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御并没有动作,简明异猜想他大约是准备坐收渔利。等秦疆决收拾够了自己,再居高临下出现。秦疆决发泄了怒气,自己也磨了锐气,他何乐而不为。
简明异已想到齐御会提出些什么条件,但那年齐御被他所救,也曾留下一枚玉佩,说凭这个,简明异可以提个要求。况且对着已经被秦疆决玩烂了的他,齐御未必还有胃口。
简明异心知这话的潜台词时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和齐御做笔无伤大雅的小交易。
信物他一直藏在万仞城中,就在秦疆决眼皮子底下。白骨手守信,账目也送至了同一个地方。他嘱咐锦漆,只露出风声去便可,有人来接洽,验明正身后方可交出信物,切不能暴露自己。
锦漆郑重应下,而他一日之间不能精神太久,很快便又睡去。
醒来时是掌灯时分,冥冥中他情不自禁感到害怕,想蜷起身子,惊出一头冷汗时猛然睁眼——面前赫然是多日不见的秦疆决。
简明异实在是被打怕了,不管口头上多么逞强,身体早已有了反应,哆嗦着不敢起身。何况他下身实在受伤过重,坐起来对他而言依然吃力。
秦疆决不说话,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看他垂下眼睫,掩饰着恐惧,突然感到陌生。秦疆决有些莫名的痛苦和茫然,他只有伸手向下,隔了被褥按压简明异胸前乳针。简明异躲在被褥下咬住嘴唇,不敢挣扎,乳头在秦疆决残酷的拨弄下很快挺立,细嫩的肌肤中针也如鱼得水地游动。
秦疆决只熟悉一种交谈方法,俯视,折磨。
蹂躏得简明异再不想与他说话,秦疆决却仍然阴郁。他连着被褥抱起简明异,按在怀中玩弄,揉捏着他依然红肿凄惨的臀部,心中一丛火苗无处宣泄,眼看便要燎原。
简明异身子仍然虚软,撑不住倒在他肩上,锦被自肩头开始滑落,秦疆决熟练地顺着他赤裸的上身摸过去,揪住他的乳头用指甲将针掐得更深。
简明异的吐息就在秦疆决脖颈旁,他轻轻地发问:“你还要怎样折磨我?”
秦疆决舔去他乳头上的血珠,那残酷却冶艳的深红色在冰针映衬下显出几近透明的粉来,无辜而诱惑,让人忍不住想玩得他更肿。
“你认命吧,这辈子你只能待在这里了。”
简明异笑了,“就因为我在你面前被齐御上了?”
秦疆决狠狠掰开他臀缝,捏住他两瓣丰润艳丽的臀肉,将自己一举顶入:“你太无耻。历来万仞城中,犯上的人不会有好结果。”
简明异死死咬上秦疆决的肩头,口中血腥味让他清醒,秦疆决没甩开他,只是像长长的钉子一样将他钉入得更深。
“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秦疆决其实是想亲亲他的,但克制住了不去看他苍白的侧脸:“我知道你肯定会策划逃走,所以容许锦漆来看你。不管你们在干什么都没用,齐御若进得来,必定死无全尸。”
简明异痛得眉毛都纠结在一起,只紧紧抓住了他不放:“回……回答我……”
那一刹那秦疆决想了很多,他隐隐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如果他不否认,有些事就彻底回不到过去了。他想起简明异以前对着他绽放的笑容,但那么多往事,比不过简明异主动靠近齐御的那一幅画面。
也许令他如此失控的不只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它所代表的意义。这说明,简明异真的决定离开他。
如此决绝,再不回头。
他如何能承认失败,如何能承认是自己放跑简明异。他唯一能做的,在余下这么漫长的岁月中,也只有抓紧缰绳,直到对方阖上眼睛长眠。
他不答,简明异便知道他永远克服不了自己愚蠢的骄傲。
简明异嘲讽地笑了,在他耳边细语:“不只是齐御……还有……很多人……”
秦疆决将他掀翻在床,扼住他的喉咙,只问了三个字:”都有谁。“简明异咳出血来,笑得眼中也有了血色:“你从头……就不该……相信我……“秦疆决狂怒之后反而冷静,他将简明异拖出去,指着院中仍然寒冷的一池湖水,“既然你不惜死也要惹怒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若你半个时辰后还活着,我就让你走。”
