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把我们放下之后问,“所以今天找我们来做什么?还特意让我叫上歌微,所以十三是想通了要给我们颁发结婚证了么?”说着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顾亭林,似乎很担心我俩串通起来给他逼婚。
“是朕,朕有个事儿要请你们帮忙。”我摁了摁眉心,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顾亭林会知道了,索性和盘托出,“朕小姑表妹采采要进宫,朕要封她做贵妃,在册封之前采采想见皇后。”
顾亭林和歌微都倒吸一口凉气。只有我七哥仍在状况之外,“不就是一场家宴么?”
“如果姑姑知道皇后是……大家就全完了。采采眼力价不是一般的好,她跟她妈一样成天搞美妆,对面部结构再熟悉不过,恐怕遮掩不过去。”我扶额,“而且我总觉得在藻他在场的话,场面必然会失控。”
“所以你要我调虎离山?”顾亭林愤然,“我不干!我才不帮着皇上你诓骗在藻呢!”
“拖出去砍了。”
“全额报销的话还可以考虑。”顾亭林一本正经地退到我身后。
“我还是不懂,这不就是一场家宴么,为什么要把弟妹调虎离山?”七哥问。
“因为采采看到在藻就完了!”
七哥一头雾水,但仍旧尽心尽责地给我出主意,“我跟采采虽然很熟,但是……我也不忍心把致盲药放在她盘子里,毕竟她也是我的小姑表妹。现在致盲恐怕也来不及?我上次在马应龙那里开的药是慢性的……”
我把目光投在了歌微身上。
七哥紧张:“你……你想干什么?”
“狸,猫,换,太,子。”我一字一顿地说完,简直被自己帅傻了,“午宴的时候会摆上一道大屏风,如果歌微坐在屏风后面对阵采采,再加上我和七哥插科打诨,那么愣是谁也挑不出破绽来了吧!”
七哥大怒:“你要立歌微做皇后?”
“No no no no no,只是狸猫换太子!”
七哥焦躁地都快要哭出来了:“你还要换太子?”
歌微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皇上只是要我扮演皇后。”
“为什么?”七哥一头雾水,眼圈红红地望着歌微。
歌微咧开性感红唇,“因为种种原因皇上让我扮演一下皇后打发掉你们那个烟熏妆朋克牛仔裤的傻逼表妹如果你再敢多问一句我就把马应龙的药下在今天晚上的艾青团里!”她吼到最后声带都要撕裂了。
七哥立刻老实巴交地立正稍息,“哦。”
歌微拢了拢因为大口喘气都要爆乳的宫装,对我和顾亭林迷人一笑。我和他早已紧紧拥抱在一起,在极度恐惧中努力透视着她的裹胸。
后来她去殿中换皇后的礼服,我就赶紧把顾亭林撵走,让他把表哥带出宫外旅游去,七哥也自告奋勇作为午宴的主持人,从挑选地点到上菜次序一一包办。表哥最爱开Party,简直就是帝都第一名媛,还从段榕手下叫了不少大大前来吹拉弹唱,说是都是练家子出身,弄不好还能上演全武行,所以午宴交给他我心里很放心。
歌微很快换好礼服出来了,殿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见到她未免尴尬,而且她真的……真的so sexy,皇后礼服那种直板型的衣服她都能穿出玲珑有致的S型!
“黄桑,”歌微搀着我坐下,“我以为今天你又要把明月和顾亭林拉郎配了呢。”
“没有没有没有……”
“黄桑,那你告诉我,我扮成皇后,要怎么对待小郡主?我是要吓唬她,还是笼络她,还是……”
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诶,我只是希望表哥别遇上表妹而已。歌微嗔怪地看着我,“黄桑,我要按照你的态度来对待小郡主。你love her,还是hate her,or kill her……”
为什么会有kill这种诡异的选项!我盯着她修狭的丹凤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不知道,她是我姑表妹,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我们之间最多只有兄妹情——也许连兄妹情都没有,因为我小时候亲耳听到她和她姐姐在背后嘲笑我穿着天蓝色的袜子。”
歌微露出哄小动物的神情:“啧啧啧啧啧啧啧……天蓝色很cute。”
“我也那么觉得。上头还绣着两朵小菊花。”
歌微板起脸:“不cute了。”
“呃……总之就是这样:姑姑让她进宫做贵妃,皇后生气了。”
歌微恨铁不成钢:“他当然生气!你们是夫夫,他想独占你,他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你!”
“但我是皇帝,我本来就该后宫三千的。封建专制时代就是这么悲剧,我也不那么愿意嘛,他进宫的时候就该明白的……”
歌微不赞同地摇摇头,指着自己,又指指我,大着舌头信誓旦旦道,“对我们女人来说,从来没有什么最好的时代,但我们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变成悲剧。我第一次见到明月王爷的时候,我在王府浣衣,还是楚国黑户,但是我一看到他就心想:这个男人so cute!我不争取的话我会后悔到一百五十岁!Then,我们就开始了。事情就是这样,做起来永远没有做决定那么难。你爱皇后,你想对她忠诚,只要你下定决心,就一定可以做到!你毕竟是皇帝!他毕竟是皇后!没有你点头,谁敢大着胆子在你们中间横插一脚!”
