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一定谨记。”
两人不觉走至军帐之后,见有一矮屋,以泥土筑起。我驻步回头,尚未出声,便听得飞鹰道:“此乃我军粮草藏地。”
门口有两名士兵把守,我们刚上前,便见他们弯腰行礼道:“世子有礼。”我忙拱手道:“兄弟们辛苦了。”他们没回答“为人民服务”,只是将头又低了低,姿势更恭谨。我顿觉没趣,唯有踱步入内参观。
里边只是普通的粮草辎重,只是小屋内边是以木搭建而成,外边糊上泥土,据飞鹰介绍,因此种泥土有很好的粘性且吸水性好,可以防火。每日都会浇水于泥壁之上,确保其湿润,内部的木材与泥壁间隔有“雨布”以确保木材的干爽,避免粮草潮湿易霉。
我真心称赞了建筑师的高超,“高,实在高。”
“此乃殿下命兄弟们所造,就地取材,耗费甚少。”飞鹰道。
“你们的殿下真是能者多劳。”上天给了他完美的外形,还赋予他高超的智慧,羡煞一干旁人。
“殿下智勇双全,缺的只有良伴佳侣。”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既然你们的殿下如此完美,中意他的人通街都是,操这心便多余了。走吧!”见他似乎还有话,我率先走了出去。
在门口停了停,见左右二人眼圈深黑,申请疲倦但依然精神奕奕。我忽生一计,便对他们道:“你们可以养些机警之犬来帮手看门户。”他们听后疑惑地看过来,我解释道:“犬通人性,经过培训后更能负起重大责任,且又比我们人要耳聪目明得多,特别在深夜人群困乏之际,他们更能发挥巡逻之用。”他们听后眼前一亮,随后看向飞鹰,飞鹰点头道,“此事我会向殿下申请,如或批准,会尽快落实。”
混蛋皇子凯旋而归,后边跟着上百个俘虏。这些人长发凌乱,隐藏在乱发中的小辫子几乎无法辨认,高壮的身材红黑的脸庞上或沮丧或凶狠。
我对着高头大马之上的天遥招手道:“嘿!英明神武的二皇子殿下,您的队伍壮大了?”
“很无奈,本宫想收为己用,然而他们脸上的表情显示出连化敌为友的可能都没有。”他见我招手,边说边驱马朝我奔来。
“那殿下是请他们来做客?”我两手一张,又道,“可是我们的经济条件过于艰苦,物质过度贫乏,囊中羞涩,食不果腹,拿什么来招待隔壁邻居?”
“琪儿的意思是?”他跳下马,站在我面前,忽地一把抱住我的腰,我忙要挣脱,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就靠一下,累!”我僵住未动,久之未见其将身体重量压过来。我一把推开,他狡猾地笑了起来。
我走过去欣赏他们的成果。但见为首的一大胡子双眼圆瞪,活脱脱一李逵。我盯着他看,问:“兄台在生气?”
“你是瞎的还是傻的?居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熊熊怒火让他的口沫蒸腾速度奇快,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大胆!居然敢这样对云世子说话!”张将军喝了声。
我对张将军挥挥手,露出了个无害的笑容继续道:“不好意思,我刚问得太简短,其实我想问的是兄台在生自己的气还是我们的气?生自己的气的话,有句话可以平息你的怒气——‘胜败乃兵家常事’;如若是生我们的气的话,有件事也可以浇熄你的怒火——认识这位仁兄吗?”我拍拍天遥,“逸国斌王,堂堂二皇子殿下,再看看我,天纵之奇才,神机妙算的军师,所以,你能败在我们的手下,实在是你等的荣幸!”
我的话还真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但见他们全都惊恐而憎恨地看着我——身后的混蛋皇子,好一会“李逵”才道:“既是败在你天大元帅的手下,我等认栽!”
