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的吉罗把十三岁的卡尔拉倒自己的房间里,不管曼弗雷徳在门外如何闹腾,就是不开门。
“这是曼施坦因家族的族徽,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刻着图腾和家族名称的金属片被轻轻放进手掌上,吉罗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你在家里一定要保重,等到战争结束后,我便会把我们的事告诉父亲,请求他同意我们在一起!”
卡尔咬着嘴唇,眼圈有些红,“他们会强迫我们分开的……”
当初隆美尔恐吓曼弗雷徳的话被躲在角落里的他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心里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父亲虽然很爱他们,但绝不会同意他们兄弟俩和男人有不清不楚的牵扯。
吉罗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安抚道,“没关系,我会向他们证明我的诚意。要打要骂,让他们冲着我来好了,我是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的。”
卡尔揉揉酸涩的眼睛,哽咽道,“可是我不想让你上战场,太危险了……”
罗吉看着眼前这张虽然稚嫩但却美丽的脸庞,心跳乱了几分,从小到大,这张脸一直左右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此刻泪眼盈盈的模样,更让自己忍不住想亲亲他。
华丽的卧室中,一直回荡着男孩对心上人无比真诚的誓言,“为了你,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第117章:回国
“宝贝儿,你的情绪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有心事?”塞西把比尔拉到身边坐下,温柔的问道。这孩子从曼施坦因家出来后便一直闷闷不乐。
比尔低着头,白皙秀气脸上上写满了忧愁,他有些不安的说,“妈妈,爸爸在北非还好吗?是不是过得很艰苦?”
塞西叹气,“是的,有时候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皮肤也被晒坏了。你在想爸爸吗?”
比尔搅动着手指,红润的嘴唇被洁白的牙齿咬出一排齿痕,“也不完全是……我是在想,吉罗到了苏联之后,会不会也像爸爸那样受罪……”
比尔以为自己有点瞎操心,可没想到,塞西居然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遗憾道,“苏联的冬天是非常难过的,如果吉罗没有准备好充足的棉衣,恐怕会受很大的苦。那么好的孩子,我真不忍心看着他去……”
溜到嘴边的“死”字在最后一刻又被咽了回去,塞西不想让儿子过早知道事情的结局,结局不一定全都是美好的,有时也会让人痛不欲生。
当晚,塞西失眠了。他一个人孤独地躺在舒适的大床山,脑子满是隆美尔在北非睡的那张窄小僵硬的木板床,干硬的面包和浑浊的水。
不知道这个时候隆美尔是不是还趴在木桌上,照着地图纸写写画画?还是翻看着从敌人那边窃听来的重要情报?或者……塞西眉尖一颤,他忽然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发生,可还是忍不住往那方面想去。拿起闹钟看了看,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如果隆美尔还没有睡下,也没有工作,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塞西“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神经兮兮地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就要写信,可当笔尖落在信纸上时,他猛地回神,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
信纸和钢笔扔到了地板上,台灯被关上。
塞西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十字架项链,微凉的触感让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是他太神经质了。
隆美尔是个很坚持原则和底线的男人,他对爱情的坚持犹如对荣誉一般看重,所以不会去招惹一些不该招惹的人。
一团微弱的光闪过,小肥猫凯蒂掉在了被子上,打了个哈欠,说,“这么晚了还在胡思乱想?”
塞西把它抓进怀里,肉乎乎的一团抱起来特别舒服。
“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凯蒂眯着眼,趴在他肚子上,“胶囊做好了。”
抚摸它背毛的手一顿!
塞西惊喜地把肥猫碰到眼前,“你确定?”
“当然!我是谁?我是神猫凯蒂!能有什么事能难得到我?!”小肥猫神气地把自己夸了个一溜透,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脸让塞西恨不得把它塞进垃圾桶。
沙漠的夜晚是一天中难得凉爽的时间,士兵们经历了一天的训练后,都疲惫地进入梦乡。
隆美尔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虽然很想塞西,可在这种能把人蒸成木乃伊的环境中,他实在提不起一点性,欲,更别是去找艳遇了。
僵局维持得久了,总要有一方来打破。英国人打算采取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意图把德军从埃及赶回去,赶回托卜鲁克以西。中午时分,隆美尔已经获取到大量地英国人关于“战斧”行动的一些信息。这让他感到异常兴奋,结果就导致了失眠。
如果这次反“战斧”行动成功的话,自己在总参谋部的形象可以得到彻底的扭转,或许还能得到一次晋升。但最重要的是,只要打垮英国人这次大规模的进攻,自己就可以一个小假期。
虽然会被儿女情长,可隆美尔实在很想念远在柏林的家人。
施特莱彻将军被剥夺指挥权后,在沙漠中悠哉悠哉地过起了小日子,他在等柏林的调令,所以每天要做的事只是睡睡觉,吃吃饭,看看书,散散步,偶尔还可以去绿洲边去晒个日光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肤色不太健康。
斯图尔特又来到了他的帐篷,施特莱彻泡上了咖啡。
“现在这种局面都是隆美尔将军一手造成的,所以最终还是由他来解决。”施特莱彻捧着咖啡杯,一脸高深莫测。他现在是全军最悠闲的人。
斯图尔特慢慢喝着咖啡。他知道施特莱彻说的很正确,隆美尔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荣誉面前,他变的焦躁不安,刚愎自用,不再有从前安静柔和的一面。
“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错了。”斯图尔特说。
六月十八号,德军统帅部收到了来自北非司令部的电报,反“战斧”行动大获全胜!
