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静静地过了一段日子,很快就到了祁老爷去世百日的日子,少不得大办一番。过了百日,祁荣霄的热孝就算过了,可以出门了。
很快,皇帝的诏书就送到了祁荣霄的手上,命他“有始有终”将巡查的事儿完美结束。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祁荣霄不能做抗旨的事儿,那就只能领旨继续巡查。
祁荣霄一走,司维立马找上刘敏仪,表示要到山上去住段日子。“这天眼看着就要热了,我带孩子们到山上住两天,避避暑气。”
如今祁家是刘敏仪在掌管,司维整日锁在景岚苑里,其实碍不到她什么。但是,司维在家一天,“婆母”的身份就要压她一天,在京城祁家的时候刘敏仪当一把手惯了,所以,刘敏仪是巴不得“母亲”赶紧走的。
少了阻拦的祁荣霄,司维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弟弟和湛儿,并上三个下人上路。此次上山,马车要留在山上供他们使用,便由智清驾车,司维连一个多余的人都没带。
山上的日子依旧快乐又单纯,几个人恨不得扎根在山上,不过这只是个美好的想法,山下住的人总能想办法给他们找点麻烦……
第52章
快乐不计时日过,转眼司维等人在山上住了近俩月。
“夫人,快开门,不好了,出大事儿了,”某天早上祁忠呼哧呼哧地跑上山,猛拍司维的院子门。
开门的是海棠,“祁大哥,你每次出现都没好事儿,这次又怎么了,”
“侯爷把少夫人关进柴房了,这次可真要出大事儿了,”祁忠急得不得了。
“侯爷前两天来过,看起来是不太高兴,不过被主子劝好了,这才几点啊?又出事儿?”海棠咋舌。
几天前,祁荣霄已经完成了皇上的命令返回祁府。祁荣霄回到家,第一件事应该是给长辈请安,不过留在府中的人早就给他报了讯“母亲又去山上住”,所以,祁荣霄回府之后打点了一些东西就准备上山。
可是他还没出门,管家老赵就拦住了他的去路,将人请到书房把最近府里大事小事汇报了一遍。
“你说,夫人的表哥来住过一段日子,却在知道我要回来之后就告辞离开了?”祁老爷死后,祁荣霄成为祁府的主人,他带来的下人全都改了口,司维升格成了老夫人,祁荣霄口中的夫人自然是刘敏仪。
“是!”老赵言简意赅。夫人的表哥来了之后没做什么正经事,在听说侯爷要回来之后却说有要事待办,急匆匆地离开,这里面恐怕不无蹊跷。
“许是真有什么急事,不用去管他,还有什么事儿么?”祁荣霄没跟刘敏仪的表哥见过几次面,但是不知为什么表哥似乎很怕他,总是想方设法避着他,所以,祁荣霄对于表哥的表现并没放在心上。“还有什么事儿么?”
“还有,大概十几天前临河县令送来一箱东西,夫人看着很喜欢就收下了。”说着管家拿出礼单,呈给祁荣霄过目。
“收下了?”祁荣霄抓过礼单看也没看就拍在桌子上,这次巡查,被他查出临河县令亏空修缮堤坝的款项,细节已经写了奏章让皇上派来的人带回京城呈给皇帝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临河县令就要身首异处了。
如今收了人家好处,就要想法搭救,不然临河县令临死拖个垫背的,祁荣霄的处境就麻烦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个拖后腿媳妇真的是硬伤!
祁荣霄盯着礼单沉默了一会儿,“去,让夫人把东西拿出来,连同礼单一起,快马给先行离开的曹大人送过去,我这就再补一份奏章呈上去。”
祁荣霄写好了奏章,却不见去管家回来复命,就起身去寻人,不想却看到妻子不仅不想归还东西,还对着老赵大发脾气。
祁荣霄语气平淡地对刘敏仪说:“公中的钥匙交出来!”
“相公!我不过是想府里的日子好过一些!”刘敏仪紧张地绞紧手里的丝帕,那些东西她不仅放到了公中,还有一部分给了表哥!
“交出来!”祁荣霄强硬了许多。
刘敏仪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钥匙,老赵立刻照着礼单去寻东西,不多时回来复命说东西不够。
“哪儿去了?”祁荣霄的声音让听过的人都不禁打个寒颤。
刘敏仪也不例外,抖了一下,却不敢不说:“给,给,表哥当盘缠了……”
“去追!”祁荣霄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快步离开,再面对那个女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她。
拎了给母亲的东西,祁荣霄又多带了一坛酒,跨上爱马上山给母亲请安去了。
“侯爷!”开门的海棠,差点尖叫起来。因为最近都没人上门,司维在屋里的时候一直都穿男装的,这要是被侯爷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屋里的司维等人听到海棠的声音也慌乱了起来,找衣服的找衣服,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嗯,母亲最近还好吧?把东西拿进去。”祁荣霄把缰绳随手在院儿外的树上一系,就抬脚往里走。
“侯爷,你不能进去!”海棠情急之下张开双臂挡住祁荣霄的去路。
“为什么?”祁荣霄皱起眉头,他现在一肚子火气,正努力压着不对母亲的人撒气。
“呃……”海棠脑子转的快,立刻想到应对的办法,“主子说乏了,才刚刚躺下,侯爷略微等等,等我去跟把主子叫起来。”
“哼,你刚刚那一嗓子,母亲就该被惊醒了吧?”话是这样说,但祁荣霄没再往里走,他知道女人总爱装扮一番的,“去吧,说我来给母亲请安。”
海棠匆匆福了福身,转身进屋帮忙。几个人都不敢把堂堂侯爷晾在门外太久,给司维装扮好了就去请人进来,也没注意到屋子里有没有不合适。
祁荣霄进屋先给司维行了礼,转头却看见站在屋里的智清,“母亲歇息,你怎么会在屋里?”
