少年。 索性,对方还够给面子。 “还要喝碗小米粥吗?” 齐鑫一边问着,一边给对方递过块毛巾。 “你他妈的觉得一个大男人喝碗粥就能饱了吗?” 丹尼虽然是这样叫嚷着,却没有放下手里的碗。 齐鑫笑看着那快要见底的碗在他眼前迅速变得干干净净。 他伸手接过对方的空碗,拿毛巾给那个毛躁的孩子擦了擦嘴,留下一句“等我给你在盛一碗”,转身去了厨房。 边走却边控制不住地想,养个孩子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从那天下了放对方走的决定后,他就在想,在之后的相处中,他要怎样把握两人的度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太久。 丹尼很快就给了他回答。 对方表现地如同任何一个他这样年龄的孩子,执拗,霸道,甚至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扬感。 哪怕知道这可能是对方的伪装,齐鑫还是不由地顺着对方充起了“长辈”。 或许是心态的改变,也或许是相处模式的变化,很快齐鑫发现,能有个“孩子”被你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大概是以前从明了自己性向的那刻起,就有了再没有后代的觉悟。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担当起照顾孩子的责任来。 而这种做“父亲”的感觉,真的是能让人上瘾的毒。 仅仅是两天的相处,他甚至从心底就开始抗拒起对方未来的离开。 他想,如果这就是丹尼的报复的话,那对方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孩子。 熟练地盛了碗热粥,齐鑫虽是浮想联翩,手下的动作却井然有序。 从橱柜里拿出另一个碗,把粥在两个碗之间来回倒了几回,到觉得温度应该差不多了方住手,然后低头尝了尝。 齐鑫的嘴角在他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就勾了起来。 现在这样浓淡合适的粥说起来还是在丹尼的“督促”下学会的。 他熬第一锅时,放了小半碗米,多半锅水,然后出来的成果那是绝对地米水分明。而丹尼见了毫不犹豫地来了句,“你直接给我倒水喝,不是更省事吗?” 他熬第二锅时,水米的量自觉掌握的差不多了,却忘了注意火候这个问题,然后真应了“稀粥”二字,而且米大多没有爆出花来,几乎可以说是被焖地半熟。丹尼这次倒是态度良好,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慢慢说了句,“这房子里有宠物吗?”然后,果断把头对着墙壁去了。 那时,被头歪向一边的丹尼错过了齐鑫脸上忽然绽开的笑容。 齐鑫一边端着这只配给宠物喝的粥,一边禁不住地想,家里现在可不是有一大只“宠物”吗?不过,还是只挑食的宠物。 当然,他并没有把这话在屋里说出来,他可不想让这个刚刚身体好点的少年被他一句话,气的不想吃东西了。 这样,他的罪过就大了。 虽然,他本身带着的罪就不轻。 给丹尼盛好粥端过去,看着对方几口就解决完后,齐鑫本想收了碗就离开卧室的,毕竟这两天他和丹尼相处时,对方“挑刺”的态度虽有种亲人间的亲昵错觉,但他可不会因此就侥幸地幻想,两人的关系很好。 好到对方时时想看到他。 抱持着这种想法的齐鑫从来是非必要时刻绝不出现在丹尼眼前的,当然,对对方的照顾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怠慢。 所以,当听到丹尼叫住他时,齐鑫是真的诧异了。 挑了挑眉,把碗放回了床头柜,齐鑫给自己在床脚找了个位置,坐下。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老男人,我跟你说,你不要以为照顾我几天我就会感恩戴德,两天前的事可都在我脑子里记得呢!” 两手交握在胸前,齐鑫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在找你谈话,谈话懂不?” 齐鑫自认良好的态度明显没得到丹尼的认同,反而惹得对方声音越打越大,而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狰狞起来。 抚了抚额头,“你想让我说什么?” 齐鑫是真心觉得跟眼前的少年有了代沟了,为什么听对方叫嚷了半天都没听出对方的重点来呢? 而且,谈话时,总有一方应该先倾听吧,要不这话怎么谈下去呢?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看到齐鑫依然挂在嘴角的笑容,丹尼只觉得心里那火啊,是噌噌地往上升。 他真心觉得想跟对方谈谈的自己,在老男人眼中没准就是一个逗趣的小丑。 看看对方这态度,哪有一点诚意? “你他妈的这两天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后招?” 越想越气,丹尼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接嚷出了主题。 “对你好,一定要有目的吗?” 齐鑫细长的眼睛眯成了锐利的弧度,看着丹尼,他收了笑,一字一顿地反问了句。 17.温馨交锋 那场所谓的谈话最终无疾而终,甚至丹尼单方面地开始了对齐鑫的冷战。 齐鑫现在也没想明白,对方究竟是为什么对他那句问话反应那么大。 一个人对一个好,必须是想得到什么吗? 还是说,丹尼那样张牙舞爪的少年生涯中,从未遇到过对其无理由好的人吗? 每当想到这里,齐鑫的眉头就不由地皱出深深的褶。 他承认,对这个少年的好,开始也不是没目的的。 甚至现在,也带着点点的讨好。 他只是自私地不想自己背负太多沉重的枷锁,所以竭尽所能地对这个被他伤害的少年好。 但是,人跟人的相处若是真的能用理智计较地清清楚楚,那就成机器人了。 直到今天,他跟少年的相处也就五天,可是一些感情的投入,让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心惊。 这几天丹尼基本没搭理他,遇到其不喜欢吃的东西,也就是扭头“哼哼”几声。 可是,这丝毫没影响到他照顾对方的热情。 反而,让他更投入了。 甚至,这样的少年让他觉得可爱得很。 一边巴巴地变着法做好吃的,一边拿自己做小白鼠当成他尝试的菜肴的试吃者。 而这样小心翼翼地试着照顾一个人,让他在觉得新奇时,更多的是满足。 他从来不知道,他齐鑫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只是丹尼尝到喜欢的菜肴时,嘴角小小的上扬都能让他觉得幸福。 他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而这种两人相处的气氛,温暖地让他没有丝毫想打破的打算。 眼见着丹尼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齐鑫却渐渐没了勇气重提让对方离开的事。 他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让他体会到的为人长者的幸福使得他不舍了,还是习惯了屋子里有两个人而有些不想过回一个人的生活…… 总之,这个少年,他不想他离开。 捂了捂脸,在抬起头时,齐鑫脸上已经带上了一贯的温和笑容。 他端着刚刚试好味道的鱼香肉丝,朝着卧室走去。 丹尼虽然对他有意见,但对各种美味倒是来者不拒。 其实,齐鑫对对方地道的Z国语和对Z国菜肴的熟悉还是有些好奇的,以前不问是不想打破两人纯粹交易而来的主宠关系,现在不问是对丹尼的尊重让他无法在两人不熟而对方又明显懒得跟他说话的情况下开口。 不过,今天的饭倒是吃的没了以往的安静。 丹尼接过了他递过去的盘子后,忽然瞪着他大声来了句,“喂,老男人,我好也好个差不多了,你不会打算让我以后就在床上过吧?” “我好像没限制你必须在床上吧?” 齐鑫有些哭笑不得地回了句,然后拉过了对方的一只手细心地用湿毛巾开始擦拭。 “你这样还叫没限制?” 丹尼皱了皱鼻子,低头就见齐鑫那被烫出水泡的手正隔着毛巾覆在他手上,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意乱。 猛地挥掉了对方的手,他口气有些冲地说道:“老男人,你前几天说我能随时离开,究竟怎么打算的?” 齐鑫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其实早在丹尼开口的瞬间,他就有感觉了,眼前桀骜不驯的少年没一定的目的哪会轻易跟他“和解”? 但是,他发现,有些情况做太多的心理建设在面对时,也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头微微侧着,眼帘半垂,齐鑫口气平静地回道:“你现在想离开?” 手,却狠狠掐进了肉里。 “嘿,又成了我想离开?我告诉你,你想赶我走没点让我过活的钱,那是做梦!” 明明丹尼咬牙切齿地说出的话,齐鑫却觉得非常动听。 他不由地嘴角微微上扬,在上扬,直到笑出了声。 “你他妈的笑什么呢?” 盘子早在两人刚刚谈话时就被丹尼放在了床头柜,所以此刻丹尼也就能朝着老男人狠狠吼一通罢了。 早知道,就不放下盘子了,浇对方个满脸菜汤,一定非常精彩。 心里这样跟自己说着的丹尼,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床头的盘子离他也就伸胳膊就能拿到的距离。 不过,齐鑫这时倒是挺给力的。 看出丹尼是真的又要“炸毛”了,齐鑫握成拳的手放在嘴前,然后轻咳了声,尽量让真诚充满眼睛,对着丹尼回道:“丹尼,我刚刚笑只是忽然想到,怎么还欠你的那些了。我觉得前些日子对你身心造成的伤害绝不是这几天的照顾就能抵消的,你觉得呢?” “废话!”丹尼抛了个白眼给齐鑫。 齐鑫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把笑意压在了眼底。 清了清嗓子,他接着说道:“你看,咱们达成共识了吧。我们都觉得这几日的照顾绝对不够弥补你的损失。那么,你要离开岂不是便宜了我?” “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丹尼刚刚要点的头在看到齐鑫的表情后,变成了皱眉狐疑的样儿。 对方,怎么看起来这么欢乐呢? “丹尼,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想知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 故意顿了顿,齐鑫努力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一边把听到对方格外咬重的“善解人意”而升起的诡异的笑感竭力压下去,一边狠皱眉头抿嘴做出苦相来。 “但是我更不想因着误会让你多想,这样万一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后悔就是你我两个人了。” “老男人,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丹尼一看对方有要长篇大论的劲头,赶紧挥手打断。 要说,他为什么那么讨厌西区外那些自诩高等的人? 那些不知所谓的唠叨绝对是理由之一。 齐鑫倒是丝毫没有生气,眉梢轻挑,干脆道:“你在床上躺了几天,我做了几天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 丹尼问完后,满脸的懊恼掩也掩不住。 刚刚才说嫌老男人烦,现在居然上赶着去问。 他,他这不是嘴欠吗? 果然,他跟这老男人天生犯冲。 狠狠瞪了眼齐鑫,丹尼索性破罐子破摔,边挠了把头发边不耐烦地催促,“快说啊!” 18.话外代沟 齐鑫抿起的唇微不可见地扬了扬,他咳了声,尽量拉着脸苦兮兮地回道:“但丁的《神曲》知道吧?” 没等他把话接下去,就见丹尼狠狠摇了摇头,愤怒地吼了句,“老子想知道的是你做了什么梦,而不是这什么丁。你究竟想不想好好谈谈?” 齐鑫听了这话,猛地想起了几天前那只有半截的谈话,那次因他一句话而倏然断送的谈话。 因着对方嚷的那什么丁而上扬的心情骤然沉了下来。 眉头微蹙,齐鑫看向丹尼的眼神不经意间闪了闪。 这次他倒是学乖了,不再做任何铺垫,对着满脸不耐的少年径直道:“地狱,我梦到了地狱。” “地狱?!哈……” 丹尼是丝毫给齐鑫面子的想法都没有,几乎在其声音刚落,就笑了起来。 甚至,动作夸张到捂住了肚子,一副直不起腰的样子。 “有那么好笑吗?” 齐鑫反应堪称淡定,挑了挑眉,侧身拿过了被丹尼放在柜子上的餐盘。 这个动作,却似一个暂停信号,骤然止住了丹尼的笑声。 “为什么要换这屋的装饰?” 丹尼问这话时,并没有看着齐鑫,视线反而落在了浅橘色的柜子上,那上面已经空了。 不,说空了也不恰当,准确来说,是没了餐盘,但一束向日葵仍然挺立在那里。 “你不是不喜欢以前的装饰吗?” 齐鑫并没有正面回答丹尼,反而反问了句。 他手上的动作倒是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顿,餐盘已经递到了丹尼的手边。 “快吃吧,凉了对胃不好。” 齐鑫的声音淡淡的,但里面的关切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丹尼当然也不例外,可这反而让他心里更烦躁了,甚至有种窝火的感觉。 “老男人,你别转移话题行不行?可别说,你看出我不喜欢这屋变态的装饰了,所以两天就换了个遍……” 说完了,好像也察觉到提出这种假设的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丹尼嗤嗤笑了声。 “嗯”,点了点头,看到丹尼忽然瞪大的眼睛,齐鑫倒是微笑了下,加了句解释,“医生后来看你时,曾跟我说过黑白色调的屋子住久了,容易让人觉得压抑……” 齐鑫这话倒没有说谎,只是咽下了心里想的后半截子,“大换还是看你不喜欢,虽然他挺稀罕这色调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丹尼做这些多余的解释,甚至扯上那不相干的医生……难不成,是怕对方感激? 想到这里,齐鑫倒是忍不住先自己笑了笑,眼前这满脸怀疑的少年要感激他,那他真该去期待做个“好”梦了。 丹尼虽然没看出齐鑫的心理活动,但对方的轻松之态却让他狠狠皱了皱眉。 “喂,老男人,你要真敢说,你换装饰是怕我住的压抑,而对我这么照顾是怕下‘地狱’,那我……” “嗯?” 就是这样一声淡淡的鼻音,丹尼剩下的话也不知怎么地就是吐出来了。 “那我,那我还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草,他明明想说,那他真的该把老男人当白痴的。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自己最近进步挺大的。” 齐鑫强压下因着对方满脸怪异之色而升起的欢快心情,一本正经地回了句。 丹尼的眼睛骤然睁大,他想过了齐鑫会有的各种反应,独独没想到眼前这种。 夸他?!他又不是脑抽了。 不过,他脑子确实是躺得太久貌似出了点问题,要不他怎么会期待着老男人知道“脸皮”两个字怎么写呢? 齐鑫虽然不知道丹尼的具体想法,不过通过对方那“丰富”的面部表情,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让他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升了上来。 当然,他也懂得什么叫见好即收,要不惹恼了丹尼,今天的饭没准就白做了。 咳了声,再抬起头时,齐鑫已是一脸严肃之色,“丹尼,既然你决定留下,那咱们说说以后怎么分工吧”。 “什么分工啊?” 这话一回,丹尼顿时有种想咬掉自己舌头的感觉。 他明明是想问这个老男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的,怎么就变成了决定留下商讨分工了? 这个老男人,真他妈的应了那个人老成精! 他算发现了,只要跟对方一谈话,那话题早晚要被其牵着走! 不过,他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人。 “哼,我什么说过决定留下了?你他妈的能负责我的饮食、我的心情,还有我的腰包吗?” “当然!” 齐鑫表情淡定吐出的两个字,却让丹尼一下子炸了毛。 “你,你……靠,老男人,我告诉你,老子不卖!” 齐鑫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你觉得我想买你,才拼命想把你留下的?” 他的声音比以往更加平静轻缓,却生生透出股危险意味来。 丹尼的身子几乎是立时一僵,随即大声回吼了回去,“你敢说,你没什么目的?下地狱的噩梦什么的,你当骗鬼呢!” 笑了笑,齐鑫的眼角微微上挑,摸着下巴回了句,“确实是骗小鬼呢,不过小鬼太聪明,不上当,这可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中满是家长对不听话孩子那种想说又说不了的宠溺,甚至还有着微微的苦恼。 不过,丹尼对此却没丁点感觉。 反而,他觉得浑身都因着老男人这句话而变得冷飕飕的。 “你他妈的究竟还想谈吗?” 大声叫嚷完,丹尼却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唇。 他明明是想表现对老男人的愤恨和不满的,一开口势头却猛然弱了。 哪怕告诉自己不要怕,被眼前这人扼住喉咙差点死掉的经历却让他无法真的当对方成普通人,尤其老男人声音轻柔的不正常的时候。 若是齐鑫知道丹尼此刻所想,绝对不会用更加轻柔的声音去问接下来的话,“你在怕我?” 可事实是,他没有读心术。 所以他努力拿出了自己认为的最柔和的姿态和最具安抚性的声音,甚至伸出了手。 19.宠的攻击 丹尼却是猛地往后一靠,这个动作一出,让两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齐鑫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丹尼见此,几乎没经大脑就朝着对方吼了句,“你,你妈的看什么啊?” “你说呢?” 齐鑫慢慢地笑了,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他以为这几日的相处,哪怕不能让这个少年对他升起好感,起码会让其消掉些许曾经的阴影。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明明知道对方那性子绝对是野生动物那种睚眦必报的,他究竟又在期待什么? 微微垂下了眼帘,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问些什么,“丹尼,你想留下吗?” 最终,到嘴边的就剩下了这一句话。 丹尼开始并没有给出回答,他定定地看着低头垂眸的老男人,心里忽然有点五味陈杂的感觉。 明明,他该恨对方的,不是吗? 为什么对方这样低的姿态一摆出来,他非但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觉得有些心里发堵呢? 咬了咬唇,声音似乎没经大脑就自己蹦了出来,“你想我留下吗?” “嗯!”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音节,让因着方才自己说出的话一直恨不得咬掉舌头的丹尼,诡异的升起了一阵愉乐。 “你他妈的究竟对我有什么所图?” 皱紧眉头,为不合时宜的心情而语气异常恶劣的丹尼猛然身子前探,揪住了齐鑫的衣领。 “你……”似乎在考虑怎么说,齐鑫顿了顿,才直视着丹尼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是想要你。” 要你一直在我身边,让回到这个房子的我不会有回到宾馆的孤寂感。 丹尼在精,在西区生活多年的他更多的还是靠的他的拳头而不是眼力,所以他并没有看出齐鑫未竟的意思,反而因为其回答被激怒了。 “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招妓?” 边说着边狠狠给了眼前长得人模狗样的老男人一拳。 他,他心底怎么会……会幻想眼前这人对他的好是没有目的的? 明明西区生活的他,早该没了这种天真了。 这一拳可以说没有一点留情,丹尼甚至觉得打出去的手都隐隐发麻,可是还不够,不够…… 齐鑫没有丝毫躲闪的动作,他的头甚至被打偏了,嘴角都能尝到铁锈味。 歪着脑袋,看着眼中满是狠厉却隐隐透着悲伤的少年,齐鑫的语气非常淡,“打够了没?”好像被打得不是他似的。 “没……有……” 丹尼的语调拉的很长,伴随着这话是狠狠击向对方腹部的一拳,他的头微微垂了下来,这让他的表情在长发的遮掩下模糊不清。 “那……继续……” 腹部的疼痛,让齐鑫骤然弯下了腰,但是他却迅速抬起了头,唇角甚至眉梢都微微上挑着。 “好啊!” 丹尼的拳头绝对不软,在西区那样贫困而混乱的地方,长得好的少年能不依附他人生活的绝对不是软脚虾。 一拳又一拳,甚至连脚都用上了,毫不抵抗的齐鑫很快躺在了地上。 丹尼的火气却越升越高,“他妈的,你怎么不反抗啊?老男人,你那天不是想弄死我吗,啊?!” 狠狠踢了地上的人腰侧一脚,丹尼蹲下身子,拽起齐鑫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为什么这几天对我这么好,就想睡我的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妈的,我丹尼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明明嘴里都是血腥味,听到丹尼的话,齐鑫却觉得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你以为我想睡你,这几天才对你这么好甚至现在还想着留下你?” 眉眼微弯,齐鑫的声音很轻,“你因为这个在生气?” “哈,哈哈,你他妈的太高看自己了,我丹尼会为了你一个老男人生气,别笑掉大牙了!” 丹尼笑得非常假,脸凑近了对方,呲着牙又来了句,“你才不配我在意呢!” “嗯,我不配!” 不自觉扯起的嘴角因着刚刚的伤而僵在了半路,不过这一点也没影响到齐鑫的好心情。 你体会到以为丢了再也找不到的的中奖六合彩忽然又出现的感觉吗? 齐鑫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他以为丹尼对他动手是因为曾经他强制加于其身上的种种,他觉得这是他该承受的报应,所以他没有做丝毫反抗。 现在看来,或许他能够期待或者奢望些,他以为自己绝不会得到的东西。 眼前的少年,那颗心比他想的还要柔软啊! “你当然不配!” 如果说齐鑫现在的心情是艳阳天,那丹尼的心情绝对是阴雨天,那雨还绝对是狂暴级别的。 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回答,伴随着狰狞的表情,丹尼现在整个一副要吃人的鬼样。 手狠狠握成了拳头,却在快碰上对方时,不知是被齐鑫的笑容刺了眼,还是被其眼里的柔和刺了心,或者只是看不惯对方这副毫不反抗的样子,丹尼骤然停住了动作。 “你他妈的究竟怎么想我的?” 丹尼知道这样执着要个答案的自己,样子一定是犯奸的要死! 但是,不问出来他真的不甘心。 这个人,这个王八蛋……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样好过…… 也或许有过,但他的记忆里只有眼前的老男人。 20.不做儿子 “丹尼,你愿意做我的养子吗?” 齐鑫直视着丹尼,非常认真的问道。 “哈,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丹尼弯腰把脸凑近对方,贴着齐鑫的耳朵一字一顿地反问道:“别告诉我,你他妈的这几天的工夫就把我当成儿子了。” 齐鑫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沉了沉,有些意味不明地回了句,“你究竟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相信你?!” 丹尼说话的热气几乎直接扑到了齐鑫的脸上,这还不算完,话音刚落,丹尼就狠狠咬住了齐鑫的唇。 他的动作绝对跟吻搭不上边,偏偏跟对方唇舌交缠,甚至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才抽离。 舔了舔唇边刚刚跟齐鑫交换而来的血,丹尼眯眼笑了笑,“你让我留下,真的不是因为这个吗?” 丹尼本身长得就不错,要不也不会成为极夜拍卖日中的“压轴好戏”。此刻他嘴角异常嫣红,笑得格外灿烂的样子,配着眼中似有似无的轻蔑,竟有种令人心惊的魅惑感。 齐鑫眼光一暗,声音冷得好似结了冰,“我一直认为,你好歹还有点孩子的秉性在。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 “呵,你一直把我当孩子?老男人,做人虚伪到你这份上,也是极品了”,丹尼敲了敲自己的头,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接着道,“忘记了,现在这社会,有钱人多的是乱七八糟的癖好,就像有些人不对着孩子还硬不起来。哈,老男人,还真该谢谢你把我当成孩子了”。 齐鑫觉得自己已经很少这样生气了,他的好心难道真的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对着这个满身是刺的少年,他倒是气极反笑,勾起了唇角。 “你要是觉得我对你的好,必须是为了自己的欲望……那随你怎么想吧。” 丹尼的眉头在齐鑫话落时,几乎皱成了疙瘩。 他咬了咬唇,瞪着眼睛,对着齐鑫低吼道,“什么叫我随便想?你他妈的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一个人过,买回我来你敢说不是想我做你的性奴来?现在倒是好了,做出一副好人样子,非让我留下,还口口声声想我做你儿子。你他妈这样子真让人恶心!想要我这么大的儿子,你怎么不十一二就去搞女人肚子啊?” “呵,我倒真是自作自受了”,齐鑫笑得非常嘲讽,眼底一派冷光,看着明明大声指责却眼中难掩委屈的少年,一字一顿地说道:“留下要真让你感到痛苦的话,现在你给我走!” 丹尼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了,明明前一刻还一副理直气壮的“要债人”样儿,此时却似失了所有的表情。 半晌,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双发红的眼睛被他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齐鑫,丹尼狠狠一拳击在了对方头侧的地板上,“我他妈的就是犯贱!” 说完这话,他大步走了出了这个房间,没有回头,直直出了这所公寓。 齐鑫僵着一张脸,木木的眼睛保持着仰望天花板的姿势,他听着丹尼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并随着“碰”的一声甩门音后彻底消失后,才缓缓转动了下眼球。 唇,紧紧抿了起来。 齐鑫一手撑地,缓缓坐了起来。 嘴里的血好像被这个动作刺激了,味道骤然浓了起来。 齐鑫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刚刚丹尼强咬他唇的情形。 嘴里的味道,甚至也隐隐变了。 眸色越来越暗,他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少。 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生气时往往笑得越发灿烂,但是他气到极点时,却会没了表情。 除了极个别的朋友清楚,齐鑫惟一真实的只有眼底最深处。 这源自他自身的傲气,他脸上的破绽按他的话说,就是一直都有,就看别人有没有那个聪明劲去发现了。 而此时,脸上僵硬的齐鑫唇角动了。 “你真是好样的!” 他并没有出声,仅仅是嘴唇微动,可随着这句唇语,齐鑫周围的气息更冷了。 而丹尼,其实没有走远。 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 被齐鑫气急了的他,确实想离开这个已经能影响他情绪的老男人。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生气时千万别妄下决定,因为你的脑子往往会不给力。 悲剧的是,一心不想在见可恶老男人的丹尼并没有想起这句西区著名的话来。 所以,他走了,连头都不回的走了。 而后,连外面的太阳都没能看个清楚,就被一群人围了在了楼下一个阴暗的拐角处。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丹尼舔了舔唇,发红的眼睛如同一只恶狼狠狠盯住面前围成一圈的人。 “你们都上,还是一个一个来?极夜的……狗奴们?” 最后两个字丹尼咬的非常轻,但音量却足够他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毫不掩饰他对眼前这些人的鄙视,并且不在乎激怒他们。 反而,因着这句话,刚刚被老男人激起的怒火完全变成了一种渴望,一种见血的渴望。 21.未成商品 慢慢地舔了舔唇,丹尼的嘴角咧开地越来越大,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中指,然后猛地往下一指。 不过,他面前的七个人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扑上来。 只有一个人动了,他往前踏了一步,肃着一张脸,不带感情地说道:“丹尼,老板说不能因你影响极夜的信誉,你现在是回去你主人的别墅,还是要跟着我们回极夜?” “哈,想我回别墅,你们会在这等着?他妈的,回极夜,是你们在做梦还是我做梦?卡莱倒是打得好主意,不过老子不想配合,怎么办?” 丹尼还是笑着的,还笑得特夸张,然后在一圈人的注视下,朝着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 “商品受到损害的话,老板会不高兴的。丹尼,你真不乖乖跟我们走吗?” 领头的人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不过他的声音仍是一副机器音,干巴巴地没有丝毫起伏。 但是他周边的人眼里那恶狠狠的光芒已经掩都掩不住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地。 丹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了声,直接冲着刚刚说话的男人冲去。 他的眼睛此刻已经不是微微发红,而是完全被红丝充满了。 明明是朝着一个人去的,他眼里的倒影却模糊一片。 “伤脑筋!” 还是干巴巴没有调子的声音,领头的人脸上却没有一点相应的表情,仍是肃着一张脸。 不过,他并没有任丹尼冲过来,而是朝着周围的六个人打了个手势后,迎着丹尼就冲了上去。 两个人狠狠撞在了一起,交错间就动起了手。 他们的动作很快,几乎不到十秒,两个挂彩的人就分开了。 丹尼狠狠吐了口嘴里多出来的血,抹了把青紫渗血的唇角,慢慢地咧嘴笑了。 他感觉越来越生气了,怎么办? 这个男人,竟然敢伤了他的嘴,让他想起那个老男人来,真是让他很不爽啊! “你不错!” 嘴里这样说着,丹尼却动作飞快地攻了上去。 “商品不能跟工作人员谈及感情。” 男人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好似不过陈述了一个事实,微微错了一步,他竟然拳头迎着丹尼的拳头而去。 丹尼笑了,不仅是眼前男人的出手让他越来越有血液沸腾的感觉,还是因着刚刚对方的那句话。 气到他除了笑,竟不再想做任何反应。 眼前的男人,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人,整个披着人皮的机器啊! 拳头跟拳头狠狠撞在了一起,丹尼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有些踉跄地,他退了两步。 而跟他撞拳的男人,只退了一步。 “认输,跟我们走!” 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的声音甚至也是一点点扬调都没有。 “做梦!” 丹尼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呲牙说了两个字,就屈肘又要上前。 男人肃着一张脸,手却动了。 不过,他的架势还没拉开就僵住了。 伴随着他的停顿,是丹尼猝然倒地的声音。 男人缓缓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头没有回,“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还打算磨蹭多久?不是说过了吗,你的身体可是我的,要受伤可要先经过我允许。二,三,四,回去去暗室领罚;五,六,七,去禁闭室。” 那样轻浅的声音,却让除了肃着脸的男人以外的其他六人不由地抖了一下。 随即是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动作。 “不关他们的事!” 男人的头终于回了,他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不过眸光明显的闪动却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那关谁的事?地上的小东西,还是你?” 来人不紧不慢地走近几步,靠在了男人的背上,异常白皙的手指沿着男人的脖子一点点下滑,轻声说着的话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停了,“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记住,你现在可不是极夜的守卫一了,而是我的人了。你的身,你的心……” “二少爷……” “说过了,不要叫我二少爷!”手狠狠掐了手下的皮肤一下,脸上却依然笑得温柔。 良久,男人才吐出了对他来说显得格外不敬的两个字,“凯瑞”。 “嗯”,对方轻哼了声,然后低头从侧面咬住了男人的脖子。 这个动作让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男人脸更僵了,“凯瑞,这次出手完全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关其他兄弟的事情!” “嗯”,凯瑞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固执地抿着唇等他答案的男人。 “小一啊,我有没有说过,你想要什么,只要求求我就好了!” 凯瑞的声音非常的温柔,男人的身体却骤然僵了下,他的唇抿得更紧了,半晌,才抬眼对着笑容满面的凯瑞说了句,“我求你,别罚兄弟们了”。 “既然你都说了这话了,我又怎么忍心你难做呢?” 眯了眯眼,凯瑞扭头对着仍跪在地上六个人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这次就放过你们了,回去后每人去刑堂领十鞭即可。不过,若是有下一次……” 笑了笑,凯瑞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视线微移,停在了地上的丹尼身上,然后转了话题,“把他带给大哥,让他以后别把没TJ好的商品随便往外放,下次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不一定能出现地这么及时了!” 22.重回极夜 昏暗的地下室,摆满各种刑具的墙壁,和紧紧禁锢人身体的链子。 丹尼醒来后,看到这熟悉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吃惊。 早在被人堵在齐鑫公寓附近的拐角时,他就清楚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了。 不过,即使被激怒的脑子里还记得极夜那档子事,丹尼也不认为他会改变自己离开的决定。 何况,走出那个公寓前,他的身体状况比起前几天来说,可谓是好到极致了。 他说,齐鑫那几天对他好,并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点出了一个事实。 一个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的身体,从来没被人那样精心照顾过。 也或许有吧,但是记忆中的母亲早已经模糊了脸,剩下的只是别人口中的只言片语。 在西区,从来不会有人因为你的年龄而对你手下留情。 那里,多得是各类在外面的世界很好见到的人。 孤寡老人,神经病患者,游手好闲的流氓,甚至还有所谓不得志的艺术青年等等。 若不是那场热潮,丹尼想,或许现在的他还是西区普普通通却过得自得其乐的小混混吧。 西区的热潮,刚刚开始到来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西区的政府还戏称,不愧是夏天到了,大家可以更肆意的享受阳光的温暖了。 但是,仅仅三天,这股热浪就让整个西区陷入了混乱中。 警车的哀鸣声,火葬场一具具地看不到尽头的尸体,街道上惶然的人们…… 紧急预案的实施并没有挽救生养了他的西区,只用了五天,死亡人数达到了106个。 而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老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老人。 这让地广人稀一向高呼人的生命重于一切的M国人们彻底炸了。 西区就这样暴露在全国人们眼下,而生活在其中的他,也无知觉地暴露在了那个家族的眼皮底子下。 布雷诺家族,存在于M国传说中的神奇家族。 在那个红发男人找来时,丹尼是真的有了大笑冲动,不是因为高兴,而是觉得人生竟然真的能成为一场狗血剧,尤其是他居然成为了其中的主角。 “跟我走,你是布雷诺家的二少。” 丹尼现在还记得红发男人说这话时,看他的那副样子。 仿佛他就是一只小猫小狗,在主人想起时就该乖乖听话的那种。 那样的不屑一顾却又理所当然的表情…… 所以说,他真的很讨厌西区外的那些所谓高等人。 利索地拒绝,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在面对一个个忽然冒上来的保镖时,丹尼忽然觉得,竟然想跟没把自己当人的人讲道理的他,真的是傻透了。 索性,对西区的熟悉,让他得了一段时间的自由。 而后,他没有被那个家族逮住,反而被极夜的那群混蛋该弄了回去。 不过是抢了个细皮嫩肉的少爷,那些人至于对他穷追不舍吗? 他哪知道出了西区,什么都那么贵啊? 索性,被逮回去除了挨饿,倒没有别的什么大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不是没有别的大问题,而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想起饿昏了再醒来,发现自己近乎赤裸的被锁住时,那副一心想拽断链子的傻样子,丹尼真心有些不想在回忆那时的情景了。 不过,他该说,极夜不愧是在西区都有名的“娱乐”会所吗? 竟然把他当成了另类的商品…… 下次在碰到那个害他得罪极夜的小白脸,他一定要让那个混蛋知道,花儿为什么是红的。 哪怕刻意去想曾被自己抢过的那个男人,对方的影像还是一片模糊,除了那白皙的过分的皮肤竟没在他脑子里留下多大印象。 反而,相处了只有几天的齐鑫那张脸,在他脑子里越发清晰起来。 这种情况,让丹尼狠狠磨了磨牙。 “你他妈的给我等着瞧!” 明明知道现在放狠话,无异于马后放炮,纯粹放屁。 但是想起那个说着想让他做养子的老男人,丹尼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开口的冲动。 那个人,他明明打算要狠狠报复回去的……竟然,竟然一把他带回去就想霸王硬上弓,而第二天……想起那个银发的肌肉男,丹尼觉得自己不仅想骂人了。 其实那个银发男人加诸他身上的一切,他并不是很清楚。 那时他的意识已经半模糊了。 身体好像跟神志脱了轨,他知道有人进来,知道有人貌似在摆弄自己的身体,但是那种行为有什么意义,他竟都想不起来。 但是,瞧了医生,托着有生第一次点滴的福,他重新清醒了。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他早上差点遭遇了什么。 这让他恨不得一口咬死那该死的银发佬,在把那个招来这一切的老男人各种酷刑伺候。 他是穷,他是苦,但他妈的也是个人,不是卖的鸭子! 竟然,竟然差点就让他…… 闭上眼休息的前一刻,他还在想着,一定,一定要对方好看! 但是,很快地,他发现,他高估了自己…… 明明外面的人都说西区的人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为什么他还会……心软? 23.会己会客 可是,真的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他明明打算未来几天一定不给老男人好脸色的,他明明打算身体一恢复就立马报复回来的,他明明打算…… 那么多打算,最后看来竟像一场对自己的玩笑。 他不知道别人在看自己本人的笑话时,会有什么反应。 他只知道,他想毁了那个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想毁了这样的自己,这样叛变了从前的自己。 只是变着花样想法做他喜欢吃的行为,只是饭前细心地用温度恰好的毛巾拭手的动作,只是暗夜里掖好被角的潜行……他,他竟然舍不得了。 舍不得,报复那个人;舍不得,对方对他的好,舍不得,离开…… 明明在西区成长的他该比谁都清楚,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没有毫无目的的讨好的。 可是,他心底某个地方,竟然动摇了。 就因着几日的相处。 齐鑫说,他丹尼不相信他。 但对方不知道,他要真的对他没有期待,又何必非要要一个答案? 要一个对方说出的甚至可能是谎话的答案? “做他的养子”? 呵,他是想要个答案,但假的连思考都不用就能戳穿的答案,又有何用处? 他是一个“孩子”,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 但是他却不是一张白纸,更不是西区外面那些喜欢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的少年们。 欲望,在西区似乎是每个人都无师自通的事情。 他虽然没跟任何人亲密过,但是男人或女人的欲望,他见得太多太多了。 齐鑫,对他有欲望,这点他想不光他就是对方也无法否认。 要不,何必把他带回来? 他想,要不是第一夜,他那副死鱼样恶心到了对方,老男人一定不会介意办了他这个“孩子”。 明明相差就十来岁,明明曾那么想得到他,那个人,那个叫“齐鑫”的老男人,怎么能那样若无其事地说出让他做他的养子? 他对对方的回答有多期待,在听到这个答案时就有多愤怒。 是的,不是别的什么情绪,只是愤怒。 各种激烈的冲动仿佛被压缩到极致,最后只剩下了愤怒。 对方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样假的答案呢? 他又怎么会去期待得到些不用付出的好呢? 明明早知道了,世界上的各种好从来都是等价交换的。 为什么,还会被对方的示好乱了心? 狠狠咬上老男人的唇时,丹尼分明觉得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骤然塌了。 他质问并且挑逗对方,心里却诡异的一片静。 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反射不了任何的光。 嘴唇好像在自发动着,身上的动作也自己继续着,只有那颗心,冷冷的失去了跃动的力量。 可是,很快他发现,心里那种诡异的静也是一种奢侈。 那个男人,那个让他乱了的男人,竟然叫他现在就走! 那一刻,他想自己的脸一定扭曲的不像样子。 忽然,他觉得大声质问、叫骂着的自己,好像一个小丑。 在没人观看的舞台上,掩着不入流的表演,恶心了别人,也成功贬低了自己。 他还能在犯贱点吗? 又不是女人,竟然因为一个该是自己仇人的男人的不在意而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心骤然麻木到极致,没有回头,他大步离开了这个屋子。 他想,这算是他唯一能做也是该做的事情。 闭了闭眼,丹尼忽然觉得有些累。 大概是麻醉剂的劲头还没过完吧。 这样想着,丹尼倒是想睡会了。 毕竟,情况再坏,还能坏在哪里呢? 极夜想要他,不就是为了他曾得罪过对方的“大人物”又长了这样一张脸吗? 各种折磨,对曾在西区生活过的他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的小菜罢了。 他惟一还没做好准备的,不过是自己这副身子。 现在想想,对方要不怕奸尸,他又有何好怕的? 何况,那个找他当二少的家族,估计也不会让他落到跪在别人脚下舔别人鞋子那样苟延残息的地步。 毕竟,所谓的上等人不都是在意面子的吗? 哪怕他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如若他真的被人折辱到不行,自己却无力动手的话,那个家族大概会帮他一下吧。 刻意忽略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一张老男人脸,丹尼把头垂在膝盖上,缓缓地,眼闭紧了。 同一时刻,极夜后院的会客室。 齐鑫正坐在一张雕龙楠木长椅上,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余一双眼隐隐透出些许疲惫来。 “我记得当时买下丹尼时,咱们说的是他以后整个人都归我管了。” “小狗咬了人,受害人还不能为了安全给它换个笼子吗?” 齐鑫的对面坐了三个人,年纪略大些的给了他个不算回答的回答,而长相相似年纪略小些的男人正抱着一个肃着脸的上下其手,连眼皮都没向对面抬一下。 “Z国有句古话,打狗也要看主人。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 齐鑫的脸色已经明显沉了下来,不过这话倒让一直没有抬头的年轻男人抬起了头。 “我和大哥是正宗的M国人,你说的……抱歉,请问咱们今天要讨论的是只小狗吗?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一,你呢?” 年轻人扣住怀里男人的下巴,把对方的脸微微向齐鑫的方向挪了挪。 “凯瑞少爷说的都是对的!” 男人虽然脸转向齐鑫的方向,视线却没放在对方身上,他很清楚,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在他有任何凯瑞认为的“勾搭”行为出现时,就会立时变为魔鬼的利爪。 “小一真是越来越乖了!” 凯瑞摸了摸男人的头,侧头对着自己大哥说了句,“大哥,你现在请客人的水准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齐鑫放在椅把上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脸上却缓缓绽露出了笑容,他正要开口,却被旁边坐着的人打断。 “达利,看来你是不想给我面子了?” 对方没有对着凯瑞,反而对着老大达利问了句。 “阿道夫,你怎么还是这么副急脾气啊?!” 24.毒嘴银发 达利眼光闪了闪,然后夸张地大笑了声,“我不给谁面子也不能不给阿道夫你的面子啊!” 阿道夫却没有因为达利的回答而脸色变得好看些,他轻哼了声,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齐鑫,问道:“你要先去看看那个小鬼吗?” 还没等齐鑫说什么,一旁的达利倒是先叫了起来,“喂,阿道夫,你怎么能无视我?!” 阿道夫斜瞥了眼夸张地抚着胸的达利,有些不屑地回了句,“无视的就是你,还有别整得自己跟个娘们似的!” 达利放在胸前的手瞬间僵了,但是他很快就懂了,僵硬什么的都是浮云,阿道夫的攻击力度绝不仅仅是让人僵啊! “达利,别让我看不起你的眼力,还不让人带齐鑫过去!” 阿道夫声音里的温度明显低了,这让达利的脸也瞬间木了。 “一,带这位齐先生去看看昨天被你们带回来的人!” 达利觉得动的只是自己的嘴,脑子还是围着阿道夫刚刚那句话打转啊! 这个他认识近十年的人,竟然也会去管别人的闲事? 而阿道夫认识对方不过短短一周左右啊! 这是他凌乱了还是阿道夫脑抽了? 达利的浮想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指使一他忘记了现场还有一个人在。 “大哥,你没看到一在忙着吗?而且”,凯瑞说这话时,视线转到了阿道夫和齐鑫身上,“我记得那个伤了我家一的小鬼是我带回来的,处置权应该在我手上吧!” “少爷……” 一的话因为凯瑞冷冷一瞥,霎时冻在了喉咙口。 对此,凯瑞满意地眯了眯眼。 不过,齐鑫却没有那种好心情去欣赏两人的打情骂俏,几乎跟一同时开了口,“我记得极夜当家的是叫达利而不是凯瑞,莫不是我记错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笑,但眼底却冷得好似结了冰。 阿道夫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迫不及待开口的齐鑫,扭头跟达利对视时,脸上已经一片平静,“带鑫去见那小鬼!” 他的语气非常淡,但其中的认真却不容忽视。 达利跟阿道夫相处多年,明白对方这是要动怒了,心里对其和姓齐的男人的关系更是好奇的跟被猫爪子挠了一把似的,不过他也很清楚此刻不是问的时机,于是佯装生气地对着凯瑞骂了句,“别任性了,年纪小也不能在客人面前失礼不是?知道你舍不得一受伤,不过事都完了……” 余光瞥到阿道夫似笑非笑的目光,达利那剩下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甚至老脸微不可见地泛起了红。轻咳了声,他眼神有点游移地结了个尾,“臭小子,抱着你怀里的赶紧出去!顺道叫二进来!” “大哥这真是有了客人连亲人都能抛到脑后啊!”凯瑞顺着有些不安的一的后背摸了把,然后噙着抹意味不明地的笑容,调侃地接着道:“不过,既然大哥都下话了,我也不能不知趣,是不?等着,马上就叫二进来。” 几乎他刚刚话落,怀里的一就站了起来。 眸光沉了沉,凯瑞脸上的笑容却是分毫未变,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然后上前一步,半靠在一背上,才缓缓扫视了对面的人一圈,“各位客人,那我这不懂事被伤了家里人的小年轻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谈,千万别着急哦!” 被他靠着的一明显肌肉绷紧了,凯瑞却笑了笑,拥着对方转身,离开。 “哈,我这个弟弟都被我宠坏了,本来年纪就不大,现在心眼更是跟针眼的。不过,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达利看着身旁皱起眉头的阿道夫,和眼都不眨看着门口的齐鑫,笑了声,主动打破了此刻安静的有些诡异的气氛。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阿道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并且视线牢牢放在了他的身上。 而姓齐的倒是不在看门了,但是冷冰冰的笑看着自己来了。 达利难得地有了丝紧张,清了清嗓子,他心里暗骂了声“草”,脸上倒是强硬地挤出了笑容,“阿道夫,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咱也有半年没见了吧!” 他自认这个话题找的还不错,但架不住阿道夫的反应一直不在他意料啊! “上个月你的手下才去顶着你的名头去我那里挑了次事;上上个月你弟弟去我名下的会所玩了个痛快,却一分钱没给;在往上数,你踢了的那个男婊子,是我还没玩够的人……达利,还用我继续说吗?” 25.处处有情 跟着带路的拐了好几道弯,等真的站在地下室门前了,齐鑫脸上反而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带路的人递上钥匙就知趣的退了下去,而剩下的齐鑫确是抿紧了唇,盯着那扇闭的紧紧的门半晌,才曲起了手指。 手碰到门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多余。 这扇囚禁人自由的门,敲它,难不成是期待里面的人能来开门? 哂笑了下,他的眼底刚刚那几乎汹涌而出、剧烈交缠的情感瞬间淡了,动作却是利索了不少。 拿着钥匙开门,推门而入……流畅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齐鑫觉得他已经足够冷静了。 不过真的看到丹尼时,他才发现所谓的冷静不过是自欺之言。 那个少年,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膝盖上。 粗粗的银链把对方的手禁锢在了其身后,而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出门前穿的那身,但是已经到处都是脏污的痕迹。 不知怎地,看到这样的情景,齐鑫竟然觉得一阵气闷。 明明丹尼得到应有的教训,以后才会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不是吗? 但他心里却跟被人强装了一袋子铅似的,难受地厉害。 语气有些冲的,他脱口而出,“你不是很想离开吗,这就是你的离开?来‘极夜’?” 丹尼身子猛地一震,抬起头的瞬间,眼中的惊和喜竟是明晃晃地暴露在了齐鑫的视线里。 齐鑫本来还想嘲讽对方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地就变成了“跟我回家吧!” 这话一出口,他恍然明白了,为何知道对方出事,他会急得一天嘴里就起了泡。 丹尼却是瞳孔骤然紧缩,可随即就垂下了眼帘,他重新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似乎不在乎这个动作在双手被缚的情况下会多么令人不舒服。 有些答非所问地,他看着面前黑色的地板,哑声回道:“你不是想让我离开吗?” 齐鑫眉头微蹙,直接大步上前,走到丹尼身前蹲下,然后说道:“你真觉得我想你离开吗?” “难道不是吗?” 丹尼咬着唇,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老男人。 “呵,难不成真是我年纪太大,跟你这小年轻没法交流了?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吧!” 齐鑫没有躲避丹尼的视线,反而自嘲地调侃起自己,不过声音却因着最后一句出口的话而微微带了点颤抖。 正密切注意着齐鑫丹尼自然是注意到了,唇角勾起了细小的弧度,他扬起下巴,好似施恩般地回了句,“就放过你这次了!” “那我真该谢谢丹尼大人的大人大量了!” 齐鑫眼底带着笑意,身子前倾,小心翼翼地开始给丹尼解锁。 丹尼看着埋头跟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奋斗的老男人,刚刚还上扬的唇角紧紧抿了起来。 他心里的感觉其实挺复杂的,明明在睡前还想着大不了跟极夜来个鱼死网破,即便死不了被折辱了,还有那个找自己去做二少爷的家族可以出手呢? 但是在睁眼,居然看到了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那个赶他离开的老男人。 明明对方一开口就是怒气冲冲的嘲讽,为什么他会听出里面的关心和难掩的紧张? 明明闭眼前还在怨着这个把他变得不再像自己的老男人,为什么见到了心里会有种如七彩泡泡升起的幸福感? “齐鑫”,第一次从口中吐出了男人的名字。 “嗯?”齐鑫抬起头,朝着皱起眉头的丹尼笑了笑,“马上就好”。 丹尼轻应了声,“我等你”。 他忽然觉得,老男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坏。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困、被饿的太久了,以至于脆弱地想找人依靠了。 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是多少年,没有人在乎他去了哪里,会遭遇什么了。 又是多少年,没有人会对着他这么单纯地安抚地笑了。 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丹尼轻声对着复又低头的齐鑫说了句,“不用着急,慢慢来”。 几乎在他话落,就听齐鑫笑着说了句,“好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与此同时,明亮的待客厅那气氛绝对是另一个极端。 “哈哈,阿道夫,你看二也带你朋友去找人了,咱俩人带着多无聊啊,要不我叫几个新货进来陪陪?” 如果有手绢,达利是绝对想使劲咬咬的。 明明是想跟阿道夫拉拉过往交情的,结果对方一句“上个月,上上个月,再往上数”,让他只剩下了擦汗的冲动啊! 不过老天明显没站在达利这一边,几乎他刚话落,阿道夫就咧开嘴,笑容灿烂地又来句,“忘了说了,你这次的新货有几个还是抢的我的的!是该看看”。 “哈哈”,达利此刻那是绝对地干笑,“都是手下不会办事,居然敢招惹你的人,我回头就狠狠教训他们顿!” “这倒是不用了,达利,你说一件错事已经铸成,是该追究主犯的责任呢还是该着些小虾米?” 阿道夫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双手交叠在胸前,身子往前探了探。 达利的呼吸猛地一窒,屁股不由地往后坐了坐,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不妥,他粗声回了句,“阿道夫,我今天可是也卖你面子了!” 阿道夫这次直接站起了身,向着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明显一僵的达利大步走去,“卖我面子不是应该的吗?要知道……” “闭嘴!”达利骤然站了起来,却不成想这个动作反而方便了阿道夫。 因为身高的差距,被阿道夫搂在怀里的达利竟意外地给了人一种和谐感。 “你说的我当然听,咱直接闭嘴,干吧!也省了浪费你那些新货!” “草,你……唔……” 他妈的,达利狠狠瞪大眼看着堵着自己嘴的家伙,心里无比后悔自己居然会忘了眼前这银发鬼从没有节操可言啊! 他,居然跟他单独在一个屋子! “不想我动粗,就专心点!” “你放……” 26.人的奴性 阿道夫深夜从极夜的后院出来,在街上游荡了许久,才想起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扁的很。 他撇了撇嘴角,看了看四周,果断把目光放在了电话亭里正抱着个小姑娘上下其手的胖男人身上。 舔了舔唇,跟个醉鬼似的,晃着步子,走了过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在下头走动了,以至于这片的人都不再记得曾经那个银发死鬼了。 深夜游荡,还是嫖娼,真是够胆啊! 敲了敲电话亭的玻璃,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动作正在关键时,竟是连头都没抬。 阿道夫嘴角的弧度骤然变大,他缓缓收回了手,然后低头对着电话亭就是一脚。 这次,总算没被无视。 不过,这样的“注视”,他可是不太喜欢啊! “他妈的死黑鬼,找死呢!” 胖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对着对着手下惊惶的小女孩狠狠捏了一把。 阿道夫咧了咧嘴,看胖男人的眼光已经如同看死人一样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对着电话亭就又来了一脚! 这一次,玻璃上竟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胖男人明显没想到会有这种场景的出现,毕竟你情我愿的买卖,不过场地特殊了点,又有哪个神经病会半夜来管闲事? 看着很快要顶不住的玻璃,他觉得自己明明还处在女孩身里的器官一下子冷了。 他想说句软话求个饶,但是在冷得不含一丝温度的目光下,他的唇抖了半天,但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啪!” 玻璃终于碎了,胖子却觉得碎的是自己的心脏。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下,然后一把揪住瑟瑟发抖的女孩挡在了自己身前。 “你,你想要什么?我有钱……我有很多钱!” 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但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讨饶话,胖子眼底不经意流露出丝期待来。 “本来我就想借你点钱,用用这个亭子,不过现在嘛……” 阿道夫舔了舔唇,胳膊上的肌肉骤然暴涨,他猛然拽过了躲在女孩身后的胖男人,用另一只手狠狠给了对方肚子一拳。 “我想要你的命,怎么办?” 他的声音非常低,却让被他拎着的胖子听了个一清二楚。 对方脸上的肥肉猛然颤了下,随即是杀猪般地吼叫,“你这样是犯法的,我告诉你,我是……唔……” “有没人告诉过你,我阿道夫很讨厌吵闹!” 阿道夫撤回了陷在软绵肉里的拳头,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是大人物?” 胖男人的脸已经涨红了,小小的眼被挤得更加不明显了,但他还是困难地点了头,然后再点头,仿佛怕阿道夫没看懂似的。 “呦,忘记告诉你了,我这黑鬼更讨厌的就是大人物。” 随着这句话,阿道夫的缓缓抬高,而胖子的脚慢慢离开了地面。 那张脸慢慢爬上了青紫之色。 胖子眼里的光越来越暗淡,在他以为今天要死在眼前的疯子手上时,没想到听到了求饶声。 他的眼睛困难地转了转,看到的就是趴在地上拽着眼前黑鬼的女孩。 “先生,您饶了我父亲吧,他今天完全是被我勾引的,所以才会占了这地方。先生,您饶了他吧,求求您了……您饶了他吧,求求您了……” 沙哑的声音,破碎陈旧的衣衫,瘦弱的身体,还有……“咚咚”磕在地上的头。 胖子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不过老天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几乎在他的良心刚刚被碰触时,他的世界就完全陷入了黑暗里。 阿道夫看都没看被自己扔到地上的胖子,反而抿着嘴,对着地上骤然瘫软的女孩说道:“你以为我没长眼睛吗?” 对方好似被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吓住了,半晌才把视线放在了阿道夫身上,她细细看着对方,像是要把对方的长相牢牢记住似的。 良久,她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杀了他,我就要重新回到被无数个男人挑拣的日子。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被现在的父亲买下时,是多么高兴?!我长得一点也不漂亮,只是因着年纪还小,以前才能在那鬼地方不被饿死!”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利。 好像要把心都吐出来似的,她嘶声力竭地叫嚷道:“你知道为了求一口饭,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可是,父亲买下了我,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被饿到了,他不仅收养了我,还承诺以后让我上学,只要我晚上陪陪他而已。可是……这一切,都让你悔了!” 阿道夫的银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了下来,这让他的表情在一片阴影中模糊不清。 “他刚刚让你挡在了他前面!” 他的声音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来,只余下那双眸子金色的眸子间或一轮,显示着他在等对方的答案。 “那又如何?他买了我,不是吗?”女孩惨然一笑,一张脸在月光的照射下,竟有种鬼一样虚幻的苍白感。 “他没死”,良久,阿道夫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道。 女孩的眼睛骤然亮了,绿幽幽的光在暗夜里显得非常诡异。 阿道夫却像没看到似的,望着天际,淡淡道:“现在带他走,钱留下。” 女孩看了阿道夫很久,然后缓缓伏下身子磕了一个头,才起身跑到胖男人身边。 钱包对方并没有直接交给他,估计也是被他吓到了,所以放在了他脚边,然后就拖着胖子走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阿道夫却还是定定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这就是奴性吗?” 良久,他轻声说道。 接着毫不留恋地转身,拿起了电话亭惟一没有受到丁点损害的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了,阿道夫却没有了开口的欲望。 “喂?” 齐鑫轻柔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时,阿道夫沉默地后倾斜靠在了金属架上。 “喂?” 再一次,那样轻柔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明明知道那人的本质从来跟温柔不搭边,阿道夫还是轻轻“嗯”了声。 27.不该留情 “阿道夫,是你吗?” 听着那头传来的问句,阿道夫抿着的唇角在他还没察觉的时候就微微翘了起来。 “是我。” 电话那头停顿了很久,才传来句仿若叹息般的低语,“这两天谢谢你了”。 阿道夫很想说,“要真想谢把你自己打包过来就行了”,但不知怎地,到了嘴竟变成了“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一件小事罢了”,顿了顿,又加了句,“我跟极夜的老大也很久没见了”。 又是一阵沉默。 在阿道夫以为齐鑫不会接话时,听到了对方的回答,“我记住了……阿道夫,你也要记住,咱们是朋友”。 明明只是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却让阿道夫握着话筒的手骤然紧了。 脸上却带出了真实的笑意,他一字一顿,缓缓重复了遍,“我们是朋友”。 “嗯,我们是朋友。” 听着齐鑫再次缓声说出这句话,阿道夫觉得心底还是有种辨不清的情绪在肆虐。 舔了舔唇,他听到自己淡淡回道,“你去睡吧,我也该歇着了”。 眼底的神采却越来越亮。 “好,你也……”顿了顿,齐鑫似乎在想着怎样措辞,最后用了个“节制点”。 这让阿道夫不由地轻笑了声,“好”,说完了没等对方再开口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依然靠着金属架,阿道夫望着那黑得彻底的天,却禁不住回想起跟齐鑫的相识来。 实话说,他虽然是个热衷于性爱和打架的人,却不是个喜欢凑合的人。 齐鑫的长相在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给他留了个一般的印象。 真的起了好奇心,还是因为掌声。 在他完全不掩盖自己的嗜血本性跟五六个杂鱼混战时,竟会有人对他的行为赞赏地鼓掌。 一抬眼,一张绝对跟行为不配的温文儒雅的脸孔进了视线里。 而这样长相的人,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多是爱装爱现虚伪透顶的人。 瞄了一眼,他把身上被别人的血弄脏衬衫随手脱了地上一扔,就打算回住的地方去了。 可是,那个被他无视的男人竟然走了过来,挡在了他面前的路上。 “我叫齐鑫,有没有兴趣跟我来一炮?” 低沉微带沙哑,在某些场合一定会性感的过分的声音。 因着对方这句话,他倒是提起兴致细细观察起眼前的男人来了。 然后发现,因为刚刚打架激起的兴奋后果出来了。 他,硬了。 两人几乎是对视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奔向了最近的旅馆。 然后,阿道夫发现,他过往从不会犯错的眼睛竟然也会被人骗。 齐鑫,有着典型黄种人精瘦身材的男人,竟有着不下他的爆发力和攻击力。 兴奋,越来越难以抑制。 他下手越来越狠,眼底甚至都泛起了红。 但是对方的攻击也越来越犀利,棋逢对手的感觉甚至让他忘记了来旅馆的初衷。 只觉得某个部位越来越硬。 他是多少年没有受过伤了! 若是说进旅馆前,他还是为了发泄过来的,这次交手后,他就决定认了这个“炮友”,且不介意保持长期关系。 不过想让他在下面,还是看看对方何时能让他的拳头听话吧。 天似乎忽然间就亮了,可他们那时还没有分出胜负来。 面对骤然间明亮起来的屋子,他倒是真的有了丝不舍的感觉,对着对面那个看着柔弱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人。 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跟人邀约。 索性对方倒是很给面子,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极夜行。 现在想想,他怎么就选了极夜呢? 若是没选极夜的话,是不是齐鑫也不会遇到那个小鬼了? 唇角微勾,阿道夫的头却慢慢低了下来。 “不过,朋友也好。” 声音,低不可闻。 抬起脚打算离开这个破烂地方,可刚刚迈出第一步,阿道夫就又皱着眉头退了回去。 想到极夜,脑子里出现的不仅是齐鑫和那个小鬼,还有一个被他丢在长桌上的男人。 盯了那个被他放回原处的听筒半晌,阿道夫最终伸手把它又拿了起来。 “要死啊,大半夜打电话!” “看样子中气挺足的呀,我居然那么早就让你休息了。达利,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假求饶啊!”,舔了舔唇,阿道夫的声音明显不正经起来。 “阿道夫,我操你妈!” “达利,我妈随便你操,要是你不介意上天国去找人的话。哦,错了,是地狱”,龇了龇牙,阿道夫忽然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有个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的“朋友”,有个中气十足不用担心玩坏的“炮友”,还有随时能会找上门的各种麻烦。 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鬼鬼祟祟在周围游荡的壮小伙们,阿道夫对着话筒的声音明显飘扬起来,“达利,今有人自己找上门,我就不去麻烦你消货了,咱回见哦!” 还因着对方上一句话而气的磨牙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达利,因为阿道夫随后诡异上扬的语调和利索的挂电话动作,最终就抖着手,憋出了个“我操!” 当然阿道夫是听不见了,此刻电话已经被放了回去,空着手的他正满脸笑容地朝着前面的似乎随意游荡的人们勾起手指。 “胖鬼的小喽啰们,一起上吧!” 声音因为过于激动甚至带上了丝颤抖,阿道夫却站的越发稳了。 夜,重新骚动起来。 不过对方背后的人明显低估了阿道夫的战斗力,说不上八分钟还是九分钟,站在地上的人就只剩下了阿道夫。 “果然不该对自己找死的人手下留情的,还被个乳臭未干的神经病丫头忽悠了”,一边喃喃说着,阿道夫一边顶着竖起的裤裆融进了暗夜之中。 28.你的家人 齐鑫挂了电话回到卧室,就看到丹尼那在夜晚即使半眯着也显得格外有神的眼睛。 “我吵醒你了?”皱着眉头,上前了几步。 “嗯”,丹尼点了点头,又加了句,“我睡觉本来就轻”。 这么一句话,就让齐鑫忽然觉得整日的疲累好似被人拿着扫帚刷地扫走了,唇角微弯,他坐在了床头,摸了摸丹尼的头,“总归我的不是!” 丹尼的眼睛先是睁得大大的,随即合得紧紧的。 两人紧挨的距离让齐鑫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睫毛一抖一抖的,然后手心被轻轻蹭了蹭。 毛茸茸的触感,好像一顶小刷子轻轻在心上刷着。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此刻的静谧却让齐鑫感到了难得的心安,他轻轻地带着点小心的抚摸着手下那颗茸茸的偶尔微带着点刺刺感觉的脑袋。 可丹尼不知道是耐性有限还是不好意思了,只是一会儿就躲开了齐鑫的手,然后睁开眼睛凶巴巴地问了句,“刚刚是谁大半夜的骚扰人啊?” 有那么一瞬,齐鑫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格外不自然。 但是在丹尼那绿色的跟狼似的闪着凶光的目光下,他很快轻咳了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一个朋友”,看到对方的眉毛不满意地皱了起来,他斟酌着又加了句,“你应该不知道他的名字”。 “应该?”丹尼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带着明显冒坏意味地假假笑了,“齐鑫,你是不是想瞒下我什么?” 难得的,齐鑫脸红了。 咳了声,眼神开始游移,声音变得飘忽,他低声嘟囔了句,“还不是怕你激动”。 “哦?!这么说对方我还认识啦?”丹尼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跟他和面前老男人同时又交集又得罪过他的人,然后他的脸黑了。 “别告诉我,是那个银头发的黑鬼!”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阿道夫,作为朋友,齐鑫表示他一定会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是红的。 但是面对着丹尼,他也只能言不由衷地说句“阿道夫这次出了不少的力”。 不过,这话不仅齐鑫说起来觉得有点心虚,就是作为听者的丹尼也明显不想留下所谓的面子让这事轻易揭过去。 “呦,这么看来我还得谢谢人‘阿道夫’了!”龇牙笑了笑,丹尼握成拳头的手抵住了下巴,然后一字一顿又接了句,“不过,我就是看他不爽怎么办?” 看向齐鑫的眼神,那瞬间跟冰刀子似的,又冷又利。 齐鑫抚了抚前额,微微侧头躲开了丹尼的目光,然后慢慢说道:“上次那事说到底是我的错。丹尼,你……” “我什么?你是想说,他是你的朋友,又没真的对我怎样,我该宽宏大量吗?”咬牙切齿地打断齐鑫的话,丹尼真心觉得,跟对方每次交流那绝对和好几个大汉干架难度是一样的。 他妈的,听听对方这是什么话? 敢情差点被上的不是老男人自己! “额”,看着丹尼几欲吃人的目光,齐鑫竟然脱口说了句,“咱是不是该睡了?” 这话一出口,他刹那间只想着吞了自己的舌头。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这不是摆明了对方的话刚刚戳到了他的心思了吗? 出乎意料地,皱着眉头的丹尼盯了他一会儿,竟然沉默地拉起被子转身朝着墙壁躺去。 齐鑫那侥幸过关的愉快正要升起,就被丹尼接下来的闷声回答掐死在了半空。 “你去别屋睡去……以后,别跟我提那个黑鬼了。” 齐鑫瞧了那在被子里窝成一团的背影好半天,才低声“嗯”了句,但是那坐着的屁股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而丹尼也不知道是以为齐鑫已经走了,还是睡着了,也没继续赶人。 就这样,他们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相互沉默着。 良久,在齐鑫考虑要不要也躺在床上时,却听到了丹尼低不可闻的声音。 “齐鑫,你究竟是把当成了什么人?” 扶着床铺的手骤然一僵,齐鑫抿了抿唇,看着窗外黯淡的夜空,低声反问了句,“那你是怎么想我这个人的?” “是我先问的!” 被子被骤然掀了起来,丹尼皱眉坐起了身。 “我们一定要纠结这些无解的问题吗?”齐鑫把目光放在因为他一句话就满身怒火的少年身上,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想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这样说可以吗?” 手中的被角被攥的扭曲了形状,丹尼脸上却骤然平静下来,“像只宠物围着你打转吗?” 他的语气非常淡,却紧盯着齐鑫不放的目光却泄露了他对对方答案的在意。 齐鑫蹙了蹙眉,脸上泄出了丝苦笑,“你非得这样说吗?我以为你跟我回来时,已经想清了”。 丹尼垂了垂眼帘,声音非常低,“你跟我说,带我回家”。 而回家这个词,是他在西区生活多年,从没有人对他说过的。 被角在手中变成了攥得紧紧的一团。 “嗯……丹尼,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法把你当成陌生人或者商品了”,齐鑫语气有点不确定,明明是看向丹尼的眼却给人种透过对方看着虚空的错觉。 “所以,是家人吗?” 声音骤然绷紧,丹尼只觉得自己嗓子干的厉害,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问出的这句话。 29.不是王子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在丹尼以为齐鑫不会给他个答案而低下头时,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好似在思考怎样措辞,齐鑫眉头微皱,眼神有点空茫,轻声接了句,“我以为前几天的相处,是把你当成了家人。但是……” 笑容有些发苦,齐鑫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你说的对,哪个人会对自己的家人有欲望呢?” 他的视线终于放在了低着头的丹尼身上,定定地看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出了一个他无法逃避的问题,“这样,你还要留下吗?” 手中的被角被扯得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抬起头的丹尼却一脸严肃和平静,只是那声音细细听来能听出丝颤抖来,“我要留下,又该怎么自处?像等着小王子的狐狸一样,日复一日地守望麦田吗?” 丹尼也不知道为何会想起了那惟一听过的童话,一个多年前自愿进了西区可不久就死在一场枪战中的教士讲过的说是给大人听的童话。 他那时明明很小,可这个故事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听过的惟一一个故事吧,也或许是因为讲着这个故事的教士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中却流露出浓重的悲哀吧。 当时,他并没有看懂教士眼底复杂的神色,等他大到能懂时,对这个故事只剩下了嗤之以鼻。 为了心爱的玫瑰,一心想回遥远故乡的小王子,怎么就没想过这里还有个会为他喜为他悲的狐狸呢? 而狐狸呢,明明该是最狡猾的存在啊! “请你驯养我吧。” 说这话时,狐狸究竟有没有想过,一旦对方答应,他要面临的是什么呢? 在找不回曾经的自由自在,每天最常干的反而是在麦田边等候,等着小王子的出现,对着那片跟对方金色的发色相同颜色的麦田,日复一日。 明明是那样狡猾的狐狸,它为什么,为什么…… 扭曲变形的被角被骤然松开,丹尼紧紧盯着齐鑫的眼睛,接着又问了句,“齐鑫,你是王子吗?” 意味不明的话,齐鑫却懂了。 他不仅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更懂了此刻对方的不安。 直视着对方,他说得很慢很认真,“我从来不是小王子,你也不会成为那只狐狸”。 不会面临那样孤寂的结局。 那个故事没有真正的结束,但是在齐鑫的眼里,作者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格外清楚了。 小王子通过各种途径发现都回不去自己的星球,所以他去找了初落在沙漠时认识的一条毒蛇,让它咬了他。 他认为这样就能回去了,就能看到经常和他吵架但是他却放不心的玫瑰了。 却忘记了,还有一只跟他约定过要在麦田一直等着他的狐狸。 忘记了,曾经关于“驯养”的承诺。 齐鑫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的良心还没被狗啃得分毫不剩,不会在有朵玫瑰的存在后,还去招惹原本自由快乐生活的狐狸。 虽然想起这个故事,脑子里某个人影又再次晃过,但是他也很清楚,他跟蓝晨早在他出国时,就彻底没了未来。 蓝晨做不来玫瑰,同样丹尼也不是做狐狸的料。 “若真的跟人互相驯养了,丹尼,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个承诺!” 齐鑫说得非常慢,他身子前倾,额几乎抵上了丹尼的额,接着唇又动了动,“哪怕我一直认为承诺什么的都是人自我束缚的玩意,但是许了我会遵守”。 丹尼仰起了头,唇渐渐抿了起来。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而眉头也一点点皱了起来。 “西区的人不接受任何背叛”,良久,丹尼回道。 而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是“因为我们从不完全付出自己的信任”。 可此时,他很想背叛西区这条铁般的律条,试着去相信些什么。 咧唇笑了笑,丹尼眼底却一派清冷之色,他往前倾了倾,这个动作让他的唇几乎贴在了齐鑫的唇上。 挑衅般,他的舌头往前探了探,然后近乎呓语般,说道:“背叛者会被钉在十字架上哦。” 齐鑫的眸光骤然暗了,丹尼轻语时的唇舌几乎要触上了他的,而热气更是仿佛呵在了他心口。 “我很喜欢你们西区这句话呢!” 一边说着,齐鑫一边笑了笑。 然后,身子往后撤了撤。 眼底却出现了黑洞,剧烈地波动着。 “我也很喜欢呢!” 丹尼也笑了,他看着齐鑫的动作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反而自己也微微往后挪了挪。 “老男人,你说我能干点什么呢?” 对于丹尼明显的转移话题,齐鑫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刚刚那种把自己的心事剖开的行为,说实话,他这么多年没做过,还真的不习惯。 如果不是丹尼的状态看着有点不对,他也不会真把自己想的一是一二是二的说出来。 家族继承人的烙印在他身上刻下的痕迹已经太深了,让他已经忘了该怎样面对一个执着等答案的少年……和真实的自己。 “你想干什么呢,有什么计划或者想法么?” 刚刚那些几乎是瞬间划过了脑海,对着丹尼,齐鑫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丝毫变化。 笑,真诚而温柔的笑容完美展现了脸上。 “老男人,不是说过你笑得难看死了吗?” 齐鑫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僵了,扶了扶额头,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丹尼,你真是一个不可爱的小鬼!” “齐鑫,恋童癖的老男人。” 说这话时,丹尼端着的表情那可以说是齐鑫认识对方以来最正经的了。 也正是这样,齐鑫笑了,像个孩子似的开怀的笑容。 “老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原本的一本正经骤然破了功。 “嗯”,齐鑫强压下自己的笑意,握拳轻咳了声,对着丹尼正正经经地回了句,“咱谈正事吧”。 丹尼眉头猛然皱了起来,“你给我正常点!” 脸上正经的表情猛地垮了,齐鑫轻笑着回了句,“你还真是难伺候。” 话落,就看到丹尼骤然沉下来的脸。 齐鑫咳了下,格外真诚地补上了句,“不过你这么大的少年,却很少见你成熟又懂事的。丹尼,接着咱刚才的话题说说吧,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呢?” 丹尼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狠狠地盯着齐鑫,仿佛对方提了一个多么刁难人的问题。 齐鑫等了会儿见对方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有点迟疑地提了个建议,“丹尼,你想过去上学吗?” 对方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好似没听懂他的意思,有些迟疑地重复了遍,“去上学?” 齐鑫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酸,他“嗯”了声,非常认真地加了句,“跟和你同年的那些少年少女一样。上上学,写写作业,逃逃课,打打架,体会下你本该有的生活。” 30.放学关心 狠狠拽了下背包的带子,丹尼真心觉得会被老男人蛊惑的自己逊毙了。 他怎么就答应来上什么破学来了呢? 想起课堂上那个对着一个女的笑得一脸猥琐的老头子,丹尼甚至觉得会乖乖坐在那里听着对方不知所云的自己也是非常神奇的存在。 尤其是,他居然乖乖挨到了放学。 想到这里,丹尼脸上的表情那是个苦大仇深啊! 一双眼睛更是满是危险意味的细细眯了起来。 “叮叮叮……” 裤子口袋骤然传来的震动感,让丹尼眼底的锐利几乎是要化成实质射出来,狠狠盯着自己的口袋,仿佛那是自己的仇人似的。 不过,口袋里的东西明显不会看人眼色。 仍在“叮叮叮”地叫着。 这让丹尼猛然有了种跟手机计较的自己幼稚极了的错觉。 一边催眠自己都是今天上那所谓的学上的他脑子不灵敏了,一边故作大方淡定地掏出了那震个不停的玩意。 “老男人,什么事啊?” 哪怕不看那闪烁的名字,丹尼也绝不会搞错来电的人是谁,不是说他多么聪明,而是他这个刚刚用了两天的手机里面就一个号码啊! 拿着电话,那个让他下定决心来学校的某人更是给了他种明晃晃站在他面前的错觉。 这样想着,他更加粗声粗气了。 “我忙着呢,有话快说!” “丹尼,你们现在应该放学了吧,用我去接你吗?” 齐鑫对电话里对方那故作凶狠的语气就一个反应,那便是声音更加柔了。 毕竟,对于让人想到张牙舞爪求关注的猫儿的人,是个喜欢猫的人都不忍心加以叱责。 反而,齐鑫竟升起了种丹尼怎么这样可爱的感觉。 却说丹尼,此刻是一点都没体会到齐鑫的好心情。 他抖了抖身子,只觉得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跳起了舞。 脸一下子黑了,他咬牙切齿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吼了句,“你给我正常点行不,老男人!”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会儿,才传来了回应。 “丹尼不喜欢我刚刚的语气吗?”声音一下子低了起来。 丹尼瞬间有了种成了恶人的感觉,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扬起下巴,黑着脸挤出了个回答,“那明显哄女人哄小孩的肉麻调子,谁会喜欢啊?!” 他话出口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矛盾,但是齐鑫那人谁啊!整个一狐狸,还是披着羊皮的那种,瞬间抓住了对方的语病。 不过,他并没有揪住不放,来个“那女人跟小孩该喜欢啊”,而是一本正经地回了句,“都忘记丹尼是大孩子,下次我会注意”。 若是知道咆哮帝这个词,丹尼是一定会践行一把。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所以“你他妈的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也只是在心里嚷嚷番罢了。 深吸了口气,不停催眠自己,别跟老头子一般见识许多次,才缓缓开了口,“恋童的老男人,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已经不是孩子,所以您老有什么想法可以找别人去”。 齐鑫虽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在对方眼中由老男人升级成了老头子,但是对方话里透出的那股咬牙切齿味他还是能听明白的。 不过,对方的话却让他的心情更好了。 “你放心,有什么想法我都会掂量着来的”,刻意沙哑低沉地说着,齐鑫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丹尼,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明明只是想问问他今天在学校过得怎样,怎么就扯到了别有居心的想法上了呢? 不得不说,随着对方刚刚的话,他的脑子里也出现了少儿不宜的某些画面。 却说丹尼,他虽然不知道齐鑫此刻脑子里正上演着某些动作片,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从对方刚刚的话里听出些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危险,不该碰触的某些禁忌……脑子在警告着,丹尼拿着手机的手一下子握得紧紧的,脸上发沉,声音却猛然强硬起来。 “老男人,别想些不该想的。要不,……” “呵呵”,他笑了笑,没有把话说完,但一双眼睛眯得只剩下条犀利的线了。 “知道了”,齐鑫并没有把对方骤然发沉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他本来也没想打破现在相处的模式,所以懒懒散散地应了后,又加了一句,“丹尼,晚上咱们在家里吃饭还是出来吃?” “随便”,微皱着眉头,丹尼只觉得老男人不愧是老了,怎么变得这么婆妈了。 这种小事,至于来个电话吗? “呵呵,你现在在哪里呢?我去找你!” 对于齐鑫的耐心和好脾气,丹尼是没感觉到,倒是老人特有的唠叨让他深刻体会了把。 有些不耐烦地,他歪着脑袋,语气有些冲地回了句,“我自己又不是回不去,你过来干什么啊?” 电话那头顿了下,然后传来了老男人一贯轻缓的声音,“我已经到你们学校门口了”。 丹尼的眉头一下紧皱起来,“谁让你过来的?” 话是很不耐烦,可不由地蹦出的下一句却是“你别动,我去找你”。 他自己可能还没发现对对方态度的转变,但是齐鑫却感受地非常深。 想起见面的第一晚两人的针锋相对,在听听现在人家的话,齐鑫只觉得做人啊,果然该时刻怀抱希望,多点耐性的。 “好”,干脆地应了声,“那我就在门口等你”。 “知道了。老男人,挂了!” 电话那头随之传来的忙音让齐鑫的唇角上翘的弧度猛地加大。 明明知道对方听不到了,他还是应了声“好”后,才挂了电话。 31.男人论调 青春学园虽然不小,但是校车的存在让其中穿行的师生很少会为了路上花费的时间而发愁。 而丹尼呢,他虽然没坐上校车,但是架不住他出来的早,一个人走得也快啊! 从挂了电话,到他走到门口,也就用了五分钟,虽然中间隔了约有六百米。 他绝不承认,他小跑来着。 门口已经停满了来接学生放学的各种私家车,但是丹尼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低调。 一身紧身的大红色皮衣,外加红色的敞篷跑车。 明明很容易被人觉得俗味的颜色,在对方身上,竟有种红色完全成了其陪衬的感觉。 那个人,只是漫不经心地倚在车边,就让人感觉到一种如火的热情和“挑逗”。 是的,挑逗。 不知怎地,在见到那个男人后,丹尼反而没了方才那种想尽快见到对方的冲动。 他就站在不远处,让自己被放学的人群淹没,然后看着走了又马上有人补上的那人身旁的位置。 “叮叮叮……” 手机又响了起来,丹尼却不想接。 他看到齐鑫跟旁边一搭讪的女人打了个手势,然后女人走了,对方拿着手机微微蹙起了眉。 脚步还是不想上前,丹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或许是,明明知道,但从未像此刻深刻地体会到,他常常叫着老男人的人是个对他人来说有着过大魅力的人。 微微垂下眼帘,丹尼觉得他现在或许该想些东西,但具体要思考什么他也拿不准。 只觉得,不想清楚此刻的情绪,以后的自己可能会遇到不好的事。 “叮叮叮……” 手机还在口袋里锲而不舍地叫着,丹尼这时倒是拿出了它,但是看了那个闪烁的名字许久后,他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手很稳,很稳。 然后抬起了头,也是这一抬眼,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下。 刚刚还在的老男人竟然不见了,而剩下了那辆嚣张的红色跑车还在原地呆着。 心,莫名地有些慌。 他往四周看了看,都是跟红色相比黯淡许多的颜色。 抿了抿唇,他沉默地低下了头,盯着从他按了挂断键在没有响起的手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呆在了原地。 “丹尼!” 脱离了一贯的温柔而被怒气充满的音调,却让丹尼的有些发冷的心竟骤然惊跳了下。 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头发有些凌乱,呼吸有点急的老男人。 “我们回家吧”,丹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心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上的锁竟像被插入了正确的钥匙,骤然安了。 咧了咧嘴,他又说了遍,“我们回家吧”。 顿了顿,看着眼底透出些不解的老男人,他笑着加了句,“齐鑫,好不好?” 然后,伸出了手。 “嗯!” 对于对方为何不接电话,还站在这里不去门口找他,齐鑫忽然不想去计较了。 一路的焦急担心和随着寻找而升起的怒火,奇迹地,隐了下去。 伸手握住对方头一次向他伸来的手,齐鑫眼底竟有了丝笑意。 不过,回了家,齐鑫一贯带着笑容的脸在打开冰箱的瞬间霎时僵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扭头就看向了身后的丹尼。 然后,僵住的脸刹那间忽然了正常。 “你不会想给我来顿啤酒餐吧?” 丹尼的声音有点飘,齐鑫听着却觉得好似听到了天籁之音,尤其对方的表情让齐鑫觉得刚刚被冰箱刺激的神经顿时得到了安慰。 “怎么会?” 一边回着对方的话,他一边脱下了刚刚围上的围裙,然后笑得格外真诚地来了句,“丹尼,要不要一起去超市挑些喜欢的蔬菜水果?” “一起去?”重复了遍齐鑫的话,丹尼总算找回了自己飘远的心思。 瞄了眼满冰箱各种牌子的啤酒,假笑了下,头一次他对着老男人生出了种无力的感觉,不过他的脸上倒是没显出丝毫来,语气也够淡然。 “我觉得这属于你这个做主人的职责吧。” “丹尼,你是回家,不是串门”,扶了扶额头,齐鑫苦笑了下,然后做了个捧心的动作,“你刚刚的话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老男人……”丹尼叫完了这个称呼,发现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明明知道对方只是摆出个夸张的动作来逗趣,但是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他此刻的形象搭着这个动作有多诱惑吗? 舔了舔唇,不自觉地视线上上下下把对方打量了遍。 红色的紧身皮衣把对方的身材勒得分毫毕现,而其捧心吸气的动作,更让老男人前胸不由地挺了起来。 而那张温文的脸,正挂着……额,发黑的笑容。 为什么他觉得有点冷啊? “丹尼,你看够了吗?” 齐鑫的声音那是绝对的温柔如水啊,但丹尼却打了个寒颤。 “你哪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啊?!” 轻咳了声,丹尼想转移视线,但那双眼睛却不听话地继续盯在老男人身上。 “哦,我没什么值得看的啊”,齐鑫拉长了调子,对于丹尼的不打自招脸上露出的笑容那是个灿烂啊,仿佛一朵花似的。 与之不配的却是他的动作,他的一只手很轻很缓地从自己脖子开始,一路慢慢划过,然后停止了裤子拉链处。 不出意料,丹尼的目光也跟着他的动作顿在了相同的地方。 齐鑫舔了舔唇,眼底的笑意好似都能冒出来,笑着,他说了句,“丹尼,你看哪里呢?” 这一次,黑脸的变成了丹尼。 “你故意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嗯哪”,齐鑫上前一步,握住对方的胳膊把人往外拉,“不教训你,你这小孩也不知道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做的。对男人露出那眼光,你也不想想世上哪个男的不贪色?啧啧,碰到坏人,不把你办了才怪”。 所以,你不是男人吗?想着这个问题的丹尼,有意无意地忽视了紧握着自己往外走的那只温热的手。 32.超市门口 超市里很冷清,但这一点也没降低齐鑫挑拣东西的乐趣。 看了眼旁边有点走神的丹尼,齐鑫低头笑了下,把视线从那些快餐主料挪开,向着蔬菜区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身后并没有跟来的脚步声。 回头就见丹尼皱着眉看向窗外。 齐鑫只当是对方来不惯这些地方,抿唇想了下,跟丹尼招呼了下,就推着推车自己去选东西去了。 而丹尼在齐鑫的身影转弯不见后,脸上骤然狰狞起来。 他大步地朝着超市门口走去,脑子里不停地晃过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 有些着急地推开门,丹尼就看到了半张侧对着自己的脸。 然后,他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冷。 “呦,大少爷,您也会来这种地方啊?” 嘲讽地说完,他晃着步子,上前走去。 被他叫住的男人顶多二十岁,穿着一件正经的黑色西服,却因为身材的瘦小给了人一种孩子穿着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对方回头在看到丹尼的笑容后,已经白了一张脸。 平心而论,这个身高也就一米六的男人长得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有种阴柔的美,但是胆小懦弱的表情一做出来,让其整张脸顿时降了不少分。 “你他妈的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怎么,今天没保镖跟着啊?” 丹尼嗤笑了声,狠狠磨了磨牙。 “丹尼……” 对方刚刚小声吐出了个名字,就被丹尼挥手打断。 “别啊,我这贱名可当不起大少爷您称呼”。 话是这样说着,但是丹尼脸上却没有丝毫谦卑之色,反而一脸骄纵地捏起了对方的下颚,啧啧出声,“呦,看看这小脸,这么白,要是让常去极夜的那些男人们见了,还不得疯了?!” “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大哥最后他不是放了你吗?” 男人嗫嚅出声,他的脸上已经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双眼里更是荡出了水儿。 “你他妈的还敢说这事?我不就是借了你点钱吗,你居然找人来堵我?!阿勒斯,你够胆啊!” 对方不提达利这次放他的事,丹尼没准就吓唬下这个害他进了极夜的男人,但是既然掀起了前账…… 龇牙笑了笑,在对方的瑟瑟发抖中,丹尼猛然伸出了一只手。 随着“咔”的一声,被他握住的那只胳膊软软垂了下来。 “阿勒斯,你知道我被卖了以后,经历了些什么吗?” 凑到对方耳边,丹尼刻意放柔了声音,缓缓说道。 豆大的汗珠从阿勒斯的额头缓缓滑进鬓角,他的身子抖得厉害,看着丹尼的双眼却渐渐空茫起来。 “呦,怎么不说话了?” 丹尼从来不是什么善心的人,要不也不会活蹦乱跳地在西区长成现在这样,此时对方的表现不仅没激起他的同情来,反而让他有了种为自己的不值。 想起他因为这么一个人受得那些苦后,丹尼笑着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小鬼,你想要干什么?” 丹尼的动作猛然一停,一边想着这样沙哑粗犷却又熟悉的声音究竟在哪里听到过,一边扭头向旁边看去。 然后,瞳孔骤缩。 “看到我有这么吃惊吗?” 阿道夫今天也穿了身黑色正装,不过此刻在他身上的只剩下了见白色格子衬衫。 黑色的西服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肩上,而一只手正有些粗鲁地拽着领带。 丹尼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打算多管闲事吗?” 冷笑了声,又加了句,“黑鬼,你就是要管也要看我允不允许”。 阿道夫漫不经心地甩了下过长的刘海,眯起了眼睛,低声说:“小鬼,很少有人这么跟我说话了。” 对于对方这话,丹尼就给了一个不是反应的反应,他扭过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还不停冒着冷汗的阿勒斯身上。 “有没有说过,这么无视长辈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 肩上骤然多出来的手让丹尼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满眼怒火地看着不知何时就站到自己身旁来的阿道夫,丹尼头一次有了种想把某人撕了的冲动。 “小鬼,本来我就想带个熟人回去,不过现在嘛……” 阿道夫笑了笑,挪开了自己的手,却一把把已经明显呆了的阿勒斯拽了过来,然后对着丹尼接着说道:“看着鑫的面子上,给你个忠告,面对比你强的人,你这眼神真的是令人讨厌极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非常轻,却又让丹尼能听个清清楚楚。 “我他妈的也早看你不顺眼了!” 丹尼黑着脸,毫不示弱地朝着阿道夫的脸就来了一拳。 阿道夫敏捷地躲闪开,挑起眉梢,冷笑着回了句,“真不愧是年轻人!” 听出对方在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丹尼倒是没觉得这是什么贬义词,反而咧嘴笑了笑,弓身就朝着对方肚子又去了一拳。 这一次,阿道夫并没有躲。 他站在原地,在对方的拳头过来时竟是舔了舔唇,迎着对方就击出一拳。 丹尼只觉得手上一阵大力传来,随即整只手完全麻了。 身子不由地往后退了退,却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 条件反射地,另一只还能行动的手朝着后面就是一肘子。 这次却也没取得预计的结果,胳膊被挡了下来然后禁锢在了身后。 “怎么这么一会儿,也能打起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丹尼心里微微一松,但接着耳边传来的叹息声让他那颗刚刚喘了口气的心脏霎时又紧缩成了团。 “他妈的,你嫌弃的话就别让我跟你回去啊!” 33.莫名吵架 齐鑫把蔬菜在厨房放好后,就回了客厅。 客厅里,丹尼正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指还在摆弄着手机,但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亮闪闪的屏幕映衬下,那双神思不属的眼更是无所遁形。 叹了口气,齐鑫在对方旁边坐下,扶着额头,问道:“你现在能跟我说说超市门口的事情了吗?” 丹尼玩弄手机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瞥了齐鑫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这次倒是眼睛看着手机了。 齐鑫此刻是真有了种养孩子的错觉,甚至想起了曾经过世的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孩子啊,就是来讨债的”。 闭了闭眼,双手摊开放在沙发背上,齐鑫耐着性子又问了遍,“丹尼,跟你说说成不?别让我担心”。 丹尼握着手机的手一下子紧了,他骤然抬起了头,有些尖锐地反问道:“让我说什么?为什么和人打架吗?我他妈的就看那个黑鬼不爽不行吗?” 齐鑫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有些疲累地说道:“别吵,成不?” “呵,这是嫌我烦了?” 丹尼挑着眼回了句,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站了起来。 “丹尼!” 齐鑫也有些生气了,跟着站起身,然后扶住了对方的肩膀。 “他妈的干嘛啊?” 胸里好似被点了一把火,丹尼横眉冷声地叫嚷完,一侧身避开了对方的手。 “丹尼,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齐鑫拧起眉头,声音微沉。 “我怎么了?”丹尼咧了咧嘴,冷笑着把脸凑了上去,一副欠抽样儿的嚷了句,“我他妈的嫌你烦了不成吗?” 齐鑫脸上渐渐严肃起来,他盯着丹尼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丹尼,咱们好好谈谈。” 丹尼听了这话,眯眼笑了,他倒是不客气地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然后翘起二郎腿,挑衅地回了句,“呦,您想谈什么?我听着”。 齐鑫抿了抿唇,也坐了回去。 “为什么挑衅阿道夫?” 他说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阿道夫人虽然没节操还爱打架了点,但也比他弱小的要不主动挑衅,对方也绝不会轻易动手。 “呵,我挑衅他?” 丹尼的眼睛眯得几乎就剩下了一道缝,冷声说完,他蓦然站了起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丹尼!” 齐鑫一下子就拽住了对方的胳膊,看到其扭头时那满脸的桀骜不驯,火气也骤然被激了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不停暗示自己对方还是一个孩子。 “他妈的,你这是连我的自由都要管了?” 丹尼却没体会到齐鑫此刻的用心,他的眼睛斜斜上挑起来,把脸微微凑上前,犟着鼻子有些夸张地张大嘴型,接着又说道:“老男人,我还不是你的人呢!” 齐鑫眼睛骤然一暗,嘴角却是翘了起来。 然后扭头狠狠踢了旁边的茶几一脚。 “哐当”一声,实心的黑木茶几倒在了地上。 而被放在上面的手机屏幕骤然亮了一下,随即也滚在了地上。 “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丹尼的火气因为齐鑫这个动作再也压不住,他伸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其拽着自己的手。 此时,齐鑫倒是没有阻止丹尼的动作。 而是挑眉看着对方获得了自由,然后才开口,“我还想问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呢?” “你他妈的说谁呢?” 丹尼狠狠甩了下刚刚被对方拽着的那只胳膊,红着眼吼了句。 “你说呢?” 齐鑫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其中的压抑却会让人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丹尼明显不知道什么是看人脸色,他冷笑了声,“我他妈的哪知道神经病的想法”,说完了就想越过齐鑫离开这个屋子。 “你想走?” 齐鑫的眼睛眯成了细长的缝,他用手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推了推,然后几步上前,就朝着对方扑了上去。 “丹尼,呵,丹尼……” 把人压在身下,面对对方吞人的眼光,齐鑫轻笑着唤起了对方的名。 “你说,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丹尼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下,随即他扯了扯嘴角,冷笑起来。 “你对我好,是对我好啊?!他妈的一早醒来就来句,我该上学去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去那破地方?对我好,是好啊,好到了在学校门口一站还有心思跟一拨拨女的调情。今儿回来还敢问我怎么惹了那个黑鬼,我他妈的怎么就不能招惹他,难不成我还就配敞开腿被人干吗?” 齐鑫随着丹尼的话,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他定定地看着身下这张已经找不出丝毫稚气的脸,只觉得脑子“轰轰”地作响,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半晌,他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想我怎么办?” 丹尼咬了咬唇,他觉得他还有很多的话想说,可看着眼前满脸疲色的人,他妈的他嗓子就跟哑了似的,蹦不出一个字来了。 地上的手握了又握,他才咬牙挤出了一个字,“滚!” 齐鑫眼睛猛地撑大,随即却是苦笑了声,翻身躺在了丹尼旁边的地上。 “你这是改主意想走了吗?” 他说这话时,没再看身旁的丹尼,而是望向了虚空中的一点。 34.宠的野心 丹尼觉得自己很该硬气应一句“是”,但是看着那个没有表情的男人,那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地板很冷,躺在上面的滋味一点也不好。 何况,刚刚齐鑫扑上来时,他的胳膊肘狠狠撞了下地板,到现在还疼得厉害。 但是,丹尼却觉得更难受的是自己心里。 他把放在对方脸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然后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盖住了眼睛。 或许,真的犯错的是他吧。 当时在极夜,他本不该招惹这个男人的。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对方脸上的那种不情愿,和那句“我就是来喝酒的”。 “是我的错!” 旁边传来的声音让丹尼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仿佛瞬间被按了暂停,眼珠动了动,他覆在上面的手却没有挪开。 “丹尼,我其实不太会跟人相处。就像你说的老男人总是有点神经不正常的地方。” 对方有些苍凉的笑声让丹尼的眉心不由地皱了起来。 抿了抿唇,受伤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伴着这个动作而来的疼痛却让丹尼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受地,是心里。 他没有看向旁边,而是拧着眉喃喃地回了句,“是我不该招惹你”。 齐鑫听了这话,轻笑了声,脸上的苦意却越发深了。 “带你回来,没人逼过我。” 天色让本该洁白的天花板变成了淡淡的灰,如同粘了脏似的。 只是看着,就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齐鑫抿了抿唇,扭头看向身旁的人,“丹尼,你总是问我究竟把你当成什么了?我说过,我在意你。那你,有什么答案想给我?” 丹尼的眉头几乎挤出了“川”字,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说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明显不能。 他能说他也不知道问题答案吗?明显也不能。 他能说他也在意对方吗?很可惜,这话他说不出口。 齐鑫看着对方一副被困扰的样子,心里竟然还会觉得有些发软,不想让这个从认识起就一脸桀骜的少年失了颜色,他几乎没经大脑,就说道:“想不通就算了。” 话出口,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对这个少年,他真的只是在意吗? “我不会离开。” 丹尼听了齐鑫的话,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眼底甚至也有点发涩。 真的,真的没有人像对方一样对他好过。 他刚刚嚷嚷着,对方肆意地决定让他上学的事情不是对他的好,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听到老男人对他这么上心,他心里是有偷笑的冲动的。 所以才能乖乖挨到放学,哪怕课上讲的让他听的整个云里雾里。 那他为何还会难受呢? 哪怕不想承认,在学校门口看到的场景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导火线。 有一只兽,在看到那衣着光鲜靓丽的女人跟老男人搭讪时,醒来了。 它叫嚷着要冲出来,而他无力抵抗。 所以,站在原地就那么远远看着老男人而没有上前。 因为,他忽然拿不准赶走了女人后,老男人身边就一定不会出现别的男男女女了吗? 猛然想起了曾经养过的一只猫儿,其实说养并不恰当,因为西区生活的他是无力提供那小家伙的伙食的。 猫儿只是每日里都抽出时间来看望他罢了。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固执地觉得,猫儿是他的,是有主的。 可不久后,他忽然再也找不到那只坏了一只眼睛的白色猫儿了。 等他在知道猫儿的消息已经是一周后,而对方的尸体风干在了一堆垃圾旁。 曾经白色的毛变得灰扑扑,紧紧黏在了包裹着骨头有着菱角的皮上,间或能看到发污已然变成黑色的血迹。 而那颗本来还有只漂亮的黄色琉璃般美丽眼睛的头,不知道被什么击打的凹了下去。 那时,丹尼以为自己会哭的。 毕竟猫儿是西区成长的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它无偿地陪了他思个月。 而一年又有几个四月?在西区长大的孩子更是不知道四个月后自己是不是还能呼吸这片土地上带着污浊的空气? 可是,他的眼睛干的厉害。 嘴里被咬出了血,他从垃圾中把猫儿扒拉了出来,然后回到自己临时住的仅能避风的地方,埋了它。 期间,一滴泪也没掉。 而后,他开始打听是谁杀了它,他唯一的朋友? 半个月后,在设计那个长相甜美却有着恶毒眼神的小男孩被西区有名的喜欢虐玩小孩子的恶棍看到后,他笑得眼底出了泪。 那个害死猫儿的小男孩,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他的伙伴艾瑞知道这段过往后,就给了一句评价,“孩子的占有欲啊!” 是的,他有着堪称病态的占有欲。 所以,明明知道跟老男人搭讪的女人在其眼中连陌生人都算不上,还是心底出现了猛兽,想要择人而嗜。 他丹尼,从来不是一个孩子。 善良天真什么的,呵,他还真不知道在他不记事的从前有没有出现过。 不过,西区同样教给了他什么攻击并不见得都是一味向前的。 有时面对比自己强的敌人,适时的退一步可能对未来的胜利有着莫大的作用。 这是他从小在西区成长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 如果没有学会隐忍,或许他早就像被自己设计的那个小男孩一样,在没人知道的角落彻底消失了吧。 可是,在超市为何要去挑衅阿道夫呢? 老男人并没有说错,确实是他先动手的。 不是没看出那个银发黑鬼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也不是没猜到互相厌恶的人跟他打招呼的目的,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 或许,真的是离开西区太久了吧。 所以,才会不管形式只凭心意地贸然出手。 对那个叫阿道夫的男人,他虽然总是心里嚷嚷着多么恨对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小就把成王败寇这教条刻进骨血的他,对其的恨还不如说是对自己实力弱小的怨。 真的面对那男人失了冷静,还是因为老男人吧。 他现在还记得,极夜相遇时,老男人的目光开始停留在了谁身上。 而在上一次被老男人从极夜救出来后,对方又是为了谁而变得支吾。 那个银发黑鬼,老男人一定很在意吧? 也是,他跟老男人认识了多久,在什么地方认识的,又哪里能跟那个黑鬼比呢? 这样想着,那句“我不会离开”变得很苦很苦。 35.关于未来 微微垂下了眼帘,丹尼忽然不想去看此时老男人的表情。 不管是松了口气还是对他这情绪反复劲的鄙视,他都不想要。 想要什么呢?呵,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吗? 受伤的手横在地板上,越发冷得厉害,冷得他甚至忘记了疼痛。 “丹尼,看着我!” 齐鑫虽然不知道丹尼在想什么,但是对方表情的不对还是让他或多或少有了些猜测。 不管对方因何要逃避,今天他真的是不想把事情拖下去了。 或许,对对方过往的一无所知才是他们相处最大的伤吧。 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齐鑫却坚持把话说了下去,“丹尼,你既然决定不离开。我们就该好好谈谈未来了”。 丹尼皱眉看着齐鑫,没有说话。 齐鑫唇角微抿,接着说道:“你不喜欢去上学是么?” 丹尼冷笑了声,“上学?!你确定是上学不是看老头子恶心地找机会想上女人吗?” 齐鑫呼吸骤然一停,随即扶了扶额头,有些疲累地说道:“是我的错,只想着有名的学校氛围可能会好些,却忘记了考察是不是名不副实。丹尼,你如果只是讨厌那里的老师,那真的没必要不想上学的。” 丹尼拧起眉头,有些恨恨地说道:“不是所有错过的东西都能补回来的。你觉得我披着身学生衣就能变的跟那些戴眼镜的人一样吗?老男人,我不傻,我有这个……” 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丹尼语气有些冲地继续道:“你以为西区的人没有学上就活不下去了吗?我们是没上过学,但我们不是不识字的傻子。” 他没说出口的是,那个识字的过程是多么血腥和诡异。 齐鑫听了丹尼的话,皱了皱眉头,问了句,“你知道学历在这社会意味着什么吗?” 其实这与其说是问给丹尼听的,不如说是他的自问。 他不知道这样一心想把丹尼拉进这个披着文明皮的社会究竟对不对,甚至不晓得这样的行为会不会毁了总是一脸桀骜的孩子。 “呵,老男人,你真的是太不了解人心了”,丹尼嗤笑了声,眼底泛着冷光,语气却不重。 “你觉得有钱有什么买不到?” 一边反问,他一边用完好的手抚上了自己受伤的胳膊。 齐鑫不得不承认,丹尼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扶了扶额头,他觉得脑仁一蹦蹦地疼起来。 “可是,你想过怎么做有钱人吗?” 其实对方刚刚的回答已经说服了他,齐鑫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刁难下眼前的少年还是在期待什么另类的答案,紧接着又问了句。 “我有手,我有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丹尼忽然凑近了齐鑫坏笑了下,“还有这张脸,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不能赚大钱呢?” 齐鑫的瞳孔骤然缩紧,他眉头微蹙,有些沙哑地反问道:“你想卖肉吗?” 说这话时,他觉得自己脑子疼得更厉害了,耳边甚至隐隐出现了“轰轰”的噪音。 丹尼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火冒三丈地捶了下地,“你他妈的就这么看我的?” 他承认刚刚说到赚钱故意提到自己的脸是想看看老男人的反应,但是他想看的绝不包括他妈的这种反应。 卖肉?!呵,他在老男人心底就是这么个地位吗? “有几个破钱,你真觉得自己多清高了?!齐鑫,你他妈的扪心自问,你有钱是有钱,又有多少是真凭自己挣到的。脱离了那身家,你他妈的没准还没我过得好!” 丹尼说完了还不解气,两只手都恨恨地握成了拳头,想给对方一下子。 却在看到对方那张失了一贯温和和淡然的脸时,有些下不去手。 这让他整张脸被憋得都有了丝扭曲。 齐鑫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搭在额角的手放了下来,他仔细看着丹尼,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对方似的。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回道:“你说的对!没了那层出生,我或许过得还没你好。但是丹尼……” 拧眉想了想,齐鑫考虑着怎么去说服眼前这绝对一点就爆的少年。 但是脑子里乱轰轰的竟是一片混沌,叹了口气,他索性决定直接来。 “现在是我被培养了十几年,哪怕没了钱,还有能力能果腹。你呢?靠拳头吗,还是说靠你说的那张脸?” 看着对方怒气冲冲地要反驳,齐鑫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听着自己说完。 “丹尼,一个人只要一心想进步,那么总会进步的。因为路,是人走出来的。同样的,能力并不是上学才能学到的。但学校教育,平心而论,提供了一条便捷点的途径。你不想上学,我也不想逼你。但是,你问问自己,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你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我靠自己的手脚和脸过得很好吗?” 丹尼看着齐鑫那双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眸子,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他忽然发现,对方那样简单的问题,他究竟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 其实,他是有反驳的话的,就像是他混白出不了头,混黑就一定几十年也出不了头吗? 但是,脑子里却不由地出现了西区热潮时,那一具具没人任领的老人尸体。 然后,心就虚了。 最后,竟是问了句,“我就是不想上学,怎么办?” 36.重拾赌约 齐鑫闭了闭眼,他觉得不仅是头疼了,连眼前都成了世界颠倒的视觉骗局,扶住额头轻轻按了按,他抬眼对着丹尼有些嘶哑地说道:“丹尼,让我来说吧。你要是不同意的提议,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你说我靠的不过身家,但是怎样的出生就背负着怎样的责任,人从来不能不劳而获。或许,出生在西区那我也不过是混混一个,但现在被培养了这些年,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血了……” 齐鑫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只觉得眼前有点发黑,他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咱们定一个赌约吧。