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间,韩嫣滚烫的泪水流在了青沐手背上,终于,他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手。
韩嫣弯下腰,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
“哥哥,组织在抓血匙,只要把你的孩子交上去你就没事了。”
青沐冷冷地笑了,他不想再理会韩嫣,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韩嫣却扑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哥哥,只要牺牲一个孩子就没事了……”
青沐狠狠地甩开手,韩嫣措不及防地跌在地上。但是很快,她又拖住了青沐的腿,死死地抱紧,“哥哥别走……我求你……”
青沐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站在原地不动了。韩嫣抬起头来,她看着眼前面罩寒气的少年,之前的恐惧感再一次席卷上来。
她面对的是一只有攻击力的吸血鬼,不是被驯服的奴隶。
几乎是下意识地,韩嫣稍稍松开了她的手。
青沐一把挣脱她,往屋外走去,韩嫣却失了魂般地坐在地上。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韩嫣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到了,但这种可怕的想法却似乎就是事实。
她猛地往前扑了过去,想抓住青沐的手阻止他开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空气里传来黑玫瑰腐朽的气息,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韩嫣看见了黎城那张邪气的脸。
青沐晃了晃身体,慢慢倒下了。黎城及时地扶住了他的身体,还转过头对韩嫣一笑。
“脑子很聪明,但是手段还不够狠。”
韩嫣从地上站起来,一层冷霜慢慢地覆在了她姣好的面容上。
“快把他放开,我会另找血匙。”
“到手的东西我可不会放过。”
黎城的身后走出几个强壮的黑衣保镖,他们一把扣住了韩嫣,双手被反绞在了背后,痛得像被折断了一样。
她拼命挣扎着,尖锐又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给我等着,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黎城却毫不在意地笑了,把青沐带走了,宾馆的大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他迅速地把青沐塞了进去,然后疾驶而去。
强大的结界把铂夜和银湛包围,即使是站在屋顶上,也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存在。
尽管局面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铂夜还是克制不住那股翻腾的杀意,血红的眸子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银湛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冲动,忍一忍。”
弥漫在铂夜周身的杀戮气息终于慢慢消失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他唇边森冷的笑意。
几分钟后,铂夜说,“这里交给你了。”
银湛了然地点点头,“你快去吧,看你急死了。”
话音刚落,铂夜就闪身不见了。
银湛的脸上也慢慢浮现了一层凛冽的杀气。
突然,无数利刃齐齐刺透了屋顶,天花板爆发出裂开的声音,骤然间粉碎了,轰隆一声,空气里弥漫了灰石和沙砾。
年轻的指挥官从上方徐徐降落,无数尘埃竟然没能沾染他一丝一毫。
肺里被呛进了泥灰,所有人都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视线还是浑浊的时候,那些黑衣保镖就掏出枪一个劲地乱开。
韩嫣被绑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她只能紧紧闭上眼睛,身体不住地发抖。耳边除了惊叫声还有连续不断的撕裂声,不用睁开眼睛她就能想象到那种血腥的场景。
等四周寂静得如同坟墓时,韩嫣才敢慢慢睁开眼睛。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刚还对她拳打脚踢的男人们,此刻全都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尸骸,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浓烈的血腥味冲得韩嫣直想吐。
银发男子的表情沉寂又冷峻,全身上下依然干净得一尘不染,好像这一场杀戮与他完全无关。
银湛就这么平静地看着韩嫣,她却觉得有蚀骨的寒意慢慢渗出来。
“别……别杀我,我……我是青沐的妹妹……”
银湛的表情依旧不变,至少看起来没有在生气,韩嫣刚想缓一口气,就被一把银色的利刃贯穿了咽喉。任何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她就已经死了。睁着眼睛倒下去的时候,她甚至还保持着刚刚的表情。
24.相知
太阳快要落山了,天边的云层被染成暗红色。
车子开了好远才停下,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人类大概是利用吸血鬼下了结界,所以一般人看不到一栋高塔似的大厦,只能看到一座废弃的工厂。
车子开进废弃工厂的大门后,就消失不见了,显然是从内部通道进去了。强行闯入的话要避开一个十字架的封印,一般的血族都做不到,人类居然能够办到这一点。
铂夜的嘴角带着轻蔑的弧度,强忍了那么久没出手,终于到总部了。他缓缓地降落在地面上,轻而易举地劈断了封印的十字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他已经太久没有闻到浓郁刺激的血腥味了,久到快忘了铂金贵族存在的意义了。
铂夜懒得再下结界,而且也没有压制血液的气息。所以,他一进去的时候,探测器就发出报警声。墙壁上的机关骤然打开,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黎城已经走了很远,听到身后急促的警报声,骤然转过身来。
对方的面容看得不甚清楚,只是那一双血红的眸子格外清晰。
惊悍冰凉,一片杀气。
无数的银弹朝铂夜射去,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看到对方身上被打出了无数个窟窿,黎城突然松掉一口气,但随后的情况又让血液陡然冲上他的头顶。
那些伤口没有流血,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了,甚至到后来,银弹打进他身体的时候却不能再穿透出来。就像一个可怕的无底洞,把所有的黑暗、血腥、暴力统统吸入,再转化成自身的杀戮力量。
简直是怪物!
