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前扶额:“如果井口被封死,我们就会闷死在里边。”
景西想了想,正经道:“爆炸的声音很大,左启之会尽快赶来。”
白前还在犹豫,景西倒做了决定:“试一试,反正没有别的方法。”
白前问道:“怎么下去?”
“我先跳下去,然后你再跳下去。”景西反问,“你信任我么?”
白前黑线了:“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这么深,跳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景西采取一贯作风:什么都不说,抱起白前将他安置在井边,然后真的纵身跃了下去。
停顿几秒,白前才听到水面被拍打开的声音。又过了片刻,景西才说话:“下来吧。”
虽然你的语气强装正常,但是你缓了好大会儿才过来吧!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其实摔的很惨!
白前还在犹豫,爆炸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间屋子坍塌的声响。导火线的细碎声被掩盖,但白前知道他们还在四处蔓延。不用多久,会有越来越多的房屋崩塌,直到将自己炸成粉末。
热浪带着碎石块打在背上,疼痛在逐渐分离、涣散的思路中并不明显。好像又回到了签售现场,颤栗袭上来。
白前沉浸在过去的记忆力,完全被恐怖笼罩,彻底失去行为能力。
第43章:逢生
白前沉浸在过去的记忆力,完全被恐怖笼罩,彻底失去行为能力。
从来都不是多勇敢的人,相反,很多时候自己都表现的很软弱。看起来好像很平和顺从的样子,其实不过的没有和外界抗衡的勇气。
但他不希望是此刻。
生的欲望很强,但记忆中的疼痛更是席卷而来,从生理上迫使白前畏惧。碎石块只是打在肩头,却好像又重新被炸裂了一次。白前觉得腿很疼,并不存在的部位一直一直在剧烈的疼痛。
无法忍耐。
远处有人的声音,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飘渺不可寻。白前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隔着浓雾迷茫的森林,百转千回。
这场景有点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就发生过,存在意识最深处,被点亮时才冒出一点光。只是光亮有些微弱,摇曳着飘忽不定。白前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的是过去的事情,当下里白前能听到景西在叫他的名字。
“白前。”
“白前”
一声一声,不间断,自己不应答就要一直叫下去的样子。白前回神,听到更多的话语。不止是在叫自己的名字,景西急迫的劝白前。
“快下来!下边有水,没关系的!”景西语速特别快,“而且我发现下边有个暗道。”
暗道?在井底?
白前深呼吸两次,强迫自己收敛情绪。眼一闭,撑着身体把自己挪了出去。然后便是下坠时的失重感,似乎还有呼啸的风在耳畔滑过。
白前摔在景西身上,一时间有点晕,但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
爆裂声越来越多,间隔也越来越短。景西在水中扶稳白前,揽着他的腰:“还好吧?”
白前晃晃头想祛除眼前的金星:“不太好……我想到第一次被炸的时候了。”
景西的手臂紧了紧,忽而把白前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粗鲁霸道并且……充满了狗血的言情剧味道。
白前贴在他湿漉漉的衣服上,自己浑身上下也湿了大半,特别难受。白前扭了扭,解释道:“情绪或者心理上的障碍我还能克服,不然这两年岂不是白活了。我是指生理上,我觉得自己的腿又被炸了一次,现在疼的厉害。”
景西有刹那间的僵硬,好像完全没料到白前会这么煞风景。白前平衡不好,完全要依靠着景西,他还不放心的一手撑着井壁,好像要自己保持平衡的样子。
见景西不说话,白前戳戳他:“你说的暗道在哪里?这水有点凉,我快受不住了。拜托……”
景西的身子弓起来,像是要做什么动作,却在半中间硬生生卡住。白前有点疑惑,他稳住身子,指指水下,向白前解释:“下边,特别窄的一个口。我先把你推过去,你憋气。”
……意思是你刚刚准备直接把我拽下去么!让我毫无准备的下去喝水么!
算了,看在你半中间意识到,没有酿成惨重后果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白前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水中。老实说,体能上他相当不靠谱。上学的时候还会凑堆打个球跑个圈,但也是极少数的。大多数时间他都趴在桌子上画漫画。尤其这两年,身体素质更差,碰上换季就要感冒。
白前知道自己肺活量不行,只祈祷这洞后方是开阔的天地。但事实上等他弯腰扎入水中之后,他才发现这井其实四壁都是石砌的,说是井有点不贴切,更像个蓄水的大缸。而水源就是侧边底部的那个洞,原本只是留了一条缝,却新被砸出一个口子。
白前指指那个口子,又指指景西,问是不是他砸出来的口子。
景西摇头,表示他发现时,这口子就已经在了。
白前觉得有点奇怪。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人还是要取井水来吃用的,这院子里放了这么个井,但是却是口假井,难道从来没人发现?白前想不通到底是谁会在这院子里放口假井,也猜不透那人的目的。
艰难的从那个洞中挤了出来,白前浮在水中,一点点的吐着气泡。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像是地下水道。身后景西跟了上来,手掌在水中划了几次,才捉住白前的一条腿。
指尖正好碰触到大腿处,景西稍作停留,沿着白前的身体一路摸上去,最终捉住白前的手。
水下,也别有一番情调吧?
