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穗荣带来。”冷漠地吩咐,他一定要搞清楚,究竟那种腐蚀之毒来源何处,几年前究竟是谁背着他害了竹青,如今又再度陷害云深。这个人的存在让他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一身素白的囚服,散乱的头发,那个清秀的宫女穗荣如今已经失去了全部风采,目光呆滞,双眼肿胀,还残留着点点泪痕,被两名侍卫押上来,无力地趴在地上,如同疯了一般。
“你们下去吧。”目光凌厉地扫过一干侍卫宫女,然后缓缓走到穗荣前面。
一双金边银靴停在眼前,穗荣挣扎着抬起头来,呆呆地盯着慕容御疆看了片刻,然后疯了一般抱住慕容御疆的双腿,双眼再度落泪,声音嘶哑着吼叫道,“皇……皇上……你相信……相信我……我没有害小公子,我没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早起床去给小公子做他最喜欢的桂花糕,我不知道怎么就……是有人……是有人要害我……我……”
慕容御疆面露阴寒的微笑,蹲下身来,与她直直对视,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下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云深的毒和几年前竹青的毒是一样的。说,当年是不是你害了竹青。”慕容御疆越说越激动,手不自觉地攥紧,穗荣觉得自己的下巴仿佛快要被他捏碎了一样,疼的泪水直流。
“我给你个选择,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事情,我也许可以给你一条活路。”笑容阴冷而诡异。
那微笑中的寒意仿佛地狱来使一般令穗荣恐惧,那个笑容与那个可怕的女人渐渐重叠在一起,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之后,穗荣向后倒去,昏厥了过去。
26、中毒风波
“皇上皇上……怎么了?”听见那声凄厉的尖叫,守在外面的所有侍卫全部冲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穗荣,都愣子原地,慕容御疆余光扫过一众侍卫,冷漠地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下摆。
“朕没事,这个女人方才有意透露幕后主使,此刻已然昏迷了,小泉子,你将她带去梅园去养伤,叫杜太医去着意照顾一下,务必要将她救醒,让魏统领加派人手好好看住梅园,不可让任何人接近。其余的人,都退下吧。”慕容御疆的目光滑过小泉子,着意停留了片刻,小泉子悄悄颔首,然后打发那些侍卫将穗荣送去梅园,随后跟了出去。
片刻之后,门被小泉子再度推开,他探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关上上书房的大门,来到慕容御疆旁侧,贴近他的耳朵翘翘说,“皇上,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穗荣已经安置在了梅园,魏统领亲自看守,保证不会有任何差错。”
慕容御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侧过头去,看着他,“说不定就会有差错。”
小泉子一愣,呆望着慕容御疆的笑脸揣摩着这句他难以理解的话,之间慕容再度微笑,随即收回收回目光,随手翻阅手中的奏章,“朕问你,若是今晚有人来袭,意欲对那个宫女不利,这魏统领应该如何?”
小泉子猛然反应过来,应了一声,随后悄悄转身离开,通明的上书房中,慕容御疆只影如此孤单,无意间目光瞥向窗外,天空飘飘扬扬又开始落雪了,脚步下意识走向了窗前,缓缓伸出手去,零星两片雪花落在掌心,眨眼间便化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单纯的笑脸,一阵心烦意乱。
潇湘馆内,太后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衫,略施粉黛,双膝跪于蒲团之上,双眼微阖,手中捻一串佛珠。
“太后娘娘,前朝回禀,穗荣被皇上囚禁了。”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名宫女匆忙跑进前殿,一把跪在太后跟前,满眼尽是恐惧与惊惶。
“佛祖面前为何如此仓皇。”声音平和而清淡,木鱼声声声不断,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听了她的话,并未有任何异样的情绪存在。
“太后,穗荣她……”
“如今,哀家已经不再管前朝之事了。”木鱼声忽然停住,单薄的身子,忽然一串剧烈的咳嗽,“青溪,哀家是什么时候来这潇湘馆的?咳咳……哀家怎么觉得,像是来了一杯一样,那流水声,风过竹叶,吹皱一池春水,这一切啊,就那么回荡在哀家耳边,总觉得皇上还是那个需要哀家时时刻刻为他打算的孩子,哪知道,哈哈,皇上已经可以软禁哀家了。”青溪扶着太后一点点往内堂走。
自从皇上登基,太后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总是需要人在身旁服侍着,在佛堂里跪得久了,双膝便会夜夜疼痛难忍,从前,她和穗荣总是寸步不离地在太后身边服侍着,后来,皇上便带了那个男人常住在宫中,太后就就将她调去了乾清宫,再后来,云深就来了,为了皇上,太后又将穗荣调去了乾清宫,那之后,太后就总是一个人,不再要新人来服侍。
此次看着太后的样子,似乎又老去了许多,一时间鼻头有些发酸。
“太后,青溪……青溪想把穗荣救出来。”青溪摇了摇下唇,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青溪……皇上现在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若你此时去救他,恐怕到时候也会被抓。”太后侧卧在踏上,长舒了一口气,从容地看着青溪,一把拉过她的手,“孩子,莫要犯傻,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牵涉到我们潇湘馆,否则,你欲穗荣两人必定会替哀家扛下着罪名,你是哀家自幼带大的,哀家舍不得你。”
“可是……青溪害怕穗荣她……”
“你放心,穗荣他不会有事的,皇上既然意欲瓮中捉鳖,那就定然会抱住穗荣的性命,竹青是当年帮助皇儿登上帝位的功臣,御赐了皇姓慕容,封了永乐将军,皇上可以以谋害朝廷重臣的名义公开缉捕,而云深那孩子不明不白地入住皇宫,皇上定然会找人顶罪,了解此事,若你此时前去,那必定就会成为那替罪羊。”
青溪不再开口,默默地低头替太后捶腿,最后竟低声抽泣起来,“青溪真是没用,还需要太后费心。”
太后轻轻地笑了,拍着青溪的头,宠溺地说,“傻孩子,说什么呢,你呀,就如同是哀家的亲生女儿一般呢,好了,你先去吧,免得皇上疑心。”
青溪看着太后那慈爱的微笑,嚎啕大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才转身离去。
就在青溪转身的瞬间,方才那般慈爱的表情顿时换上了如同魔鬼一般残忍的微笑,随着那声轻微的关门声,她将头转向旁边的暖帐的方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太后需要微臣做些什么?”