简明异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阻止他继续靠近:“我自己会爬,别忘了……咳……你说的话……”
他缓慢地将自己湮没进那池碧水,不深,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太冷了。
就连第一次目睹秦疆决与他人交欢,都没有这么冷过。水没过头顶的那刻,他其实哭了,但眼泪平静地流在水中,涓滴溪流,便也变得无关紧要。
他的目光逐渐涣散开来,水面表皮一层浮动波纹荡漾着阳光温暖金边,他的视线在载沉载浮之间变得虚幻,秦疆决的影子也在阳光下消散。
他在水下蜷缩起身体,静静感受寒冷包裹全身,波浪封闭空气。窒息一开始很难受,血气上涌的眩晕,空茫而恶心的痛,但习惯之后,会听不到任何声音。
反而觉得平静安宁。
他不想浮上去,若一直努力沉在水底,想必支撑不了半个时辰,一小会儿就足够了。
他已经开始感到消融,头颅快被水压挤碎。
后来有什么人在喊,他完全听不清。
只记得他再也不想看到秦疆决,连听到他名字都不想。
简明异兀自死寂地任由那些水侵袭全身,有人却也在行动。
那线阳光终于不曾灭绝,从水面执拗地照射到池底,带着些不可抗拒的暖意。
——他等来的是江道平。
十七、一饮一啄皆前定,万种风波待余生江道平离开万仞城近一年,离去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需要时间思考,而秦疆决也容不下他。那天自回风阁混战后逃出,秦疆决看他一眼,不必多说江道平也明白他的愤怒和怀疑。
“……是真的。”
江道平承认得坦然,秦疆决险些一掌拍死他。还好他早有准备,后撤许多。江道平定睛看向狂躁的秦疆决:“齐御反叛,兹事体大,请城主即刻回城。”
秦疆决抹去唇边血迹,笑意几分嘲讽:“你就不必回去了。”
江道平依旧神情严肃不为所动:“这次风波平定,我会去南蛮之地,永世不踏入万仞城一步。”
他自请流放,秦疆决也不能拿他怎样。因为现下万仞城一团乱麻,仍需他来收拾。只是危难度过后,他便会成为一颗眼中钉肉中刺。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回来,但他还是破了这个例。
甫一听说秦疆决找回了简明异,他便有种不好预感。后来多得锦漆留了个心眼,偷偷与他传递信息,他才能及时赶到。秦疆决基本上是一脸无辜地逼着简明异去死,自己还号称不忍心。和简明异立下赌约后他便抽身离开,简明异最终撑不住,漂浮在水面上不自觉地游动,然而半个时辰,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要被寒气侵入几分。
简明异早年练武积攒下来的底子一朝全数作废,只心里拼了一口气。
江道平甚至未及通报,便闯入城中。他从水里捞起简明异的时候,对方已经与死尸无异。除了尚未变得浮肿之外,周身的寒冷较湖水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疆决赶到时正好目睹江道平一动不动地抱着他,立刻便飞身扑过去,一掌落下竟是要将江道平毙命当场。
江道平却猛然抬头,腰间兵刃出鞘挡住他掌风,目眦欲裂咬牙问道:“你还有没有人心?!“秦疆决亦是双目赤红:“与你无干,你既然回来找死,我就成全你们一双鸳鸯。”
锦漆愤怒地阻止他们:“不用你,他都已经快死了!”
她不顾二人剑拔弩张,抢过简明异向屋内走去。在她看来这些人都不例外,只关心自己。他们情感受挫,所以将怨气发泄在简明异身上,或把他当做寄托,来安慰自己心口不多的热度。
如果真的关心,为什么没人想到最要紧的事。
城中的郎中轮番来看过,得出的结论是死不了,但余生都要缠绵病榻。
锦漆冷着脸,仰起头,脸上泪痕便被阳光蒸发。她推开门,面对面直视秦疆决,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敢面对——“你答应的,若撑过半个时辰,放他走。”
江道平握紧腰间刀鞘:“如果城主不放人,我也不介意拼上一拼。”
他手中万仞城机密太多,秦疆决想着不如将他杀了干脆。但他身上杀意刚刚积聚,便被锦漆喊住:“他醒来如果见到你,一定会立刻闭上眼,然后永不睁开。你是不是真的要逼他死?”
