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自威爱极了这张皮,恨不得在上门雕花儿。千秋活活被折腾了三天,一直折腾到失血过多、被送进急救室才罢休。
千秋是个正儿八经的少爷,可那时受辱,比个玩意儿都不如。
小周心中有气,所以对千秋羞辱,报复,凌虐。
千秋知道他气什么。
你不过是气,彼时你爱我爱到骨子里,我却把你当成个玩意儿。
你不过是气,你当年那样爱我,可我,却为了程家一点股份,把你转手送人了。
可那又如何。
我夏千秋,从来就不欠你什么。
16、诉衷情
小周终于还是没有去容家的赏花宴——他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赏花宴。
他始终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保护得滴水不漏。
不久后,秦勤就被关了禁闭。
一向跟千秋玩儿得好的秦二少也被下了禁足令。
容锦城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程骁让他没脸,他也不会让程骁好过。三天后,两封匿名信就寄到了尹家和程家,图文并茂地道尽了程大少和他那位男性“密友”的阴私之事。
当时,程大少一生的对头容锦城,无非就是想恶心恶心他,给他添点儿堵罢了。
当时,程大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尹妃色,这只是想警告警告他,让他跟那男人低调些罢了。
当时,程大少的父母,也就是想教训教训他,让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长点儿记性罢了。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不久后,他会放弃程家少爷的身份,带着他的小爱人就此私奔。
不过,那也是另一个故事了。
小周被接回了夏家。
不是他跟夏千秋的家,而是他最开始住过的、装满了千秋的宠物的别墅。
千秋站在二楼,掀起窗帘的一角。阳光通透地罩在他惨白的脸上。他紧紧地抿着嘴唇,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昂着头走进院门的少年。
几个月不见,他仿佛又长高了些。正是少年向青年过渡的年纪,小周的轮廓正逐渐褪去稚气,变得更加雍容沉静,棱角分明。
恍惚间,千秋仿佛看见了他第一次领着小周的手走进这个别墅的时候。那时他不过十一二岁,却已经是个小小的美人胚子。五官气质无一不是顶尖出挑儿的,千秋心想,小小年纪就生得这样好,将来不知会变成怎样的祸水。
然而他却仿佛对自己的美貌毫不自知,从不恃宠而骄。性格是那个年纪少见的沉稳,常常坐在一边,一动不动,不像是个活人,倒是个水晶雕刻的娃娃。只有在见到千秋时才会露出一点点羞怯的神情。千秋最喜欢逗他。逗得他那张白嫩的面皮满是羞红才罢休。
一转眼,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东西就长得这样大了。虽然看上去沉稳依旧,实则是个极其有主意的犟种。翅膀硬了,也学会拿捏着千秋的七寸逼迫他。倒不如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招人疼。
于此同时,小周仿佛感受到了千秋的视线。
他抬起头,深深地望向千秋,睫毛长得不可思议。阳光倒映在他璀璨的眸中。那是一口深潭,荡漾着浓郁的依恋。
千秋却觉得,这目光却不似以往的温润,那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挑衅地刺着他。
仿佛对视了一个世纪之久。千秋偏过头。垂手,放下窗帘。
这一次,千秋不曾对他手软。
进门的第一天,小周就被送入了TJ室。
时隔七年,千秋好像终于想起他的身份——专属奴隶。
千秋是最好的TJ师,TJ可以柔情脉脉,也可以肆意施虐。从前,千秋是使劲浑身解数让他快乐,现在,又歇斯底里地让他疼。
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小周才发现,原来世界上可以有那么多折磨人的刑罚。
然而他从来不曾求情。连个表情都欠奉。他将自己牢牢地封在壳里。完全不受外界的侵袭。
他越是倔强地不出声,千秋就越狠。仿佛偏偏要把他的骄傲碾碎一样。
他曾经温柔的千秋,就像一只发怒的野兽,一次一次地侵犯他。
毕竟是太久不承欢于人,千秋又刻意粗鲁,一开始的时候,除了疼,就是疼。
然而疼到极点的时候,反而透出一丝奇异的快感。千秋面无表情地玩弄着他,仿佛就是玩弄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偏偏就在他这样淡漠的视线下,小周一次又一次地达到了高朝。
疼痛不能击败他。但是快乐可以。
小周的面具一点点地碎裂,露出非常软弱的内里。在他猛烈的进攻面前,丢盔弃甲。
小周一直后退,后退,一直缩到退无可退的角落。
爸爸。请不要这样对我……
我不要这样!
我宁愿疼。我宁愿你一直粗暴地惩罚我。
不要让你给的快乐和你对我的羞辱混合在一起……
不要毁掉我记忆力那个温柔的你!
TJ室没有窗,没有阳光,没有钟表。小周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他知道,在千秋高超的技巧下,他挺不了多久。
千秋的脸在灯光下显得非常苍白。他目光锐利,明明占尽上风,却好似非常憔悴一般。他恨恨地说:“我简直就是养了一只狼。”
小周想起了幼年时的自己。
不像狼,倒像条狗,见到男人的就能条件反射地使出浑身解数伺候。
“爸……爸爸。”小周抬头,看着那个他一直爱到骨子里的人,悲伤地问:“你花了七年时间教我如何做一匹狼,现在你又怪我太像狼,要把我训成一条狗?”
