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一默默地盯着他一脸得罗的模样,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当上魔王。
沉默了一会儿,凤一结果酒瓶,给姬小灿到了半瓶:“就这么多。”
姬小灿盯着那半杯酒,企图盯出更多来。可无论他再怎么盯,酒还是只有那么多。
“真是的。”姬小灿看看凤一杯中满满的酒,又看看自己杯中的,叹了口气。
凤一拍拍他,示意他看小金和小银的杯子:“你看,他们的也只有那么多。”
姬小灿看了一会儿,悲愤地道:“他们刚刚喝了一口!”
“……差不多,差不多。”
魔王见他们说话的说话,喝酒的喝酒,完全不把他这个伟大的魔王放在眼底,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咳咳,这顿饭主要是为大家践行,希望你们会到凤族之后依然能像在魔族呆着的时候那样,幸福,快乐,和睦,和谐,友好,自然,阳光,活泼,积极,向上,还有……还有……”
一旁的恶魔提醒魔王:“魔王,菜要凉了!”
魔王:“哦,哦。那大家开吃吧!”
凤一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姬小灿的腮帮子已经塞满了。小金和小银正在聊天,魔王忽然安静下来,让他们有点不习惯,于是抬头看向魔王,发现没什么异常又继续讲话。
魔王:“我是不是很失败?”
恶魔安慰他说:“你至少是成功的母亲。”
魔王勃然大怒:“你才是它母亲!我应该是父亲才对!”
恶魔:“……”
魔王转过头,夺过恶魔手中的酒瓶,倒到自己的杯中,举起来,道:“干了!”语毕,咕咚咕咚地喝下了一整杯酒。
大家回应是都回应他了,但真正一口干的只有姬小灿一人——当然,这不是凤一愿意看到的局面。不过当他准备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魔王哈哈大笑:“好,爽快!是个男人!”
姬小灿也跟着哈哈大笑:“靠,两块!是个鸟人!”
小银暼他一眼:“姬小灿你听错了吗?”
姬小灿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像是的哦。”
小金一边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不会又喝醉了吧。”
他本是随口一说,凤一却开始注意姬小灿。还好,脸上的红晕没有之前醉酒时明显,也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魔王道:“怎么可能和这么点儿就醉了?来来来,再给他倒一点。”
恶魔刚把酒瓶端起来,凤一就阻止他道:“算了,小灿还小,不能喝太多酒。”
“这样啊,”魔王表示理解,自言自语了一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不知怎么的,姬小灿偏偏听见了他这句话——瞧不起小孩子?
他心底涌起一股冲动,趁凤一没注意把他的酒杯拿到手里,然后一仰脖子喝掉了一整杯酒。
凤一:“!”
他抢过酒杯——里头还剩一滴酒。
“姬小灿,你还好吧。”
后劲大的酒通常刚喝下去时不会让人有醉了的感觉,往往是过了几十分钟后才会头晕目眩。
凤一是知道这种事的。不过后劲这种事在姬小灿身上体现得不太明显——他现在就已然是摇头晃脑,半靠在凤一的身上。
魔王还在那儿添油加醋:“真不错!再来一杯!”
姬小灿:“好!”
小金小银默默地吃着东西,不去看凤一的脸色。
魔王见唯一一个附和他的被其身旁的凤一拦住,略感不爽,开始自顾自地喝起酒来——而姬小灿就在底下跟着他一起自言自语。
“哎呀这么好喝的酒不喝就可惜了啊!”
“哎呀这么好喝的酒不喝就扔了吧!”
“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再来一瓶。”
“谢谢惠顾。”
“我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王!”
“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鸡!”
恶魔到凤一跟前,叹口气:“我估计他们是喝醉了。”
17、生气练字的联系
每个人生气时的样子都有所不同,有的会双目圆睁,破口大骂,冲上去直接动手,比如老母鸡;有的会保持沉默,时不时扔上一记眼刀,以冷暴力来迫使对方屈服,比如凤二;还有的会不停地喝水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猛然爆发惊诧他人,比如小银。
一些人看上去似乎很少发脾气,他们或阳光开朗,或呆萌可爱,或热情如火,或温柔如水。
凤一就是一只很少生气的凤凰——对待他人彬彬有礼,几乎任何时候都像个绅士一样。
很少有人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从魔界回来之后,姬小灿幸运地成为了见证凤一生气全过程的极少数人中的一员。
魔王派四不像送他们回来。在马车上,凤一一直都没说话——倒不是故意不理别人,小金小银本就很少找他,而姬小灿一找他,他就会回头冲姬小灿微笑。这一笑不打紧,关键是叫姬小灿慎得慌,想说的话还没到嘴边就忘了。
到了凤族,凤春华携凤二凤三亲自来迎接,凤一和他们聊得起劲,姬小灿偷偷观察了他微笑时的表情,竟然没有在马车上那么诡异。
小银觉着有些累,小金便带他先去休息了。姬小灿看着人家母子团聚快活得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凤春华注意到他:“你是?”