你说你不想上学,那我也不逼你。不过,不上学不意味着可以混日子。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天和地好像忽然换了位置,齐鑫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响,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丹尼一把扶住了齐鑫,额前的冷汗却因为对方骤然的晕倒而刹那间流了下来。 嘴唇有些抖,但更抖地是手。 撩开对方汗湿的发帘,老男人那即使闭着也不安颤动的眉眼就那么入了视野。 丹尼忽然想起,从他被极夜逮回去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 而对方能那么迅速地把他带回来,一定也是很久没休息了吧。 越是回想,丹尼越是心里自责。 明明对方的疲态那么明显,可是他却佯装不见,只顾叫嚷着自己的不安。 这就是他那惟一的伙伴艾瑞所说的“孩子的占有欲”吗? 因为是孩子,所以决不允许被人碰触自己的东西,同时理所当然地接收着他人对自己的好。 可是,他丹尼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呢。 抖着唇,看着齐鑫有点发紫的唇瓣,丹尼低下头抵着对方的额,轻喃了句,“你跑不掉,我也不会离开”。 眼神却带着点点茫然。 随即轻抚上对方脸颊的手却是被其冷冷的温度惊了下。 丹尼眉心轻跳,看着在他印象中一样强大的男人此刻跟个脆弱幼儿似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他一把把对方抱了起来,向着卧室走去。 齐鑫恢复意识时,已经是深夜了。 窗外正传来“噼里啪啦”的雨打声,眼珠一转,就看到了床头趴着的丹尼。 头发乱七八糟地竖着,整张脸都埋进胳膊里。 像个孩子似的。 齐鑫想笑,脑子里随即出现的画面却让他嘴角的弧度骤然僵了。 想起昏迷前的那场谈话,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的究竟对不对了。 有些迟疑地,他伸出了一只手。 却在要摸上丹尼的头时,骤然对上了一双发亮的眼睛。 那只手,怎么也摸不下去了。 丹尼的眼神暗了暗,话里的调子却是一副欢欣的样儿,“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齐鑫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点了点头。 “床头一直备着温水呢,就等你醒了”,笑了笑,丹尼起身扭头去拿水。 而转身的瞬间,丹尼脸上的笑容已经找不到哪怕丁点痕迹了,只有那双眼睛隐隐能看出些许疯狂之色来。 “丹尼……” 被自己出口的嘶哑之声惊了下的齐鑫扯了扯嘴角,闭了嘴。 倒不是因为此刻说话声音难听也困难,而是因为他忽然不知道对着僵了动作侧对着自己的孩子说些什么。 谢谢吗?!估计就是他想说,丹尼也不想听。 不得不说,齐鑫对丹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也是他的及时住口,让丹尼倒水的动作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丹尼的手很稳,但是直到水即将荡出后,他才骤然停了下来。 齐鑫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孩子要求的太多也太高了,想想自己15岁在干什么,在看丹尼,他才发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竟然在以现在26岁的阅历却要求一个孩子必须做什么去。 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啊!齐鑫在心里叹了口气。 丹尼看着稍微一点动静就能溢出水来的杯子,拧了拧眉。 他回头看了眼笑着等着自己水的齐鑫,做了一个他自己也觉得震惊的动作。 他低头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然后把它端了起来,递给了齐鑫。 而对方眼睛微微撑大的样子,让丹尼忽然觉得,他跟眼前老男人的距离其实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地就翘了起来。 齐鑫看着即使真实的笑也是被收敛成细小弧度的少年,心里一软,等他回过神那个杯子已经在自己手中了。 透明的杯子在他手里水波荡漾着,而对着他的一侧边沿还能看到圈湿润。 看了眼眼底难掩期待的少年,齐鑫笑着端起了杯子。 水顺着干涸冒火的嗓子一路滑下,让人觉得不仅是嗓子就是这人都精神起来了。 其实现在想想,他又有什么值得矫情的? 不过一个两人都用过的杯子罢了。 在少年被带回来的第一晚,他心里转的念头或许才当得上龌龊两字吧。 “齐鑫,你晕倒前,想跟我做什么赌约?” 丹尼看着那个被他用过的杯子贴到对方唇边,然后传来细微的咽水声。 只觉得刚刚被他喝进去的水在心里一下子发起了酵,涨涨的,微带着酸,却又让人不由地想沉醉。 舔了舔唇,他眼神微眯,对着拿着空杯子的男人又问了遍,“你想和我做什么赌约?” 又打算拿什么做赌筹呢? 未竟的话在心里绕了一圈,让丹尼觉得整个人骤然变得有点蠢蠢欲动的冲动。 37.赌上自己 齐鑫此时是真有苦笑的冲动了,刚刚还在想着,不要对一个孩子要求太严,马上就被对方用自己曾经的话攻了自己才刚竖起来的盾。 放下了杯子,他对着丹尼也是对着自己说:“既然打算赌,咱们就先说说赌注吧。” 丹尼咧了咧嘴,眼底微微泛起了血色,“可是我除了自己,貌似没什么值钱的呢!所以我的赌注就是我自己……我的身体,我的自由,我的一切……” 齐鑫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这让他一向温文的脸竟显出了某种攻击力。 微扯嘴角,他扬起头,轻声来了句,“那我也赌上自己吧,这样才叫公平不是吗?丹尼,我记得咱们见面的第一晚,你对我这个身体兴趣貌似很大。你觉得这样的赌注还可以吗?” “我很满意”,丹尼舔了舔唇,笑了。 “那我说说赌约吧。丹尼,一年的时间,我会努力凭自己的实力创建一个成功在M国上市的公司。而你可以在公司选择任意职位,但是一年后,你的名字必须在C城上层商圈广为人知。这个赌,你要接下吗?” 齐鑫挑眉一脸挑衅地看着丹尼。 丹尼抿了抿唇,直勾勾地看了齐鑫老久,才应了声“好”。 齐鑫听到预想的答案,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快乐。 让眼前一点经验也没有的丹尼入混乱的商圈,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不会事与愿违。 但是此刻,在面对丹尼好不容易主动软下来的态度时,他觉得要是不抓住可能以后再也没机会突破两人相处的僵局和实现丹尼自身的蜕变了。 所以,他说出了晕倒前想到的惟一一个办法,甚至不惜用上了激将法。 结果,也如他所想的。 对方同意了。 可是,他却觉得更累了。 什么时候起,对一个孩子,他都这样步步为营地去算计了呢?甚至不惜拿自己做饵。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齐鑫对着旁边若有所思的丹尼说道:“少年,你现在不该去想怎么赢这场赌博,而是该闭上眼好好休息下了。” 说完了,他也没等对方回答,自己倒是先闭上了眼。 然后翻了个身,朝着床里挪了挪。 不久,就感觉到身旁的位置陷下了一块,齐鑫抿起的唇角微微扬了扬,倒是真的困了。 他毕竟连续几天没怎么睡过了。 这一觉睡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安稳,总有人说人累了倒头就能睡着,但是却忽略了睡觉也是分质量的。 齐鑫是一觉睡到了天明,但是睡着时那梦就没有断过。 先是梦到回到儿时的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屋子找不到出去的路,后来又梦到被一团黑暗紧紧压住了胸口。 叫不出,动不了,整个人只能苦苦挨着。 盼着那从未出现过一个人的大屋子能出现一个人来救一救他。 醒来后,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仿佛还在,有些发愣地动了动眼珠,然后就看到了压在胸口的一只手。 那只手是很白皙甚至还很光滑,连稍稍粗糙点的毛孔也没有。 但这一点也没有降低齐鑫对这只手的主人的怨念。 动作绝对跟轻搭不上边的拨开那只手,齐鑫坐起身,笑容那是绝对灿烂地把自己两只手交叠着朝对方胸口袭去。 他丫的一定要让这坏小子也体会把他昨晚的感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M国的地域离Z国太远,老天爷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地,在他即将成功时,对方竟然睁开了眼。 清醒冷静,一丝睡意都见不到的眸子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齐鑫。 让他瞬间有了种自己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感觉,但苍天知道,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淡定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淡定地朝着旁边的少年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齐鑫语气也那是个淡定啊,“丹尼,早上咱们吃什么?” 丹尼眉梢微动,眼睛朝着对方背在身后的双手瞄了眼,才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如果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齐鑫此刻的心情,那绝对是惊加喜啊! 想想昨晚少年还满脸桀骜地跟他吵吵,再看此时对方的态度,齐鑫脑子里明晃晃地闪现了一句话,那就是“风水轮流转”。 笑了笑,想起曾经他伺候生病的丹尼时的经历,齐鑫决心做个好长辈。 刁难什么的,多幼稚啊! 温和慈爱的开口说道:“丹尼,随便做点小菜,再来点白粥就行了。” 丹尼的脸黑了下,随即马上恢复正常,甚至笑着应了声“好”,然后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如果齐鑫知道今天早上端给他的是什么样子的早餐,他一定像以前照顾丹尼时,就光来白粥而不是还来什么配菜。 问题是,他不知道。 所以,好心情地等着“不劳而获”的早餐,甚至刻意把昨晚两人的冲突扒拉到了脑后,还跑到衣柜前细细挑选起自己要穿的皮衣来。 红的好,不过这几天穿的太多了! 黑的太暗,黄的招虫子,绿的他又不是草,橘的貌似还能凑合下。 “饭好了,老男人你是在卧室吃还是去餐厅?” 听到这话时,齐鑫正在跟橘色皮裤奋斗的手那是个一抖啊! “呦,身材不错哦!” 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就看到丹尼那坏小子正眼底放光地吹了声口哨。 然后来了句,“为了庆祝咱立下的连自己都上赌桌的伟大约定,我今天可是做了四个菜哦!” 除了“好”,齐鑫第一次不知道他还能说点什么了。 但是谁来告诉他,那黑漆漆的四盘菜真的能吃吗? 还有那就怕别人忽视正竭力散发着焦糊味道的碗里的东西,真的是粥吗? “第一次下厨,都是为了你哦。老男人,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机械地抬起头,齐鑫只觉得一口小白牙差点晃花了他的眼。 那一刻,他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自作孽不可活,更没法活的是要吃丹尼做的饭! 丹尼倒是脸色如常的夹起了从盘子里加了块黑乎乎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这茄子倒是挺黑的”,干巴巴地说着话的齐鑫觉得自己一定一副傻缺的样儿,但是只要能晚点吃“饭”,他不介意在傻点。 “呵呵,不是茄子,这是鱼肉啊!”说着吐出了几口刺。 齐鑫看着脸上还带着笑的丹尼忽然有了种真正的boss是对方的感觉。 ——卷一·宠物不好养·完—— 卷二:赌博不好整 38.脱线导演 开个公司远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哪怕齐鑫以前有着管理大公司的经验。 不过万事都是开头难,所以对于初期可能遇到的问题齐鑫觉得自己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 但是此刻,他真心地想骂街。 事实上,他也骂了,但即使骂着心里的怒火一点也没有降下去。 “你不是说你那个伙伴艾瑞非常符合这次的要求吗,草”,狠狠捶了下办公桌,齐鑫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盯着桌前的人,几乎是吼着来了句,“我现在真想开了你!” “这次是我的错,我会负责的。” 丹尼的眉头也狠狠拧了起来,想到自己的伙伴艾瑞到现在还没到,与其说怪对方,倒不如说他很担心。 多年的相处,让他很清楚艾瑞是个怎样的人。 或者说,艾瑞身上有着西区人典型的特质,他们善于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只要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所以,如果不是出了意外,艾瑞是绝对不会到现在还不出现的。 但丹尼更清楚,这次的合作案对齐鑫、也对他的重要性。 “你负责?!”齐鑫气极反笑,脸上因为怒气而有些涨红,“你他妈的怎么负责?” 齐鑫看着对方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觉得更来气了,他他妈的是吃多了才会同意让眼前的人负责这次广告的人选,还凭着张照片就同意了对方的建议。 现在可好,人手、场地都准备好了,离简树导演到公司就差十来分钟的当口,居然跟他说那个叫艾瑞的人还没到、联系也联系不上。 真他妈的……狠踹了脚办公桌,齐鑫还觉得不解气。 盯着丹尼的眼睛几乎要冒出了火。 “我会负责接待好简树导演,这次的广告不会耽误。” 丹尼知道这次确实是他的失误,要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也不会直接推荐艾瑞过来。 但是他却忘记了,西区可不是好出的,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西区人来说。 眸光暗了暗,对着听了自己的话后,一脸嗤笑的男人,丹尼非常认真的说道:“我先下去准备,这次的合作绝对不会砸了的。” 齐鑫很想吼一嗓子,问问对方哪来的自信,更想他妈的揍对方一顿也揍自己一顿,但是在丹尼那样认真而隐含期待的目光下,居然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一出,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想到这四个月以来两人的共事,他又觉得做出这样的反应也挺正常的。 不过这次的合作案…… 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出去安排。 丹尼因为对方点头而骤然亮起的眼睛在看到其满身疲惫地摆手时,眯了眯。 明明知道低着头的齐鑫看不到,他还是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了这个办公室。 这次的合作案,他会不计任何代价的拿下来,因为…… 在外面,或许还是有那么丝侥幸心理,他又给艾瑞打了个电话,但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冷冷地嘲弄了番他的天真。 想起前阵子做的关于温氏集团和简树的功课,皱着眉头,丹尼又打了另一个电话。 这次,倒是很快拨通了。 一边让对方尽快赶到“鑫海娱乐”,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 也不知道算不算他的运气好,刚刚来到大厅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简树今天穿的有点多,倒不是说今天的天多冷,而是一会儿工作的需要。 他套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还戴了条红色的毛线围脖。 索性,一路有车,有空调,倒不是太难捱。 而进了“鑫海娱乐”的大门后,他表示别的不说,起码对这个公司的室温很满意。 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周边的环境,他倒是对这个只开了四个月却能跟温氏合作的娱乐公司来了点兴趣。 前台站岗的小姑娘衣服什么的挺正常,来来往往的人虽然步履有点匆忙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很稳。 一句话,这个公司忙而不乱。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简树忽然觉得今天绝对地没白来。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心目中男主角…… 丹尼看着大步朝着自己走来的简树,诧异地挑了下眉。 不过,在对方走到他身前时,他已经很好的把他的惊讶藏了起来。 “你愿意做我的男主角吗?” 丹尼的脸上到底出现了一抹不自然,谁来告诉他这个还没站定就让人做他的主角的人是谁啊?! 应该、可能不是他要等的人吧。 简树导演扬名世界的大导演,一定不是眼前这个一看就不靠谱的人! “你愿意做我的男主角吗?” 简树又问了遍,看对方还是一副没反应的样儿,他一下子急了。 好不容易看到这么一个长相和感觉都这么对胃口的人,他绝对不能让对方跑了。 但是咋这人就没反应吗?被他看中的人哪个不是乐得找不着北的样儿啊! 猛地敲了敲头,他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急匆匆地摸开了口袋,然后有些尴尬地把空空的手又拿了出来,“忘记带名片了”。 有些不安地笑了笑,简树真心觉得今天不该赌气把自己的小助理扔一边的,要不也不会出现此刻这么让他不好意思的情景。 “不过我真的是全世界都有名的大导演简树啊!” 简树的脸因为自己这话有点泛红,其实要是可能的话,能不说他一定不会说这话。 可问题是,没带小助理也没名片,有次他也看中一人,可是对方直接把他当成骗子了。 后来,小助理就跟他说,再遇到这种事先要响亮地报出自己的名号来,在报公司,然后给他打电话就成了。 后来他一直这么做的。 不过想起今天出门前听到的话,简树心里狠狠磨了磨牙,他还就不信了,没了那个小助理,难不成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丹尼看着把脸上生动地表现着主人所思所想的“大导演”,有些机械地问了句,“您今年多大了?” 好吧,他承认眼前的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但是他妈的他真的很怀疑对方被媒体挖出来的年龄是不是作了假。 “呵呵,老了,老了,我今年都三十二了”,笑着露出八颗小白牙,简树又诚心诚意地加了句,“跟主角你没法比”。 39.助理杨生 听着对方报出意料之中的年龄,丹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的。 甚至还好声好气地来了句,“这次广告的主角不是我”。 简树听了对方的回答,狠狠皱了皱眉,整张脸瞬间苦了,“可是,我就想要你怎么办?” 丹尼的笑容这时是真的僵住了,这话说的真他妈的太强大了,让他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虽然心里有个小人挠起了墙,面上丹尼还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而这个样子让简树的眼睛更亮了。 “太棒了,这个表情真是太棒了!” 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围着丹尼转了一个圈,重重地击了下拳,简树忽然抬起头眼睛放光的朝着丹尼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话,“我能让你成为整个世界都来仰望的男人,名、利、甚至其他的,你想要的都会被你握在手里,只要你跟着我。而且不管你现在在鑫海哪个职位,你点了头后,根本不用在担心跟这个公司的任何合约方面的问题,我会负责解决你的一切后顾之忧。怎么样,要不要来我身边?” 看着对方闪亮的眼睛,丹尼真心有种脑仁疼的感觉。 干巴巴地笑了笑,他朝着等他答案的简树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公司有比我更好的,你很快就会发现”。 就这么说着的当口,他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一扫,发现了某人正在推门而入,瞬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面对简树,倒是笑得一下子真诚许多了。 “可我就想要你,真的,你自己或许不清楚,你身上的某种特质,正是我一直在寻找却没找到的!” 简树还待在说些什么,却在身后传来的一声招呼后,话头骤然顿住,有些僵硬地,他扭过了头。 “树,我猜你今天就是来鑫海了!” 杨生今天也穿了件黑色的呢子衣,甚至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脖子上也系了条红色的围巾。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朝着简树笑了笑,还对对方旁边的丹尼微微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少年倒是有些跳脱的样子,小跑着就去了丹尼他们那。 不过出人意料地,他没有停在简树跟前,反而对着丹尼咧了咧嘴角,“我来得不算晚吧!” 丹尼挑了挑眉,挑剔地看了遍对方上白下蓝的典型学生装,然后点了点头。 却说简树,好似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互动,他有些发愣地看着不远处正走来的男人,一动也不动。 “树,你这么抛下我过来,真的很伤我的心啊!” 杨生在简树身前站定,嘴里虽然在抱怨着,但是嘴角上挑的弧度还有眼底的流光却显示出他内心的自信和潇洒来。 人往那一站,就让人有种温雅绅士的感觉。 可简树听了对方这话,看了对方这人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扭头就要走。 杨生脸上笑容不变,与其不搭的确实拽住对方胳膊的手扣的非常紧。 “树这是要开始逃避工作了吗?” 简树的脸先是白了,然后明显地青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杨助理,我现在马上要去工作了”,呲牙笑了下,他扭头给了丹尼一个眼神,然后对着杨生皮笑肉不笑地来了句,“现在请你放手,要不误了工作,岂不是对不起杨助理在咱这圈子那敬业的名声?” 杨生的视线随着简树的眼神停在了丹尼身上,他礼貌地朝着其问了声好,顺道交流下一会儿的行程安排,才扭头看回脸完全黑了正死死盯着自己的简树。 “乖,马上你就能去工作了。” 简树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他狠狠甩脱了杨生的手,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回答,“你是我的助理,不是老妈子!你,我……老子不是那没断奶的小孩!” 本来挺有气势的一句话,在杨生似笑非笑的眼光下,简树的声音越来越小。 随即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表现的不妥,他狠狠跺了跺了脚,瞪了杨生一眼后,扭头伸出胳膊就要拉着丹尼走。 丹尼微微侧了一步,然后把身旁看得有些呆的少年往简树的方向一推,才对着杨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杨生从进门就表现的泰然自若好似骤然被针头戳了个细孔,虽然小小的,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出他此刻眼底的阴霾来。 简树一点也没发现身旁人的暗涌,对着手上拉着的陌生少年,他也只是愣了下子。 随即反应过来丹尼一直没答应做他的主角,想着来日方长,他倒是没在费口舌,而是拉起莫名出现的人就朝着后台走去。 他绝不承认,他是被某个疑似精神分裂者吓得落荒而逃了。 杨生把手插进口袋,眯着眼看着对方的身影慢慢消失了,才侧头朝着丹尼笑着来了句,“真不愧鑫海头的贤内助啊!” 丹尼的眼神暗了下,脸上却笑得越发灿烂,“我在贤惠也比不上某人啊!放着大少爷不做,去做别人的小助理。” 杨生挑了挑眉,有些漫不经心地回了句,“谢谢夸奖,我倒觉得小助理比起大少爷做起来可是有意思的多。倒是丹尼,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丹尼轻笑了声,明明不过十六的少年,竟然隐隐透出种上位者的威严来。 “我记得,我们不熟。杨生,别忘了和我们合作的姓温,不姓杨!” “不得不说,识别一日当刮目相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杨生的视线在丹尼脸上来来回回转了几遍,才挑眉来了句“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聊下去吗?” 丹尼听了这话笑了下,眼底却一片幽深望不出神色来。 “倒是我怠慢了贵客了,这就请您过去喝杯茶!” 杨生脸上的笑容倒是因这话而骤然真实了许多,他把手搭在丹尼的肩上,回道:“咱们有四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丹尼你这死小子居然也会有说这种套话的一天。” 顿了顿,他有些迟疑地问道:“艾瑞近些年还好吗?” 40.关于艾瑞 丹尼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扭头看着旁边的男人,脸色非常的冷。 “他……”杨生有些迟疑地开口。 他很想问问丹尼的脸色为何会这么难看,是不是艾瑞出了什么事情。 但只说出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在对方那几乎结了冰化作利刃的目光下怎么也说不下去。 “怎么不问了?要不要我替你把话说完?” 丹尼冷笑了声,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要他妈的不是在这个公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一顿”。 杨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知道丹尼一点说笑的意思也没有,更清楚自己的身手对于西区生活的人们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但是他还是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那些事情。 “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是我不对。但是丹尼,我是真的把你和艾瑞当成了伙伴。” 丹尼听了这话,心里的愤怒更是难以抑制。 他一把拽过杨生直直地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进了门的第一件事却是把门狠狠锁上了。 杨生一直沉默地任由丹尼动作,但其锁上门后,才蹙眉问道:“先告诉我艾瑞怎么样了?” 丹尼看着杨生的目光闪了下,然后缓缓勾起了唇角,有些嘲讽地对着对方说道:“杨生,作为知名大导演简树的助理,你不会不知道今天的主角该是叫艾瑞吧?” 杨生的脸色终于变了,声音甚至都隐隐有了丝颤抖,他猛然上前一把拽住了丹尼的领子,“你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今天的主角该是艾瑞!” 丹尼阴着脸毫不留情地给了杨生一拳,然后松了松领子,挑眉对着对方嗤笑了声,“过了几年大少爷的日子,难不成你都听不懂人话了吗?” 杨生抹了把嘴角刚添的伤痕,斜眼看了丹尼一眼,“你这是想为艾瑞抱不平还是在埋怨我当年的离开?” 他冷笑了声,朝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吐沫,又接着说道:“当年是谁跟我说,西区的人有了往上爬的机会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抓住的?” 丹尼狠狠瞪着杨生,一张脸此时已经阴的几乎能掉雨点了。 他没在说什么废话,而是直接上前一步,狠狠给了对方肚子一拳。 杨生被打得退了几步才站稳,抬起头来第一句话却是,“丹尼,你他妈的发够疯吗?” 丹尼的唇抖了下,他愤恨地看向跟前明明很狼狈眼神却还是一副清冷过头样子的杨生,只觉得胸膛的火烧得更旺了。 四周看了看,最后狠狠踢了脚办公桌。 上面的笔筒晃了晃,最终还是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起来。 杨生一看,也知道丹尼还是怒火中烧中,但是他却真的不想在浪费时间了。 “告诉我艾瑞究竟怎么了!” 抛开了最近几年带的几乎都成了自己一部分的温雅面具,他朝着丹尼大声吼道。 丹尼的眉眼斜斜挑了起来,“你问我,我他妈的去问谁!” 他的音量并不大,甚至连吼都算不上,但其中深藏的担忧和嘲讽却无所遁形。 这句话也让杨生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爆了。 “你跟我在这磨叽半天,竟然跟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该是主角的艾瑞没来?!他妈的,我是不配,但你还配当他伙伴吗?” 吼到最后,声音隐隐嘶哑。 杨生吸了下鼻子,瞪了丹尼一眼,最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开了门就出去了。 丹尼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眼帘半垂的他眼底一片被阴影投射的晦暗。 在门“哐”地一声被甩上的声音传来时,他才抬起了头。 却是朝着办公桌又狠狠来了一脚。 整个过程,他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一张脸没有丁点表情。 “当当当……” 丹尼的眉眼终于跳动了下,他的目光缓缓地停在了门上。 敲门的人明显没什么耐心,礼貌地三下后,甚至没等屋内的人回应,就自己推开门进来了。 丹尼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下,他微微扬起下巴,不发一言地看着进屋的人。 “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不欢迎我来?” 阿道夫今天穿了件机车服,肌肉结实的身子把这件衣服撑的有种鼓鼓囊囊的饱胀感。 当然,结合对方一贯的风格,这倒没什么值得丹尼吃惊的。 真的让他刚刚失态的还是对方身上那大片为干涸的污渍。 或者不该说污渍,而是该叫它血渍。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丹尼的语气一点也不好,别说他看对方不顺眼,这人又一副刚惹了麻烦的样子,就是他看人顺眼对方在这种时候过来,也别期待着他给了好眼色。 他妈的,他现在烦着呢! 阿道夫倒是一副好脾气样儿的笑了笑,“难不成我还不能来这里看看你跟齐鑫?” 说着他上前几步,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座。 “看我?!你就是这样来看我的?” 丹尼看着斜靠在老板椅上的人,语气越发不耐烦起来。 “唉,现在这小孩真是没法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看丹尼一副要打断的样子,阿道夫倒是没有在卖关子,“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为了你一个朋友”。 丹尼刚想说,除了齐鑫,他没有朋友闲着没事去找对方拉关系。 但话到嘴边,他骤然想起了一个人。 有些急的,他扶着桌子,认真问道:“你知道艾瑞吗?” 41.定义欺负 阿道夫咧嘴笑了笑,两臂撑在桌子上,微微抬起下巴,慢慢说道:“知道又怎样?!” 好吧,他承认他是故意在报复齐鑫在意的这个臭小子。 谁叫对方刚刚对他的态度那么差。 丹尼明知道阿道夫这时是在故意逗弄他,却也没有办法。 毕竟打,打不过;威胁,人家不怕;名利诱惑,人家又看不上眼…… 整个他妈的就是一个怪胎。 这样想着,丹尼看向阿道夫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对起来。 不过,他还记得此刻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抿紧了唇,他皱眉问道:“艾瑞是我的伙伴。‘您’要是今天见过他,请告诉我。” 阿道夫虽然人没什么节操,但也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 见齐鑫的小豹子真的急了,他也不在逗弄对方了。 要不真闹到齐鑫那里,估计又是场风波。 他可不想,达利那家伙又找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把他锁在房门外。 虽然早晚会被他弄开,但是浪费那时间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虐吗? 这样一想,阿道夫倒是变得非常干脆,“我今天是见过他,难不成你以为我身上这些脏东西难不成是莫名其妙来的?” 想起那个叫艾瑞的小子抢走他好几个沙包,让他架都没打过瘾,阿道夫狠狠瞪了丹尼一眼。 丹尼对阿道夫那莫名其妙的的一瞪果断无视了,他直接问起最关心的事情来,“艾瑞没事吧?” 阿道夫皱了皱鼻子,越发觉得看眼前的小鬼不顺眼了,他妈的他英勇战斗了半天还衣服上染着红赶过来,这人不说一开始那破态度,就是现在也没想着问侯他一声。 “喂!” 丹尼皱了皱眉,对着瞪眼看他的阿道夫又喊了声。 阿道夫“哼”了一声,一边劝自己说都看在齐鑫的面子上了,一边有些不甘不愿地回答了对方,“那小子好得很!” 丹尼脸上的表情总算放松了,他舒了口气,第一次非常认真地对着阿道夫承诺道:“我欠你一次人情。” 阿道夫听了这话一边眉梢高高的抬了起来,他撇了撇嘴,有些不耐回道:“别说这废话了,你他妈的上次准不是我救的?” 丹尼总算深刻知道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冷笑了声,双手拄在桌子上,一字一顿对着阿道夫说道:“上次是你他妈的欠我的!” 阿道夫倒是笑了下,眼光却冷冷地。 “你这是河还没过,就要拆桥了?信不信……” 龇了龇牙,他朝着对方挑衅地说道:“我让那个叫艾瑞的家伙……” 丹尼的拳头朝着他的脸猛地招呼过来。 阿道夫还是一副闲散模样,他咧着嘴角,就说了一句话,“想他死是吗?” 在他话落的时候,拳头已经来到了他的鼻尖,但也仅限于他的鼻尖。 它再也没动,两人一时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互相看着。 “齐鑫说的真没错,阿道夫你他丫的整个就没节操一变态!” 丹尼的拳头狠狠击向了办公桌。 阿道夫却笑了笑,慢条斯理地笑着来了句,“谢谢夸奖!” “你们这是在玩换角色的游戏吗?” 直接推门而入的齐鑫看着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两人,挑了挑眉,勾起唇角来了句。 “开什么玩笑,鑫,你以为我疯了吗?” 丹尼还没开口,就见阿道夫一副受伤害的样儿,一手抚胸回了句这样的话,顿时他有种跟这样的人认真的他一定是傻了的荒谬感。 但是不计较,他还觉得牙痒痒。 “你坐这个老板椅这不是做的挺悠闲的吗?” 还是没憋住,对着阿道夫咧嘴问了句。 “小鬼,你是牙疼了吗?” 阿道夫挑了挑眉,看着齐鑫接着又道:“一定是的。齐鑫,我看你家这个一脸我牙好痛笑起来好痛苦的样子,你确定不用请个医生给他看看吗?” 齐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丹尼弯腰狠狠拽住阿道夫的领子来了句,“你他妈的才牙疼,你全家都牙疼!” 忍无可忍,怎么办? 丹尼就想说一句话,那就无须再忍了。 他丫儿的眼前这变态这是看他好欺负是吧?! “鑫,你看你家小鬼”,撅起嘴一脸委屈样的阿道夫小声又来了句,“他欺负人~” 丹尼的手猛然抖了一下,随即大声吼道:“黑鬼,你丫的说什么呢?!” 齐鑫在丹尼开口后,觉得因为阿道夫的那荡漾的语调而起的鸡皮疙瘩总算有回落的趋势了。 他击了下掌,在两人目光都放在他身上后,笑着上前了几步。 “你们多大人了,还这么闹?” 42.简树的戏 “停!” 简树跺了跺脚,看着那个被自己拉进片场的人,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咱要拍的是海边幻梦的感觉,不是让你跟木头似的杵那里就成了!” 往下拽了拽衬衫领口,他扭头叫了声“杨生!” “简导,助理他……” 摄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简树黑着脸挥手打断了。 “重新拍,什么时候能拍出那种感觉来,什么时候散场!” 很有气势地吼了句,简树把视线重新放在了学生装的少年身上。 阿若微微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却在想到丹尼电话里的承诺时,咬牙忍了下来。 “你不会拍戏,还没看过戏啊?真是,真是……朽木不可雕!” 简树在镁光灯下身子越发僵硬的少年又出了两次错后,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们鑫海想捧新人,我却没心情陪着TJ!” 跺了跺脚,简树转身就要走。 在别的工作人员还在发愣地时候,阿若已经疾步拽住了对方。 “简导,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确实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更没有看过什么戏。 他的生活早在儿时就变成了怎么去捡垃圾挣点钱,大点被卖在极夜后就变成了怎么围着男人转。 而眼前这个据说全世界知名的大导演,是他能从以前的生活中脱离出来的惟一契机。 无论如何,不能放弃…… 简树反应过来时,竟已经盯着面前少年的眼睛好半天了。 “你的眼神……” 他顿了顿,蹙着眉转了话题,“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夏天,海边,梦想。” “夏天,海边,梦想……” 阿若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次广告的主题,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夏天,海边,梦想…… 夏天,是什么样子呢? 热得要死,却还要拖着重重的编织袋在一条有一条街道上穿行。 海边,是什么样子呢? 去世的母亲说,那里有最善良美丽的人鱼,还有他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梦想,是什么样子呢? 极夜的TJ师说,进了这里的门,你就不是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极夜了。可是他心底却有个声音叫嚷着,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离开,他只属于自己。 是这样吗?所谓的夏天……海边……梦想…… “就是这样的表情!” 简树的眼睛一下亮了,什么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刚刚还觉得就因为心软又应了那几乎结局注定的事情的性格一定要改改,眼前的少年就送了他一份大礼。 温和,迷茫和执着…… “夏梦,真是夏梦啊!伙计们,咱赶紧开拍!” 朝着片场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简树鼓励地拍了下少年的肩膀,然后朝着前面的台子努了努下巴。 这次的拍摄不出意料的顺利,只一次,就全部通过了。 简树虽然有些遗憾因为前面的拍摄不顺耽误的久了些,使得冬日恋歌的主题没法一起搞定。 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对着这次被他吼了差不多一上午的少年笑了笑,他安抚地说道:“拍的很不错,下午继续努力。” 少年的眼睛明显亮了,咬了咬唇,有些羞涩地问了句,“我真的能拍戏吗?” 听了这话,简树楞了下。 随即想起的却是对方请求自己再来一次时,那个饱含隐忍和孤注一掷决心的眼神。 他不知道眼前不过十五六的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无心去探究。 他现在自己的事情都一团乱了,哪有精神去管别人的事情?! 不过,对于现在有了点好感的少年,他倒不介意给予下肯定。 “只要你能一直坚信你行,这条路我相信你会走得比所有人都远。” 那时,简树并不知道就是这样一句话,让眼前的少年咬牙捱过了所有的困难,最终真的达到了一个前人不能及后人也只能仰望的地步。 …… 中午的太阳貌似从不知道收敛自己,仍是一副毒辣的样子死死盯着地面。 简树抬起头,眯眼朝天空望了一会。 眼泪很快就被刺激地掉了下来。 他忘记了是谁说过了,对着正午的太阳看太久,眼睛也会坏掉的。 但他抬头仰望的动作却丝毫没变。 唇角渐渐地勾起了锋利的弧度,他忽然对这样的自己有点唾弃。 他站在这里究竟是想等谁呢? 不就半年吗? 难不成,他自己还不会搭地铁回家了? 但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片场那习惯性喊出的另一个人的名字。 “杨生……”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简树缓缓低下了头。 是从什么时候起,习惯起那么一个人随叫随到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习惯起有那么一个人总是在自己眼光能及之处呢?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下来了,所以那些极力压下的情绪猛然出来捣起了乱。 眼泪仍然止不住,一滴滴不要命地往下掉。 简树却没有一点擦的欲望。 他想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底一定是个疯子吧?! 大中午套着厚厚的呢子衣,戴着红围脖,还不停掉眼泪。 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可是,他却一点动手脱下外套的欲望都没有。 抿了抿唇,他忽然觉得杨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真他妈的是真理! “人活着不是操生活就是被生活操的!” 要是有人半年前跟他说他会让一个大男人侵入自己的生活,他一定觉得这人在说胡话。 但是,现在呢? 笑了笑,眼角却有一滴泪滑下。 他想仰起头不让自己跟个女人似的,一副柔弱流泪的样子。 却在抬头的瞬间,被视线不经意扫到的角落,震地忘了动作。 前方那个拥着一个青年的人…… 狠狠咬了咬牙,简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娱乐了别人的同时居然还会把某人的花言巧语当了真。 43.感悟错误 送走了阿道夫,单独面对丹尼的时候,齐鑫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用拳头抵在嘴边干咳了声,在发现对方的目光瞬间盯紧自己后,齐鑫忽然觉得这个动作做的蠢透了。 他清了下嗓子,微微睁大眼睛,对着丹尼好声好气地来了句,“刚刚是我……” “怎么了?” 丹尼等了半天,没等到齐鑫的回话,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的问道。 齐鑫发现被这人一问,倒是话不在嗓子眼卡着了,他快速地说道:“刚刚是我态度有些过分了。” “哦,其实没什么的。” 丹尼敛下睫毛,这让齐鑫根本看不清对方此刻眼底的神色。 不过这不阴不阳的语调他倒是感受地明明白白。 抿了抿唇,他上前几步,敲了敲办公桌。 这个动作不出意料地让对方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但是对方抬起头后,他的眼神反而有点飘忽了。 “那个,你生气了吗?” 丹尼的唇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他斜瞥了对方一眼,漫不经心地靠上了椅背,然后才开口:“鑫海是我们的心血,不是吗?” 齐鑫不由地露出了笑容,他点了点头。 忽然觉得,在办公室跟丹尼大呼小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前的人,早不是当初被他从极夜带回的小子了。 现在的丹尼,鑫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当下,付出了太多,并为之改变了太多。 鑫海,与其说是冰冷的企业,不如说是个孩子,在他们心里它绝不仅仅是它。 “丹尼,有你在真好!” 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齐鑫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丹尼本来不想笑的,但是听了这话,嘴角翘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他其实理解对方上午的暴躁,甚至觉得,如果是他站在齐鑫那个位置,没准说的话会比对方更难听。 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有伤害。 鑫海为了这次的合作付出的真的是太多了。 齐鑫虽然有着大量的金钱,但是M国毕竟不是他的祖国。 他的肤色就是明晃晃地被人眼神“攻击”的把柄。 而他虽然是本地人,却是不被承认的那种。 西区的人几乎没几个有身份证的。 所以,鑫海的成立真的费了他们太多的心血。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一个公司想要把根扎入这片土地会是这么这么的难。 他一直以为有着过硬的拳头,还有不笨的脑袋,未来就可以随他挥霍的。 但是这四个月中,他看了太多,听了太多,也做了一些事…… 渐渐懂了,为何齐鑫曾经会逼着他去思考未来甚至一度希望他能进一所学校学习。 “齐鑫……” 丹尼看着那双直直看过来的似装载了深沉夜色的眸子,那些在心里被温水浸了几遍的话居然吐不出来了。 动了动耳朵,他轻咳了声,才粗声来了句,“你今天吃错药了?” “你怎么知道?” 齐鑫笑了笑,手往办公桌一撑,坐到了桌子上面。 丹尼的头不由地往后仰了点,他喉咙微动,眸光闪烁间,粗声来了句,“你给我注意点形象!” 他的耳朵又动了动。 齐鑫的角度恰好能看得非常清楚,甚至捕捉到其尖端红了。 这让他忽然有些想笑。 却也明白,此时要真笑出了声,估计会被马上赶出这个办公室。 轻咳了声,他强迫自己别去看丹尼此时的神情,把目光尽量放在了桌子上,才开口说道:“丹尼,这次的合作案以你初入商圈的表现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无论最后成不成功,你要记得,你从中已经得到了很多。” “然后呢?”丹尼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微微拧着眉头,等着齐鑫接下来的点拨。 其实这也算是他们四个月相处来的默契了。 他做事的过程中齐鑫几乎不会干涉,对方的指点只会在他做完事后。 按对方的话说,这样是为了让他牢记前行中的教训。 “对于这次的事情,我只想说一点,丹尼,商圈从来容不得感情做事!” 丹尼的呼吸明显窒了下。 良久,他才回了句,“我知道了”。 齐鑫看着对方明显暗了表情,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这次的合作案最关键的有两方,一是温氏企业,一是导演简树。 其实在早上丹尼离开他的办公室不久后,他就冷静下来了。 错误已经出现了,再去追究源头又有什么用呢? 他要的是鑫海长久持续地健康成长,而不是让其成为经不起任何挫折的温室花朵。 可为何有鑫海的出现呢? 说到底,不是为了眼前的少年吗?! 他不希望有一天,这个少年想向前走时,却发现前面没有路了。 所以,他才会激对方跟他定了那样的一个赌约。 可现在,他好像本末倒置了呢。 而且,他在学习如何管理公司时,难道没有犯过错误吗? 他忽然感觉比起那个他从不爱喊父亲的男人,他差的真的不是一点半点。 起码,对于“孩子”的教育上,他确实太过稚嫩和粗暴了。 他记得那个男人在他决策失误导致齐氏损失了近乎往年一年的收入时,说得却是“我不怕你犯错,就怕你不犯错”。 当时,他还觉得那是对他的嘲讽。 现在想想,那个男人其实点出了一个极易被忽略和误解的真理。 只有想进步,想突破,想有所作为的人才会有犯错的机会,而从没犯过错的往往注定是墨守成规的人。 可是,他今早对丹尼是什么态度呢? 44.不请自来 眸光闪了闪,齐鑫弯腰抚上了丹尼的头,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丹尼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齐鑫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拿头蹭了蹭对方的手。 齐鑫弯了弯唇角,语气不是几乎成了本能的轻柔,反而一本正经地凑上前微带沙哑地来了句,“改天有空把你那个叫‘艾瑞’的伙伴带来给我看看吧!” 丹尼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他此刻能这么安静地坐到这里,其实还是托了阿道夫的福的。 那个银发黑鬼,他欠他一个人情。 哪怕不齿对方的没节操,但丹尼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人其实有时还是很靠谱的。 艾瑞这次没事,对方一定没少出力气。 虽然,那个力气没准人家还出的很乐意。 把打架跟做爱等同的男人,呵…… 若不是从没在西区听说过阿道夫这个名字,他甚至会觉得对方比他更像西区人。 玩命,并享受这个过程。 不期待遥不可及的未来,只在意此刻是不是活的恣意…… 抿了抿唇,丹尼忽然睁开了眼。 他看着眼中倒影满满都是他的齐鑫,淡淡地说道:“我以后不会故意找阿道夫的茬了。” 齐鑫考虑过很多对方可能会说的话,但是从没想过眼前这种。 不过,貌似也不错呢,得到眼前少年的一个承诺。 “好!” 应了声,然后接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丹尼的头。 丹尼挑了挑眉,虽然心里有些诽谤对方回话的简洁,但他也没刻意去揪住这个问题。 就像刚刚跟阿道夫为何又那样的对峙,阿道夫都懒得解释,他又何必去多费口舌。 “艾瑞人很好,你见了就会知道的。” “嗯”,齐鑫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丹尼。 丹尼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微微侧头让对方放在他头上的手落了空后,他才扬起下巴,又来了句,“今天的拍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顺利进行下去的。我刚刚跟简树导演已经打过了照面!” 齐鑫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惊诧之色,在看到斜眼望着他的丹尼时,很多想问的话忽然像落下的潮迅速地不见了痕迹。 面前的少年,哪怕仍是倔强一如初见,但对方此刻眼底闪动的神采让他都觉得亮眼。 “还是个孩子啊!” 心里叹息了声,齐鑫脸上倒是带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说道:“丹尼,你做的真的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那双碧色的眸子闪动间流光溢彩划过,少年的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纹。 很淡,却真实地让看到的人都跟着柔软起来。 “只是一个肯定啊!” 这样想着,齐鑫觉得更想叹气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深了起来。 明明早已看惯了少年的长相,此刻他竟有种被蛊惑的感觉。 腰不由地弯了,上身前倾…… 而丹尼此刻竟觉得为自己失神的老男人,很“可爱”。 眼睛不由地闭了…… “哐——” 伴随着大力撞击的响声,是一阵干笑声。 “哈哈,你们继续,一定是我走错门了!杨生,你带的什么破道?!” 艾瑞一边用大声吼叫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一边狠狠瞪了杨生一眼,转身就要去找正确的“路”。 “艾瑞!” 丹尼的脸少见地红了,他咳了声,把几乎贴上自己的某人往外推了推,然后起身就向外走去。 齐鑫笑得越发灿烂了,但是那双眼睛却黑得几乎折射不出任何的光来。 他跟在丹尼身后,也抬步向外走。 “丹尼,真的是你!” 艾瑞在丹尼开口后,终于确定那走错办公室什么的美好愿望只能想想了。 刚刚丹尼大半张脸都被挡着,他还能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但是为么这人要开口叫他的名字啊?! 心里的小人在愤愤地咬着手绢,艾瑞脸上却生生挤出了笑容。 他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丹尼,同时技巧性的一挪,把齐鑫隔到了一边。 “呜呜,人家好久好久没见了你!” 边说着,边掉了几颗大泪珠。 然后脑袋毫不犹豫地靠在丹尼的肩上,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眼里那是一滴水都没有了。 此刻,正冷冰冰地瞪着齐鑫,外带一抹嘲弄的笑容奉送。 先不说齐鑫,就说被艾瑞扑上身的丹尼吧,此刻那绝对是恼怒突破了生平最高值。 额角的青筋都被激的一根根跳了起来。 “下去!” 咬牙切齿的声音。 “嘤嘤,丹尼你居然抛弃你的小竹马要移情别恋?!你怎么这么坏,枉我……” “下去!” 明显的磨牙声响了起来。 齐鑫本来想上前的脚步此刻也停了下来,甚至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然后面上带着笑朝某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挑了挑眉。 艾瑞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磨牙的冲动了。 但是没等他付诸行动,响在耳边的“艾瑞,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让他瞬间偃旗息了鼓。 “咳咳,咳咳……” 边干咳着,他边尽量轻却极速度地从丹尼身上爬了下来。 “怎么感冒了呢?头好晕啊!杨生,让你买的退烧药带上来了吗?” 装模作样地抚着额角,他退了一步,然后又一步,微微侧身躲在了一直笑着却没出声的杨生后面。 45.丹尼很好 杨生站在原地没有动,瞥了眼身后的艾瑞后,才微微偏头看向了丹尼,有些不搭前言地来了句,“我把他从‘极夜’带出来的!” 他的话让丹尼正要去揪艾瑞的动作骤然一停,眼珠略动,他盯着杨生确认似的重复了遍,“极夜?” 杨生点了点头。 丹尼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不自觉地往后朝着齐鑫望了一眼,见对方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儿,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即使知道艾瑞对齐鑫来说,不过是陌生人。 但是真的看到齐鑫那副没事人的样子,他发现不平静的反而换成他了。 抿了抿唇,他扭过头看向艾瑞,有些没好气地问道:“艾瑞,你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艾瑞看着丹尼满脸狰狞好似他是其仇人的样子,咽了口口水。 不自觉地朝杨生的方向又挪了挪。 “那个,那个……我当时偶遇了一个银发帅哥,对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啪啪……” 丹尼拍着手掌,语气格外柔地问了句,“然后呢?” 不要说艾瑞狠狠打了个寒颤,就是直面丹尼的杨生都觉得瞬间压力山大。 “额,哈,帅哥跟我打败敌人后,就把我带到了一个特豪华的地方,然后另一个帅哥安排我去休息,再然后杨生去找我了……” 杨生忽然特有扶额的冲动,他真不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前后怎么能差这么多。 眼前的这人,真的是艾瑞吗? 明明知道此刻的质疑一点也站不住脚,可他却还控制不住去想。 他真的真的不想承认身后某人就是让他念念不忘十来年的“伙伴”。 不过,在看到对面丹尼的神色后,他忽然觉得纠结这些的他纯粹是闲的自己找虐呢! 丹尼的神色其实没什么不对,只是忽然笑了,还是那种背景似百合花开的笑容,加上半眯起来的月牙式眉眼,整个人气场就有了些改变。 不过,这种改变带给旁人的感觉绝不是春暖花开,反而是寒风阵阵。 所以,目睹这一切的杨生瞬间觉得治愈了。 毕竟“受伤”的不仅是他啊,有个难友一起承受艾瑞的“蜕变”,杨生表示生活中的幸福有时要不要来得这么让人惊喜?! 丹尼虽然不清楚杨生脑子里转的具体念头,可商场几个月的锻炼让他很清楚“察言观色”四个字怎么写。 他轻哼了声,停在艾瑞脸上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了杨生一眼,才语气淡淡地说道:“艾瑞,看来对上午没能赶来你也挺遗憾的,瞧现在这演戏的热情……” 艾瑞几乎是立时满脸惶恐地回了句,“我,我没有演戏。” 他的一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拽住了杨生的衣摆。 丹尼眸光闪了闪,轻笑着来了句,“你要现在来找我就为了玩,呵呵……” 艾瑞咬了咬唇,眼中的不安浓的几乎要溢出来了。 “我没玩……” 轻的近似耳语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杨生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微带责备的看向丹尼,说了句,“丹尼,够了啊!” 丹尼那碧色的眸子瞬间冷了,他沉默地看着杨生,用着那种见到陌生人时不自觉地打量的目光。 杨生忽然有种自己说错话的错觉,摇了摇头,他不服输地回视起丹尼的视线来。 只觉得对方确实太过咄咄逼人了些,艾瑞现在一侧脸颊还带着青紫,更别说衣服掩盖下那一定不少的伤处了。 现在表现活泼就一定是在无聊地演戏吗?! 难道就不能是怕他们这些人担心吗? 他承认看到艾瑞那些柔弱过头的动作时,也觉得特违和,甚至还暗喜受摧残的不止他一个。 但是伙伴间,一定要去计较每个动作背后的真实吗? “丹尼,我算知道你为何会推荐艾瑞来了。不愧是你的好伙伴,真的很有才华。” 齐鑫看到气氛明显僵了,倒难得有良心了一回。 他走到丹尼身侧,低头把对方身侧死死握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了。 不出意料,手心是四个月牙形的红色伤痕。 抬头的瞬间,齐鑫脸上的笑纹一下子加深了,可眼底却是一片暗沉。 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到眼前的少年对外人那么上心呢。 以前知道有个艾瑞,现在貌似又多了一个…… 不过想到丹尼刚刚的表现,齐鑫又觉得不是太担心了。 感情少了沟通,背负的可不仅是隔膜,它可是会慢慢腐拦成泥呢! 时间,就是最好的毒药啊! 这样想着,齐鑫暗沉的眸底瞬间有些流光闪过。 他态度温和地朝杨生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齐鑫,身旁这死心眼的同居人”。 “我叫杨生”,杨生的眼角余光不由地瞥向了丹尼。 此刻,对方眼帘半垂,这让他有些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抿了抿唇,他看向伸到眼前的这只手。 骨节分明,修长无暇,跟弹钢琴的有的一拼。 而刚刚这只手的主人说,他是丹尼的同居人。 