“是……是么?”
歌微用力点点头,“皇后生气,也是因为你没有争取!你放任有人钻进你们的被窝中央,让你们的爱巢中央,躺着三颗心!”她用两个手指翩然飞舞着并到一起。
“歌微,你真懂。”
歌微神秘一笑:“相信我,我学过占卜,用烧裂的龟壳。”
我立马命人捉只乌龟来,顺道握住了她的手,“但是歌微,我……我不知道我爱不爱皇后,皇后进宫就和我的小姑表妹进宫一样,都是被硬塞进来的,哦不,他可能是主动的,反正对我来说都是硬塞进来的。”
“黄桑,即使人生不像我们渴望的那样,但我们依旧要去用力love!反正我们每天闲着也是闲着。”歌微用力拥抱了我,我埋在她胸口作motorboat,腿都要软了。这次歌微很快就放开了我,在殿中坐下,捋高了袖子拾掇乌龟,“如果你也喜欢小姑表妹,不知道他们之中应该选择哪一个,那就大胆试一试。我们楚国女人在成亲之前,也会走婚。我有十五个走婚对象,最后才选择了我真正的丈夫。”
“What?”
“准确来讲是前夫。”歌微掏出乌龟的肠子,在地上摆出扭曲的形状,拧紧眉头观察起来。我强忍着血腥味凑上去跟她一道看,“上天有什么暗示?”
“它生前得了疝气。”歌微严肃道。
“……”
最后在歌微把我的寝宫烧成伙房之前,她终于得出了神的旨意:“在姻缘上,黄桑您大富大贵。”
“这不废话!而且姻缘为什么会大富大贵!”我简直咆哮得把口水喷到了她的脸上。
歌微“No No No No No No”地摇着手指,“黄桑您是,皇后命!”
我俩的表情在同一时间变得相当微妙。
“我们还是暂时把小郡主挡在宫外比较好。”歌微自作主张地替我拿了主意。
当采采挽着我的手臂踏入水榭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首先是因为段榕借给我们的乐队实在很fashion。特别是那位坐在假山上抚琴的主唱,他如此投入如此骚气如此款款情深地甩着他的头发,实在喧宾夺主。
其次,我表哥白衣翩翩地坐在左手第二位,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腰带上居然还系着一管洞箫,要多闷骚有多闷骚!
我了个大操!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第26章
这个时候,屏风后传来歌微带着浓重楚国口音的汉语:“皇上吉祥。”透过屏风还能看到她端庄地站起来,把手帕挥过肩膀请安的模样。
“你哪儿寻来这么个宝贝?”采采跟我咬耳朵,“她是在演清宫戏么!她不会还穿着花瓶底吧?”七哥也一抹脸,表示这真的是没办法,歌微没有名分所以没学过宫礼,平生只看过辫子戏。
“我没有穿花瓶底,我就是身材高挑,穿松糕鞋的矮婆,sit,or die!”歌微在屏风里沙哑地狮子吼。
采采这次没有Ew,她吓傻了。七哥怀着隐秘的歉意牵着采采入座,于是只剩下左上首第一个位置空着。表哥正低头玩弄酒杯,我狠狠瞪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顾亭林,顾亭林余怒未消,对我做了口型:“sit,or die!”然后跟身边的史八龙相视一笑。
我了个大操,我总算明白了项羽在垓下是个什么感觉,四面楚歌,四面楚歌。
我战战兢兢坐到表哥身边。
表哥随便把手搭在了我的龙鸡上,龙鸡感受到了世界浓浓的恶意,恨不能像乌江畔的霸王一样引颈自戮。
对面采采毫不知情,指着表哥问我:“这是……”
我打了个寒噤,结巴道:“这、这是大吊哥。”
满座皆惊。
龙鸡上承受着的压力瞬间一松,我表哥的手游移地缩了回去。这是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下身,让那里产生巨大的压强,众目睽睽之下我表哥当然不能再在底下搞小动作了,我发现有时候嘴笨也不是罪嘛。
但是我表哥这幅有点暗爽的表情是闹哪样啊?七哥这羡慕嫉妒的小眼神又是闹哪样啊?为什么采采那双被烟熏妆搞得乌漆麻黑的眼睛会瞬间变得深邃而明亮起来,还含羞带怯地说,“那可真是极好的。”
“你还不是在看《甄嬛传》!你还不是在看《甄嬛传》!《甄嬛传》是清宫戏你不造么!”屏风后的歌微跳起来,啊哈哈哈大笑着,好像抓到了采采的把柄一样。七哥捂脸,采采则同情地瞟了我一眼。
假山上流淌下来的琴声变得更朋克了。
这场午膳自然吃得十分诡异。歌微使尽一切手段打压采采,在每个话题上都要分出个高下,因为用力过猛显得神经兮兮,我觉得光是她的症候就可以让采采打消进宫的念头。但是到目前为止,小姑表妹虽然脸臭的可以,妆都浮起来了,还没有亲口说要追求独立追求自由,所以我表哥依旧很不高兴。歌微是个热心肠的楚国人,楚国人都任侠仗义,没有完成既定任务让她抓狂,隔着屏风我都能看到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
我七哥这时候自然很恨我了,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把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他心爱的未婚妻去做,而且气氛那么僵,万一采采和歌微打起来了怎么办?“为什么你家宫斗要让我的王妃来承担!”他的眼神无声地斥责着我。为了防止两个女人扯头发,他努力活跃着宴会上的气氛。
只见他把手一拍,两边上菜了。
如意卷,雪参丸,杏仁酪,蜜汁红芋,雪冬山鸡,糯果鸭条,三河酥鸭,寸金果子,白糖枣糕,牡鸡抱蛋,鹿牛肝炙,金枝玉叶,莲子苏叶汤,桑蜜豌豆糕……
“为什么没有河鲜海鲜?”采采不高兴地问。
“……就是。”歌微在屏风里一丢筷箸,居然应合起来。“我在楚国的时候每天吃鱼,蒸着吃煮着吃切成片片蘸着酱油吃,这些甜甜的面食糕点,我们全都丢进水里给鱼吃,它们吃饱了就从水里浮起来露着白肚皮,我们只要在竹排后绑个网往前一划,兜来的鱼能把整条船拖翻!”
