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开口却发现他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些尴尬地改口喊了声大哥,然后腼腆又尴尬地笑了笑。
“哈哈,我姓孟,叫孟广,你可以喊我孟大哥。”手胡乱在前襟上抹了两把,拉着云深坐在水泊旁边,“云深啊,我不知道你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你决定留下来,加入我们,同我们一起走,那么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一群人,或者在常人眼里看来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经历过许许多多常人无法承受无法理解的过去,但是我们聚在了一起,我们彼此发誓,无论未来会以何种方式将我们分开,我们天涯若比邻,永远都是好兄弟。”
“哎,光头,你们在干嘛呢,老刘要安排明日事项了,你们赶紧回来。”远处众人都已经聚集在了一起,有人远远地冲他们招了招手。
孟广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泥土,应了一声,然后朝他们跑去。
“光头,告诉云深,我们的宗旨?”大家围坐在篝火前,刘德人就是一脸沉默地抽着烟袋,淡淡开口。
“马帮信誉第一,宁可断头,也绝不弃途保命。”很难想象这里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云深知道,他们定然是个个身怀绝技,他也很难想象他们究竟信奉者什么样的信念,马帮行万里啊,遥遥长路艰险犹如拦路虎,到此时,他仍旧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梦一样,忽然从一个世界跌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从药王谷到马帮,期间不到一天的时间,云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刘德的马帮里。
或者,因为这里有慕容御疆的痕迹,记忆断断续续,他仍旧记不得他与慕容御疆之间他究竟是忘记了什么,他只是,终究无法不去面对现实,他记忆中那个自己最为信任的张瑞他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他让自己忘记了与慕容御疆之间的种种过去,他让她一想到慕容御疆就会心痛难抑。
“云深?你在想什么?!”刘德沉闷的声音响起,吓得云深浑身一颤,慌乱的抬起头来,摇了摇头。
“没什么……没什么……”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心态回去,那日的分别,他看着慕容御疆的背景如此清冷,如此孤单,也如此绝望,他说他放他离开,同样也等待他回来。
红颜依旧,只是难赋深情,从他这样固执地出现在在他的生命里,他就已经欠他太多太多。
也许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他碾碎了他的爱,破坏了他的一世英名,他成为了红颜祸水,他让一个一世霸主变成了沉溺男色的魏王。
他想回去,只是并不是此时这个懦弱胆小的孩子,他要好好地记起他,他要记起他全部的爱,他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他要做他一个人的云深。
“云深,你同我睡一起吧。”云深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众人后面,心里想着慕容御疆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刘德看着云深这个痴呆呆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一床铺盖来铺在自己旁边,拉着云深躺下来,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已经纷纷入睡,云深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忽而,身后一双大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76、深夜入梦
清晨云深被破庙外面响亮的操练之声吵醒,朦胧中听见旁边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之声。
孟广皱着眉头走进破庙,“你二人不在外面操练,躲在这里做什么?”
“老孟,你来了,云深还在睡,要不要叫醒他?”鼠尾辫子头老班斜眼瞥了云深一眼,不屑地说,“到底是个没经历过世面的奶娃娃,真不知道老刘带着他做什么。”
“老刘都没讲什么,你那么多嘴做什么?!”虽然他知道老班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嘴巴不饶人,但是依他昨日的观察看来,云深是个极为内向的孩子,这样的孩子若是教养好了,那便能成大才,若是不留神的话,这种孩子敏感纤细的情感也会很容易受到伤害。
“我……我已经起来了,我跟你们一起操练……”躲在被子里的云深把下唇咬得发白,手中紧紧攥着破损的衣角,再听不下去了,嚯的一下子直挺挺站在他三人面前,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也强忍了下去。
在三个人错愕的表情下,麻利地收拾好铺盖,跑出破庙,直直对上刘德那双苍鹰一般锐利的双眸,嘬了一口烟,缓缓开口,“因为你迟了半个时辰,所以日后在荒漠之上就要多停留几日。”
“对……对不起……”当所有人责备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云深怔在原地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些原本对他来讲就有些凶神恶煞之人。
