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凯到底是什么人不关他戈子彦的事，只要这个老板能让自己平安地在这里赚钱，能让自己的窘境缓解就可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戈子彦快速地冲了个澡，将崴伤的脚上了药，咬牙忍着痛用力地揉搓直至皮肤发烫，等药效开始渗透了便觉得舒服多了，起码走路没那么钻心的疼。他将房间收拾了一下就出了休息室来到更衣室换侍应服。老板对自己好，可自己也该自觉自悟不是吗？得赶紧出去帮忙，听动静就知道外面已经开始来客人了，看了看手表，挺早！才刚过7点。
“子彦，这个给你。”说话的也是一个侍应生，叫林玉，是个孤儿，长得很是清秀可人，也快大学毕业了，平时和子彦最要好，在酒吧大家都唤他小七，因为在酒吧按年龄来算他排第七，而子彦排第八。
戈子彦接过一看，是面具。白色的半张脸面具，眼睛处留着狭长的一道缝，眉骨处用细碎的银珠片勾描出一道细长入鬓的眉，尖细的鼻尖好像在嗤笑。
“嗯？今天是化妆派对？没听老板说啊！”举起面具，漆黑空洞的眼睛好像要吞噬着外面的所有，让人盯着盯着就不自觉地想要沉陷进去。
“……子彦，你怎么啦？”小七低低的轻呼声拉回了子彦的思绪。
子彦一个怔愣，刚才盯着面具眼睛的片刻，居然让他有种想要抛开一切逃离这里、彻底放任自己的感觉。小七的一声叫唤打破了刚才的错觉，让子彦顿时清醒了过来，自己生来就是背负责任的，又能逃到哪儿去，不是么？
“没事儿，我好了，咱们出去吧！”轻轻带上面具，就让自己再沉沦一会儿吧，用这半张面具……
酒吧一改往日嘈杂震耳的劲爆摇滚音乐，换上低沉婉转的轻音乐，以前眼花缭乱的闪灯也不打了，而只是点了几盏昏昏悠悠的壁灯，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暧昧不清的。要不是有带着和自己同样面具的侍应生端着托盘熟练地穿梭于人群中，戈子彦还以为自己私闯别人幽会的地方了。
戈子彦来到吧台，拿了托盘放好酒水，驾轻就熟地在人群中穿过，见到酒吧同事便点头打招呼。他平日虽不多话，但做事勤快有眼力。当初和小七两人同时来兼职打工，年纪又最小，所以酒吧的同事对他们两个都很照顾，基本太累的活或者需要周旋的客人就不让他们出面。
“Waiter”一位约莫30出头，身着灰色笔挺休闲西装的客人打了个响指，小七刚好就在他附近，便托着盘走过去。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小七做了个问好的动作，俯身询问。
“你们酒吧不是刚出一款烈性鸡尾酒吗？取一杯过来！”这个客人面带紫红喷金面具，露出一截刻薄的下巴，说话口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不过，在酒吧这种地方打工，各类人你都得去适应，在这里他们是真正的上帝，而你只是被踩在脚下的小小一只蝼蚁。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片刻。”小七微鞠躬施了个礼，便转向吧台走去点单。
吧台里，薛凯和一名身材修长如笔杆直挺的男人在低头私语，是不是发出一阵压低的笑声。
“老板，有人点‘凤尾’，您得动动您那双尊贵的手了。”小七身体往吧台一靠，懒洋洋地对里面正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的薛凯说道，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偷偷瞄了眼那个男人。
“个死小孩！没大没小！阿轩，你看，我这个老板当得多没地位，随便一个小弟都能支使我了。”薛凯边起身边向那个名叫阿轩的男人笑道。
“你这还不是自作自受。平时就没一副老板的样儿，豆腐吃多了当然得付点利息咯，对吧？小七！”阿轩挑着眉调笑着，看见小七正往吧台里探着身子看，还不停地嗅着鼻，便问：“找什么呢？”
“我刚闻到一股烤鸭味，老板肯定偷偷在里面吃烤鸭。老板你真坏！我们累得要死，你一个人享受美味！别忘了给子彦留只鸭腿哦，他还没吃晚饭呢，待会儿肯定又得胃痛。”
“啊~~阿轩，你说我到底从哪儿招来的怪才，鼻子比狗还灵，我都包了三层纸还用密封盒装着，他都能闻出来！”薛凯双手熟练地从酒柜取下几瓶颜色各异的酒，先将冰块至于酒壶中，然后放入调酒辅料，最后放入基酒，盖好盖子，双手扶好酒壶先水平摇了会儿，然后一个翻瓶，酒壶刚到手心时再横向旋转酒瓶，接着做了个抛掷外向反抓，然后在腰部抛掷过去转身拍瓶背后接住，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看得人眼花缭乱，只瞧得见那只酒壶在半空中不停翻飞一阵然后一个刹车停在薛凯手中。
