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的等待并做好出发的准备才是此时魏占国需要做的,想到任敏生隐隐提出的战略专线,魏占国微微眯起的双眼闪烁着慑人的精光,辽东半岛因为地理的特殊性,军队的人数是几大军区中最多的,而当初整个集团军之所以搬迁至l市,固然有当初y市市政府的跋扈态度,未尝也不是考虑到战略目标。
要是能够把战略专线稳稳的握在手中,那么等待工兵团的将是真正的无人替代无可替代。
不过魏占国同样心知肚明,一旦把工程接到手里,那么等待工兵团的将是全所未有的困难,十一个并联隧道,两座高架桥,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那怕是把工兵团的人累死也干不完,好处不是一个人拿的,魏占国最终的目的并不是把所有工程落在手中,而是一定要拿到主场。
心里默默的算计着所有事情的魏占国回到团部跟任何人都没有吭声,而是抓紧一切空隙给工兵团换装备。
借助此时的骚动不安,魏占国边时刻注意着事态边悄悄的以部队级别提升的缘由增加着工兵团大型器械,三个月的时间里,不断的听到这个调走,那个高升的魏占国在所有人的目光被越来越严峻的事态所吸引时,把整个工兵团大型器械配置完整,完全高标准的大型器械的到位,也预示着工兵团从四月正式变成了工兵旅。
完全不符合魏占国张扬的个性,悄悄的摘掉原来的番号,重新换上新的名称的工兵旅在不经意间从小米加步枪迈进了拥有重装武器的高标准旅级单位。
当时间缓缓迈进六月时,随着夏天的悄悄到来,严寒已彻底消失,就连曾经的纷扰也随之落幕,整个集团军虽然看似动的不多,但了解内情的人却知道,此时的集团军才是真真正正的完整。
1997年6月10日上午八点,工兵旅进修人员名单最后定板的日子,也是战略专线正式下达竞标通报下发的日期。
整个工兵旅将在七月输送出进修人员三十人,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此次的进修名单,由各排长提名,连长审核,营长进行内部调查,经过长达三个月十余次的严苛筛选,共三十人入围,而这三十人,平均年纪在二十二岁,年纪最大的二十五,年纪最小的则是十九,看了看手中经过四个没有扩编营精挑细选出来的进修名单,魏占国的眉头微微皱起。
年纪最小的正是二喜,但想了想,魏占国在二喜的名字上花了一个红色的圈,魏占国不是不想把二喜送走,而是想等到九月,军校开学的时候再送去,再有就是魏占国希望二喜不是选择一年半的进修,而是三年半的专修,说白了,就是三年半的时间,专学一门的二喜要用两年时间留在学校学习理论知识,一年半进行实地学习,这样的输送方式,最终等待二喜的将是毕业后直接授予中尉军衔,而要是现在参加进修班,固然能够提干,但是含金量却少了很多,而且,这样的提干还要经过一年的考察期,通过以后才会授予少尉军衔。
针对以后的前途而言,魏占国倾向于二喜八月末九月初再走,到那时,学校的档次也会提高,前前后后想了好久,魏占国虽然不舍得二喜离开三年半,但还是狠了狠心,把二喜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
划掉二喜的名字,魏占国打电话通知李文荣过来,半个小时后,魏占国把名单递给了匆匆赶来的李文荣,不明所以的接过名单的李文荣看到被划掉的名字顿时沉了脸,疑惑不解的同时也带着浓浓不悦的李文荣紧锁的眉头让魏占国哑然失笑。
失笑的摇摇头的魏占国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后扔给李文荣,“二喜现在走太吃亏,二喜虽然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二喜年轻,连里能够把二喜递交到名单上,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但是我不同意二喜此时离开,军区有保送名额,让二喜八月末走,直接走专修的路子,才是对二喜最好的,现在少一个人,你看看你们营里谁合适?”
