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这会黎将军已经把思路都捋清了，国家从研究院得到了有关丧尸和异能者的消息，在明白了X流感病人死亡后尸变为丧尸，而挺过高烧则会觉醒异能后，不知缘由为何的将有关异能者的消息滴水不漏的隐瞒了下来。
以至于黎将军这样留守军区基地的当权者们在得到了中央的消息后，都误认为所有X流感患者迟早都会尸变为丧尸，先发制人的彻底执行了中央杀死感染者的命令。在他们将绝大多数未来的丧尸扼死在摇篮里的同时，也无意中手刃了为数稀少尚未觉醒的异能者。
一经想到每时每刻都死于他人之手的感染者，黎将军就恨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在他未觉之间竟是下达了杀死未来异能者的命令，这让一贯将异能者奉若珍宝的他又如何忍受！
黎将军当即怒不可遏的准备下令停止发烧感染者，只允许猎杀确认为丧尸的感染者。但是意图匆匆离去的黎将军却被时诚拦了下来，还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黎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大规模量产异能者？”
饶是今天已经吃过不少惊，都快气成面瘫的黎将军这会也免不了吓了一跳，时诚这面不改色心不跳跟谈论天气一样的说了一句量产异能者，让他不禁挖着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不太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量产异能者？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对比起黎将军的错愕难以置信，时诚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样，闻言说道：“不管中央因为何种原因隐瞒了异能者的出现原因，既然已经知道了异能者的觉醒方式，黎将军难不倒希望能出现更多的异能者么？若是觉醒不了异能，尸变成了丧尸的，到时再杀也不迟。”
黎将军这会也懂了时诚的意思，他原意只是想停止对X流感患者的追杀命令，而时诚却建议他将感染者集中起来，杀死尸变为丧尸的，留下觉醒异能的，以此来扩充手下的实力。
稍一设想未来可能会出现一支异能者军队以供自己差遣，想入非非的黎将军立刻就觉得唇干舌燥了起来，干渴莫名的想喝水，舔了舔嘴角说道：“这么说来，你的意思莫非是在入口处检查出感染了X病毒的感染者以后，既不杀死也不放他们离开，而是在基地里面划出隔离区安置X流感患者，将其中觉醒异能的人接出来，剩下变成丧尸的出动军队处理掉？”
“是这样没错，但还不够，”时诚定定的看着黎将军，深黑无光的纯黑色眸子里翻涌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光芒，“大部分的发烧者都疑似感染的受伤者都已经被处决掉了，而剩下自知感染了的恐怕也不再敢来基地，想依靠在入口处检查出来的那点感染者又能有多少？挺过高烧觉醒异能的几率并不高，一旦感染者的基数小了，觉醒的异能者也不会有多少，对于目前的困境而言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黎将军被时诚看得有些心底发毛，虽说眼前这个清俊少年仍然是一派冷静自持的样子，却莫名的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疯狂，“……那你的意思是？”
时诚慢慢的，清晰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所谓感染者，并不一定要是最开始就患上X流感的病人对吧？”
“因被丧尸所伤的人，即使没有患上X流感，也会感染X病毒，在一段时间后发起高烧。”
时诚的声音清脆悦耳，慢悠悠的语调更是带着股读书朗诵般的悠闲，却让黎将军自心底而起忍不住的泛着寒意。
时诚的眼神依然无所波动，时诚的表情依然冷若凝霜，时诚的身姿依然挺拔如松，可他此时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如同杀人鬼里奈一般的疯狂。
“白区里面那几十万的人……全部感染的话能出多少异能者呢？即使是万分之一的觉醒几率，也能有好几十个呢……”
第五十一章：生命与实验
近百万的白区居民，全部感染？
也许会因此而出现数以百计的异能者，但与之相对的，同时还会出现近百万的丧尸啊！
现在黎将军看时诚的眼神，比之看疯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了。
时诚是疯了吗？还是被杀人鬼里奈顶了出来？
都不是，让白区近百万居民感染X病毒，并以此培育出大量异能者的提议，真真切切就是时诚本人的想法无误。
不过挺让时诚自己也意外的是，谈笑似的将近百万人的身家性命挂在嘴边，竟然没什么紧张和不真实感呢。
简直就像……生来就是该做这样动辄影响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人类群体的大事情的一样。
在初闻白区近百万居民都是近乎放弃的被扔在白区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慢性死亡的时候，时诚的心情其实是有所恻隐之心的。但在突然动了大规模培育异能者的想法之后，却是不可抑制的打起了那百万无产阶级难民的主意。
大善抑或大恶？都不是，在事关百万人的大事上，根本不存在纯粹的对与错。维持现状继续对白区居民保持放养态度，一时看来是不忍害他们性命的仁慈。长久以往，却不啻于给他们所有人下了一剂致命的慢性毒药。