眸光闪烁了下,他礼貌地回握了对方。 然后同样带着笑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艾瑞,丹尼的伙伴!” 听着耳边响起的小的可以称之为低喃的声音,杨生扭头往后看去。 他很想保持脸上的笑容,来几句好听的话。 却在那句“丹尼的伙伴”后,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似被人强硬地灌进了很多水泥,嗓子眼、心里都背起难以想象的重量,难受地厉害。 这让他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保持不住了。 原来,他没有想象中那样潇洒。 不被曾经的伙伴认可,这样的滋味啊…… 嘴里很苦涩,可视线却像被钉住了,牢牢地附在了艾瑞脸上。 艾瑞看着情绪明显外露的杨生,忽然笑了,不是那种怯生生或者羞答答的笑容,而是带着绝对强势和肆意的笑容。 他一边笑着一边侧身向前几步,走到了丹尼面前。 “喂,伙计,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这么没情趣了?!什么叫我演戏,老子明明演的是生活嘛!” 丹尼眼皮抬了抬,回了艾瑞一声嗤笑,却没回他的话,反而扭头看向了齐鑫,说道:“我惟一的伙伴,艾瑞!” 顺势伸手指了指。 艾瑞挑了挑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起这个叫齐鑫的男人。 对方有张清秀的跟女人有的一拼的脸袋儿,偏偏穿着最正经的黑色西装,这让其身材的瘦小更加明显了。 不过,这挑眉回望自己的目光嘛,倒是还算有趣。 挑剔审视,偏偏让人觉得能入对方的眼还是其荣幸……有这样目光的人啊…… 艾瑞摸了摸下巴,“啧啧”了两声,侧头慢悠悠对着丹尼来了句,“你这家伙居然也有人要?!” “丹尼很好!” 齐鑫笑了笑,没等丹尼开口就先张了口。 此时,三个人好似都忘了在场另一个的存在,渐渐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46.岔路有雨 艾瑞跟杨生出来时,外面已经起风了。 天阴沉沉地,好似一块黑色的破布,随时能掉下来似的。 明明不过下午四五点,却让人有种深夜到来的感觉。 看了眼杨生,艾瑞咧开嘴角,挥了挥手。 风因为这个动作更加肆意地灌进了他的衣内,让整件衣服竟有了种饱涨感。 衬着脸上漫不经心的微笑,眉目姣好的少年竟让人想到了那降临人间的天使。 杨生身侧的手骤然握紧了,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发黑的天空好似随时会砸下来似的,而风声更猛了,甚至发出了长长的呼啸声。 这种天气,让他的心情无端觉得压抑起来。 眉毛微调,他朝着衣着单薄的艾瑞伸出了手。 “一路走吧!” 艾瑞嗤笑了声,没有伸出手。 他的眉眼斜斜地挑了起来,这让他给人的印象瞬时变了,周身萦绕着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洒脱感。 杨生的心里猛然一紧。 眼前的少年并没有动,眼底甚至没有一丝嘲讽,但是他竟觉得这副似天使一样带笑的脸孔让把利刃直直插进了他的心里。 抿了抿唇,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往对方的方向又踏了一步。 索性艾瑞并不知道杨生此刻所想,要不他这副淡定的样子估计一定会破了功。 天使是什么?从小在西区长大的艾瑞表示,他就见过恶魔。 而且,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地方能跟那纯洁的带白翅膀的家伙挂上钩。 天使那什么的,完全是对他这个迷路西法迷的过分的人的嘲讽嘛! 歪着脑袋观察杨生这个“前”伙伴的艾瑞,幸好没有读心术。 所以,微不可见地晃了下头,他又笑了。 “杨生,你这次带我来见丹尼,我挺感激的。真的!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吧,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至于一路走什么的,咱们不‘顺路’的。” 杨生深深地看了艾瑞一眼,他忽然有些明了刚刚丹尼对他无视了。 可笑他这些年一直为自己找着各种理由解脱,却忘记了,西区的人最容不得的就是背叛。 “真的不能挽回了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艾瑞却听懂了。 他挑了下眉,像是对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有点诧异。 不过很快脸上就恢复了正常,微微笑着来了句,“有些路走岔了,就是走岔了”。 杨生的唇抖了下,他的脸上苍白的厉害,却露出了从出了鑫海大门后的第一个笑容。 很大很大,却给了人一种虚幻的一触就会破碎的感觉。 手一点点地收到了身侧,他有些沙哑地慢慢说道:“我明白了,你……一路小心。” 艾瑞耸了耸肩,很随意地回了句,“你也是啊!” 像是没有看到杨生那难看的要死的脸色似的,他重新朝对方挥了挥手,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 杨生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一句话让他能在此时说出口。 说以前不是故意背弃艾瑞跟丹尼吗? 说他多年没去西区寻找他们是因为自己在那个家族作为一个混血私生子一直如履薄冰吗? 说努力掌权送上任族长修养以后,回到西区却找不到两个人了吗? 宽慰着自己,凭着艾瑞跟丹尼的本领,大概是到了外面的世界了,总有一天,有缘他们会再重逢的。 却忘记了,最难变也最易改变的是人心。 何况,不仅是距离,还有时间从中作梗。 天空黑得更彻底了,杨生望着浑浊过分的天际,忽然笑了。 他想,一意孤行的他到底错了。 就想艾瑞说的,有些路一旦走岔了,就注定岔开了。 毕竟从原处返回,也抹不掉曾经走错的痕迹。 何况,这其中还有着时间跟距离的差距。 就跟他现在,心里不知何时盛上了简树似的。 他跟丹尼和艾瑞,确实路岔开的太久也太远了。 紧了紧风衣的领口,杨生忽然特想回家。 回到那个有着简树的虽小却特温馨的房子。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街上。 一直没有回头的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鑫海大楼的一侧忽然转出了一个身影。 而那个身影本早于他转身,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有些路,岔开就是岔开了。” 轻的近乎耳语的低喃很快被卷进风里,消失不见。 而随着这句话的消失,不见的还有一个少年。 “轰隆隆——” 伴着猛然而至的闷雷,被压抑良久的天空终于破开了束缚,雨水噼里啪啦地席卷了整个世界。 “丹尼,下雨了!” 齐鑫伸手楼住了少年的肩膀,陪着对方一起站在了窗边。 “嗯!” 丹尼的视线依然停在窗外,哪怕此刻的视野不过一片昏暗。 “幸好艾瑞离开的早些”,知道丹尼此刻正心不在焉,齐鑫挑眉找了个对方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 丹尼的目光果然收了回来,他看了齐鑫一会儿,才微皱着眉头说了句有些不搭前言的话:“我饿了”。 齐鑫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他就知道谈起艾瑞,眼前这少年一定会有反应的。 倒不是说丹尼对艾瑞多放心不下,而是提到那个人少年一定会想到送其来的另一个男人。 可下午的情景他看的很清楚,丹尼和那个叫艾瑞的对另一个人有明显的心结。 要知道有时恰是在乎,所以才容不得丝毫的背离。 叫杨生的家伙好似触到了他家少年的某个不容碰触的点呢! “我去做饭!” 丹尼的话题转移的并不高明,齐鑫却很配合的朝着厨房走去。 他一直想让丹尼多交几个朋友的,毕竟少年还年轻,不像他沧桑地早已忘了如何跟人去换心交往。 所以对方此刻的避而不答反而衬了齐鑫的心。 毕竟,要是一点也不在乎,怎么会连谈起的欲望都没有呢? 不过想起下午少年掌心的月牙形红痕,齐鑫果断地决定,友谊修好什么的,他不擅长。 还是交给年轻人自己折腾吧! 却说丹尼,看着齐鑫走得干脆地背影,抿起的唇角微微松动了些,他眯了眯眼,回头重新望向了天际。 关窗的瞬间,一道异常明亮的红色闪电携着冲破苍穹的气势瞬间划烂了大片黑幕。 同一时间,在厨房的齐鑫喃喃自语道:“雨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47.烦心事多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暴雨的缘故,第二天清晨的空气澄澈的不像样子,天空更是跟碧玺一样,干净的过分。就连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懒懒的笑看着大地。 不过丹尼此刻是一点感受这好天气的心情都没有。 一张好看的脸这时阴沉沉地,好似随时都会下雨。 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前倾,眯着眼重重地反问着前面站着的下属,“什么叫简树今天没来,还联系不上人?” 东兔凡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心里暗咒了遍让他帮忙送文件的某人,盯着丹尼的眼睛不自觉地眨了下,有些讷讷地回道:“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一个小时了,简树导演还没到公司,打他电话也没人接。” 丹尼深吸了几口气,感觉稍稍平静了下,才接着问道:“我记得公司应该有简树导演现在的地址吧?!你现在去他住的地方看看,有什么结果随时电话联系我!” 东兔凡此刻是真心有了想哭的冲动了,他可是听说过那个大导演脾气可不是太好,而且娱乐圈混的人最重视的可不就是隐私?! 据小道消息称,简树导演的地址可以他们公司自己想尽办法弄来的。 估计也没经过人家允许,毕竟简大导演来他们公司又不是像他这样签卖身契来了。 他这明晃晃地过去,不是赤裸裸的招人厌去了吗?! “怎么还不走?” 看着吊起眉毛的丹尼,东兔凡抖了一下,迅速地转身关门、离开。 他忽然觉得跟简树比起来,还是眼前的boss二号段数比较高。 丹尼并不知道东兔凡心里对他诽谤,但是这不妨碍他从对方的动作中看出其慌张来。 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甚至关门的声音都赶得上雷响了。 这让他少见地反思了下,他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不过这种脱线的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对于这次跟温氏合作案的重视让他很快就拨通了杨生的电话。 虽然昨天下午,他还想着,以后能不联系就绝对不联系这个人了。 号码倒是不用查,就能很熟练地拨通。 但是真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喂”的一声后,丹尼少见地拧起眉头沉默了。 “是丹尼吗?” 对方的声音非常的哑和涩,让丹尼听着甚至有种对方嗓子被无情撕裂开的错觉。 这让他眉头皱得更狠了。 微微点了点头后,他才想起来对方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轻轻“嗯”了声,顿了一会儿,他有些不甘愿地问道:“你昨晚纵欲过度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不知为何,丹尼听着竟有种对方在哭的错觉。 很傻很哑的声音,甚至那种撕裂感更加清晰了。 “有他妈的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丹尼此时的语气绝对称不上好,他想或许是简树的事情弄得他暴躁了,但是对着电话那头说的反而是不相干的,“杨生,介意分享下吗?” 那头的笑声渐渐小了起来,慢慢停住了,反而是一阵沉默。 丹尼并不知道杨生此刻在怀念曾经错失的某些东西,只知道现在的沉默让他的脾气更他妈的暴躁了。 忍着摔电话的冲动,他扬起下巴,语气发狠地说道:“倒是忘了杨助理现在跟我不熟了。” 杨生听到这话并不意外,但是心里还是猛然难受了一下。 他露出一个苦笑,有些示弱地回道:“你能打来电话,其实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丹尼却没有跟对方耍语言的心情,他眉头微蹙,抓了下头发,有些烦躁地说道:“我是吃饱了撑的!你不想说自己的艳遇也好,我现在也懒得听了。我就问你,你能联系上简树吗?” 杨生此刻不仅是脸上苦了,连嗓子好像都被黄连水狠狠灌了一通。 “他刚刚睡下,昨晚高烧了半宿。” 丹尼的眉心几乎挤出疙瘩,脑子不由地盘算起简树生病对这次跟温氏合作的影响来。 其实,像简树那样的大导演,要不是早年曾欠过齐氏的人情,估计他们这种刚起步的企业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也正是有他的加盟,他们跟温氏的合作案才能顺利拿下。 本来已经说好就一天,把四季梦系列拍完。 毕竟知名导演的时间那绝对是比金子都贵。 而且对方的行程本来已经排满,这还是给他们公司挤出来的档。 但是,昨天艾瑞的意外,让他临时抓了一个在极夜认识的“丁”,对方跟简树的配合显然有待提高。 本该一天拍完的广告昨天就拍了四分之三。 简树走之前,倒是松口,今天早上会再过来把剩下的拍完。 但人算不如天算。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丹尼忽然也有些乏了。 跟简树的合作本来就变数多多,毕竟齐鑫早已经被齐氏放逐,虽然还没“昭告天下”,但据他说C国上层圈子的人基本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这次是把简树的身家背景、各种关系和爱好都调查的详详细细,才出的手。 靠的既是人情,也不是人情。 也是这样,他才知道了杨生的存在。 可现在,明显今天的拍摄没法进行,而跟温氏约定的期限却是明天…… 48.重提赌约 丹尼此刻是真的希望齐鑫能在身边了。 这些念头几乎是转瞬就划过了丹尼的脑子,对着电话,他几乎没让杨生等,就回答道:“我让一个下属去给你帮帮忙吧,你……你怎么着也是一晚没怎么休息了。” 杨生挑起了唇角,喉咙滚动了下。 他闭了闭眼,才有些沙哑地回道:“丹尼,我也是睡不着……你们昨天的广告是不是没拍完?” 丹尼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盯了话筒一会儿,才“嗯”了声。 杨生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甚至对刚刚自己问出的问题有些后悔。 笑了笑,他深呼吸了下,尽量平静地回道:“等他好些,我陪他过去你们公司。” 丹尼那张脸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放松,反而绷得更紧了。 他拧着眉头,紧紧握着话筒,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 很想说“不用急”,但是到嘴边却变成了简单的“嗯”。 电话两头的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倒是杨生开口打破了此刻有些尴尬的气氛,说道“丹尼,你放心吧。” 顿了下,他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先去看看简树,回头电话联系。” 丹尼听着那边传来的盲音,保持着低头握住电话的动作半晌,才放下电话抬起了头。 少见地,他的眼睛染上了丝迷茫。 忽然,很想见见齐鑫。 哪怕经常心里叫骂着老男人,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有对方在身边,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说,他的心都是安的。 丹尼到齐鑫的办公室时,对方正在打电话。 脸上的表情少见的严肃正经。 甚至在他出声前,挂断电话凝眉沉思的齐鑫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容。 “我是来告诉你坏消息的,现在看来你这边好像也有坏消息要分享!” 丹尼其实本意并不想说这些,除了简树的事情,他更想跟对方提的是杨生——他曾经的伙伴。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对方了,所以不自觉地来找齐鑫拿主意了。 但现在看来,或许现在的老男人根本没空理会他这些事情吧。 心神有些不定的齐鑫并没有看出丹尼脸上的隐忍和不自然来,被电话里的消息弄得有些发蒙的他,张了张几次嘴,最后还是一狠心,说道:“我要立刻回趟C国。” 丹尼哪怕对对方可能说的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时还是不禁睁大了眼。 “你再说一遍?” 他紧紧盯着齐鑫,用一种看到猎物的蛇一样的眼光。 齐鑫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回趟C国。” 丹尼笑了,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里带着种铁器般的强硬跟冰冷,“你这是不要公司了吗?” 他这话倒也不是没有根据,此刻正是鑫海发展的关键时期,稍有不慎,这个还是新生儿的公司可能就会不复存在。 尤其这次跟温氏的合作,招了太多人的眼了。 齐鑫微扬下头,在累此刻他也听出丹尼的不满来了。 但是想起电话那头蓝晨说到的事情…… 他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年,只是几个月对方已经成长的比得上很多在商圈混迹多年的人了。 此刻,明明非常气愤,少年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微微扯动唇角,齐鑫直视着少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相信你,丹尼。别忘了咱们的赌约,这是你的机会!” 丹尼的身子骤然一僵,如果不是这次齐鑫提起,他可能早忘了赌约这回事了。 在跟着鑫海一起成长的一天天中,他已经习惯了享受自己努力奋斗取得成功的刹那惊喜,和齐鑫偶尔的指点时那种满足感。 心里装的是怎样用自己的力量让鑫海走的更远。 呵呵,或许他该谢谢老男人此刻的当头棒喝! 低头轻笑了声,在抬起头时,丹尼脸上已经一片平静,甚至那双眼睛都如一汪死水,让人连涟漪的影儿都见不到。 “我会让我的名头响彻这个圈子的,齐鑫,你不要后悔……” 齐鑫不是没听出对方未说出口的意思,但是抱歉的是他却不能按照对方的期待来了。 不说这次有事,就是没事早晚他也会离开,为的就是给丹尼一次机会。 雏鸟不单独飞过的话,永远也不能说它学会了飞翔。 同时,这也是为了赌约更公平。 对别人,他可没那种好心还特意去退一步就为了所谓的公平,但是这次不一样。 丹尼…… 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齐鑫站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我现在就走,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给我打电话。” 丹尼的唇一下子抿紧了,他倔强地扬起头,既没有回答“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眼珠眨都不眨地盯着齐鑫看。 齐鑫却没有在说什么的意思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意味不明地看了丹尼一眼后,转身出了这个办公室。 丹尼没有回身,他依然站在办公桌前,背对着门的方向。 可真的听到门的那声动静后,他的唇却不由得抿地越发紧了。 丹尼不知道的是,齐鑫关上办公室的门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举步离开。 49.蓝晨接机 C国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而冷。 哪怕离开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在下飞机后被凛冽的寒风一吹,齐鑫恍然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 天空还是有些发灰的颜色,空气中更没有多少树清花香的味道。 可是,这个地方却是他成长的地方,哪怕在M国总是让自己不去想,但是午夜一个人时,这片大地却总是不由地出现在他的脑海最深处。 他的故乡啊…… “齐鑫!” 蓝晨今天出来的很早,毕竟人是他召回来的。 哪怕知道对方对言城这个有着“魔都”之称的城市没准比他还熟悉,可该有的礼节越是朋友间越该注意。 他今早穿了件红色的皮衣,脖子上还带了条丝巾。 这身装扮其实还是今天他要接的家伙买来的,其实两人认识了这么久,他一直很好奇,对方的审美到底是怎样养成的。 不过,见到了要接的人后,他心里反而有点微妙的不平衡感。 这也难怪蓝晨会有这种感觉,齐鑫出来的急,所以身上穿着的还是上班时那件传统的黑色西装,衣服一个皱褶都没有,领带更是打的中规中矩。 而蓝晨看见对方时,对方正一脸严肃地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这让熟悉了齐鑫以往性子的蓝晨能不想多了吗? 所以蓝晨叫了对方的名字后,反而没有下续了,他站在原地更是丝毫要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齐鑫见此,倒是一边眉梢刚刚的挑了起来。 他大步地朝着蓝晨走去,还没站定就先问道:“蓝晨,你电话里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蓝晨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黑框老旧眼镜,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回道:“你都回来了还问这个问题,是在M国呆的太久了吗?” 听出蓝晨未说出口的意思后,齐鑫倒是觉得一路上有些焦躁的心情莫名缓和了。 “M国的土地也是能养成聪明人的”,玩笑似的回了一句,他微微侧头,一边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撩了撩,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知道那个人被囚禁的地址吗?” 蓝晨这时眼底倒是多了丝真实的笑意,他斜眼看着对方,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责备味,“我要能帮你解决了这事,你觉得你还会收到我的电话吗?” 齐鑫耸了耸肩膀,“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蓝晨听了这话,两边嘴角瞬间都弯了,身子微微前倾,他半眯着眼睛,有些威胁地重复了遍,“想你了?!” 齐鑫轻咳了声,眼神有些飘忽地来了句,“正事要紧。” 蓝晨挑了挑眉,倒是没在说什么,而是转身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齐鑫在蓝晨转身后,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咽回了要出口的叹息,他沉默地跟了上去。 坐上那银灰色的跑车后,齐鑫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他,没事吧?” 蓝晨盯着前面的路况的眼睛眨都没眨,握着方向的手却不由地紧了下。 他并没有立时就回答齐鑫的问题,反而挑眉问起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你的名字在族谱中被划去了吗?” 齐鑫听了这话,脑子里瞬间划过了很多念头,甚至心里扒拉出好几个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事情的“家人”。 但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这几个人,虽然有野心,但是胆子却不够大。 而且他不认为现在的家主——那个被他唤作“父亲”的人,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揉了揉额角,他有些疲惫地跟等着他回答的蓝晨解释道:“我当年虽说叛出了家族,但是出柜那事毕竟被压下来了,而跟男明星的亲密照片对于大家族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何况,在此之前,他可是齐氏呼声最高的继承人人选! 而当家的还是他的父亲,虽然他们感情很一般。 所以他的出国,与其说驱逐,倒不如说自我放逐。 但现在看来,他这个举动好像给了某些人一些错误的信号呢! 微微眯起眼,他两手交叉仰靠在椅背上,露出丝冷笑,与其说说给蓝晨听倒不如对着他自己说道:“有些人好像从来都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蓝晨听了这危险味十足的话,倒是颇有兴致地回了句,“齐少,小的要是没记错,没被除名的您现在应该还是齐氏的第一继承人吧!” “蓝晨,你真讨厌!” 听着对方这看似尊敬实则嘲讽的话,齐鑫郁闷地嘟囔了句。 他不就是烦了这个家族整天要求他干这干那,还必须每天过得跟个卖笑的似的需要带着面具的日子吗? 蓝晨这家伙,居然这样说他。 枉他出了国还念对方那么久…… 蓝晨听了对方的抱怨,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反而耸了耸肩,来了句,“谢谢夸奖”。 齐鑫此刻是真的真的郁闷了。 他嘴角牵起抹苦笑,微侧着脑袋,佯装伤心地问了句,“晨晨这是不爱我了吗?现在连说话都夹枪带棒的,这是在怨我出国后一直没跟你联系吗?” 微微咬着唇,他又来了句,“我有苦衷的。” 蓝晨摘下了眼镜,双眼仍然盯着前面的路况,嘴角却高高的翘了起来,“哦?有苦衷啊!” 这似叹似问的一句话,让齐鑫一下子正经起来。 “我在那边开公司呢,整天累的跟死狗似的,你也知道公司哪有那么好开的,尤其是在M国那种地放!这不是怕你担心吗?索性就没联系。” 其实,本心齐鑫真的不想拽这种不靠谱的理由出来的。 但是跟蓝晨交往的那些经历让他深深明白了,什么是腹黑。 所以,费脑筋也要掰出理由来。 蓝晨虽然不知道对方此刻对他的诽谤,但是对齐鑫的了解,让他很明白,对方这表情一摆出来,那就是明晃晃的在说“我心虚了,想说谎”。 同时,只有极度不安的时候,齐鑫才会不由地开始另类“示弱”。 微微笑了下,蓝晨有些安抚地说道:“伯父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只是被限制了自由。齐氏现在还在打着伯父的名字正常运转就是理由。最近的一份被伯父签署的重要文件,是前天发出的。” 齐鑫的表情微不可见地僵了下,随即抿唇“嗯”了声。 蓝晨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齐鑫,别忘了你姓什么。” 50.那个男人 “你总是这么冷静”,良久,齐鑫才揉着额头苦笑着回了一句。 他不想说,听到蓝晨那句堪称关心的提醒时,他的心好似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下。 那些从见到对方起就被强力镇压着的不安好似终于冲破堤岸的洪水,猛然汹涌而出。 那个男人,那个被囚禁的男人…… 紧了紧握成拳头的手,齐鑫忽然觉得当初那样决绝地出国的自己,或许真的错了。 就像蓝晨说的,即使有了抛弃所有的觉悟,难不成真能抛弃自己的血肉吗? 他不像神话中那曾闹海的三太子,剜骨削肉后还能活着。 总是说讨厌那个男人,说着说着,似乎真的就厌恶起来了。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接到蓝晨的电话时,他的手分明抖了。 那个男人,其实不欠他什么的。 若说有什么让他看不过眼的,不过是对方的冷淡吧。 是的,除了冷淡,他本该称作父亲的男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错。 但他为何会怨了对方这么多年呢? 说到底,或许是习惯吧。 在同龄的孩子都在炫耀父亲的礼物、母亲的宠爱时,只有他无话可说。 印象中,他的父亲一直在忙,很忙很忙。 而母亲,在他的记忆中只剩下了一个模糊而温柔的剪影。 他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去后,那个男人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整日不着家,甚至完全没把自己当成人,反而好似把自己当成了不知疲累的机器。 那盏书房的灯,在他印象中,两三点亮着也是常事。 而他就这样长大,长大到足够用自己的方式去沉默地反抗那个男人。 他开始结交同一圈子的少爷们,甚至刻意放纵自己,去尝试一些本该是他们这些当时正在上中学的少年们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这种跟以往迥异的生活方式,开始时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乐趣。 就像被压抑地狠了的浪涛,一旦有了冲破大堤的力量,其势头必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次回到家看到空空的屋子,他心里的那种空反而更厉害了。 那个他该称为父亲的男人,似乎总是在他睡着后,才会回家。 而每次他醒来时,必是连对方一点影子都抓不到了。 心情,越发压抑而扭曲。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晚。 甚至不知道自己内心那种类似期待的情绪究竟想要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终于,在一个深夜,他穿着一身流里流气的闪着亮片的红色紧身衣见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身上的西装更是一点褶皱都没有,端正的厉害。 他推开门时,对方正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见他进来,也不过微微抬了抬眼。 那一刻,他心里忽然有了难以压抑的怒火。 “你……”他很想大声叫骂,但是从小的礼教在他身上还是落下了太深的印记。 更重要的是,随着他这高声的一个字出口,那个放下咖啡的男人看着他目光是那么的深那么的黑。 让他在外面晃荡几个月习得的种种嘴上功夫骤然崩塌。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以为见到了最重的黑夜。 “回来了就好。” 男人说完这话就预备起身,看样子是要回房休息。 而在对方收回视线时刚有些松懈的身子瞬间又绷了起来。 齐鑫现在想起来,还是很佩服自己那时的勇气。 是的,勇气。 面对对方那深的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眸子和清冷的过分的脸,他当时居然异常狠戾地吼了句,“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儿子?” 他那时的表情,大概跟守着负伤雌兽的幼兽有的一拼吧。 现在想想,他想要的其实真的很简单。 简单到,甚至是对方的一句训斥也罢。 而不是像齐天昊那样不痛不痒的来一句,“回来了就好”。 所以固执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狠狠出声。 究竟想证明什么呢? 嘴角弯了弯,齐鑫靠着椅背,垂下了眼帘。 其实,无非是那个男人对他的承认吧。 现在想来,有些承认不是只有拥抱和柔语才能代表的,对于某些人来说,淡淡的关注视线下隐藏的也许是心底惟一一块软软的角落。 可是,那时的他还不懂这些。 甚至在发生了年少那次堪称他的原罪的事件后,他更是恨起了对方的无情。 他怎么能那么冷淡的说起,“进监狱对那小孩倒是件好事”。 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孩子曾是他们这个圈子很多人的禁脔,最终不堪忍受杀了李家少爷后,疯了啊! 或许,他在怨着手眼通天能压下这次杀人事件的大家族时,也在恨着自己吧。 他到底是参与者之一。 人的成长好像都是一瞬间。 他忽然明了,他的这个名字背后究竟代表了些什么东西。 虽然,心底另一个自己好像站的高高的在轻蔑的笑。 但是,他到底开始学着如何做一个……少爷…… 51.相识苦艾 但是,他到底开始学着如何做一个……少爷…… 一个符合所有外界人想象的完美少爷,温文尔雅、绅士有礼。 时间久了,齐鑫甚至觉得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年少时放纵的那些时日还是给他留下了抹也抹不掉的痕迹。 如同,他偏爱红色。 尤其是红色的紧身皮衣。 当身体被紧紧束缚却又异常张扬地在陌生人面前出现时,他竟有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爱上了在最深的夜色中,化妆出行的日子。 即使几个月可能才会出去一趟。 但那种被压抑而扭曲的欢欣,因为出行的机会极少却反而得到了更难以言喻的满足。 酒吧、ktv甚至各种会所,他的脚曾踏遍了言城几乎所有的这类场所。 而那个男人,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忙得懒得管他,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让他更加渴望、渴望去那些人声鼎沸、人性肆意的地方。 简单的钱色交易,换得身体的异常满足。 很长一段时间,齐鑫觉得他迷上了这种日子。 这种类似两面人的生活。 他既是整个言城公认的温雅绅士,又是GAY圈某些地方最受欢迎的客人。 他既完美背负着齐氏少主的责任,又肆意挥霍着自己某些蠢蠢欲动的欲望。 如果没有遇到蓝晨,他的日子大概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吧。 他还记得,他们相遇的那天,天气很阴很沉。 所以,他选了一个最远的酒吧。 甚至想着,最好半路就能下起瓢泼大雨。 这样的深夜被那种冰冷一浇,大概会很有趣吧。 但是浑浊的天却没有如他的愿。 直到他到了目的地,天色还在沉着,却一滴雨滴都没掉。 这让他进了门后,心情也有些不好。 少见地,他不想猎个“人”来陪伴,反而一杯又一杯地喝起了酒。 也是这样,让他注意到了那个从没见过的调酒师。 修长白皙的手指,游刃有余地玩弄着杯子和酒液,脸上的笑容就他观察的那会儿,弧度是分毫不变。 忽然来了点兴致,他端起自己的空杯子慢悠悠的去了吧台。 然后把杯子放在对方面前,挑眉问了句,“苦艾酒?!” 对方反应却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同样挑了挑眉,然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调酒的过程中,那碍眼的笑容却是和先前一模一样。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没办法完全放在对方的笑容上了。 他忽然觉得,在那神秘的绿色中注冰水的调酒师脸上的表情…… 怎么说呢,后来他才明白,为何当时会没法转移视线离开蓝晨的那张脸。 对方调酒时的表情,沉醉的让人想到做爱。 微眯的桃花眼泄露出的是绝对专注和沉醉的目光,而唇角的弧度也变得异常真实起来。 酒很快就摆到了他的面前,对方的嘴角虽然依然翘着,甚至可以说跟方才分毫不差,齐鑫却觉得,又变得碍眼起来。 是了,那双眼睛中的某种光芒随着对方收手的动作已经完全消失了。 哪怕仍是一派柔和地倒映着他的影子,可齐鑫却太明白这样的目光后藏着的是怎样的情绪了。 现在想想,当初被对方吸引,或许就是那双眼和那抹笑吧。 也是后来照镜子时,他才发现了原因。 蓝晨那时的笑容和目光和他现于人前的分明一个样。 因为不在意,既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所以能给任何人恰当的温柔。 他们都小心的维持着自己的面具,甚至有时会有种这才是真实的错觉。 “蓝晨,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对我说过的话吗?” 齐鑫骤然抬眼看向蓝晨,唇角的弧度却泄露出抹苦涩来。 蓝晨眉梢轻挑,眼睛还看着前面的路况,嘴上却没丝毫迟疑地回道:“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不要喝酒。首先是容易喝醉被人占便宜,其次是举杯时刻愁加愁。” 齐鑫抿起的唇角向两边翘了翘,他轻声道:“蓝晨,我有没有说过,你调酒的水平非常高杆!” 蓝晨轻笑出声,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才回道:“我印象中调酒被你看到好像就有咱们认识时,在蓝宇酒吧那次吧”,顿了顿,嘴角的笑纹骤然加深,蓝晨接着又道:“那次的苦艾酒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丁点没喝吧”。 齐鑫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来了句,“我是说你调酒的架势很不错。” 蓝晨斜眼颇有意味地瞥了齐鑫一眼。 齐鑫却是挑高了眉梢,又来了一句,“蓝晨,其实你不用老带着那土的要死的平光镜的”。 “齐少,我倒不知道人在M国呆久了会早衰,唠叨这种症状我一直以为年纪一大把的人身上才会有。” 齐鑫笑了笑,瞥了眼车前放着的黑框老式平光镜,才又看向笑得满脸灿烂,桃花眼微微眯起的蓝晨。 双手交叠在膝上,慢声道:“真的注意到一个人后,眼镜什么的,你觉得能起到什么作用?” 就像他当年,被对方吸引时,蓝晨不是还带着类似的破眼镜吗? 但他还是去了吧台,然后点酒,在苦艾酒被推到他眼前时,满脸微笑地说出请对方喝酒的话。 绿精灵一般美丽的酒,又被推了回去。 可没想到,那时的蓝晨会回那样一句话。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不要喝酒。首先是容易喝醉被人占便宜,其次是举杯时刻愁加愁。” 心底慢慢念了遍对方当时的话,齐鑫想起那刻自己的怔愣来,唇角不由地翘了翘。 目光不由地看向蓝晨那张即使几年未见,仍然美得惊人的脸。 是的,不是任何别的词语,而是美丽。 他还记得,摘下眼镜微笑的蓝晨,给当时自己的震撼。 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难掩其间的流转时的风情,嘴角明明没有勾起,却给了人在笑的错觉。 倾国,倾城,妩媚动人。 时光似乎遗忘了蓝晨,哪怕已经过了二十有几年了,那张脸却仍然停留在十六七时的样子。 52.齐鑫回家 “我脸上开花了吗?” 蓝晨勾起唇角,看着对着自己发愣的齐鑫格外温柔地问了句。 齐鑫被对方这声音激的一抖,倒是收回了刚刚越飘越远的思绪,挑眉笑着来了句,“你本来不就是一朵花吗?” 蓝晨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轻哼道:“看来齐少是不急着回齐家了?” 这句威胁力量颇大,齐鑫一下子正襟危坐,肃着脸,正经认真的回了句,“急的,十万火急。” 他跟齐天昊怎么说也是一年没见了,不管出国前两人关系闹的多僵,对方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 虽然,他看那人不顺眼很久了,但说到底,血浓于水。 他要真能不在意了,现今也不会巴巴地回国了。 就盼着那个总是一脸冷淡样儿的男人,真在他见了后,依然还能保持那副死样子就好。 蓝晨瞥了眼眼底难掩心焦的齐鑫,没好气地提醒了句,“这就到齐府了”。 齐鑫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晨晨,这次谢了。” 蓝晨听了这称呼,瞬间有种胃疼的感觉。 想起上次齐鑫那家伙死皮赖脸地这样叫他发生在什么情况时,他又觉得痛的不仅是胃了。 屁股在椅子上不由地挪了挪,蓝晨把车速又提了提。 这让本来还有半小时的车程,最后只用了十三分钟。 下了车后,蓝晨对着仍在车里木着脸的齐鑫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地挑了挑眉。 齐鑫全当没看见,仍在稳稳地坐在车上,一本正经地看着前方,前方的宅子。 蓝晨撇了撇嘴,他这次把人拉来可不是为了做门雕的,绕过车子走到另一侧,他敲了敲车圈,挑衅地对齐鑫扬了扬下巴。 齐鑫扭头就见了蓝晨这副欠扁的样子,微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笑容,他稍稍整理下衣服,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齐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认识蓝晨那辆银灰色的跑车,几乎在齐鑫下车的瞬间,就有一个下人跑着迎了上来。 “蓝少,您来了”,转头看向齐鑫,接着来了句,“这位是……?” 蓝晨“噗嗤”笑出了声,甚至夸张地微微弯了腰。 而齐鑫黑着脸,死死地盯着这个从齐宅跑出来的眼生下人。 对方见了这反应,瞬间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虚打了下自己的脸,对着两人,他陪着笑说:“看来我眼拙的”,转向齐鑫,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道:“我来这里工作时间不长,没认出您是这里的常客,真是太欠打了。要是管家知道,准得罚我半个月的工资。您和蓝少快请进!” 齐鑫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跟着对方走了几步,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来这里多久了?” “我叫苏九,来这里……” “少爷,您回来了!” 齐鑫抬头就见自家老管家秦伯正一颠一颠地跑来,满脸褶子的脸正笑成花。 眼角余光瞥了眼苏九瞠目的样子,齐鑫好心地留下了句“你以后就跟着我”,才迎着秦伯上前几步。 “少爷,少爷……” 秦伯激动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一遍遍喃喃地叫着齐鑫。 齐鑫听着对方一声声的呼唤,在看对方两鬓掩也掩不住的白发,心里忽然有些酸。 上前一步,齐鑫不顾对方的反对扶上了秦伯的手,这让这个六旬老人眼睛猛然睁得大大的,另一只手不停地挥着,对着齐鑫一劲儿地说着,“少爷,别这样,您别这样……” 齐鑫看着秦伯惶恐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更酸了。 他不想松开自己的手,但却不得不松开了。 若是他的好心只能带给这个养大母亲又在他的成长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老人带来不安的话,他又何必呢? 可手是松开了,心里却更难受了。 “秦伯,您也老了。” 最后,除了这话齐鑫别的什么也没说出来。 “少爷都大了,秦伯又怎么会不老?要是小姐在……” 秦伯借低头的动作擦了擦眼角,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大大的笑容,“少爷,您回来了就好”。 似乎才看到蓝晨,秦伯拍了拍自己的头,笑着来了句:“瞧我这眼力,竟没看到蓝少。真是老了!” “哪里是老了,您这是看到齐鑫激动地忘了我这没存在感的人了。” 蓝晨的脸上挂着温文的笑容,他抬了抬下车前带上的黑框眼镜,上前两步,把手搭在了齐鑫的肩上。 秦伯的眼明显亮了一下,随即语气亲热却又不失客气地对着蓝晨说道:“蓝少是来找老爷的吗?” 齐鑫忽然插嘴,来了句,“秦伯,叫他蓝晨就好”。 秦伯嘴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在蓝晨随后的一句“秦伯,我跟齐鑫是过命的交情,别把我当外人”后,改了主意,换了对蓝晨的称呼。 齐鑫给了蓝晨个“做的好”的眼神,嘴角倒是勾出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蓝晨颇为随意地回了齐鑫一瞥,扭头却是对着秦伯笑着问道:“秦伯,我有些事想跟齐鑫谈谈,您……?” 秦伯那双因为上了年纪而微带浑浊的眼睛似乎更加浑浊了,他慢慢挪着有些不灵便的脚,好像没听到蓝晨的问话,反而似感慨又似自语地说着:“老爷虽然心里不说想少爷,但少爷的那间房间,老爷只要有空准要去坐一坐,还不让别人进,哪怕打扫的都不行。” 齐鑫眸光骤然暗了,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即却嗤笑了声:“他那人,呵……” “少爷,让小苏带您跟蓝少休息会去,我这把老骨头得赶紧把您回来了这‘好消息’告诉你二叔去。” “成,秦伯你先去忙吧。” 齐鑫脸上的笑纹因为秦伯的话骤然加深,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了,微微眯起的眼角更是给人种眼睛都在笑的错觉。 蓝晨见此,挑眉给了苏九一个眼神,放在齐鑫肩上的手却猛然加了几分力道。 齐鑫身子微微绷了下,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更添了几分真实。 甚至直到他跟蓝晨回了房间后,齐鑫的嘴角还是翘着的。 “齐鑫,你脸不僵吗?” 蓝晨一边说着,一边非常放松地坐到了齐鑫那张席梦思的双人床上,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房间的摆设来。 齐鑫这时脸上倒是僵了下,但他认为僵硬的理由绝对不是笑得太多,而是蓝晨刚刚那“杀伤力”太强的话。 不过,见了蓝晨此时堪称悠哉的样子,齐鑫倒也有了种受到感染的感觉。 他没坐椅子,反而随着蓝晨一起坐到了床上。 “你怎么看?” 抬眼随着蓝晨的视线看去,齐鑫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下。 床头柜子上的照片被人正了过来。 53.故人接线 跟齐鑫六七成相似的男人嘴角勾着细微的弧度,正温柔地看着旁边的女人,而女人的目光却柔柔地停在怀里的婴儿身上。 照片被擦得很干净,干净到了齐鑫觉得刺眼的地步。 他在中学时,就把这张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的照片倒成了反面朝上。 有时,甚至觉得那片空白才是最适合自己的颜色。 可今天猝不及防地见了这张照片,他才恍然觉得,或许一直以来,他心底某个角落还是盼着能在见到这张照片的吧。 这张在他印象中,惟一见证了齐天昊那个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曾经也会有那样温柔的眸和轻浅的笑的照片。 “齐鑫,你其实真的挺幸福的。” 蓝晨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 要是依照齐鑫以前的性子,一定会反着或者讽着来几句,但是此刻,目光仍盯在那张一家三口照片上的齐鑫,却是难得地沉默了。 蓝晨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齐鑫,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相信你不会连你家的好二叔也搞不定吧?!” 齐鑫的视线终于回到了蓝晨身上,他勉强笑了下,揉着额角,低声道:“当然!你……回去早点休息,别为了医院的事情太折腾自己了。” “嗯”,蓝晨摆了摆手,离开了这个或许他本来就不该进来的房间。 总觉得似乎无意中窥到了些齐鑫的秘密,这让本来还想和对方具体谈谈这次事件的蓝晨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回家休息去了。 齐鑫不是没看出蓝晨洒脱离开的身影后藏着的不自在,但此时的他确实不想做什么挽留的事。 他其实挺感激蓝晨的贴心的,或许他真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了。 齐天昊被囚,现在确定参与的有他那个一向与人为善的“好”二叔齐天成。 而秦伯,很明显不知道哪里被齐天成威胁了。 估计极大可能就是齐天昊,那个称作父亲的男人的安全。 毕竟秦伯孤孤单单一个人,从随着母亲嫁过来来了齐宅,这几十年母亲去后,除了他和父亲,对方可以说已经没了“亲人”了。 而从今天见到的苏九来看,齐宅一部分人已经被他好二叔“刷”掉,替上别的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人了。 抚了抚额角,齐鑫往后一趟,放任自己瘫在了床上。 脑子里乱哄哄地,转过了很多念头,又好像一个念头都没有停留过。 他笑了下,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划过通讯录很多名字,最终在“弟弟”那栏停了下来。 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涩,他才播下了这个电话。 …… 秦子风已经很久没有深更半夜出去了,现在言氏的斗争愈发激烈,或者说从言叔去世后,他就成了言二眼中刺、肉中钉,外加那拨人也越发不安分起来。 但今天,他特意收拾了下自己。 他的休闲衣服其实并不多,打开衣柜,基本上都是白衬衫、黑西装,唯二的两件,一件是学长送的他觉得堪称“风骚”的红色皮衣,一件是延小余那个明明过了二十还跟个十五六的少年一样跳脱的家伙送的。 对比这件衣服的色调,秦子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那件红色的,穿上了白色的印着倒立的埃菲尔铁塔的衬衫,又套上了惟一的一条牛仔。 收拾利索了自己,不紧不慢地出了门,他目不斜视地奔向了自己的目的地——德克士快餐店。 索性,约他的人还算有点时间观念,已经坐到门边了。 “小风,你今天穿的挺清爽啊!” 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装备”,在看了眼周围的人,秦子风特淡定地笑了笑,回了句,“齐鑫,你改行做企鹅了吗?” 齐鑫看了下自己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挑眉回道:“小风真是深知我心,我哪天去南极看同伴,一定会提前告诉你声的!” 秦子风听了这话,丹凤眼不由地挑了挑,对齐鑫这个学长或者说哥哥的脸皮厚度的理解更是加深了层。 舔了舔唇,他微微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才轻笑着说道:“哥,几年不见,看来你对西餐的欣赏更上了一个层啊!” 齐鑫晃了晃手里的冰冻橙汁,特诚恳地对着秦子风来了句,“哪里!小风不觉得在这里吃饭也别有滋味吗?” 秦子风看了眼周围的,不意外地见到了不少情侣,更有些带着孩子的一家人,同时有些吵杂的声音时不时地能飘进耳朵。 这让他嘴角的笑纹一下子加深了,不过却一点动眼前的食物或饮品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眼,对着齐鑫意味不明地来了句,“哥,要不是你这张脸,我一定会怀疑自己认错人的,曾经的齐少也有变得这么小心的一天,呵!” “小风,大隐隐于市。这种环境要不是我拉你,你一定不会过来吧,那些苍蝇你觉得他们会过来吗?何况,有些时候,聊天的环境可不是越静越好的。” 齐鑫边说着,边慢悠悠地喝完了自己的橙汁,然后微带着笑意,招呼了秦子风一声,“你也喝点东西润润口吧”。 秦子风眉眼一跳,笑容越发灿烂,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他身子前倾,格外温柔的来了句,“哥,你要是打电话就为了让我看着你喝果汁……” 齐鑫的唇角不由地翘了起来,眼前的人哪怕已经长大了,小时候落下的洁癖却一点也没有改。 其实,他们这些人,不管多么光鲜,大概是最容易有某种强迫症或者偏执症的家伙吧。 微微垂下眼帘,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光,齐鑫把玩着杯子,轻声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小余还在言城吗?” 54.相约相遇 秦子风眉梢轻挑,回了句,“哥这是要向我借人吗?” 齐鑫按了按额角,唇角的笑纹一点点加深,意外不明地“哼”了声,“你说呢?” 秦子风舔了舔唇角,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慢声说道:“本来哥你下了话,我不该有二话的。但是弟弟这些日子真的挺不好过的……” “我会留下一些日子的”,齐鑫挥手打断了秦子风的话,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对方在自己说完后,那眼中满意的神色。 弯了弯唇角,齐鑫眼底带笑,指着对方说道,“小狐狸!” “还不是哥‘教导’有功!” 秦子风眉眼轻挑,眸光流转间似有情又似无情地给了齐鑫一瞥。 齐鑫咽了口口水,难得的开始反思自己对这个弟弟的“教导”是不是太成功了些。 秦子风看着齐鑫有点头疼的神色,眼中闪烁的光芒更盛了。 他一手托腮,一手轻敲着桌面,对着齐鑫格外轻柔地问了句,“哥,晚上要去我家吗?” 齐鑫眉毛轻跳了下,在见到对方嘴角那明显带着逗弄意味的笑容后,倒是反思起自己的思想是不是太不纯洁了。 他笑了笑,用一种挑剔地眼光像是逡巡领地的王一样,把秦子风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才微微摇着头,说道:“你看你,身材一点变化都没有,现在一副柔情的样子,你确定晚上不是想找人‘发泄’了?” 听着齐鑫格外咬重的两个字,秦子风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回道:“谁让你非要在上面的?” 齐鑫听了这话,对眼前恶人先告状还告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秦子风倒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知道他性向的人除了眼前的齐鑫,就是蓝晨了。 他可不想没外人时,还端着架装相! 而且眼前恰恰是让他明确自己性向或者说教导过他某些领域的常识的师傅,对于这个师傅,他可是“尊敬”的很! 对方的长相和身材,啧啧,估计过夜的话会不错。 但是,他能说他们认识好几年了,却从来没发生过关系吗? 他从来不知道两个1号相遇,尤其是武力值差不多的1号相遇是怎样的杯具! 但是,重逢后的今天,他的兴致又上来了。 不过,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虽然,这几年总是跟五指姑娘约会让他有些不满,但是他还是懂的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看着齐鑫那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秦子风眼底微微带出了丝得色。 他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子,然后撑着桌子,站起了身。 “有事打这个电话,现在跟哥见了一面,我倒觉得自己真的该找个人‘发泄’下了。” 齐鑫听着刚刚对方手指的节奏声,默默记下了一个号码,然后对着秦子风笑了下,缓缓说道:“注意下手的分寸,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嗯啊!” 秦子风应了声,就摆手离开了这个有些吵闹的地方。 齐鑫看着秦子风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端过了桌子另一侧的橙汁,慢条斯理地喝完,才举步离开。 出了门,天已经有些暗了,街角的霓虹灯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亮着。 齐鑫在门口没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去了附近的一个电话亭。 他今天在家里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哪怕不想抓紧,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二叔绝对没那个脑子能拿下悄无声息地拿下齐氏,在囚禁了家主后,还能粉饰太平。 但是明明知道后面有个推手,离开了言城已经一年的他,能掌握的消息还是太少了。 所以,才会有了跟秦子风的这次碰面。 即使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秦子风,但是对那个男人的担心,到底占了上风。 他现在只盼着,言城上圈那些玩政治的没有人插一脚。 要不,齐家真的是堪危了。 顾不上秦子风现在在言氏的尴尬和危险境遇,他匆匆把人约了出来,还借了对方有着“天才信息人”之称的延小余。 只盼着,得到的消息不会太坏啊!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似醒非醒的少年嗓音,让齐鑫四散的想法骤然收了回来。 他微微用力握了握话筒,尽量淡定平静地回道:“延小余,我是齐鑫。秦子风把你电话给了我,我想三天内知道齐式家主被囚有没有上面某些人的参与。” “我知道你,三天后,我把消息给你。” 清亮微带丝刚醒来的沙音的少年,语气沉稳而平静。 但几乎没人知道延小余此刻内心的咬牙切齿。 他前几天才帮自家boss查了言氏很多狐狸的把柄,这才没休息多久呢,就被自家boss卖了! 想到此处,他微微扬起下巴,干脆地说道:“齐先生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挂了。” “拜托了”,齐鑫知道自己这句话本不用说的,但想到对方打听消息可能遇到的危险,他由衷地说出了这句话。 上面的人,只盼着没参与…… “喂,我可是看在我家boss的面子上才出手的!” 电话那头传来的回答让齐鑫不由地弯了弯唇角。 出了电话亭,齐鑫才觉得从接了蓝晨电话后就一直飘着心微微定了定。 他走了一段,才随手打了一辆出租,不过目的地却不是齐宅,而是一家在gay非常有名的吧——蓝宇。 到了地方,天恰好擦黑。 里面已经有了些人,但还不是太多。 招来一个侍者,把卡给了对方,他本以为能见到郝叔的,但遗憾的是对方今天竟然不舒服,不在。 不过,侍者后面的话,倒是让他叹了声自己运气还不错。 蓝晨居然在这里。 在齐宅时,他就看出蓝晨有话要告诉他,不过那时看到照片他太过失态,蓝晨就默默回去了。 他还想着明天找个机会一定要见对方一面呢,谁知道老天爷这就把机会摆在了他眼前。 这么想着,他脚步一转,就上了二楼。 没想到的是,到了房间,竟见到蓝晨在调酒。 酒杯跟那些鲜活的液体,在那双白皙的手指下好似被赋予了生命。 而蓝晨的表情,沉醉而虔诚。 仿佛调的不是酒,而是某段记忆或者说生命。 一时,齐鑫竟然不忍出声打断对方的动作。 55.邓睿暗示 “怎么,看呆了?” 蓝晨把绿色的酒液倒进剔透的高脚杯,然后往前微微一推,朝着齐鑫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要不要尝尝?” 他的声音一贯的清亮,好似碎玉落入杯盘的轻响。 不同的是蓝晨看着齐鑫的目光,没有平光镜遮挡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着,半眯的弧度更是添了几分意味不明的锐利。 齐鑫挑了挑眉,上前几步,单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倾,勾出笑道:“晨晨这是想考验我吗?” “你不觉得遗憾吗?我第一次调的酒你可是没喝,现在有机会又调出你满意的酒来了,难道你就不想尝尝吗?” 蓝晨弯了弯唇角,看着眼神半眯的齐鑫,笑了笑。 齐鑫同样笑了笑,他低头拿起了酒杯,轻声说道:“苦艾酒,起源于1792年的瑞士,68度烈酒,含有苦艾、茴香、茴芹等药草,有着‘绿色的精灵’之称。受到追捧的原因,据说是能轻度致幻。1908年,一名瑞士工人饮用苦艾酒后发疯,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这款酒曾先后在瑞士、美国、法国遭禁。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才重新出现在我们的世界。晨晨,我说得对吗?” 蓝晨挑了挑眉,给了齐鑫一个赞赏的眼神。 齐鑫却是苦笑了声,“看样子,你对我当时请你喝这酒怨念很大啊!成,今天晨晨既然有命,我怎么也得给面子啊!” 蓝晨往后靠在高脚凳上,笑着来了句,“要加冰水吗?” “比起白色我更喜欢绿色”,齐鑫说完,仰头开始喝酒。 浓烈的草本植物味一下子冲进了喉咙,淡淡的苦好像直接入了胃。 杯子被空置在桌上时,齐鑫笑了。 “怎么样?” 