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热情得过分的女子，林夏有点手足无措；由于社会环境的不同，这姑娘可比他从前打过交道的那些omega要直白热切得多。他下意识地看向容墨，见对方脸上只差写上“喜闻乐见”几个字，不禁面色微沉。
交代了彼此的身份背景，几人便一同向洞穴的入口走去。因为心中有了想法，于是容墨放慢了步伐、刻意地让自己落在另外两人的后面。林夏注意到了容墨的小动作，面上虽然毫无表示，心里却将对方的计划猜了个大概。
容墨只顾着自己脑补，根本未曾注意到林夏与那年轻女子说了些什么；直到他已然临近洞口，却发现只剩林夏站在自己面前。“她呢？”
“先出去了。”林夏一步步走近他：“她研究的是巫术，涉及的主要是社会与文化，对我们没什么帮助。和她一起行动，根本就没有必要。”
容墨虽然对感情不够敏感，但林夏心情不好他还是能察觉到的；在对方的低气压之下，容墨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争取道：“我觉得有必要，因为……”
“你想把我推给别人？”一把将容墨抵在墙上，林夏张口就问中了要害。容墨一紧张，不由得脱口而出：“你这就知道啦？”
林夏无语。
“那姑娘不是挺不错的嘛，你挑剔什么？”
“的确，”林夏干脆地点头：“暂且不说别的，她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这大混蛋！不用把实话说出来吧！
“当然了，我是男的，这姑娘可是个一顶一的美人，我怎么和她比？”容墨循循善诱道：“但好处可不止这么一点。虽然omega都可以传宗接代，可在这其中女性无论是受孕的几率还是母性光辉都比男性多得多，对不？也许我不该过问你的家事，但许多alpha在二十岁之前就成家了，你不着急吗？就算你不急，你家人也会为你着急吧？”
“你的确不该过问我的家事，尤其是在你还没成为我家人之前。”林夏冷冷地看了容墨一眼。
在我没成为你家人之前……怎么有种又被调戏了的错觉。容墨疑惑了一瞬，而后敏感地发现，在那貌似发怒的表皮下，林夏的心情低落了。
也许因为相处了太久、或是容墨对其他人情绪变化本就十分敏锐，他很快就从林夏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到了感情变化。意识到林夏心情不太好，容墨忽然有点内疚，连忙底气不足地解释道：“其实，我只想做对你好的事情罢了，并没有特意罔顾你的心情。你、你别生我气……”
“我并没有生气。”林夏回答，低下头去遮住了眼中的笑意。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情绪会被自己影响，他还有什么好气的？但他确实没想到，容墨竟然可以这么迟钝，心里明明在乎得不得了，却毫无自觉。
另一边，容墨根本没有识破林夏的伪装，仍旧担心地询问：“你没生气？其实你如果觉得困扰那么完全可以直说，我会道歉的。”话音刚落，他就被对面的人搂住了腰。“你让我抱一会儿就行了。”容墨听见林夏在自己耳边这样说。
“呃……我知道了。”总觉得是被对方调戏了，容墨呆呆地立着，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过了约莫有一分钟，他终于忍受不了自己那撒欢般蹦跶的心脏，正想挣开林夏，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抵在了石壁上。
“别乱动。”林夏低声警告。
“谁信你？”容墨不服气地还嘴，却见林夏向自己脑袋上方伸出手去捉住了什么东西。容墨循着对方的手看了过去，顿时后怕不已：那是只三十多厘米长、脑袋呈三角形的小蛇，此刻也许是因为被林夏捏住头部上方的原因，它忽然张嘴、从牙尖喷出了淡黄色的毒液。
在这片大陆上有所记载的毒蛇不过五种，竟然就让他们遇上了，这真是“幸运”。
幸好这家伙捉蛇的时候知道将蛇头转向别的地方；虽然说蛇毒只有在遇到血液的时候才会产生效果，但眼睛若是沾到也十分麻烦。
林夏不太在意地将蛇扔向一旁，引得容墨有些担心、转头盯着那只蛇的动向。见状，林夏安抚对方：“没关系，它已经受伤了，会喷出毒液多半只是为了逃跑。你看它的尾部。”
容墨依言看去，只见那条蛇的尾部尖端消失了，看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下去的。“是什么东西咬的他？”容墨不解，忽然却想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等一下，这蛇从哪儿冒出来的？”
林夏微笑，表情有点凝重：“这洞里的大小孔洞不是很多么，我怎么知道它是从哪个洞里爬出来的？”
容墨抖了抖：“我们快点出去吧，那个女孩子可能已经等不及了。”林夏放开了他，拉着他向洞外走去：“安娜——直呼其名吧。她二十多岁了，你这样称呼比自己大的人未免不太合适。”
“不是吧？”容墨心中一动，也顾不上被对方牵着手的事情，连忙走快几步到了林夏身旁：“她把自己的家底儿都倒给你了？看不出来，你魅力还挺大。”
“别开玩笑了。”林夏略带责备地瞥了他一眼：“接下来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这里虽然有我们在寻找的生物，但其他潜在的危险也不少。我们需要用安全绳和岩石锥到达另外两层，还得想办法避开那些蛇——我想她应该有办法。”
