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舔了舔他的耳垂,湿热的呼吸扑进耳廓,声音里含着笑意“娘子多吃点龙精,好给我生个龙子。“
郑宇惊叫一声,还未恢复体力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再次被翻转压倒,新的一轮进攻又开始了,黑龙体力十足,金枪不倒,饶是能再战个三百回合,可是郑宇毕竟还是凡人身躯,再难经受连番折腾,最终昏睡了过去。
新婚之夜格外的漫长,郑宇睡了醒醒了睡,每次醒来黑龙都在吻他,他迷迷糊糊回吻,两人交缠起来,腻歪不了多久又变成一场交欢,亏得郑宇的身体经过黑龙几番滋补,已经比正常人要强韧的多,否则这么来来回回的操弄,非得死在床上不可。
等到郑宇最后一次陷入昏睡,再彻底醒来,才终于发现黑龙不在身边,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身上清爽干净,丝毫没有粘腻之感,红绸棉被上也没有可疑的白浊液体,若不是那处还酸痛难忍,身体还跟被车碾了似的,还真以为昨晚是春梦一场。
他躺在床上缓了好一阵子,才缓慢坐起身来,掀开床帏,屋内红烛已经灭了,纸糊的木窗漏进大片天光,照的屋内一片敞亮,他挪动着身体,准备下床,脚刚挨了地,两手撑着床沿,还没站稳,就两腿一软往下倒去,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一阵劲风穿过,一只有力的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娘子,怎么不好好在床上休息?”
郑宇脸上一阵燥热,被他这一句娘子提醒,想到昨晚自己说的那些话,顿时羞耻不已,顿时恼道:“别再这么叫了!”
黑龙搂住他笑道:“好好好,娘子不让就不让,那我便叫你宇儿?”
郑宇愈加羞恼,斥道:“我一个大男人,别用这种肉麻兮兮的名字喊我。”
黑龙哈哈大笑,声音畅快至极,昨晚做的尽兴,让他千年来郁结于心的浊气完全散尽,此刻只觉做什么都格外的愉快。
郑宇见黑龙空着的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碗白粥,才反应过来道:“给我拿的?”
黑龙这才将他扶到桌旁,将他抱在腿上,亲自端了白粥,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喂到郑宇嘴边,郑宇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推诿道:“我……我自己来。”
黑龙保持着动作,叹口气道:“我可是头一回这么伺候人,别说是人了,就是神也不可能,因为是你,我才想要如此。“
郑宇一下停了挣扎,乖乖的张开口,任由黑龙一口一口几乎喂完了一碗白粥,吃到最后一口,郑宇正张嘴等待,黑龙勺子方向一转,忽然喂入了自己口中,见他一脸惊愕,眉毛一挑,低头凑过来,嘴对着嘴,唇包着唇,却是将那一口温软热乎的白粥哺了过来。
两人就着一口白粥,又缠绵了许久,直到含桃在外面敲门,才停了下来。
“主人,你交代我的事办妥咯!”含桃把门推了个缝,探进头来,笑嘻嘻道。
郑宇慌忙推开黑龙,让两人从粘着状态分开,因着姿势的关系,又一时起不了身,只能羞窘的半低着头,都没好意思和含桃打招呼。
黑龙沉沉低笑了几声,安抚似的拍了拍他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朝含桃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从今往后,我就不是你的主人了。”
郑宇一脸惊讶抬起头,脸上还有些红晕没有褪尽,只见黑龙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又扭头去看同样一脸愕然的含桃。
“为什么?”
“主人不要我了?”
两人一同出声,俱是茫然。
黑龙轻叹了一声,将手上的粥碗放置在桌上,方缓缓道:“你从有灵识起便跟着我已有数千载,如今我已脱离困缚,心中所愿也尽数完成,也该放你自由,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黑龙手掌向上一翻,幻化出一颗朱红果实,珠圆剔透,玛瑙一般,煞是好看,郑宇眨了眨眼睛,总觉得那珠果周身好似泛着一圈红光,看着极为熟悉。
含桃一见那物,还没说话,眼圈倒是先红了。
“阿霖将我种下的时候,我只想快快长大,好让他得尝所愿,让他的父老乡亲都能吃到我的果实,阿霖死了之后,主人找到我,用灵力浇灌我,让我得以重新活下来,等到我终于能化成人形,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主人早日等到阿霖,从这座大山里解脱出去。”
那少年一双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似的,耸拉着脑袋,好像受了无尽的委屈,郑宇忍不住看的心软。
他还是江霖的时候,从黑龙那里得到了一株小小的果树,因当时连年干旱,乡野荒芜,那小小的甘甜美味的樱果,是多么罕见的事物,他只不过吃了一次就难以忘怀,便想着若是能让父老乡亲们都尝一尝,那该是多好。
他死的时候,还未曾见它长出果实来,那场灾祸来袭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那棵还未长成的樱树被大水冲去了哪里,更难想到日后会以人的形态再次相见。
“含桃没有别的愿望,也没有想做的事情,主人要含桃去哪里呢?”
