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离耀月一袭白衣,墨发飘洒,负手而立。
迎着徐徐柔风,站在船头。
听阮红柔讲述着琴陵的繁盛,品着各色美味的水果,唏嘘着红颜薄命命运多舛……船也慢慢驶进了婆灵湖的中心地带。
婆灵湖,琴陵最为出名的九色湖。因为湖水清澈见底,湖中呈紫、蓝、红、金、银、白、绿、粉、黄九种颜色,且每种颜色都以月牙弯的形态沉淀在湖底,以紫色最少,蓝色最多,好似雨后的七彩长虹。湖上一座黒木吊桥因此得名——九天玄虹。
船筏终于到了蓝色月牙弯的地方,一望无际的宝蓝映着粼粼纯净的湖水,好似天际月河,当真美的叫人无法形容。
耀月伸展双臂,深深呼吸着湖水泛来的微甜气息,爽朗醇醉的歌声随风飘远……
“清风笑,婆灵湖美小苏调”
“烟雨遥,江山美人不寂寥”
“泛舟好,高山流水流年醉”
“笑眸美,花为衣裳柳如眉”
一曲已毕,耀月回头一瞧。
只见苏玉白蜷膝坐在船边,双手托着尖尖的下巴,温柔的笑眼将这婆灵湖的美景一一瞧着。一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的痴样,柔软的发丝随风飘起却不自知,偶尔发出一两声来自心底的低叹……
耀月心中一阵柔软,阴霾已久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奇好。嘿嘿一笑,一步步蹭到了玉白身边。
“玉~白~~~”
小狗般用额头蹭着玉白光洁的前额,声音带着钩似的一声声叫着苏玉白的名字,听得齐宇轩直打哆嗦。
苏玉白脸一红,费力的用双手撑住耀月早已拱过来的身体,低着头,而后扳过耀月的手掌,写道‘什么事?’
“我想~~我想~~~”耀月又耍赖的把头埋进玉白的胸口,听着早都慌乱不齐的心跳声,自动过滤掉齐宇轩咳嗽不止的调调和阮红柔‘他们这是干嘛’的惊叹。
玉白飞快的抬了下头,看着牧离耀月带笑的眼睛,脸一下子羞的更红,说死也不肯再看耀月。
耀月眼看调戏不成,抬头瞧着齐宇轩瞧好戏的贱样还有阮红柔翻起的大白眼,一不作二不休,一把拉住玉白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还没等苏玉白挣扎出来,一把提起玉白小巧的下巴,坏笑着靠近嫣红如玉的嘴唇
“给我吃一口吧”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嘴巴往上贴,玉白又急又羞,双手一推,耀月登时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哎哟~~~”耀月顺着劲假装笨拙的后滚翻了一个,吓得苏玉白连忙起身去扶,没想到被耀月用力一带,腰身就被收进了一双有力臂膀内,天旋地转过后,自己便被压在耀月身下。
“嘿嘿,不给我亲?要不咱们来做点更坏的事?”
苏玉白使劲推着耀月,余光瞧见其他几个人都是一脸尴尬的围观表情,更是拼了命的使劲推着耀月。
“哼哼~~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经典台词一出,耀月往两个爪子上呵了口气,对准苏玉白的咯吱窝一顿乱搔,苏玉白无声的咯笑映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两人打闹的正欢,阮碧峰一脸无奈的站起身,望着远处道了句
“唉~~禽兽。”
阮红柔一甩袖子,美目一瞪
“禽兽!!!”
齐宇轩笑着摇摇头
“禽兽不如!!!”