“哇~~老板，你的调酒水平又见涨了哈！不过这爱显摆的德性也跟着见涨，哈哈！哎呦~~”小七刚“尊卑不分”地调笑完，头上就被这个爱显摆的老板重重地敲了个“爆栗”。
“连你老板你都敢笑话了啊！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哆啦a梦了。赶紧把酒送过去，顺便叫子彦过来休息一下，鸭腿我给他留着呢！你个死没良心的，老板我对你这么好，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呀！来，取利息！”说罢，手就捏了捏小七光洁的下巴。
“啊~~不理你了，又吃人家豆腐。”小七吓得赶紧把身体缩回来，端了酒就送过去。
“哈哈~~小样儿吧，知道怕了吧！”
一旁的阿轩看得直摇头，这个薛凯，得适时地提醒他一下，看他在这里玩得这么乐不思蜀的，那个的人说不定哪天就等得没了耐心杀过来啊。
“凯，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明哥可天天打电话问我你的情况。你是玩的开心，可怜我都快被你们两个折磨的要神经衰弱了。”
“他等他的，我玩我的。你随便应付一下得了，那么认真干嘛！他又不会亲自来抓我回去，那么多人需要他的‘照顾’，哪还有时间顾得了我呀！哎呀~别和我提这件事，一提我上火。现在王老吉都不管用了。”薛凯心不在焉地说着，可眼神中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失落。看着酒吧里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的人，他顿觉无聊，和阿轩打了个招呼就去后面了。
看着他的背影，阿轩纠结了。可是，明哥真的会亲自来抓你回去的啊！要不要和你说呢？要不要呢？
小七稳稳地端着托盘，将一杯色彩斑斓的‘凤尾’放在刚才点单的客人面前
“先生，这是您点的酒，名为‘凤尾’。请品尝。”
“这就是新出的酒？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外面名头到传的挺响。你不会随便糊弄我吧！”这个人说话口气不是很好，而且看样子应该是空腹喝酒，派对才进行了1个多小时就喝得舌头乱颤了。
“先生，这怎么会呢！我们蝴蝶会从来都是正当做生意的。酒好不好要看个人喜好，说不定您尝了之后会忘不了这个味道呢？”小七不怒不惊地回答，这样的人见得多了，不就是仗着有几个钱喝了点酒就摆摆谱嘛。
“嘿嘿~~我不大相信哦，要不你先喝一半给我看看？”说罢，一手便拉过小七，拿起酒杯就往他嘴里灌。
小七压根儿没想到这个人会来这么一手，双手反射性一挡，一杯酒就直接哗啦啦全倒在西装男身上。小七一下反应过来“完了，闯祸了”。
西装男没留备小七居然敢挡，在酒吧这种地方哪有侍应生的地位，说好听点叫打工，可谁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卖的在里面，居然还装清高！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突兀在酒吧内响起，好多人的注意力一下被集中过来。戈子彦此时就离小七不远，刚才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西装男无理寻事，可自己不能上去指责他，这样会让老板难做，最好就是息事宁人，可没想到这个西装男居然这么不讲道理，二话不说就甩了小七一记耳光。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太过不小心了，您可以将衣服先脱下，我马上帮你送去干洗。”戈子彦快步过去一手拉过还呆愣着捂脸的小七，将他护在身后，连连向西装男鞠着躬赔礼道歉。
“洗？怎么洗？我这件衣服是限量版的，是你们这种瘪三赔得起的吗？叫你们老板出来，今天不好好给个说法你们别想出门！”西装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连连扯着纸巾擦胸口的酒渍，眼睛瞥了一眼戈子彦后居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露色性，眼神中露出明显的贪婪，嘴角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其实要解决也简单，你能喝了这瓶酒，我就放过那小子。”说罢，将一瓶还未开封的麦卡轮威士忌递给戈子彦，末了，还放肆地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充满着银亵，让戈子彦看了只感恶心。