黑龙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倒是郑宇忍不住,从他身上挣了起来,有些步伐不稳的走过去,将一脸委屈的含桃拉过来,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含桃将头埋得更低,声音抽泣起来,断断续续道:“宇哥……虽然不是当年的阿霖了,但对含桃来说,也一样当成亲人,除了主人和宇哥身边,这世上哪里还有含桃的去处?主人不要赶含桃走,好不好?”
郑宇听着鼻子都酸了,扭过头看向黑龙道:“为什么要让含桃走?留下不可以吗?”
黑龙脸都黑了,无奈的捏了捏眉心,长叹了口气,这一大一小两个都两眼红红的看着他,甚是可怜的样子,这景象真是……让人格外的头疼。
“澜江……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郑宇又催促了一次,这倒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唤他的名字,脸上表情也煞是认真,倒有种黑龙不应允便不会罢休的架势。
含桃则是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一双红玛瑙似的眼珠子还泛着水光,脸上表情倒是有些期翼。
黑龙一翻手,将那红珠收了回去,瞪了含桃一眼,佯怒道:“滚远点!”
“谢谢主人!”
含桃立时笑开了花,哪还有刚才泫然欲泣的样子,朝着郑宇眨了眨眼睛,雀跃的神色一览无余,也不等郑宇反应过来,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黑龙绕过桌子,将郑宇一把按进怀里,埋在他肩上咬牙切齿道:“那小混蛋,也就能骗骗你。”
郑宇愣了几秒,回抱住他,软言道:“含桃跟着你这么久,你为什么要让他走?”
黑龙叹了口气,在郑宇的脖颈上蹭了蹭,低声道:“以后……我可能没办法顾他,想让他找个灵山秀水,好好修炼,历劫成仙,免得日后妖灵之身,技艺不精,被人发觉捉了去,这世间往后妖灵或许会越来越少,再无容身之所吧。”
郑宇被他蹭的有些发痒,却从黑龙低低的声音里面听出了一丝不对劲,黑龙此时情状也似有些撒娇之意,郑宇不免有些疑惑。
“为什么?”
“我自问傲然于世,不屑于天地,于所谓天道更是不服,直到上了九霄云外,一窥天听,方知大错特错……也罢,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我之狂妄也不过是蜉蝣撼树,沧海一栗罢了。”
郑宇似懂非懂,乖乖让黑龙抱着,天道什么的,对于他一个平常人来说,实在太过遥远,黑龙语气沉重,应是极为严重的事情,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静了半晌,黑龙忽然将他放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小宇,我要你再考虑一次,你真的愿意放弃轮回,与我相伴?或许千年之后,你我归途不过是茫茫浮世间一抹尘土,烟消云散,连魂魄也留不下。”
郑宇看着他,正色道:“我已答应了你,说到做到,怎会反悔?”
黑龙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呵呵,我活了数千载,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无所畏惧,此刻却忽然怕你会后悔,会有朝一日怪我改你命途,让你再无转生之日。”
郑宇思索了片刻,忽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黑龙摇了摇头,伸手扣住郑宇的腰部,将人往怀中一带,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原地。
等到郑宇回过神来,眼前是银龙飞溅的壮丽瀑布,正是他当初第一次误入山林时所见,想必那深潭中所见黑影就是身旁这位的化身了。
“故地重游,是不是感慨良多?”
黑龙从他身后环过来,低低笑道,郑宇没好气回道:“当时我真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如今我让你杀,你却是下不了手了。”
“要不是有上辈子的关系,我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你那些作为?现在想起来,仍是让人愤恨。”
黑龙将人搂在身前,想到那时境况,亦是感慨万千,千年不见故人容颜,即便再见已是沧海桑田,却仍因着前世纠葛,心魔深种,再重逢的一刻失了控,将那人百般玩弄,甚至强迫交合,明知他并没有前世记忆,明知他已转世再生,却仍不肯放弃。
如今这般,又何尝不是执念太深?
“你还没告诉我,突然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郑宇忽然出声,打断了黑龙所想。
黑龙沉默了几秒道:“此地灵气已经开始逐渐散逸,我想趁着灵气还充沛,为你改命。”
郑宇没料到如此之快,脱口道:“现在?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想……继续做我的警察。”
黑龙看他语气有些低落,知他心中犹豫,毕竟决定了和真正去做是两回事,郑宇肯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心满意足,其他也不会强求。
“这事结束,你依旧可以回去过你的人生,直到你不想过了为止,那镇上的人,我已让含桃去做了些手脚,三天之后,你大可以继续去做你的警察,不会有人发觉到什么。”
郑宇没有吭声,说他没有一丝犹豫是假的,他虽然已做了决定,但此时仍旧有些彷徨,逆天改命?从此超越生死,跳出轮回,这世上除了黑龙,再没有他安身之地,所熟悉之人,所熟悉之事,甚至于这山水,都会在漫长岁月中成为浮光掠影。
他闭上眼睛,循着心跳的声音,渐渐听到滔滔的水声,他仿佛见到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他还是个襁褓里呀呀作语的小儿时,第一次见到那人时的情景,无边无际的一片波光,银鳞闪烁的水浪之上,一个俊美的好似天神一般的男人遥遥看着他,即便他神色倨傲,一袭黑衣,却全身沐浴在阳光下,好像闪闪发光一样。
那时他刚失去了娘亲,又冷又饿,本该哭泣不停,却在见到那人的一刻,莫名的笑了起来,而那傲慢的黑龙,从未对凡人有过丝毫在意,却在这一刻,萌生了几分兴致,这世间常说姻缘命定,却不知他与这条龙是不是也是命中注定?
