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还跟我说话。”
“最后一句。”
“那这句是什么?”
“通牒。喂,你别靠过……”
后半句全被堵在了嘴里,纹身男压着他就吻了上来。熊伸手环住了他,轻抚他的背脊。
“戳你脊梁骨,无赖。”
彭勃用下巴蹭熊。
“扎死了!”
“饿了想吃什么?”
“把你炖了。”
“那还不得砍得你精疲力竭?”
“豁出去了,买一台绞肉机。”
“真大方!”
熊笑着拍打纹身男。
“说嘛,想吃什么?”
“火锅好不好?”
“行啊。”
“你先起来,压死我了。”
又吻了吻,纹身男才放开熊。熊扯着他的衣襟说:“别忧郁哦,我想……任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始终对你无动于衷。”
彭勃笑着拉起了熊,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都过去了,你别对我无动于衷就好。”
“要的!太在乎你累死了!”
“我就是要把你累死,累得一步都走不动,乖乖靠在我怀里。”
“呸!”
“咱打车吧,我顺便把车取回来。”
“早都帮你取回来停好了!”
“啊?”
“等你,车现在都被拖到交通大队了。”
熊鑫站起来,对镜拢了拢头发,“小蓝他们都醒了?要不要喊他们一起火锅?昨天一帮人闹哄哄又喝酒,都没吃好吧?”
“你怎么这么善良呢?”
“我邪恶得很,叫出来一一付给我昨天垫付的餐费。”
彭勃瞠目结舌。
“骗你的,傻子。”
“你再叫我傻子我揍你。”
“来呀,你敢下手我就敢叫你揍。”
“……”
下了楼已经联系了一帮宿醉的,几位都表示必须出席。熊鑫说我开车吧,你看你脸色还不太好呢,八成现在警察让你吹一下,你都超标。说好今天不喝酒,要遵守。结果一开车门,熊脸就变了颜色——忘记把衬衫扔了,在后座下面一宿,车里简直都没法闻了……
最后只得他开纹身男的车。彭勃说你不是洁癖么你,怎么还拿衬衫给我擦嘴?熊说我找人算算呗,上辈子绝对是欠你的了!恶心死我了!纹身男捏着熊的大腿说:那我快把衬衫捡回来裱起来,还不能洗,表示你欠我的,我管它哪辈子呢!熊怒:你敢!纹身男笑:我还真敢,你试试么?熊还击:行呀,你试着我看着,你敢下车我就敢倒车,别的不敢说,倒库特别拿手,说碾你左腿,不碾你右腿。纹身男谄媚:我服从管理还不行吗?熊翘鼻子:先写张保证书吧。纹身男忍不住表态:你怎么知道就这个我最拿手?熊黑线——无赖!
第三十四章
从新办公室的窗口望出去,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和北京不同,大连没有急躁和忙碌的景象,天空都好像更广阔。这样的晴天里,那样一望无际的蓝,让人心胸宽广。秦浪现在非常怀疑自己当初一定要扎进那座不夜城的念头到底从何而来。
工作环境也是大变样的,这边虽然比总公司小很多,甚至只有总公司十分之一大,员工也才二十八九个,但气氛特别和谐。没有复杂的人事纠纷,没有难缠的派系斗争,也许是年轻人居多的缘故,朝气蓬勃。人和人的交往也简单干脆,工作之外更是很容易玩作一团。
工作性质也有了完全的转变,和在总公司截然不同。在品牌管理那边,永远都是对内工作,而在分公司这里,秦浪做到客户管理代表接触到的皆是对外工作,很像他一开始在市场部的时候。
可以说,秦浪在大连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才启未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给秦浪的印象非常好。和施沐晨的进攻意识不同,才启未属于温和派,人也很有亲和力。虽然不会短期内看到收益,但日后肯定不容小觑。尤其他手里的甲方资源颇多,也得益于他以前在电子产品领域的好口碑。但秦浪的如实汇报施沐晨答得非常不正经:我让你监督他,你倒是看好他。秦浪回嘴:我只是将我看到的汇报给你。施沐晨轻笑:你不是看上他了吧?我知道他挺有魅力的。秦浪把施沐晨电话给挂了。且,三天都没接过。第四天才总给了他一把钥匙,车钥匙。车虽然在公司名下,但施沐晨摆明了就是买给他来开的。你把我当什么啊!这下秦浪更气了,一个电话打过去,施沐晨正好还就接了。秦浪怒冲冲地质问:你当我是什么?施沐晨笑着回答:媳妇儿。秦浪差点一赌气把手机摔了。施沐晨补充:媳妇就是用来疼的,你不赞同?花言巧语的男人。看穿他又能如何?
