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必要?”容墨反问了一句。
那人转回来,向容墨低声笑道:“没有必要。你们两个之间怪怪的;这么说吧,我看你们之间虽然不是很冷淡,但也不像是情人的相处方式。对于某些事情,alpha的兴致一向很高、精力也相当旺盛;和你一起那人是个气息浓郁的alpha,可你身上几乎没什么属于他的味道。如果你们的关系是真的,那就是他‘不行’了。”
容墨愣了一下,继而下意识地反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之间感情无论深厚与否,都是我们两个自己的事情,旁人有什么权力过问。”虽然容墨也曾调侃过林夏疑似“不行”的禁欲作风,但不知为何,别人嘲讽林夏,他却完全受不了。
也许是因为感激之情,也许是因为我对他已经产生了友谊;总之,我有必要在别人面前维护他。容墨很快就为自己的举动找到了原因并将此事揭过。
那名alpha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容墨看起来很温和,同时却也有着强硬的一面。他干笑两声,忽然稍稍提高了声音:“虽然这是你们的私人事情,但与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关系。alpha和omega的数量都不多,omega的数量更少一些;几乎无论哪个国家都是如此,你应该也了解。既然如此,稀缺资源当然该属于有能力的人,你说是不是?”这人话中倒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搭在容墨肩膀上的手却不安分地摸索起衬衫下的突起延伸的锁骨。
“别碰我,我已经有伴了。”容墨将他的手挥开,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他很好,我对跟随他也没什么意见。至少他没有把我束缚在某个地方,而是将我带在身边、允许我和他一同经历他的各种历险,这对我就足够了。”
他和林夏一路走来,也见过很多omega受到了不公待遇。林夏对他很不错,加之他们二人并不是真正的一对儿,所以容墨很少抱怨过什么;这后果便是他对于alpha的怨气得不到宣泄,以至于越积累越多。此刻有人撞到了枪口上,容墨说的话虽然有虚假成分,但也掺杂进了些许真实情绪。
“带着omega经历各种危险的事情?那可不是什么负责任的表现。”容墨对面的alpha竟然笑了起来:“对于一个柔弱的omega来说,还是老实地呆在家里比较合适。”
“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失陪。”容墨站起身,冷淡地说:“如果你觉得我是个软弱可欺或是容易被哄骗的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说罢便欲离开。
“你这小子,简直不知好歹……”那alpha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忽然猛地伸手去抓容墨的手臂。alpha的身体素质本就远胜于omega,他想留住容墨并非难事;然而,就在他将将碰到容墨手腕时,旁边忽然伸来另一人的手臂截住了他、并将他的手用力扭转,直到他因疼痛而发出了闷哼。
“别碰他,”林夏冷冷地说,之后又再度强调了一遍:“别碰我的人。”
见林夏过来替自己解围,容墨眼睛便是一亮;此刻听对方如是说,更是忍不住微笑——这做派实在太拉风了!颇具震慑力的言行相结合,简直吊炸天!
那名被压制的alpha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林夏,忽然忍着痛恶毒地笑了:“没有本事的人,也只能用暴力来让他们看起来有几分能耐了。”
容墨在一旁听着,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他们这边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其他人,于是事情变得难办了:如果林夏与这人继续杠下去,那么他们可能会被激怒,甚至将自己与林夏扔下船去;可作为共甘苦的同伴,他又怎么能看着林夏在别的alpha那里受气?alpha是一种很在意尊严的生物——这是容墨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
须臾之间,容墨已经有了决断。他先是扯了扯林夏的手臂、示意对方松手,紧接着又向那名愤愤不平的alpha说道:“你说我们感情不好?你知道什么?正是因为我们感情亲密,所以他才格外小心、只是因为不想让我受伤。”
看着面露不解之色的林夏,容墨深吸一口气:“我们两个,当然是喜欢彼此的。”说完这句话,容墨抬手环住了林夏的脖颈,而后微微踮脚,吻上了那线条分明的双唇。
——对一个自己其实不怎么喜欢的人主动投怀送抱,这感觉真是好糟糕。
虽然心中不断腹诽,但容墨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止;他知道,方才这个冒犯自己的alpha只是船上众多人员之一,说不定别人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倒不如借这个机会证明他与自己“伴侣”感情有多好,继而断绝后患。
容墨在林夏双唇的缝隙之间轻轻舔了舔,而后试探着将舌尖抵了进去;兴许是林夏太过震惊、不知该如何反应,这动作竟然完成得很顺利。
完成了这一步,容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完全没谈过恋爱,接吻也只是观摩过而未亲身经历过。此刻他只能祈祷林夏能够稍稍回应自己一下,不要让自己唱独角戏。
咦?