蓝晨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杯子,然后才回道:“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酒的味道怎么样?” 齐鑫舔了舔唇,微微眯起了眼睛。 像是因为蓝晨这个问题,开始认真回忆起刚刚入喉的味道。 “很爽!”半天后,他才低低地回了句,带着意犹未尽的语气。 “哦”,蓝晨眨了眨眼,看着丝毫不显失态的齐鑫,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然后开始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弯腰把杯子放了回去,把桌子恢复了开始的清净后,他靠着椅背,低声问道:“你对这次的事有什么打算?” 齐鑫指节不由地敲起了桌子,微微垂着头,他的声音低而哑,“我要让那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他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享受似的眯了起来。 蓝晨眉梢轻挑,看着不掩情绪的齐鑫,倒是轻笑了声。 “我能给你的就只有一个地址,齐叔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渤海边的私人别墅。” 齐鑫的瞳孔骤然缩了下,他记得那栋别墅从他记事起,就是封闭的。 每年只有六月时,齐天昊才会去那边呆着,不带任何随从,只是一个人,而且一呆必是一个月。 可现在呢?时间早过了。 眉头微微拧起,齐鑫朝着蓝晨点了点头,留下句“我去找个人”,甚至连告别都没有,就出了这个房间。 蓝宇的午夜场刚刚开始,楼下正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象。 齐鑫并不想找麻烦,毕竟现在他有重要的事情要查证。 但是他不想找麻烦,不见得麻烦不想找他。 看着醉醺醺来搭讪的某人,他很想给其一下子。 不幸地是,这个人他认识,还有点交情。 一边挥着对方不停往前凑的胳膊,一边打了个电话,叫来邓家大少来领人。 邓睿来的时候,他的耐心刚刚磨完。 甚至想着要是在没人接管眼前的醉鬼,他不介意给其一点教训,然后走人。 “齐哥,给你添麻烦了!” 邓睿自是看出了齐鑫满脸不掩饰的烦躁和不高兴来,赶忙上前把喝醉的某人架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齐鑫轻哼了声,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邓睿一眼。 邓睿抿了抿唇,放在某醉鬼腰上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然后身子往前,做了个连自己都出乎意料的遮挡动作。 这番动作一来,倒是让齐鑫挑了挑眉。 “看来你跟绚家大少‘交情’不错嘛!” “我在迦城得他照顾了些日子”,邓睿脸上带着得体温和的笑容,放在绚野腰间的手却不由地更用力了。 索性,绚野不知道是不是在他来之前闹累了,此刻倒是格外听话。 半合着眼睛,一声不吭地靠在他身上。 想到要是没齐鑫的电话,这么乖的人在蓝宇这个GAY吧可能会遭遇的事情,眸光一暗的邓睿对着齐鑫诚恳地说道:“齐哥,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齐鑫却是不给面子的嗤笑了声,他扶了扶隐隐作痛的额头,斜瞥着邓睿有些不在意地挥手,说道:“你让纪叔少操点心我就谢了,到了M国一年,我还不时地接到他的抱怨电话。邓睿,玩也要有个限度。” 说完,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搭在邓睿肩上的某颗脑袋。 邓睿没有动,但是眉头却不由得拧了拧。 “齐哥,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谱……” 顿了顿,他锁着眉头,低声加了句,“一时的盟友不见得是一世的盟友,叔的事情,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齐哥给句话就成”。 56.海边别墅(一) 三天的时间对于在黑暗世界游荡的人来说,绝对不短。 但是延小余依然有些憋屈。 不为别的,就为他这次要调查的事情,真的是棘手又麻烦。 靠着他的技术,不眠不休三天下来,居然也只是查到了齐天昊可能被困在海边别墅,另外就是这次事情除了齐鑫的二叔,确实有黑手。 但这个黑手却隐藏的非常深,只能确定是齐天昊身边信任的人办的。 毕竟要不动声色的把那样的一只老狐狸囚禁,还能迅速稳下齐氏,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问题是,难就难在他居然查不出跟齐天昊来往密切的人。 似乎从齐家主母去世后,齐天昊人就“蔫”了,根本就找不到有哪个是对方全心信任的人。 这让延小余异常烦躁,甚至在时间到了,打电话告诉齐鑫后,他还自揽麻烦打算陪齐鑫一起去海边别墅探探。 他绝不承认,他是不甘心这次居然会被人蒙在了谷里,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嘟着嘴,延小余无意识地瞥了眼旁边肃着一张脸坐着的人,齐鑫少见的没啥表情,一张唇抿地紧紧的。 微皱眉头,延小余猛的提高了车速。 已经临近海边了,风明显地大了起来,在加上过快的车速,延小余觉得自己不长的头发都飘了起来。 不过在看了眼旁边齐鑫的状态后,延小余倒是觉得有些烦躁的心静了点。 等到了那栋白色的别墅后,他甚至还有心情打理下头发才下车。 齐鑫此刻已经大步朝着别墅走去,一头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在下了车后,乱的更厉害了。 他像是不知道似的,只双眼暗沉地盯着眼前无数次听过却从未来过的别墅。 延小余还没忘记自己跟来的目的,摸了摸腰间新弄到的家伙,他快走几步,跟上了齐鑫。 这栋别墅其实算不上豪华,鹅卵石的小道、蓊郁的树木……,一路走来,延小余最大的感触就是真的是不符合齐天昊身份的低调啊! 大厅占地面积并不大,里面也没有什么贵重的装饰,除了几张风景画,大概惟一能彰显出主人身份的就是正对门口的一张放大的照片。 英俊的男人拥着一个长相和美的女人,而女人则满眼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下意识地就看了眼跟照片中的男人六成相似的齐鑫,对方此刻满脸阴沉,唇瓣抿地更是跟刀狠狠刻过一道似的。 “齐先生,咱们是分开搜还是一起行动?” 延小余刻意想了想那些精英人士是如何跟顾客说话的,才开的口。 他可不想去触眼前明显神色不对的男人的霉头,虽说估计今天他给对方递上那没多少用处的消息时,估计人家已经有些意见了。 齐鑫却像根本没听见,微眯的眼睛是毫不掩饰的冷意,正眨也不眨的看着放大的全家福。 延小余挠了下头,决定不再故作那副高人姿态了,直接大声说道:“齐鑫,咱是分开找线索还是怎么的?” 齐鑫眉眼跳动了下,扭头看了延小余一眼,然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延小余此刻是真的有了抓狂的冲动,对方这么一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跺了下脚,看齐鑫还是一副不打算动弹的样子,他扭头朝着楼上走去。 而延小余的身影一消失,齐鑫也动了。 其实刚刚他本来没想过站这做雕像的,不过是看到这幅被放大数倍的照片愣了神而已。 而且,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很确定,这张全家福和他卧室的那张绝对是一张底片。 年轻的齐天昊低头淡淡看着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正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他。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抿了抿唇,齐鑫转身去别的房间一间间搜去。 虽然很想知道,这张照片为何会让他觉得违和,但他更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秦子风不顾自己现在在言氏举步维艰的境况,帮他绊住了他二叔,甚至弄来了一份近些日子的出入言城的人员记录。 现在已经确定,齐天昊他的父亲必是还在言城。 而齐氏财团除了他二叔插手的痕迹,竟是一点别的家族介入的痕迹都没有。 齐鑫,现在真的挺庆幸有帮好哥们! 秦子风虽然在言氏的老当家去了后,遭到了曾经保守派的排斥,但是局势现在基本上还是朝着他倒的。 而言氏本是黑帮世家,不过是上辈当家当权后,才开始慢慢漂白。 这也是他为何会向秦子风借延小余一用的原因,不说对方是言氏的天才信息搜集员,就是对方的身手也非常能让人放心。 其实,处理这件事最简单的方法,是让秦子风帮忙言氏出手。 毕竟,哪怕言氏这些年一直努力漂白,但是在言城这个魔都而言,整个黑暗世界,它仍是毫无疑问的龙头。 但是,他更清楚的,言氏现在当家人未定,对秦子风而言,意味着什么。 现在既是他这个弟弟的机遇,又是对方的危机。 稍有不慎,可能全盘皆输,甚至尸骨无存。 围着言氏小子转的那些保守派,可是有着言氏的长老啊! 所以,秦子风主动帮他绊住他二叔,齐鑫不是不动容的。 正是因为动容,所以他什么废话都没有,跟着延小余就直接奔了这栋别墅。 只盼着齐天昊真能留下什么消息来。 其实,没有消息何尝不是好消息呢? 而前几天跟邓睿的意外相遇,让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邓家作为言城政治圈的顶级家族,邓睿既然能给他“帮忙”的那个承诺,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次齐氏的事情,邓家甚至可以说别的几个大家族都没下手。 下手的可能就如邓睿暗示的,是他们齐家一直视为盟友的人。 究竟是谁?为了什么? 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齐天昊囚禁了,为何还要推出他二叔来齐氏充门面,甚至财团可以说一点外人涉足的痕迹都没有? 齐鑫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一间间房间,一边不由地眉头拧的更紧了。 57.海边别墅(二) 整个别墅基本翻了个遍,但是一无所获。 而齐鑫跟延小余的时间并不多。 不管这次有没有发现什么,他们都要尽快赶到言氏集团的大厦去找秦子风。 这几天,可以说是言氏最动荡的时候。 权利的交接,从来不是什么没有风险的美事。 但是出了后,坐在车上,被海风一吹,齐鑫猛然想到了他忽视了什么。 进门后,那张醒目的全家福上,齐天昊的表情分明跟他床头的那张不一样。 别墅的那张齐天昊脸上的表情倒是很符合这些年的样儿,甚至可以说淡然地如初一辙,可是家里那张对方嘴角明明是有浅浅的笑纹的。 甚至眼光,低头后眼底的那些东西也是绝对不一样的。 “掉头,回去。” 齐鑫听到自己淡淡的声音响起,却又觉得说话的好似不是自己。 这些日子,调查情况,拉拢关系,想法设法要找出幕后的人都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 而今天的这趟,他更是报了太大的希望。 齐天昊,那个男人,他到底不希望他出事的。 虽然,他总是恭敬地叫着他“父亲”而不是“爸爸”,甚至一年前被放逐出国。 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地有些抖,齐鑫忽然有点怨恨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来。 那么醒目的照片,他当时怎么就没法不妥呢? 眼底划过了抹暗光,齐鑫告诉自己,他一定能把齐天昊找出来的。 至于那个幕后的人……扯了扯嘴角,齐鑫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与其同时,海边别墅里被担心的某人,此刻也正在笑着。 但同样的,笑意不达眼底。 “看了场好戏?” 齐天昊微微侧了侧头,微带沙哑的低沉嗓音中有着种意味不明的味道。 “是啊,还要谢谢你儿子的卖力演出了!” 一身黑衣的男人弯腰抚上了齐天昊的脸,这个动作让齐天昊嫌恶的皱了皱眉。 但是齐天昊却没有什么动作。 倒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 四肢呈大字型被禁锢在床上,链子的材质齐天昊虽然不认识,但绝不会怀疑其实用性。 而他,从来都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虽然心底各种恼恨,可他更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无力反抗眼前的男人。 但是,咬了咬唇,他还是控制不住反唇相讥,“好说!” 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齐天昊接着道:“阿九,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老男人感开了兴趣?” “天昊,我从来没对男人有过兴趣……” 叫阿九的男人并没有因为齐天昊的话而生气,反而扯了扯嘴角,更柔和了声线,“我感兴趣的只是你!” 齐天昊的瞳孔微微缩了下,但想到这些时日跟对方的交锋结果后,他果断地把头扭向了靠墙的一边,把背沉默地对向某人。 阿九见状,嘴角的弧度微微加深,他单膝跪在地上,上身前倾,一边把手向齐天昊的头摸去,一边低声道:“现在别睡了,我们该搬家了。” 齐天昊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下,他抿了抿唇,把头扭回来,朝着某个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冷冷地说道:“搬家?!我倒是不知道这里何时成了咱们的家!” “咱们的家……” 阿九放在齐天昊头上的手微微动了动,眼底的光更亮了,“这个词我喜欢!” 齐天昊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已经很少这么不掩情绪地看过某人了。 甚至可以说,从他的妻子去了以后,他已经很少再去在意什么了。 但是眼前的男人……冷冷“哼”了声,齐天昊淡淡吐出了“做梦”两个字。 “天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生气的你才算有个真人样儿了。” 阿九的声音非常柔,但是更柔的是他的动作。 他从上衣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只针剂。 然后,满脸笑意地望向木着脸眯眼看着自己的某人,缓声说道:“天昊,打完针,咱们就搬家!” 齐天昊的头重新扭了回去,他甚至都没有给阿九一个眼光。 阿九见此,倒是见怪不怪,敲碎了针剂,用针管吸好,然后一手拿着这重要的工具,一手拿着棉签给对方的胳膊认真地消起了毒。 “一会儿安定下来,我给你用热毛巾敷敷胳膊,这么几天就有点青了。” 齐天昊并没有搭理阿九的意思,阿九却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天昊,现在齐鑫也回来了,齐氏财团你总该放心了吧。以后的日子该好好休息下了,你看看你……” “够了!” 齐天昊骤然转头,微眯起的丹凤眼不掩犀利地看着阿九,一字一顿道:“阿九,你这想做女人,也别来烦我!” 阿九先是为对方眼中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愣了下神,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堪称恶毒的“调侃”来,倒是笑了下。 “这么温柔看来天昊不习惯啊,其实我也不稀罕这样子。你说,咱们认识快三十年了,我什么样儿你还不知道吗?也就对你好脾气点!” 其实,这话他说的还是夸张了点的,不过不是往大面上夸,而是往小里说。 他九涩哪里是对齐天昊脾气好点,整个一对上这人就根本不像本人了! “好脾气?!” 齐天昊眼角余光瞥了眼青紫的手腕上那粗粗的链条,冷冷嗤笑了声,“你的好脾气,我还真是无福消受!” 58.丹尼伤后 丹尼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白色的烟雾一时弥散在眼前。 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这样说也许也不是太正确,应该说从被齐鑫“买”回来后,他就没再抽烟了。 不过这段时间跟他活过的日头比起来,占得真的挺少的。 “别抽了!” 杨生不是没见过丹尼抽烟,甚至对方第一次抽烟的时候都是他跟艾瑞见证的。 但是他从没见过对方这么好看的姿势。 是的,好看。 白皙的手指堪称优雅地执着烟卷,微侧的脸庞在淡淡的烟雾中有种朦胧似幻的美。 要不是他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拥有怎样的心劲跟力量,或许,他也会认为眼前这人是绝对上流圈子的苗子。 颓废,还颓废的特吸人眼球! 不过,丹尼一开口,杨生瞬间有种扶额的冲动。 “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养成这老妈子的性子了?”丹尼把烟稍稍挪离嘴角,微微眯起了眼。 “丹尼,你要不是伤号,你以为我会为这废话吗?”杨生说着,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对方指间的烟卷,目光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行了,死不了!”丹尼话是挺不耐烦的,但是手里的烟到底按灭了。 杨生见此,露出了一个浅笑。 他看了眼丹尼额头缠的层层白纱布,笑眯的眼中有暗光一闪而过。 “还难受吗?”杨生的声音很轻,很柔,嘴角的弧度甚至因为这话而略略加深。 “你让车撞一次试试!”丹尼冷笑了声,毫不掩饰自己话里的阴狠。 他斜瞥了想要说些什么的杨生,挥手打断道:“在我面前,把你那破面具收一收,我可不是那位名导演,你一笑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嫌弃我整天木着脸的吗?” 杨生这话倒不是胡说,想当年在西区认识丹尼和艾瑞时,这两个人已经是伙伴了。而他这个从外面被丢掉西区的人,对于本地人来说,本就不招人稀罕,当然这还是好听的说法,拿不好听的话来说,那就丫的被丢来挨踩的对象。 他当时能被吸进艾瑞和丹尼的团队,说到底还是托了他没完全被消磨掉的那点良心的福。 那次,西区下了场极少见的雨。这本来是好事,但架不住人的贪心从不会为了一点好处就会满足!很多人都想着,他人这时候应该会放松警惕,正是抢夺物资的好时候。结果到头来,街上比往常更混乱。 他跟艾瑞就是那时候遇见的。 六七岁的小孩跟个狼崽似的,紧紧护着手里的食物,张牙舞爪地跟几个大孩子示着威。这种类似挑衅地行为在自己处于弱势地位时,其实是非常不智的。所以,看到艾瑞遍身是彩的躺在地上时,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吃惊。来西区不短时日的锻炼,让他心里很明白,人更多的时候该想着自己点。 但他想到了经过,却没想到结果。看到那几个大孩子不仅抢走了食物,甚至动手扒起艾瑞的裤子时,他的眼到底红了。 到现在他还记得那时候艾瑞的眼神,像一只被激怒的狼,凶性毕露。杨生毫不怀疑一旦这小孩得到能够反抗的能力,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种不管什么境地都能发光的眼睛……杨生最后出了手。 然后,加进了艾瑞跟丹尼的队伍。 他比他们大了六七岁,但相处起来杨生发现,在某些方面,他活的甚至还不如这两个小孩。 他们没多少是非观,自私自利更是本能一样的东西。但是在遇到几乎是死局的情况时,他们会想着让伙伴先逃。 现在,他还记得,有一次跟艾瑞一起去抢食物,中了圈套后,艾瑞的第一反应就是断后垫底,只为了多给他些时间。 他后来问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他加入他们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并不是西区的人。 艾瑞的回答很简单,简单地让他再也无法把对方当成一个孩子。 “你逃了,报仇的希望更大点!” 不是什么友情,更不是什么伙伴间“绝不背叛”的默契,仅仅是他逃了之后,报复回来的可能更大些……这么简单甚至单薄的理由,却让杨生动容了。 也是那时,他理解了丹尼常挂在嘴边的“幻想”,“什么时候给老子一个机会,我一定立马离开这破地!你们要是逮到了这种大运,也给我立马滚出这破地啊!” 丹尼说这话时,眼神凶狠的依如杨生第一次遇到艾瑞时对方的表情。 杨生其实一直把这当成小孩子的抱怨的,毕竟来了这地方的人又有几个能走出去的?何况,丹尼跟艾瑞这种土生土长的西区人,不说能不能走出去,就是走出去他们在外面也是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黑户。这样的他们,或许能活下去,但不见得过得会比西区好。 “木着脸也比那样恶心的笑着强!” 丹尼的话拉回了杨生越飘越远的思绪,他回头就见到对方一脸嫌弃撇嘴的样子。 这熟悉的表情让杨生脸上的笑容一下真了几分,他吸了口气,一副认真郑重样的做了保证,“下次一定不这么对着你笑了”。 “恶心”,丹尼嗤笑了声,见杨生话落还真木起了那张脸,霎时有种手痒的冲动。 其实,现在能这样跟杨生坐在一块谈天,丹尼自己也觉得挺意外的。 西区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大肚子,尤其对于背叛。那是惟一他们当地公认的该以最悲惨方式死去的罪。 没成想,他丹尼现在还有这种时候,对着杨生竟然也能这么“高兴”的聊天。 杨生听了丹尼的话刚要翘起嘴角好声好气地来几句,却在嘴唇微动的瞬间想起了刚刚才做的承诺。这让他的表情一时有点僵,但因为本来脸就是肃的,倒不太明显。 “丹尼大爷,你放过我吧!” 杨生不知道的是这句话配着他现在的表情,让丹尼觉得多违和。 丹尼眨了眨眼,仔仔细细地看了遍眼前棱角分明脸庞清隽的人,才吊儿郎当地说道:“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杨生,简树导演的伤怎么样?” 59.谈心 “他只是些皮外伤,现在已经没事了。车祸时,有你挡在前面,只有一些碎玻璃粘在了阿简身上。”杨生眼底划过一抹狠色,抿唇回道。 “你家情儿都没事,你摆出这副要杀人的样儿是要刺激我吗?” 丹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朝着杨生道。 好吧,他承认他在迁怒。 虽然他也很想把这次动了他车的黑手这样又那样,种种刑罚都上一遍。 但是比起这个,他觉得就光提起某人杨生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他更看不惯! 真他妈的,故意刺激他想起那个又老又臭的男人吗? “你真是丹尼?!” 杨生说完这话,一点都不惊讶会收到丹尼那几乎要吞人的眼光。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丹尼跟齐鑫的羁绊会这么深,或者说是丹尼单方面的在意。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脸庞柔媚的少年,整个就一披着人皮的狼,从来不是什么省油好用的灯! 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被人算计的,竟然第一时间没有要喊打喊杀,反而在跟他“撒娇”? 轻咳了声,杨生不由地用眼角余光打量起床上的少年。 对方的一张脸因为昏迷了三天,现在是种近乎透明的白。那双绿色的大眼睛倒是没有因为这次的伤而失了神采,此刻正……咳咳……跟喷火一样狠狠地盯着他。一头褐发也比以往少了些许光泽,正伏贴地趴在丹尼头上。但这不仅损了少年本来的美貌,反而让对方平添了丝异样的柔。总之,很有挑起男人保护欲望的一张脸。 “杨生,你他丫儿的现在是不想求我原谅吗?”丹尼觉得胸里特闷,杨生那审视微带赞叹的目光后隐藏的什么心思他真的没兴趣知道的。但是相识多年,让他根本不用猜,就知道这副表情下的主人在转着什么不靠谱的念头。 忍下磨牙的冲动,他略扬起下巴,尽量语气淡然地问道:“杨生,鑫海这次跟温氏的合作有没有受到影响?” “丹尼……”杨生头一次觉得心里五味陈杂的,他不知道是该高兴眼前的少年终于长大了,还是在伤感下曾经认识、熟悉的某个影像的消失。嘴里生平第一次有种想说很多话却又无话可说的感觉,“跟温氏的合作很稳定”。 丹尼“嗯”了声,没有说话。 微敛的眼睑让杨生看不透丹尼此刻究竟在想什么。看着那片睫毛在眼下投下的稀疏有致的阴影,杨生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齐鑫这四个月是不是根本就没跟你联系过?” 他这样问也是有道理的。 杨生今天能出现在这里,或者说早些时候,跟丹尼的关系能够缓和,还是托了对方一个人的福!他不知道究竟为何,让丹尼这个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少年对鑫海这个公司竟有了执念。甚至为了跟温氏的合作顺利,对方竟然主动找了他。 抿了抿唇,他忽然想起在四季之梦的广告拍摄成功后的庆功宴后,丹尼笑着掉泪的情景。 那天,他跟简树一起出席的,结束后本是先出来取车。不成想,却见到了藏在阴影中的丹尼失态的样子。在庆功宴上举止得体、风度翩翩、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少年,竟在宴会结束后阴暗的角落笑得像个孩子,也哭得像个孩子。 他当时没上前,甚至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事。 但丹尼那时的样子却让他印象深刻,或者说,他觉得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不知道他跟简树究竟能不能一直走下去,异性恋结了婚还能离婚,何况他们这个圈的人?!可杨生非常清楚,他想要简树这个人。 甚至只要对方不说放弃,他永远不会做那个主动放手的人。 或许,真跟那烂俗的广告里常说的,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让你从见了就开始惦念,不懂相思却不想放手。 所以,对于角落里的丹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离开,毕竟有些时候有些情感,除了心底惦念的那个劫,别人掀起就是伤! 在后来,鑫海遇到了一些同行的排挤,他跟简树的情路也不顺畅,而鑫海这时的头丹尼遭遇的问题也不少,艾瑞更不用说了,西区哪天不混乱就不是西区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些麻烦,到底他跟曾经的伙伴丹尼和艾瑞有了再次熟悉的机会。 现在他虽然不知道在艾瑞跟丹尼心里,他还算不算的上是他们的伙伴。 可他却非常清楚自己心底怎么想的,他不会在“背叛”这两个人,有些东西只有丢过之后,才会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 而对于丹尼放在心里的人齐鑫,他其实对这个人观感挺复杂的。 一方面,觉得挺感谢对方的出国的,要不是人家出国,凭着那人的手段估计他跟丹尼、艾瑞的关系还在原地踏步。毕竟没有需要,也就没有他跟丹尼、艾瑞再见面的机会了。所以,对于给了他表现机会的某人,他还算是有点好感的。 可另一面,他更忘不了这几个月来丹尼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说,丹尼完全是拿出了拼命的劲头,就为了鑫海这个娱乐公司。而这样辛苦的他,身边却没有那个该陪的人的半分影子。 就是现在对方车祸昏迷都三天了,齐鑫别说人就是电话都没来个。 这样一想,杨生紧紧盯着丹尼的眼睛,又问了句,“丹尼,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卖给齐鑫了?” 60.越洋电话 是不是真把自己卖给齐鑫了? 丹尼也想这么问问自己,夹在指间的烟不由地动了动,丹尼强忍下重新拿起来吸的冲动,微拧着眉,梗着脖子对着杨生理直气壮地高声了句“废话!” 到底是不是废话杨生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这样说着的丹尼分明是对那个叫齐鑫的男人动了心。而那个男人,想起印象中的那次见面,杨生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私心里,他希望艾瑞跟丹尼就是找对象最好也找个简单点的,能把人全然放在心里的人。他们这种在西区过活过的人,爱是什么,其实早没了概念。 连自己的生死有时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肯完全把另一个人摆在自己前面? 想归想,杨生更清楚,其实这种事情根本就跟天灾一样,来了就躲不了。 就跟他和简树,也依如现在的丹尼和齐鑫。 但是即使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对丹尼的在意还是让他忍不住皱了眉。 “你要是真把自己卖了,起码要记得收回本钱!”杨生阴着脸,龇牙说道。 “这还用你说?!”丹尼不服输地抬着下巴狠狠给了杨生一眼。 杨生噗嗤笑了声,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丹尼头上缠了几圈的绷带,说道:“盼着你真有长进了,机会从来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行了,我也该走了,简树还在家里等着呢!” 丹尼看着杨生拍拍屁股走了人,脸上的狠色慢慢消失,最后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部手机。这个手机,还是齐鑫“买”回他时,顺道买的。他这些日子一直随身带着,二十四小时都不来关机的,就怕错过某个电话。现在看来,他是估计错误了…… 老男人一回国,别说电话,他妈的就是一短信都没有过! 记着对方临走前说的没事别给他打电话的自己,整个就一傻缺! 什么叫有事? 难不成鑫海该倒闭了,才叫有事吗?他居然为了口气,自己硬撑了这么久。 没准老男人现在正在C国逍遥着呢,而他在干嘛?他在累死累活地为了鑫海做苦工。 现在离一年一期就剩了三个月,他虽然算上进了上流商圈,但要说到人人皆知,倒还不至于。 想到跟齐鑫的那个赌约,丹尼顿时有了磨牙的冲动。 也就那时傻,才不知道跟对方讨价还价! 现在谁不知道鑫海的老板是齐鑫,他别说本来就是副手,就是这个年龄,这副少年的样子在商圈就够不好混的! 要不是有杨生帮衬,简树导演的支持,现在别说公司运转,可能在开始“四季之梦”的拍摄中,鑫海就成了某些人的垫脚石了! 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剧烈起伏的心脏,丹尼恶狠狠地拨下了一组电话号码。 “喂?”熟悉的低沉嗓音意外地带着丝沙哑。 “……”丹尼沉默以对。 “喂?” 在听到手机那头再次传来的声音后,丹尼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只是因为这声单音就剧烈翻涌的情绪,尽量若无其事地回道:“我是丹尼……齐鑫……” 丹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从两人一起为了鑫海并肩作战时,对着那个认真的男人,他就喜欢上了喊对方的名字,哪怕这人比他大了十二岁。 “丹尼……”齐鑫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少年,可每次心里刚刚有些东西要冒头时,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这些日子,他过得可以说如履薄冰。 眸光暗了暗,齐鑫尽量淡然地问道:“给我打电话是鑫海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我就是……也没什么事!” 丹尼狠狠皱了皱眉,发现有些心里话根本就没法说出口。想起杨生出门前,那句机会都是自己逮来的,丹尼忽然觉得烦躁起来。 这让他的口气变得非常冲,“离咱们的赌约结束还有多久,你还记得吗,老男人?” “当然,还有92天……在那之前,我会回去的”,齐鑫听着丹尼那带着火气的问话,竟觉得心里有点诡异的愉悦。 “你……你最近好么?”想了想,齐鑫顺从心意问了句。 “好得很,等你回来可就是你履行赌约的时候了!”丹尼不经意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纱布,想起了车祸时,那种心跳仿佛都停了的感觉。 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把简树挡在身后后,脑子出现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早知道就不跟老男人打什么赌了”。那样,起码他们现在能在一个地儿呆着吧。 所以,今天跟杨生一聊天,他就顺势给了自己找了个骚扰齐鑫的理由。 他可是为了怕某人不认账拿忘了搪塞他才找机会打的这个电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手机那头熟悉的嗓音传来时,他不说心底的感觉,就是呼吸都窒了下。 “我可从不赖账的,丹尼,谁胜谁负可不一定哦?!”齐鑫的语气很轻松,但是揉着额角的动作而有些发锈的脸色无不显示着他的疲累。 “肯定是我赢!”眼角余光瞥到推门而进的护士,丹尼微着眉头对着手机接着说道:“不跟你说了,我现在有点事!” “嗯……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其实在齐鑫“嗯”了声后,听筒里就传来了只有对方挂断才会有的盲音,但是齐鑫顿了下后,还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依依不舍?” 齐鑫一回头,看到站在门边脸上没多少表情的男人后,“父亲”脱口而出。 61.他的父亲 齐天昊眉眼微微动了动,不紧不慢地走了几步,在齐鑫身前站定,他才接着开口道:“我打算跟你九叔去迦城。” 齐鑫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诧之色,他嘴唇微张,瞪眼看着身前的男人。 齐天昊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他点了点头,话题一转,“齐鑫,你要是不喜欢M国就在言城呆着吧,那些跳梁小丑,哼……” 齐鑫微微垂下了眼帘,不发一言。 齐天昊想起一年前齐鑫因何被逼的出国,难得的有了丝尴尬。 他干咳了声,说:“你自己……对自己好些……我先出去了,你九叔在外面等着我呢。” 齐鑫也顾不上心里忽然涌上的各种复杂滋味了,他骤然抬头,直视着齐天昊,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认定他了吗?” 齐天昊看着抬头看着自己的那张脸,恍然间觉得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年轻、固执、还坚信着世界非黑即白。 其实,如果不是在齐氏动荡的那年,去了迦城那个地方找机会,他现在大概还是言城不知“灰色”的有钱少爷吧,依如很多纨绔一样,肆意地享受着该享受的,背负着该背负的。 齐天昊失神的时间并不长,经过了太多风雨的男人,其实已经沧桑了。 这让他对往昔即使追忆也不敢过分沉迷。 看着依然固执地带着倔强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齐天昊的手动了动。 他想摸摸齐鑫的头,却在指尖方抬时,就不习惯地收了回去。 他的感情其实很少,见了太多有事各奔东西的爱情和为了丁点利益口蜜腹剑的友情甚至就连这次的事情,也是托了他弟弟的福,才让他被囚禁。这让他很多时候,考虑更多的是自己。 无关乎是不是自私,只是一种天地人都不可靠,只有自己不会背叛的心理在作祟。 所以,在他的妻子去世后,他是真的习惯了把本来就没多少的情感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这次,要不是阿九…… 嘴唇动了动,齐天昊半天才“嗯”了声,然后转过了身,“你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诚如阿九说得,他真的是个挺无情的人,所以才能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儿子视而不见,甚至默许了一年前齐鑫被放逐。 齐天昊微微垂下了眼帘,如同夜星的眸子瞬间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中。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却没有成功。 这么多年,他那张脸其实已经习惯了僵冷。 “爸……你也照顾好自己……” 在齐天昊以为齐鑫不会给出回应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微带颤抖的声音。 “嗯……好……” 齐天昊觉得鼻子有点酸,他开门的动作没有停,反而加快了。 齐鑫看着齐天昊离开的背影,竟觉得有丝逃跑的意味。 他微微垂下头,唇角却不由得翘了起来。 然后,看到了地上水滴状的湿痕,在齐天昊刚刚站的位置。 齐鑫喉咙一动,嘴唇张了张。 他最终没有出声,只是睁大眼看着那点点湿润。 直到眼睛因为用力过度而酸涩,他才抬起了头,然后笑了,也哭了。 他以前是听过“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词,却还是对齐天昊有着怨的。 所以,他总是恭敬而疏离的叫着他父亲,却从不喊声“爸爸”。 甚至在一年前出国后,从没联系过对方。 若不是这次蓝晨打电话,他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他跟言城,或者说跟齐天昊,大概真的会老死不相往来吧。 也许这样说也不恰当,应该说在他刻意的忽视下,大概他下次知道对方的消息或许是在很多年后菊花该献的时节。 只是这样一想,齐鑫就觉得心里无端地升起了股惊惧。 他记得很清楚,在折回海滨别墅时,看到地下室那带着污血的链条和地上被随意丢着的针剂时,那扑面而来的懊悔。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晕过去。 在看到那张简单的木板床上的某些混在血迹的白色干渍时。 如果不是狠咬舌尖的疼痛,齐鑫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面对他一向讨厌甚至有些恨却异常强大的父亲被人肆意……肆意玩弄的局面。 哪怕心里设想过齐天昊可能遭遇的事情,可从内心来讲,齐鑫并不认为对方会真的遭遇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毕竟是那么强大的一个男人啊!那样如同九尾狐一样用天生的狡诈在魔都言城商圈混的如鱼得水的男人啊! 齐鑫现在想起那时自己的状态,还会觉得跟游魂差不了多少。 甚至完全靠的本能行事。 他不知道是怎地忽然想到了一寸寸查看床侧,或者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的举动并没有白费,他发现了齐天昊留给他的信息。 暗红色的血构成的图案就那么渗入了木头中。 可即使这样,找到齐天昊也花费了些时日。 齐鑫还记得,在简陋的民房中看到消瘦无力却仍板着脸的男人时,那种心终于被放回原处的感觉。 说兴奋说松口气都不恰当,他只觉得有种终于拨开了挡在眼前的阴云的感觉。 或许,该说是希望吧。 是的,看到男人的瞬间,他就想到了希望,然后是庆幸。 庆幸,他到底找来了。 可是没等他把男人带离这个简陋的就有个床的屋子,门就被重新打开了。 62.爱若饮水 齐鑫从未见过长得那么美的男人,美的甚至有些妖异的男人。 对方甚至只是抿嘴站在门口,就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错觉。 而其毫不掩饰眸中的阴狠,可即使这样,那主人不挑仍微微上扬的凤眼仍然不失颜色。 这是一个强大而阴狠的男人。 观察后的齐鑫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然后,他听到齐天昊淡淡地叫了声“阿九”。 那个男人竟然笑得跟个孩子似的,问,“想我了没?” 后来,齐鑫终于知道,这个叫阿九的男人跟他父亲的事情,他其实根本没法参合,或者说他除了能把齐氏财团重新从他二叔手里抢回来,别的事情,很明显没人希望他帮忙。 再然后,他跟齐天昊,终于开始跟普通父子一样,来了次“谈心”。 想到经常面无表情的齐天昊问他“你会就此跟我断了父子关系吗?”,脸上那来不及遮掩的紧张。 齐鑫忽的记起了他在简陋的民居找到对方时,这个男人骤然亮了的眸子。 然后,他猛地发现,他一直觉得强大的无懈可击的男人其实两鬓已经有了白发。 “你是我的父亲……”永远都是…… 他最后这样回答的,然后发现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让男人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即使因为脸上肌肉太久不动,让齐天昊这个笑容显得僵硬而不好看,但是齐鑫却觉得心里很暖,很暖。 其实,齐鑫有些话没说出口,但心底却对着自己认过: 他少年叛逆,其实只是因为齐天昊是他的父亲; 他青年努力学着齐家当家要会的本领,其实也是因为齐天昊是他的父亲; 他后来一朝出国,更是因为齐天昊是他的父亲。 因为在意,所以希望对方时时关注;因为在意,所以忍受不了对方的视而不见:因为在意,所以压抑到极点只能选择离开。 说到底,只是因为他是他齐鑫的父亲。 所以,在得知齐天昊出事时,他坐立难安,当天就赶回了国。 所以,在海滨别墅的地下室见到那些难堪的痕迹,他甚至要靠着自虐来维持着理智; 所以,在简陋的民居终于找到齐天昊后,他会有种心终于沉回原处的错觉。 说到底,齐天昊是他的父亲,仅此而已。 他又怎么会因为对方在意起一个男人能断了跟这人的关系呢? 就像去年他把自己的名声搞得那么糟后,男人只是默许他出国却没把驱逐出齐氏一样,他们的关系该怎么断? 有些羁绊,是深入骨血的。 在见到齐天昊之前,齐鑫还曾以为,他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偿还生养恩,但是真的见到了虚弱仍坚硬似铁的男人后,他到底悟了…… 他回来,其实只是因为齐天昊是他的父亲,仅此而已。 而今天,告别终于提上了日程。 其实早在齐天昊让他唤那个美的有些发妖的男人“九叔”时,齐鑫就有了种难以言说的预感。 所以,今天的对话,他其实并不意外。 但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有时想到了,不见得就做好了准备。 去迦城,对于他们这些言城上流圈子混的人而来,其实跟重新来过没多大区别。 跟魔都言城不一样,这个坐落在不发达的西部的城市是个地方权力甚至连中央都无法抗衡的地方。 这个城市,交叉了太多利益团体,而在这种岌岌可危的平衡中,黑帮的势力延伸的触角可谓是无处不在。毒品和军火,则构成了当地人跟外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迦城,有令所有人都能沉迷天堂所在,同样有让人宁可去地狱也不愿生活的地方所在。 这是个披着光鲜衣服连堕落都光明正大的城市。 小偷,杀人犯,精神病,甚至资产过亿的富商,在到了这个城市后,起点甚至都差不了多少。 它是整个Z国惟一一个有死刑刑法的地方。 这样的城市,想长期落脚的人必须有一切归零的觉悟。 哪怕知道那个叫阿九的男人在迦城一定拥有不小的势力,但一想到齐天昊所有的人脉、资产在那个城市其实都算不了什么的时候,齐鑫的心底就觉得有些难受。 为了一个看起来跟自己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把自己置于没有退路的境地,究竟值得吗? 齐鑫放在腰侧的手慢慢地收紧了,最后紧握成拳。 脑子里却不知道怎地,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影子,褐发碧眸白肤,有着豹子一样桀骜的眼神。 齐鑫忽然笑了起来,他觉得为了齐天昊而纠结的自己其实也有点钻牛角尖了。 不管怎么说,他一直会在的,不是吗? 有些路,只有走过才不会有遗憾。 正如饮水,冷暖自知。 忽然有些想那个少年了,哪怕他跟对方刚刚通过电话。 或许,他能早点回去给对方一个惊喜? 让他想想,齐氏财团这次事件造成的一些不良影响他最快能多久摆平…… 貌似,用不了92天。 推开门,齐鑫大步走了出去,今天的工作他还没做完…… 63.归前变化 一个月后,言城齐氏财团大厦。 “帮我定好明天回M国的飞机票”,齐鑫说这话时,连头都没有抬,手下的笔仍然在快速勾画着什么。 秘书应了声,恭敬地关门离开了。 齐鑫的笔微微顿了下,随即又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些时日紧赶慢赶,他终于把该三个月才整完的工作弄了个差不多。 现在除了几份重要的企划案还要他审阅过目外,基本没有别的事情了。 不过…… 齐鑫不由地放下了笔,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却在抬起时又放回了原处。 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纹。 他居然会为了脸色问题而纠结,果然是最近太久没休息好,人变得也婆妈了。 想起昨天跟丹尼通话里,他都没透出今天要回去的消息,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他真没想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期待着给别人一份惊喜。 不过……笔被夹在指间,迅速地转了一圈, 这种滋味齐鑫倒是排斥,反而觉得不错。 心里就跟炒熟菜后被那香气氤氲着一样,一想到丹尼今天晚上见到自己可能会有的表现。 那个豹子一样的少年昨晚还在叫喧着,他一定会让他齐鑫输的很惨。 而齐鑫听了,不仅没郁闷反而很乐呵。 所谓的赌约其实不过是为了让丹尼能乖乖地学点东西,未来有技傍身罢了。 无论最后结果怎样,他齐鑫其实都是赢家。 “叮咚,叮咚……” 紧贴手腕的表骤然叫了起来,齐鑫眉眼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下,随即低下头。 “十一点一刻”,他轻声念叨了遍,抿着唇略略扬起。 把文件放好,起身往外走去。 其实本心里,他觉得今天这聚会有没有都无所谓的,毕竟从他回了言城,跟蓝晨和秦子风见面的机会并不少,尤其是到了后来。 这次他二叔能顺利被拉下台,也是托了秦子风道上势力的福。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恩不言谢! 他跟这几个哥们之间要真摆出副感激的要泪流的样子,估计也成不了哥们了。 有些事情,放在心底就好了。 外面的天气今天出奇的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暴雨的缘故,以往总是发灰的天空此刻竟一片蓝澄澄,而空气也干净地不成样子。 齐鑫觉得从打开的车窗不停地透进些泥土的味道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进了郊区闹的。 总之,不管怎么说,今天他的心情少见的轻松惬意。 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眯着盯着前面的路况,齐鑫头一次觉得在开车有时也能别有风味的。 他甚至听到了家雀儿的叫声不时地传来。 不过,他的好心情也就持续到到了“野地”。 野地,并不是真的野地。而是一个高级会所,跟时下城里的金碧辉煌不一样的是,它走的是古典甚至说低调的路线。 当然,这不是意味着它里面很简陋,而是说它的奢华都是低调到了骨子里头的。 同时这个会所非常注意跟自然的结合,甚至可以说,它的环境既粗犷又清幽,既能让里面的客人有种置身原野的错觉,也能让对方找到小桥流水人家的细致。 而限客人数这个举措更是保证了它的长久发展和“名气”。 毕竟,物以稀为贵。 但是,打开包厢门时,齐鑫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五十八,还有两分钟就到了约定时间了。 他还没忘记,今天聚会的名义是打着为他饯行的旗号的。 而依照他对秦子风、蓝晨的了解,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坐在了包厢里才是。 可是,现在屋里就他一个人。 抿了抿唇,齐鑫先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跟侍者点了壶花茶就让人下去了。 他决定等两分钟就给两人打电话,要是对方还没到的话。 只盼着别真的出什么事情,毕竟他们这圈里的人,除了是要给人难堪,时间观念基本是印入骨血的。 “12:00”秒针很快指向跟分针重合,在数字十二的位置。 齐鑫掏出了手机…… “叮咚,叮咚,叮咚咚……” 齐鑫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子,看着刚摆在眼前的手机上正闪烁的蓝晨的名字,他心底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齐鑫,BOSS出事了……” 蓝晨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好似木头被锐器强行切割后木屑四溢,无力坚挺的样子。 齐鑫呼吸一窒,他很清楚蓝晨是个多么会隐藏真实情绪的人,而此刻对方却…… 收了下巴,齐鑫一字一顿地说道:“晨晨,说具体点。” 齐鑫的声音很稳,他知道现在他不能乱,要不蓝晨更会乱,但是握着手机的手却不由得抖了抖。 “言氏那些倚老卖老的混蛋们联合中层还没被清洗完的太子党,昨晚找人开车去撞了BOSS……” 蓝晨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尖利,齐鑫安抚地放轻了自己的声音,“晨晨,告诉我小风现在怎么样了”。 “BOSS现在还没醒,他身上的伤没伤到要害,但失血有些多,昨天有路过的人及时把BOSS送进了医院……麻烦的是BOSS头上有不少淤血……我现在已经赶到医院了。” “犯事的人呢?”齐鑫的声音更加轻柔了,却让蓝晨觉得好似听到了一条随时准备喷洒毒液的蛇的“嘶嘶”声。 不过,蓝晨却觉得意外好听。他扯起嘴角笑了下,眼底却冷得好似要结冰,“肇事的车在昨晚翻下护栏,着火了。里面的人都成了灰渣渣……”顿了下,蓝晨猛地加重了语气,“背后那些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齐鑫轻笑了声,眯起了暗沉一片的眸子,淡淡应道:“说的对!” 握着手机的手已经用力到指间泛白。 64.追与逃 齐鑫到底又在言城留下了一段时间,毕竟这次被算计的是他当做亲弟弟的人。 秦子风醒来后倒是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言氏集团那些不服的人该放逐的放逐、该监禁的监禁。仅仅一个月,他就成了言城名副其实的大佬。 “你真的打算漂白言氏?” 齐鑫看向面前随意倚靠着沙发的男人,对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红润,如果不是听蓝晨时常提起他家BOSS经常头疼,他想没有人能想到在一个月前这个人还昏迷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现在伤还不算好利索。 “嗯,哥,言城毕竟是首都。言氏的力量现在已经威胁到中央了,哪怕过世的言叔是第一任领导人的直系,但现在当政的毕竟不姓言。而我这次为了压下集团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基本上把帮派清洗了遍。现在,对于集团来说,最好的发展不是扩张,而是收缩,尽量隐于人后。” 秦子风难得地说了一串话,看着眉头渐渐拧起的齐鑫,他笑了下,接着说道:“哥也不用担心我,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眨了眨眼,他暗示性地来了句,“有这个功夫,哥不如快点回M国把自家的事情搞定了?” 齐鑫的脸一下子黑了,他现在有些后悔把丹尼的事情告诉蓝晨了。 怎么就忘了,什么事情蓝晨知道了,秦子风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的事情就不用秦少您操心了”,咬牙切齿地瞪了某个偷笑的男人一眼,齐鑫又道:“我明天就回M国。” “好,哥什么时候回来记得告诉我声,我还没见过嫂子呢!”秦子风的声音非常温柔,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齐鑫却是脸色更黑了,他“哼”了声,没说话。 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很清楚,秦子风这人的嘴上功夫,一旦对方起了兴致,你丢丢跑去反驳那纯粹自己找虐。 “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齐鑫忽然开口,他定定看了秦子风一眼,叹了口气,头扭向窗外的方向,接了句,“还有蓝晨”。 ****** 丹尼步履匆匆地转过了街角,向着更暗的胡同走去。 他跟艾瑞好不容易取得了联系,说好了在西区边缘的一个小杂货店相见。 在一个月以前,他绝没想过自己还会重新体验把逃跑的感觉。 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本该是傍晚昏暗的时候,此刻因着晚霞存在,天空好似烧了起来,这也让街上变得没有以往暗淡。 同样的,给他也造成了很多不便。 丹尼狠狠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他现在甚至怀疑给自己透消息的阿道夫是不是故意想看他的狼狈样儿的,他丫的,早不说晚不说在布雷诺家族的人都快找到他家门时,才来了个电话通知。还美其名曰,看着齐鑫的面子上! 去他妈的,想起齐鑫,丹尼更有咬牙的冲动了。 老男人一走,鑫海的经营都落在了他的手上,为了赌约能顺利,他还把吃奶的劲头都用上了,甚至不惜弯了腰主动找杨生那家伙去。 索性,老天有时还是睁眼的。 鑫海拿下了跟温氏的长期合作案,这让他难得地松了口气。甚至在被对手故意拿车撞了后,他除了想着报复,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大紧张感。 但是,他丫儿的,究竟是布雷诺家族的人没长眼还是故意想戏耍他啊,在他以为对方放弃时,他们居然出手了。 明明一年都相安无事了,他为了能让姓齐的老男人心服口服,不惜登上了荧光幕。 按那个简树的话来说,不出一个月,全M国的人都会知道他丹尼这个人,对方还说在未来的合作中,只收成本费。 但是为毛,那个布雷诺家族会找上门来啊! 尼玛,二少,二个屁! 他在西区艰难求生时,咋没个人过来嚷嚷着找二少啊!混好了,倒是来人了! 丹尼不认为那样传奇的家族会毫无芥蒂地接纳个私生子,这次非要把他带回去指不定有什么所图呢! 要是可能,他倒想跟人“探讨”番,随便留种的种种后患,但是现在形势不由人啊! 要不是惹不起,他当年至于惹了“极夜”会所里面的少爷吗?尼玛,就是这个布雷诺,让他体会了把什么叫被“拍卖”! 丹尼想到这里,一张本来挺清秀的脸瞬间扭曲了,碧色的眸子更是跟被人随意扔了些重色调的染料似的,绿的有些发黑。 不过,他这表情也就出现了一瞬间,几乎可以说直觉地,他骤然回头往后看去。 身后的胡同里空无一人,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抿了抿唇,丹尼站在远处,对着空气龇牙说道:“哪知臭虫,躲躲闪闪,这么见不得人!” “啪啪啪”,伴随着鼓掌声,胡同另一个头的暗影中出现了人的轮廓。 “二少真的很敏锐呢!不错是布雷诺本家的人!” 65.本家来人 本家个屁? 那个狗屁家族要真的重视他这个二少,至于逼的他跟逃亡似的一路多多藏藏吗?甚至这都快回西区了?眼前这衣冠楚楚的家伙怎么就不能晚点出现啊?他妈的,他就差一点就见到艾瑞了,很多事情他还没交代好不好! “自我介绍下,本人名雷欧,是大少的贴身侍从,这次是奉大少的命令来迎回二少!”雷欧想史一点也没看出丹尼的愤然似的,面带笑容的说完,还一手抚在胸上,行了一礼。 平心而论,雷欧此时的样子绝对称得上彬彬有礼,甚至眼底的谦逊之色非常真诚。而他的长相也给他添了不少分,这是一个让人看上第一眼就能想到绅士二字的男人。 却说丹尼,在逃了将近半个月后,看到这么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颈间打着完美领结自称“侍从”的人,就一个感觉,想抽人! 这其实就跟我们玩游戏,被神秘剑客迫得镖丢了,人还被揍个半死,却发现对方是个萌妹子一样,其实是件挺憋屈的事情。 要是来追丹尼的人长得凶神恶煞,或者一来就要动手,丹尼或者也不会这么火气旺。 但问题是,眼前这叫雷欧的人不仅各种恭敬甚至完美地用自己的行为阐释了什么叫绅士风度。 对此,丹尼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知道自己不是眼前混蛋的对手,这是从半个月以来他跑路的各种惊险得出的绝对真理。 而按照齐鑫那个老男人的教导和他自己的亲身体验来说,丹尼不打算跟这个叫雷欧的男人硬碰硬。 不过,这不意味着他就要给人好眼色了。毕竟,他真心讨厌这样表里不一的人,何况这家伙半个月以来可以给他不少苦头,虽然对方人没出现,但是要不是他在后面追着,他丹尼至于一路过的跟个逃犯似的吗,就连这次跟艾瑞见面都得费很多脑细胞,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见成?! “凭什么你以为我会跟你回那个布……布什么来的家族?”丹尼话里装了满满的火药,然后挑衅地看向雷欧。 雷欧温和地笑着,他并不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帅的人,眉不是浓的,反而是那种细长的,而眼睛也不够大,只能算是普通,不过眼皮够薄,这无疑让这张脸的种种表情能变得生动传神,最有特点的大概是他的嘴了,不大而且很薄,颜色也很淡。 如果拥有这副长相的是个女人,那绝对是一定魅力的。但在M国这个崇尚男人本身特有的力量美的国度,这样的长相无疑不是太讨喜。毕竟,这不是以前,那个贵族男子喜扑白粉崇尚那种因为羸弱而白色的肌肤中甚至能看到青色血管的时代。 可是,雷欧的气质却不仅没让这副长相成了他的拖累,反而更添了种难言的魅力,甚至让人觉得对方那种柔和和绅士完全契合了他现在的相貌。 丹尼虽然对Z国语很熟练,但还没熟悉到连“相由心生”这种词都熟知的阶段。但丹尼在面对雷欧时,脑子里还是浮现了类似的想法。明明长得不算出彩的人,在举手投足间竟让他有种微风轻拂的错觉。 对此,丹尼的表现时嫌恶地撇了撇嘴,只觉得眼前这人更讨人厌了,连带着还有那个布雷诺家族。 “二少,是布雷诺家族……” 雷欧不是没看出丹尼眼底的厌恶来,但作为大少的贴身侍从,他表示见过的风浪太多,以至于听了二少的怨言,反而有种面对可爱孩子的感觉。 所以,他此刻的笑容倒是添了几分真意,甚至眉宇间也能看到放松来,而语气呢,恭敬之余也填了几分慈爱。 “请您务必跟我回去,大少本想亲自接您来,但实在是身体欠安,所以派了我来。二少要是我哪里表现的不好,回去后我会跟大少请罚的!” 丹尼只觉得额角青筋蹦了又蹦,不光是为了雷欧的话更是为了对方那眼光!他居然看到了外面时常看到的家长陪着胡闹孩子时那种视线,这让丹尼的眼睛几乎瞪圆了,而语气也是越发的不好。 “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啊?我凭什么跟你回去,我叫丹尼,没……”顿了下,丹尼扬起下巴的高度又往上提了提,“姓齐!” 雷欧听了这话,脸上一点丹尼想看到的表情都没出现,反而笑得更加温和了,他又鞠了一躬,行动间不仅没给人那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有种安抚的味道。 “大少对于二少曾有的遭遇,表示很遗憾。所以,才让我来接二少回本家。那个帮助了二少的齐先生,随后也会收到应有的回报。” 丹尼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语气特冲地回了句,“我还就不走了怎么着?!”居然拿齐鑫说事,把自己的事情调查这么清楚,这是打算礼请不行,来威胁了吗?他丹尼,还偏不吃这一套! “请二少原谅属下的冒犯!”雷欧脸上笑容不变,语气恭谨不变,变得只有他的动作。几乎在他出声的瞬间,身形就是一闪。 丹尼甚至来不及放什么狠话,瞳孔皱缩的刹那只本能地退了小半步,然后颈后骤痛。 陷入黑暗前耳边捕捉到了一阵轻笑声,当时,他就剩下了一个想法,他妈的,这个叫雷欧的哪里是绅士,整个就一披着羊皮的狼! 66.有惊无喜 拧了拧眉,齐鑫收回了望着天色的视线。 今天预报说天气很好,但现在看来M国的气象台也不见得比他们Z国多高明。明明是薄暮时分,但是整个天非常的浑浊,不仅如此,云朵灌了铅似的,好像随时能掉到地上来。 