“我以为你们丢进水里喂鱼的那个东西是为了纪念屈原,”采采翻拨着满桌的肉,“不过皇后娘娘也是南方人么?皇后娘娘不是来自陇西虞氏……”
“因为有一段时间我在楚国习武,舍妹跟随我住在南疆一带。”表哥连忙打圆场。
采采看他的眼神更柔和了,“大吊哥也喜欢吃水鲜吗?我小时候在扬州爷爷家长大,回帝都真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不是面就是肉,明明是甜的到这里就放盐,明明是咸的到这里就放糖,都不知道吃什么好了。”
表哥乘了一碗鸭汤斯文地喝,“还好。”
歌微在帐子里说,“其实吃不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王爷就经常差人去岭南给我带水产。”
“我还差驿站千里加急送过荔枝。”七哥银荡地挑了挑眉毛,“送到王府的时候,叶片上还沾着古蜀国的露水。”
“Amazing……”歌微甜蜜地笑起来。
采采看了看七哥,又看了看歌微,最后把眼光落在我身上。我赶紧把我表哥乱动的手打掉。
“你家王爷?”采采问屏风后的歌微。
“所以南疆的线路经常堵塞是因为李明月你千里加急运荔枝?”我表哥把酒杯不轻不重地一搁,掐掉了那个话头。
七哥满头冷汗,“这个……我有时候会莫名嘴馋。”
“对,对,怀孕的女人就是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吃莫名其妙的东西。”歌微结巴道。
采采整张脸发皱,转头问七哥:“大表哥你怀孕了?你家里人知道么?”她自己坐在那里想了会儿,“不,你是个男人,还是直的——你是直的么?……不对,你直不直都没有意义,你是个男人。哦。”
我的几个姑表妹智商都不是特别高。其实我们李家上下就没有什么聪明人,几世几代跟我们的姑表妹通婚之后,这种趋势就越演越烈。不过我的姑表妹虽然傻了点儿,你把她放在那里让她自己胡思乱想,她有时候也能自己得出正确答案。我觉得那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基本上这样来一通,她们就完全忘记之前她们想问什么了,跟记忆只有七秒钟的鱼一样。
我表哥救场成功,继续悠悠喝酒,在我腿根上写,蠢哭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淡然表情。我觉得他看我和我表妹的眼神都是一样的,赤裸裸的轻蔑,简直把我们当傻子看,虽然我们本来就是真傻,但他好歹也应该装一下吧。你说你都来骗我这种傻乎乎的纯情少男了,怎么还能成天对着我鼻孔朝天一脸嫌弃呢。我可是玻璃心的傲娇小骚年,而且我很护短。
于是我就想故意气他了。我放下筷子,“所以,那件事怎么说?”
大家都停筷了。我表哥捏着龙鸡的手狠狠拧了吧,我脸色一青,简直要做太监了。
歌微很凶地问:“采采,你怎么说?”
采采呃了一声,低眉顺眼,瞟了眼我表哥。
七哥跟个惊弓之鸟似的停在她身边,很惶恐不安的模样。
气氛越来越不对头了,我表哥坐在我身边深呼吸,牢牢扣着我的龙鸡,再这样下去大概是要揪着我当众出柜了,那时候我们会被绑在木桩子上烧死的好不啦!
“我……”
采采刚说了一个字,千钧一发之时,那位一直在假山上鼓琴的骚年突然把琴一摔,行云流水地跳了下来,帅气地落在筵席中间,“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要说出来!”
我了个大操这是什么强势插入?!连我表哥的蓄势都被打断了好么,朕总算松了口气。不过皇宫的警卫为什么如此松懈!松懈倒未必没有好处,一时半会儿表哥不会再拖着我当场出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