智清不是海棠,脑袋转的慢,张口结舌,手比划了半天也没蹦出半个字。不过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海棠也编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来吧?
“清清,玩儿~”湛儿站在小摇床里,伸着小手要刚刚陪他玩儿的智清继续陪他玩儿。
“那个,小少爷黏着智清,所以智清才会在屋里。夫人刚刚只是累了,靠了一下……”芍药语无伦次,连说带比划也没说清什么。
司维拿过炕桌上荞儿练字用的纸笔,写下:“我只是和衣而卧,又有海棠和芍药在,所以就留智清在屋里哄着湛儿了,你这儿子除了我就只黏荞儿和智清了。”
“母亲!就算是屋里有别人在,您在歇息的时候留下一个男人都是不合时宜的!”祁荣霄恼怒起来,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懂事!
“是,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在山上,把他们几个都当成弟弟妹妹了,倒是失了防范,以后会注意的!”司维连忙又写下。
“弟弟妹妹!母亲!下人就是下人,亲近些无妨,但是该有的规矩不能乱!”几个下人都能得母亲如此青睐,他作为儿子却被母亲百般疏离!
“对,是我写错了,莫要再生气了,我今后多注意些就是了!你今儿怎么会上山?皇上吩咐的事儿都办完了?”司维连忙岔开话题。
“差不多了,末了出了点岔子。”司维毕竟是“母亲”的身份,既然已经认错,祁荣霄身为儿子也不好再追着不放,而且这样的事儿只能小事化无,所以也就顺了司维的意,换了话题。
“心情不好是因为最后出了岔子?”司维猜测。祁荣霄对他一直礼遇有加,刚刚会发脾气肯定不会是因为智清在他房里这么简单。
“我带了些东西来,想在这里喝两杯,母亲能让芍药弄几个下酒菜么?”祁荣霄答非所问。
司维冲芍药点点头,侯爷要喝酒,他敢不同意嘛?祁荣霄带来不少现成的吃食,芍药手脚麻利地弄了四个小菜,连同酒壶酒盅一块送了上来。
两杯酒下肚,祁荣霄才把发生的事儿大略跟司维说了说。
“一个巴掌拍不响,侯爷也不要总说夫人的不是,您在外办皇上嘱咐的差事,可曾跟夫人说过。”炕桌被酒菜占了大半,司维只好在桌角草草写下。
“没特意嘱咐,但是她该知道。”祁荣霄又灌了一杯酒,桌上的菜肴倒是一点没动。
“以前有上门给侯爷送礼的都是不收的么?”司维接着又问。
“水至清则无鱼,当然不能所有的都不收。”又一杯。
“怎样的收?怎样的不收?侯爷跟夫人说过,临河县令送来的东西不能收吗?夫人见识到只是祁府那一小方天地,侯爷不该指望夫人来分辨的。”写完,司维抬头看着祁荣霄。
祁荣霄将酒杯放在嘴边,暂停了灌酒的动作。“这样说来确实是我的错了。”再一杯酒下肚。
“夫人也不是没有一点责任,她收了礼,不该问都不问就将它送人。”司维继续写。
“如果是我先遇到你该有多好,你这样善体人意,温柔贤惠,我一定会娶你为妻,那一定不会有现在这些烦心的事儿……”祁荣霄仰脖,再一杯酒下肚。
“侯爷!您这话不能乱说!”一旁伺候的海棠仗着有司维撑腰突然插话,她往日常常代“母亲”说话,所以祁荣霄没怪罪她,反而示意她继续说:“主子年轻,又是新寡,您说这话若是让有新人听了去,会认为主子不甘寂寞,勾搭……”
海棠说不下去,智清那事儿还近在眼前呢。
司维拍拍海棠的手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才低头写下:“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妨事儿,侯爷有分寸的。不过,侯爷,即便你我相识在先,你我也不会有比现在更亲密的关系。侯爷觉得我好,是因为侯爷期待的某些特质夫人身上恰巧没有罢了。”
“不,不是某些特质,她根本我是我想要的妻子,我想要的是你这样的……”这些话搁在平日,祁荣霄死都不会说出口的,但是今天借着酒劲儿,他就装回“酒后吐真言”。
“侯爷醉糊涂了。我娘家只是小门小户,于侯爷的仕途没什么帮助,而且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交际应对必定也赶不上夫人的,并不是侯爷的良配。”祁荣霄年纪轻轻就能当侯爷,除了自己拼命外,外在的帮助也是少不了的,司维一针见血地给他指了出来。
祁荣霄默默地一口闷掉杯中酒。他也明白自己在战场上的时候,想对付他的人不少,除了皇上有意护着他,还有些事儿确实是岳家帮他摆平的……
第53章
“侯爷吃些菜吧,空腹喝酒易醉还伤身。”司维顿了顿,“吃饱了就回去和夫人好好说说话,一日夫妻百日恩,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不要她了。”
祁荣霄喝光杯子里的酒,点点头,夹了几筷子菜吃。
司维也不知道他点头是知道了空腹喝酒伤身,还是愿意回去和刘敏仪好好谈谈,不管怎样该说的他说了,剩下的就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儿了,但从祁荣霄和缓了不少的脸色来看,八成是听进去了。
祁荣霄确实是听进去了,回家之后对刘敏仪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只不过他实在不愿跟这样一个无知妇人谈谈。
祁府的下人们是看惯主子脸色的,见两个主子不冷不热地处着,知道暴风雨算是过了。但是谁想到才几天,侯爷就要把病中的夫人关进柴房呢!