“澜江,你当初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想救就救了,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
意料之中的回答,郑宇睁开眼,看向黑龙,黑龙此时也正看着他,眼神深邃的好似整个天幕一般,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却似有无数星光从那眼底深处溢出来。
“你想好了?从此以后,你我的命就连在一起了。”
郑宇点了点头,随着黑龙一起跳入深潭之中,冰冷的水漫过来,一下包裹住身体,郑宇总觉得这感觉十分熟悉,好似在梦中,在记忆里,重复过无数次一般,无穷无尽的水,温暖的怀抱,以及要窒息一般的唇齿交缠。
“霖哥霖哥,你要去哪里?”
一脸脏兮兮的小男孩抓着他的衣服,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问道。
他抽了抽鼻子,把袖子抓在掌心,去擦对方脸颊上的泥点,语气安抚道:“乐乐快回去,霖哥要去山那边求龙神给我们降雨,否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龙神?它会听你的吗?阿月说,龙神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好多人去求它,都没用呢。”
少年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头上的烈日滚滚,又抿了抿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坚定道:“霖哥一定会把雨带回来的!龙神要是不肯,我就天天去烦他!”
江霖那时还不知道此去一路多么凶险,只带了一些干粮,背着一副猎人用的弓箭,拿着一柄并不算多锋利的刀就上路了。
他是很小的时候被村长捡回家的,村子里的人把他当做自己孩子一样,几家子一同抚养他长大,虽然贫寒穷苦,却也少不了他一顿饭食,等他能挥得动柴刀,拉得开弓,便跟着村里的男人一起干活,打猎,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可惜天不遂人愿,经年不雨,天旱地裂,山荒田芜,眼看着村里的人一天天绝望,江霖小小年纪,却也想为养育他长大的乡亲们做些什么,某天从路过的难民口中得知了山那边有条江,江中有条神龙,可呼风唤雨,灵力非凡,便下了决心前去求雨。
前路虽然未卜,江霖心中却是极为坚定,他要翻得那座山飞鸟难渡,山路难行,到处是悬崖峭壁,深山密林中亦有虎兽穿行,很少有人真的能翻越,但若不是如此,就算披星戴月,也要花上几个月才能到那条传说中住着神龙的澜江。
隔壁赵大哥家的囡囡刚生下来连奶水都没有,谢伯伯卧病在床好几天,还有老是跟着自己到处跑的乐乐又瘦又小,身体也不怎么好,村里人的生活一天不如一日。
江霖很是焦虑,粮食一天天减少,天旱没有收成,县地四方到处都是流民,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又怎会被这巍峨大山所阻拦?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小少年倒是不屈不挠,擦破了一身的衣裳,身上血迹斑斑,愣是把那大山踩在了脚底下,且不说遭遇了几次豺狼虎豹,险中求生,背篓里的箭也只剩下了几支,还是死里逃生捡回来的。
江霖干粮本就带的不多,翻了两天的山,早就所剩无几,只有将那猎杀的野兽,剥皮扒肉,实在渴了,就只能割破了那猎物的血管,饮血止渴,等沐着月色一路攀爬的江霖终于站在山巅高处,远远望见遥遥的平原上一条银色玉带时,尽管满脸血污已不成人样,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喜悦和期待,比之天上皎月还要明亮几分。
“澜江,我寻你来了!”
江霖站在怪石嶙峋的山顶,将手收拢在嘴旁,朝着那条江的方向,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道,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喊出这么一句话,心中澎湃,激动不已,就像是刚听到那条江的名字时,有种异样的欢喜。
与此同时,澜江水下一条沉睡的蛟龙忽然睁开了眼睛,似有所觉的朝着山这边的方向摆了摆头,重重的龙息喷出,搅得江水也跟着翻涌,天上云层也像是受了感召似的,忽然遮天蔽日一般将那皎皎明月掩了起来。
江霖忽的打了个冷颤,眼看着夜幕黑沉沉的压了过来,只好找了块比较高的岩石,先在上面休息一晚,等明儿天亮了再动身下山。
他也不敢真的睡着,将弓箭放在身侧,抱着刀听着周围动静,山风凛冽,穿过乱石草木,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可是整整两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实在太过困乏,就着那呜咽的山风,隐隐的鸟兽蝉鸣,渐渐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有人抱着还是幼童的他,不耐的哄逗,明明语气极其的恶劣,动作也不甚温柔,偏偏让他觉得那怀抱温暖的很,即便在梦中,也存了几分留恋。
“年……年……”
“是澜!汝这小鬼是要活活气死吾不成?”
他听到自己软糯的童音,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一个字,小小的手抓着对方的前襟,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脸,天真无比的傻笑着,看着对方最终败下阵来,只好继续一次又一次的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