反应过来的小七在背后拉拉戈子彦的一角，颤着声“子彦，别喝，那瓶度数太高，我去找老板过来。”
戈子彦一把拉住小七，“别去叫老板了，如果一瓶酒能解决问题的话，我们没必要叫老板处理的。”如果老板出来，估计能很轻松地搞定这件事，但今天是阿轩朋友召集的派对，总不能让老板在面子上难做吧，看看周围聚的越来越多的人，少有几人说西装男不对的，而大多是怀着看戏的心态起哄的。在这种地方，侍应生真的挺没地位的。戈子彦暗自苦笑了一下。
“是不是只要我喝了这瓶酒你就不追究这件事了？”搏一把吧，适当的时候自己也要会挡客，在酒吧里早晚会遇上这种事的。
“当然，不过不能找帮手哦，你一个人喝完。”说完，西装男一脸色眯眯地看着戈子彦，连声催促他喝。
戈子彦打开瓶盖，抓紧了瓶身，咬咬牙，回头对小七灿烂一笑“小七，今晚你可得负责送我回家哦！”说罢，深吸一口气，举起酒瓶张口就往肚子里灌。
这瓶威士忌是25年纯麦芽，度数很高。第一口下去戈子彦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都火辣辣的，接着第二口，第三口……大半瓶下去的时候感觉像放了一串点着的引线在身体里，先是整个腹部然后到四肢，浑身的血液好像脱缰的烈马不受控制地在翻腾滚动，手脚有点发麻，抓着酒瓶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喝到快剩大约四五口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想吐出来了，可从余光看到那个西装男一脸的阴笑又堪堪地将反至喉咙口的酒强压下去，闭上眼睛一口气将余下的酒吞下。
“先生，您是有头有脸的人，说话可算数吧？这件事是否能就此结束？”戈子彦将空瓶重重放到桌上，强忍着胃中翻腾倒海般的难受。自己已经感到有些站不稳了，可现在决不能倒下，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哼！行啊！小子，算你有种！有没有兴趣跟我出去玩玩啊？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哦。嗯？！”西装男说着就想动手摘掉戈子彦的面具，另一手已经探向他的后腰。快要摸到戈子彦腰身的时候，西装男忍不住嘴角咧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本来他看上那个叫小七的男孩，想今天把他搞到手，结果来了个更出色的，怎么不让他得意呢！
“啊！！放手！！你谁啊？痛死我了，放手混蛋！”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像钳子一样握住了自己探向那个侍应生后腰的手，像只要在稍微用力就能把自己的手捏断似的，完了完了，好像听见骨头断掉的声音了。西装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去摘面具的手缩了回去想要掰开那只如钢铁铸就般有力的手，可怎么用力掰、拉、扯都不动分毫。他急红了眼睛，不顾脸面地嚷着：“你他妈什么东西？敢动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啊？！给我放手，我舅舅是省规划局长，我二叔是公安局长，有种你给我报上号！”
周围的人有的听了吃惊，“哟，还挺有路子的。”有的却暗自嗤笑，“什么狗屁东西啊，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是什么东西你还没资格知道！不过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倒霉了。”刚说完，就见有人拨开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一阵风似地冲进来，二话不说挥拳就打向西装男，西装男还没站稳又被这个人一把领子拉回来，紧接着又是一拳。看热闹的人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老板薛凯。原来小七见形势不对，便去后面找来薛凯。薛凯练过空手道，这怒气下的两拳已经打得西装男趴在酒桌上直哼哼。