为此,希特勒深感欣慰。鉴于隆美尔战绩优越,他提议晋升隆美尔为上将。既然元首发话,一向高效的德军统帅立刻决定设立“隆美尔装甲兵团”。下辖德军和意大利的一个军和几个步兵团,在规模上仅次于集团军。
“我这么年轻就被提拔到了如此高的地位,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隆美尔在收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写信给塞西,让他也为自己高兴高兴。
刚把信纸叠好塞进信封里,马尔塞尤就拿着一瓶红酒走了进来。隆美尔笑道,“你也知道了你?”
马尔塞尤,“那是自然!我的消息一向很灵通。来,我们来喝一杯庆祝一下。”
隆美尔摇头,“我不喝酒。”
马尔塞尤径自找来了两个杯子,鲜红的酒业在白瓷杯里荡漾开来,外面的夜很浓,马尔塞尤的眼睛像夜空里的星星般闪烁,笑容像红酒般香醇,让旁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只喝一杯,”他说,“保证不会醉的。”
白瓷杯推到手边,隆美尔犹豫了一下,碍于盛情难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甘洌的酒汁划过咽喉,刺激着隆美尔的大脑皮层。他的酒量非常不好。
塞西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喝酒,即使是喝,也绝对不能超过三杯,这么多年隆美尔一直铭记在心,今晚也不列外。马尔塞尤想再给他倒上一杯,隆美尔连忙挡住酒杯,干笑,“我不能多喝,超过三杯就会醉,所以为了避免出丑,还是不要再喝了吧?”
马尔塞尤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您在喝醉之后,通常会出什么丑呢?”
“这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性情大变,做出一些自己想不到的事?”隆美尔有些苦恼,塞西没告诉过他,当他酒醉后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说很丢人。
马尔塞尤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看着隆美尔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盯着盘中的食物,那种势在必得的神情不但不令人反感,反而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将军先生,”马尔塞尤挨着隆美尔身边坐下,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我今天要多喝一点,您可不能处罚我。”
隆美尔笑,“放心,今天是破例,所以不用担心,只是你的伤痊愈了吗?受伤的人不宜多饮酒。”
马尔塞尤一仰头,一杯酒就下了肚,接着就是三杯四杯五杯……很快,白皙的脸颊上泛起红晕,但意识还是比较清醒,他趴在桌子上,湛蓝色的眼睛蒙上一层酒气,“您真体贴,如果我是女孩,一定要做您的情人。”
隆美尔全他是在说醉话,没有往心里去。
“将军先生……”马尔塞尤又喝下一杯,酒劲开始慢慢发挥效力,正在看资料的隆美尔听见他在喊自己,疑惑地转过头看向他。
“将军先生,他们都取笑我长得像女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揍那群混蛋一顿?”马尔塞尤带着酒气的身体靠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很自觉的架在了隆美尔的肩膀上,眼睛半摸着,好像已经醉了。
隆美尔淡定地回答,“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小玩笑而已。”
马尔塞尤吃吃地笑了两声,闭上眼,看样子像休息一洗。
瓦尔特中尉是个好下属,就在隆美尔思考要怎样把这只喝醉的小蜜蜂送回他的帐篷时,瓦尔特很适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将军,把他交给我吧。”瓦尔特笑容满面,“我会把他安全的送回去。”
隆美尔如释重负。
马尔塞尤带来的那瓶红酒已经见底,走路时脚步明显有些虚浮,需要靠在瓦尔特的搀扶才能面前走路。
不是瓦尔特想破坏马尔塞尤小哥的好事,只是他曾经答应过塞西要好好看管将军的私生活,所以也不得不出头来当个电灯泡。
这小子的心思可真难琢磨。瓦尔特心里泛起了嘀咕,部队里那么多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年轻军官不要,偏偏看上了年近五十的隆美尔将军,这这这这……这难道就是花花公子特有的与众不同的感情思维吗?
