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又求助于柳主任了,说,“他在你的面前有表现出过想做男人吗?”
柳主任觉得谢林云就像那些刚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家长,得知孩子必须改变性别的时候的茫然无措和慌乱。
柳主任心想,这个男人对苏蕤倒是一往情深的样子,苏蕤为何不愿意为了他变成完整的女人呢。
“苏蕤倒没在我面前说过他想变成男人,他只是不想对身体现在的状况作出改变。”柳主任这般安慰谢林云。
谢林云叹了口气,很久没有再说话,他又开始一遍遍地回忆和苏蕤相识以来的各种事情,苏蕤性格坚毅独立,很有自己的想法,谢林云将他同自己生命中遇到过的很多女性做比较,觉得苏蕤的确够特别的。
他所接触的女性,第一类便是他重用的女下属和接触的女精英们,都是精明强干之辈,虽然都精明能干,但每个人又有不同的手段,里面有比男人还强势的,还有就是表现得柔弱如水以柔克刚,但处理起事情来,丝毫不犹豫不手软的女人。
女人往往比男人心细,这类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狠得多,她们占据了谢林云认识的女人中的不小的部分;
还有一类女人,就是他因家庭原因接触的那些女人,那些大家族的闺秀们,或者非常有气魄,或者非常沉静只会相夫教子,多走两种极端;
还有一类就是他的那些朋友和生意伙伴的各种女人,这些女人有好的有坏的,总之,靠着男人吃饭,多是长得漂亮,会撒娇,会玩等等;
还有就是av里的女人了。
谢林云想,他认识这么多女人,但这些女人就成了他归类中的一类一类,苏蕤却是苏蕤。
他无法依靠将苏蕤和别的女人相比来确定他是一个女人,其实谢林云也认识那种比女人还要娇弱会耍性子的男人……
谢林云陷入了一个混沌的误区,不由问李梓弈,“要判断苏蕤是不是像男人,或者他想做男人,这个,男人和女人在性格上的差别是什么?我想不到苏蕤哪里像男人了,但是仔细思索,又觉得他很多地方的确挺男人的。但他更多地方,明明非常女人味。”
李梓弈觉得有点好笑,“这个,怎么好说。我们只是询问病人,他希望自己是做男人还是做女人,除非那种性别表现非常明显的,我们在之前很难判断一个人他自己是想做男人还是女人。你的这个问题,比起在这里烦恼,还不如直接问苏蕤。”
谢林云心想,我要是好问他,还在这里同你们商量?
最后,他只好让柳主任先走了,说自己会去劝一劝苏蕤,让苏蕤将整形手术也一起做了。
柳主任离开时说,“选择做男人还是做女人,比起是病人心理对自己的一个定位和选择,更多是社会对他的认同。所以,我建议苏蕤选择成女人,因为别人对他的社会定位就是女人,整形成完整的女人对他来说,才不会受到社会的偏见,他会生活得更好。所以谢先生,你能劝动苏蕤,对苏蕤以后的生活来说,是一件好事。要是他依然坚持己见,我们也该尊重他。”
谢林云起身送走了柳主任,就又沉默了。
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李梓弈才说谢林云,“还没见你因为某个女人这么一副表情过。”
谢林云不理睬他的揶揄,说,“我不太明白苏蕤不愿整形的原因,不过,我想,也许是他没发现做女人的好处。”
李梓弈笑道,“你知道做女人的好处了?”
谢林云道,“我又不是女人,我怎么知道。但是,我想女人总归是爱漂亮爱打扮的,爱购物爱参加宴会,喜欢男人送东西和赞扬。”
李梓弈说,“你这人呀,你怎么不明明确确和他说,你以前是这么含糊的人?”
谢林云心想,他害怕一说就把苏蕤得罪了,到时候,他可要费很多力气才能再讨回他的欢心;再说,谈话能解决事情,医生的劝说早就打动苏蕤了。
谢林云觉得李梓弈实在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了,就写了张支票放在桌子上,说,“你给那个柳医生。我有事先走了。”
李梓弈开门让他赶紧走,谢林云道,“要是还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
李梓弈站在门口说,“你会和这个女人结婚吗?”
谢林云愣了一下,道,“我还没去想。”
李梓弈便叹道,“那你怎么非要他变成完整的女人不可?”
谢林云惊讶地“啊”了一声,他站在走道上,医院里虽然已经打扫得足够干净,但消毒液的味道也并不让谢林云喜欢,他怔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李梓弈,匆匆走了。
谢林云坐在车里,陈简从后车镜里看了看谢林云,发现谢林云正面无表情地在沉思着,他没有打搅他,只是将车平稳地开了出去。
到了这一年最热的一段时期,谢林云傍晚接了苏蕤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他就说,“你最近安排得出时间吗?”
苏蕤想了想,说,“倒是可以将实验往后推一推,我可以先把前面的数据都做一个总结,就不需要做实验。你有什么安排吗?”