坦白自己私心的魏占国坦然的目光让李文荣楞了一下,好像不认识魏占国似的上下打量了半响,突然咧嘴一笑,啧啧两声,“你还真上心,既然你都打算好了,哪你自己跟二喜解释,不过,少一个人的话……”
犹豫了半响的李文荣沉吟了一下收起脸上那丝淡笑,认真的看向魏占国,“这次学习年纪能不能放宽?”
慢慢出声询问的李文荣让魏占国挑了下眉梢,“你想提谁?”
魏占国的反问让李文荣叹了一口气,“李向东,那是个好苗子,主要是咱们这次卡的太严,年纪卡在二十五岁,还必须是七月之前的,李向东正好差一个月,李向东当初也是新兵王,技术人品都没问题……”
停顿了一下,李文荣的心突然顿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或许能够改变李向东命运的人,眼底带着一丝深意看向魏占国,“李向东跟你家二喜关系特别好,当初要不是人家李向东照顾,你以为就以二喜的单纯能混到现在?别说在新兵营,就是到了连队李向东也没少照顾二喜,年纪虽然重要,但人品更重要,你说哪?”
明显打着感情牌的李文荣让魏占国挑高眉梢笑了,痞痞的身体往后一靠露出满口大白牙,“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到底咋回事。”
魏占国才不相信以李文荣的狡诈没有关系的李向东会突然被李文荣提出来,魏占国的直白让李文荣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伸出中指指向魏占国,“你就是黄鼠狼变的,李向东跟胖球有点亲戚关系,只是李向东没认出来我是谁,而且当初胖球家恨不得永远没有胖球这个人,也没有提我。”
说完自嘲的笑了笑的李文荣心底有着不为人知的酸楚,只要想到自家胖球,李文荣的心就酸软的不行,十七岁到现在,快十年了,胖球虽然没有提到过家里,但身为枕边人的李文荣怎么会不知道胖球想回家,可让李文荣无奈而又伤心的是,胖球家他年年去,可没有一次得到过原谅,很多时候,甚至连门都进不去。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的李文荣之所以把李向东提出来,其实也是看中了李向东还健在的爷爷,要是能够打动那个老人,那么胖球回家的路真的就开了。
想到这里,李文荣神情认真的看向魏占国,“大虎,咱这些年关系了,我不跟你绕圈子,李向东这个人无论如何你给我添上,原本我的打算是自己找路子给李向东要个提干名额,但现在二喜不去了,这个名额看在我厚脸皮的份子上给李向东吧。”
难得恳求什么的李文荣让魏占国收回脸上的痞子笑,坐直身体眼睛锃亮锃亮的,“有门了?”
虽然没有直说但李文荣还是明白魏占国问的是什么,笑了笑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努力的去做,能不能成还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李向东在家里的位置很特殊。”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魏占国还是从李文荣的神情中察觉到那丝隐隐的期盼,在没有丝毫犹豫,魏占国直接在名单上写上了李向东的大名,再次把名单递给李文荣,“可以了,回去下通知,七月一号之前所有人全部要赶到学校报到。”
接过名单,李文荣脸上露出了笑容,再次抬起头,“大虎,谢谢!”