抿了抿唇,齐鑫加快了脚步,即使这样的天气也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一想到能见到丹尼了,他心里就有种暖暖的感觉。 但这好心情也就持续了一路,等他到了家,才发现惊是有,喜却明显找不到痕迹了。 不说进门后,一片黑暗的屋子。就是开了灯,那种久无人烟的味道也让齐鑫挑高了眉梢。地上很滑,因为长时间无人打扫,而家具上则是铺了层薄薄的尘土。 齐鑫很确定,他上次给丹尼打电话时,对方一定还在这里。他当时还听到了家里闹钟鸣叫的声音。 可现在看来,这间屋子至少十来天没人住过了。 微微叹了口气,齐鑫忽然觉得或许他该在回来前先打个电话。 看来真像某些人说的一样,有时不按常理出牌,不见得是件好事。就跟这次他自以为的惊喜一样。 拨通那熟悉的号码时,齐鑫甚至还在想着,该怎么问那少年为何不乖乖回家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却又不引起对方的反感。 可没想到这个机会他都没有,长时间无人接通而自动挂机的电话让齐鑫忽然心里有点发酸。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何以前没好好调查番丹尼的经历,这样也不至于他现在两眼一摸黑。甚至连寻找的方向都没有,回顾了番两人的交往和各自的交际圈,齐鑫发现,除了一个叫艾瑞的他竟不知道丹尼还有没有别的朋友。 而那个叫艾瑞的,他除了见过一面,别的什么都不了解,包括那手机号码。 眉头紧皱的齐鑫忽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艾瑞时,还有个被他们刻意忽视的男人。 给公司里负责外联的同志打了电话,要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后,齐鑫才算微微舒了口气。 但随后手下的话让他的心整个都提到了嗓子眼。 丹尼竟然请了长假,他已经半个月没去过公司了。 迫不及待地,齐鑫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这次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种裂帛似的嘶哑,齐鑫很清楚这是长时间未休息所致。 不过,因着两人没什么交情,齐鑫也没打算多嘴什么。此刻他就想知道家里那只豹子跑哪里去了,千万别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是丹尼的同居人齐鑫。杨先生……” 齐鑫诧异地瞠大了眸,在鑫海发展的几个月他把上流商圈的某些资料倒是掌握了个差不多。华人圈的话,温家、杨家、穆家算是顶级家族。 他们这些家族中穆家只有百来年的传承,算是后起之秀,而温家第一代家主则是抓在了Z国前代封建王朝覆灭的时机,靠着军火起家,后来又涉足粮食和轻纺,同时积极进行了政治投资,当时势力较大的疆军和相对弱势的布军,对方都给予了支持了并为此倾尽了大半家产,可是外国侵略者被打跑后,Z国不仅没迎来和平反而开始了各种混战。而温家家主先前的偏向行为引起了很多势力的不满,等疆布对战时,他中立的态度更让自己家族更是进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索性,温氏这代家主倒也有些自己的势力,在得知要被人杀鸡儆猴后,二话不说去了M国,这种当机立断可以说奠定了温家后来在M国所占颇高的位置。 而跟穆家和温家相比,杨家则算是一个传奇了。 杨家的传承已经将近千年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封建王朝坤朝被尊称为“亚圣”的杨国威。在Z国建国前最混乱的几年,当时的家主叛离了追随的疆党领袖,因着政见不合追求不同,对方急流勇退来到了当时Z国势力绝对涉及不到的M国,这个被称为暴发国家的地方。然后在当地的淘金热中,果断出手,攒下了数不清的金钱、人力、物力。甚至杨家当时家长的一段话被当成了当地投资的经典语录。 “有个人漂流到一座小岛,带回了大量的金子,见到这些金子的人们顿时疯狂地涌向了岛屿,而我也跟去了,但是我不是去那座小岛淘那不知道有没有、埋在何处的金子,反而买了条船,但是成为渔夫的我最后反而成为了最富有的人。” 可以说,杨家直系的人这么多年来哪怕一直奉行低调的原则,但是这个家族在M国所有人眼中却是最有礼谦逊也最有头脑的家族。 所以,被电话那头嘶哑的男声打断的齐鑫难得的愣了下。 哪怕,两人曾有一次称不上愉快的见面,但是对杨生的印象,齐鑫倒是不是太差,这个人哪怕脸上做出多痞的表情也是个贵气浸了骨子的人。 或许俗话里那句“贵族至少要有不少于三代的浸染”,到底还是有点意思吧。 不过,这种疑问也就过了下齐鑫的脑子,随着对方说道丹尼惹上了布雷诺家族,齐鑫只觉得一口气提了上来,卡在了嗓子眼。 “那个家族不是已经成为历史传奇了吗?你确信,强迫丹尼逃走的是那个家族吗?” 67.上线发愁 “那个家族不是已经成为历史传奇了吗?你确信,强迫丹尼逃走的是那个家族吗?” “我很确定,哪怕布雷诺家族已经隐于人后四十了,我相信自己也不会认错。而且……你觉得有哪个家族敢冒充布雷诺?” 杨生并没有因为齐鑫的问话而生气,反而耐心地“解释”了下。几乎没有停顿的一段话下来,杨生倒是笑了,笑容却更被刀子细细描绘出来似的,在精准的力度也掩盖不了其中的锋利。而他的声音更加嘶哑了,犹如重物狠狠在地上拖曳发出的那种呻吟。 而齐鑫因为杨生几句话,脸上骤然变了。他眯了眯眼,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知道丹尼怎么惹上那个家族的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很久,才响起了杨生的回应。 “丹尼应该是那个家族上任家主的私生子。” 杨生虽然说得是应该,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可能已经不是可能,而是事实了。在M国扎根了一个多世纪,让杨氏一族基本上融进了这个地方的上层圈子。但即使这样,跟布雷诺这种在中世纪就是当地贵族的家族也根本没法比。所以,他的消息来源比齐鑫更广些,但也仅限于此。 何况,杨家现在的当家还不是他,暗地里一些势力他根本没法插足。 眸光暗了暗,杨生慢慢问道:“齐鑫,你认定我家弟弟丹尼了吗?” 这句话其实杨生也问过丹尼,而丹尼的回答让他不意外却无奈。或者是同样性格的人相互排斥的原因,对齐鑫这种精于算计的男人,他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所以,明明知道现在问认定不认定的问题根本没什么意义,他还是问了。 杨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 “你家弟弟?!杨先生,丹尼属于我”,齐鑫轻笑了声,眼底却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闪着奇诡的冷光。 “那你呢?”杨生并没有因为齐鑫方才的话而退步,反而咄咄逼人地反问了句。哪怕丹尼跟艾瑞早不把他当成伙伴,对他们,他却不能同等对待。这是他曾经欠下的,也是他必须该做的。 他曾经把那些过往跟简树说过,当时简树就说了一句话,“不是伙伴就变成亲人吧,血缘的在西区不值钱,但感情的维系呢?” 眯起眼,杨生缓缓地补了句,“你是属于丹尼的吗?” 齐鑫想说不是,他只是那只豹子的饲主!但只是一想,心里就跟被重锤凿过一样,难受得很! 他想说是,但是这话只是过了遍脑子,就怎么也没法脱口说出来。 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现在他是对我极重要的人”,最终齐鑫只能给出这样的承诺。 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哪怕关紧窗户,风的呼啸声仍能传进屋里人的耳朵。 齐鑫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继续说道:“我为了他回来。” “现在与其找丹尼,不如试着跟布雷诺家族现在的家主搭上线……”杨生说不上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凝眉转移了话题。 他真的不知道如果齐鑫回答是,或者毫不犹豫地承诺个在一起的未来,他究竟还能不能跟对方探讨接下来的事情。毕竟,未来太遥远,变数又太多,人能抓紧的其实也不过当下罢了。或许这样想的自己太过现实,可他觉得这不过点出了现实或许说生活的残酷罢了。而感情不说有没有保质期,单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实也是会变的。不过有些变得如酒醇香,有些如醋难喝,有些似蜡无味罢了。 现在看来,这个齐鑫的男人起码也是有点可取之处的,这种理智对于喜欢靠拳头解决问题的丹尼来说,或许、应该算是互补吧。 这些念头几乎是闪念间就划过了大脑,杨生嘴边的声音倒是一点停顿都没有,甚至语气变化也不大。 详细地给齐鑫说明现下的状况并把自己调查出的某些不为人知的消息分享给了对方,杨生才近乎叹息地问道:“你考虑清楚插手后的后果了,是么?” 听出杨生未说出口的意思,齐鑫眉头微拧,点头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犹豫。随即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可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淡淡“嗯”了声。 通过这次问话,他对丹尼这个朋友倒是从心底认可了。 如果说刚刚非要确定丹尼在他心底的位置体现了杨生对丹尼的重视的话,那方才的善意提醒倒真的是把他当成了丹尼的……“另一半”,脑子里猛然冒出的词语让齐鑫微微失了神。 随即苦笑一声,对自己现在还能想太多的脑子。 定了定神,齐鑫对着电话那头倒是真心道了声谢。 “不用谢我,我纯粹看丹尼的面子上!” 齐鑫扯了扯嘴角,脸上虽然没有多少笑意,眼底却在杨生话落时染上了一抹暖色。 68.走?!留下娃! 丹尼醒来时,晕晕沉沉的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动,就被耳边传来的某些声音弄得本能黑了脸。一手扶着有些痛的脖子,然后动作有点僵硬的转了头。 入目的画面果然跟想象中一样的属于十八禁级别的。 从他的位置,可以能看到特清晰地现场,身体瘦削却不显单薄的男人正奋斗在一个四肢着地有波浪大卷的金发女郎身上。 而女人各种银言秽语不断,反倒是男人除了偶尔几声闷哼基本上没有出声。 有那么一会儿,丹尼甚至觉得那个叫雷欧的男人是不是把他丢在了某种特殊场所。不过……随意瞥了眼四周的摆设和装饰,丹尼收回了这个想法。 他虽然生在西区,但是好坏东西却是分得清楚的。这屋里的一个花瓶放在外面估计也能卖上个万八千。 既然不知雷欧把他丢在这里的用意,他索性坐起来静观其变。 不过,观的可不是床上那对不知道哪里来的鸳鸯,而是这屋子里各种有价无市的摆件。F国末代王后的桂冠、Z国据说已经丢失的代表王权的前代玉玺、M国第一任总统曾经用过的枪……丹尼第一次有了仇富的冲动。 要是他没猜错,现在在的房间估计是布雷诺家族的。毕竟挂着铭牌的那些东西任何一件都不是普通贵族能拥有的。 “看够了吗?” 沙哑慵懒的男音唤回了丹尼的神,骤一抬头,就见到了一张笑脸。 碧色的眸子微微挑起,嘴角略略翘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其实并不多,但是周身散发的愉悦却能让旁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你是布雷诺家族的人。”丹尼说的很肯定,同时脸色更黑了。 男人挑了挑眉,很有兴致地把丹尼从头到脚打量了遍,才缓缓开口,“我是你哥,你可以叫我雷修。” 丹尼眉峰狠狠锁了起来,看着跟自己如出一辙的那张脸跟个发情的妖孽似的,散发那种难言的味道,丹尼的心情变得非常不爽。 “我没哥哥,更不是什么布雷诺家族的人!”这话,丹尼几乎是张口就来,同时毫不掩盖自己对面前男人的厌恶。 “丹尼,从明天起你跟着雷欧学习。”雷修却像是没听到丹尼的反驳似的,推开了怀里手感不错的胴体,起身下床,然后张开了手。 金发女郎几乎是立刻跟着起来了,大大方方地去旁边矮凳上拿来了一套新的西装,然后踮脚开始给雷修穿衣。因为身高的差距,让她有些动作并不是很方便,行动间身上的各种让人想入非非的痕迹露的那是个清清楚楚。 丹尼嫌恶地撇了撇嘴,对着雷修刻意粗声道:“喂,我他妈的没说留在这里吧!”他的语气非常地理直气壮,看向雷修的目光更是跟个凶残的狼似的。但自己知道自己,丹尼很清楚他的手心此刻都是汗。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不过比他大了五六岁,九成相似的容貌让丹尼不难想象未来自己的样子。但是,哪怕两人的长相非常的像,但任何人都不会把他们弄差,即使他在长上几岁。 雷修的表情一直不算差,而嘴角更是保持着微微翘起的样儿。同时,发泄过后的慵懒与餍足,让这个男人周身都萦绕着种懒洋洋的味道。 可哪怕是这样,丹尼也不得不承认,有种人真的是站着就能给人压力。 就像此刻,雷修在他挑衅后,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随意地挑了挑眉。可被对方直接注视的丹尼却有种被毒蛇盯住的紧张跟无措。 那双眸子其实并不阴冷,甚至连点迫人的意味都没有。但就是这种好似无机质的琉璃的感觉,让被看着的人觉得心慌。 好似,什么都无所遁形……在那双什么都映不进去却又什么好像都能折射出的绿眸下…… 丹尼刚才努力积攒的勇气忽的消失,一时,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雷修瞥了丹尼一眼,对他的识趣非常满意。弯下腰,接过女人双手恭敬地捧着的湿巾,开始细细地擦拭起自己的手指来。 而雷修视线的转移让丹尼终于找回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的理智。他微微拧眉,定定地看着雷修的举动,目光及其复杂。 “为什么非要我回来?” 半晌,丹尼扬起下巴,很理智地问出了纠结了半个月之久的问题。 雷修拭手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埋头接着擦开了自己的小指,他擦得非常慢,从根部到指甲,细细地不落分毫地拭了个遍,才抬起了头,目光随意地落在了丹尼身上。 “家族需要延续,下一代继承人只能靠你。” 雷修的话说得非常漫不经心,湿巾被他随意地丢在了地上,然后向旁边恭敬地站着的女人微微示意,对方很快退出了这个房间。 然后雷修朝着丹尼走去,他走得并不快,但他的姿态让任何看到的人只能想到走红地毯的那些大腕明星。 充满优雅的节奏感。 大概,只有雷修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其实紧张而不安,像刚才那样用寻常的语气开口应付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几乎挑战了他情绪自控的极限。 “你可以离开,但要留下一个孩子。” 69.家族羁绊 “你可以离开,但要留下一个孩子。” 雷修说得非常轻描淡写,好似提的不过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建议。但他的目光却不由得避开了眼前的少年。 “留下一个孩子”,丹尼低声重复了一遍,冷笑起来,他扬着脖子,从在这个屋子醒来后第一次动了,往雷修的方向大大迈了一步,才嘲讽出声,“我想,做种马这种工作,你绝对比我更适合!” 雷修的视线终于牢牢放在了丹尼脸上,他已经很少这么仔细认真地观察一个人的情绪了,但现在对于自己这个不在计划内的弟弟,雷修的兴致很高。 “你可以选择跟我耗”,说完,雷修轻笑了声。 丹尼静静盯着雷修那张脸,醒来后的茫然和随后被眼前男人镇住的不安此刻都已不见。在刚刚雷修走来的短短路途中,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此时,也能更理智地对待听到的类似天方夜谭的东西。 男人的表情有种满不在乎的随意,但即使笑着对方给人的仍是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这种气势,丹尼只从一个人身上见过,但阿道夫这种特质并不明显,他身上的肆意妄为和对血腥的热爱让他更像个没理智的斗士。可眼前叫雷修的男人明显不同。 从见面对方能肆意上演活人春宫,可见其根本不把别人的目光放在眼底;而随后却那么认真细致地擦拭手指,可见这个人心底对他人的不屑一顾让其甚至连对情人的碰触都觉得脏;而现在呢,哪怕威胁的话这人都能说得好似恩赐般理所当然。 扯起嘴角,丹尼忽然觉得齐鑫有句话说得非常对,有些人根本不能当人看。 雷修,布雷诺家族的天之骄子,现在看来,确实有其资本。 但是……这又跟他丹尼有何关系呢? “耗,我为什么要跟你耗?!这么想要个别人的孩子,难道你不行?”丹尼弯起的眉眼中一点笑意也无,反而盛满了讽刺和挑衅。 “我是不行!”雷修说得随意,听着的丹尼却诧异地瞠大了眸。 雷修见此,倒是眼底添了几丝笑意,他朝着丹尼往前跨了一步,然后弯腰伏在对方耳边,轻声道:“可爱的弟弟,愿意帮哥哥这个忙吗?” 丹尼慢慢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半晌才露出一个说不上什么意味的笑容,“雷修,布雷诺家族只剩你一个了吗?” 他的声音同样放的很轻,但其中某种难言的欢快却让人一听就能感觉到。 雷修站在了丹尼的身侧,两人的距离让他只要稍稍倾身就能把嘴贴上对方的耳朵。同样,因为这样紧密的挨着,让他能把丹尼脸上堪称细节的东西都看的一清二楚。少年眼底有快意、有纠结、更有怀疑,而对方脸上明明没多少表情,却给人一种仿若微笑的错觉。 雷修略想,也能把少年的心理猜中个七七八八。 作为布雷诺家族的人,哪怕是个私生子,本也该有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可惜的是,少年的存在直到一年前才为他们所知。而调查资料显示,他这个弟弟可是从小在西区过活的。 如今,听到他这种特殊的拜托,少年的幸灾乐祸其实挺正常的。至于怀疑,好吧,或许他刚刚不该偷懒,让雷欧把人直接丢到他的卧室,以至于貌似给他这个弟弟留下一个不怎么好的初见印象。 “我说过了,我没有哥哥。” 看,他就说他给这个意外到来的弟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雷修想到这里,摆出了自认为最和善温柔的表情,然后微微低头看着少年,笑着,伸出了手。 “别碰我!”丹尼嫌恶地打掉了差点碰到自己肩膀的手,他这半个月来积攒的火气被雷修那笑得跟大灰狼一样的表情一刺激,顿时烧了起来。哪怕知道此刻最该做的是好好讨价还价,可还是控制不住本能动作。 皱眉退了一步,丹尼有些烦躁地说道:“您这忙,恕我有心无力,没法帮。现在,送我回去!” 雷修眉梢轻挑,盯了丹尼好久,目光中不仅没有气愤反而兴味更浓了甚至夹杂了丝赞赏。他这个弟弟,看来不愧是布雷诺家族的种!够有味,啧啧,看现在看他的目光……雷修毫不怀疑,要是眼睛能发射死亡射线的话,沐浴在丹尼视线下的他一定已经死了好多次了。 “不碰”,雷修为了表示自己说话的可信性,甚至把两手摊开在了丹尼面前,然后在对方慢慢眯起的目光中,尽量放柔语气接着说道:“我可爱的弟弟,把你接回来,是整个家族的决议。我不仅仅是你哥哥,还是布雷诺当代家主,家族的传承不能断在我手上……” 雷修说得很多,也很耐心,而他的嘴角一直微微翘着。 丹尼却没有多大感触,在西区长大的他哪怕在跟齐鑫的相处中被改变了很多,但本质上仍是一个西区人。他们那里,家族什么的,那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他根本理解不了这种只因为血缘绑在一起为之奋斗的感情。 人活着,不该是最先想着自己吗? 当然,这想法丹尼也就想了想,他不觉得眼前终于眼神不跟琉璃珠子一样无神的男人能听进他的“至理名言”。 神,不由地有些走了。在貌似没个完的叨叨声中。 雷修从对家族辉煌的各种追忆中回过神来,就见到他这个刚刚找到的弟弟正双眼无神地对着自己的一张脸。 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忽然觉得有个弟弟也不错,或许他该把对方留下来,留在布雷诺,而不是仅仅留下一个未来才出生的娃。 轻咳了声,果不其然少年的眼珠转动了下,然后慢慢有了神采。 雷修唇角在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就翘了起来,虽然弧度很小。 “你身上是布雷诺战斗不息、生而高贵的血脉,这点毋庸置疑。我们家族任何一个人,都不该逃避自己该背负的责任”,言简意赅地说完,雷修专注地盯着丹尼,试图抓住对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70.雷修的段数 丹尼眨了眨眼,看着低头俯视自己的男人,不知怎地,竟有种对方此刻很紧张的错觉。一方面为自己这异想天开的念头摇了摇头,一方面倒是真的不太怕这个叫雷修的男人了,反而觉得这人其实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普通人一个嘛。 雷修要是知道刚刚自己关于家族光辉历史的激情诉说和最后关于家族责任感的总结不仅没让丹尼有那么只怕是一点的归属感,反而让其对他这个人归于也是“普通人”一列中了,估计现在也不会在丹尼摇头后,紧张地眼睛都半眯起来了。 “你……”故作镇定地咳了声,“你的血脉决定了你的天赋,天赋是不该浪费的!” 这下子,连丹尼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照你这么说,我在西区能成功长大还得谢谢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了?” 雷修一听这话,就知道遭了。不过,这真的也不能怪他啊!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就没说过什么软话,办过什么需要看别人脸色的事儿!哪次,不是自己一个眼神过去,就有人巴巴地揣摩他的意思啊? 不过,作为一个家族合格的家长,雷修还是挺知道怎么发挥自己的优势来蛊惑……咳咳,错了,是善解人意地说服人的。 “我说的天赋,指的是这里”,脸上的笑容那是笑得媚而不谄,雷修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刻意压低了嗓音,接着道:“丹尼,你从商只有短短几个月,但你的能力现在已经比很多混迹商圈多年的人还要强了。对于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是又怎样?!Z国有句古话叫‘严师出高徒’,哦,你可能没听过,那换个M国的故事吧,法官的儿子被小偷偷偷用自己的儿子换了,然后法官的儿子大了成了小偷,小偷的儿子成了法官,这两个人看来祖辈涉及的领域挺光的啊!” 雷修此刻是真的有些欣赏这个弟弟了,瞧对方这话,讽刺个人都不带脏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附和他刚才的话呢!而根据雷诺给他的资料来看,在西区长大的丹尼,是一直信奉“拳头硬的是大爷”的信条,反而对动脑子的事情不太热衷的一人。现在看来,不愧是留着他们布雷诺高贵血统的娃,瞧这悟性,这才几个月就有成为小狐狸的趋势了啊! 啧啧,他倒是有点想见见那个叫齐鑫的男人了,那个人要是肯留在他们家帮忙教育孩子的话,他一定不会吝惜待遇的! “你想什么坏主意呢?” 看着往后退了大大一步的丹尼,雷修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得意太过了。 干咳了声,尽量摆出严肃的表情来,他觉得自己还是挺义正言辞的,“丹尼,你哥我是个慈善家。” “……”丹尼忽然觉得看到雷修方才眼神发亮而感到不安的自己,纯粹犯二了。 狠狠瞪了某个莫名其妙的人一眼,丹尼用毫无转圜的语气,生硬地说道:“这位先生,我要回家了。”所以,什么哥不哥的,丫的,找个愿意陪你玩游戏的家伙玩吧! 龇牙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微笑,丹尼点头又补了句,“忘记说了,我很确定我妈肚子里就生过我一个种”。 “……”雷修忽然觉得自己开始设想的太美好了,目前看来,他就猜中了开头、结尾,没猜中过程啊! 人带来了,肯定也会留下,但是他是真没想到,传说中西区成长的弟弟嘴巴居然这么毒! “确实到了吃饭的点了,丹尼今天既然到了家,也该好好补一顿了。走,跟哥去吃饭!” “……”丹尼看着伸到眼前的一只完美无瑕的手,就一感觉,丫的,这个叫雷修的绝对听不懂人话!他妈的,他是傻了才会站在这里跟对方这么废话老半天! 带着某种意味的视线上上下下扫了遍眼前的男人,丹尼忽然笑了。 不过丹尼的笑容刚刚出现就僵了,倒不是他愿意的,而是他被偷袭了好不好! 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看着那张相似的脸上相似的笑容,就一想法,丫的,居然又砍他脖子,他脖子本来就很痛,要不要啊! “真乖,丹尼,哥哥带你去餐厅啊!”雷修表示心情挺h的,他为自己没早点想到这个两个人都省力的办法而有点小遗憾。不过现在结果既然已经达到,他表示还是能接受过程中的一点小弯路的。 把软倒在怀里的弟弟往上提了提,然后朝肩上一扔。 雷修心情甚好地眯了眯眼,心里开始计划起各种把粗鲁少年怎样掰成自家合格的弟弟的过程来。哦,差点忘了还有下种的事情也不能耽搁…… ****** 而另一头,齐鑫终于也找到能跟布雷诺家族接上线的人了。 说到这件事,就不得不提到阿道夫那令人意外的能量了。甚至连杨生这个杨家现在的第三继承人人选,在得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有人能摸到布雷诺主宅的所在,也很是吃了一惊,还一度怀疑阿道夫是不是什么隐士家族的人。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是凑巧。 阿道夫的爱好,认识他的人基本都知道。 丫的,除了打架就是做爱,整个一精力旺盛的渣! 而他知道布雷诺主宅在哪,也是这么来的! 想当年,他还是一青葱又清纯的少年,虽然战斗力强的能破表,但对另一档子事,他还真的是看过想过,丫的没做过啊! 打出西区后,本以为迎接他的是另一充满美味滴身手一级棒的果子们的广阔世界,但没想到丫丫的,他上当了有没有! 所谓的美好和谐的外面世界,在他眼里整个就肉鸡满地跑还是散发腐臭味道的地啊! 所以,他开始了寻找“希望”之旅,走南闯北中,还别说,他还真找到了几个好果子! 雷修那死人妖,他就是这么认识的。 一男的居然洁癖,还他妈的比女的更在乎脸跟身子……阿道夫要不是看到了对方出手杀人的时刻,还真没想到,就这样的竟也能是高手! 对方手里的凶器居然是针,银光闪闪的针啊!理由还是,干净不见血,用了换新的方便! 那时,阿道夫就一想法,他一定要跟这人比试,然后让这比女人的还漂亮白瞎了那好身手的家伙,知道啥才是男人的手段! 但是,现实这玩意太操蛋!他跟了对方几个月,一直到跟着其回了家,还没得偿所愿! 丫的,居然还被雷修那混蛋摆了一道,说是没空赶脚很抱歉,然后给他找了一个好对手,可以先练练手,喂了他杯加料的茶后,就忽悠他去了练功房! 尼玛,是有人等着,还是个看起来身材非常有料的男人,他开始也很满意,可是……他打了一半硬了有木有?丫的,最后是把人干掉了,但是方法跟他初衷差了十万八千里有木有! 雷修那混蛋,事后居然还跟他要“手下慰安费”!慰安个屁!他妈的,明明是他被算计了,有木有! 总之,他跟那死人妖的交锋,丫的,也不知道咋搞的,居然就没一次占上风过! 嗷,他阿道夫是没什么贞操观,但是他心里对第一次要碰的人还是早有人选了,好不好! 他养了达利小鬼那么久,居然被雷修那混蛋一摆,丫的,留在这死人妖身边做了好久苦工要不要!回去后,小鬼和小小鬼都不见了,要不要啊! 他真心不想说,他曾经认识一个叫雷修·布雷诺的人! 要不是这次齐鑫忧心忡忡地找他帮忙找人,阿道夫觉得到死也不会让人知道他跟人妖认识,丫的,还要负责牵线,乖乖送上门去! “阿道夫,咱们明天就过去,成吗?” 一回头,对上齐鑫那双盛满担忧却依然清亮的眸,阿道夫露出个让人觉得牙疼的笑容,缓缓说道:“好啊,我跟雷修,可是很有‘交情’的!” 71.花树饮茶 这次见面,远比想象中顺利。 雷修听到阿道夫带着两男的过来时,正在一棵花树下好心情地喝茶。 彼时,雷欧正弯腰立在他身边,跟他汇报这几天丹尼的“学习”情况。其中的种种意料之中、想象之外的乐事,让雷修不由地叹了声,“雪菊泡的茶不愧菊花茶中的极品!” 雷欧对此就一个反应,他家少爷今天貌似午睡还没醒。心里却知道,自己这想法还是留了情的。他家少爷哪里都好,就一点有点让人受不了,隔三差五准变的高深莫测一次。他想起雷普那句常挂在嘴边的“大人物必会的就是装13”,嘴角可疑地抽了抽。 索性,雷欧的纠结很快就结束了。 在管家来禀告有客来访时,雷欧已经摆出了最合格贴心的少爷贴身侍者的样儿,脸上表情那是矜持而有礼。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却不由地观察起他家少爷来。 从他的位置,恰恰能看到雷修的半个侧脸。高鼻深目,眼睛有神,此刻正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儿。 花树树冠中遗漏的点点阳光好像也特别中意他家少爷,此刻正尽情地在其脸上嬉戏。 雷欧唇角的弧度不由地往前翘了翘。 “我脸上开花了吗?” 雷修的突然开口,不仅让刚来的管家愣了愣,就是雷欧也少见的脸上现了红。 不过,多年的相处倒是让雷欧的反射神经彻底锻炼出来了。在雷修话落的间隙,恭敬有礼的回答就响了起来,“无论是科学还是传说,在M国上百年的历史中,脸上开花纯属臆想,没有丝毫依据”。 雷修挑了挑眉,深深看了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雷欧一眼,然后扭头看向身前正等着指示的年轻管家,此时他的脸色已恢复成一贯的冷然。 “让他们进来吧,直接带到这里。” 摆了摆手,在管家退下后,花树下重新恢复了开始的宁静。 半晌,雷修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把雷普曾送给阿道夫玩弄的事情,你……算了,我问你这个干什么?” 雷修重新端起了茶杯,在杯子即将递到自己嘴边时,却听到了意外的回答。 “少爷,那是雷普的荣幸。我和其他侍者生命的意义,就是为布雷诺家族奉献所有的一切。你的意愿,就是我们的剑之所向!” 雷修脸上的表情非常清淡,好像雷欧的话根本没对他产生影响似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端着茶杯的手抖了。 垂下眸,把送到嘴边的茶水轻啜了口,然后放下杯子。 雷修才开口,“知道你们的本分就好!” 说这话时,他没有看身侧的人,而是抬头看向了开得甚至有了糜烂意味的花朵。 大朵大朵的,密密地挤在一起,让人甚至觉得这棵花树只有紫红色,而没有绿色。 但就是开得如此之盛的花儿,此刻却已经没有了多少香味。若是一个瞎子到了这棵树下,没准根本猜不到此刻会有花在,还是数量如此之多。 清香、浓香、无香,生命逐渐走向绚烂,同时也在悄然步入终点。 “我的意愿,你们的剑之所向吗?” “少爷,您说什么?” “我说,客人要来了,雷欧该去准备几个杯子了吧!” 眼睛半眯,雷修露出一个有些慵懒的笑容。白皙的手腕伸向旁边的茶壶,他低头给自己的杯子蓄水。 脚步声很快响起,然后由重到轻,直至低不可闻。 雷修把茶壶放回了原处,盯着才只蓄了五六分满的茶杯许久,才端了起来。 一饮而尽。 只余苦涩,再无细品时的清香。 他重新抬头望了眼头顶那大朵大朵的正艳的厉害的花朵,风拂过,零落了些花瓣,留了点残缺。 雷修却笑了,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并不大,眯起的眼中却有着明显的笑意。 其实,现在想来,雷欧的回答他并不该感到意外。 布雷诺家族作为一个M国建国前就存在着的并有着深厚底蕴的家族,总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在。就像历任族长必有的十个侍者,是从成百上千的孤儿中选出来的,而他们在长期的“洗脑”中,无一不把家族荣誉放在心底,成为自己的行为指向。 这些人不畏惧各种挑战、险阻,反而以为主人献身而感到荣耀。 中世纪骑士精神的变相扭曲,让布雷诺家族有了批曾令世人惊惧的利爪。 他刚刚之所以会失态,说到底,还是因为雷欧在他心底到底跟其他侍者不同。一起长大,更共同挨过布雷诺家族十年前的危机,让他根本无法把雷欧当成其余侍者那样对待。 对这个人,或者他把他当成亲人了吧。 而今天雷欧的回答,却如一剂醒神剂,让雷修骤然明了,他跟雷欧之间总感觉一直差着点,究竟缘于何处了。 本身二人地位的不对等,或者说那人心里把自己放得的位置低到了尘埃里,却把他捧成了需要供奉的神,这样的他们,又怎么…… 轻笑了声,雷修忽然觉得哪怕他跟雷欧相处时,气氛添了那么些许温情,但就如那开的糜烂的花儿一样,虽是美,可实际根本无香。 又想到,上百年间的侍者哪个没有无悔无惧的为布雷诺贡献一生?!那样绚烂的生命,直到在终点,仍傲然挥洒着。 即使,主人可能从不留意……留意过他们的付出。 “不过,这样又如何?我想要的……” 雷修靠在藤木椅子上,轻喃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 72.雷修其人 色彩艳丽的花瓣一路飘飞,树下藤椅上的人依稀能看到正闭着眼一脸恬淡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已经睡着了。 阿道夫带着齐鑫跟杨生推开栅栏门时,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不知怎地,阿道夫忽然想起初识时,雷修脸上挂着浅笑挥刀的场景,红色的血蓬勃而出,那个人脸上的笑容却让人想到悲悯的天使。 “阿道夫!” 齐鑫略有些担忧的声音让阿道夫骤然醒了神,他扭头,朝着对方安抚地笑了笑。 脑海里却不由地浮现出曾在教堂看到的一幅壁画,被锁链束缚的男神面对狠啄自己血肉的恶鹰,眼神温和、面带浅笑。 那副画的名字,他记得叫“普罗米修斯的救赎”。 为了盗了火种的神在救赎完人又救赎鹰吗?还是说,他在等着别人的救赎?抑或是,神话里宗教里最常见的苦修即救赎之说,这种束缚源于宙斯的怜悯? 咧嘴笑了笑,阿道夫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晚没睡好,竟会觉得各种恶劣事迹罄竹难书的死人妖此刻的样子,让人心生不忍…… 双方的距离并不远,也就三两分钟,他们一行就到了花树附近。 树下的人此刻已经睁开了眼,带着淡笑对着他们轻声说了句,“你们来了”,碧色的眸子异常清亮。 阿道夫咧嘴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回了句,“人妖,你现在看起来越发懂得享受了!”声音有种特意而为的粗糙味道。 “啊!”雷修头重新靠回了椅背,一边应了声,一边明目张胆地打量起阿道夫身旁的两个人。 “这两位是……?” “你不该很清楚吗?”阿道夫毫不客气地坐到雷修对面。 花树下本来只有一个古木矮桌和一张藤椅,不过在刚刚雷修的提醒下,围着桌子又添了三张椅子,另外桌上也添了三个茶杯。 阿道夫见此,倒是一点意外都没有,雷修这家伙是个绝不懂什么事省脑子的人,什么事都想做的尽善尽美,却忘了过犹不及。 “啧啧”了两声,阿道夫翘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接着说道:“我们为什么过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明明是疑问话,阿道夫却用的陈述的口气。 说完了,给了齐鑫一个眼神,倒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雷修顺着阿道夫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长相有点阴柔却绝不会让人误会其性别的男人对着他笑着问道:“不介意我坐下吧?!”端的是有礼! 不过对方的动作倒是有点不搭,没等他回应,就自动地坐了下来。 挑了挑眉,雷修倒是却此人多了分兴致。很少有人能在知道他的身份或者说直面他刻意带着审视的目光后,还能这样淡然自若。 “你是齐鑫?”雷修说的很肯定。 齐鑫点了点头,对着雷修笑着回问道:“布雷诺的天才当家人,雷修?”同样肯定的语气。 雷修轻笑了声,“当不得天才!” “能以十五岁的稚龄把布雷诺这样庞大的家族掌握在手里,你要不是天才,那就没有天才了”,杨生插口恭维了句,他在齐鑫坐下后也自觉地坐到了仅剩的那个座位上。 “形势逼人罢了”,雷修说着端起被阿道夫随意放在桌上的茶壶给齐鑫和杨生分别倒了杯。 “来,尝尝我这里的茶!” 阿道夫杯里的茶在雷修话落时,被牛饮的一滴都不剩。他舔了舔唇,把玩着杯子,对着雷修挑眉问道:“行了!死人妖,别吊人胃口了,我们来这可不是为了尝什么茶!” 73.阿道夫场退 雷修动作优雅地把茶壶放回了桌上,才扭头给了阿道夫一个眼神。 “什么时候你耐性变这么差了?”微微蹙眉,似乎真为此有些忧心,雷修沉声接着说道:“阿道夫,我记得以前你跟了我有一年,好像就是为了打一架吧?!” 阿道夫眉眼跳动了下,忽然觉得放任雷修把话说完的自己纯粹找虐,那人什么时候吃过亏?狠狠龇了龇牙,他威胁地身子朝着雷修的方向前倾了几分,“我乐意,不行啊?!” “当然可以”,雷修笑的非常善解人意,“差了忘记告诉你了,雷普最近刚好回了本家,现在正在这边赶来”。 阿道夫猛地咽了口口水,他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狠扫了雷修一眼,然后扭头对着齐鑫跟杨生说道:“都见到人了,要人的事情我可就不管了。” 回头对着雷修则是冷哼了声,“丫的,死人妖,总有你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我很期待!”雷修微笑的背景那是给人个春暖花开的感觉啊,边说着,他甚至变悠哉地啜了口茶。 阿道夫其实不想表现地这么弱势的,但形势没人强有没有啊!他死死瞪了雷修一眼,扭头就离了这破地! 他真不是逃走,就是怕达利想他,对,他才不是逃跑呢! 说道阿道夫跟雷普,那也是一笔烂帐! 他们分别是对方的第一个男人,虽然吧,男人嘛,也没什么处nv膜的玩意,自然不用嚷嚷着守贞啊,被人强干了要被社会吐沫淹死啊……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对自己的第一次能随意就抛到耳边的。 何况……阿道夫想到在被雷修设计上了雷普的次日清早,竟然在半睡半醒中就本能地享受了把的自己,忽然觉得难得的有些心虚。 其实吧,心虚这玩意,他没有好多年了! 也许是踏上这个地方闹的,一想到雷普也在这个宅子,他就有些不得劲。 脚步不由得越来越快,阿道夫现在就盼着千万别跟某人碰个正对面。 他这人虽然一向没什么节操,但心也没到黑彻底的地步。哪怕跟达利在一起的现在,其实他跟达利都不乏有别的情人,哦,说情人或许不太恰当,应该说419的伴偶尔也会随意去酒吧狩猎个。 但是吧,那是因为他跟达利都太了解对方,所以才会有这么夜里相守但也不是每晚必在一起的局面,达利从不是喜欢居于弱势的人,而他呢,兴奋起来其实、其实还真不喜欢太压抑自己的,所以有些时候,他不回去在外面解决,即是满足自己的需要,更是体贴了某人一把。 哼,他还记得有次半夜回去见到的场景呢,丫的,达利那小子正跟两女郎玩得嗨呢! 可达利是达利,雷普是雷普。 他跟雷普从有了那莫名一夜后,那人就被雷修“送”给了自己,当然,仅限暖床。 而有些乐趣,一旦得了,真还不是好戒的! 明明知道雷修那死人妖绝对地、肯定滴不安好心,但是吧,他还真又在对方后面跟了段时间。 好吧,他承认除了还对能逼对方出手跟自己打一场不死心外,他对跟雷普试验各种XXOO姿势还是很有兴趣的。 丫的,现在想起来,他那时真跟刚刚得到第一个玩具的不懂事小屁孩一样,光知道颠颠地乐着,却忘了尼玛,不是每个人见了小孩就能无偿提供玩具的! 靠,他怎么就没注意到,电视里拿着吃的、喝的、玩的拐卖小孩的怪人分明跟雷修那家伙神似的过分呢! 他妈的,就是那特意而为的假笑,他咋就没多想下背后的深意呢? 现在想来,阿道夫真心想把那时的自己找来打一架啊!丫的,太纯良了有没有?!整整一年,就没咋找高手干架有没有?(阿言语,最后一句才是你丫的抱怨的关键吧?) 收获?!懂得了各个姿势咋干人算不算?让雷普从开始流血冷脸加横眉变成了流水红脸加水眼算不算?! 丫的,好吧,他其实挺不是人的! 对雷修的不满都发泄到了雷普身上,甚至有时对方生着病,他兴致来了也照上不误! 他们之间就是一个身心抵抗到身体顺服但是心里抵抗再到雷普不知咋地,居然看上他的眼了! 所以,他阿道夫这个被称为银发鬼的家伙,都架不住……逃了…… 那个总是嘴里蹦不出象牙、说话各种损的家伙,怎么、怎么后来跟他气氛就变了呢?! 到现在他都没想通…… 丫的,说到底,都是雷修那家伙造的虐,他妈的要是干脆跟他打一架,至于搞出后面一堆事情来吗? 还有,他明明今天是来找那死人妖麻烦来的啊?! 狠狠磨了磨牙,阿道夫愤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叫你这人妖洁癖,他就不信没人报复不了人还不报复不了地方?! “阿道夫,好久不见!” 有些僵硬地,阿道夫顺着左边路口看去,然后就那么对眼的一刹那,嗷,他特后悔咋没早走会儿啊! “雷普……”喃喃地念叨出刚刚心里过了好几遍的名儿,阿道夫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不自然地跟那得了面部失调的家伙一样! 却说另一头,气氛也不咋美妙。 嗷,齐鑫现在特有磨牙的冲动。 你说这人长了张这么面善的跟他家丹尼差不多的脸,咋就这么不好搞定呢?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我的弟弟,你们凭什么带走呢?” 丫的,你怎么不说你怎么把人带过来的? 看着笑得跟慈善人士没两样儿的人,齐鑫深深觉得胃疼了。不知怎么地,他忽然想起以前逗弄某只豹子时的情景来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勉强露出笑容,齐鑫语气异常低沉地回了句,“丹尼的所属权在我这里,我相信布雷诺先生一定已经有所耳闻了。” “你说的是那次一万美金的‘游戏’吗?”雷修笑得越发慈眉善目,看着齐鑫的目光更是跟看不懂事孩子似的,有着长辈特有的宽厚。(捂脸,言言在这里要跟大家道声歉,在文前最开始“极夜”拍卖那几章中,言把丹尼的卖身钱写错了,先写的一千美金,后来又写的一万,再后来提到时又写的是十万……捂脸,真心对数字不敏感……) 74.另类探视 齐鑫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没法善了了。 好看的眉不由得皱了起来,他看着悠然地喝着茶的雷修,一字一顿地说道:“丹尼的事情,无论多小,在我心里都不是是‘游戏’。” “哦?”雷修眉梢轻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真真假假,有些事情不是咱们想怎么看就能怎么看的。” 杨生一看这气氛,有些按捺不住地插口道:“布雷诺先生,丹尼是我们的伙伴,无论他愿不愿意回归您的家族,我想这这点都不会变吧?!” “当然,丹尼作为我的弟弟,虽然还没成年,却已经是自由人了。对于他的交友,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老顽固到连这个都要指挥着。但是……”话锋一转,雷修眼睛半眯,犀利的目光定在已经沉下脸的齐鑫跟杨生脸上,干脆地说道:“要有不良人士想劝我那个傻弟弟不归家,呵呵……” 他深明有些话说半截的效果远比说完了更好,尤其是跟聪明人说话。 杯子在他轻笑的时候,手一松已落到了地上,伴随着不大却有点清脆的声响,此刻地上多了些许碎片。 “抱歉,手滑了。” 雷修脸上绽放的笑容很是温和诚挚,与之不搭的却是他的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手帕,开始擦起手指。他的动作很优雅,但多优雅的动作也无法掩盖其中所含的挑衅意味。 齐鑫眉心微蹙,对着雷修那张格外眼熟的脸,忽然有些头疼。 他很清楚,布雷诺家族在这片土地上的能量,所以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根本没法强行带走丹尼。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甘心? “布雷诺先生,丹尼身上的血脉不容置疑。但是从去年知道了这件事,你们却一直没采取动作,我想,贵家族对他的回归也不是人人都赞同的吧?” 雷修擦手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他抬头看向牢牢盯着自己的齐鑫,嗤笑了声,“不愧是Z国齐氏的继承人!” 把手帕随手一扔,他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叠在桌上,饶有兴致地说道:“这点你却是猜错了,现在我的意愿就能代表整个布雷诺家族。你和杨家的小子可以放心,丹尼这次回归背后没有什么龌龊事儿。现在的布雷诺早不比以前,主家人丁凋零的太严重了。所以,丹尼必须留下!” 齐鑫听了雷修的解释,眉头皱得更紧了,对方一串话下来,根本就是规避了为何一年前没采取行动接回丹尼这个问题。同样皱紧眉头的还有杨生。 杨生进了这个所谓布雷诺主宅后,对这个地方的不感冒随着跟雷修的接触那是越来越深! 妈的,盯着一张几年后丹尼的脸,这个叫雷修的整个一狐狸,还是成了精的那种! 看看来了这么半天,对方说的这些话……丫的,太极打得比他跟齐鑫这有着Z国血统的还好! 心里狠狠骂了句三字经,杨生脸上却挂上了笑容,他很绅士对某人换了另一个问题问,“布雷诺先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先见见丹尼?” “当然!不过丹尼现在正在学习,为了不打扰他的功课,我希望这次探望是默默进行的。”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雷修率先起了身。 齐鑫跟杨生对了个眼色,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过,雷修并没有如他们想的那样一起去看丹尼,反而是在园子门口把两人交给了一个叫“雷欧”的侍者。 七拐八拐的,他们最后停在了一个明显是训练场的地方。 不过,雷欧并没有带他们从正门进去,而是稍稍停了下就把两人从后门带到了二楼。 “两位先生,这个房间就是少爷让我带您们来的地方,在这里齐先生跟杨先生能见到二少爷。”彬彬有礼地说完,人就告辞退了下去。 齐鑫皱了皱眉,看了眼同样脸色不是太好的杨生,第一个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他总算知道雷修·布雷诺所谓的不打扰丹尼学习是什么意思了,靠,这房间丫的就是一监控室! 或大或小的屏幕把训练场的小到蚂蚁爬的角落都能照个分毫毕现! 第一次,齐鑫觉得理解了阿道夫那种非常想找某人干架的心理! “真他妈的……!”杨生同样不平静,虽说跟着那个沉默地侍者走的一路,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想到,那个叫雷修的混蛋纯粹把他们当初傻子耍了! 深深吸了口气,杨生硬是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然后扭头对着齐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绝对、肯定以及确定,一定要把丹尼带回去。” “嗯”,齐鑫发暗的目光跟杨生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观察起屋内的监视屏。 很快,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正跟一人对立的丹尼。 丹尼穿了身黑色的训练服,凶狠的目光让他看起来像头被惹怒的狼! 但他并没有马上朝着对面的人发起攻击,反而牢牢盯着对方,观察评估着对方的实力。 另一个人也没动,不过和丹尼相比,他脸上却是种漫不经心的随意,仿佛不是要跟人比斗,而是要进行饭后散步似的。 这明显激怒了丹尼,丹尼看向对方的视线几乎化作了实质的冷箭,不带一点温度。但他的脚还是牢牢站在了原地。 一时,只余沉默。 一秒,两秒…… 忽然,两人都动了,几乎可以说同时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75.背后目光 初步交锋,丹尼的身手没有讨得丝毫便宜,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带着些许殷红的口水,他眯起了那双绿色的眸子,用那种被挑衅后的狼一般更有战斗力而略带狡猾的眼光细细打量着对面被那个叫雷欧的家伙叫做雷琦的人。 刚刚用尽全力出的一拳并没有打到对方要害,仅仅是拳风扫到了对方。 雷琦现在除了头发因为攻击的举动略显凌乱,其他任何方面看起来都像个心情不错好似找到新乐趣的大少爷,甚至脸上的表情给人的感觉仍是漫不经心、似笑非笑,好像随时准备说些什么友好感慨的样儿。 丹尼的嘴角也渐渐勾了起来,虽然多半年没动手了,但对自己的实力他还是挺有自信的。怎么说,也是在西区长大的人。战斗的本能,早已成为血脉中的东西。 虽然他们西区人趋利避害貌似也是生活中的习惯了,但有些时候,退步是做不得。 那片土地并没有折掉他们的脊梁,反而让他们更有了跟外面的人不同的骄傲。 毕竟,他们能拥有的太少。 雷琦已经成功挑起了丹尼被压制很久的战火。 舔了舔唇,错眼的瞬间,丹尼重新冲了过去,以比开始时更快的速度。 这次,雷琦没动。他除了做了个挑眉的动作,可以说其他一点反应也没给。 但丹尼的攻击仍未成功,在拳头即将袭上对方时,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是抬头朝房顶望去。总觉得,那里有道熟悉的目光在关切地看着他。 但事实是那里什么都没有,是呢,房顶上怎么可能贴个隐形人?! 丹尼很快就为自己的失神付出了代价,雷琦并没有躲避这看起来非常凶猛的攻击,反而出拳迎着失神的某人的拳头打了上去。同时,腿朝着对方的下盘狠狠一踢。 丹尼踉跄地退了好几步,才重新站稳。 也是此时,他才知道他到底低估了这个叫雷琦的家伙。 被扫到的下盘基本上麻木了,虽然他现在仍站着。 而他的手,现在根本没了知觉。 对面站着的男人,实力真还不错! 甩了甩了头,丹尼一边让自己忽视好似被另一个人关注的错觉,一边拖着没什么感觉的腿又冲了上去。 他的眼睛已经隐隐泛红,被布雷诺弄得逃跑几个月和此刻呆在这里无法离开的怨气似乎骤然被激了起来。 丹尼无法欺骗自己的另一点是心底对某个回国的人一直没联系后那种无法抑制的焦躁感。但是,他的攻击仍没取得效果,反而被雷琦用轻描淡写的动作打倒在地。 丹尼咬牙爬了起来,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就又冲了上去。 然后,倒地,在爬起来。 很快,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没一点好地了。 甚至脸上也带上了伤,渗着些血丝。 丹尼在重新站起来后,竟好似混然未觉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又冲了上去。 此刻,他自己都不知道再坚持什么,明明知道布雷诺那所谓的家主对他的态度,但他妈的要低头他就不叫丹尼了。 可丹尼还在坚持,那道已经被他无视的目光却坚持不住了。 齐鑫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朝着监控室的门口走去。 同时动的还有杨生。 有些事,哪怕有了心理准备,真面对时也不能冷静。 “那个王八羔子!”杨生蹦出了好多年没说过的骂人话,磨牙声在安静走动间异常明显。 齐鑫并没说话,但杨生注意到对方的步子明显乱了,而那双手则深深掐成了拳,传来细细的血腥气。 想到齐鑫跟丹尼的关系,杨生抿了抿唇,不再开口,只是沉目加快了跟在某人身后的步伐。 76.开始渴望 能潇洒地抛弃自己手头权力的人,只是因为没体会过何为困境之兽。 齐鑫一直觉得,能够逃离齐家的自己绝不会有后悔的一天。甚至于和丹尼定下赌约,以一个公司的建立为基,也只是抱着三分用心两分复杂,其余的不过是种玩笑般的心态。 可是,今天,他真的有些悔了。 “凭什么我要让自己的弟弟跟你们回去呢?” 说这话的雷修仰靠着古朴精致的藤木椅,脸上满是漫不经心。 甚至于,只是淡淡瞥了他跟杨生一眼,目光就放回了自己手中雕着蓝色花纹的陶瓷杯上。 “我相信,丹尼自己是愿意回去的。” 即使心里有着各自不舒服,齐鑫仍没办法对着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男人恶言相向。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不能承受一时口快后,可能造成的那些他想都不愿意想的后果。 脑海里却仍是不由得浮现出了刚刚看到的一身黑衣的丹尼一次次被打倒在地的样子。 这让他的呼吸骤然不稳了起来。 “布雷诺先生,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才能把丹尼带回去?” 杨生看布雷诺仍淡淡把玩着杯子,对齐鑫的话一副听而不闻的样子,忍不住皱着眉插了句。 “带回去让他把自己逼成陀螺似的给你们打拼公司吗?齐先生,杨先生,丹尼他是我的弟弟,也是布雷诺家下一代的当家。” 雷修终于放下了一直在手中摩挲的杯子,对着脸色难看的齐鑫和杨生,嗤笑了声,慢慢道。 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称得上是好言好语。但是他眼底的神色却明显表露了他心里对这两人的不屑。 “这套话……”杨生一听这话,从见了监控视频后一直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他龇牙笑了笑,身子前倾,扶着桌子,对着雷修一字一顿地说道,“哄鬼去吧!” “丹尼在西区艰难活着时,你他妈的怎么不说他是你弟弟?丹尼在‘极夜’被折辱时,你他妈的怎么不说他是布雷诺未来的家主?别跟我说,你他妈的那时候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 这些话已经憋在杨生肚子里好久了,从他知道丹尼出西区是为了逃离眼前这个大家族的抓捕后。 雷修看着红着眼睛几乎贴在自己脸前的杨生,只是勾了勾嘴角。然后侧头,看向另一个眉头拧得紧紧的,据说是他那个弟弟喜欢的人。 “你也想问这些吗?” 说这话时,雷修的眼睛甚至都是弯弯的,带着笑意来时的固有弧度。 齐鑫抿了抿唇,上前一步,站在了杨生旁边。然后忽的笑了,“你想告诉我们吗?” “有意思”,雷修唇角微翘,站起身,眉梢轻挑,意味不明地说道:“丹尼的眼光看来还不错。” 杨生也跟着直起了腰,眉头拧得死劲,语气有些冲地硬声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齐鑫没说话,但是眼底的神色明白表明了他也想问这个。 雷修轻笑了声,“你们的耐心真该长长的,我能怎么样,好不容易找回的弟弟,当然是让他尽快融进这个家了。” “这么说,你不打算放人了”,齐鑫眯起眼睛,缓缓地笑了,“今日真是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杨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齐鑫拽了下袖子,愤愤闭了嘴,不过走之前还是恶狠狠瞪了雷修一眼。 对此,雷修还是好脾气地回了个笑容,虽然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而丹尼对此一无所知。 他后来终于跟齐鑫走到一起后,曾问过那个在他心底一直让他摸不透的男人,“你不是很不喜欢在商圈跟政圈混吗?后来怎么想起从政来了?” 那时,男人运动后还带着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丝浅淡的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的笑容,“因为不想你被人拐跑啊!” 丹尼那时的回应就是狠狠踢了某个在他心底节操都掉没了的某人一脚,却从未想过,齐鑫这句话并不是玩笑。 而是,最真的情话。 齐鑫一直没告诉过丹尼,他在布雷诺生活的那段时日,他其实找过雷修两次。 第一次,让他明白了,为何有些人喜欢站在金字塔顶端。 第二次,让他学到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次,他带回了丹尼。 而丹尼一直以为,那次能离开,其实是自己的努力,他那个便宜哥哥不过顺水推舟的让某人来接他了而已。 这些,齐鑫知道。却从未打算说破。 哪怕丹尼那只小豹子,整日张牙舞爪地说什么,他才没什么哥哥呢,但见多了各种人情世故的齐鑫却发现少年眼底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出的小小期待。 这样也好,不管他跟雷修两人都多么看不顺眼,丹尼开心就好。 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呢…… 77.父辈的心 有些距离,不仅无法拉开对某些人的思念,反而会让那些感情不断地发酵,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齐鑫从在“极夜”把丹尼带回来,就觉得这少年绝对会是一个好苗子。 毕竟,是有着那样眼神的人呢!桀骜,不驯,还有猛兽那种厮杀的狠劲。 却从没想过,眼前的少年能优秀到这种程度。 当初的赌博,只是不想这个少年废了,成为西区那种地方最为普通的一个混混。 还有某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伸手拉了这少年一把。 但看到少年现在的进步,齐鑫觉得自己心底反而更复杂了。 有着淡淡的心疼,或者说难受。 鑫海以前的卷宗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本以为手头有点事,能让他好好冷静冷静,从而想个办法把少年带回来。却没想到,少年给了他份满分的“试卷”。 商圈从来没什么永久的朋友,来来回回地其实都是为了利益打转。 丹尼从一只初入这个圈子的菜鸟到现在把鑫海经营成现在的样子,齐鑫哪怕一直远在Z国,也能想出他的付出。或者说,对自己的狠。 公司的事情很好接手,毕竟开始建立这个公司时,他曾是主力。何况,少年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也让他跟丹尼不在公司的半个多月,鑫海的运转受到的影响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翻着以前卷宗的齐鑫,却没多少高兴的情绪。 只要想到,为了做到现在这地步,少年曾经会有的废寝忘食…… 抿了抿唇,从昨天出了布雷诺主家的他终于拨出了第一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是他意料里的人,但是更加耳熟。 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瓣,齐鑫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低声叫了声“爸”。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下,随即干脆地应了声“哎”。 声音里的激动哪怕隔着话筒,齐鑫也听得异常分明。 舔了舔唇,齐鑫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些隔阂,哪怕解开了,也会留下伤痕。就像他跟齐天昊,他们大概永远无法做到普通父子那样相处。 不过,心底记挂着,够了。 齐天昊对手机那头沉默的原因好像若有所感似的,清了清嗓子,尽量若无其事地问了句,“是有事找你九叔吧?我叫他声!” 隔着电话,齐鑫都能听到那毫不客气貌似还带着火气的“阿九,阿九……”,不知怎地,他忽然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爸,你好好照顾自己……和九叔……” 有些话说出来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不管怎么说,那个混黑的人对他的父亲确实很好。 而齐天昊——他的父亲,为齐氏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电话那边忽然沉默了,随即响起的是对方数落声,“那还用你这个臭小子教?!我跟他……你顾好你自己就是了!” 齐鑫笑了笑,嘴边有点发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父亲接着来了句,“阿九来了,我把电话给他了”。 还没等齐鑫给句回应,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人。 “齐鑫,你找我?”九涩的声音能听出明显因睡眠不足而引起的慵懒味道还有那运动后的沙音,齐鑫忽然有些明了刚刚父亲叫这人的语气为何那般了。 无声的笑了笑,他正了脸色,一字一顿地说道:“九叔,我想知道怎么从布雷诺家族抢人?” 九涩挑了挑眉,瞄了眼旁边明明特关心这通电话却装作看窗外风景的某人,才漫不经心地对着电话回了句,“怎么惹上布雷诺家族了?” 眼角余光中,齐天昊那张一向没什么波动的脸瞬间变的非常难看。 九涩用唇形朝着对方做了个“补偿我”的动作,才回头询问起具体的经过来。 等挂了电话,看到眼中按捺不住焦急之色的齐天昊,他倒是露出了淡淡的笑纹。 “不要这么不相信你男人的实力!” 