“我是姬小灿!”
“姬小灿?”凤春华有点不敢相信,“你化形成功了?为什么会这么……”
她的目光落在姬小灿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姬小灿知道她没说出的那个字是“瘦”,微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化形就变成这样了。”
凤春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对姬小灿人形的身材问题仍抱有些疑惑,但不是个胖子更好。虽然胖胖的小黄鸡是很可爱,但如果都变人了依然有像球一样的圆形身材那就有点恐怖了。
凤三过来伸手就想捏姬小灿的脸颊,姬小灿往旁边偏头,与此同时凤一不着痕迹向前一步,将姬小灿护在身后,扯出别的话题成功引开凤三的注意。
姬小灿倒是没太对凤一的举动感到惊讶,反倒是凤二好像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好在姬小灿不像之前那么无聊了。凤春华拉着他问这问那——化形的经历啦,什么化形之后的感想啦,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啦。
凤一始终没插话,姬小灿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脸上仍旧是那副微笑。
姬小灿总算是感到不对劲了,他朝凤春华打了个招呼,跑到凤一跟前,偷偷在他耳边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凤一摇摇头:“怎么会呢。”
姬小灿没信:“那你怎么不说话?”
凤一看他一眼:“我不是在说话吗?”
“……”这绝对不是平常的凤一。姬小灿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很快,凤一到了小院门口。凤春华没打算进去坐,在门口又说了些话就准备离开。凤二紧跟在她后面,凤三本来准备进去晃一下,结果被凤春华揪着耳朵以“别打扰你哥休息”为由带走了。
凤一盯着姬小灿,姬小灿看着凤一。姬小灿忽然想到了一个最近才学会的成语:大眼瞪小眼。不过,他们俩的眼睛都不算太大,也不算小。
姬小灿睁大眼睛,凤一不闻不问;姬小灿鼓起脸蛋,凤一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始终盯着他,微笑,微笑,然后微笑。
姬小灿败下阵来:“我错了。”
凤一的脸色缓和一些,笑容也温柔了点:“错哪了?”
“我,我……”姬小灿努力回想生平做过的坏事。但他属于那种做完就忘的,因此什么也没想到。
“仔细想想。”凤一从旁边的书柜里随手抽出一本书,开始翻阅,“给你点提示:魔界。”
“魔界?”姬小灿望着凤一手边的花瓶,“是因为我们把魔王的客房毁了吗?可是我怎么记得是你弄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手中的书发出哗哗的翻页声,凤一头也不抬,“我说的不是客房。”
姬小灿长呼一口气:“那是?”
凤一幽幽地看着他,有些无奈:“我说的是酒。”
“我喝太多了?”总算是提到了点子上的姬小灿撇撇嘴,“那怎么能怪我?那要怪魔王把酒给我们啊!”
“别找理由。”凤一道。姬小灿生生把想要继续辩解的话咽了下去。
“为了让你记住以后不能再这样,我必须做点什么。”
姬小灿低下头:“那你说怎么办嘛。”
“这个,”看着一书柜的书,凤一忽然有了主意,“把‘我不能喝太多酒’写一百遍。”
“我不识字啊!”姬小灿板着手指数了数:“一,二,三,四,五……一百遍那么多,我一个手掌都数不过来!”
“……”凤一笑眯眯,“我教你写字吧。保证你一星期就能认出一千个字。”
“不行不行。”姬小灿摆摆手,“我只要把‘我不能喝太多酒’学会就行了。”
凤一皱眉,轻轻一拍桌,故作生气:“要学就要学好啊。你是不愿意我来教你吗?”
