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何建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也有些不悦:“不能说?”
那两人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这位何大人不仅是自家大人的好友,而且身份在宫中也不低,他们得罪不起。两人用眼神迅速交流了一番,然后其中一个人开口,迟疑地说道:“何大人不是刚与我家大人分开吗?”怎的问这么奇怪的话来?
闻言,何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本想呵斥两人无中生有,但转念一想,这两人不可能挡着他本人的面扯这种谎,想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于是,他神色一整,表情有些严肃地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与我从头到尾说一遍。”
而这边躲藏在石柱后面的银首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心里暗道一声坏了,两道眉毛微拧,脑海中思绪万转。
他明明将何建杀了,为何何建本人还会出现在这里?就算何建侥幸不死,他回到火云宫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将所发生的事情上报给火云宫的人吗,为何到现在还无任何音讯,难道是想让他自投罗网?银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本已死了的人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而另一边的气氛却开始紧张起来。
“你是说今早上我和你家大人一起喝酒过?”何建冷着脸色问道。
“是……是的。”说话那人被何建身上的冷酷气息所震慑,他的眼睛眨了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呵,谷里似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呢。”何建双眼微眯,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大,大人?”那人似乎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眼睛睁得老大,脸色陡然一变。
“能够易容成我的模样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这条小老鼠似乎不简单呐。”何建冷冷一笑道,“吩咐下去,密切注意周围的人,一有异常就汇报给我。”
“是。”那人点了点头,将叶兴交给身边的人,然后领命下去了。
摆了摆手,让剩下的那个人将叶兴送回房间,何建站在原地沉思了半晌,然后大步走出院子。
待那很可能是真的何建离开后,银首在石柱后停留了片刻也悄然离开了。他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观察了刚才那个何建的一举一动,一个念头浮上心头:他杀的那个何建是假的!
如果他杀死的那个人是假的,那他为何要扮成何建的模样。他杀的那人又是谁?他唯一能肯定的便是假扮何建的那个人必定对火云宫很熟悉。
银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然后在最开始便跳进了火云宫的人挖好的陷阱,原本很简单的局面如今却变得有些复杂,真真假假、扑朔迷离,身处这似阴谋似陷阱的局中,银首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何建的伪装肯定是不能用了,谷里的戒备比之前更加森严,每过一个关口都会有特殊的暗号对接,这让他的行动步步为营。谷里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勘察,越往里走戒备越是森严,那么火云宫宫主应该是住在最里面。楼主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显然考虑到了情报落入火云宫宫主手中的情况,这样的话倒是不急着冒险潜入宫主的身边取回情报。而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潜伏起来,直到守卫开始松懈时再悄悄潜到火云宫宫主身边。
银首被封为风雨楼金牌杀手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危机四伏的火云宫大本营内,而且还是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的情况下,他静静地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谷内守卫松懈的时刻。
一连几天过去,戒备越来越严,但侵入者的影子也没有看见,这让何建的脸色难看无比。
何建作为情报阁副堂主,却连一个潜入火云宫的小老鼠都抓不到,这不仅是对他的讽刺,而且还会让别的堂看他们的笑话,当然最主要的是情报阁正堂主那一关就过不去。堂主很少处理宫内事物,大多时候都是交由他在管理,因此火云宫的安全问题基本上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而现在,他办事的效率显然受到了质疑,甚至从侧面反应了堂主的看人眼光不准。
何建虽然刻意将此事转向暗中,然比以往戒备森严的状态只要脑子不笨的人都看得出来。果然第二日,很少出现在人面前的正堂主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谷里的戒备突然森严,出了什么事?”堂主是一位中年俊秀男子,一身乳白色的衣衫穿的比较正经,脸上的表情温润文雅,给人一种书香气息。只是他懒懒地坐在座椅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一样。
“昨日谷里钻进来了一只老鼠,目前正在盘查中。”何建神色严肃地回答道。
孙淼抬了抬眼皮,语气懒懒地说道:“看来是还没见到那只老鼠的踪影了?”
“那只老鼠精通易容之术,清查起来有些难度。”
“是吗?”孙淼眯了眯眼睛,然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这里可不比外面,混进来容易跑出去难,你说是吗?”
