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乱——御园初

作者:御园初  录入:12-31

我有些恼怒,站在门前,道:“奕少爷莫要欺负泽的丫鬟。便是真有什么事情,也该泽同意了才是。”

粉莲看到我,脸色变了变,讪讪一笑,瞪了一眼太史奕,才小声道:“公子……”

我没有理会。我有时觉得我对这些下人太疏于管教了,但是又觉得没必要总端着架子叫她们难受,现在看来,不让这粉莲长长记性也是不行的了。

“不知奕少爷此来所为何事?若是无事,还请尽快离去。”

太史奕听了我这明显是拒绝的话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道:“祖父今早同我说,泽愿意与我一同习武,可有此事?”

我并不记得自己在这件事有答应那位老爷子,但是太史诚又为何这样欺骗于小辈?而且这种事情,我若真答应了,对谁都不好,无论是太史季、太史奕,又或是我,都不是什么好事,那太史诚又是作何打算?

“并无此事。”我冷冷道。

“怎么会?祖父不会骗我。”太史奕争辩道。

我微微抬头,斜睨了他一眼,“奕少爷是什么意思?莫非泽还能欺骗于少爷不成?”

“没有没有,泽当然不会骗我,只是……”

太史奕故意停顿了一下,似是要诱导我说什么。我自然没有接话,只等着他自己接下去。

太史奕等了一会儿发现我并没有要反问的意思,倒也没有再继续,“总之,习武可强身健体,是件好事,泽为何不肯答应?”

我心道同你去定没什么好事,只怕到时我们孤男寡男不知他会对我做出什么。只是这话说出来有打情骂俏之嫌,我也就没有说出,只是道:“泽之前已经说过,泽未曾同意与奕少爷习武。泽虽然只是区区娈宠,但也懂得君子一言,又怎会欺骗于少爷,出尔反尔?何况少爷也说那习武乃强身健体之事,泽若是已经同意,便断无再次拒绝之理。少爷何故苦苦相逼?倒叫泽难做。”

太史奕许是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神情都有些怔住,我以为他要生气,谁知他马上一脸笑意,颇有些自得道:“不愧是我太史奕看上的人。”

我心中暗骂,又听太史奕解释:“祖父不曾骗我,泽也未曾骗我。不过是我骗了泽罢了,哪知泽便是拒绝也这般言辞犀利,不卑不亢,佩服佩服。在下就此告辞,这冬澜阁,我不会再来,只是泽不可能日日都待在这里不踏出一步吧?”

他说罢,一边走一边笑,似乎是极为得意。然我实在没想通他得意什么,不过他既然说不再来冬澜阁,还是比较得我意的。只是这几日太史季不在,我也就不能轻易踏出冬澜阁一步了,不然的话,太史奕已经说出那等话,我再自己跑出去自讨苦吃未免有些太过愚蠢了。

只是我不想外出,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想我外出。比如伺机等待的太史奕,比如纡尊降贵的皇甫泓。

第十六章:君(一)

夜晚一如既往的寂静,月华轻漫地散在地面,恰似一袭薄纱。

“嗖——”

一抹寒光划破了浓重的夜色,破空的声音将本就浅眠的我惊醒。

我披衣坐起,在房间中四下寻了一遍,那一把明晃晃的飞镖竟插在几案之下,找起来却是不大容易。

我暗道这宫里的影子手法愈见高明,一边伸手将那枚镖取下。飘衣尾端系着,解开来,是一张叠的四方的纸。

我将纸打开,不过是张细细的纸条,那字体极为熟悉,正是国君亲手所书。没有太多余的话,只说要我明日到云茗楼去。

云茗楼,其实是座茶楼,去的人要了茶水,店家会送些茶点,如果只要点心也可,但是要另外付钱。若是熟客,逢节庆之时,店家便会有些优惠,比如那特制的百泉春,是在别处无论如何也尝不到的。

我看罢纸条,连同那镖一同压到枕下。此时也无法处理这些,只等着明日起了,将东西藏在袖内,一并带出府去。

做完这些,我便要躺下,却忽然想起那窗子,走过去一看,果然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虚掩着,留了条缝隙,晚风从那处钻进来,吹得人皮肤发凉。

我将窗子关好,回去检查了一下几案下的那道痕迹,位置还算隐蔽,如果不是特别留意,也看不出来。这时我才算真正安心,躺在床上睡去。

第二日,我同小荷说要出府一趟。小荷却很惊讶的道:“公子若要出府出去便是,哪个敢拦着?只是要带上几个护卫,免得万一相爷回来又要不高兴。”

我笑了笑,“上次我‘出府’,相爷可气得不轻。”

“上次是公子偷溜出去,哪算是出府。相爷以为公子不会再回来了,才发怒的。”小荷一边替我梳理头发一边道,“现在公子是这后院的主子,出去也不需要同谁报备。只要公子别半夜三更又偷跑,相爷也管不着啊。”

“难不成谁要外出,还须报备?”