景西迅速甩开脑中的想法,拉着白前向前游走。
在白前觉得自己濒临好多次极限后,终于看到一点光亮。白前兴奋的在水里扑腾,或许事实上他的扑腾只是自以为,其实根本没力气扑腾起来。景西也看到那一片光,加快速度,先把白前丢了出去。
空气瞬间涌入肺部,刺痛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根本停不下来。景西爬上来之后,也扶着膝盖弯腰急喘,稍微缓过来些之后就去看白前。
白前咳的厉害,已经吐出来一些血丝。景西吓了一跳,慌张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前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其实想让景西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但说不出话来。
有震动感传来,想必是之前那院子彻底炸开了。白前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张口发现声音嘶哑的厉害,大概是伤了声带。
白前指指自己的喉咙,再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了。景西点点头。
白前指指左边,景西顺势去看左边,一片树林。景西茫然的看白前。白前想了想,手指转个圈,一百八十度范围内全部涵盖。景西回头看看他圈的地方,全部是树林,依旧茫然。
白前无奈的比口型:“这是哪里?”
超于预料范围,景西没看懂……
白前伸手去怀里掏纸笔,动作却在摸到湿漉漉的衣服时僵住了。景西凑过来问:“怎么了?”
白前颤抖着手去怀里掏东西,一件件拿出来。g笔,没问题。铅笔,铅芯断掉了。以及原稿纸……完全变成烂浆了!
白前把那堆废掉的纸给景西看,景西也惊呼:“天……”
白前颓丧的看着他,景西思索片刻:“你知道这东西怎么做的吧?回荷酒了重新做。”
白前还是不高兴。他倒是知道造纸的原理,但他不知道原稿纸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景西脱下衣服拧了拧水,问白前:“你要不要?”
白前摇头。
景西犹豫了下,继续问:“腿疼么?”
白前点头。
景西便弯腰去拉白前腰间的系绳:“弄干会好受一点。”
白前向后躲了躲,之后才发现自己只是把上半身仰过去,腿还留在原地。白前缩了缩腿,捡了个石块在地上划道:“先看地形。”
景西撤开手的动作慢了许多,好像有些不舍。但面上依旧无恙,景西问白前:“你自己呆着没问题吧?”
白前点点头。
景西一步三回首的去一旁探地形。
四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像是在什么深山里。白前不认识那些树,只觉得作为树来说,它们的颜色好像有点过于艳丽缤纷了。但这世界连画都能变成真实的物品,一块木头加点血就膨胀变大。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出现的?
周围安安静静的,别说人类,就连野兽、鸟儿都没有。白前自己褪下裤子,一点一点拧干,又重新穿上。要是有纸就好了啊!可以画套新衣服来穿。这潮湿的衣服罩在身上,简直要人命了。
白前一边抱怨,一边拧着上衣的水。低头见,不经意的看到刚刚自己吐出血丝的地方,竟然有一朵小花。
白色的花瓣,中心的花蕊有一点点粉嫩。半根小指大小,脆弱柔嫩。
白前疑惑,这花刚刚就有么?完全没印象啊!但是也不可能是新长出来的啊,时间太短了,一点都不科学。
白前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细细去看那小花。只是这次看,跟之前好像有点什么变化。
白前疑惑,听到前方有脚踩碎叶的声音,抬起头便看到景西回来了。白前正要叫他来看这花,却瞥见景西脸色惨白,脚步极为匆忙。
难道他看到什么东西了?
白前再环视四周的树木,顿时觉得背后一阵阴森森的凉意袭上来。而手边的那朵小花,花蕊间的红色越来越浓重,并向几片花瓣上扩散开。
第44章:境外
那朵小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原本粉嫩的花蕊像是被人泼了粘腻浓稠的汁液,渐渐染成鲜亮夺目的赤红色。而后纤细柔软的花蕊再也承担不了这饱和的颜色,艳红从中心扩展开,将花瓣也染成了粉色。
与此同时,最开始只有半根小指大小的花朵,已经长成一只手掌大小。
白前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惊恐的抬头看景西,指指那花示意他去看。
景西脸色不太好,像是在别处也受到了什么惊吓,有些神色不宁的样子。白前让他看那怪花,但花朵却停止了生长,长久不再有变化。
景西把自己的事情先放一边,问道,“怎么了?这朵花?”
白前点点头。双方里必须要有一个说话的,自己这会儿说不出话来,那就只能景西这个闷葫芦开口。
“这花怎么了?”