“这次又是什么事儿?你们还真把我当成救火队员了啊?”一早被吵醒,司维也有些起床气的。
“我们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侯爷突然把病中的夫人关进柴房,还让人去京城夫人娘家送信……”祁忠原先跟在祁老爷身边伺候,虽是心腹,但是没了祁老爷他也只能在前院儿听候调遣,所以后宅内院的事儿他知道的并不多。
“那天侯爷走的时候不是被劝住了么?这才几天?”司维一边叨念一边洗漱,“你们夫人是属火折子的吧?专职点火!”
起床气归起床气,打理好仪容,司维连饭也没顾得上吃,带着一群大大小小回了祁府。
“母亲怎么回来了?”这次不再像湛儿抓周宴那次一样,祁荣霄迎了出来,亲自为母亲搬了垫脚凳。
司维当然不能回他的话,而是看看跟在他后面下来的芍药。芍药对着祁荣霄行了礼,对着他身后的管家说:“祁叔,厨房还有吃的吗?主子一早就往回赶,现在还饿着肚子呢。俩小主子经不得饿。”
祁荣霄闻言,立刻让管家去准备,他自己将人领进大堂。“母亲一早赶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儿么?”
司维叹口气,接过海棠递过来的纸笔。“我听说家里出事儿了,回来看看。”
祁荣霄瞥了眼侍立在大堂门外的祁忠,知道是他一早上山报的讯。“是出了点事儿,不过我可以解决,所以就没惊扰母亲。”
司维不是白莲花,祁家的事儿他一点都不想掺和,但谁让他现在是“老夫人”呢,而且他都回来了,总不能让祁荣霄一句话就打发了。“解决了就好,夫人呢,怎么不见她?”
祁荣霄脸色变得铁青,硬声硬气地说:“母亲,这件事你不要管,我已经决定了!”
“那你的决定是什么,总该告诉我一声吧?”司维预感祁荣霄这次的怒火恐怕不是他能扑灭的了。
“休妻!”“啪~”跟着祁荣霄的话是茶盏掉落摔碎的声音。
“夫人,她不是有诰命在身么?”司维很吃惊,在古代休妻可不算是小事儿,而且前两天祁荣霄虽然恼怒也没说到了要休妻的地步啊?
“也不是一定不能休妻,只是一般有诰命夫人的都是高门大户,为了脸面一般不会这么做。”祁荣霄这次是下定决心了,就算是母亲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休妻?”究竟是为了什么,让堂堂侯爷连脸面都不顾了也要休妻?
祁荣霄沉默不语。司维见状,就知道这原因一定不太光彩,便挥挥手让海棠芍药等人都退下,关上门,只留两人坐在大堂里。
祁荣霄还是不想污了母亲的耳朵,但也不能瞒一辈子,“敏仪怀孕了,一个多月。”
听到前半句,司维还想说,“好事儿啊,娶媳妇不就为开枝散叶嘛!”再听完后半句,司维开始庆幸茶盏刚刚就已经砸了,不然这时候砸肯定招人进来。
祁荣霄从祁老爷百日之后就离家,差几天就俩月才回来,怀孕一个多月,不用问,刘敏仪玩了个大的。这下子天皇老子也帮不了她了,是男人就忍受不了戴绿帽子还有给别人养儿子。
就这事儿,祁荣霄是可以将奸夫银妇浸猪笼的,只是休妻,祁荣霄还算是大度的。
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吵架也是劝和不劝离的。所以司维想了又想,提笔写下:“会不会是大夫诊断错了?日子太短,大夫也不是那么有把握吧?”
“自从父亲去了,我们就再没有同过房,如今诊断出有孕……”就算祁荣霄豁出脸面去,也没法说出后面的话,“而且她自己也承认了,奸夫是她的表哥。”
这下司维没招了,只能干巴巴地写:“也许是她表哥强迫的呢。”
“哼!”祁荣霄冷哼一声,“我已经派人去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