“相爷不在,后院的要出去都得来公子这儿报备一声。”

我失笑,“这院里来来往往百十人,都来报备,我岂不是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公子真会说笑。”小荷“嗤”得笑了出来,“那些下人哪里用报备,若是告假,也是去向管家说。”

“西院可还有许多人——”

“公子不必担心,西院的没权利出府的。——要跟公子报备的,其实只有那两位主子。”小荷抽过一条缎带,将头发绑了,“公子要在何处用早膳?”

“就在这里罢。”

饭菜很快端来,我草草吃了一些,便叫人收拾下去。起身整整衣服,正准备就这么出去时,小荷却在外间道:“公子可是现在出去?”

我找了柄纸扇拿着,走出去,“怎么?你想跟着?”

“奴婢怎敢?——公子出去别忘了带上下面那两名侍卫。”

我向窗外瞥去,那两个整日板着脸的家伙,是太史季离府前特意留下的两个侍卫。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依我看来,分明是为了监视我。

我“嗯”了一声,心想甩脱他们还不容易?就是再来两个,我管叫他们一出府就找不见我人。

我下去,小荷在后头跟着。走到那侍卫前面的时候,小荷颇有些虚张声势地说道:“公子今日要出府逛逛,你们可要好生护着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小心相爷回来——可听明白了?”

他两人理都没理小荷,我在前头走着,便一步步紧跟上来。

若想甩脱他们,人多热闹的集市是最好的去处。时辰还早,正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若是早了冷清,晚了则人少,这时候去刚刚好。

“你们两个,”才出相府大门,我一把甩开纸扇,却掩住下颌,——这动作我早想了许久,只是自己一个人在相府做来没什么意思,如今出来了,要看看效果才是,“可知道去早市怎么走?”

作为一名合格的下人,无论主子要去哪里,都得知道路。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侍卫,是无论主子遇到什么都要保护主子的安危。

他二人听我问罢,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道:“属下不知。”

我看向另外一个,那人勉勉强强答道:“属下也不知道。”

“你们是怎么做相爷的侍卫的?连个路都不记得。”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这次跟着本公子去了,可要记牢了。万一哪天相爷也想去呢?”

“……是……”

我们一路走到集市。商贩自然是早便到了,恐怕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时,他们就已经早早起来,来到市场,为了占得一个小小的摊位。

摆摊吆喝,卖艺乞讨,我凭借着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在人群中寻找着所有能通过的缝隙,只求摆脱后面那两位。不过,他们跟踪的本事倒不小,我走了这许久,他们竟然一直没有跟丢。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他们同我之间的距离也由最初的十步之遥变为如今的短短三步。我心道太史季留下的这两人果然没那么容易搞定,正烦乱时,可巧前面有杂耍的,围观的人几乎堵住了一整条街道。我快步上前,不顾他人叫骂,挤开人群,硬是挤到了最前面。

在一群成年人中,还有的男子肩上骑着孩童,我的个子已是很矮。故而当我挤到前面之后,我立刻顺着人群围做的圈,跑到另一侧又挤了出去。

走出那条街,成功甩脱两个麻烦。我打量着四周,这里距离云茗楼还是有段距离,不过并不算远了。我走了约一刻钟,转过一个弯,远远便看到一面旗招,上以草书写就一大大的“茗”字,这便是那云茗楼了。

匾额自然是有的,不过不如那面招来的打眼。我走进去,伙计迎了上来。我本来是要自己上楼去找国君,谁知那伙计说国君在三楼厢房。我有些诧异,云茗楼有厢房是没错,但是我记得国君最喜云茗楼二楼雅座,至于厢房,国君的态度一直很微妙,但谈不上多喜欢就是。

我跟随小二一路上去,走到二楼时不知为何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然而我回头去看时,层层卷帘之间却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人。我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疑惑,走到三楼。

三楼走廊十字交叉,又有外廊,将三楼厢房分成天地玄黄四处。不过这四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为了方便记位而已。

我们来到玄八,伙计说国君就在里面,便下去了。

那房间里并没有人,只屋子正中摆了张几,四周有一些花草之类的装饰,看上去清清爽爽,倒有几分雅致。

我本欲坐下慢等。余光瞥到开着的窗子,一时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那窗不是临街,而是云茗楼的后院。我从未到过这云茗楼的后院,今日见了,却才发现这也是好景致了。

“呵呵……爷莫取笑于姒……”不远处传来几声女子娇嗔,我循声望去,就见两人并肩而行,举止似乎亲密至极,那娇笑出声的女子我未曾见过,然而那旁边的男子却是我认识的,他的脸虽然偏向另一侧说些什么,但那行走姿态,与印象中一人合而为一,却正是国君不假。