“你们愿意解甲归牧么?”独特的清冷的声音身旁响起。
“放屁!要杀就杀,休要侮辱我们!”“李逵”嚷道。
“锵!”的一声,张将军将剑驾在“李逵”的脖子上,冷声道:“你再敢对殿下出言不逊试试!”
天遥作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张将军才缓缓收剑入鞘。“放他们回去吧!”
“殿下!”
“殿下!”
“殿下,为何要放!好不容易抓住他们!”
“你们没听到世子的话吗?我军粮草不足,无力招呼贵宾。”英明皇子淡淡一笑后忽而厉色道,“放回去了,如若再犯,本宫会让你们尝尝下地狱的滋味!”这话如同寒风灌体般,让人又寒又栗。
俘虏们临走前没有感恩,有的只是决绝的表情。我对身边的人说:“看来你的恐吓不够力度,声音不够冰冷,表情不够凶残。”
“没事,我是宽容的,同时,我也是严厉无比的,对于这点,我会用行动充分证明。”说完,他拉着我的手走了几步又说,“战场尘土飞扬,身上染尘黏糊,琪儿陪我去清洗一番罢!”
“一个爷们洗澡还要人陪?不去!”我甩开他的手。
“琪儿在害怕什么吗?”混蛋皇子上下打量我,“你的身材应该还不至于差到羞于见人吧?”
明知他在使激将法,我还是去了,只为了证明我的身材怡人可嘉。
他将我带到一条清湖边,远山寥落,树木萧条,端的是秋意煞煞。
“这般凉飕飕的天,我才不落水,最多在此帮你把守衣物,以防被狼狗叼走,成为大名鼎鼎的裸奔皇子。”我停步不前。
“如此,你便照看衣物罢。”他说完立刻脱衣,没几下便显露出他那黄金比例的身材,我一边欣赏一边腹诽:“这天杀的,居然样样完美,定是老天派来压我的!”目光触及他六股腹肌上,忽地脸上火辣辣的,不好意思再往下看,遂别开眼。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琪儿却不屑一顾!”那边传来他下水的声音。
“洗你的澡去吧,啰嗦什么!”我故作不耐烦道。
“我好像看到琪儿又脸红了,不知是夕阳过于灿烂呢,还是红霞光映染的?”又传来他拍水的声音,极有节奏感。
“专心游水吧,一心两用的,小心水里的东西咬你!”我随手摘了根草含在嘴中耍玩。
……
许久,未有动静。我忙看过去,波平浪静,仿佛从未有人下水。我慌神了,莫非溺水了?亦或真被什么东西咬了?我胡乱脱去衣服,忙跃入水中找寻。只见不远处,他闭着眼睛沉在水里。我奋力游过去,刚要拉他游向岸边,忽地身体被人往上一提,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温滑。我回头一看,但见混蛋皇子眉眼含笑,温情脉脉?地看过来。我使劲蹬开他,撅着嘴向岸边游去。
我快速穿好衣服,见他在不远处慢悠悠地走过来,我说,“小爷不伺候了!”抬脚欲行,却被他叫住,“琪儿生气了?”
“哪里!小爷只是不耐烦了!小爷走了!”又抬脚欲行。
“琪儿生气,是因为担心我?”他渐行渐近。
“想得美,我只是怕你出事了,别人会找我麻烦!”再次抬脚。
“承认你担心我就那么难吗?我听到你急迫的呼叫声了,那声音很急促很焦虑,却十分动听。”他走到衣服前,慢理丝条地穿戴,那小兄弟很精神地抖动着。于此,我想到了既能转换话题又能反击混蛋皇子的材料。我看着他的小兄弟吹了个口哨,道:“伟哉!壮哉!”他抬眼看了下我,居然毫无羞耻之感,微笑点头道:“琪儿文学功底深厚,形容得恰如其分,刻画得入木三分,我代表它感谢琪儿的肯定与赞扬。”说完,穿上亵裤,仔细地扣起腰带来。
我不再言语,转身便走。打架打不赢,吵架吵不赢,沉默总会赢吧?