“说起这个，你在里面听见女人的叫喊声了么？”容墨忽然想起这桩把他吓惨了的怪事：“那尖叫声实在太古怪，就好像在引人进去一探究竟。我是挺想进去看看的，要不是……”
第二十四章
容墨想，真是所有灵异事件都让他遇上了。
现在已经是容墨第二次进入这处山洞了。在他的友好提议和年轻女子的兴奋赞同下，林夏和那个女孩子进入了洞穴地下的那一层，他本人则在之前他走过的那一层探寻。
也许是对先前那条听见女子尖叫声的岔路有了心理阴影，容墨走上了林夏先前选择的那条路。这条路比先前他走的那一条要宽阔很多，他想，应该也会安全许多。然而没过多久，容墨又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是个微弱的男声，因为刻意压低了而分辨不出声音主人的年龄。最初容墨根本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只能隐约听出那是M国原住居民的特有语言，而对方说话的方式就像念着什么祷词抑或咒语，但那位不知名男子最后的话语，却是用国际通用语说的。
“进来吧，外乡人。”那人说道，“来拜见我们伟大的战神。”
几乎是听见这话的同时，容墨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他理智上明白，这时候应该去通知另外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但他心理上却想只身探究一二，仿佛那人的话语真的对他产生了影响。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几次在被浮土掩埋的地下空洞上绊倒、又数次被石壁上钻出的蛇惊吓，容墨的大脑终于让理智回炉。他现在庆幸的，就是在进洞之前涂抹了那位年轻女子提供的能够驱散蛇虫的药物——虽然这药让他的皮肤一直在痒就是了。
已经走到了这么深的位置，一无所获地回去可没什么意思；就算找不到那个能发出女子叫喊声的怪物，也得找到那个引自己进洞的男人。容墨走这条路的时候查看了周围状况，虽然这条天然通道内孔洞很多，但没有一个可以让人通过，也就是说，那个作怪的人就在他现在走的这条路上，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揪出那人来。
“这是什么？”容墨在用手电照亮周围的黑暗空间时，无意间看到在前方靠近石壁底部那里有个和泥土岩石颜色不符合的事物。出于好奇，他走了过去，将那东西拾起——是个眼睛和嘴巴处留有孔洞的青铜面具。
由于提前研究过M国的巫术文化，容墨很快就认出这是曾经帝国在祭祀中使用的面具。传说在帝国的君主出征前，巫师戴着这面具在神坛前举行召唤仪式呼唤战神，之后军队便会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当然，这仪式中是要以焚烧牲口作物来献给神明的。
容墨本人不信这个邪。帝国虽灭，其子民却未曾死绝，这里特有的巫术文化也没有湮灭；但事实上，曾经帝国所拥有的版图已经有了近百年作为殖民地的历史，如果那巫术真的好用，那殖民者和外来人士早就死得一个不剩了。
真正让容墨在意的，是掉在那面具旁边的一个中空木管。这种木管容墨很熟悉了，在国内时他就见过这种小型但好用的武器；人们将有毒植物的枝桠或淬毒的硬木削成细长的尖利木签放在这木管里，之后利用嘴的吹力将它发射出去捕杀野兽。
现在容墨很肯定，无论这面具的主人是不是山中的原住居民，他都曾想过用这木管射杀自己；不然，对方也没必要引自己前来、又戴着面具叼着木管等待自己了。
问题是，那人现在去了哪里？还算坚硬的地面被青铜面具砸出了个坑，显然不是被轻轻搁下、而是扔到地上的。与祭祀相关的物品应该受到保护，这人把东西一扔就跑，恐怕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了。
将手电向完全未知的黑暗前方打去，容墨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头。前方有个巨大的石室；之所以说是“石室”而非“天然洞穴”，是因为这山洞内的孔洞多是洞口接近圆形内力不规则的，但他面前的这个则是一个形状还算规整的正方形洞穴。
如果之前我们没有约定一小时会合的话，那林夏昨天就发现这里了。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容墨绝对不相信欧利提亚——如果它存在的话——会是思想发达的神明。面前这洞这肯定不会是蝙蝠挖出来的；就算欧利提亚像猜想中那样是个体型比人大、脸长得像人、甚至连声音都像人的超级蝙蝠，它也挖不出这么个正方形洞穴来。所以，自己这是发现原住居民祭祀的地方了？
深吸一口气，容墨将那面具和木管都拿在手里，而后向那正方形石室走近。在将将进入时，他还秉着呼吸在外面静候了一会儿，生怕内里有人正拿着什么不知名的武器等待着自己。过了半晌，里面还是保持着一片寂静的状态，容墨便小心翼翼地贴着石壁走了进去。
洞内没有活人等待他，却有更让他大惑不解的东西。方形石室的内部除了悬挂在顶部的四个奇怪物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容墨走近一个离石室出口最近的奇怪物体，仔细端详。