千秋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扳过他的脸,小东西的脸上泪痕交错。
“你说的对。”良久,千秋咬牙切齿地说,“是我不对。一开始就不应该忘了,你本该是条狗。”
听了这话,小周忽然笑出来。他伸出手抚摸着千秋的侧脸——这对于一个奴隶来说简直大逆不道,没有主人的允许,奴隶绝不可以触碰主人的身体!
“爸爸,你错了。你不可能把我当成一条狗的。”小周泪光盈动,一双黑眸直直地看进夏千秋的凤眸中。一歪头,一侧的泪珠颤颤地滚了下来。
“爸爸,你这样折腾我,无非就是你害怕承认,你爱我。”
仿佛是一道闪电落在身上。
千秋脸色剧变。
小周泪光盈盈地凝视着他,宛如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他凄然地笑了。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说,你爱我。
小周环住千秋的脖子,吻住千秋血色褪尽的嘴唇。那是太久的叹息。那是太久的委屈。
千秋的嘴唇一直在颤抖。带着那种冷冷的恐惧和惊慌。那是被戳破伪装的不安和惶恐。小周慢慢地勾起嘴角。他用舌头撬开了千秋的牙齿,也撬开了千秋一直紧闭的心门。
爸爸。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吧。以后再也不要彼此折磨了。
小周几乎溺死在这甜蜜中。最后千秋坚决地推开小周。
“……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千秋垂下头,怜悯地看着小周。“小可怜。是我这些年养成游戏玩儿得太久了,久到你竟然不知道自己只是个玩具?是不是爸爸叫多了,你自己都忘记了你只是个奴隶?”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你说谎!
小周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精致面孔上终于出现了扭曲的裂痕。
“对不起。我跟你只是玩儿玩儿而已。”千秋亲昵地拍拍小周的脸。“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到了现在,他居然还这样彬彬有礼。
小周摇摇头。他沙哑着嗓子吼了一句:“你骗人……我不信!你是懦夫,你不敢承认!”
那些温情脉脉的亲吻,那些相拥而眠的午后,千秋看他时快要溢出来的温情,难道也做得了假么?
没有一场骗局能够维持七年之久!
“这是你的监护人转让协议。”千秋出门去,转身拿了一张纸回来。“你也可以叫它,卖身契。”
小周抬起头。
蔷薇花瓣一样的嘴唇细微地颤抖。脸色一点点灰白下去。眼眶一点点变成深红。不变的只有他一直凝视着千秋的目光。
那是幽深的黑色清潭水。深似情。平如镜。里面慢慢地倒映着千秋。在他的一颦一笑中,涟漪荡漾。
这个角度看去,他仿佛又回到了11岁的时候。
软弱,温顺,晶莹剔透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摔个粉碎。
他看起来是那么可怜。千秋有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然而,他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惋惜、些许笑意地吐出一句:
“夏商周,你已经被我,卖掉了。”
17、营养针
阳光肆意地洒进病房。
触目尽白。白色调的房间,没有一丝杂色。干净是极干净的,只是也太肃静了些,简直没有活气儿。偌大的房间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人。连一束绿色植物也不见。直教人看了就觉得心头捂了一块寒冰似的凉。
千秋是被疼醒的。两枪。那个小畜生对他开了两枪!