第二十六章:从军记(四)
逸国历舜天二十五年八月十五晴
忽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莫非又要灵魂大穿越?我努力睁开眼,意图一睹镰刀死神的风采,但见一张放大的脸在眼前,我叹道:“真俊美的死神!”他眨眨眼,“怎么,做噩梦了?”
“是啊,我梦到你举着把镰刀追杀我!”
“是我平日的举止不够明显,还是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亦或是琪儿的理解能力有所欠缺?如果是前两者,我现在会用言语和行动充分表明。”
“老兄,赶紧从我身上下来,闷!”我推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琪儿,”他握起我的手,放在他心窝里,又道,“我这里,满满的都是你。”
“虽然男人早上容易冲动,可不能不论对象,否则有损殿下英明神武的形象!刚才的话我就自动过滤,当没听到。快起来吧,殿下。”我嬉皮笑脸地拍了拍他的背。
“琪儿把本宫的话当玩笑看吗?莫非这一直以来只是本宫一厢情愿,琪儿对我一点感觉都无?”他颦蹙的脸让我有些不忍。
“是殿下您把我当玩笑看吧?您明知我不中意男人,却一再撩拨我的心,有意思么?”话一吼出后,我的心却出奇地痛了。
“如此,是本宫无礼了。”他听完我的话后,怔了怔,慢慢从我身上移开,用清冷的声音道。
我默默不语,起身添衣,但又忍不住斜眼偷看他的一举一动。他走至帐门口前,举手掀帐时忽地侧头道,“中秋愉快!”未待我言语,他快步离开了。
幼时日日盼着过年过节,大个仔后无所谓什么日子,只有寻欢作乐的兴趣。不知道那帮友仔又发现了几家店卖假蛋黄月饼,上了几家店铺的黑名单?不知几个损友又在自己的人生中添画了几笔风流韵事,又为自己苍白浮华的人生洒了几个污点,得了几个赞誉?那日渐佝偻的背影,时时浮现起来,如果可以返回,一切烦恼都不复存在,如果可以返回……正当我被无穷的烦恼丝缠绕时,不远处忽然一阵骚动,我回神查看,但见曹凌、肖安佑二人激动无比地朝我挥手。我小跑过去,被他们一阵搂抱,我拍打二人的背,道:“怎么,在京师腻歪了,来这寻找刺激?”
“你个没心肝的臭小子,我等代表逸国,代表朝廷,代表忠国公不远万里,长途跋涉,不畏艰辛来此犒劳你们,居然说我们腻歪了!”曹凌道。
“确实!我们还想探究一下,究竟哪个倾国倾城让我们的云少乐而忘返,来了方知,都是些和尚!”肖安佑道。
“出息!这里是军事重地,我是来锻炼自我,完善自我,提升自我,没有你们所想的那般旖旎之事。”我故作严肃道。
“失敬失敬!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在此忘我完善自我,有人在彼茶饭不思,就快化为望夫石了。”曹凌对着我挤眉弄眼。
“就是。走之前还依依不舍,无语凝噎,而今将人抛却云霄之外。这般鲜明对比,未免过于无心无情。”肖安佑越讲越愤愤。
经提醒我方忆起瑞儿,那种山盟海誓的感觉已变恍惚,好似前世之事,不禁羞愧——莫非我的心已被现代社会所污染,已经变得冷酷无情?亦或我根本就是无心无肝?
“表哥!”一句熟悉的声音在附近响起,抬头便见林姑娘奔向正走过来的二皇子等人,站一块便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相执的手无比自然,但我却忍不住死死盯住它们。面前这位对我又意味着什么?一直以来他屡次对我施以援手,可以说是呵护备至,而我也乐于享受,待在他身边那种温暖无虑的感觉,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在他身边的每一刻,欢乐多于忧愁,快乐时时充溢于心,所以,是他使我忘记了自己与瑞儿的盟誓?no,no,这不是事实,不是我想要的结论!