在绝望蔓延的白区，食物匮乏，秩序溃散，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暴力流血事件爆发，如果不能在混乱中建立起新的秩序，那么所有人都只能在混乱中灭亡。
而本质为了维和而建立起白区的黎将军，根本不可能容忍白区出现一个统一对外的新秩序政权，因此，等待着所有白区居民的，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而已。
而时诚提出的以走投无路的白区居民们为载体，人为感染X病毒后培育异能者的想法，乍看之下恍若天方夜谭。实际细想起来，感染X病毒后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就是变成丧尸被士兵枪决，同样是死亡，死在饥寒交迫楚歌四起的狼狈之下，比之死在为基地而献身的死法，孰轻孰重？
更何况，即使感染了X病毒，依然存在着极小的痊愈几率。一旦痊愈，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能者，不仅自己苦尽甘来一朝成了人上人，连焦虑着基地守卫力量不足的其他人也可以得益。
唇亡齿寒，基地的守卫力量羸弱不堪，别说难以抵抗未来可能会爆发的丧尸潮，便是基地内部爆发动乱也难以维持秩序。让这些可能会威胁到基地内部安全的白区居民们，得到一个获得异能为基地守卫出一份力的机会，真的不好吗？
无论黎将军还是时诚都知道，这是一个很正确的提案，但这注定却不可能是一个能被人称颂为正确的提案。
因为啊，无论是道理上多么正确的事情，一旦涉及到人的生命上有道理都变得没道理了呢。
为了一百人而杀一人可否？为了一万人而杀一百人可否？
在比重并不均等的天平两边做出选择是所有人都会的事情，但在涉及人命的天平上作出抉择，却又是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道德，人权，良心成为了绊住他们手脚的枷锁，在现代社会孜孜不倦的平等教育下，所有人都将人的生存作为第一底线牢牢刻在了心里。以至于即使是在旧秩序已经崩溃了的现在，黎将军仍然无法接受这样近乎于拿人人命做实验的事情。
即使，那些白区难民们不参与这场异能者量产化实验，也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这……”黎将军迟疑着开口，“主动让人感染X病毒来培养异能者……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岂止是不人道，简直就是如同疯狂科学家一般的丧心病狂！
即使是提出了这样疯狂的提案，时诚冷静自持的面容上依然未曾泛起一丝波澜，道：“将这些身无资产的逃难者们集中到白区，黎将军打着的不也是让他们自生自灭慢性死亡的主意么？既然你有能背负间接害死白区居民的觉悟，为什么会无法接受让他们主动感染X病毒？主动杀人与间接杀人的区别，有这么大吗。”
“这……不管怎么样，知道却都能装作不知道的事情，和必须公开于众的事情，还是不一样的……”黎将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再说了，中央也不可能容忍出现这样类似大屠杀的事情出现……”
时诚心知中央什么的不过是黎将军的托词，随着精锐部队和重武器被抽调走以后，这些地方军区所遗留下来的不止是散兵游勇和颓废大将，同样也是对中央心怀愤慨的‘被害者’。比起末世刚开始时中央说一不二的权威，现在中央对这些地方军区的控制力可谓是弱到了极点。
说到底，黎将军还是无法接受一言事关百万人性命的事情罢了。
“黎将军您好好考虑下吧，仅有七万人的军队即使再扩招，也没办法扩充到哪里去。现在所有军工厂停产，热武器可是消耗一点就少一点。如果不从增加异能者数量的切入点入手的话，在想什么扩充基地守备力量也是空谈。”
时诚黝黑深沉的眼眸盯着犹疑不定的黎将军，轻声问道，“还是说……您真的想等着城破基地灭亡的那一天，再来后悔，却回天乏术的只能让我带着您的妹妹逃难呢？”
黎将军在理智上早已经被时诚说服了，但情感上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又道：“近百万人感染，出现的丧尸少说也数以十万计，一旦从基地内部暴动起来只怕凭借现在的军队根本维持不住啊！要是外面丧尸还没打进来，基地就先被内部出现的丧尸毁灭了，岂不是自掘坟墓？”
“虽说这个提案面向的是所有白区居民，但也并非要在第一时间让他们集体感染。”时诚眯着眼睛，语气依然是侃大山般的漫不经心。
“黎将军之前不也说过建立隔离区吗？我看这个计划就很好。现在基地里划分出隔离区，在逐步在白区居民进入隔离区感染X病毒，一批结束之后再放进去另一批，这样就不会因尸变出的丧尸过多而导致局面失控了。”
时诚想了想，考虑到黎将军一直难以下决定的心结就是无法漠视人权，于是又补充道：“当然，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强迫白区居民去做，异能者觉醒实验必须是白区居民自愿参与，基地为了感谢他们的贡献而提供食宿待遇。”
让活着的人自愿去参与九死一生的所谓实验？若是在正常的社会里，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时诚在说笑话。
但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时诚的想法却是具有极高的可行性。对于那些已经挣扎在饿死边缘的白区居民们来说，左右都不过一死，参与实验临死前吃顿饱饭不是更好？
虽说美其名曰是自愿，实则却没有给白区居民们任何选择的余地，不参加，等饿死吧。