“既然皇上都抓了穗荣,那就让她把所有的罪过扛下来就好了。”
那大汉始终披头散发,将面孔隐藏于散落的头发之中,看不清长相,只是听他的声音沉闷如钟,浑厚而有力,“微臣这就去办。”
“等等,这件事不要你亲自去,你绝对不能露面,因为我想,乾清宫此时恐怕也是高手环肆。”
“是。”话音刚落,身影便迅速消失不见。
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嘴角浓墨重彩的一抹笑容看得人顿生寒意,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对着玉如意轻轻开口,“如意啊如意,哀家这篇良苦用心为什么皇上就是不懂得呢,为了皇上,哀家将所有挡在他路中的人全部肃清了,但是到头来,皇上还是责怪哀家,将哀家囚禁在这潇湘馆中,你说说哀家该怎么办呢?”
琥珀色的双眼如同一盏琉璃,悄然望向乾清宫的方向,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上扬。
27、疗毒
草药房内,张瑞抚摸着云深的脸颊,在他眼角落下一吻,“云深,等一下我就能救你了,你一定一定要撑住啊。”
一缕晨光从窗口照设进来,那一漏明辉落在云深右侧的脸颊上,在金色的光晕之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如仙一般飘渺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张瑞吃惊地看着云深的变化,焦急地握住云深的手,将他整个人紧紧抱在怀中。
吱呀一生,草药房的门被人推开,转过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张瑞看见含笑的慕容御疆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看着紧紧拥抱的两人。
“张瑞,看来你没听懂我的话啊,你一日没有救醒竹青,我就一日有可能收回成命,将你和云深囚禁在宫中。”
张瑞脸上的表情瞬间冰冷下来,他将云深放回床上,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慕容御疆,“别那么着急,先说说你今天究竟来做什么?”
“我来,当然是来给你带好消息来了,为了方便你解毒,我给你安排了更好的地方。”嘲讽地笑望着一脸悠然的慕容御疆,不冷笑一声。
“你想将我软禁起来?”
“别这么说,那地方肯定比你这草药房要好,况且你所需的所有东西我都命人准备齐了,只需要你尽快开始就行了。”说罢,大手一挥,从草药房外面冲进来四名彪形侍卫,将张瑞团团围在中间。
“慕容御疆,你来请我的架势可真够隆重盛大的啊。”话音还未落,双臂就被人擒住,张瑞皱着眉头,忽然两名大汉均一声惊呼,抱着手臂躲开张瑞,“慕容御疆,我警告你,我能解毒就能用毒,你别惹急了我。”
冷漠的目光划过慕容御疆的双眼,张瑞转身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中的云深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侍卫在上书房门口便停了下来,只剩下慕容御疆和抱着云深的张瑞走了进去,讥讽地看了一眼慕容御疆,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让自己看着这间密室开启的机关,就不怕自己带着云深逃跑。
慕容御疆似是看穿了张瑞的想法,笑着开口,“我这开门的机关就算让你知道了也无妨,但是我这机关每一次开启,在密室之内开启大门的机关就会相应变化一次,你若不信,你可以试试。”
密室打开,慕容御疆站在门外对着张瑞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之间的气氛极为诡异,回头看了一眼慕容御疆,那扇门便缓缓合上,整个密室陷入一片漆黑。
进入密室的第一刻起,云深背后的图文就再度散发微光,整个人呈现一种极为可怕的青白色,“云深……云深……你怎么了?”云深皮肤冰冷的温度,让张瑞心中一颤,赶忙将云深放在是床上,竹青的旁边。
奇异的现象出现了,越靠近竹青,云深的后背的龙纹便更加明亮,而更加奇怪的是竹青胸口隐隐的红光。
忽然躺在石床上的云深一口黑血喷出胸口。
究竟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感觉如此的冷,云深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背后传来剧烈的灼烧感,还有胸口因为毒液侵蚀而传来的强烈的刺痛都让他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眼皮似是灌了千金一般,任凭他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就在他觉得疼痛难忍之时,感觉到有人将一块潮湿的方巾放进了他的口中,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随后感觉像是置身于水中一般,全身似是漂浮在云端,轻飘飘如同灵魂一般。