内线电话响起,秦浪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拿起了听筒。来电话的是英子,说过来复试的人陆续到了,请他过来。秦浪实在想不到,自己也是个要有助理的人了。不太真实的感觉。
到会议室,秦浪拉开椅子坐下,翻看着桌上摞在一起的简历,有人敲门,他说了一声“进。”
谈了几个秦浪都不是很满意,桌上的简历只剩两份,有些拿不定主意。喝了一口水,下一个人进来,招呼打得不卑不亢,是个看上去就给人以爽朗感觉的男孩。秦浪示意他坐,拿过简历看到他的名字周轶。学历是本科,之前在一家合资公司供职,职位是销售代表。简单聊了聊,秦浪对这个男人比较满意,他提出的薪资待遇也比较合理。最后一位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应届毕业生,人很聪明但没什么工作经验。秦浪权衡了一下过来应聘的这几位,最后选定了周轶。
午饭时候约了新民建设的陈先生,秦浪面试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这座城市的空气也跟北京不同,沿海城市特有的潮湿与腥涩,却叫人有种清新的感觉。六月的大连,阳光普照,温度适宜,擦身而过的旅游大巴车里,常常塞满游客。这座城市和他出生长大的城市有一处很相同,都是曾经的老工业城市,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的。去除旅游业不谈,对外开放和引进外资也使这座城市再度辉煌起来。不像他的家乡,那座曾经的北方重工业城市,在经历过了时代变迁之后,留给人们的只有破败的躯壳。资源丰富、经济繁荣的城市已荣光不再。秦浪经历了那种从繁荣转向衰败的历程。
不觉的,他就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在故乡那十余年的生活。上班下班的父母,永远的形象都是他们穿着工作服的模样,他自己是典型的钥匙小孩,早早放学回家,永远都是肚饿了父母才进门,进门的他们总是一脸疲惫的神色,母亲去熬粥,父亲沏一杯酽茶,翻报纸的声音哗哗作响。那个家,总是死气沉沉的,秦浪身在其中,时刻与莫名的孤独和寂寞作伴。
他们现在什么样了呢?秦浪想不出来。那个家将他撵出门,父亲口口声声说着我没生过你这种儿子的神色,是秦浪对那个家最后的记忆。循规蹈矩麻木生活的父母,大概确实也不会有异于常人有悖天理的儿子吧。
秦浪打开了调频,目视着笔直延伸的街道,把心思放回了稍后的会面上。有些东西想也是白想,就不要去想。
施沐晨难得的按时下班,那时候公司还是一副繁忙的景象。驶出地下车库,一路向西,他给准新郎宁一鸣去了电话,那边爽朗地跟他调笑。这一帮旧时损友他已多年没有联系,偶尔会接到他们的邀约,但他都委婉的谢绝了。宁一鸣也不是这圈人中第一个要跟人喜结连理的,婚礼也当然不是今天,还在下个月,这不过又是一次巧立名目的聚会噱头,但这一次施沐晨大方的应约。不为别的,他想松动一下文盛周围这一圈人的关系。这一个小团体,曾经就是围绕着他和文盛。一个多月前的风波这时早已作古,施沐晨也不想追究,但知己知彼总是好的。他想摸摸底,看看现如今的大家都挂上了怎样的面具。是不是还有哪个敢斗胆与他为敌。
车开上半山腰,苍翠的竹林、俊秀的银杏、古劲的松柏,清幽的景色在面前铺展开来。空气也要清新许多,浅淡的夜幕下,虫鸣声交织,静谧不请自来。宁叔早年间置办的地,这会儿怕是千金难求。施沐晨上一次来,怕是要退到十年前?反正他已经记不清了。找路的电话就打了好几个。
半山别墅终于露出了房檐,施沐晨又开了一会儿就驶上了引道,埋在两侧的地灯光线柔和,伫立在眼前的中式院落古香古色。后方有车灯闪烁,施沐晨从倒后镜里看到一辆保时捷Panamera。讨厌极了,拿大灯晃人不说,这会儿挤过来,有把施沐晨挤出引道的意图。你大爷,我能让你挤出去?施沐晨打轮,毫不客气,狠狠别了上去。你脑子有病啊,我车多高,你丫那跑车才多高?
