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埃德蒙不在，他大概也会搭不上话吧。这么想着，帕特里克又默默地勾了勾嘴角，认识埃德蒙的决定是对的，至少现在看来是对的。
“埃德蒙”，帕特里克站在埃德蒙身旁，悄悄地说，“我有些醉了……”
他的一直不太会喝酒，但又偏偏喜欢红酒。而安德烈侯爵还是贵族里最有名红酒收藏者，为了这次聚会，自然是拿出了最爱的收藏。于是帕特里克一直贪心地喝，完全停不下来。
埃德蒙轻轻冷笑，“我以为诗人的酒量都挺大的。”说完还特有所指地看了看那些贵族诗人们。
帕特里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服气，“只有喝醉的诗人才能写出真正好的诗！”
埃德蒙不置可否。对他来说，这场宴会并不像对于帕特里克那般有趣，这充其量就是文人无聊的聚会罢了，除了不错的红酒，他已经不知道有什么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于是他走到窗边，默默地看起了窗外的夜景。
外面并不是一片漆黑，今晚的月亮明亮地很，庭院的草地上淡淡地铺满冷冷的月色。
屋里何其热闹，而庭院里却因为夜色的清冷而安静，又因为狂乱的寒风而喧嚣，这般矛盾景象就这样展现在眼前。
顺着庭院外面的这条大路一直往下走，到达小镇边缘就能通到某个人所在的住所……
他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正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看着什么发呆。
惊觉自己正在想什么的埃德蒙猛地吸了一口气，黑着脸转身离开了窗边。
明明许久都没有想念这个人，为何今晚却突然又想到了他！
“埃德蒙公爵，您似乎并不太高兴？”安德烈侯爵走近埃德蒙，试探地问道。
“不用在意，我只是对你们谈论的东西不感兴趣罢了。”埃德蒙举起酒杯，“但是这酒非常不错。”
被称赞的安德烈也非常开心，微笑着询问，“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改日来我的酒窖参观一下。”他倒不是想急于讨好眼前的人，只是有些人一见面就会有莫名的好感，和埃德蒙的交情也不算深，但他内心却非常敬仰这位比自己还小上十几岁的大法官。
“听起来并不错。”埃德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我的酒窖离这里有一些距离，在城外的小镇上，以后你若是喜欢，差人去取就是。”
“老爷。”突然一位仆人凑到了安德烈的身旁，神色有些紧张。
安德烈冲埃德蒙点了点头，便先闪到了一旁。
不久，安德烈就走至大厅中央，有些不安地和大家说，“非常抱歉，各位，我得先离开一阵。镇上大火了，听说烧得很厉害，我必须安排仆人去把酒窖的酒都运出来……”
“大火？”帕特里克半醉不醉，恍惚听到似有不解便追问道。
“听说是贫民窟那边烧过来的，已经要烧到镇中心了。各位不必为此扫兴，我也很快就会来……”
埃德蒙的心猛然一抽，瞬间窒息了一般，睁大了眼睛盯着安德烈，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自己的脑子也开始罢工，完全听不进接下来所说的话了。
帕特里克注意到了埃德蒙突然变得很是阴沉却又不安的脸色，便靠前去问，“埃德蒙？”
埃德蒙眼睛一扫，面色不善地看着帕特里克，不发一言。
第六十章
坐立不安的埃德蒙还是选择亲自去那个地方看看。他穿过已经完全烧毁的小镇到了贫民窟，那个他只去过一次，就永远不想再去的地方。
这里也完全被烧成了灰烬。火势退了，但依然能闻到一股股让人恶心的烧焦味。猛烈的风吹过来，打到脸上似乎还有火焰的余温。
埃德蒙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已经一无所有……
“埃德蒙法官。”一名调查官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已经确认这次大火是贫民窟爆炸引起的火灾，而且天气干燥，加之大风，所以迅速烧到了镇上。”
“爆炸？”
“是火药的爆炸。”调查官员补充道，救灾虽然不属于法官管辖的内容，但接下来的事就关乎埃德蒙的工作了，“嫌疑犯已经抓到，怀疑是对依瓦族人的报复打击。而且，贫民窟内没有通水管道，加上当晚风大，天气干燥，所以导致了火势迅速蔓延到了城镇。”
“这里的人呢？”
“因为出入口两端都发生了大爆炸，加之贫民窟通道狭窄，人口密集，当时在贫民窟内的人恐怕无一幸存……”
埃德蒙猛然睁大了双眼，像盯着怪兽一样盯着眼前平静地做着报告的人，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般，无法跳动，也无法呼吸。
他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更不能想象那个曾经活生生的人已经被活活烧死，烧成了一堆灰烬埋在这里。
“不……把遗体找出来。”埃德蒙喃喃地说到……他不会接受，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有人生还，说不定瓦伦就侥幸地活了下来……
“快叫护卫兵过来，把所有遗体给我挖出来。”埃德蒙黑着脸对下属命令道。
对方面有难色，解释道，“大法官，我们刚刚已经尝试挖掘，但并没有发现完整的遗体，连残留的……也几乎没有。也许是高温使得尸体完全蒸发了……”
埃德蒙双手紧握着，有一些颤抖，双眼却依旧凛冽，“给我找。再派人去周围的镇寻找有没有这里逃离出去的依瓦族人……还有，让市政厅救济幸存的依瓦族人，做好记录，有结果了立刻通报我。”