谢林云自己开车,苏蕤坐在副座上,夏日傍晚的光影从苏蕤的面颊上身上闪过,苏蕤如夏日里一泓清泉,在光影里潋滟着他的光芒,谢林云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便觉得熨帖。
他说道,“我们去度假几天,现在这么热,适合去度假。”
苏蕤有点吃惊,说起来,他没想过要和谢林云一起去度假,要是一起度假,到时候是分开两间房还是一间房呢?这是个问题。
谢林云看苏蕤不答,就笑着说,“怎么了,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苏蕤道,“嗯,最近不想去。”
谢林云便说,“那就算了吧。”
苏蕤明显觉得谢林云有些失望,不过他却没有说话开解他,自从上次去谢林云家,差点发生事情后,在一起时,苏蕤就自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其实他并不想这样,谢林云对他的亲近,他很高兴,但他实在无法满足他那方面的要求,所以苏蕤一方面觉得抱歉,一方面也有点失落,但是最终的决定还是要坚守底线。
实验室一个研一的师妹,长得非常漂亮,卷卷的长头发,化了妆像个洋娃娃一般可爱,性格大方开朗,又很细心,待人温和周到,苏蕤觉得她该是人见人爱的。
她的男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她读研了,她男朋友进了公司在做药代,然后一个女生就趁虚而入了,勾引了她的男朋友,师妹开始只是觉得她的男朋友对她变得冷淡了,在她询问他原因时,他就说分手,他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
这天下午,师妹关了会议室的门,一直在苏蕤面前哭诉这件事,哭得脸都花了,“那个女人,初中也没有毕业,在小店里卖衣服,为人非常粗俗。师姐,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我对他不够好吗,我难道长得很差,无论如何,比那个女人好啊,不就是那个女人愿意陪他上床,我说等我们结婚之后才行吗。男人都靠不住,根本就靠不住。”
苏蕤听她哭诉了一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心里也很闷。
坐在饭店包厢里,屋子里挂着几幅荷花,一边的花几上也摆着一盆小荷花,房间里甚至有淡淡荷花香味。
无论外面多么酷暑,房间里却是十分凉爽的。
侍者上了菜便退出去了,谢林云一边为苏蕤夹菜,又问,“怎么了,看你闷闷的。”
苏蕤便说,“没什么。就是下午被师妹哭诉了一下午,心里也有些闷。”
谢林云笑了一下,说,“想不到你还是知心姐姐。”
苏蕤道,“什么知心姐姐,因为现在还在实验室的,只有她和我是女生。除了找我说,她还能找谁呢。”
说着,苏蕤还叹了口气。
谢林云道,“她找你说什么,看你这么唉声叹气的。”
苏蕤一边慢慢吃饭,一边将师妹的事情说了,谢林云听完倒十分干脆,“既然是这种男人,那早分手早好,结婚了,他肯定也会出轨。”
苏蕤听他这么说,就笑了笑,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没这么和师妹说。”
谢林云看了他一眼,又为他舀了一碗汤放他手边,“那你说了什么?”
苏蕤说,“我什么都没说。师妹她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不理解她前男友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勾走,并且怀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所以才这么难过。第一个男朋友谈了三年就这么散了,那第二个男朋友,是不是也会这样呢。觉得没有男人可信,才更是她伤心的原因吧。而我也没有办法给她一个保证,说她以后遇到的男人,一定会是可信的,那么,我还怎么劝她呢。”
谢林云本来在吃东西,此时则停了下来,他看向苏蕤,说,“你是不是也对我没信心。”
苏蕤拿餐巾擦了擦嘴,低声说,“对不起。”
第二十一章
谢林云用餐巾擦了嘴,神色平和,眼神却很深,看着苏蕤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苏蕤静静回视着谢林云,他这一天穿着真丝白衬衫,衬衫的袖子和领子部分可以透视,能够看到他精致的锁骨和漂亮圆润的肩膀,纤细白皙的胳膊。
只要是要和谢林云出门,他都会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足以和谢林云的身份般配,不让在遇到他的朋友的时候,让他觉得丢脸。
上一次从酒店电梯下来遇到邢先生,因被邢先生打量而谢林云之后神色不豫之事,苏蕤观察力那么强,怎么会没发现。
苏蕤即使没有化妆,但肤色白皙细嫩,眉目浓秀艳丽,唇色嫣红,带着清丽之感。
他的手放在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谢林云,白皙修长的颈子,迷人高傲。
谢林云看着他,实在无法想象,他为什么不愿意成为完整的女人。他比他生命里出现过的任何女人都迷人。
苏蕤抿了抿唇才说道,“我知道,对你来说,男人和女人,若是相爱,做恋人之间亲密的事是顺理成章,合乎自然的。但是,但是我却不愿意……我们之间,在这件事上根本达不到统一。这件事,或者之后我不情不愿地去讨好你,或者你压抑自己来随我的意,或者……”
说到这里,苏蕤将脸转开了,看向一边花几上放着的那一小盆荷花,低声叹道,“或者我只能放开你。”
谢林云等他说完了,这才道,“为什么不对我多点信心。”
苏蕤转过头看他,谢林云一脸郑重,还有一些苦笑,苏蕤心里并不好受,道,“所以,我要说对不起,我觉得很对不住你。我们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够因为和我在一起欢喜,能够非常快乐,但是,我没有做到。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却占据了你身边的这个位置。”
谢林云很心疼地看着苏蕤,他起身拉了一下椅子,和苏蕤坐在了一起,伸手摸了摸苏蕤的面颊,他深邃的眼眸,宛若夜空,深处闪烁着星光,要将苏蕤完全包容其中,“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我们在一起,我喜欢你,又不是只是想和你上床。而且,我和你在一起很高兴欢喜,但是,并不是非要欢喜高兴,而是想看到你,想和你在一起相处。要是我没让你满意了,你会就直接把我踹开吗?”