探入对方口腔的舌尖被吸允住了,有力的手臂也箍住了自己的腰部。这样看起来应该会比较真实了,容墨的心稍微放松下来,紧接着就被林夏的反应所吓到。
太过激烈的回吻简直让自己呼吸困难,自己的舌被对方的舌纠缠住,好容易被放过了,却又被对方的牙齿攫住反复轻咬。环在自己腰间的双臂不断收紧,二人的身体已经完全贴在一起,而对方的手也开始在自己后背上轻轻摩挲,像是爱抚一般……
喂,这程度已经不仅仅是演戏了吧!
这个亲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容墨觉得自己将要窒息,林夏才放开了他。“还好吗?”林夏问了他一句。容墨喘息着道:“还好。你现在可以放手了。”
林夏放手了,却让容墨依旧靠在自己怀里。他沉默地站着,用冰冷锐利的目光缓缓看过室内的所有人,直到那些盯着容墨脸部的人低下头或是转移开目光。
就算不是在发情期间,只要omega经历了亲吻爱抚之类的事情,身上也会散发出甜美的气息,表情眼神也会变得格外惑人;这并非omega有意为之,甚至他们自己也毫无知觉,只能说是本性导致。现下,林夏就像一个合格的伴侣那样,将窥伺自己归属物的人一一吓退。
“别再那样做了,”回到二人专属的房间,林夏认真地告诫容墨:“这对你来说不太好。omega的本能是很不容易控制的,甚至有时候,你自己行事过火了都毫无意识。”
“我今天可是因为要维护你才这样做的,你不谢谢我吗?”容墨眨了眨眼:“脸色别那么难看,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我占了你的便宜,但你后来不也找回场子了?”想到方才那个让自己有些沉迷的亲吻,容墨脸上有些发烫:“从实质上来说,还是你占了我的便宜。”
“你说得对,说到底,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林夏失笑,坐在容墨身边;之前让他疑惑的事情,现在已经在脑海中逐渐明朗。
如果alpha会对身边的omega产生占有欲和保护欲,那么,这多半是他将对方视为自己所有物的前兆。所以,自己已经……
第十四章
与先前嘴巴停不下来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容墨正安静坐着——这对他来说实在很少有。当然,他心里可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想到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热烈亲吻,容墨真想抄起一块板砖抡圆了砸自己头上:刚才我都做了些什么啊!主动亲吻了一个还没有标记任何人的alpha?还老实地期待着对方的回吻——虽然那是因为某种目的?还觉得很享受?这简直是疯了!
虽然那的确很舒服就是了。容墨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林夏身上的气息太过浓郁、又比他在学校接触过的其他alpha要强硬许多,却是极少数不让容墨觉得反感的气息;他们一同战斗过,对方又没有在自己发情时趁人之危、而是整夜地守护自己,有了这些不一般的经历,林夏在他心中的印象自然也变得不一般起来——是很让自己安心的家伙。
而且,那人简直是无师自通,吻技好得真是不像话。方才的某个瞬间,自己已经舒服到闭上眼睛享受那滋味,甚至到了想要呻吟出声的地步了。
容墨偷眼瞟了林夏,见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这个方向,便偷偷地伸出舌尖,在自己下唇飞快地轻舔了一下——那里被对方含住吸吮过。这样简单的回味似乎让他又体验到了先前的感觉。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容墨扶额,在心底无声地哀嚎。当他再度抬头时,林夏在他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无论哪里都让他觉得不顺眼。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让自己这个天生具有alpha免疫力的人都有了好感?一副面瘫的模样、眼神又那么凶,和这家伙生出来的孩子绝对是齐刷刷的一溜冷面雕塑;身上肌肉那么硬、为人又冷酷,如果一起生活起了冲突,那么绝对不可能在对方那里讨到好处。更重要的是——这家伙那里一看就很大!若是和他结成了伴侣,绝对会被做死的吧!