秦疆决摇头想否认,却梗在喉咙中发不出声。
他眼前很多画面被打散了,简明异微笑的样子已经很久没见过。
手中还残留湖水的触感,冰冷中渗透令人恐惧的粘腻,像是能将天地万物吞噬。包括所剩不多一点真心。
这世上没什么事值得他以死相搏,他想要的东西都太容易得到,而简明异想要的却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一颗心。
为了寻找,自然要付出一切。用了前半生全部时间纠缠,到头来还要付出生命代价。
他突然想到,也许自己要再见简明异,就只有抚摸粗糙的青石墓碑了。
所有人都冷眼看着他,看他自己制造了出不去的漩涡。
秦疆决却想起简明异主动的亲吻,想起他笑着说,我爱你。
——许是这三个字分量真的太重,或秦疆决承受不了简明异醒来后看向他的眼神。江道平最终带他离开。
锦漆不想继续待在万仞城中,也决绝地抽身。冬照倒是一路扶摇直上,面不改色提拔了自己心腹。
城中人事早已面目全非。
江道平已不在意,拥着简明异,摸着他头发啰嗦:“我说过,走投无路时来找我。”
简明异却是醒了的,尽管他现在清醒的时候不多。他毫无血色的唇弯起轻微弧度,“那也得……我有能力去找你……这个承诺并不靠谱。”
江道平拥紧他,用的力气过大,却咬住牙不知该说些什么。
甜言蜜语他说不来,剖尽真心,更不会有人相信。
简明异叹息般用指尖轻轻触碰他:“我真希望来的是齐御而不是你,跟他可以谈生意,你要的我给不起。”
江道平不理会:“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简明异一双眼睛愈发清澈,看向江道平,里面满满都是他身影,江道平呼吸一窒。简明异镇定地问他:“你所追求的,有时候并不是你想要的。”
江道平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又给他加了一层披风。
简明异问他一年来如何解决,神情十分无辜,江道平哑然,总不能答都是自己解决。那太丢人了,何况也不符合现实。
简明异轻轻握住他下身,语气很诚恳:“你看,原先你只是需要我解决一些问题,现在既然别人也可以……”
江道平亲吻他脖颈,呼吸有些粗重:“别惹我,乖,放手。”
简明异看起来有些愉快地笑了,说出的话却令人难受:“你现在的语气和秦疆决是一样的,除了表面温柔功夫更到家,你不比他好多少。”
江道平悚然一惊,不自禁便放开了他。
简明异直起身子与他平视:“如果你要的回报不过是这样,那就简单了。但我没有心力再来一次。”
“上次你说只是对我有好感而已,我能理解你的骄傲。但这点好感经年累月消磨下去,最后只能变得更不堪。”
江道平默然不语,脸色阴沉。简明异皱眉问他:“还是说,你现在敢说你爱我?”
江道平做人只有一点最出类拔萃,就是实诚。他斩钉截铁地摇头:“不,我不懂得那种感受。算账我会,谈情做不来。最多也只能像现在这样——但这不正是你要求的平稳吗?”
简明异替他将一缕乱发拂起,“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我宁可死得自由,也不想要这种虚伪的平静。”
“你需要一个能教会你如何去爱的人,我没有那份精力。”
简明异和他拉开距离,“做个选择吧,让我离开,或者……”他没有说下去,江道平握住他的手腕,语气有几分急切:“给我一个机会。”
简明异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他轻轻吻在江道平唇边,像是春日快要来临的预兆:“作为一个良好的开始,让我走吧,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行踪的。”
“你早就准备好了,对不对。”江道平将他拉进怀里加深这个吻,语气有些无奈。
简明异被亲得气喘吁吁,更加不能否认:“决定权还是在你。”
江道平捏了一下他的手心,似留恋,也似无情地,挣扎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叹了口气——“我不想变成秦疆决,太可悲了。”
简明异连眼睛都笑得弯弯,伸出手抱住他:“谢谢你。”
——于是兜兜转转,他还是拥有了自己的一爿小店,只是这次,落脚在江南。他身体不行,北方的冬天又太难熬,在江道平的要求下还是停留在比较温暖安逸的地方。
江道平似乎和齐御很是过不去,虽然已经不必操心万仞城生意,但还是顶着牵制齐御的名头一年中总有几个月待在南方。
齐御晃悠着扇子找上门来的时候简明异直接将账本丢给他,齐御表情有些复杂:“累我白跑一趟,你能脱身倒是不简单。”
简明异为新酿的酒束上纸封,“先前算我对不住你,齐阁主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提条件好了。”
齐御握着账本有些纳闷,“你把老底都交了,不怕我也学秦疆决把你捆回去?”
简明异笑出声来,“回风阁正是开疆扩土的时候,没有给自己添堵分心的道理。”若齐御那么做,少不得和万仞城又是一番纠缠。生意场上何曾有永远的敌人,想赚钱,当然明面上还是和为贵。
再说,那也不符合齐御的性格。
齐御擅自打开他一坛酒喝了两口,赞了声好,目光灼灼盯住他:“我倒是有意常来喝酒,总不会拦我罢?”
简明异递给他一只酒杯:“既然这样,我就当你同意一笔勾销了。尽管喝,不必付钱。”
齐御失笑,“一只酒杯有什么意思。”
简明异将一绺掉落的发丝挽至脑后:“我现在喝不得酒,你若想喝,可以去找江道平。”
齐御悠然看着他倒酒的姿势:“他长得一脸苦大仇深,我找他只能打架。听说他倒是一年到头常驻扎在这里,你又答应了他什么?”
简明异面不改色给自己倒了茶,“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他来我是欢迎的。”
齐御好不要脸地蹭上来,“你对我也有救命之恩,你来我也是欢迎的。或者像上次那样主动点也不错,有情趣。”
简明异脸红,差点想喊送客。
齐御临走,意味深长感叹一句:“你这是涮了我一把。”
简明异靠在门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是耍你,只是虚与委蛇而已。”
齐御亦懂得,露齿而笑。说是要“报恩”,此后成为常客,酒钱想起来就付,更多时候白吃白喝,还占了不少便宜去。
但也亏得他在此地算得上一霸,简明异的日子倒也顺风顺水过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