苏蕤摇了摇头,他明白谢林云的意思,即使不高兴不满意,但是,喜欢的情绪也并不会减少。自己不会因为不满意他就把他踹开,那么他也同样不会。
只是,真是这样,这却让他忐忑和抱歉。
谢林云的手放在苏蕤的肩膀上,倾身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一下,说,“你想想你,你以前在我的伤口上洒了多少次盐,但我不喜欢你了吗?如果爱情是让互相欢喜那么肤浅的东西,宝贝,等不到你来将我套在这里。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也不是那么没有责任心和原则的人。难道你觉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谁勾引我上个床,我就会跟人跑了?我是那么容易勾引得上的?”
苏蕤怔怔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苏蕤的眼眸如一潭秋水,里面波光潋滟,肤如凝脂,唇若花瓣,谢林云心想,除了你,还有谁能够勾引我。
谢林云抬起他的下巴,就亲了上去,苏蕤以为他只是碰一下就会离开,没想到谢林云含住他的嘴唇反复地舔弄吮吸,又要撬开他的齿关,苏蕤想要往后退,但又一手扶着桌子,闭上了眼睛,微张嘴迎接了他。
谢林云勾引着他的舌头,托着他的后脑,吻得简直想将苏蕤吃下去,苏蕤大脑缺氧,身子都软了,他依然不放开他,在苏蕤觉得要憋死的时候,他才退了出去,又吻着他的面颊和下巴,深深的眸子里带着浓重的渴望,甚至带上了红光。
苏蕤嘴唇被他吻得嫣红,眸中含水,如一朵娇艳的荷花。
谢林云心想刚才劝说苏蕤的那些话能够收回吗,他现在只想和他上床。
苏蕤面颊绯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谢林云的目光带有太多的侵略性,像是饥饿的野狼看到了久违的食物。
苏蕤赶紧往后退了一点,声音又软又哑,低声道,“你快坐回去。”
谢林云却没有,他的手紧紧握着苏蕤的手,说,“一会儿,随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苏蕤问道,“哪里?我最近都不要去你家住。”
谢林云好笑地看着他,又动情地亲了亲他的嘴唇,说,“为什么不去,难道还怕我把你吃了吗?”
谢林云的调笑,让苏蕤本来羞臊的心反而又镇定下来了,他每次总在谢林云正经的时候反而害羞,谢林云不正经的时候,他又冷静了。
苏蕤将被他握着的手抽了出来,说,“你明知故问,想看我恼羞成怒是不是?”
谢林云伸手摸了摸他的唇瓣,苏蕤赶紧躲开,听他说,“恼羞可以,但千万别发脾气。”
苏蕤于是推了他一下,红着脸坐正身体,说,“我要吃饭了,都饿了。”
谢林云道,“要是冷了,便再要一份吧。”
苏蕤就说,“根本就没冷,再说,我们怎么能够这么浪费,很多地方的人还没有饭吃呢。”
谢林云含笑看着他,见苏蕤吃饭吃菜,他也有了胃口,也坐回去开吃。
从酒楼里出来,谢林云开车要带苏蕤去一个地方,苏蕤坐在副座上看谢林云,谢林云就笑问,“你想学车吗,我让人来教你。”
苏蕤道,“最近很忙,哪里有时间学车,再说,最近考驾照的人太多了,我在网上看到,很多学生都因为安排不上,而考试时间过期。我就不要去增加这个负担了。”
谢林云说,“咱们不在S城拿驾照,到别的地方去。”
苏蕤还是摇头,“不要。”
谢林云无奈地不说了,苏蕤看了他一眼,就倾身过去在谢林云的脸上亲了一口,谢林云差点方向盘都没握住,说道,“在转弯的路口来这一招,你以为我不会还回去吗?”
苏蕤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林云将车开到了距离苏蕤学校不远的一个别墅区,这里的房子都有点老了,有近二十年的历史,当年修建的时候,户型都有点小,而且因为考虑不周,车库也有些小,佣人房也不是单独出来的,房子安排密集,只有一个小花园,没有别的附属设施。
谢林云将车在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房子的外墙经过雨水阳光和时光的冲刷带上了老旧的痕迹,从二楼上面的栏杆处往下垂下藤蔓,小花园里的草木打理得还算精心,一株樱桃树已经长得很大了,在夏日里枝繁叶茂。
谢林云下了车,苏蕤站在车边,有些疑惑地看着谢林云,“到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