当容墨以最无厘头的思维方式将林夏狠狠埋汰的时候,林夏面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并未将脸对着容墨,但事实上,他一直在观察着对方。
由于对方那活泼到有点聒噪的性格早已深入人心,林夏觉得会如此一动不动、安静呆着的容墨很反常,这不免让他有点担心;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这是一个观察对方的好时机。
林夏觉得,容墨为“动如脱兔,静如处子”这句话做了最完美的诠释;虽然话多得让自己有时简直难以忍受,但安静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文静可爱的一小孩。平时嘴巴不停歇的时候几乎有点令人忍受不了,但容墨也并非是完全不顾场合;至少在陌生人面前,容墨表现得还是很谨慎和内敛的。
在众多omega之中——至少是在林夏见过的omega之中,容墨不是长相最漂亮的,也不是性格最温柔、最惹人怜惜的;也许容墨可以说是话最多、性格最倔强的一个,但这两点都不是传统意义上会讨alpha喜欢的特质。然而,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与众不同的特质,自己才会对这人起了兴趣。
之后的相处中,对方可以在发情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用自残的方式保持清醒,也可以在受伤之后没心没肺地继续贫嘴开玩笑。这些事情让自己对容墨有了改观。
先前容墨发情过后的那个轻吻、以及刚才在众多船员面前那个宣布所有权般的一系列举动——这些绝不是以往的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看来,自己的心情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
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林夏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觉性;在他察觉到对方目光斜过来之时,下一秒,他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对方那边。这一眼,却是让林夏看到了属于容墨的相当可爱的一幕:他看见容墨微微启唇,探出粉红色的小小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而后鼻头又轻微地动了动。那模样活像一只饱餐过后意犹未尽的小松鼠,在回味之后又动用嗅觉寻找附近是否还有能够满足自己口舌之欲的东西。
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小鬼了。终于明确了这一点,林夏却不觉得懊恼或是怎样;因为他现在发现,容墨也被先前那个意外的亲吻影响了,这个事实让他心里觉得平衡了许多。
从理论上来说,alpha和omega虽然在生理上有着吸引彼此的相互作用,但前者的自制力可要比后者强大得多。基于这点,林夏是这样想的:如果那个本该身心软弱、易于向omega屈服的少年始终懵懵懂懂毫无动心的意思,自己却先一步喜欢上了对方,这种局面对于自尊心甚强的alpha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合格的猎手不该在未曾摸清楚周遭状况和猛兽习性之前就贸然出击,人也不该在他尚未搞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之前就行动。因此,林夏决定按兵不动。至少,他在确认了自己的心情之前,都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如果确认了就是这个人,那么……对于一个绝对不想被标记又迟钝到死的人,自己可要好好计划一番才行。
林夏这样做了决定,不禁眼带笑意地看了一眼容墨。恰好在这时候,容墨已经在心里埋汰够了林夏,也抬起了头。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由于心里有鬼,容墨看到对方眼角带笑的模样,立即判定对方在嘲笑自己,瞬间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同理,人一旦倒霉了,仅仅是做一个起身的动作都可能摔倒。当容墨猛然起身时,船也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由于起身本来就很急、脚下没有站稳,容墨当即脸朝下地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见状,林夏也不再看热闹了;他快步走到容墨身边,试图将对方扶起。
容墨反应倒是不慢,在倒下的瞬间将手臂微微弯屈作为支撑,使得自己不至于磕到脸部、也不至于将手臂弄伤。他挥开对方的手迅速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没事。我们出去看看吧,这次绝对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当二人来到甲板上时,外面已经陷入了轻微的混乱。容墨看到一个青年正背对着自己看着海中,便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打扰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撞到了什么东西吗?”
那人回头,正是先前调戏容墨不成反被林夏教训的那人。不出一个小时之前还和对方起过冲突,现在又见了面,容墨不禁有些尴尬。幸运的是,对方似乎正焦虑着,直接为容墨解释道:“方才下锚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勾住了绞绳。最初没人在意、以为那是海底的礁石或是残骸之类,但我们收锚的时候,那东西撞在了船底,之后便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那东西把锚拽跑了?”听对方这样说,容墨立即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平台;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绞绳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牵引进海中。“能够带着铁锚飞速游开,那一定是个体型很大又不好惹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把绞绳切断?我想你们应该有备用的铁锚。”
“已经有人去切了。”那年轻人不复先前的轻佻,而是将眉头皱紧:“但那东西游开的速度太快了,我们之前的错误判断也耽搁了一些时间,放出去的绞绳实在太长,我只怕等一下到了更深的地方,剩余的绞绳会不够用。”
对于这人的焦虑,容墨表示爱莫能助。这是他第一次坐船,在这之前他对于航海也完全没有研究;毕竟对于一名omega,“出海”在原则上是一件被禁止的行为,就算他学习了相关知识也是毫无用处。但他脑中充斥了关于海怪的各种传说,此刻他脑中不禁有了猜想。
“你现在相信会有海怪了吗?”回到林夏身边,容墨轻声问道。林夏微微一笑,故意打击对方:“或许那仅仅是一条鲸鱼将锚吞下了而已。”
“得了吧,你以为我没有常识?这片海哪有鲸鱼?”容墨看得出对方是有意泼冷水,遂不服气道:“再者说,那锚两端都有尖角,如果真是被鱼类误食掉,那么它一定会再吐出来或是被它戳伤。可现在的状况是,这些个身体强壮的男人不能把绞绳拉回来,反倒让那东西继续将绞绳拽了出去。我记得书上说,‘克拉肯’在发现船只的时候,如果水面之上是白天,那么它只会记住这只船,等待夜晚再发动攻击。说不定之前官方那只船也是被这东西弄沉了。”
林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容墨兴奋的表情,林夏不得不握住对方的手腕,让对方冷静一点:“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不好办了。我查过之前那艘船的资料,政府的打捞船比我们现在这艘船要大、排水量也多了一倍,如果那么大的船都被它弄沉了,你以为我们这艘船能在它的攻击下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