白前比口型:“刚刚没有。”
景西皱眉,反问:“你说这是刚长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一朵!”
白前摊手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景西蹲在一旁看了两眼,那花还是那个样子,艳红的花蕊伴着粉嫩的花瓣,有些不协调。
景西干脆伸手掐了一片花瓣下来,娇嫩的花瓣在指尖,很轻易就被拧破了。景西把残破的花瓣给白前看:“没什么不一样的。”
白前用指尖在景西手上拨了拨,挪开花瓣,露出一点汁液来。汁液也是淡粉色的,像是清水中滴进去一点红色颜料,被稀释之后的状态。
红色颜料……新长出的花……
白前忽然拽下景西头上的簪子,刺破了指尖,将血滴在花朵之上。
两个人都是衣冠不整的,冷不丁的头发被白前给散开了,景西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反问:“你干嘛!”
白前没想那么多,拉拉景西的手,又去指那朵花。
景西本身就心猿意马,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身体某一处更像是被点醒了一样,燥热的很。
景西兀自出神,被忽视的白前又拍拍他的手背,顺带着在他衣袖上拉扯了一把。景西这才回神,有些张皇失措的反问:“什么?”
白前指指那花,景西低头看去,皱着眉自言自语:“和刚刚不太一样了……颜色!颜色变重了!”
白前点点头,又滴了血上去,那花就更大了些,也更红了。
白前不懂,景西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怀元人,也想不通。两个人对着那花沉默了老半天,白前拽拽景西的袖子,用口型问他:“那边怎样?”
景西低着头掐那朵花的花瓣,半晌才闷声道:“我说了你别怕。那边……全是骨头。”
白前震惊的瞪大了眼,景西马上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未听说过怀元有这样的地方。但确实有很多骨头。”
白前比口型:“人骨?”
“是。”景西试探着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前撑着头思索着,想将眼前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自己的血能凭空生出一朵花来,并且这花要以血液为滋养才会生长。同时,树林中有数量众多的人骨,也就是说曾经有很多人死在这里。
前后串联一下,白前忽然握住景西的手,将他的手翻转过来,手掌向下,罩在花朵上方。
景西不解:“什么?”
白前指指自己的伤口,景西理解了下,反问:“要我的血?”
白前猛摇头。
景西一点不心疼,当即划破手掌,把血洒了上去。那花便继续迅猛的生长,连花瓣也开始透出妖冶的深红色。
白前忙拉住景西的手,景西以为他的意思是“够了”,就准备收手。谁知白前只是拉着他的手挪了个地方,从花朵的上方偏移一点,放在空地之上。
没有心理准备,景西被白前冷不丁的拉那一下,被点燃的欲望更是叫嚣着,想要冲破理智。景西顺从心愿的撞了过去,跌在白前怀里,带着白前一起倒下。
已经将人压在了身下,这就是开端了。但景西看着白前一脸惊惶抱歉的样子,就狠不下心了。
这头笨猪还在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感到不好意思,却不知道做坏事的并非是他自己。
景西暗自叹了口气,从白前身上爬起来,小心的去扶他:“磕疼了没有?”
白前摆摆手,一脸不好意思。他以为是自己拽倒了景西,没忘“景西可以压上来”这方面去想。
景西趴下的时候,手掌按在了地上,血渍也就蹭了过去。白前被景西扶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那一团血污,眼睛眨都不眨。
景西问:“你在等什么?”
白前指指那团毫无变化的血渍。
景西猜测:“试验我的血能不能长出花来?”
白前点头。
景西继续问:“但刚刚已经让那花的颜色加深了。”
白前说不出来话,只好继续指那团血污。
景西干脆也不说话了,蹲在一旁陪他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早就超过先前那朵花长出的时间,但地面上毫无变化。还是只有那一朵残破的花留在原地。
白前不甘心的又等了等,还是没有变化。两个人对视一眼,确定彼此的想法是一样的。
要说白前和景西最大的区别,那就是景西是地道的怀远人,但白前却是另一个时空的人类。但眼看这四周怪异缤纷的树木,显然也是由同样的方法种出来的,那就说明白前并没有什么特殊。
那就要从另一个方面说了。囊括了白前在内的一个群体,和景西之间的区别,首先要想到“是否是画师”这个差别。
不管白前用的方式有多怪异,或者他画出来的材质超出这个时代多少,但他确确实实能将画变成真实的物体。而景西却不能。
如果白前和景西代表了这两个群体,也就是说,画师能在这片土地上种出某种奇怪的植物,而普通人的血液就能滋养它们生长。
景西不知道白前的真实身份,直接从画师这个角度来分析:“所以,我看到的那些人骨,可能都是普通人,被放在这里流血滋养花朵。”
白前点头。
景西问道:“为什么要养这些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