“你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就敢动我的人！恩？！你觉得你路子大是吧？哼哼！”薛凯阴笑两声，招呼阿轩过来“他是谁带来的？”
妈的！自己才离开一会儿就出乱子，什么狗屁东西！敢动手碰他酒吧的人！都怪阿轩非要同意这些人来包场。想到这儿薛凯又怒瞪了阿轩一眼，阿轩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抱歉地对薛凯说：“是我没考虑周到，不过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好像第一次来咱们酒吧。”
“凯哥，对不住对不住！这个人是我带来的，我和他也只是一起玩过几次，不是很熟，他听说今天这里有派对死活让我带来玩玩，我不料想会出这种事，这事和我没关系啊，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这人在西装男为难戈子彦的时候还看热闹看得起劲，现在见薛凯动怒要查谁牵线进来的就急了，连忙出来撇清关系。他是这里的熟客，隐约知道薛凯的来头不小，这种麻烦能撇就撇。
“阿轩，把人扔出去，以后酒吧不接此人的生意。还有你，一起出去！”薛凯本想好好教训这个无赖的，可阿轩在后面示意他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比较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反正这个人被自己揍了两拳就当帮子彦消了气了。然后在那个西装男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又狠狠地踹了脚上去，只听见那个人嚎得跟杀猪似的。
在西装男和带他来酒吧的那人快要被人拎出门口的时候，薛凯突然回头止住他们“要是让我知道事后有谁去找这两位侍应生的麻烦，你们自己小心点！滚吧！”
戈子彦此时已经头脑发昏，意识模糊了，只觉得眼前有好多人在不停的边摇边转圈，耳边“嗡嗡”作响，像有很多人用东西捂着嘴在大声讲话，想要努力听清楚讲话的内容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注意力，看样子空腹喝下去的那瓶烈酒已经开始起酒精作用。他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眼见着就要倒下，一双有力的手从后面一下扶住了他，有些朦胧不清的戈子彦下意识回头看，是刚才帮他解围的那个人。那人带着一只银色面具，从眼孔处能看到一副幽暗深邃的眼眸，深沉如黑暗中的大海，似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引力能将整个人吸进去，鼻梁挺拔有型如出自米开朗基罗之手，双唇似有不悦的紧抿着——这个人在生气？为什么？
“靠在我身上。”这个人径自将戈子彦的一只手拉过绕在自己脖颈，有些霸道地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一手环过他的腰，半扶半抱地往酒吧后面走去。
薛凯见有个陌生人抱着明显陷入深醉的戈子彦毫不客气地往酒吧后面走，立马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今天尽遇到这些不三不四还拎不清的低级人渣啊？他几步上前拦住这个人“你什么人？胆子不小啊？”
话刚完，阿轩就急忙上前对薛凯说：“凯，他是我好朋友，你也听说过的，凌氏集团的凌天。放心，他不是那种人。我看他只是想帮忙把子彦送休息室去，而且刚才也是他出手解围的，要不然子彦早被那人渣吃豆腐了。”
“你好，你应该就是薛凯吧？阿轩经常跟我提起你。放心，我认识他，他是我学弟，还和我师从同一个指导老师，今天下午刚见过面的。不用怀疑我有什么其他用心。”凌天淡淡一笑就当是打招呼了。
“你就是凌天？！哎，不管了，先把子彦送休息室去。这死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呀！干嘛跟那种人讲理去，早点找我不就好了！”说完，还在醉的不省人事的戈子彦额头上狠狠地弹了一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