比起关心城镇市民的安危，大法官竟然更执着于依瓦族人生死，这让不知情的护卫兵感到非常不理解。不管怎么想，现在他们的大法官所做的事情都不像是大法官所应该做的事情。但即使可以肯定他们的工作会毫无结果，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毕竟毫无结果也是一个结果，至少是可以交差的结果。
第六十一章
帕特里克悄悄地回到家就溜回了自己的书房，像往常那样，躲在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这就是他在家里的日常。
所以他直到第二天傍晚才从仆人的嘴里听到昨天雷格一个人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眯起了眼，看着仆人都阖上门离开，才独自一个人从后门走了。
虽然不太确定，但雷格应该是找他的母亲了吧。虽然父亲把他接了过来，但是那个女人还是住在镇上不起眼的小屋里。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想到前天晚上镇上的大火，帕特里克不由得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绕上了去小镇的捷径。
镇子烧毁得比他想象中还厉害，木屋已经完全烧没了，砖瓦房也被熏成了黑色，街上能见到的人寥寥无几。这里还不到城镇的中心，大概靠近贫民窟那边已经烧得完全不成样了吧，也不知道埃德蒙的那个人怎样了，真是一场大灾难呢！帕特里克这么感叹道。
他费了一些劲才找到雷格生母所住的屋子，从房屋烧毁的外表看，情况似乎并不太好，连门都已经不复存在。
大概已经离开这里了吧……这么推测的帕特里克轻轻地迈进了屋子。环视一楼，几乎所有物品都面目全非。
“雷格？”他试着轻轻唤道，有些不太愿意再往楼上走了。
但他往楼梯上一探头，突然就看见了一个人影从房间里飘出来。帕特里克吓了一跳，看清是雷格才松了一口气。
“是时候回家了吧。”帕特里克提醒道。
雷格不言不语，紧紧盯着帕特里克缓缓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的回声，让人觉得有些恐怖。到了他面前，帕特里克才发现雷格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身上还散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怒气。
“你怎么了？”帕特里克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雷格突然抬起拳头，冲着帕特里克的脸颊狠狠地给了一拳。
“咚”的一声，帕特里克被击倒在地，脑袋重重地撞到了地上。
啊，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他捂着被重锤的脸颊，这么想到。帕特里克闭上了双眼，并不打算询问原因，胆小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很害怕这个人。
雷格对着帕特里克的头部踢了一脚，扯着声音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帕特里克微微睁开眼，看着他，不确定应该怎样解释才不会使得这个已经歇斯底里的人更加愤怒。
雷格却对帕特里克这种沉默的态度极为恼火。他冷笑了一声，压制住对方，粗暴地扯下了帕特里克的裤子，看着对方一脸惊愕的样子，更是燃起了暴虐的情绪。
他大笑着，就这样把帕特里克拖上了楼梯，拖进了他刚刚出来的房间。
帕特里克被甩到地上，才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一具尸体——被烧到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雷格，对方冲着他大喊，“你看到了吧！你们开心了吗？”说完还不解恨地又重重地踢了一下帕特里克的腹部。
帕特里克无力挣扎，捂着疼痛的腹部艰难地呼吸着，似乎每呼吸一次，都像被重物碾压过一样。他抬头，看见雷格也褪下了自己裤子，掏出了性器套弄了起来，一边用嘲笑地表情看着他，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究竟有多高贵呢！除了上别人就只会被别人上了吧！”
他眼睁睁地看着雷格撑开自己的双腿，粗暴地把勃发的性器挤了进去。“你很喜欢被这么干，对吧！帕特里克！”
“啊——”，帕特里克双眉皱起痛苦地喊叫。
他无力地挣扎，剧烈的疼痛使得眼泪“哗”地就掉下来。
为什么要在这里，在你母亲的面前？这样问题，他却无法问出来。
雷格一边抽插、鞭笞着这具身体，一边大声地说，“你看到了吗？她已经被烧死了！被活活烧死的！”
雷格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些贵族，永远不会知道被他们排挤的人有多惨。
他一边借着这具身子泄愤，一边让愤怒化作泪水宣泄而出，“如果没有你们这些贵族，我们不知道会生活得多好！”
他恨帕特里克，恨他们一家人，恨这些贵族。这些人总是可以优雅得体地毁灭掉别人的一切，不出一声，不动一指。他隐忍了太久，现在已然崩溃。
雷格蓄意用自己的巨物折磨着身下这具身子，得意地看着它染上了一丝丝的血迹，突然就发疯似地笑了起来，“如果你和那个女人死了，那我母亲就不会抬不起头地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她就不会死掉了！”