曹凌忽然拍我一下,“想什么这般入神,连人唤都听不到?”
“哦,没什么!”我整整心情,见对面的他严肃地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走开了。
“你们吵架了?”肖问。
“嘿嘿,怎会?”我哂笑。
“是啊,殿下一向很疼云少的。”曹凌也否认。
“你不觉得用‘疼’这个字有些奇怪么?”曹凌道。
“他们是表兄弟关系,兄友弟恭有什么奇怪?”肖翻白眼。
“切!这种虚的表怎及得上林姑娘与殿下那种实在的血缘关系?又不见殿下如何疼爱他表妹?”曹道。
“对,”肖恍然道,“有故事!”一会惊讶地瞪着我又道,“哦,原来如此!”
“笨蛋!现在才知?亏你还情场老手!”曹也睨了肖一眼。
“不可以怪我笨,因为二皇子这般龙凤之姿,连姑娘都难觅一个可堪匹配,更何况是男人!所以我万万想不到,殿下居然看中了这位姿容仅次于我的仁兄!”肖表情夸张。
“去,就你那模样也敢与云少比?”曹推了推肖,一脸鄙视,转头看着我诚恳地说,“云少,虽然你相貌不及殿下,但算得上是仅次于我,况且佛语有云‘色即是空,心善为上’,我相信殿下看中的是你的心,所以你不必忧愁将来年老色衰,殿下移情别恋之事……”
“我知了,你们只是来烦我的。”我白了眼前这两位无聊人士,准备独自行开,寻一个宁静空间给自己,但两位做足了跟屁虫的行为,令人不甚烦扰。
是夜,众人在野外赏月。许多附近村民送来品种丰富的食品,并有不少人留下,形成一幅军民同乐的好景象。前面的篝火旁,二皇子依然行着招蜂引蝶的勾当,摆酷的表情惹来更多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林姑娘依然喝着令她陶醉的“山西醋”,而曹肖二人在另一火堆旁,不阴不阳地诉说着对天遥的表面敬佩暗里嫉妒的龌蹉情怀——
“殿下不愧为京师第一美男,到哪都是日月般存在。”曹饮了口酒,眼中满是嫉妒之火在燃烧。
“唉!伯乐都被殿下日月般的耀眼晃花了眼,未见我们这种小星星般怡然的存在。”肖都灌了一口酒。
我默然不语,满腹愁思,回不去的家乡,绕不过的情丝。学他们豪饮,却不慎被呛。
“云少,没事的。你要对自己和殿下有信心。”曹凌一边轻拍我后背帮咳嗽不止的我顺气,一边说。
“据我所知,殿下从没对一个人像对云少你那般上心,你是他的第一个。”肖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呀是呀!想想我们殿下,多少美男美女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非君不嫁,但我们的殿下依然坐怀不乱,孤独地度过了二十四个春秋。如今终于遇到了云少你,试问他怎会三心两意呢?”曹越说越上瘾。
我止住肖的继续癫狂,起身走至众军士处,但见白面赵将军正盘坐抚琴,琴音幽清空灵,好似一个雅士正诉说一个远古的传说。一曲完毕,我问赵将军可有洞箫,他略带诧异地说有,并命人立刻取来。
自小便对洞箫情有独钟,那深沉浑厚的音质常常令我忘记了烦恼,沉浸在里边不觉时光的飞逝。我抚摸着手中色泽如它音质一般美妙的洞箫,深吸一口气,开始吹奏起来。周围忽然静谧,我仿佛又置身在故乡的小镇之中,远处有金黄的稻浪,有又矮又秃的丘陵,又有不少工厂立在公路两旁,日渐干涸的河流也都不再清澈,吵杂的车声夹杂着鼎沸的人声,日夜操劳的母亲却永远带着不变的慈爱表情出现在我面前……《故乡的原野》证明,无论语言如何千差万别,风俗如何相离万里,人类的感情永远都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