黎城只想赶紧进入电子铁门阻挡的安全区,但是一股强大的气流却在一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柔韧的人体肌肤像一张破布一样瞬间崩裂了,滚烫的鲜血喷洒出来,完整的人体就这样被撕裂成了漫天的碎肉。
腥红而滚烫的血雨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铂金贵族极度嗜血嗜杀,所以铂夜的杀人方式非常残忍,不像银湛干脆利落地一刃刺透,他喜欢漫天的腥风血雨,甜腻浓郁的腥味能够极大地满足他的暴虐欲。
青沐其实是清醒的,从发现韩嫣想迷晕他之后就有了危机意识,所以剧毒的粉末并没有被他吸入多少。他在一开始就有能力逃脱,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想彻底搞清楚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于是就任由他们把自己带到了总部。
所以,他也亲眼目睹了那场屠杀。起初,还能听到凄厉的尖叫声和血肉模糊的声音;后来,动静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死气弥漫的废墟。
一切都归于沉寂之后,铂夜转过身,一步步走近青沐,弯下腰想把他扶起来。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青沐的脸时,青沐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刻,铂夜眸子里的血红光芒明显淡了下去,流露出一丝哀伤。
“你都看到了?”
青沐只能点点头。
铂夜直起身体来,长久地沉默着,俊美的轮廓一点点变得僵硬。一种突如其来的疲惫席卷了他的身体。
青沐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伸出手摸摸铂夜的脸,却被对方避开了。
铂金的血统尊贵不凡,力量强大到没有界限,但却必须忍受濒临疯狂的折磨。每当暴虐发作时,就要不停地挣扎,撕咬,嗜杀,完全和野兽无异。没有人知道,至高无上的血族元帅也会躲在冰冷的水底,被内心的悲伤吞没,无声地诅咒着痛苦的命运。
铂夜和青沐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青沐面前生气、发怒更不用说杀人了。他待他一直是如此温柔小心,就像守护着心里最后一块纯净的土地。可是,最后,还是被自己污染了,弄脏了。
当铂夜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这片废墟时,青沐立刻追了出去,拼尽全力地拖住他的手。
铂夜只是冷淡地回过头,“放手。”
青沐咬着牙,偏偏不松手。
他们就这样强硬地对峙着,直到铂夜猛然用力,把青沐甩了出去。
重重地撞在了断壁残垣上,青沐感觉全身都要痛得碎掉了。
铂夜站在不远处,还是没有回头,但是却停住了脚步。
月光下,那抹高贵的淡金色身影,慢慢沉淀出悲伤的轮廓。
铂夜慢慢转过身,目光终于看向青沐,“不要再靠近我了。”
对方的背影在青沐的视线里渐行渐远,就快与夜色融为一体了。青沐强忍着痛站了起来,追了上去,狠狠地拽着铂夜的胳膊。
“不就是被我看到不雅的样子吗?这有什么大不了啊!为这个理由就不要我了!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别扭的!”
他又把铂夜紧紧抱住,下定决心打死都不松手了。铂夜就这么让他抱着,不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青沐心里有些忐忑,只好先松开了怀抱,绕到前面去看他的脸。
透明的水珠从眼眶里掉落,划过那绝美的脸庞。
铂夜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却让青沐更加心痛了,他手忙脚乱地擦去了对方脸上的眼泪。
抓住青沐的手腕,铂夜用力地揽住了他的腰,嘴唇轻轻地碰在了一起,就这么温柔地贴在一起,仿佛某种小心翼翼地试探。青沐伸出舌尖划过铂夜的嘴唇,轻浅的吻在这一瞬间变得急切热烈。
“你又招惹我了。”
声音暗哑,带着低沉的磁性,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铂夜的吻在青沐的脖颈处流连,青沐下意识地咽口水,喉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意外地勾人,铂夜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啃咬着。
“不要……在这里啊……”
铂夜慢慢停下所有动作,声音轻柔地说了一句话,“现在选择离我远远的,还是来得及的。”
青沐的心头顿时窜起了一束不知名的火苗,既着急又非常生气。
“我的命运是孤独,所以,即使你不陪我,也没有关系的。”
铂夜脸上的表情,不是绝望,更不是怨恨。
而是一种深溺悲伤的温柔。
青沐伸出手拥抱了他,无声地给出了答案。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青沐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变成坟墓的大厦,难以抑制的酸楚感还是让他的视线模糊了。
即使的确有人类对吸血鬼惨无人道,但是血族又何尝没有入侵他们的领地呢?