“你在害怕?”刘德放下手中的烟枪,大步流星地走到云深面前如同提起一只受惊的猫咪一样将他提起来穿过众人将他甩向一只狼狗,云深惊叫着在落地的瞬间狼狈地向相反的方向爬去,引来众人一阵发笑。
刘德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一把掐着那只狗的脖子将它原地提起来,放在云深的面前,眼见着云深想跑,一把将云深拉回来按在地上,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刀,一刀下去干净利落地将那只狗的脖颈切断,鲜血溅了云深一脸,云深顿时蜷缩成一团,抱着头失声尖叫。
“老刘!过分了吧?!”孟广看着云深的那副样子,终是忍不住开口制止。
“孟广我知道云深的年纪个头都和你过世的弟弟差不多,但是若云社真的是你的弟弟,你会这般纵容他这样生活在天下太平的美梦当中吗,连一只狗都怕,现在我杀的是一只狗,将来他说不定会被人当做一只狗一样杀掉。”烟枪被狠狠摔在地上,刘德的怒吼声震得整间庙都为之震颤。
“刘德?!我知道当初是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弟弟……”
“孟广,你到现在都不愿意面对事实,就是因为你当初对你弟弟过分的宠溺和纵容才害得他丧命。”两人的争斗一触即发,这两人动起手来,就算是九头牛都拉不住,众人一个个都受了伤,云深并没有料到两人竟这样打了起来,一时间内疚的不得了,不顾上恐惧就朝两人冲了过去。
云深这般举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有人来得及拦住他,他就这么冲着两人的铁拳冲了过去,看见倒在地上鼻血不止的云深,这两人才停了下来,慌忙跑过去。
“对不起……”睁开眼睛看见浑身挂彩的两人,除了这三个字,云深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话来了,孟广一听见云深说对不起整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谁都知道,原本孟广是有一个弟弟的,长相极为清秀,从小的梦想就是跟着孟广跑马帮,但是平日在家中都像是个公子哥一样养着,根本谈不上什么硬本事,那个时候孟广还是年少气盛的,磨不过弟弟的苦苦纠缠,答应让他跟着他们跑马,那是便遭到了刘德的强烈劝阻,但是孟广一再保证自己会照顾好弟弟,然而却再一次过丛林的时候,众人察觉周围有狼群出没的痕迹,因此他们决定饶远路,避过狼族栖息地,但是孟广的弟弟却悄悄一个人深夜去探路,当众人察觉的时候早已来不及,他们最终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狼群围攻,为了救他一死众伤,就连孟广当时也受了众伤,然而孟广却仍旧没能救得了他的弟弟,他闭眼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句‘对不起’。
这件事情多少年来都是孟广心头的死结,众人都极为避讳,没成想云深来的第二天便捅破了孟广心底这件深埋的事情。
云深忽然站起身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当中走向那条已经被身首异处的野狗,双手颤巍巍地将它捧在怀里,轻轻放在桑榆树下的一个土坑当中,以薄薄的一层土覆盖在那只野狗的尸体上,鼓起勇气走到刘德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
“刘大叔,虽然从前我的每一天都是在担惊受怕中过来的,每天每一刻都在提防着有人要害死我,但是尽管受到了如此大的伤害,我仍旧不愿意伤人性命,我肯您保证,我一定会让自己强大起来,我不会再让别人为我担心了。”云深的双眼晶莹的如同二月霜露一般,声音是特有的轻而柔和,他的笑容似是笼上了一层薄纱一般,暖流一般朦胧在刘德的心中。
他始终都是个熙光一般柔和的人,但是,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刘德欣慰地笑了。
手悄然抚摸上胸前的碎玉,心底人就还是刺痛的,在他模糊紊乱的记忆当中,仅剩下了慕容御疆带着心痛的温柔,此时这个曾经任由他胡闹的人,那份宽容和宠爱,忽攸一双深邃的紫眸出现在眼前,几幅画面飞快得闪过脑海。
“怎么了云深,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孟广拉着马匹走过来便看见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深,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再被你刘大叔骂。”
“我知道了。”转身温和一笑,应了一声。
轻轻摇了摇头,找回记忆终是急不得的,想着想着心里放松了一些,此时自己已经无处可去,对于他来讲除了这马帮之外的任何一寸土地都是危险的,低头看看衣衫褴褛的自己,抬头看看湛蓝依旧的天空,这红尘滚滚岁月流逝的极快,转眼间,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
77、嗜血修罗
“云深,我帮你拿一些吧?”孟广无声地瞥了刘德一眼,悄悄放慢步伐直到站在云深旁边,看着他瘦瘦小小却像是这些马匹一样驮着两个极重的米袋子,身子歪歪斜斜几次险些落下来,每次看着这样,刘德都只会转身说一句,“小心着点驮着,若是米撒了,你给我一粒一粒捡回来。罚你你日不许吃饭。”
“孟广?!回来。”话音刚落,刘德头也不回地闷声喊了一句,吓得孟广浑身一怔,赶忙陪着笑脸跑到刘德旁边继续走,是不是回头看一眼落在最后面的云深,心里都是揪心的疼。
“老刘,云社他还是个孩子,你让他像是牲口一样一下子驮那么重的东西他哪里受得了呢。”一把抢过刘德的烟枪,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这般冷酷无情地指挥着云深做这做那,就算是当初训练他们这些人都未曾像对待云深这般严苛。
“我对他严苛那是为了他好,你是不是又心软了?”冷眼扫过孟广那双迷蒙的双眼。