几乎,就快撞一起了,施沐晨掰开,窜出去开抵了小型停车场。
弱智追了上来,一个急刹。施沐晨下车,那边也放下了车窗。
“我操!”男人探出头来。
施沐晨看清了那人的脸。
“你怎么还这么弱智啊!”小飞。一圈人里,他除了2点儿没别的毛病。一向爱张扬,倒是没啥坏心思。就是个捧着长大的小少爷。家里排老小。
“施沐晨唉!你怎么开这么辆破车啊你!我还以为谁呢!”他说着开车门下来,狠狠拍施沐晨的肩,“我多少年没见着你了!”
施沐晨也拍了拍他的肩,“是啊。”
“甜妞儿,把车停过去,我跟这儿等你。”
施沐晨往车里一看,倍儿漂亮个女人。女人冲他笑笑,他礼貌地点点头。
“你现在怎么样啊?”
小飞让烟,施沐晨接了过来,给两人点燃。
“还那样儿呗,自己混口饭吃。你呢,帮你们老爷子呢?”
“可不是么,再不玩儿活儿我爹就把我办了。”
“你就欠办。”
“去去去,滚蛋!”
“今儿看来人挺齐啊。”
“齐!你都赏脸来了!人全到!一鸣还请了些别的人,我刚还以为谁呢,心说挤兑挤兑。”
“丢人不丢人。”
“我就这么点儿恶作剧的爱好。现在也没别处使,哈哈。”
不一会儿美女走过来,小飞给引荐了一下,三人往前走。
他们算到的早的,宁一鸣见着他,深深一拥抱,然后又介绍准新娘给他认识,丝毫没有生分的感觉。不隔多久,另外几位也都陆续到场。一鸣走了一过场就扎过来跟他坐一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让施沐晨真是没有想到,这圈人总算能成熟点长大些,各个虽然玩性不减,但都跟荒唐二字划开了界限。所以气氛尤好,老段子新话题,甚是投机。女伴们都被冷落在一旁,却也能自寻开心,很快就打成一片,渐渐也都不过来烦人了。大家都有点儿感慨,聊了许多以前的荒唐事。小飞又开了一瓶酒,给施沐晨倒酒的时候问他怎么也没带个美妞儿,施沐晨笑答带也是带美男,一帮人就哄他。那时候就早已打破男女界限,大家都不吝,可谁也想不到施沐晨至今还玩儿男人。费彬撞了撞施沐晨的酒杯,调笑着问:你同性恋啊?施沐晨跟他干杯,抛去犀利的一眼,对我就是,碍着你了?又是一起大笑。一鸣这时候插话说:那你跟文盛差不多,他现在也时常带男孩儿。但人家比你强点儿,姑娘也不少搂。施沐晨就势问:说到他,人呢?小飞接话:没谱儿,谁知道啥时候来。施沐晨再顺势问:你们现在跟他还成天混么?一时间竟有些冷场。施沐晨搞不懂状况。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没把话挑明,但施沐晨听出来了,他们好像都有些跟文盛起了隔阂。不为别的,就像他多年前跟他断交一样,都觉得他这人太不正经。
说曹操曹操到,文盛来的最晚,怀里搂着个挺美艳的男孩。一帮人站起来跟他打招呼,施沐晨也笑着随同。文盛也大方,揽住了施沐晨的肩,曰:今儿难得,人齐!喝酒!