似乎是适应了背后的灼烧感,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些毒液随着血液流动的感觉。张瑞看见云深的反常,再不敢怠慢下去,迅速准备好了药桶,一股刺鼻的味道传进鼻腔,云深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药桶当中盛满了张瑞手中所有的77种剧毒,是常人无法承受的毒性,张瑞曾经一度犹豫过,一方面因为云深常日里的身子非常虚弱,他有几次替云深把脉的时候都发现,因为他的黑蝎毒在云深的体内存留太久,又未曾得到解药,因此身体的根基破坏得极为严重,但是另一方面,因为云深的特殊体质,尽管他的身子早已过度虚耗,但是因为身为龙之子的缘故,一直都在进行一种身体的自我治愈,两方面的情况共存,因此云深在身中如此多毒而未经治疗的情况下还能够活得如此就。
这也就是他最终决定让云深一试,倘若真的依他特殊的体制能够挺过这一关的话,一旦成为药人,那么以云深的血便有可能救得活竹青。
然而想到这里,他忽然一阵犹豫,看着唐在云深旁边的竹青。
“云深,若我让你忘记了一切,你会怨我吗?”手指轻轻拨弄着云深鬓边的发,心里一阵揪痛,随后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刺中云深的后颈穴位,一声轻轻的闷哼从云深鼻腔里发出来,随即整个人再度陷入黑暗。
看着云深陷入昏迷,身子沉了下去,张瑞将云深推向桶壁,云深后背整片纹身展现在张瑞眼前,他从内袋里拿出全套366支银针,取出最细的一支刺入后脊的神道穴内,随后云深背后的八大穴位均刺入了银针,毒液痛过银针深入了云深体内,云深整个人被一阵剧烈的刺痛激醒,心脏疯狂地跳动着,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
云深手捂着咽喉部位,拼命挣扎着,张瑞赶忙用旁边准备好的锁链将云深浑身紧紧束缚住,天知晓张瑞此刻的心中有多么舍不得,多少次他都恨不得将云深从药桶中抱出来,但是他不能,他不了解身为龙之子,云深自身的修复能力究竟有多强,但是他却知道云深所中的这种腐蚀之毒究竟有多厉害,这是一种来自与塞北皇朝的毒性,只有一次,他年幼的时候在师兄那里见到过这种毒性的厉害,而那个时候,师兄用这种毒来对付一头他两倍大的老虎,只是顷刻间便尸骨无存了。
所以他才不能,不能让云深冒这种危险。
28、母子相仇
当一个人心中无人,任何仙境般的地方都如同地狱,潇湘馆潺潺的流水伴随着清脆的木鱼声,旷远地如同一片莽原,寂寞的是那祠堂中独自敲着木鱼的女人,四下无一人服侍,祠堂中空荡荡回荡着木鱼声。
吱呀一生,祠堂的门被人推开。
“回来了?”太后放下手中的木鱼,清冽的声音响起、
“是啊,母后。”缓缓转过头去,落了手中的木鱼,熙光中,慕容御疆的浑身仿佛散发了一圈光晕一般,太后就这样看着转过头去看着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年幼的慕容御疆笑得像个单纯的孩子一般。
旷然辽源无边的草原之上,她策马狂奔,任头发飞扬在呼啸的风中,任鲜红的裙摆上下翻飞,嘴角不禁扬起笑容,那个时候她只是看着怀中的慕容御疆就觉得幸福不已,多少多少回忆,都被深深锁在着深宫大院之中。
“我皇儿来看母后了。”如今的再没见过草原,再没踏出过潇湘馆,腿脚也不再灵便了,步子越发地蹒跚起来,连从祠堂走到内堂的都觉得如此困难了。
“你们先出去吧。”慕容御疆转过头冷然吩咐是危险性退下,将这里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他们母子,看着母后那蹒跚的样子,他的心里何曾不会心痛呢,那是他的生母,生他养他的人,“母后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儿臣让杜太医给母后瞧瞧。”
“张太医呢?哀家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都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慕容御疆搀扶着太后走在软榻上,为她在腰间垫了两个软件,“皇儿还是一样的细心。”
“张太医他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快,行动多有不便,再说了病中不宜见客,他是不愿让母后担心。”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一口却发现这茶早已两头,打开茶壶,才发现这早已不知是何时剩下来的旧茶了,“来人啊,来人……”
奈何他如何呼喊,回应他的都只是自己空荡荡的回声,还是潇湘馆颤颤的流水,慕容御疆心头一酸,拉过太后那双如枯枝一般的双手,早已与他记忆中的不同,她记得母后总是喜爱血一般的妖娆的红,他记得母后的手润如玉石一般光滑细腻,为何一切都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