这东西很大、约有两米的长度，外面包裹着血红色带棱的巨大外皮，形状活像是一个巨大的梭形红色花苞；当然，在这红色外皮之内包着的绝不会是什么花蕊之类，因为它有着微微的起伏，与动物呼吸时身体的起伏无异。
容墨轻轻蹲下，试图查看这梭形巨大物体的底部是什么模样。这一看，果然是有所收获：他看见那红色光滑外皮中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有点像猫耳，但比猫耳大得多；单从耳朵的尺寸来看，容墨估计这红色外皮内包裹的生物脑袋恐怕比人还要大上一圈。
举起相机，容墨犹豫了许久；他有种预感，这时候“照不照相”就等同于“找不找死”。虽然相机不会发出很大声音，但他知道，如果这东西真是和蝙蝠类似的物种，那么它的听觉也必然十分发达。相机发出的声音，十有八九能把它吵醒。
可如果它不醒过来的话，自己怎么可能看到它的真实模样？想通了这一点，容墨先是近距离为那对耳朵照了个特写，然后向后退到洞口、将这巨大的红色梭形物收入镜头。这时，那东西的红色外皮动了。
红色的外皮如同剥茧一般展开，里面包着的东西出现在容墨眼前，而它比传闻中的描述更加可怖：它的身长超过了一米，有着非常接近于人的四肢结构与长相、但却更加干瘪，活像个皮包骨头的巫婆，那近似于女人长相的脸当真吓到了容墨。而包裹着身体的红色外皮已然展开，变成了巨大的翼翅。
容墨相信，这东西和蝙蝠一样属于翼手目，因为其身体形状以及皮质翼膜和蝙蝠都十分相似；但面前这怪物的翼翅比寻常蝙蝠要柔韧得多。
更重要的是，蝙蝠绝对没有这么大！世界上最大蝙蝠的翼展也不会超过一米，他面前的这个可是超出了整整一倍！
容墨捂紧了嘴后退，不想让自己叫出声来、以免惊动石室之内的另外三只怪物；可他不出声，并不代表这怪物也不会出声。容墨面前的这只怪物伸展了一下血红色的巨大翼翅，忽然发出了足以穿透耳膜的、类似于女人尖声叫喊的恐怖吼声！
这尖叫声真是……连死人都能被它叫活。容墨觉得自己的听觉要被震得出现问题了，直到其它三只怪物也活动起来、发出与同伴相似的骇人尖叫。瞬间，容墨有种置身恐怖片拍摄现场的错觉。他迅速地拍照，而后转身，以他最快的速度逃出了这方形洞穴。
按他来时这条路的尺寸，这些巨大的、类似蝙蝠的怪物如果追出来，虽然那么长的翼翅不能完全伸展开，但勉强飞行还是能做到的。这样推断，容墨知道，自己就要倒大霉了；毕竟，没有哪种长着尖齿的动物是素食主义者，而根据洞内的干净程度判断，这些怪物有些日子没有进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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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什么声音了么？”林夏停住了脚步。那位与他结伴而行的年轻女子理了理散乱的发丝，点头道：“听见了，像是女人的尖叫声，昨天我和你的同伴听见的就是这个声音。”
林夏与女子虽然没遇到类似容墨的险境，但也不慎撞进了一处蛇窝，废了好大力气才逃出生天、回到了最初进洞时的那一层洞穴。方才女子正在专注于夸赞林夏的机智与身手，和她的兴奋完全不同，林夏只是淡淡地应声“您过奖了”，绝对礼貌、也绝对冷淡。
闻言，林夏脸色顿时变了：“他可能遇到了麻烦。我去找他，你先出去。”说罢，便向着上次他与容墨分开行路的岔口跑去。由于他们来时有心做了标记，因此想找到正确的路并不困难。
“只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而已，竟然就担心成这样。”女子有点沮丧，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情照对方说的做了；她本来就是较为爽朗的人、不会让自己长时间陷入沮丧情绪，而且，这洞内不知是如何错杂相通，如果容墨引出了危险的生物，那么他们二人也未必安全。
另一边，容墨虽然用尽全力奔跑，但却并未甩掉那些将他视为猎物的怪物。不知跑了多久，容墨忽然发觉自己撞上了什么；本以为是撞到了岩石，想要绕开却被抱住了。
“是我，”他听见了林夏的声音：“没事了。”
对方的声音具有奇异的安抚作用，容墨发觉自己心中莫名地平静了许多。“那个女孩呢？”容墨问道，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干涩。
“我让她先出去了。你再坚持一下。”看得出容墨已经十分疲惫，但由于时间紧迫，林夏只能简单地鼓励对方一句，而后拉着容墨向洞口奔去。虽然洞中太暗、林夏看不到是什么在追赶他们，但他能听见翅膀扇动的声音；联想到他们寻找的生物，基本也就能猜到那是什么了。
也许是因为有人同行，容墨觉得事态瞬间不再那么严重了：前方只能被照亮相对很短距离的长长通道不再让他绝望，身后的翅膀拍击声也不再让他恐惧。虽然他依旧觉得十分疲累，但却有了成功逃生的信心，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很小、不像洞内这样宽敞，只要到达那里，除非这些个怪兽能将山壁撞破，否则就没有杀伤二人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