感性了一把的李文荣顿时惹的魏占国打了个冷战,挥挥手,“赶紧滚蛋,对了,让我家二喜过来一趟。”
说完摆摆手不再搭理李文荣的魏占国低下头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准备翻阅。
第七十章
1997年8月20日,星期三。
早晨七点十五分,行驶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终于缓缓驶进c市火车站,坐在铺位上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城市,二喜的心有那么一刹那的忐忑。
从正式接到通知,近二十天的时间里,二喜的心情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到惊喜再到这一刻的忐忑,军籍生,二喜简直不敢相信这辈子还能走进大学的校门,对于知识,二喜不是没有渴望,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二喜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对于早就离开学校的二喜而言,更多的只是深深的掩埋着曾经隐隐的渴望。
可现在梦想就在眼前,二喜却有些恐惧了,这个名额有多难,魏占国那怕没有深说,但二喜还是能从苏景宏等人知道学校名称后惊讶不已的表情中得到答案,那一刻,心底的复杂让二喜连续还几个晚上睡不着。
可私心也好,不舍得放弃也罢,二喜还是把心底那份腾升胆怯与拒绝死死压住,“二喜,看看枕头底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马上下车了。”
耳边响起的话语让二喜心底顿了一下,收拾好杂乱不堪的心绪悄悄的吐出一口气,哎的答应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凳子上往下拽行李的魏占国后收回目光翻看着自己的铺位。
翻看了一下确认没有落下东西以后,二喜站起身接过魏占国手里的背包直接背在身上,“占国,把那个大包给我。”
看着身上挂着三个大包的魏占国,二喜抬手伸向魏占国右肩的大提包,一把拉住二喜的手,魏占国摇摇头“不用,我背着,你在前面走,我跟着。”
说完轻推了一把二喜,二喜因为是军籍生的原因,要比正常的学生早报到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时间魏占国基本上天天带着二喜往市中心的商业街跑,背心裤头袜子,羊毛衫、羊绒裤、甚至连纯棉鞋垫魏占国都给二喜准备了一沓。
开始的时候二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要不是遇见傻乎乎的杨柏,二喜还不知道原来此次即将报到的学校,是几大顶尖军校中最严的,尤其是对新生,第一学期,所有新生一不允许请假外出,二不允许探视打电话,三不允许无故缺勤,四不允许有违纪(包括记小过),五不允许军事科目专业课程不达标(六十分万岁在那里说不通,综合成绩必须达到七十分以上),简称五不准的严格要求让乍一听到的二喜有些目瞪口呆。
那怕没有上过军校二喜也知道这些个条件对于新生来说实在太过于苛刻了,不请假不探视或许是为了让新生尽快适应军校生活,但只要是人总有生活需要,难道外出采买也不可以?
带着不解,二喜询问了好像挺了解即将报到的学校的杨柏,不过咋咋呼呼的杨柏还没等解释清楚,二喜就被急着外出的魏占国拉走,回头看着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发生什么的杨柏,二喜心底那丝惊讶顿时消失了,呵呵的笑着冲着眨巴眼睛发懵的杨柏挥挥手,杨柏瞬间灿烂的笑容让二喜闷笑不已。
顺着人流走下火车,迎面扑来的清新空气让二喜惊讶的使劲吸了一口气,“傻子,一鼻子汗臭味,你吸啥哪?”
二喜抽动鼻子的动作把身边的魏占国逗的呵呵笑个不停,用肩膀碰了碰二喜,“走吧,咱要赶到学校附近的宾馆住一宿,趁着到的早有时间咱在把东西买全乎了。”
说完护着二喜挤出了满是人头的车站,当两个人终于挤出后,满头满脸的汗珠子顺着脖颈不断往下淌,魏占国歪头蹭了一把顺着鬓角留下的汗水,“这鬼天气真热。”
嘟囔了一句的魏占国四处找着什么,可满是拥挤人群的车站,那怕魏占国有着身高的优势也无法找到魏年国说的接站人,不得已,魏占国在前面开路带着二喜挤到了角落,叮嘱二喜等一会后,解下行李的魏占国转身往外走。
时间在焦急中飞快的流过,半个小时没有看到魏占国身影的二喜有些急了,人生地不熟的,二喜怕出点什么事,踮着脚四处张望着。
四十分钟,四十五分钟,二喜没看到魏占国反倒先看到了在人群里找着什么的魏年国,眼睛一亮,“二哥、二哥。”
二喜高声的呼声不单单吸引了魏年国,也让在外面找了一大圈却没有看到人而满肚子火气的魏占国听到,二喜熟悉的声音让魏占国先是一惊,随即呼的一下升起了火气,带着隐隐的怒气,魏占国快速往二喜身边靠近。
率先赶到二喜身边的魏年国未语先笑的拍了拍二喜湿哒哒的头顶,“二哥,你看到占国了吗?”
没等魏年国出声,二喜有些焦急的询问冲口而出,二喜的询问让魏年国楞了一下,“没有,我在南门等你,你们一直也没出来。”
“不对,占国早就出去了。”二喜带着错愕的呼声让魏年国傻住了,指着北面小声问二喜,“这边是南还是北?”