躺在床上假寐的马尔塞尤忽然睁开眼,看着瓦尔特离开的身影,微微勾起唇角。不管怎样,他今晚收获了一个不小的意外惊喜,这或许对他以后俘获那只沙漠之狐有很大的用处。
这时,隆美尔获悉了希特勒已经入侵苏联。他终于明白了希特勒为什么拒绝把大批装甲师,重炮和给养运往非洲。今天早上送来了哈德尔的指示,他命令隆美尔尽快拟定出一个攻占托卜鲁克的方案。隆美尔现在这才闹明白,他在春季的许多设想都是不着边际的,因为他根本没有考虑进攻苏联的战争。
隆美尔装甲兵团是一个畸形物,它的设立只是为了把隆美尔晋升为上将。
“我不太明白这是否证明我是一个总司令。正规的说,这种军衔只能委派给军团指挥官。”隆美尔在信中困惑地对塞西说道。
四天之后,隆美尔装甲兵团正式改称为非洲装甲兵团。当天他便用“第一号军团令”发出了第一道命令。
意大利的将军们开始不安起来。一个月前,墨索里尼的私交巴斯蒂柯将军突然取代了加里博尔迪将军,成为了意大利非洲军团的总司令。显然,北非沙漠不可能同时“一山卧二虎”。果然,巴斯蒂柯召见了头发蓬乱的“沙漠之狐”,明确表示要管束他。
隆美尔感到,回柏林已经势在必行。
八月底,塞西终于见到了已经离家半年的爱人。
“亲爱的,我很想你,非常想!”隆美尔拥抱住塞西消瘦不少的身体,心疼道,“我会在家里呆上几天,但不会太久,可能我们马上又要分离了。”
塞西担忧地看着他,“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医生。”
隆美尔知道他是对的,但拒绝去医院。如果身体检查出状况,那统帅部就会阻止他再上战场。塞西又怎么会不懂他的担心,可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如果身体搞垮了,那还如何追起荣誉?
“亲爱的,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就不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了,好吗?”隆美尔岔开话题,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双胞胎兄弟和娜娜讲述战场上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
比尔不动声色地听着,他在脑子里自动把老爸描述的画面和远在苏联的吉罗结合在一起……
曼弗雷徳则是一脸兴奋,他崇拜地盯着父亲,仿佛那个最熟悉的父亲此时正浑身闪闪发亮,形象顿时也变得高大无比。
“爸爸你太厉害了!我要爱你了啊啊啊!”狐狸小姐瞬间变成狐狸老爸的头号粉丝,尖叫着抱住老爸,在他粗糙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两口!
狐狸先生眉笑颜开地搂住小狐狸,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他最心爱的女儿,从小就在她面前努力维持着高大英武的美好形象,所以在听到女儿止不住的赞美时,狐狸先生别提多骄傲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聊了一晚上,汉斯一直仔细聆听着岳父大人的英勇事迹,打心里也是非常佩服他的智慧和胆识。塞西把治疗风湿病的药拿了出来,晾上开水,打算监督这只得意忘形的狐狸吃药。
夜深了,愉快地家庭谈话终于结束。双胞胎意犹未尽地被赶回房间睡觉,娜娜和汉斯也正要回房时,隆美尔忽然喊住了汉斯。
“我有点事要和你谈谈,”隆美尔说道,然后温柔地抱了抱娜娜。“宝贝儿,快去睡觉吧,我很快就会放他回去。”
娜娜懂事地点点头,在给了老爸一个晚安吻之后便离开了。
书房中,隆美尔和汉斯相对而坐。
“你们结婚已经五年了,可娜娜一直没有怀孕,我想问题应该出在她身上,而不是你。”
汉斯一愣,“您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隆美尔神色凝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娜娜娇纵的行为处事也是一再容忍。本来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再去做什么,但娜娜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必须要为她的将来做点什么。”
汉斯,“爸爸,您有话就直说吧,我一定照办!”
隆美尔迟疑了一下,好像是有很难为的事情不好意思说出口,那种纠结的表情让汉斯也感到一阵紧张。
“我想说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依然对娜娜真心不变。”隆美尔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了。他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应该多嘴,但塞西一直都把心思放在了自己身上,反而会经常忽略女儿的处境,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亲自出马。
汉斯惊愕了。
难道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才会让岳父大人以为自己变心了吗?!善良的小伙子被这个残酷的事实吓到,赶紧向威严的岳父大人表明心迹,“爸爸,我对娜娜一往情深,绝对不会因为没有孩子而改变分毫,请您务必要相信我!”
隆美尔干咳一声,“那就好,只要你们幸福,我会为你们做我所能做到的一切。只希望我的宝贝女儿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这一点请您放心,我一定能做到!”汉斯坚定道。
翁婿之间的谈话到此结束。
塞西把新被子和新床单都拿了出来,这是专门为隆美尔准备的。洗澡水也放好了,还有崭新的睡衣,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上。
隆美尔走进卧室后,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着塞西忙碌的身影发呆。恍惚间,塞西和那个年轻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在想什么呢?还不快去洗澡!”塞西抽空回头说了一句。
隆美尔解开军装上的扣子,一双眼睛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只是眼神有些恍惚。三十年前,在但泽的海边,平凡的他终于鼓起勇气,在心上人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结果却遭到无情的拒绝。三十年后,声名鹊起的他的脸上爬上了皱眉,但心上人依然年轻如昔,却心甘情愿做他一辈子的“夫人”。这份情谊,他一辈子都还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