一枪打在胸口,一枪打在肩上。即便是将来伤愈了,也不能再提重物。
竟然还没死。还被好模好样地送进VIP病房,用昂贵的药物治伤。
千秋苦笑。狠心的狼崽子,大家恩爱一场,你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了。如今你竟然连个痛快都不给我,摆明了要用软刀子慢慢磨。
至少有一枪打在肺上。他连呼吸都觉得像刀割一样疼。
千秋素来注重养生。三十好几的人,看起来比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显年轻。从小到大,千秋都像温室里的花儿,保养得当,身上连个疤痕都没有。更别提受这么大的伤。
他怕疼。若不是现在疼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他一定会疼得在床上打滚。没有止痛药。不知是枪杀本就不能用麻醉药,还是程骄不愿意给他。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区别。程骄是瞄准了地方打的。他早就算计好了他会这样疼。
一股淡淡的酸涩漫上心头。
这时,有护士发现他醒了。于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白大褂呼呼啦啦地进门来,像摆弄提线木偶一样摆弄着千秋,用各种他没见过的仪器将他这具残破的身体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医生们非常谨慎,检查的全程都静默无声,没有多余的话。千秋即便是问他们什么问题,他们也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绝不与他搭话。
千秋问了两句没有得到回答,就知道,这群医生也都是程骄的人。搞不好整间医院都是程家名下的。他干脆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死鱼一样任人翻腾。万幸医生们虽然态度冰冷,可下手还算温柔,没有故意折磨他,撕裂他的伤口。
检查了半天,医生们又一言不发地离开。这时,进来了一个妆容精致的女护工,她端着餐盘,放在千秋面前,客气而又疏离地说:“夏先生,请用餐。”
“我不饿,不需要了。谢谢。”
那女护工冷冰冰地说:“程先生吩咐了。请您务必吃完。”
程先生。
千秋听见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谓时,晃了晃神。
是了。夏商周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任人捏扁揉圆的玩意儿了。他从里到外已经变了一个人,就连名字也都改了——程骄。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十年前,程家家主秘密上门,用百分之五的股份从他手中将夏商周买走。千秋原本以为他只是想买个娈宠玩儿玩儿,谁能想到,夏商周竟然是程白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程白驹买他回去,是要让他做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
十年后,两个人的身份几乎是掉了个个儿。程骄前不久才做了秦家的乘龙快婿,又正式以少东家的身份接管了程家的产业。正是春风得意。
可也没忘记寻他晦气。
逼垮了他的公司也就罢了,竟然连夏家那些老不死都被他收买了,将他叫回本家,揪着他经营不善的由头,罚他跪了半宿祠堂,一字一句地宣读他的罪状:作风不正。性情软弱。无情无义。不堪重用。
最后竟然将他这个长房长孙从族谱上划去,两手空空地扫地出门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做得荒唐。千秋纵然有不对,可嫡长子之位又岂能说废就废?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千秋此次是遭人暗算的,错不在他。可惜人心不古,夏家上上下下都被程骄收买,将千秋挤兑出去,他们得了好处,自然要拍手称快。
若是家里还有几个有分量的人帮他一把,肯听他辩解几句,程骄也万不至于得逞得如此顺利。只是千秋性子淡漠,平时就懒得跟族中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古董应酬,与父母也不亲厚,遭此大难,竟然连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千秋自打被赶出夏家,早已看遍了世态炎凉。如今一个下人也都敢冷声冷气地与他说话。他性子好,也不恼。叹了口气,依旧温文尔雅地说:“我手不方便,要劳烦您喂我了。”
那护工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他。
医院的伙食,自然不会美味到哪里去。千秋平日里,饮食极为精细,后来,哪怕是落魄了,也绝不会在吃饭上亏待自己。他只是吃了几口,就觉得食欲全无。摇摇头,再不肯吃了。
“程先生说,您若不肯吃完,就叫我转达一句话给你。他说,”女护工放下碗,刺声道:“今非昔比,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少爷了,最好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得好。”
千秋淡淡道:“我不是故意违逆他。只是真的没胃口。不管是敬酒罚酒,我都没有胃口吃下。”
女护工看他这副样子,干脆撇撇嘴,利落地收拾东西走人了。
没过多久,又进来一群白大褂。
千秋纳闷,不是才做完检查,怎么又来了一遍呢?
然而马上他就明白,是罚酒到了——几个男护士竟然围住他,将他牢牢地按住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千秋惊道。
原本以为这群人又会像刚刚那样对他理也不理,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人回话。
一个医生对他说:“程先生交代,给您打营养针。这药物是有些刺激性的,怕您受不住疼,挣扎起来碰到伤口,才让人按着的。”
说完,一针就扎了下来。
随着冰冷的液体刺入血管,千秋猛地挣扎了起来!却又被训练有素的护工牢牢按住!
“啊——”他青筋暴跳地惨叫一声。
疼!
钻心刻骨地疼!
那哪里是营养针,那分明是一条毒蛇,窜进他的血管里,细细地啮咬着他的身体!
那种奇异的疼痛,一时滚烫,又一时极冷,宛如千万根针一起刺来,又疼又痒,逼得人几欲发疯!
随着血液循环,片刻过后,剧痛蔓延到全身,竟然比枪伤的创口还要疼几分!
千秋痛苦得浑身痉挛,一身肌肉都在抽出。黄豆大的汗珠从发髻间渗透出来,打湿了前额的头发。他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惨叫,凄厉得让人耳不忍闻。
期间,他几度疼得晕过去,却又不知被那群医生用什么手法弄醒。几次三番地折腾下来,冷汗把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足足疼了一个多小时,那撕裂般的痛处才渐渐隐去了。
千秋死鱼一样地躺在床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那群按着他手脚的男护士不知什么时候退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千秋一个。
这还只是开始。
程骄报复的开始。
他眩晕着,勉强地坐起身,按响了床头的按铃。
又是那个喂他饭的女护工进来。
“请您帮我递个话,我想见一见程先生。”千秋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胸口好似刀割一般疼。这样短短一句话,也喘息了半分钟才说完。
没想到那女护工却呛声道:“程先生贵人事忙,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半分不给他留情面。
是了,还没有将他折腾够,程骄怎么会轻易现身?
他的耐心倒是和以前一样好。
只是我的耐心却没有那么多了。
我说敬酒罚酒我都不吃,你逼我,我也还是不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