低低的询问声让二喜愕然的说不出话来,二喜这才发现魏年国竟然不分东南西北,二喜愕然的表情让魏年国一阵尴尬,哈哈干笑两声的魏年国装作没有看到二喜的表情一样,站直身体轻轻咳嗽两声转身想找找魏占国。
刚刚转过身,魏年国就看到了红头涨脸带着不悦的魏建国,赶紧迎上去的魏年国讪讪的笑了,“三,二哥又找错方向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让魏占国狠狠的皱了下眉头,瞪了一眼魏年国,“在以后可别说你接站,南北不分接什么站。”
说完越过魏年国走到二喜身边,“这咋怨我,是这车站设计的不合理,应该以东西分……”
被刺了一句的魏年国跟在魏占国身边絮叨着真不怪他,理都没理不靠谱的魏年国,魏占国安抚性的拍了拍二喜的后背,“没事,找错方向了。”
说完提起地上的行李扔给魏年国,“别磨叽,赶紧走,还没吃饭哪。”
连续扔了两个大包后,魏占国护着二喜离开了车站。
挤出黑压压的人群,三个人来到魏年国停车的北门,蹬上停在车场的军用吉普车后,二喜长长吐出一口气。
“二喜明天报到,今天看看差什么东西赶紧买,学校进校之后立即展开全封闭,头三个月是一点情面没有可讲的,三个月后,有一次的探视。”
过来开会的魏年国在知道二喜即将上学的消息后,已经找到相熟的战友把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一路上,魏年国把一张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表递给二喜让二喜记住并把打听清楚的详细事宜跟二喜讲解了一遍。
随着魏年国的解说,二喜只是觉得还行,基本上跟新兵营差不多,但同样上过大学的魏占国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心底不自觉的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魏占国有些怀疑把二喜送到这所工程最高学府真的是正确的吗?
忍不住担忧的魏占国转头看向低头看着制度表的二喜,微微皱起的眉头紧抿的双唇无不显示着二喜的认真,悄悄的安慰自己没事的魏占国在俩人没有注意的地方偷偷的吐出一口气。
赶到提前定好的宾馆,放下行李,三个人就赶到大批发市场,手纸、信纸、信封等乱七八糟的小件足足买了一小车,当下午五点,采买了一下午的三个人终于离开最后一站的商场时,已经是晚上六点。
看着一后座的物品,二喜突然感觉一阵阵头疼,“这太多了。”
“不多。”推着二喜上车的魏占国边无所谓的回答边拿出清单仔细核对是否有缺少的,魏占国的宗旨即是宁可剩下扔了,绝对不能不够,前前后后算了三遍确定没有落下的,魏占国呼的松了一口气。
一屁股挤到二喜身边,靠在了二喜身上休息着。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二喜睁开发涩的双眼,微微楞了一下神后,感受到腰间的束缚,二喜的心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看向躺在身边紧紧抱住自己沉沉睡去的魏占国,晨晨睡去的魏占国眼底有着好像墨汁渲染的乌青,一晚上的时间,基本上没怎么睡的两个人好像要把即将分别的所有话语说完一样,不停的彼此叮嘱着。
小心的抬起手,轻轻的摸着魏占国眼底的乌青,二喜的心一片酸软,虽然魏占国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舍不得,但魏占国偶尔落在身上的目光二喜还是能感觉到那份深埋的眷恋,第一次的分别对于定情不久的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考验,而且这样的分别将持续三年半。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两个人都将承受着思念的煎熬,而且对于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二喜心中也暗暗的叫着劲,二喜明白自己的底子薄,既然代表着军区代表着工兵旅来到这里,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任敏生、魏占国丢人,已经做好拼一把的二喜早在确定下后就已经悄悄的把所有高中初中的课本准备好,三年半的时间将是一个煎熬,但同时也是一个量变转为质变的关键,二喜心里很清楚,这个机会能够落在自己身上,无论是任敏生还是魏占国都将承担着一定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