云茗楼中并无女子,我很好奇那女孩儿是谁。她看模样也才十三、四,这年纪的女孩儿想在外面见到确有些难度。

我正猜测,国君已经将头转向了这边,正巧同我视线对上。我不知该如何见礼,就见他对旁边女子说了些什么,便甩下人家一个,匆匆向这边走了过来。

我猜他是知道我到了,所以上楼来,便也没在那窗边站着。回身去那几旁坐了,拿起桌子上茶壶晃了几下,房门轻轻响动,国君已经上来了。

第十七章:君(二)

“泽参见王上。”我施然道,私下见面时本不必如此,我说这话,玩笑的意思更多一些。

“泽,”国君走过来,在我对面坐好,“刚刚那女子是云起的女儿姒,她见我无趣才说要去后院逛逛,我们之间没什么,泽不要误会。”

我不解,“泽没有误会。王上同谁在一起是王上的自由。何况,王上等了许久,也该有个人陪着解解闷。”

“你……”国君凝视我许久,才道,“没有生气?”

我摇头,“泽没有。”

“真的?”

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答道:“真的。”

国君似乎松了一口气,我略带安抚的笑笑。这时传来敲门声,外头伙计道:“客官,您要的茶点。”

“进来。”国君开口道。那伙计端一托盘,过来将几碟精致的点心放好,还有一壶茶,闻着应该是铁观音,他将东西放好便出去了。

我拿起茶壶,往两人杯中续了水。就听国君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这一碟,是新研制的‘什锦糕’,尝尝?”

国君说着便用竹筷夹起一块来送到我嘴边,我早便同他说过不喜欢被这么喂食,于是微微偏头躲开去,“王上不必如此,泽喜欢自己来。”

我从旁拿起备好的竹筷,正欲亲自夹起,国君却道:“泽,你最近总是在拒绝我。”

我讶然,握着竹筷的手迟疑了一瞬,“王上多虑了。”

“原来在宫里时,我不能同你亲近,担心被有心人看去。及至现在,你已经不在宫中,我便是想同你亲近也不能。”

那什锦糕该是用了草莓一类的浆果制成,因此入口软糯滑嫩,并不觉得干涩糙口。我品尝着口中的糕点,却不知如何回答国君的话。然而国君也并没有期望我的回答,只听他自己一个人说下去:

“那日在围场,我忍不住要了你,也不见你喜怒。我亲口承认喜欢你,也不见你有何反应。似乎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有半点反应。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都不会想我。你在宫中时是这样,在相府时也是这样,便是出去时也是这样。可我不行,你一离开,我便思念,恨不得天天都能见到你,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没有长高,是胖了还是瘦了?可你一离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去猜。”

今日的茶似乎没有往日好喝,闻着倒也是茶香扑鼻,只是入口有些苦涩。我细细品着杯中茶,听了国君的话,不由蹙眉。

“王上,”我放下杯盏,打断国君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王上同丞相大人,同天下人,在泽的眼中是一样的;王宫同相府,同天下,在泽的眼中也是一样的。因是同样的,故而泽无论在哪里也都是一样的。泽能得王上喜爱,是泽之幸事。只是泽并不爱慕王上,又如何回应?况泽乃男子,王上喜爱泽,本就于世不容。王上有三宫六院,便是喜爱,也当用到后宫才是。”

我一边说着一边去夹那碟什锦糕,那么小小一碟,叠罗汉一样摆了十多个,已经被我吃下去一半了。然而这次筷子还未碰到糕点,我的手就被国君一把攥住。我愕然抬头,却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脸,突然问道:“太史季碰过你了,对不对?”

我点头。

国君将手抽了回去,不再言语。

我见他神情莫测,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没了继续吃下去的胃口,开口询问:

“王上此次叫泽前来可有要事?若无事,泽便要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恐怕那两人遍寻我不见,又不知要出什么事情,“若是关于太史季一事,王上要尽快动作才是。如此几次三番召泽来见,难免惹人生疑。”

“你怎能……你不是喜欢太史季吗?”

“泽何时曾言泽喜欢太史季?”我实在猜不出国君都在想些什么,但他情绪波动之大连我都能感受到,这对于一位君王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你不喜欢他,又怎会同他……”

国君此言一出,我才算了然,“泽也同王上有过鱼水之欢,但泽也并不爱慕王上。”

“那是我强迫于你……我知你不愿……”

我叹一口气,“王上请莫忘了泽的身份。”

国君脸上闪过一抹说不清是尴尬还是愧疚的神色,“泽……”

“不过是形势所迫,王上不必愧疚。”我道,“王上既然说喜爱于泽,若是真心,该当尽快铲除太史季。”

“只怕到时太史季会第一个反对。”

“王上尽管放心,依泽之见,太史季绝不会反对此事。起码,不会在百官面前公然反对。”太史季在民间口碑虽不是极佳,但也算是上好了,他会反对此事那才奇怪。怕的是有些人做了坏事,才要明里暗里勾结反对,“倘若其他人反对,王上只管拿名望声誉之事相压便可。——王上若是没有把握,可私下召见几个可信之人商议。朝堂之中党派错结,相信有大部分人是支持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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