孟广忽然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原来你在打他的主意。难怪你如此着急让他成长起来。”
“孟广,我告诉你,云深既然身为龙之子,那么他体内的力量自然会被他人觊觎,这是他的宿命,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昆西族能够既抱住他的性命,又能将他体内的力量抽干,你可知我昨日将他找回来的时候究竟看见了什么。”此时刘德冷峻的样子让人害怕,孟广从未想过这么多,不禁转过身去看着队伍后面走的摇摇欲坠的云深,“那个少年的红瞳以及他瞬身散发的寒意,像极了婧侉民族的子民,我猜想那孩子或许是婧侉民族的遗孤,若是那样的话看来这个世界上知晓云社身份之人已经不少,但是还好这件事情并未传入江湖,若是流泻入江湖,那么到时候,云深也许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也许我们也会被牵连。”
“婧侉民族?”一听见这四个字孟广整个人都为之骇然,浑身忍不住瑟瑟发抖,“为什么云深会和他们在一起,他们都是魔鬼,都是魔鬼……”
孟广的嘴狠狠被刘德捂上,“你做什么喊得这么大声,若是让云深听到了,我们昆西族全族的复兴就全部毁于一旦了。”
“我们把云深还回去好不好,我们……不要和婧侉民族作对……”孟广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世上之人有谁听见这四个字不会为之变色,这个民族几乎是百年之前人的噩梦,嗜血修罗,传说他们的血瞳,杀人越多,那双瞳孔便越是红,他的祖上也未尝不是那场浩劫的幸存者,对于这个名族,他们有太多太多的恐惧。
“孟广,你要想想清楚才好,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我们可以找机会跟云深说清楚一切,我想云深此时待人如此谨慎小心,想必是对于自己的身世已经有了些许的了解,我们昆西族和婧侉民族均未上古的民族,婧侉民族被称为修罗,而我们被称为战神,如今这两个民族沦落至此,你想想若是让他们抢了云深,那么这个世界会将迎来怎样的噩梦,到时候你痛失爱弟的噩梦会再度上演的,到时候你不仅救不了你家人的命,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你要想想,我们这么做是值得的。我们既可以保住云深的性命,又可以复兴昆西族,那时候0就是昆西族的恩人。”
孟广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或者这样的选择对于云深也是最好的,他的心里仍旧是自责不已,这样欺骗云深终究不是个办法,那血红色的过去,云深已经受到了如此多的伤害,若是连他最后选择的归宿都是个处心积虑的大骗局,他是否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老刘,我觉得我们应该尽早将这件事情告诉云深,我不想骗这个孩子,在历经了如此多的欺骗和折磨之后他还是能够保持那份赤子之心,这谈何容易啊,我不想再让我们的自私伤害到他了,我想若是我们这般欺骗,到时候反倒不一定能够达到目的,我们难道就不能坦诚一些吗?”
“坦诚?你能跟我保证我们坦诚之后云深不会就此逃跑让后一出门便调出那些婧侉民族遗民的圈套之中?”冷厉的目光钢锥一般钉在孟广的心上,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
“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们马上就到渝家坝子了,到时候我会找云深好好谈谈的。我绝不会骗他,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和婧侉民族的那些魔鬼又有什么区别,我们是战神之族,并不是骗子团伙。”
刘德嘬了两口烟,转过头去牵着马继续往前走不再说什么,他是默许了,他也舍不得让这个纯真的孩子再受到欺骗,到时候只会事倍功半,此时他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锻炼云深的体魄,帮助他将他体内的隐藏的力量吸收控制住,让他有足够的能力承受即来的一切。
“云深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前往什么地方吗?”孟广笑着再度走到云深旁边,“虽然我不能帮你拿着东西,但是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谢谢孟广大哥。”汗如雨下,云深的整个衣衫已经打湿,刚进戏楼的时候,他也是每天早起为师兄弟们做饭,但是从未干过如此重的活,然而心有千千结,记挂着一个想念的人,一个人竟然可以这般有力,云深第一次知道,彻夜的思索,他的心或许放松了许多,此时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历练自己,读书习字,有朝一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旁边,再不让他饱受流言之苦,过去在他失常之时他的悉心守护他都历历在目难以忘记,那么日后,换做他来守护他。
“前面那里是渝家坝子,是我们整个朝乾国唯一的一片沙漠,也是通往青州的必经之路,而青州也是我们马帮路程的起止地方,我们每次运途便都是打青州开始的,然后将我们青州的各种物资运往江州、睦洲、京城交换之后再次返回,我们马帮已经连续一年不间断行进了,因此这次大概会在青州休息半年之久,孟大哥到时候可以带你在青州各个地方到处看看,我们青州是拥有整片大陆最多塞上少数民族之地,我可以带你领略领略不同民族的各种风俗。当然少不了我们昆西族了。”
78、繁花似锦
“孟大哥是昆西族人啊?”云深常年生活在江州,对于青州从未有过什么了解,自己非常感兴趣。
“是啊,孟大哥是昆西族人,我们昆西族是个上古民族,历来被人称为战神,除了精通各种武艺之外,我们昆西族有许许多多的秘术,到时候孟大哥一样一样教给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