酒局继续,可与之前的气氛不同,大家虽然也是说着笑着,但掏心窝子的话是绝迹了。小飞先起来找甜妞儿去了,加入一圈美女,时不时举酒杯逗逗男人帮,一鸣费彬也陆续离席,不一会儿就剩下了文盛和施沐晨两人。还有他带来的那个男孩子。
“你那小美人呢?没带着?”文盛给施沐晨倒酒。
“哪个?”施沐晨点烟。
“别逗了,让我肋骨折两根儿那个呗。”
“他啊?”
“可不是他么。”
“别惦记了。”
文盛的目光扫过来,施沐晨顶了回去。
注视了施沐晨一会儿,文盛哈哈笑了出来:“你玩儿真的啊?”
“我意思是,他不会再出现了。”
“哦?”
“所以我让你别惦记了。”
“为什么不出现了?”
“走了,被您吓坏了。”
“是么,那可挺不上道儿的。”
“是,承蒙您厚爱了。”
“听你话里这意思,埋怨我了?太让我良心不安了。这个你看怎么样?”文盛说着,粗鲁地拽过了身边的男孩。
男孩有些慌张,杯中的酒措手不及洒了一些出来。
“看的中么。”文盛扳过了男孩的脸。
“你能绅士点儿么。”施沐晨拿了桌上的餐巾,给男孩擦了擦被酒洇湿的长裤。
“宝贝儿,这是我好哥们儿,今儿晚上你陪陪他啊?”文盛抚着男孩的后脖颈说。
“我不夺人之美。”施沐晨错身回来,吐出一口烟。男孩慌张的目光令他极其不舒服。
“好东西得大家分享嘛。我这人一向大方。”
“架不住我小气,我相中了,肯定不会还给你。”
“我大方还能不大方到底?”
“就怕有人表面大方,暗藏玄机。”
文盛冷笑了一下,“你是有话要说啊。”
“有些话不说自明。”
“我还真是不能明了。”
“我说了我小气啊,我这种人你得提防。杀心重,而且记仇。当然了,兄弟一场,我特别能忍。”施沐晨说着起了身,“你们玩儿好,我也过去调戏调戏美女。嗯,兄弟?”
文盛看着施沐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旁的男孩子栖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出,可还是听到他低声一句:滚蛋!男孩愣住了,下一秒文盛就薅住了他的头发:叫你滚蛋呢,听不见么?
一鸣看见这边气氛不对,过来解围,文盛起身,招呼也没打一个就走了。男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施沐晨过来,拍拍一鸣的肩让他去招呼别的客人,问侍者要了一杯酒给男孩,让他随便玩,想走的时候叫他一声就行。
“我绅士,他不管你,我管。”
办公室窗明几净,彭勃陷在老板椅中,注视着电脑屏幕。低沉的男声淡淡地、音量极低地唱:空气中充满城市鱼龙混杂的气息,霓虹灯照耀每一张纵情过度的脸庞,人和人的距离只隔一脚,心却远隔一座栈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纯蓝……
播放器的滚动条悄无声息地走着,彭勃望着它有些出神。
微博爱好者小蓝,不仅注册了乐队的官方微博,还天马行空地游说大家一人开一个。彭勃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只知道谁关注他,他关注谁,还得是他认识的、活的。加来加去都是玩音乐的一群朋友。偶尔看看他们写的东西发的照片,听听小样,也挺解闷儿。比较崩溃的是莫名冒出来的私信,老有不认识的姑娘说些暧昧的话,露骨一点的直接问: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