他加快抽插的速度，让自己沉溺在这乱暴的复仇快感中。直到一股热流喷射而出，他才敛了敛自己的狂笑，抹掉自己脸颊上的泪水，把性器抽了出来，失神地看着地上的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提上了裤子。
见地上的人已经被折磨到不成人样，平时带了一丝慵懒气息的精致脸蛋已经被泪水毁去时，雷格黑着脸说道，“你这种人，干脆去死就好了。”
他伸手拿过在一边的金属烛台，对着帕特里克的脑袋重击了下去。
一次。
两次。
三次……
直到血液汩汩流出，他才嗤笑一声丢下烛台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埃德蒙正在书房里坐立不安的时候，突然有护卫兵敲门进来报道，说发现有个受伤的青年男子想见他，自称是他的朋友。想到埃德蒙也正在寻找某个男子，他们不敢怠慢，便秘密载了回来，停在大门外边，等着埃德蒙的指示。
埃德蒙像是突然得到了许久未有的好消息，脸色也亮了起来，让他们赶紧把人载入庭院。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下了楼，站在门口，远远地见着车驶过来，又缓缓地停下。
车门打开，一副担架被担了出来。
埃德蒙面色凝重，有些担心地探上前去。
可那不是期待的人，而是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微微睁开的双眼，看到了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失落，觉得很是苦涩。
他们很有默契地不说一句，直到护卫兵把人抬到房间离开。
帕特里克脸色发青，嘴唇惨白，眼睛还依旧红肿，头上即使包扎着纱布，也依旧一抽一抽地痛着。
“发生什么事了？”
帕特里克默默地看着站在床边的埃德蒙，把头转到另一边，声音无力颤抖着说，“让我借住几天吧……我不会打扰你的。”他的朋友并不算太少，但是他现在能够求助的，只有埃德蒙了。
他眼睛一酸，眼泪突然又掉了下来。纵使身体被撕裂，却还不如心中疼痛。帕特里克以为雷格对自己只是利用，却没想到竟然已是恨自己恨到了这样的地步……
见埃德蒙还站在床边沉默不语，帕特里克吸了吸鼻子，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那个人……还没找到吗？是依瓦族的人对吧……”
他侧了侧脸，想要看清埃德蒙的表情，却忽然瞥见了对方手指上复又闪耀着的一圈银色。他盯着看了许久，才失神地问，“他也很爱你吗？”
埃德蒙眯了眯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似乎知道太多的少年，许久，才说，“不……”。从开始到结束，一直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从强硬的占有到最后的放手，那个人都从来没有爱过他。
帕特里克轻呼一声，头部的伤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让他觉得非常疲倦，迷糊中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和埃德蒙是同病相怜的人，便忍不住喃喃而语，“雷格也说他恨我……他甚至想杀死我……”
埃德蒙看着帕特里克嘴唇不停颤抖的可怜模样，不由得也想到了瓦伦。
他不知道瓦伦心里是不是也像雷格对帕特里克一样，憎恨着自己，甚至想要杀了自己。也许自己在用这双裁断依瓦族人的双手拥抱瓦伦的时候，他也想伸手把自己扼死……或许这半年，瓦伦只是怀着仇恨的心情，才选择和自己呆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埃德蒙自嘲地笑了一声，瞬间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埃德蒙……”，帕特里克轻轻地呼唤着埃德蒙名字，他知道埃德蒙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他带了一丝哭腔，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你觉得雷格和我是不能有结果的吗？我对他的好，在他看来却一文不值，我们的美好回忆，他却恨之入骨……他说，如果我去死就好了……”
“帕特里克！”埃德蒙打断对方的喃喃自语，“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让人去联系你父亲。”
“不！”帕特里克伸手抓住了埃德蒙的袖口，神情惊恐，“父亲没那么快回来……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他……雷格会被处刑的吧？”
帕特里克不安地望着大法官，看着埃德蒙肯定地点了点头，无力地缩回自己的手，甚是悲痛地叹了一口气，呜咽着说，“埃德蒙，我想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我们都在自欺欺人罢了，忘不了的存在不是不爱，只是不能去爱……可是，即使到了这般地步，我也放不下他……我觉得很难受，他说恨我的时候，他说想让我去死的时候……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我已经无脸面对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