不出意外地换来了白眼一枚,九涩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反而朝着对方走进几步,更放轻了语气,“咱们要不要继续昨晚的事?” “九涩,你想死吗?” “死在你身上,是我的荣幸!”九涩边说边俯下身,朝着对方耳边呵了口气,“亲爱的,你把你家小子宠的太过了!” “看来你对咱们的新书房很念念不忘?” 齐天昊的语气那是绝对不咸不淡,甚至都没多少起伏,但九涩的态度一下子收敛了。 他站直身子,两手举高,一副投降的样子,“别啊,你忍心吗?在我给你服务一夜后,还让我去睡书房。对我跟对你家那娃怎么也不能差这多啊?” 齐天昊身子前倾,从嗓子里慢慢挤出了一句话,“你这是想做我儿子?” “咳,怎么会?天昊,不是我说,你对齐鑫真的太放纵了。在咱们这个阶层,你认为哪个人耍点小心眼就能那么轻易地脱离家族,还在国外过得特滋润?我在他那么大的时候……” “嗯?”齐天昊倒是一副耐心聆听的样子,九涩却倍感压力的转移了话题,睡了这么久,他要是还不知道这代表对方生气了,他倒真可以回炉重造了。 “我是说,齐鑫这小子底子非常好,就是经历的事儿有些少,我会帮你好好磨磨他的!” “阿九……”齐天昊定定看了九涩半天,看得对方眼神都有些游移了,才淡淡说道,“拜托了”。 齐天昊其实一直知道的,他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在齐鑫还小时,他忙着工作,在他母亲去了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后来,发生了那起李家少爷被个小少年杀了的案子后,他也只想着摆平了,让自家孩子长长记性也就是了。 却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对当时那样年龄的齐鑫来说,是不是太残酷。 而后,齐鑫的放纵,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世家子弟特有的放松方式罢了。 也是年纪大了,他才渐渐懂得,他错过了什么,更是做下了那些债。 那时,齐鑫被家族放逐到M国,他虽然从未说过,那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不舍得? 那是他唯一的孩子啊,哪怕长大了,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孩子啊。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意外,对方绝对不会在踏入Z国的土地。 但是,如果这能让那孩子快乐些的话…… 他似乎一直在做错…… 甚至,面对回国来“救”他的齐鑫时,心里在感动时,更多的是无措。 他知道当年那孩子母亲的死让齐鑫对他有了怨恨,而多年近乎不闻不问的生活,那孩子估计也不把他当成父亲了吧。 可是,对方回来了。 他唯一的孩子,回来了。 “阿九,看好他。” 再一次,他对着年纪比自己还小,可实力惊人的情人,拜托道。 “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九涩上前一步,抱住了这个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着他示弱的男人,“任何人想伤他,除非我死了。” 78.血脉相连?! 我如果爱你,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十二月十三日,一年中最后一个有些不吉利的日子。 有着“海上璇宫”之称的泰格游轮却在举行盛大而奢华的宴会。 身着燕尾服的绅士们和穿着复古长裙的女士们,优雅地跳着传统的恰恰。繁复美丽的花灯打下暧昧的剪影,不经意间一瞥,都会给人一种旧时时光交错眼前的错觉。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你们今晚抽出时间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在这个欢乐的日子里,我要宣布另外一个好消息。我家的小公主今天要和西弗……” 台上讲话的男人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一张脸却显得非常年轻,两鬓更是无一丝白发。此时大概是想到了女儿的归宿有了好着落,嘴角还带着不自觉翘起的弧度。 但他的话却在难以讲下去了,随着“砰”的一声响,男人的眼睛骤然睁得大大的,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出现的那越来越大片的红,嘴角的笑容甚至都没来得及收起来。 随后眼睛本能地看向台下,刚刚还言笑晏晏,满脸祝福的宾客们。 此时无论是淑女们还是绅士们,都抛开了那层温文的外壳,大喊大叫者有之,沉默地往舱外走的有之,冷眼旁观者也有之。 无意识地,有些模糊的视线移向自己身后的方向。 那里,有他这辈子唯一的也是最爱的女儿。 但是,如果他知道他会看到什么,他想自己会不会不回头呢? 大概还是会的吧,毕竟身后是爱莎啊! 哪怕她嘴角挂着冷笑,双臂抱胸欣赏着他的狼狈。 她没事,就好。 他唯一的孩子…… “今晚八点十五分,泰格游轮发生恶劣的枪击事件。游轮主人海明威·布莱克中枪身亡,卓林·斯内普重伤。目前警方……” 丹尼看着嘴角噙着笑意,眯着眼满意地对着电视点头的雷修,眉心慢慢地出现了褶子。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丹尼的语气非常冲,他抱臂站在沙发旁,微微抬起了下巴。 雷修扭头看了丹尼一眼,嘴角仍挂着轻慢的笑意,语气更是有些漫不经心,“回哪里?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丹尼听了这话,禁不住嗤笑了声。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雷修·布雷诺,这个宅子姓布雷诺,而我叫丹尼,只是丹尼。” 雷修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满脸桀骜跟嘲讽的少年,微微有些失神。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眼前的少年跟十年前的自己其实如出一辙,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 不过,他那时更喜欢用各种笑容来掩饰自己的锋芒,而少年却比他更纯粹。哪怕他们对很多事情看法惊人的相似。 心情莫名地有些好,雷修难得耐心地问了句,“丹尼,你不想有个家吗?在这里,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却见对方眉梢轻挑,眼底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鄙视。 “老男人,不是留着点相似的血就是亲人。我的家,一直都有。” 雷修听了对方的话也反映过来自己的失言,毕竟少年今天刚刚做了那样的任务。耸了耸肩,雷修缓缓站了起来,“第一次杀人,感觉怎样?” 丹尼现在眉心已经不是浅浅的褶了,而是深深的挤出了一个坑。 “你他妈的究竟想说什么?谁说我杀人了?!” 雷修闻言,倒是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Ok,我说错了。杀人的永远不是刀子,而是人心。布莱克家的小公主,倒真让人刮目相看。” 他扯了扯嘴角,往丹尼站的地方跨了一步,“亲爱的弟弟,那换句话问,今天出任务,有什么收获吗?” 其实,雷修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倒不是很在意,他只是想找点话题关心下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弟弟。虽然把人留了有半年多了,但两个人好好谈话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的。 但明显,雷修从来没主动关心过谁,所以这次对“心爱”弟弟的关心,丹尼是显而易见地不领情。 “收获?!当然有!血脉相连的女儿处心积虑地想着除了老子,老头不仅是想着除了未来女婿,还做到了,更想自己上去顶了女儿身边的位子。‘亲爱的哥哥’,我的收获是不是很大啊?” 丹尼说到最后,尾音明显上扬,而半眯着的眼睛衬着弯弯的唇角,倒是一副笑模样。 “是呢”,雷修轻轻应了声,伸手扶上了丹尼的肩膀,“丹尼,有些戒心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是必须的。虽然,我私心里却盼着你多少能信我点!” 这场对话,到底无疾而终了。 可回到房间的丹尼却远没有他在雷修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握着被子的手一点点地颤着,到最后甚至抖地把水洒了出来。 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杯子,丹尼把手伸向裤子口袋的方向,却在半路蓦然停住。然后,抿着唇,皱起了眉。 79.你要等我 丹尼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养成了随手携带手绢的习惯。 刚刚伸出手去,他才恍然间觉得,这个动作似曾相识。 是了,当时跟他这个血缘上的哥哥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可不正是拿着一方白手帕在细细地擦拭着手指。 不知不觉间,他在布雷诺竟然已经呆了这么久了。久到他也养成了跟某人相似的习惯。 用一只手遮住眼睛,丹尼无声地笑了。 一双眸子却没有多少笑意。 在这里,不可否认,雷修对他确实不错。他教给了他很多东西,哪怕有些他一辈子可能也用不到。 想到今天的任务,丹尼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哥哥确实有颗黑的过分偏又玲珑过头的心。 父亲对女儿的不伦之恋,哪怕想跟社会妥协,用场世俗中的婚礼堵住悠悠之口,也注定了悲剧收场。 刚才他其实没有说谎,今天杀人的并不是他丹尼,他充其量不过是推了一把。 想到那个被死掉的男人捧到手里的女儿,下毒时那满脸的怨毒跟扭曲,丹尼心头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他对齐鑫的心意何尝见得了光? “齐鑫……” 在心底默默念了遍这个刻意被自己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丹尼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不去想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哪怕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是,这个老男人不知不觉中在他心底扎了很深的根。 深到有时一想起来,他就跟被人灌了迷糊药一样,失掉一贯的冷静跟警惕。 这对在布雷诺这个地方生活的他来说,无疑是不利于他早日获得自由的。 可是,今天在外面已经完成第一次亮相的他,想给自己一个软弱的机会。 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齐鑫那家伙明明是在“极夜”那样乱的会所,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也是这个样儿,让他格外看不顺眼。 进来那种地方的人,又有哪个男的不是为了那点破事? 所以,当时作为拍卖品的他主动挑衅了,或者说引诱。 而结果一如他所料,他被那个男人带离了那个他恨不得拆了的破地。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远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无害。 精心策划的出逃不仅在对方的出手下,成了笑话,更是随后把自己置于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那天晚上,他真的以为他逃不掉了。 想起自己那死在床上的母亲,那一刻,他无端对命运那条牵扯众人的线产生了绝望。 但男人出乎意料地放过了他。 他读不懂对方究竟是想起了谁,抑或是忽然良心发现,直到现在,其实他也不是很懂齐鑫那家伙的心思。 可无疑,当时的他确实是庆幸甚至微妙感激的。 但是,他低估了老天玩他的坚持。 那个在极夜就跟老男人一看就关系匪浅的黑鬼,竟然,竟然衬着对方出去,想对他出手…… 他妈的,阿道夫那个王八蛋……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曾引以为豪的身手是多么引人发笑。 他明明是想报复的,报复那个银发黑鬼,报复那个把自己带出极夜的老男人,甚至报复这个堕落地已经跟地狱差不多的社会。 可是,那个老男人就那么沉默地守在他身边,把他当成易碎品一样小心看着。 甚至后来,给了他变强或者说真正脱离西区的机会。 究竟是何时,他对老男人在意起来了呢? 是在他第一次吃到别人特意做给他的饭时,还是在他特意刁难而对方淡定面对时,抑或是在两人一起为了公司“鑫海”四处奔波时?…… 他真的不知道…… 明明只是想让老男人尝尝自己曾吃过的苦,明明是想看老男人那副温文的假面破碎的样子,怎么在那场赌约进行中,他竟然……竟然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是从何时起,开始享受起了两人为了同一个目标一起奋斗的日子。 若不是对方的忽然归国,他想,他或许还发现不了,这个人已经进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小小的圈子了吧。 也不知道那个老男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记得他…… 丫的,不管在怎么说,当年可是那个混蛋主动把他买下了,要真的敢在外面胡来把他抛在一边,他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现在的他,可不是从前那什么都不懂,就一身蛮力的人了。 他丹尼看上的人,绝对不许任何人抢走。 哪怕,对方自己也不成。 想起今天任务目标之间的纠缠,丹尼狠狠咬了下唇瓣。 他明白这次也算是雷修给他的警告,对方想让他明白感情的自私跟可笑。 但他妈的,他丹尼这辈子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他一直以为这辈子不会那样在意一个人,现在既然让他碰上了,就别想他放手。 哪怕下地狱,他也绝不会让自己一个人。 西区的人,自私可是入了骨血的东西啊! 他们很少拥有什么,所以也绝不会让别人抢走什么。 老男人,你可一定要好好等我出去啊! 80.欢迎回家 昔日的海上璇宫现在已经是无主的血色之船。 齐鑫端着杯红酒,一步步地向着甲板走去。 海风吹扬了头发,也眯起了人的眼,齐鑫的脚步却一丝犹豫都没有。 到今天,他终于要接回他家被人带离的“小豹子”了。 唇角的弧度压也压不在,齐鑫轻轻抿了口酒,然后把剩下的暗红一点点倒进了大海。 那条蜿蜒地似血的颜色慢慢地跟纯洁的蓝缓缓混合,然后消失不见。 轻笑了声,齐鑫舔干净了杯沿还沾染着的点点颜色。 跟着九叔混了一阵子,他觉得自己也快踏入变态的行列了。 可是偏偏,他还觉得不仅不难过,反而有种享受这种肆意的感觉。 前天在海上璇宫看到丹尼动枪时,他竟然有种对方这样的神态跟动作很美的感觉。 那样全神贯注的少年啊!眼底的火光,真的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被烧着了。 被压抑地狠了的爆发,其实如同岩浆骤喷的火山一样。 无情又极致美丽。 “齐先生请我来,竟是为了吹海风吗?” 身后传来的问话,让齐鑫忽然想起了,今天还有位客人在。 笑了下,他扭头看向身着燕尾服同样端着一杯红酒的男人,轻声道:“布雷诺先生,难道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吗?” 今天的风不小,吹在人脸上会让人有种被薄刀片划过的刺痛感。 偏偏,两个人似都无所觉。 听了齐鑫的话,雷修·布雷诺嘴角轻扬,同样温声回道:“是不错,何况这艘游轮是世界的奇迹”。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齐鑫若有所指地回了句,收回的目光望向了远处天空跟海洋交接的地方。 “我没想到,你速度会这么快。”雷修是真的吃了一惊,对齐鑫的进步之快。 他还记得当年眼前的人跟杨家的小子一起来时,可是连自己的想法完美隐藏都做不到,而现在他不仅在M国黑白两道都站稳了,成为了能影响到M国经济的一员,甚至在Z国的政坛也插了堪称完美的一足。 而现在,对绿石矿的开采…… “我在M国所有的绿石矿所有权无偿转给布雷诺家族。” 齐鑫简单的一句话,不仅打断了雷修的思绪,更是让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露出了难得的惊诧之色。 “绿石会成为未来的能源之王”,雷修也不知道自己是处于怎样的心思,提醒了对方一句。 “我想要的,你知道的……”齐鑫脸上仍是挂着一副清浅的笑意,好似一句话就把能动摇M国根基的东西送人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丹尼……”雷修看着这样的齐鑫,很想说点什么,一张嘴却发现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拒绝,他根本不能拒绝。如果绿石被大量运到Z国,绝对会让M国在不出五十年内,成为能源的俘虏。 同样,呵,把自己真的从心底认可的弟弟就这样送人,怎么会甘心?! 揉了揉额角,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滋味地来了句,“他还是个孩子”。 “是啊,我会给他选择的机会的”,齐鑫脸上挂着颇有些感慨的笑容,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给某个少年的选择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加州左玲市,杰克·丹尼。”雷修说完这话,把杯子随手抛进了大海,扭头往回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而脸上渐渐地没了一切表情。 齐鑫仍站在原地,听着某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眼底氤氲了太久的雾气终于彻底散了。 他的双手缓缓张开,头一点点昂了起来,朝着大海的方向展开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宝贝,欢迎回家……” 很轻的呢喃声,却被风吹的散开在了整个无际的海洋。 此时,在左玲市刚刚执行完刺杀任务的丹尼,猛然抬头望向了天空。 随即,他又嗤笑起自己的神经质来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地,总是想起某个人来。 加快了脚步,丹尼想,他一定要尽快争取到自己自由了。 某个老男人,应该不会不安分吧。 ——正文完—— 番外:酱油自白书 1.蓝晨篇(回忆) 他生在Z国,长在Z国,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不是一个正宗的Z国人。 他的母亲是个很美的女人,或者说,不幸地是他的母亲很美。 这既造成了她的悲剧,也造成了他的悲剧。 因为美人往往注定成为祸水,不论她是否愿意。 毕竟,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会让人觉得犯错的男人不过是犯了寻常男人常犯的错误罢了。 大多数人都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去理解甚至同情那些男人,却从未想过担任他们心中“坏人”角色的女人也许并不是自己愿意成为坏人的。 他的母亲先后遭遇过三个男人,而就是这三个人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第一个男人,是她的养父,让她在十五岁时失了身,而她二十岁时终于逃离了那个家,代价是她的“事迹”经过报纸、电视的传播,人尽皆知。 第二个男人,是个大学生,曾在追求她时,说“我爱的是你的灵魂而不是你的身体”,但是婚礼并没有给她带去幸福,反而揭开了家暴的序幕。一切不顺心仿佛都成了她的错,因为她是只破鞋。 第三个男人,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环卫工人,这次的婚姻总算给他的母亲带去了些许慰藉。那个男人,讷于行,却有种包容的心。 但是这种幸福只持续了三个月,男人出了车祸去了,而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为了留下这个惟一对她好的孩子,她的母亲开始了找工作的道路。 但是没学历也没有能力的女人,又有什么工作会想要呢? 最终,孩子生下没多久后的一场大病中,他的母亲答应了做一个老头的情人。 但是这种妥协并没有应有的回馈,孩子半周时,因为保姆晚间疏于照顾,急病去了。 而他的母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容颜黯淡,且变得神神叨叨。 理所当然,被金主踢了。 然后是成为暗娼的生活。 接的客人更是什么样的都有,甚至后来有些外国人专门找她,因为什么玩法道具,对方都不会反抗。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他的母亲发现再次怀孕。 开始时,这个父不详的孩子,也就是他,他的母亲并没打算要。 毕竟,他来的意外,不受期待且充满屈辱。 但是真的躺在手术台上时,他的母亲悔了。 她想起了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又想到医生因着她的身体情况曾说过,这次手术进行后,她可能在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被留下了。 而生养他的女人也在离开手术台的同时,打算再也不接“客”了。 但是,生活是什么? 生活本来就是各种QJ。 真的都按着设想来的话,又怎么叫生活呢? 所以,他母亲的不幸并没有结束,伴随着他的到来,反而愈演愈烈。 有一些路是不能走的,因为一时踏错,它影响的往往是一辈子。 那个烙印不是凭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抹掉的。 没有工作,没有钱,养自己都成问题,又怎么去养一个孩子呢? 就是偶尔找到那种工资低活又脏又累的,曾经去卖过的名声总也随后跟来。 最终,他生下来了,而他的母亲重操旧业。 想到这里,蓝晨弯了弯唇角,平光镜后那双美丽狭长的眼睛却氤氲出朦胧的水雾来。 他其实知道,正常人遇到不幸的事情或者想起悲伤的事情,该流泪的。 可是,他更清楚地是,他……不会哭。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鸭的时候,受的凌虐太多,那双眼睛总是干的,越难过越是笑容灿烂。 其实,开始的一年,他觉得自己都是卖的“肉”,刀割般,很疼很疼。 后来呢,大概是麻木了吧。 不是没想过逃离,每次想起母亲死前的情景,他就觉得连片刻都无法忍受,忍受呆在这样糜烂自己的身体、侵蚀自己的精神的地方。 但是,次次失败。 然后他喜欢上了拿着把刀子割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身上的脏好似随着血一起流走了,整个人在这种自虐下竟有种幸福感。 不过,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居然因为刀子带来的快感遗忘了,他在别人眼里只是件商品,而不是人。 商品哪里能损害自己呢? 刀子被没收了,但是那种快感一旦入了迷,又怎是轻易能戒掉的呢? 他没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但是其他人显然不这样认为。 为了让他不再伤害那供人玩乐的身体,那些人竟然给了他吗啡。 呵,对商品还投入这么高的“维修费”,他该说声谢谢吗? 确实是醉生梦死了一段时间,但是为了他不至于太早因着这次数过多的维修而报废,那些人给他停了些时日。 (各位亲,非常抱歉,今天言言没有发正文而是发了章番外。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两天事情太多,一直在外地到处跑的关系,今天到了家还有恶心想吐那种中暑的感觉,想到今天的文还没更,晚上七点到了吃了半袋方便面就开了电脑,打算写字,但是对着电脑好半天,正文就蹦出了十几个字。大脑整个成为了浆糊,惟一有感觉的还是想吐。我问自己,你究竟要不要随便写点去凑字?但是,手动了,却敲不下键盘。哪怕这篇文因为太久不码字,写的不够好,但是我也不想随便对待她。所以,有了这篇番外。再次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各位等着今天更新的亲了。) 2.蓝晨篇(现实) 而就是这一停,终于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身体痛苦地厉害,脑子却无比清新。 像是被刀割开了皮肤撒了蜜糖后在撒蚂蚁的感觉,连心仿佛都被时刻啃咬着。 但是,他却想笑,很想笑。 这副脏的彻底的身子,要来究竟有何用处呢?! 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很累,很累。 身体累,心里更累。 “蓝晨,怎么不睡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蓝晨扭头看向来人,眼底是来不及遮掩的剧烈翻涌的情绪。 崔浩出来时就随便套了件睡衣,腰间的带子甚至都没有系上,胸前大片的肌肤露了出来,隐隐能看见些许青紫的抓痕和咬痕。 微微皱起眉,他快走几步,把手搭在了蓝晨的肩膀上,“是做噩梦了吗?” 蓝晨笑了笑,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透过平光镜看起来却似氤氲着水汽的湖中月,带出丝丝仿佛起雾般的迷茫来。 崔浩放在对方肩上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你……” “我……” 两人为这刻的默契愣了下,随即都勾起了唇角。 “你先说”,崔浩偏了偏头,上前一步,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崔浩,我有没有说过,认识你,我觉得很高兴很高兴?” 崔浩一直蓝晨的声音很好听,但没想到现在就这么一句轻轻柔柔的话,竟也能让他有种看到花开的感觉。 心里涨涨的,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发芽生长。 嘴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住,他看着眼前的爱人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现在说了”,倾身把唇贴上对方的耳,崔浩低声回道:“我想说,认识你我也觉得非常非常高兴。蓝晨,你是我的救赎。” 蓝晨笑了下,眼底流光闪烁,声音更轻了,“救赎?!” 他喃喃地重复了遍,然后扭头去看崔浩。 崔浩微微挑眉,顺势让自己的唇划过了对方的耳垂、脸颊,最后落在了蓝晨的唇瓣上。 他并没有吻他,只是亲密的贴着。 蓝晨也没有主动,只是暗了眼神定定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崔浩骤然用力,伸手搂住蓝晨的腰狠狠往前一带,让两人间再无距离,然后伸出舌头有些粗鲁地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两人才有些气喘的分开。 此时,蓝晨被夜风吹的有些发凉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 崔浩舔了舔嘴角因为刚刚的动作而拉出的银丝,一边顺着对方的背来回抚着,一边低声问道:“晨?!” 只是一个称呼,但是两人相处几年的经验让蓝晨非常清楚,对方此刻的意思。 “我没事”,看到崔浩不信的眼神,蓝晨笑了下,然后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叹息般地说道:“崔浩,我不会对你放手的。” “嗯”,抚着蓝晨后背的手动作明显顿了下,崔浩心里暗暗回了句,“我也不会”。 他不知道蓝晨今晚是怎么了,大半夜来窗前吹夜风,甚至还第一次跟他说出这样的可以说是表露心迹的话。 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他认定的打算过一辈子的,他永远不会逼他什么。 当年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崔浩,在想什么?” 相处多年,让蓝晨很快发现了崔浩不经意的走神。 挑了挑眉,他伸出一只手摘下了眼镜,然后笑了。 “蓝晨啊……” 崔浩苦笑着叫了声对方的名,这个人明明知道他对对方什么姿态最没抵抗力了,偏偏还故意摆出来诱惑他。 “我在啊!” 蓝晨似笑非笑地看着崔浩,狭长美丽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他的唇角并没有勾起来,却给了人一种仿若微笑的感觉。 崔浩搂着对方手骤然收紧,他眼神暗了下,有些沙哑地问道:“明明知道我在担心你,现在这是想转移话题吗?” “你不是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吗?”蓝晨并没有否认他的意图,反而侧头朝着对方笑了笑。 崔浩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头抵在对方肩膀,有些无奈地开口:“真是拿你没办法。刚刚只是想起了咱们的从前。” “从前啊……” 蓝晨脸上的笑容有点苦涩,但想到崔浩刚刚无奈语气下那种明晃晃的自得其乐的甜蜜,心里又忽然有种过去的一切骤然被大雾遮挡住的感觉。 不由得搂紧了对方,他看着不远处的地板,问了句,“我没给你讲过我的从前吧。” 蓝晨的声音非常的低,低到了崔浩甚至怀疑起刚刚是不是他幻听了。 但他更清楚地的是自己的耳朵还没老到会幻听的地步。 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因为对方这么一句话,这么一句不认真听甚至捕捉不到的一句话。 “不想说就别说了”,崔浩拍了拍对方的背,说道。 3.蓝晨篇(生活) “我想告诉你,只告诉你。这里……” 蓝晨退开一步,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有些东西憋得太久,已经成了溃烂的旧伤”。 他笑了笑,眼中却是雾气缭绕,让人看不清底下深藏的情绪。 崔浩眉头骤然蹙了起来,他上前一把搂紧了眼前的爱人,然后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我一直在。” 蓝晨歪了歪脑袋,轻笑了声,“是啊,你在!呵呵,现在想起咱们第一次见面,真觉得……” “嗯?!” 崔浩挑了挑眉,看着蓝晨的眼睛霎时眯成了细细的缝,“看来蓝晨还挺怀念的啊!” 语气明显危险起来。 蓝晨眼底的雾气因为对方这一句话骤然散了,他眉眼弯了弯,一边对着崔浩笑着,一边挑起了对方的下巴。 “当然要怀念了,你那时的滋味可真是……妙不可言……”,说着舔了舔自己的唇。 崔浩听了这话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把脸往前凑了凑,一副痞子样儿的来了句,“可惜当时我喝醉了,要不咱再来一场?” 他承认是在故意顺着蓝晨转移话题,但如果能让对方脸上没了刚才的那种悲哀,他一点都不介意其拉出他们初识的事情晾一晾。 蓝晨的眉头跳动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未竟的意思,他狠狠瞪了崔浩一眼,骂了句“满脑子黄色废料!” 不过被对方这么打岔来了几句,刚刚吹夜风时,那骤然涌上来的伤感也散了很多。 崔浩看到蓝晨的表情倒是真的放下了心,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说起以前,蓝晨你不觉得该补偿我一下吗?” 如果能用一句话来形容蓝晨此刻的心情,那绝对是一万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笑了起来,如果嘴角扯起来就算笑容的话。 然后低头带上了自己的眼镜,这让他的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 那双裸起来总显得多情的眼睛此刻竟意外的锐利。 倾身上前,脸几乎贴住了对方的脸才顿住,说道:“原来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满足啊?!” 崔浩咽了咽口水,竟觉得这样的蓝晨意外的性感。 让他想起了刚开始认识时,对方裹着白色的医生袍那一本正经的样子。 禁欲却意外的勾引人。 “晨,你冷了吗?” 蓝晨抿唇笑了笑,倒是头一次觉得崔浩很可爱。 就像叫他的名字,每次想些乱起八糟的事情时,都会变成单字的一个“晨”字。 他摇了摇头,在对方隐含期待的目光下,轻声来了句,“一点都不冷”。 “咳,那你感觉到热了吗?” 崔浩说着,伸出一只手作势扇了扇,眼睛却由不得放在了对方松垮系着的腰带上那不经意间露出的白皙皮肤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蓝晨很想说句“贼眉鼠眼”,但是看着对方那张即使过了三十五仍能让小姑娘犯花痴的脸那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崔浩倒是挑眉来了句,“是更帅了吗?” 蓝晨瞬间有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了。 他斜斜地瞥了对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要离开阳台。 崔浩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胳膊,然后手下移,扣住了对方十指,才笑了笑,说道:“咱们一起回房。” 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他捶了捶自己的腰,有些懒懒地又来了句,“一睁眼看你不在身边,还以为被那个臭小子勾走了呢,害我没睡饱就急急出来找人了”。 明知道身边的男人又在开玩笑,蓝晨眼底的笑意还是一下子加深了。 他反手握住了跟自己十指交叉的崔浩,只觉得那只手上的温度暖的进了心。 忽然觉得那些过往,不提也罢。 眼前的人既然不会在乎,他又何必自己把自己困在那些曾经里。 “这么困,刚刚还想些有的没的,真是跟小孩似的。” 蓝晨说着,瞥了对方一眼。 崔浩瞬间觉得下半身有个部位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咳了声,眼神有些游移地说道:“蓝晨,你别勾引我啊!” 什么是贼喊捉贼,蓝晨是真的见识到了。 被气的反而笑了,他一下子甩掉了崔浩的手,然后绝对好声好气地来了句,“成,刚刚是我的不是了。我这个小医生就不打扰您这大老板晚上休息了。” 崔浩那张脸骤然变得苦兮兮的,他一边软声软气地道着歉,一边重新去拉蓝晨的手。 “照你这么说,刚刚你没睡醒,才胡言乱语了?!” 崔浩大力地点了点头。 “呵,崔浩我第一次发现,你跟章晓不愧是哥们。” 蓝晨避开了对方凑上前的手,慢条斯理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才扯了扯唇角,接着说道:“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怎么这么强呢?崔浩,我觉得该向你学着点。” 崔浩这次是真的咳了起来,因为蓝晨一句话,他能说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吗? “咳咳,我这不是跟章晓那小子学的吗?我跟他一块玩到大,你老公不精点,早被那小子骗着干些讨人嫌的事情去了。” “哦?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还干过掀别人小姑娘的裙子,然后让章晓给你背黑锅的事情?” 崔浩刚刚平息的咳嗽声又骤然响了起来。 蓝晨笑了笑,转身推开卧室的门。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算的上非常幸福的人了,因为他蓝晨终究遇到了那个对的人。 4.达利篇(虐缘) 达利一直觉得,他跟阿道夫的相识甚至说在一起的过程整个就一雷人的八点档电视剧。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刚入西区一个星期后。 西区,整个M国屈指可数的混乱区域。 又有着“三不管”地区之称。 随处可见的是流氓、疯子甚至各种在人们想象中该被投入监狱度过一生的人。 那里的一个小孩,甚至眼神干冷的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罪人没多大区别。 外来的人很难快速的融进这片土地。 他或许该庆幸,有一个很无情的父亲,让他过早了见识到了人性中不堪的一面。 所以,在他和弟弟被丢在西区后,他能快速地融进这里的生活。 但是他的弟弟被他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接触到这跟外面迥异的生活时,很快病倒了。 即使心里有着很多不放心,他还是出门了。 毕竟,他们要想活着,也需要吃的和喝的,不是吗? 尤其是,凯瑞还病着。 所以,比起风险较小的从垃圾里捡拾能吃的东西,他选择了去抢新鲜的食物。 哪怕从小经过了各种锻炼,他的年龄到底限制了他的发挥。 抢食的过程,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顺利。 而阿道夫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头及腰的银发很张扬地披散着,与之不相配的却是对方高大的身材、鼓起的肌肉以及凶狠的眼神。 那时,他虽然站着,但是已经很难在跟人动手了。 浑身都痛,更严重的是抱着食物的双手还在抖个不停。 而他周围还站着三个人。 他想,那时他看着阿道夫的眼神一定也不善到了极点。 但后面的发展,却像一场结局出人意料的戏剧。 “这么几个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们还要脸吗?” 一边说着,阿道夫一边不紧不慢地到了跟前。 而另外三个人,竟然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就沉默地转身走了。 用着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抱紧那些好不容易抢到手的食物,他狠狠盯着对方,来了句“黑鬼,你别想我把食物给你!” 在这里生活虽然只有一周,但也足够他清楚,这里的背叛无处不在,而莫名其妙的好往往意味着危险到来。 但对方却是皱了皱眉,来了句:“一瓶酸奶、半个面包,你确定够你吃饱吗?” 他想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傻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传说中这里最难惹的精神出问题的那类人。 对方却是根本没在意他没回答,撩了把额前过长的头发,又来了句,“陪我一晚,怎么样?” 哪怕不想承认,达利还是得说,对于对方这个提议,他当时是动心了的。 他抢到的食物根本不够,不要说他,单是比他小五岁的凯瑞一个人就吃不饱。 而他从小的经历告诉想要得到什么,必须有为之付出代价的觉悟。 西区的一周,更是让他清楚地了解到,在这里所谓的节操、道德那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只要活着,没什么是不能付出的。 他不是女人,至于那无谓的自尊什么的,早在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把他带到那训练暗卫的孤岛时,就成了浮云。 如果仅仅是一晚的陪伴…… 眸光闪了闪,他还是略带可惜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很想在得到些食物,但如果代价是身体几日的状态不良的话,他貌似只有一个选择可做了。何况凯瑞还在生病需要人整夜的看护。 毕竟未来几天,他都需要去抢新鲜的食物。 “你倒是挺有意思!” 对方却没有因为他的摇头而退缩,反而一把捏起了他的下巴。 从他的角度,能清楚地见到对方那深咖色的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来的兴趣。 而随后,贴在耳边的声音让他甚至有种被人把呼吸吹在他心上的感觉。 “陪我打一架,我再给你些水,怎么样?” 低沉微哑,余音甚至带着轻轻地抖动。 有那么一刻,达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或者说,这只是对方抢夺食物的另类手段? 但是,不得不说,对方确实抓住了他的软肋。 他别无选择,只能点头。 然后,见到那双深咖色的眼睛因为兴奋甚至微微染上了绯色,如同被滴进了血的咖啡。 明明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嚷着危险,但是他的视线却像被对方定住了。 只能定定望着对方。 直到对方的嗤笑声传来,他才回找回了自己的行动力。 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食物放在地上,然后抬头朝着对方扬起了下巴。 “你真可爱!” 对方话是这么说着,但是那朝着自己挥来的拳头,他可以保证绝对是一点情都没有留。 5.达利篇(争斗) 他虽然极快地动了,但是刚刚的战斗明显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和精神,所以只是侧开了对方攻击的重点部位,却没有完全躲过这一拳。 他不知道肋骨有没有断,只觉得痛的厉害。 踉跄地退了几步,他忽然有些后悔起自己的莽撞了,要是他晕在了这里,那承诺的水即使放在了他身边,他又有什么能力能够成功地带回到还在等着他的凯瑞手里? 何况,眼前的银发黑鬼,不一定会信守承诺。 要知道西区最不值钱的就是信任和承诺了。 他的脸色一定是苍白到了极点。 却固执地站住了,甚至捧着肚子的手也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小鬼,你的脸色虽然我不太喜欢,不过这个眼神嘛……” 对方舔了舔唇,那双深咖色的眼睛里染上了浓重的一笔色,那时他还不懂那眼眸深处激烈起伏的情绪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是现在想来,达利只想狠狠地咬阿道夫一口。 那个混蛋,居然在那时对着只有十一岁的“激动”了。 不过,当时在场的毕竟是还没炼到家的他。 所以,他只是凶狠地眼珠都不错一下地瞪着对方。 然后,粗声回道:“你他妈的还来吗?” 他其实那时已经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了,甚至除了手,连腿都有些轻微地颤抖。 不是怕,而是因为用力过度。 他其实从来没有怕过什么,要不估计也不能从那个训练家族暗卫的孤岛生活半年后,还能活着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 可是当时,他心底到底不安了。 他担心地不是自己,而是出门前已经失了意识、脸色潮红、嘴唇干裂起皮的凯瑞。 他同母的弟弟,那个一直被他护在手心的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是会不自觉地去追逐什么。 就像他,那些孩子该有的天真和幻想似乎在他五岁时就逃得他再也找不回。 所以,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对凯瑞,当时还小小一团的凯瑞好些,再好些。 最好,永远让对方见不到那些龌龊污浊的事。 可是,貌似他做错了呢! 他没有强大的力量,却妄想在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手中护着一个孩子,这样的事情对方怎么会允许? 在被丢在西区时,他忽然懂得,其实对一个人最好的好,不是让对方永远只能见到白色,而是让对方在黑色的世界罩到头顶时,还有能力维持自己的白。 生活,不是向所谓的上帝许许愿就能心想事成的。 它的残酷让他们苦苦挣扎的人最不该抱有的其实是幻想。 一如他对凯瑞那些“天真”的保护,其实那说到底是他的私心作祟,而受害的却是他唯一的弟弟。 这些是在凯瑞迅速病倒后,他才想通的。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他就不允许自己一错到底。 他可以毁在这个地方,但是那要在凯瑞能独立寻食、切实长大后。 这样想着,他挑衅地朝着对面的人又来了一句,“不行的话早说,我他妈的没时间跟你磨叽!” 对方居然低低地笑出了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而抵在其嘴边的拳头让对方的声音有种发闷的压抑感。 他想,他那时的眉头一定皱得死紧,甚至先前的猜测又涌到了脑中。 这人不会真的是西区最不好惹的那类人吧? 他虽然见过很多类型的人,但是那种人……别说他还真没见过。 毕竟,他那个父亲在怎么需要各类“人才”服务,也不会放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这样的想法让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一时也诡异起来。 “你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呢?能不能分享下~” 骤然出现在身边的身影让他的心真的是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虽然知道眼前的人很强,却没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 忽然有些明了,那三个围攻他的人为何会在眼前的人发话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更是不能向着这人低头。 “想你……是不是不行了?!”犟着鼻子,他龇牙咧嘴地回了句,“这么久就光废话,你是要认输吗?” “嚯嚯,你真的很可爱呢!” 回应他的还在那种闷到让人觉得压抑的笑声。 达利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此刻离他太近的缘故,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竖了起来。 他想,他的脸色一定也很难看。 对方的表现明显没把他放在心上,他甚至觉得刚刚的提议没准只是其无聊时的逗弄。 如同猫儿在逮住老鼠后总喜欢松开、追逐、再松开、在追逐。 这个人,在享受这种乐趣。 他毫不怀疑。 肋下更痛了,他觉得大口出气甚至都带上了点折磨。 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那被他小心的放在地方的食物上,他的眉头瞬间纠成了结。 “你究竟想干什么?” 6.达利篇(换名) “你说呢?” 伴随着呵进耳朵的热气而来的竟是湿软的触感。 达利猛地歪了下头,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脚控制不住地想往后退,却又被自己竭力压住了这种冲动。 “你他妈耍我?!” 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过在虚张声势,他的身体这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是,有些原则到底是他没法抛掉的。 如同在怎么弱势,他也不会对着一个戏耍自己的人弯腰去舔鞋子。 当然,要是利益足够的话,可能另当别说。 可眼前的男人明显不知道“信用”两个字怎么写,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委曲求全? “我叫阿道夫!” 嗤嗤地笑了,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漫不经心地倾身舔了下他的耳尖。 达利的唇抿地瞬间跟刀锋一样利,不过他没有在躲开。 这并不是说他接受了对方的动作,只是他知道在对上比他强大的人时,有些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既然这样,他何必去浪费所剩无几的体力?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也只能忍耐。 “有意思~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怎么办~” 阿道夫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已经不由地带出了颤抖,他的嘴越咧越大,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达利的下颚。 达利狠狠地瞪着对方,要是眼光能杀人的话,他一定要把这个叫阿道夫的混蛋千刀万剐。 肋下越来越痛,而额前的冷汗甚至开始糊起他的视线来。 但是他的眼睛还是大大地睁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其实跟案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区别,但还是不想乖乖地任人摆布。 同时,他也清楚,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眼前黑鬼的能力。 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你的眼神真的很美!” 伴着这句低喃,一双手忽然覆上了他的眸。 明明触感是温热的,但是达利的心却一下子失了温度。 甚至,觉得周身都冷了起来。 唇抖了抖,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陪你一晚的话,你能不能给我把食物送到一个地方?” 达利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善于讨价还价的人。 但是,像这种把自己当成商品的时候…… 他只能说,真是他妈的糟透了! 明明前一刻,才算计出陪对方一晚会得不偿失,从而拒绝了这个人。 这一刻,却又因为形势不得不自己倒贴上去…… 这种感觉…… 达利扯了扯嘴角,却没有成功地挤出笑容来。 “我现在不想让你陪了呢~” 阿道夫的身子几乎贴在了达利身上,加附的重量让达利那种对方正逗弄小玩意的感觉更深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让达利骤然把心全都提起来的是腰腹那里被杵到的热量。 这让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刚刚说了什么。 或者说,他听到了对方的话,罢工的脑子却根本反应不过来对方的意思。 达利以为自己够冷静了,但是真的面对这么一个对自己发情的男人,他发现,他远远地高估了自己。 “小鬼,告诉我,你叫什么?” 阿道夫并没有放下遮住达利眼睛的手,这让达利的触觉好似一下子被放大了无数遍。 他的整副精神都放在了腰腹上抵着的那片炙热上,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正在等着他的回答。 阿道夫挑了挑眉,倒是耐心少见地好了一次。 他舔了舔唇,咬了达利耳垂一口,在感觉到手下眼皮的剧烈颤动后,才慢悠悠地又重复了遍刚才的问题。 达利抿了抿唇,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虽然在西区只呆了一周,但对这里少见的被所有人遵守的几个规则还是清楚的。 而交换名字,恰恰是成为伙伴的最重要的前提。 没有之一。 这里的人似乎本能远远大于那些花样繁多的算计,他们对于伙伴的要求低的可以,只要不背叛就行。 同样成为伙伴更没有什么复杂仪式,能交付后背的这种存在就只是一个名字的交换。 所以,西区的人是轻易不会像别人说起自己的名字的,更没有闲工夫去记那些乱七八糟的外人的名。 因此,这次达利是听清了阿道夫的问题,却依然没有给出回答。 耳朵被重重咬了一口,明显加大的力道让达利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怨气,覆在他双眸上的手移开了。 但是被抬起的下巴让他的刚刚恢复光明的眼只能定在眼前的男人脸上。 “告诉我你的名字!” 对方明明是笑着的,但是达利却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那双盯着自己的咖色眸子一眼望上去竟像是最普通的玻璃球,美丽而冰冷。 被誉为心灵窗户的地方,达利却感觉到了一种无机质的器物感。 这让他的脸上骤然失了血色。 “别逼我在问一遍哦~” 唇上的温热触感不仅没缓解达利此刻的状态,反而让他有了呼吸窒住的感觉。 肋下更痛了,而他眼前明明没有了手的遮挡,视线却也一点点黑了。 “我叫达利。” 他听到自己嘶哑地跟破锣一样的嗓音响起,而后传来的是那种被压抑到极点的笑声,很近也很远。 7.达利篇(道理) 达利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看着不安的照顾着自己的凯瑞,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不是他又一场荒唐的梦境。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凯瑞的声音微带着哽咽,一双眼睛却固执地瞪大了看着他。 达利笑了一下,他总算知道现在不是做梦了。 要知道梦境里的凯瑞从来不会这么狼狈。 是的,狼狈。 嘴唇已经干裂的渗出了血,额上的冷汗在不停地一滴滴滑进鬓角。 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此刻苍白的跟纸似的。 “你……” 一开口,达利就为了自己此刻的声音震了一下。 沙哑地跟老妇有的一拼,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干枯起皱的树皮。 “哥哥,先喝点水。” 凯瑞紧张地用颤抖的手让他上身靠在了其身上。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达利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上那单薄的厉害的骨头。 确实是骨头,明明才来这里一周,眼前被他宠坏的孩子已经干瘦的跟这片土地上大部分孩子一样了。 不要说曾经脸颊上那些肉,就是被他嘲笑过的“小猪”一样的身材也早也不见一点痕迹。 心里忽然有些酸。 达利看着因为这个动作而浑身冷汗湿透的小家伙,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凯瑞,咱们还有多少食物?” 其实比起食物,他更想问问对方的身体,要知道他今早离开时,对方还是发着烧。 但是他很清楚这个弟弟的懂事…… 有些心酸地想到,他要真是那样问了,估计对方的回答又是“哥哥,不要担心我好么,我是个大孩子了,能好好照顾自己了”。 他还记得三天前对方这样回答时,脸上的那种表情。 不安而自卑,是的,这个才几岁大的小家伙为了不能帮助他这个哥哥反而劳他时时关心而难受着。 达利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起来。 一直盯着达利的凯瑞却以为达利的伤又痛了,他费了好半天劲才压下了心里的难过,露出了点类似轻松的表情,然后尽量轻快地说道:“哥哥,你这次的收获足够我们明天吃一天了。我们现在有半块慕斯蛋糕、半块面包、一瓶酸奶还有两瓶矿泉水。” 说完这话,凯瑞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眼底露出了点不好意思,有点嗫嚅地又加了句,“有一瓶水在哥哥回来后,我打开了”。 达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动作却让凯瑞误会了。 他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小小地解释了句,“哥哥,我错了。我应该在忍忍的。” 达利听了凯瑞的话,倒是回过了神。 他微微扯动唇角,露出了一个自认安抚的笑容。 “凯瑞,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嘴唇都干成什么样子了吧?!呵呵,明明为了哥哥,现在这样是不想哥哥愧疚吗?” 可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恨自己没有力量。 没有力量,保护你…… 他刚刚皱眉其实跟有瓶水被用了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在想醒来时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 他究竟是怎么回到这里——他跟凯瑞住的地方的? 而且,他记得非常清楚,在出门前把惟一的半碗水灌进凯瑞嘴里后,这个“家”已经一点水都没有了。 他今天早上抢夺的东西除了那瓶酸奶,可是一点喝的都没有。 这也是他为何会答应那个叫“阿道夫”的黑鬼打架的原因。 水的诱惑,对于每个西区生活的人来说,都不可抗拒。 这片土地不知道是不是被撒旦诅咒了,除了贫困、疯狂和疾病疯狂肆虐,更可悲的是很少下雨。 而地上的水源更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些,达利的脸色不由地暗了。 凯瑞越发不安了,他小声地问了句,“哥哥,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达利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虚弱的脸上都是小心翼翼的凯瑞,索性不再想那些纠结人的事情。 管是不是那个叫阿道夫的疯子把他送回来的呢? 反正他是平安到家了,还意外收获了两瓶水。 大不了以后身体恢复了,他跟凯瑞就挪窝。 就不信,这样以后还能被人找上门来?! 这样想着,达利倒是真心笑出声来。 不劳而获什么的,其实滋味还不错。 “凯瑞,哥哥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你一定要记住这点!现在我宣布,咱今天晚上加餐!” 凯瑞的眼睛骤然亮了,但很快那光芒就熄灭了。 让笑等着对方欢呼的达利,有那么一刹那,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哥哥,咱们还是按着以前的老样子来吧。我,我不想你每天都出去。” 因为第一次反驳哥哥的意见,凯瑞好像非常不习惯,此刻扶在达利腰间的手正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而一直追随达利的目光难得有了丝游移。 不过,话出了口,凯瑞倒真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有道理。 他强迫自己把目光重新放在达利那张脸上,好像怕勇气一会儿就跑光似的,几乎不断气地说道:“哥哥,今天我醒来时,看到你满身伤的躺在家里昏迷着,真的,真的好难过。” 他当时想让达利舒服些,可对方紧紧蜷缩的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 凯瑞是说了很多很多话,却换来了对方的放松,也是那时,他才看到了被对方紧紧护着的食物。 那一刻,凯瑞的眼前骤然黑了下。 几乎是靠着狠狠掐自己的腿和咬自己的舌的动作,他才一点点又看到了达利。 那时的心情,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哥哥说。 只是希望,快点长大,这样就能快点出去找食物了。 而心里有着猛兽却不停叫喧着,别让哥哥在出去,留下他,留下他。 甚至直到对方醒来,这个念头也没有被压下。 达利却不知道短短一天,凯瑞的思想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他正为对方话里透出的信息而挑起了眉梢。 很显然,他的弟弟并不知道阿道夫的存在。 或许,他可以假设,那个黑鬼在没惊动他附近住的那些恶鬼甚至他弟弟的情况下,独自把他送回了这个他只跟对方提过却没说过地址的“家”,多留下了两瓶水,人又走了。 果然,是个疯子,还是个不简单的疯子。 