“是。”
“别把事情闹大了,叨扰了宫主可就不好了。”孙淼站起身拍了拍两袖不存在的灰尘风轻云淡地道。
“明白。”何建低垂着脑袋应道。
孙淼临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何建转过身看着孙淼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收回视线。而后,他在原地静站了片刻。
然而,现实总爱跟计划相违背,尽管何建加大了清查的力度,甚至扩大了范围,依然查不到潜入者的踪影,就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讯,没有任何痕迹可循。眼看不能再拖下去了,何建不由得咬牙再次加大了盘查的力度。
随着动静越闹越大,火云宫的四大堂主都知晓了,甚至连神龙不见首尾的火云宫宫主也被惊动了。
戒备森严的第五天,一两个月难得露一次面的宫主突然召集四大堂主以及副堂主到紫云殿议事。而在这之前的一天,四大堂主才刚齐聚在一起讨论过关于谷内出现外来者的问题。
紫云殿里,四位堂主四位副堂主陆陆续续到齐了。
暗杀阁堂主夜影,身着一身漆黑的长袍,里衫亵衣的颜色也是黑色的,如墨般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的束发带高高地捆绑起来,如若仔细瞧的话,你会发现他的内里其实是黑色的紧身衣。夜影的长相丰神俊朗,脸的轮廓比较深刻,眉弓比较深,一双眼睛显得深邃无比,然偶尔从眼睛里射出一束精光,又显得整个人炯炯有神。
刑狱堂堂主欧阳子,身着一身玄色短衫以及宽大的亵裤,怪异的搭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的面容其实挺俊秀的,但是由于他不着调的装扮以及那扎起的半长不短的头发,使得整个人看上去不整洁,有些邋遢的感觉。
招财门堂主玉算子,一副书生扮相,手中随时拿着一铁算盘,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不大的眼睛随时眯着,偶尔闪过一道精光,给人一种商人奸诈的感觉。
情报阁堂主孙淼,在其他三位堂主以及副堂主到达紫云殿后姗姗来迟,然后自顾自地找了一个椅子神情慵懒地伏在座椅扶手上,双眼微眯,好似困乏的很。至于情报阁副堂主何建自然没有自家堂主那么大牌,早在他到来之前便已等候在紫云殿了。
四位大堂主百无聊赖地你一句我一句,气氛有些懒洋洋的,直到火云宫宫主踏进紫云殿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精神一振,纷纷看过去。
一袭华丽的紫色长袍着身,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松散地捆绑着,额前垂落着几缕捆绑不过去的发丝,随着走动微微摇摆。火云宫宫主微抿着唇瓣,精致的面容如一道色彩艳丽的画面就这样突兀地闯入众人的视线中,令人的眼睛顿时一亮。
紫云殿之所有称之为紫云殿,是因为大殿上的壁画全是用紫色颜料勾勒出的云彩,紫苏帘子在两侧静静垂落,一眼望去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紫色的光晕映射在火云宫宫主的脸上,精致绝美的容貌平添几分魅惑色彩。
火云宫宫主的容貌绝美的令人心颤,精瘦修长的身体掩藏在华丽的长袍之下,配上那张容颜,整个人显得有些单薄。然在场的人都知道,拥有绝美容颜的宫主像罂粟,只要一触碰便会成为致命的毒药。而且,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张面容很有可能不是宫主的真面目。宫主的真正面容,无人知晓。
跟随着宫主进来的还有火云宫左护法——素有“飞鹰猎手”之称的李游。
宫主款款走到殿前宝座,袖手一拂,而后转过身斜卧在宝座上,只手杵着下颌,一束发丝从肩膀的一侧柔顺地垂下。慵懒的眼神将在座的人扫视了一遍,而后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最近谷中似乎很热闹啊。”
众人面面相觑,情报阁堂主孙淼瞥了眼何建,何建顿时心领,走到殿中央垂首说道:“禀报宫主,前几日有人闯入谷中,属下加强了戒备,目前正在清查中。”
“几日了?”宫主把玩着胸前的发丝,悠悠问道。
“……五日。”何建神色微愣,想到宫主悱恻的心思,语气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五日还没抓到人?”宫主双眼微眯,语气有些玩味,“谷里的生活让你们安逸过了头?”
“属下甘愿受罚。”何建突然单膝跪地请求道。
“啧,你们情报阁不是有通天的本领吗?怎么连闯进自家的一只小贼都找不出来?”宫主扬了扬眉,无视他的请求,自顾自地说着,“说说,这几日你们都干了什么?”