但就是这样冠冕堂皇的遮羞布，却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早已经心动不已的黎将军终于找到了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白区居民的身上。是啊，反正我又没强迫你们来，左右都是你们自愿参与，就是挺不过死亡了还能怪到我头上不成。
有了自欺欺人的理由，黎将军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想法，稍一想到此计划可能会带来的大量异能者就觉得热血沸腾，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犹豫踌躇难以决断的样子，“兹事体大，即使我是基地最高领导，也不敢私自下达这样的命令，等我和其他将领讨论过后再做决断吧。”
黎将军的意动时诚早就看在了眼里，所谓的找人讨论，也不过是希望将责任分摊到所有将领头上罢了。时诚冷眼旁观，对黎将军的小心思嗤之以鼻，却也没戳破，只道：“确实如此，事关异能者和百万居民，并非你我二人三言两句就能决定。不仅黎将军需要和其他将领商量，我也需要先通知我的同伴们。”
黎将军故作客气的和时诚握了握手，然后马上迫不及待的跟风一样走了。时诚却不像黎将军这样的急切，而是在待客室中，慢慢思考起了等会该怎么应对安可三人的托词。
凭心而论，安可三人对时诚可谓推心置腹一番拳拳之心，对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冒牌异能者不但没有丝毫怀疑，还一直将他如同家人般的信赖倚重。
而对比起安可三人的赤子之心，时诚对他们从一开始就存着利用的心思，无论是让他们带路去基地，亦或者借着他们的认可来伪装异能者……如此种种皆是时诚借着三人不断的受益，反观时诚对于三人却没有任何的帮助。
一昧的从他们身上承接恩情，却没有回报以相当的利益。时诚一贯恩怨分明，此时一想到自己今天又在瞒着三人的情况下，擅自和黎将军商谈了量产异能者的事情，就不住的觉得内疚心虚。
如何在尽量不对三人做出更多欺骗的情况下说服三人……时诚揉着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了。
第五十二章：生命与苦命
时诚最先去找的是安可。
在安可，凌修和张国栋三位异能者中队时诚态度最好也是最为亲昵的，正是这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时诚有相当大的把握劝服安可。凌修虽然看起来和时诚现在处的关系还不错，但依然缺少了长时间在一起才能培养出来的熟悉与默契，骤然开口对他提及这样的大事，实在难以估计对方可能会对此作出的反应。
至于张国栋，时诚一直觉得他和自己之间总有一层客气与戒备的隔阂存在，更是不会学则张国栋作为第一位开口的对方。
而另一方面，安可同时也是三位异能者中异能最强，处于领导地位的人，如果能说服安可接受量产异能者计划的话，再由安可出面做说客说服剩下两人也更易得多。
综上考虑，时诚第一个敲开了安可的门，当这个梳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又一次满面笑容的邀请时诚进入她的闺房时，时诚没有再拒绝了。
适当的问候与调笑拉近二人关系后，时诚开口见心说明了自己与黎将军之前商议的异能者量产计划，并希望得到三位异能者的认可与支持。
让时诚始料未及的是，安可对此并未有过任何不满情绪，而是笑眯眯的一口应了下来：“这挺好的啊，想想以后会有更多的同伴加入我们，安可很高兴呢。”
时诚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你不怕异能者数量变得更多了以后，会威胁到你的现有地位吗？”
安可闻言瞪大了眼睛，显得不可置信，就像时诚刚说的是荒谬异常的内容一样：“这怎么可能？异能者同伴不是越多越好吗？我们根本没办法和普通人相交太深，现在只有三位同伴我已经觉得很寂寞了，既然有让同伴变得更多的办法，何乐而不为呢？”
时诚对于安可异常执着，与只与异能者交好的怪癖同样无法理解，或者说因为他不是异能者，所以才无法了解联系异能者之间那种超越血缘感应的，以此建立其家人关系的莫名羁绊吧。
不过再仔细想想其实也不仅限于安可有这样的怪癖了，就是相对成熟的凌修和张国栋，也没见这他们和异能者以外的哪个人有什么较深的交情。看来异能者之间，有着比想象中更为深厚的归属感啊。
但时诚还是有弄不明白的地方，既然安可等人并不在意异能者变得更多，那为什么之前黎将军连异能者是X流感患者痊愈后出现的都不知道呢？将这条消息告知黎将军，尽可能多的将感染者保护下来，出现异能者同伴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了么？
时诚想不通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问了出来，而听了时诚的疑问后，安可一愣后理所当然的回答道：“黎将军根本没问过我们啊……”
得知女孩的回答后，时诚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无语感，黎将军自以为异能者觉醒异能的方式是机密，一直没开口问过。反而异能者这边干脆没当这是回事，压根没放在心上过，人家不问也就直接想不起说了。
哭笑不得的时诚默默为黎将军在心中抹了一把泪，又提及了实施异能者量产计划的话可能会有数以十万计的无辜平民因此死亡。对此安可更是直接干脆的接口道：“那些普通人死的再多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