最后,达利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8.九&天篇(一) 迦城。 他匆匆走过这条空荡的街道,不禁拢了拢衣襟。虽然已经来到迦城一月有余,可这里早晚温度的反超超乎想象的大,给他一种这里的四季永远都不会温暖的错觉。 除了时不时刮过的刺骨冷风,天色也压抑的吓人,像天际一样大的铅灰色浮云像是随时可能整片掉落,压在头上,直到他窒息死亡。 他觉得自己感冒了,非常严重,空气里都弥漫着垃圾味,很快,他也将要被染上这种气味永远也抹不去。 明明不该这样的,他清楚,迦城是西部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曾经应该是这样的,十年前,迦城作为一个重工业城市有着自己独特的资本。直到黑帮的猖獗让这里破败不堪。 他仰起头,似乎看见了这里曾经的繁华影像。 齐天昊暗笑自己的天真,明明不是个孩子了,现在的迦城也是西部数一数二的城市,只不过现在的这里是军火中枢,空气里更是弥漫着枪械跟毒品的气味。 但没有人会管这么多,不管是重工业,或者军火毒品,都不会影响地方官员的收入。十年前所谓的军管,不过是一次正式换血的起点。 没来由的加快的脚步,他只是想快点离开这条让他没来由烦闷的巷子。在拐角处,他猝然顿住了脚步,惊讶也麻木的看着不远处的水沟里面的黑影。 鲜少有什么表情的齐天昊自嘲的笑笑,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的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拐到另一条巷子的他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城市夜晚的来临总让他莫名的恐惧。那些灯红酒绿都让他分外的孤独,无关于身体。 只是一个人完全融入不到一个环境时的恐惧。 这些恐惧总会不知名的放大,然后将他内心深处的某一点掏空。有些时候,他更讶异自己的渴望,出现点什么意外,临在眼前的意外,好让这个城市真实一些。 突然间,巷子的深处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齐天昊站在原地没有动,听着逐渐逼近的微弱而杂乱的喘息声。 可这不太对,如果他很慌乱,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呢? 在他转过头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毛,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或者是男孩?齐天昊觉得自己难以形容,总之不能更糟了。 他几乎是赤裸着身体,上身挂着一件脏兮兮的衬衫,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有许多被殴打留下的大片淤青。更坏的是,他注意到男孩的肩膀处不断的流着鲜红的血液,肩膀上的窟窿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求你,求你救我!”男孩像是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裤脚,并且不断的摇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求你了,求你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在他手里!” 男孩听上去有点语无伦次,可齐天昊却抬起头,朝着巷子的深处看去。 有脚步声,很整齐也不杂乱,像是对待早已到手的猎物一样。很快,对于危险的直觉告诉他,远不止一个人。 齐天昊从不是个多事的人,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死死抓住他裤脚的男孩眼中看见了希冀。 可惜的是,不是对他。 这个男孩到底在仰仗什么人?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找到一份希冀,然后继续下去?愚蠢而盲目的不去理会这个希冀是不是真实?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耽误自己离开的时间,只是那个男孩的力气太大,齐天昊甚至奇怪,他哪里来的力气? 不由得他多想,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为什么要走?难道我的招待让你觉得不高兴吗?”一个低沉的男音徒然响起,齐天昊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他确定,说话的不是眼前的任何一个人。 果然不错,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都像一侧褪去,刻板而恭敬,“还是说,亲爱的,你喜欢更火爆一点的呢?”男人低笑了起来,无名的阴霾冷酷。 随着男人不紧不慢踱步到他们面前,那个男孩突然抱住了头,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男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站在他们面前,“是你吗?说会从我手里接回他的人?” 齐天昊虽然表情匮乏,可不证明他的神经也一样刻板。不过他承认,自己的面部神经的确不能同步,还好不能。 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会不给面子的笑出来,这个男人很年轻,让他觉得好笑的是,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女人的脸。 齐浩天黑白分明的深邃眸子突然一闪,不是因为那双狭长美眸中的阴鸷神色,而是一边的男孩,他猛然站起身,面色狰狞,手中拿着在地面上随手捡起的钢管。 惨叫声赫然响起,不是那个阴鸷的女人脸,是狼狈的男孩。 “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乖呢?”他的声线很低,总会给人隐瞒的感觉,与之不符的是他脸上惋惜的神色,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以为能杀了我吗?其实我很喜欢你?”明明应该神情的话,因为他恶意上扬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好吧,我很喜欢你的身体。”他说,转动着手中的钢管,享受着尖叫声逐渐无力化作濒死的呻吟。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男人竟然拉起男孩的发,亲吻他的唇。 齐天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可能是惊讶的微妙神情,男孩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像是破败的布偶一样悬在半空中。除了该惊讶男人惊人的力量,更应该惊讶他竟然能对着一个死人做出这种事! 好吧,或者他更该担心自己,齐天昊有些无奈的想。 “现在,该说说你了。”男人阴鸷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划在他的脸上,“嗯,在这这之前,我们应该友好的认识一下,叫我阿九就好。” 他说,有些期待这个男人的反应。他承认,从一开始,他就把目光落在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上。面对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反应的男人。 可阿九有些好奇,他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他高贵,清隽,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还有坦然看着他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都让他感觉这是一个奇妙的生灵。 他在等,等这个陌生的男人慌乱或者恐惧,然而没有,这个男人只是平淡而坦然的看着他,“齐天昊。” 9.九&天篇(二) 阿九的眉梢不经意间往上挑了挑,他的眼皮很薄,而眼睛是典型的凤眼,这让他稍稍动作就给人一种仿佛在放电的感觉。 但很多人都没发现这点,一个人的气场要是太强了,往往会让人忽视他的相貌。一如阿九身边的那些手下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阴鸷的眼光而不是狭长漂亮的凤眼。 他此刻倒是没在意脸上的表情可能会产生的误会,毕竟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一个人赞过他的脸。甚至夸张点说,很多人都刻意回避了他的相貌。 跟母亲如出一辙的脸庞,其实并不得阿九的心。 让他想想,曾经一个对头被他发现玩弄跟他长相相似的一个小男孩是什么下场来? 哦,他让对方做了太监。 不过还是留下了那人的命,其实他真的挺善良的,连对方未来的生活都安排好了,那人不是喜欢玩吗? 他特意跟对头最喜欢泡的夜店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准让对方好吃好喝地过下辈子,只要能随时张腿就成了。 所以当齐天昊出声说“长得不错”时,阿九难得地愣了下。 当然,他脸上是没什么表示,甚至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没什么变化。 阿九愣住的惟一表现大概就是他的眼睛半眯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对眼前男人的兴趣更多了点,甚至今天为了个不听话的情儿往外跑的这一趟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法忍受了。 他一贯享受在难得的空闲里窝在家里的感觉,可现在看来有时晃悠晃悠也不见得是坏事。 对眼前男人的兴趣让他好心情地无视了对方堪称冒犯的话。 其实,看着眼前清隽严正的一张脸,阿九甚至有种刚刚是不是自己听错的错觉。 但想到这个叫齐天昊的男人面对他刚刚惩罚叛逃的情儿时自始至终不变的表情,阿九忽然觉得那样的话也就眼前这人能那么平静地说出来了。 “你不是迦城的人吧?” 这话阿九说得格外肯定,在迦城这个军火和毒品泛滥的城市,他毫不怀疑自己手上的力量能把城里任何想知道的消息送到他的耳边。 眼前男人的气质明显是上流社会练出来的,就是站立的姿势不经意间也透出了这点。 而迦城的同辈中人,阿九不说都见过,起码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这个姓齐的男人,他却可以肯定,他不认得。 “我路过的。” 齐天昊眼神闪烁了下,木着脸回了句。 这种场景齐天昊其实很清楚他最该做的就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跟那些大人常教育小孩时说的,遇到办坏事的人先别大喊,跑才是正理。要不激怒了对方,小身板又能抗的了几下打? 但是,齐天昊更清楚地是,从那个遍体鳞伤的赤裸男孩拽住他的裤脚时,他就已经没法抽身了。 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显而易见地他入了某些人的眼。 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周围恭敬地围成一圈的男人,他们并没有离他跟这个叫阿九的男人很近,但是这样短的距离,齐天昊毫不怀疑他一旦有异动,这些人绝对能第一时间冲上来。 “路过?!” 阿九上前了一步,身子微微前倾。 这个动作让他甫一低头,就能贴上齐天昊的脸。 齐天昊眉眼跳动了下,听着阿九微微上扬的声音,脑子里出现的却是盖着稻草的陷阱。 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超乎了齐天昊的想象。 他还没记性差到忘记,刚刚就是用着这样温柔的调子,阿九吻了一个被他杀死、身上的血还没干涸的男孩。 齐天昊忽然没有了自己站在这里的欲望,他对这个城市其实从来过认同感。 哪怕,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月,甚至还要继续待不短的一段时日。 言城虽然有着魔都之称,也有着种种阴暗面,但是作为Z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它到底有着一些积极的吸引人的东西的。 而迦城,哪怕它现在的经济在全国排名都算的上靠前,但是这个城市其实已经腐烂了。军火和毒品,吸引着世界各地那些跟喜欢臭肉的蚊虫一样的家伙们前破后继地奔赴这个城市。当地的官员则在十年前的大换血中,懂得了何谓明哲保身。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这里的治安,更多的是在黑帮指挥棒下舞蹈着的。 所以仅仅一个月,齐天昊就能面无表情地走过水沟前趴着不知生死的人,甚至对遍体鳞伤全身赤裸的男孩的求救视而不见。 救了蛇的农夫,做过一次就够了。 在迦城生活的人们,自有他们该遵守的规则。 他作为外来者,无意介入。 正如刚刚他回答阿九的话,他只是个路过的,路过这条路,路过这个城市。 不过看眼前男人的反应好像对他的答案不太满意,他看着身子前倾几乎贴上自己的男人,再次重复了遍,“嗯,路过的”。 10.九&天篇(三) 阿九是一个肆意妄为惯了的主儿,对于齐天昊一再强调的“路过”一说,他是半点都不信。但鉴于对眼前男人的忽然而至的兴趣,他不介意给对方一点面子。于是,少见地点头赞了声,“路过的好!” 齐天昊脸色不变,但是眼底的神色明显可以看出其诧异来。 对此,阿九笑了笑,慢悠悠地俯身在人家耳边来了句,“这条路是我开的”。 齐天昊那张面瘫的脸终于有了裂缝,他的嘴抿得更紧了些,而且微微扬起了头。 俩人差半个头的身高让齐天昊只能看到阿九下巴,白皙的几乎见不到毛孔,形状还是对于女人来说非常美的尖下巴。而阿九的眼睛此刻正半眯着,这让齐天昊对于对方的睫毛长度更有了个直观的印象,估计就是女人也很少有能在眼下形成这么稀疏有致的大片扇形阴影。 “我没钱!” 观察了半天,齐天昊最后淡定出口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从他的脸上很少有人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来,那绝对是一万草泥马呼啸而过。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去,留下过路钱”,面前这衣冠楚楚的男人绝对是古装剧看多了! 见过没皮没脸的,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 其实齐天昊这么想,倒是误会了阿九。 阿九说这路是他开的,不仅没说谎,反而是谦虚了。确切说,他们站的地方所在的区甚至跟其相邻的区都属于阿九的势力范围。 不过,虽然齐天昊内心的各种吐槽没有说出口,但架不住他最关键的那句他没钱。 这样就是从他那张脸上,阿九没看出什么来,但从这句话,阿九就知道了齐天昊刚刚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 而阿九的表现也非常耐人寻味,他挑了挑眉,轻笑起来。 因为本来阿九就是俯身紧挨着齐天昊,这让他呵出的热气直接洒在了对方的耳侧。 “齐天昊,我记住你了”,笑了阵,阿九一字一顿地说道。 齐天昊的耳朵不适地动了动。 精致的侧脸,凌乱的头发下半掩着的氤氲着水汽的月形双眸,还有在耳畔响起的轻的跟风似的声音……齐天昊第一次在心底感叹了下造物主的神奇。谁能想到,就是这样好似奢侈品一样不可多得的人竟然能眼都不眨的杀人? 阿九难得有耐心的等着齐天昊的回应,他已经很少有过这样期待的情绪了。当什么都变得勾勾手指就能得到时,其实生活本身也变得没意思起来。 而眼前这个叫齐天昊的男人,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可以面不改色面对鲜血,可以不卑不亢跟他对视,可以……阿九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对方的腰和腰后多肉的地方…… 齐天昊虽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他天生的面部表情缺少已经成为了引起对方兴趣的重要土壤。但架不住同为男性,阿九那眼神他是绝对看得懂啊! 而阿九本就没想着掩饰,他非常露骨地把齐天昊的身子从头到脚地逡巡了遍,跟那视察自己领地的国王样子绝对有得一拼。 这让一直观察阿九的齐天昊难得地皱紧了眉。 “我该走了……”顿了下,他看着挑眉等着自己下言的阿九有些纠结地补了句,“过路钱回头找人给你送过来”。 阿九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体会了把什么叫做无言以对。 他想过了很多种齐天昊可能会说的话,但独独没想到眼前这种。 眼睛跟X光似的,他又把眼前的男人打量了遍,仔仔细细分毫不露的那种。 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已经成年或者说成年很久的男人有点二。 也是,一般人谁见了他惩罚背叛者的场景不但不大叫还那么淡定地站在原地等他处理完毕训话呢? 也幸好齐天昊不会读心术,要不此刻他绝对能体会把什么叫做面部表情精彩万分。 他刚刚哪里是等着某人训话啊?明明是麻烦找上身,他一外地人不等麻烦解决了,又怎么走啊? 要不是怕有后患,惹了眼前一看就是地头蛇类的人物,齐天昊他绝对会二话不说目不斜视地离开这个破地。 问题就在于,齐天昊跟阿九明显都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结果就是,阿九笑得特灿烂地来了句,“送钱多麻烦啊!我虽然也没什么钱,倒也不差这点!天昊,你留个电话就行了”。 齐天昊眼睛抽了抽,倒是嘴角勉强往上翘了那么一点点,毕竟对方这话一出来意味着他马上就能走了,而等他离开迦城回了言城后,现在的手机号码那不是浮云吗?所以,齐天昊也非常有耐心地报了串数字。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时的乖顺给他以后的生活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后患”。 此时,各有心思的两人心里倒是难得同步地,对对方的识趣觉得有些满意了。 11.雷普篇(第二侍者) 雷普在十一岁那年,成为了布雷诺下代家主侍者中的一个。 当从那么多或比他大或比他小的少年中站出来时,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感激涕零,或者松了口气,而是麻木。 跟他同批被从安东尼孤儿院带来的孩子,现在就剩下了他一个。 其他八个因训练中表现地太过一般,被带走就再也没带回来。 另一个则是在试图挑战布雷诺家族防守的当晚,变成了横着的被带回了训练场,展示给他们所有的人看。 雷普知道,这是威胁,也是警示。 “布雷诺家族不需要任何逃兵”,这是他们的教官教第一课时,就强调过了的。 说真的,这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根本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他不懂,那个出自同一个孤儿院的少年是怎么想的?为何要选择这种鸡蛋碰石头的方法呢,最重要的是,他想不通,他们为何要反抗呢? 看着格子窗劈开的菱形日光,雷普真的觉得,他们这些人,能做的、应该做的只有听话而已。 若没有布雷诺家族的插手,凭他们这些被抛弃的初生儿没准早不知道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哪怕,对方当年借孤儿院的手收养他们,并不纯粹是好心。 但是,现在还活着,哪天不是赚来的?说到底,他们毕竟是用了人家的庇护! 所以,对方付出后索取回报很正常吧! 哪怕很艰难,因着这个想法,雷普一直在竭力坚持,坚持在训练中做到最好! 他的天赋并不是太出众,但别人一日的若是他一日学不会,他会在加上一夜。不行的话,还有另一日。 按他们教官的话说,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单看你是不是真想成为一个强人! 他其实没什么野心,现在这么努力,只是觉得人该尽自己的本分,何况这个家族毕竟给了他们一条命! 或许就是这种安分偏偏又能苦逼自己的劲头,他被选中了,成为了十侍者之一。 他开始并没多少期待,做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努力了就好,结果什么的,有时不是勉强了就能心想事成的。 所以,当时出列时,他脑子里麻木想到的却是:“终于可以换换伙食了。” 布雷诺家族每代的侍者选出后,剩下的人也会根据他们的表现分到不同的地方去尽该尽的一份力去。 但不管怎么说,跟以前相比,起码伙食终于不在是跟野人有的一拼的时候了。 所以,一直面无表情的自己,眼底也不由地露出了点点满意或者说笑意。 然后,宣名的中年人后,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忽然站到了他的面前,“以雷修·布雷诺之名,赐你名雷普·布雷诺”。 少年的声音非常清亮,有种玻璃击打在一块的感觉。雷普当时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不是表忠心、更不是兴奋不安,而是很淡定地说:“我是雷普。” 然后,他看到少年笑了,那双碧色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唇角也有了些许弧度。 “很好,以后做我的第二侍者。” 这时,雷普才注意到跟他一起出列的就有九个人,而他未来的主人身后却已经站了一个少年。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第二侍者跟第一和第十其实在他心里真区别不大,反正都是尽侍者的本分,让主人满意罢了。 所以,他点了点头后,很自觉地站在了少年背后的少年身后。 跟着雷修的日子跟想象中一样好,伙食好、歇的也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过的太心安理得了,明明是完全按着班次来的,不过是没跟其他人一样搞点多余的训练或者不影响主职的副业罢了,怎么就、就后来被他家主人“送”出去了呢?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通,明明他是最乖的侍者啊!一举一动,那绝对是按着大书里侍者规范训练的自己的!怎么就被推出去了呢?! 他还记得当时他刚刚训练完家族新送上来的一批小孩,热汗都没擦一把,就被雷欧急忙送到了主人那儿! 他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他家雷修少爷正在慢条斯理地浇花,而他到了后,据说急着找他的少爷直到把几盘花都浇好,才扭头不紧不慢地看向他。 “斗场里银发男人想做什么,都要顺着。” 然后就摆了摆手,雷普觉得自己挺知趣的,立马退下了。 一边往斗场走,一边合计着那个不经意间碰到过几次的叫阿道夫的男人是不是想找人打架了。 对于这个银发黑人,他其实真一点都不了解,他们甚至不经意遇见也都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惟一听过的关于这个男人的消息,还是其他侍者头疼地抱怨过一次,对方特爱动手打架了,还整天想缠着主人打!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次去了,他会遇到的事早也超过的他脑子能想象的极限。 “跟我打一架!” 打开斗场的门,强抑激动微带抖音的挑衅就开始了。 几乎他点头的动作刚刚做完,似铁的拳头、毫不留情的攻击就迎了上来。 但是后面……炙热的呼吸、滚烫的肌肤、压抑的粗喘……雷普真的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看着眼睛都隐隐浮出血色的男人,雷普很像对方一肘子。 但是被制住胳膊后,他在想用其他方法反抗的瞬间,忽然想起了自家少爷的嘱托。 “斗场里银发男人想做什么,都要顺着。” 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些明了,为何一向不喜吩咐时拖沓的主人,会浇了许久的花才说话了。 那即使四肢被制也能用其他方法做掉一个人的他,忽然感觉有些无力。 他的命、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是布雷诺给的……甚至,代表他存在的名…… 他一直是最乖的侍者,不是吗? 好似利刃撕开的疼痛雷普不是不能忍受,毕竟他也是从十一岁就成为侍者的人。 但是……看着紧压在自己身上动作却眼神早不复初见时清明的人,雷普忽然觉得,胸腔里某个地方难受得厉害。 他最后闭上了眼,他想这不算违背主人的命令吧。 他一直是最乖的侍者,真的…… 即使他既没身手上的天赋、也没其能玩转很多事儿的脑子,但他却是雷普·布雷诺,被雷修选中的布雷诺家族的第二侍者…… 12.雷普篇(梦醒之后) 雷普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失去的意识,甚至在睁眼看到天光的瞬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发生何事的茫然。 眨了眨眼,朦胧到清晰的世界,让他终于意识到了此刻的不妥。 他看向紧紧拥着自己的男人,这么近的距离……昨晚把他压制的死死的人,在他的视线中分毫毕现。 很危险,也很安全的间隙……对男人和对他…… 他伸出了手,有些鬼迷心窍地,伸向对方喉咙的位置。 指尖碰到那温暖的肌肤的刹那,雷普忽然想到了自己输掉比试后,后面那场、那场让他无法言说的运动中,自己采取的态度。 他,放任了对方。 “斗场里银发男人想做什么,都要顺着”…… 像是被烫到一样,雷普骤然收回了手。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动作做的太大了些,男人眉心微蹙、眼珠动了动。 一时,雷普甚至不知道他是盼着对方醒来还是希望对方接着睡下去,他只是有些发怔地盯着眼前男人的脸。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个以“狼”为名的男人,脸部线条其实一点也不锋利。 当那双深色的在激动时甚至给人黑夜降临之感的眼睛闭上时,这张脸甚至可以称得上柔和。 男人的眉毛并不粗,却连贯地斜飞入鬓角,眼角也跟着微微上挑,偏偏唇瓣却是却给了人一种孩童的纯真的感觉,微带着那种刚出母体的不安,即使在睡眠中,也不时地抿着…… 雷普嘴角微微上挑,眨眼埋了心底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其实他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他人呢,甚至因为对方睡梦中也抿着的嘴角和扣紧的怀抱而起那没用的同情呢? 他最该同情的,不该是自己吗? 不,他也不值得同情……人,先把自己摆低了,别人才会把你看低……不过是被男人上了而已,不过是被上了而已…… 那个被强迫他用的部位,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他甚至有种感觉不到其存在的错觉。而身上其他的地方,则是像被大卸八块又装上一样,痛,很痛…… 也是,他跟阿道夫干架的时候可是相互一点也没留情,更别说后来发生了那档子事儿。 闭了闭眼,雷普深吸了口气,在睁眼时,眼底的神色已恢复成以往的样子。 他记得,今天该是他当班,看天色现在也就五点多,但他这副样子,回去收拾下,没准两个小时都搞不定。 而他们,七点交班。 手伸出去,想把拥着自己的男人推开,却在触及到对方的身子时,不由得别开了视线,转而把手撑在了地上。 仅仅是起身的动作,额上冷汗就下来了。 抿紧了唇,肩膀刚刚抬高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然后,对上了阿道夫的眼。 那双深咖色的眸子明显还蒙着雾纱,只是这么一眼,雷普就确定了对方这时的不清楚。 可是,这又有何用呢? 滚烫的呼吸直接接触到他颈间的肌肤,而下面……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某个部位仍跟他连着呢! 脸色不由得变得有点发白,却在身上那双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眸子中没有找到自己的倒影。 以为已经麻木的地方,原来只是摩擦下,就会这样、这样痛…… 唇色越来越白,雷普本能下扣在对方肩上的那只手不经意间,就掐入了对方的肉。 他闻到了血液的味道,却又觉得什么都没闻到。 狠狠地瞪大眼,他看着身上动作的男人,却不知道究竟想铭记些什么。 ******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到甚至有点简陋的屋子。 一张铺着薄薄一层海绵的木床,一张放在窗下的椅子,除此,没有别的家具。 有些安心,看着头上白色的天花板。 这是他的家,独属于他雷普一个人的领域。 不是没有钱,在成为侍者以后,他们的生活改变不仅仅是伙食。 他曾经去过次雷欧的房间,发现那里被安排的非常严谨,很像个带床的高级办公室。他还去过次第五侍者雷明的房间,那里让他想到任务时曾停留过的总统套房…… 可是,这些跟他又有何关系呢? 他的一切都是布雷诺给的,而这个房间,这个分给他的房间,他想有点不一样的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毕竟,是家…… 那薄薄的海绵,是孤儿院的特雷萨修女离开前,留给他的。 床单、被褥都是他们跟照顾他们的修女一针一线缝的。 他还记得,做完自己的一份给修女看时,对方满是褶子的脸笑得让他觉得看到了日光下开的正盛的向日葵。 他在离开安东尼孤儿院时,曾经拜托过修女,留着他的东西,他会尽快回来。 那时,修女的脸色很白,眼中也隐隐有泪光。 他以为对方是不舍得他跟另外九个孩子,或者是物资保存的要求让对方为难了,想了想,又歪头说道:“修女,等我四……不,三个月,好不好?” 他到底没回去,他知道了自己跟其他孩子为何能留在孤儿院的原因,也知道了自己这几年来欠下了什么。 布雷诺……一个把战斗印入一代代人骨血的传奇家族…… 想到这里,哪怕有些艰难,他仍把右手举到了眼前。 手腕上一圈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白很明显,见此,雷普忽然觉得释然了。 修女曾经给他们十个孩子花了好几晚编的护身符,到底不曾白费,长期的佩戴让某些痕迹再也抹不掉。 她是把他们当成了孩子,他知道的…… 而特雷萨妈妈年轻时,被布雷诺家族的从前的家主救过命。 雷普想,不说成为侍者后忠于布雷诺家主的宣誓,就是凭着这个过往,他也会乖乖听话,好好努力地。 那现在,他又在难受什么呢? 他没有过人的聪明脑子,不知道雷修少爷这次把他“送人”背后有什么意义,但是他知道少爷从不会做无用功,更是布雷诺家族荣誉的坚定维护者,这就够了。 他这次,估计也算的上做出突出“贡献”了吧! 希望那个男人……有点用…… 心里有些发堵,哪怕想开了,一想起那个男人,他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拼命把昨晚和今早某些画面往脑后扫了扫,雷普舔着干的过分的嘴唇,打算下去给自己弄杯水喝。 却是高估了自己此时的身体,被摔在地上时,难得地,他有了跟其他侍者学习的念头。 业余时间多训练看来真的还是有好处的。 飘忽的精神没有自由太久,几乎在感觉到有视线定在自己身上时,雷普的目光迅即追了回去。 “你,还好吗?” 原来这个叫阿道夫的男人,也有这样“正常”语气的时候。 在对方的脚步朝着自己挪来时,雷普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此刻好不好,全是拜某人所赐。 13.雷普篇(身体的习惯) 感情的保鲜期究竟有多长时间?它的变质又是何时进行的呢?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雷普也没有想清。 明明只是忍受,忍受着那个人,那份紧密到连自己都觉得莫可奈何的接触。 他听其他侍者说过,兴趣源于好奇。 但雷普真没觉得,他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奇…… 他确实是从未遇到过像阿道夫这样的男人,这样把战斗化为身体本能的人。甚至有些不理解,刻意去找那些能让自己鲜血淋漓的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虽是不懂这种执着,但是作为侍者的几年,让雷普明白,很多事情存在即合理。他能做的,只是旁观,冷眼旁观。 这样的观察算是好奇吗?雷普觉得不是,他没有探索对方缘何如此的兴趣,也没有想去深入交流的欲望。 他只是个看客,看着这个他不得不一日日地雌伏于下的男人。 阿道夫每次和他发生关系,几乎都是在激动难抑的时候。 同时雷普发现,对方的激动基本都是在打斗后或者求战不能时。 那时,那个男人深咖色的眸会异常的暗,暗的让他有种看到黑眸的错觉。 然后是两个人的抵死交缠,与其叫做爱,雷普觉得到不如说是另类的干架。 阿道夫的眼睛在这时,发出的分明是求战的视线,那么亮,亮的让人心孽,让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青蛙,被蛇牢牢锁定,欲抗无能。 他们之间,就这样沉默而紧密地“联系”着。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仅仅一个月,他的身体甚至适应了那个男人堪称粗暴的每次求欢。但没想到,本以为平静的心还能掀起波澜。 那次,他带雷鸣出了次比较危险的任务,回来后身上伤得很重,甚至半夜发起了烧。 他一个人躺在因为过久的年头有了凹陷的海绵铺着的床上时,难得地,有些想有个人陪着。 不在乎具体是谁,只要不是敌人就好。 或许真的是肉体痛苦的人心一放松就会容易寂寞,雷普这些年来一直是一个人艰难独行的,可此刻,在没有星星的夜,他居然有些不想一个人呆着。 明明该习惯的,以前也不是没受过比这次更严重的伤。 有些乏力的躺着,脑子却清醒的很。 他不禁想到,或者是这一个月的经历让他暗夜中,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吧。 那个男人,从来不温柔,鼓胀的肌肉似乎总是在酝酿着发起犀利的攻击,而那双眼,更是只要睁开就能让人觉出压力来。 一个不愧于“狼”之名的男人,阿道夫…… 他居然在怀念这个人?! 得出这个结论的雷普难得地眉心起了褶。 他能忍受跟对方的亲密而不做反抗,是因为把这当成了雷修教给他的另类任务……对这个人,他们明明很少交流的。 他话虽不多,但却是个嘴有些“毒”的人。虽然他没这个自觉,他一直觉得就是有点说话实在过头,但其他侍者却总是在他开口后,默那么一片。 但从在雷修的吩咐下,成为了阿道夫的“伴”后,雷普忽然不爱说话了。 其实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跟他,本是平行线,甚至在斗场那夜前,他相信对方都不知道他的名。 而现在一天中,至少一半时间都被绑在了那人身边,自然也没了说话的欲望。 无声地叹了口气,雷普忽然发现,仅仅一个月,他居然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难怪别人说,好习惯养起来很难,坏作风却开始起来很简单。 作为整颗心都要奉献给家主的侍者,雷普想,现在知道自己的变化也不晚,毕竟才一个月,过些日子他应该就能改过来了。 手握成拳,紧了紧。 耳边忽然传来了有些踉跄的脚步声,雷普毫不意外见到了刚刚在脑子里一划而过的某人。 “做吧!” 男人的眼睛很亮很亮,声音的调子因为颤抖而诡异地弯了。 但比起第一次在“运动”前听到对方类似开场白的话引起的诧异来,此刻雷普关注更多的却是阿道夫此时的样子。 他们身体“交流”前,他不是没见过对方受伤的样子,毕竟那个人来找他,往往是情绪难抑的时候。而对方的情绪似乎只有在战斗时,才会失控。 可这样狼狈的阿道夫,他却从未见过。 对方额角的血现在还在流着,蜿蜒过眉角,打湿了些许头发。 而如此刻这样浓重的血腥味,雷普毫不怀疑,阿道夫别处也有不少见血的伤。 即使对方的黑衣,让躺在床上的他用眼睛辨不出什么。 他逡巡的视线,竟不知怎地,惹得男人笑出了声。 随后,却是一阵压抑的咳嗽。 而看着虽咳着却仍迈步朝着他走来的男人,不知怎地,雷普竟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有些发软。 “怎么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 第一次,他主动跟这个强悍地介入他原本简单生活的男人说话。 他觉得对方的眼睛骤然亮的更厉害了,映着边上的血红,雷普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爱好有些特殊的普通人。 男人却没有正面回答,止了咳嗽,嘴角立马扯出了笑容,说“我想跟你干了……” 也许是近一个月,让他很习惯了男人某些方面的不通人事;也许是今天的夜太深,他也有些寂寞了;也或许是,第一次见到男人这样狼狈过头的样子…… 他点了头,明知道自己此刻还伤着,病着。 然后,见到男人眼底无法掩藏的笑意。 那晚,很疯狂,让他现在回想,还有种死前狂欢的错觉。 或许是,跟情绪的不平静相比,他们的肉体确实都有些“毛病”吧。 坦诚相见的过程,让他清楚地看见了男人的伤,后背大片淤血青紫,更明显的是颈底斜下来的棍形印记,而前胸,左边蝴蝶骨到肋下,是刀伤,血肉有些都被掀开了。 而男人自始至终,没有一声呻吟溢出口。 最后的最后,他头一次,主动环住了对方……紧密相连…… 次日醒来,窗台上摆着食物伤药,男人却不见了。 一时,他分不清涌上心头的是什么。 其实,他跟男人真的不太熟,虽然他们有着比任何人都亲密的肉体关系。 他乖乖地爬起来吃了东西,喝了药。 他身上的病貌似昨晚运动了番反而好了,难受得其实是那些受了伤的地方。 但想到另一个人身上远比自己还严重的伤,他忽然觉得身上其实也不是特痛了。 “阿道夫……” 那个男人此时一定已经离开了主宅了吧,不知道拖着那样的身体,对方今天还会不会去寻找对手来干一架…… 14.雷普篇(意外的关心) 雷普终于承认,他对那个以“狼”为名的男人感觉不一般。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爱情,他没有对对方一日不见就念得不行,也没有介入对方生活的打算,未来的蓝图中更是只有他自己。 但是,当听到阿道夫那样狼狈归来的一晚,源自对西蒙斯家族的挑衅时,雷普很清楚,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从没有一个人,会为他的受伤而想着去讨回什么……除了这个男人,这个他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的男人…… 难怪男人会伤的这么重,拳伤、棍伤、刀伤混杂在一起,让原本力量勃发的肉体变得狼狈不堪。 他想起了某种早被禁止的献祭,在祭品身体被摧残的不成样子后,挖出心头血,以向神祈愿。 揉了揉眼,雷普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悲风伤月了,这样的他真的很不像他啊! “雷普,少爷叫你去拙园。” 各种杂乱无序的想法戛然而止,雷普一抬头,就见到了站得笔直的雷欧。 嘴角不由得翘了翘,他忽然有些期待起这次少爷会交代给他什么任务了。 阿道夫已经四天没回来了,他们之间从没什么承诺,似乎总是沉默着,对方沉默地来,他沉默地等。 而他的班次在一个月前就被雷修少爷取消了,现在都闲了四天了…… 以前,总盼着闲点,毕竟自由时间意味着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 他可以睡到自然醒;他可以去其他侍者那里喷洒些“毒液”,用他的毒嘴;他还可以去外面淘些最新的动漫碟子…… 但是真的自由了,他才发现自由其实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好。 四天,漫长的四天啊…… 第一天,他还觉得挺好的,自己睡了半天,发呆了半天; 第二天,他晃悠了一圈自己住的地方,然后去了其他侍者那里。这时,他才发现,其实闲的只有他自己; 第三天,他有些百无聊赖,去外面淘了最新的《全职猎人》剧场版的碟子,看了差不多一天,可晚上却有些睡不着觉了,盯着那色彩鲜明的笔记本屏幕,脑子却乱糟糟的; 第四天,他居然想念起以前的日子,无论是作为侍者跟在雷修少爷身后的日子,还是出任务的日子,甚至是跟那个男人相处的日子…… 现在,他家少爷终于想起他来了。 雷欧在把他带到拙园门口后,诡异地,竟然扭头就走了,甚至连个目光都没给他。 雷普一边心里想着,看来不仅闲人容易失常,就是忙人也会,一边推门快步去寻他家少爷。 他那时,完全没想到,这次得到的“吩咐”会让他以后再也无法对某人视而不见。 “你上次替雷鸣做的任务中,杀的是阿蒂亚的替身,阿道夫前几天应承去做掉阿蒂亚·西蒙斯,却一直没回来。我希望你能去看看。” 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猛然攥了一下,雷普面上神情不变,应了雷修一声,可是转身离去的脚步却乱了。 他上次能全身而退,也算侥幸。 那天,去暗杀的人不仅他一个,还有另外两个势力。 所以得手后,逃离的还算顺利。 毕竟,西蒙斯家族要追的可是三方敌人。 现在看来,他似乎中计了。 西蒙斯,M国历任总统著名的“金袋子”,去年的对依战争若是没有詹姆斯·西蒙斯的支持,估计也不会成行。 这次,跟布雷诺家族对上,根底其实也是上次的战争。 依汗虽然是小国,但是石油丰富,这次M国取胜,让西蒙斯一脉的势力大增,但是战争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如此。 国内被压下的反战思想在一个个士兵被永远的留在依汗时,剧烈反弹起来,示威游行不断;而依汗虽然小,但战斗力在不容小窥,在不动用核武器的前提下,M国用了四个月,才取得了胜利;但是战后的依汗,反而更加动荡了,街头巷尾,甚至民居内,随时可能碰到持枪埋伏的依汗人…… 可西蒙斯家族却被胜利遮住了眼,还是鼓吹“铁和血会让我们取得终极胜利”,派往依汗的兵越来越多,运回的石油等资源却大部分进了西蒙斯的私库,而不是国库。 布雷诺的石油多是取自中东那几个小国,而依汗占了其中大头。很多有相关产业的大家族也是这样的。 这就造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战争开始前若还能说冷眼旁观,在战争僵持时,则是焦急了,而战后所谓胜利成果出来后,西蒙斯这个利益独占者成为了很多家族的眼中刺、肉中钉。 脑子里一路不停地闪过西蒙斯主家各个人的资料,雷普先回自己房间取了武器跟药物,装扮好后,他并没有急着出发,反而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需要冷静,就像杯子里的沸水需要时间冷却一样。 一分一秒,慢慢走过。 在水能入口后,雷普一饮而尽。 然后起身,毫不留恋地出了门。 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大致计划,现在只盼着……阿道夫,你等我…… ****** “雷欧,我让雷普去追阿道夫了”,雷修仍坐在拙园的花树下,在雷普离开后。 对着空气低喃了句,雷修低头给自己续了杯茶。 “少爷的决定一定有少爷的道理”,没有一个人的空气中传来恭谨的回答,随即前路假山后转出一个人,正是刚刚没跟着雷普进拙园的雷欧。 雷修轻笑了声,看着走过来的每步距离都似精确量过的侍者,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意味不明地说道:“在你眼里,我总是对的!” 他说的似赞又似叹,往后靠了靠,挨上椅背,他轻啜了口茶。 白皙的手腕下落,杯子放了回去。 他看向雷欧,像是说给对方听,声音又轻的像是自言自语,“阿道夫前日才从费城转去了西蒙斯主家势力所在的栾城,雷普这次到的时间应该会比他早!” 雷欧翘起的唇角骤然僵了一下。 虽然只是瞬间的事儿,一直观察着他的雷修却捕捉到了。 嘴张了张,雷修刚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侍者已经挂着一贯温和有礼的笑容站在了他的身侧。 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了叹气的冲动。 最终,雷修没有叹气,也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端起了自己还余些许茶水的杯子。 15.雷普篇(狼的性子) 会死,可能会死…… 从没像此刻这样觉得正向死神,一步步走进…… “滴答,滴答……” 血落到地上的声音在这安静过分的地下室,被无限放大。 只有脚尖能接触到实地,手被从房梁上垂下的链子紧紧束缚着,长时间保持这样失重的姿势让雷普有种胳膊已经断掉的错觉。 他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完好的皮肤了,不断重复着醒来、被拷打、昏迷、再醒来的过程,甚至不知道过了几个天黑。 但肉体痛到极致,反而有种麻木感。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生命流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同时溜掉的还有某些神经,例如痛觉。 西蒙斯那些人好像也认为他身体已经被逼到了极限,现在地下室倒基本没人过来了。 费力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雷普拼命睁大了眼睛。 可这个动作到底徒劳了。 眼前的世界仍是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楚,只觉得好似被血雨洗了番。 不由地逸出了抹苦笑,虽然牵起的嘴角让他已经麻木的脸又难受起来。 现在,他惟一庆幸地就是,这里只有他。 他来栾城之前,其实认真计划了一番。虽然只有五成胜算,但这个数据对他们这些出任务的侍者来说,已经不低了。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计划不如变化? 他没想到,西蒙斯主宅那些人对自己现在所处的境遇竟还有些自知之明,为了自身安全居然跟佣兵界的“火焰小队”勾搭在了一起。 不过他反应也不慢,在察觉到不对后,他趁乱留下了点信息,现在只盼着布雷诺家族的什么人能够发现,然后在下次出击前做好准备,争取一击必中。 也盼着,那个人……最好别来…… “阿道夫……” 雷普知道自己的嗓子也受了伤,辣椒水也不是人人能习惯的东西。但他还是喃喃念出了这个名,用着自己干涩暗哑地如枯枝擦划金属的声音。 在这一刻,在这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的一刻,雷普终于承认,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从不会停下脚步的男人,有什么好。 是呢,那个人有什么好呢?他究竟喜欢上他什么了呢? 阿道夫,那个人身上“狼”兽的气息远大于人。 雷普不知道是什么环境塑造出了这样的一个人,生命的意义似乎都在拼斗变强上,灵魂随时渴求着战斗的鲜血浇淋。 而对方每次找他,除了想干,好像就没别的时候。 难道喜欢,真的也是能做出来的吗? 雷普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对那个人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那次替雷鸣出任务受伤生病的深夜迎来对方的时候?还是得知阿道夫的狼狈竟是为了给他找回场子的时候?抑或是操之过急被捉后得知对方没来松了口气的时候? 也许,比这些更早…… 其实,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呢? 雷普比谁都清楚,他跟阿道夫根本没未来。不说现在他随时可能去见上帝,就是他有幸得救,他也不认为他跟那个人的相处会发生多大变化。 他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按着特雷萨修女的话说,“亲爱的,你要学着有冲劲点,你现在还是个孩子,而不是老头子呢!” 这么多年,他其实有尝试着去改,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或许真的是本性难移吧,他已经习惯了被动地接受别人安排的生活。 就像曾经听修女说过的童话里,那个被藏起翅膀的小天使。 从懵懂时,就习惯了没有翅膀跟随他人走路的日子,长大后找到翅膀却发现用不到它了。 因为,天使忘记如何飞了。 雷普想,他这么多年其实也没多大长进,跟那个不会飞的小天使一样,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并且不想做出改变。 何况,他又能怎么改变呢?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个叫阿道夫的男人眼中,他跟其他人其实差不了多少。 他想象不出来,对方有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那个男人啊,是个永远走在路上的人…… 眼前的血色更浓了,浓的甚至有些发黑,雷普艰难地眨了眨眼,没想到重新睁眼后,世界更模糊了,甚至有种天地颠倒的错觉。 他觉得耳边传来阵响动,又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甚至还觉得有人在挪动他,他好像动了,又好像没有。 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雷普脑海里最后浮现的念头是,他想见他一面…… ****** 雷普意识再次恢复时,只觉得全身都痛,痛的厉害,就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咬他的血肉。 但能痛,也是好的。 习惯性地想咬唇,却发现虚弱的身体连这个动作也做不出来,反而有种牙齿都变酥的错觉。 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被他睁开了眼。 但眼前却一片影影绰绰,什么都像被蒙上了厚厚的纱。 心里忍不住想嗤笑,西蒙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这是又想出别的法来让他这“迷途”的羔羊回归主的怀抱了吗? “喝点水”,低沉地微带裂帛撕裂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雷普一边为他连敌人的声音竟都有了耳熟感而无语,一边却本能地吞咽起递到跟前的液体。 哪怕知道,这就像耶稣那最后一顿晚餐一样,不怀好意。 他们不让他死,无非还是为了他没吐出的那些秘密。 后面的折磨,可能会更变态吧。 让他想想,对方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水刑的窒息感,他已经体会了把;辣椒水对伤口的刺激,他更是深有感触;用无声无光的房间进行心理打击,他现在也不陌生了…… “雷普,厨房还温着白粥,你要用点吗?” 雷普只觉得脑子被人大力击打了下,思考不能。近乎僵硬地,他一点点抬头,茫然地睁大眼看向上方的脸。 眼前仍是模糊,但是银色的头发他还是能勉强辨出来。 这个人,这个人是…… “已经没事了哦~” 随即响在耳边带着抖音的话,让雷普苍白的脸颊一点点飞上了红。 阿道夫不错眼珠的盯视,自然看出了雷普的窘意,他轻笑了声,动作很轻地把杯子放到了身后。然后旧话重提,“饿了没,要来点白粥吗?” “你?咳咳……” 雷普刚吐出了一个字,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生平第一次他有种脑子完全不够用的感觉。 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某人放在他背后轻拍的手,让他一惊后,咳得更是厉害了,肺叶作痛、心都要呕出来的那种难受,让他连心底的疑惑都顾不得了。 “别急”,阿道夫想说些软话,让雷普放松放松,但一向打架强悍的他还真被难住了。索性说了两个字就不说了,反而专心拍起了对方的背。 雷普开始还竭力侧着头睁大眼望着阿道夫,后来则完全被咳嗽扯住了精力,也顾不得背上的手了。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阿道夫的动作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心平静下来缘故,雷普的咳嗽渐渐止住了。 也是这时,雷普终于承认,他对眼前以“狼”命名的男人,了解地真的不多。 就像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因为他咳嗽而给他轻轻顺背。 抬起头,雷普瞪大好似被绑了层白纱的眸,像是要把阿道夫完全映入脑子似的,他不错眼珠地盯着对方。 良久,才开口:“你……?” 他明明有好多想问的想说的,但真的出了声,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雷修给我留了消息。”阿道夫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解释道。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的意思,反而拧起眉,重复了遍先前的话,“要喝点白粥吗?” 雷普脸上明显的惊诧之色,让阿道夫有些别扭地又加了句,“西蒙斯的大厨做的”。 雷普听了这话,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刚刚是诧异,但诧的可不是白粥是谁做的,而是对方先前提到的雷修少爷给阿道夫留消息这事。 被捉了之后,通过西蒙斯那些家伙拷打他的话,他知道阿道夫先前并没有来过这里。 当时他只顾得上庆幸被囚的只有他,现在知道自己没事了,他终于也有功夫和心情去计较些先前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 “我们还在西蒙斯,那他们那些人呢?” “旅游去了!”阿道夫脸上的笑容非常邪恶,特意龇出的牙散发着森森冷意,“没有归期哦!” “……”雷普头一次发现,某人还有讲冷笑话的潜力,不过他并没有因为阿道夫的调侃而忽视某些问题,反而表情异常严肃地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啊!”阿道夫非常随意地应了声。 可雷普非但没因此放松下来,反而整个神经都绷得更紧了。 “你受伤了”,他说的非常肯定。 雷普想,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西蒙斯主宅的战斗力。他们家族虽然直系人员并不多,但加上宅子里那些被请来护命的,零零总总地,人数至少有半百。 “怎么可能?!我只是大方地陪某些小朋友玩了玩。”阿道夫咧嘴笑了笑,对着雷普眨眼说道:“我给你去端粥,医生说,醒来后喝点这个,对你身体好。” 这算……落荒而逃了吗? 雷普忽然有些想笑,他一直以为某人是只凶狠的狼,却忘了狼除了狠还有骄傲和忠诚的性子。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但从现在身上的感觉来看,他被照顾地很好。 “阿道夫”,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了某人的名字。 16.雷普篇(清醒很痛) 他跟阿道夫的相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西蒙斯事件,被他们有意无意地遗忘了,阿道夫依然是沉默地来到布雷诺主宅,在沉默地离开。 雷普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什么心情,他究竟是盼着这种相处方式继续下去,还是希望有什么激烈似火的东西猛然烧一把,让他跟他之间,浓烈地在容不得这种不上不下地吊着。 他只知道,他渐渐习惯了,习惯了晚上留盏灯,习惯了很晚在闭上眼。 在午夜梦回独自一人时,总觉得心里有个角落格外的空。 他不知道这种让他感到压抑的情感究竟是怎么来的,是因为那个人的英雄救人,还是所谓的“处”的情节作祟,抑或是因为习惯…… 睁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时,雷普曾一次次地问过自己,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这种连他自己都觉得危险的情绪有一天会不会失控,就像那火山一样,压抑了很的结果换来的不过是更剧烈地爆发。 也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会真的像那些被冲昏头的女人一样,跑到那人面前大力捅破地窗户纸,就为了求个结果。 只知道,在理智还能控制脑子时,他该尽的只是一个多了为阿道夫“暖床”功能的侍者本分。 这样的日子啊……这样的日子啊…… 雷普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自己也会期盼甚至说祈望,一个日子的结束或者说到来。 事实上,那一天比他想象中来得还早。 他明明觉得自己还掩饰的很好,他明明对阿道夫和平时无异,甚至那次他们深夜运动时对方的表现也跟平常一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会那么说? “以后我不会来了,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注视着那个因为运动而染上夜色的眸子,一时间,雷普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不过,他的身体明显比他的脑子反应要给力,他听到自己平淡地跟以往无异的声音缓缓吐出了一个“好”字。 然后,眼睛瞪大,死死看着某人,直到对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屋内很快重归安静,在黎明到来的前一刻。 望着那扇被轻轻关上的门,雷普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他想,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些时日为何会那么失常了。 他雷普,爱上了阿道夫…… 在对方说结束的一刻,发现这个事实,雷普真的不知道,他该做出什么反应。 脑子似乎被一只大手肆意搅弄了番,变成了乱糟糟地一团。偏偏身体反应的本能仍在尽心发挥效力。 泪,一滴滴流下,打湿了地面。 雷普没有去擦,他重新躺回了床上,静静地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眼睛茫然地大睁着,力度大的那些滑落脸颊的东西越来越多。 湿湿的,有些苦涩……他的心…… “阿道夫……阿道夫……”喃喃地念着这个名,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心底怀抱着什么期望。 难不成,那个人还能重新推门再进,来句“玩笑”吗? 他其实知道的,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个对别人来说很大的宅子,在那个人眼中,其实跟困住雀儿的金丝笼没什么区别。 那个人,那颗总是对战斗不满足的心,早晚会找寻属于自己的路的。 那是那个以“狼”为名的本能,亦是他的道。 雷普终于承认,承认爱上了那个注定一辈子在路上的人。 同时承认,他跟那个人,其实从没有过……未来…… 就像渴望飞翔的鸟儿跟一直在水里生活的很满足的鱼儿,这样的他们又怎么会有以后?! 他知道的,甚至觉得理解……可是,那湿湿的、咸咸的东西,却总是在流,一滴滴,怎么也止不住。 雷普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窗外的黑一点点变成白,人声也渐渐能听到了,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变得没有意义。 缺了一个人的床也渐渐冷了。 慢慢地闭上了眼,雷普知道他该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然后忘掉某些本就不该存在于他身上的东西。 可是,身侧的手却不由得握成了拳,而指尖则掐入了肉里。 夜,携着很浓的黑,重新回到眼中。 昏沉的大脑却在大力叫嚷着释放,比任何时候更努力地……去睡…… 他想,他总该感谢那个人的。到底,阿道夫帮他认清了些东西,虽然对方也无情地斩断了他某些东西。 下一个日出,一切都会好的…… 他雷普,是布雷诺家族的第二侍者…… 番外完终身买断+番外——言归
作者:言归 录入: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