相互缠斗这么多年,到底谁对谁错已经分不清了吧。
一回到家,他们就热切地缠绵在一起,铂夜咬住青沐柔软的舌尖,急切地渴求着,往口腔深处探去。
细碎的呻吟和急促的喘息回荡在房间里。
欲望汹涌又热烈,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们把压抑和悲伤都抛到了脑后,铂夜现在只想深深地进入青沐的身体,让他们亲密无间。
“嗯……”内部被慢慢扩张开的感觉让青沐忍不住咬了自己的手背。
“别咬自己……”铂夜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他把青沐的手扣在了床上,俯身亲吻着对方娇艳欲滴的嘴唇。
动作猛烈起来的时候,青沐实在受不了,嘴下狠狠一咬,铂夜的双唇就被他咬破了,他的血液里带着一股冷香,在他们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慢……慢点啊……”
青沐实在是无法理解铂夜的思维了,一个小时之前,他还那么的绝望无助,而这一刻,他却那么疯狂激烈,这种巨大的反差让青沐缓不过气了。他无力地抬起手,抵在铂夜的肩膀上,想让他缓缓动作,手指却又被对方紧紧握住了,送到唇边,一寸寸地舔吻着。
令人晕眩的快感让青沐眼前一片黑,再次睁开雾蒙蒙的眼睛时,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铂夜被欲望浸染的迷离神情,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他彻底融化了。
25.红蔷薇
新的一天,青沐竟然比铂夜醒的还要早。吸血鬼的身体素质肯定好过人类的,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腰酸背痛,倒是铂夜激烈地折腾了一晚上,所以到现在都睡得沉沉的。青沐看着他安静的睡脸,轻轻笑了起来。
拉开窗帘,阳光明媚。现在正是五月,大地回春,各种各样的鲜花草木都争相绽放。然而,一场杀戮却在这个平静城市里悄然展开了。
短短一个月里,不断有人失踪,却找不出一具尸体。那些人都是在晚上消失的,一开始是教堂的神职人员,现在却波及到了普通民众。
起初,凌渊还觉得这些都是偶然的、独立的事件。然而,整件事情却愈演愈烈,几乎每天都要失踪几个。与此同时,吸血鬼却正在大量繁衍。凌渊还未找出充分的证据来表明两件事情有联系,但是他已经无法再继续相信蓝烬的说辞了。
凌渊把那一叠资料放在放在蓝烬面前,问道,“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蓝烬扫了几眼,淡淡道,“不知道,我只负责吸血鬼的诞育,人类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凌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就不能跟我说实话?”
蓝烬丝毫不回避他的视线,“这就是实话。”
凌渊沉下脸,不作声了。蓝烬站起来环住他的脖子,想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凌渊却侧过脸,避开了。
“何必呢,”蓝烬慵懒地笑了笑,靠在他耳边低声说,“各取所需罢了,认真起来可就没意思了。”
好一个各取所需!
凌渊在心里冷笑着,把蓝烬压在了沙发上,扯开他的衣服,凶悍地亲吻着。
蓝烬虽然感觉到了凌渊的气愤,但却没有任何安抚,只是配合着对方的动作。凌渊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抬起他的腿就狠狠地冲撞进来,动作激烈得想要把他碾碎。
这种滚烫的温度对于血族来说太过炽热了,蓝烬有点受不住了。
“还满意吗?”凌渊抬高蓝烬的腰,一次次地冲撞,声音却是冰冷的。
蓝烬咬牙忍耐着那种疼痛与快感并驾齐驱的情欲,懒懒地笑了,“勉强还行吧……”
凌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眯起了眼,没有任何停歇的,他掐住了蓝烬的腰,更加猛烈地冲撞起来。
蓝烬狠狠的一口咬在凌渊肩膀上,诱人的血腥味溢了出来,他冷哼道,“你的味道比人类稍微好一点点。”
一语双关的“味道”,很好,凌渊冷冷一笑。
看来这又会是一场如同搏斗般的激烈情事了。
等这场战争停下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蓝烬疲惫地窝在沙发里,那姿态就像一只餍足后懒洋洋的猫。凌渊却走到窗边,透过茶色的玻璃看着外面的行人。
蓝烬太过倔强了,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撬开他的嘴,想知道答案的话,就得自己去找。
凌渊拿起外套转身离开,他听到了蓝烬冷冷的嘲讽,“做完就走的人还有资格发脾气?”
听到这句话,凌渊却意外地高兴了起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蓝烬立刻觉得既气愤又难堪,还有些窘迫,他吼道,“快滚吧。”
凌渊纵容地笑道,“这就滚,亲爱的。”
听到最后那三个字,蓝烬毫无意外地炸毛了,幽蓝色的气流向凌渊袭去,被他躲过了,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凌渊去的地点是西区教堂,那是最早一起失踪案发生的地点。
紫藤萝茂密地生长着,沐浴在月光下,随着晚风摇曳,并无丝毫的异样。
凌渊走近,凝神地嗅着,以他超强的猎人天赋,他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一丝丝的血腥味,非常非常淡,离那些花很近时才能闻出来。他用指尖轻柔地摩挲着娇嫩的花瓣,渐渐察觉到异样了——这株紫藤萝已经灵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