“怎么会呢。”姬小灿眨眨眼,“可是我太笨了,一定学不会。”
“别谦虚了。”凤一摸摸他的头,“就算笨我也不会嫌弃你。”
他合上手中的书:“就从现在开始吧。”
从柜子里拿出砚台与黑墨,凤一将它们放到桌上,又翻出一沓宣纸,叫姬小灿到水池边取了一盏清水,洒了点在砚台上:“过来研磨。”
姬小灿乖乖地走过来,诚实地说:“我不会。”
开玩笑,他见都没见过这玩意儿,怎么会知道如何让一大块黑色石头变成墨汁。
凤一揽过姬小灿,将墨条放在他的手掌心,让他捏住:“看好了。”
他握住姬小灿的手腕,使墨条在砚台上前后磨动。水似乎有些不够,凤一舀起一把倒在上头,继续研磨。姬小灿聪明得很,一下就明白要怎么做了。
凤一却没松手,开始像画画一样地研:“左,右,前,左,后……”他在姬小灿耳边小声嘀咕着,呼出的热气打在姬小灿的耳朵上,痒痒的。若是换了一个正常人,一定会缩着脖子红了脸,可爱一点的还会柔柔地叫说话的人停下。但姬小灿偏不,虽然其耳朵还算正常,至少稍稍红了一点,但他自己像是没感觉到一样,连个表情的变化都没有。
凤一有些奇怪,故意朝姬小灿耳边吹了口气。姬小灿总算是有了反应——他把头抬高,使颈部露得更多:“你在吹我的耳朵吗?挺舒服的。”
……挺舒服的?
以前看凤三朝凤二耳朵吹气时,凤二会脸红,会冷哼,会软软地靠在凤三身上。可是换了自己和姬小灿,完全就不是那一回事了。
凤一忽然感到有些气馁——好不容易想要调戏别人,结果那家伙不但没什么感觉,还觉得这调戏就像按摩一样舒服。
姬小灿发觉凤一没再朝他耳旁吹气,也没在意,又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磨起墨来——他扒开凤一的手,自己来磨。
他很好地模仿了凤一吹气时的动作,忽左忽右地乱磨。凤一很快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姬小灿推开,心情更加郁闷。
无奈姬小灿好像磨得很开心,一点都没有发现凤一抑郁的神情。
磨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凤一平复了下心情,叫姬小灿停下。姬小灿依依不舍地将墨条搁在一旁,拿起一支毛笔,学着凤一的样子沾了点水,在砚台边上捋顺,蘸上浓墨。
凤一平铺了张宣纸,提笔在上头顿了顿,笔锋往旁边一带迅速勾回来,楷书标准的点跃然纸上。姬小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纸上写了个点。凤一看了看他写的点。
“……很大气。”望着几乎占了整整半张宣纸的一个点,凤一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要不下次写小点?”
“可是那样不就无法凸显出我的个人气质了吗。”姬小灿有些不情愿地道。
“你现在主要是要把字练好。至于个人特色,那是以后发展的东西。”
“不不不,个人特色当然得从小培养!要不然以后永远不会达到写字的最高境界。”
“你想把字练到最高境界?”凤一似笑非笑道,“不是把‘我不能喝太多酒’练好了就不打算继续学了吗?”
姬小灿反应过来:“嗯……没错。”
“如果字写地太有特色我看不清就要重新写了哟。”
“好吧。”姬小灿在那半面宣纸上找了点空处重新写了个点:“怎么样?”
“不怎么样。”凤一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再练个两百遍就好了。”
“去个零头怎么样。”姬小灿眼巴巴地盯着凤一,“二十遍。我保证练好。”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说的。”凤一故意装作没发现他的眼神,看向别处,“那你就写二十遍再休息吧。”
姬小灿猛然意识到自己上钩了,但为时已晚,只能一边在心底暗暗抱怨,一边老老实实地练字。
18、练大字与画小鸡
姬小灿一连练了好几天字。不过聪明机智的他还是进步了很多——从一开始写个点都歪歪扭扭的,到后来可以写得横平竖直。这期间姬小灿异常的辛苦,从研磨到洗笔都由他单独一人完成。于是,姬小灿最近迷恋上了一项新的活动:研墨。
谁知道怎么回事,姬小灿看到墨条就忍不住沾点水,到处磨。就算是砚台难以拿到,他也会在地板上磨啊磨,结果把凤一的地板弄得东一块墨,西一坨黑。
凤一起先不以为意,可当他发现姬小灿每写五分钟就跑去磨十分钟墨时,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姬小灿。”凤一决定很严肃地跟他进行男人间的谈话。
“干嘛?”姬小灿抬头,脸上是早上洗笔时不小心溅到的一大块墨汁——墨汁不上不下地点在他鼻子和嘴巴中间,像是长了圆形的胡子。
“……”凤一为自己严肃不起来而忧伤地叹了口气,“姬小灿啊姬小灿,我该拿你怎么办。”
姬小灿认真想了想:“要不,以后你写字之前叫我一声,我来帮你研墨?”
“我就是为这事找你。”拍了拍他的肩,凤一道,“以后你练字时,我来研墨。”
“这怎么好意思呢。”姬小灿挠挠头,“而且我自己磨得墨用起来感觉自然一点。”
“要不这样,”凤一提议道,“以后你写东西我来研墨。我写东西你来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