“这几日属下加强了各个关口的戒备,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只是仍无所获,好似人间蒸发了。”
宫主挑了挑眉,道:“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
“谷里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只是那人擅长易容术,就算找到了他的踪迹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哦?这样吗?”宫主眨了眨眼睛,别有深意地笑了,“只是易容术而已,这就让你们束手无策了?本座记得火云宫还没这么无用吧。”
“宫主,让属下去寻吧。”暗杀阁堂主夜影出列说道,“对方易容术精湛并且隐藏之术高超,想必是长期隐藏在暗处之人,这种人要么是收集情报的要么就是杀手。既然情报阁束手无策,那么就让我暗杀阁出手吧。”
“能听到夜影主动请缨,本座倍感意外,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宫主勾唇淡笑道。
“宫主……”何建还想说什么,不过宫主大手一挥,止住了他要说的话,然后起身消失在大殿之上。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陆续离开。何建小心翼翼地看着还趴在椅子上的孙淼,不知该如何开口。
孙淼撑直腰身,然后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事既然人家想做就让他去做吧,也省得自我烦恼。”
“……”何建无语地看着自家堂主,心里却是一阵轻松。也是,虽然宫主有责怪他们情报阁办事不利,但看样子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惩罚,如今暗杀阁主动请缨,他们自然落得一身轻松。最主要的是,那潜入谷里的人实在令人头疼,就算暗杀阁堂主亲自出马,想必也要费些时间。
11、再次交锋
宫主回到寝宫,一道银色的光芒朝他射来,他勾唇笑了笑,然后伸出左手,银色光芒直接缠上了他的手腕,待光芒散去,手腕上的事物现出了它的样子,赫然是一条银白色的灵蛇。
“小家伙闷坏了吧。”宫主神色宠溺地摸了摸微扬的蛇头。
灵蛇温顺地享受着他的抚摸,半直起蛇头在抚摸之下一点一点的,煞是可爱。宫主收回手后,灵蛇便沿着他的手臂向上爬,来到脖颈处时伸出了分叉的细长舌尖。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细微触感,宫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到镜前。
撇开散在肩膀的头发,他微微偏着脑袋,透过铜镜看向灵蛇嘶舔之处,一条细细的血痕逐渐浮现出来。
用手摸了摸那里,宫主的双眼微眯,视线不知落到了哪里去。
灵蛇舔了几下后见自家主人没有反应便嘶嘶吞吐着蛇尖钻进了他的胸膛。冰凉的触感顿时拉回宫主的思绪,他一把抓住还留了一小截蛇尾的灵蛇,然后拽了出来,将它甩到远处偌大的软床上,换下一身华丽的紫衣长袍说道:“等一下陪我出去找一个人。”
灵蛇在大床上滚了几下,然后扬起蛇头两只眼睛迷茫地盯着它的主人。
街上,一个少年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少年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柳叶细眉、勾人的丹凤眼、挺直小巧的鼻子以及一张樱桃小嘴,再配上那张白皙吹弹可破的肌肤,整个人无端给人一种诱惑的感觉。
少年的容貌走在街上绝对会引人犯罪,然而街上的人看到他后却自觉地向两边退,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少年的那张魅惑的脸,总之在从众人的反应看来,少年绝对是洪水猛兽般的惊悚存在。至于少年内心又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场面似乎见多了,少年脸上并无不悦,他一路走的很悠哉,仿佛只是散步而已。当然,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也只是在散步而已时,却有人敏感地察觉少年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少年身上的气息从开始的柔和逐渐趋向冰冷,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进拒人千里的气息。
手上银光一闪而逝,少年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去,楼阁大匾上清晰地写着:花满楼。
少年双眼一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想道:竟然躲到这花楼里来了,也难怪那些人到处都找不到踪影。摸了摸脖颈,少年一脚踏进了花满楼。
“呀,稀客稀客,什么风把颜公子吹来了?”刚踏进花满楼,一个长相妖冶的女子便迎了过来。
颜如玉勾了勾唇,朝楼里四周扫视了一遍,而后挑眉道:“给本公子找个俏丽的女子来,太乖巧的不要太火辣的也不要。”
“哟!今儿个颜公子准备尝鲜呐。”女子笑吟吟地道,“还有什么要求吗?”
“本公子有点洁癖,找个干净点儿的。”颜如玉笑道,“对了,如果能弄些情趣就更好了。”
女子一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不动声色地问道:“需要哪方面的?”
“有药助兴再好不过了,你说呢?”颜如玉反问道。
“呵呵,那倒也是,药下百媚生嘛!”女子朝他抛了个媚眼儿然后扭着臀部晃晃悠悠地走了。
颜如玉穿过人群走上楼,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其中一间房,看那样子应该是熟客。
花满楼的效率很高,特别对象还是颜如玉这样身份很高的客人。不过多时,花满楼的老板便安排了人并将他所需要的东西送到了房间。
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粉色药粉,颜如玉勾了勾唇,然后通通倒进了香炉里。进来的女子长相不错,但与颜如玉本人站在一起还是逊色许多。那女子见到颜如玉后面色微惊,刚想跪下给他行礼被他扬手制止了。
“本公子今天只是你的客人。”颜如玉勾唇笑道,然后向她招了招手。
女子面色迟疑地瞧了他一眼,然后温顺地走了过来,刚走进便被颜如玉搂住腰身并顺势压在了床上。身为风尘女子,她也不不别捏,只是客人身份不一般让她有些拘束。
“放松身体,现在本公子只是想与你共赴云雨的客人。”颜如玉低声笑道。
女子心里有些不解,凭这人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享受。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很尽职尽责的,既然对方这么说她照做便是。
颜如玉见她如此听话,脸上顿时扬起满意的笑容。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女子像是受到了鼓舞,双手伸向他的胸前,准备脱下他身上的衣衫。颜如玉脸上的表情微沉,他不喜别人的触碰。他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冷,令女子的动作一顿,瞥到他脸上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然后连忙将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