第三十九章:婆灵古舫
耀月抓住苏玉白的手,轻轻搁在两侧。满眼柔情的低头看着那双好似朦胧了水雾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个自己。其实那里面一直一直都只有一个影子而已……
慢慢靠近,苏玉白闭上眼睛,柔软的睫毛微微颤动……近在咫尺的地老天荒终是被一阵叮咚嶙峋的琴音打断,哀而不怨,冷而不清,只在三个调上拨旋,却最是刺痛人魂,好像拥有一切,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颗心。
耀月抬起头,听着那股似近似远的琴音,不知觉的一阵揪心,越是细听越觉得压抑不能呼吸。
站起身来,拉玉白起来。
呆了一阵,原地转了几个圈,没来由的还是觉得不爽。
烦躁的抓抓头,恰巧看到阮红柔腰间别着把笛子,伸手抽了过来,也不问借的,稍稍站了一下,慢慢将笛子扶在唇畔……
孤单冷艳的幽幽琴音,突然被一阵高亢绚丽的笛声带了起来,低旋伤感的气压一下子冲进一股旺盛的生命力。千年冰封,点点滴滴在融化……
耀月将自己最火热的心和最娴熟的技艺,全部融进了这一段琴笛和鸣之中。慢慢将那段悲伤的调调带上一个崭新的愉悦的甚至是爱恨纠缠的里程中。
白衣翻飞,青丝舞
一人站在船头,手扶玉笛
伴着幽幽古琴
缠绵不知情已羞
时远时近,似梦非梦
婆灵那一边
美人初露头
一幢精致的古舫从远处而来
飞灵的轻纱遮着一个卧坐奏琴的人
缓缓的,向这边靠近
两船不期不相遇,相连的,只有飘忽在空中的琴和笛。
不知是谁先动了心思,你不来我不往,竟变成了你走我亦逐的境况。
也不知是一船快了,还是另一船慢了,这才有了擦身而过的机会。
耀月依旧站在船头吹笛,那人依旧坐在舫内抚琴,谁是无心,谁是有意,又或者是上天作弄。就要错过的一瞬,舫内的纱帘被风吹起个角……
空气中的笛声戛然而止。
一切都好像回归了原点,耀月呆愣愣的望着早都远去的古舫,久久回不过神。
‘噗通’一声响
“我的笛子!!!”阮红柔一声哀嚎,花了三两银子买的笛子就这么冒了几个泡沉进了湖底。
“你!!!”阮红柔指着牧离耀月气的说不出话,好端端的干嘛把别人的笛子扔进湖里?
“回家。”耀月说完这么两个字,就蔫了。
刚刚那个不会是……
其实方才的怪异举动纯粹不堪往事的片段回放
记忆里漂亮脸蛋一晃而过的时候,除了砰砰乱跳的心脏之外,就剩下那一巴掌了。
耀月摸摸自己的脸颊,好像还能感觉到那股火辣辣的疼。
齐宇轩看着耀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摸脸的怪样
和其他几人心领神会的一点头
看来,请道士收魂的事情又该提上日程了。
……
东窜西窜,南颠北颠
几个人都拉长了脸跟着耀月到处乱跑,腿都快逛瘸了。可惜牧离耀月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头旺盛的不正常。
好容易天黑了,集市关门了,该找家客栈投宿了。
可惜耀月的王爷病犯了,非得找个数一数二的客栈才肯歇脚。可怜大家又翻着白眼走了二里地,一抬头‘缘何酒家’
门面不错,饭菜不错,当然这价钱也相当不错。
“就这家了。”
耀月刚刚把一只脚迈进去,就被另一只脚给堵了出来。
店小二站在门口点头哈腰,满脸歉意“哎哟几位爷,真是对不住。这个……小店已经满员了,请各位爷另投他处吧。呵呵~~”
“满员?”耀月抬头看看楼上的窗户“既然满员,怎么就只有一扇窗是点烛的?”
“额……呵呵,这个……兴许是大家都早睡了吧。”店小二满头冷汗,用毛巾直擦。
“这么早就睡了啊?”耀月用手挡住嘴,凑近店小二的耳朵“莫非……大家都在密谋国事?”
店小二一愣,当即吓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抱着耀月的腿“哎哟喂,这位爷爷这位祖宗,可不敢乱说啊,要杀头的!!”
耀月摆出一脸兴趣,地痞二赖的仰头一努嘴
“我们几个可都是说书的,我是‘大说’他是‘二说’她是‘三说’他是‘四说’他是‘五说’……你们不叫我们进去,这个半夜密谋国事的段子,明天就要传扬出去了。到时候……哼哼~~~”
阮碧峰觉得‘真是丢人’的看向别处。
阮红柔‘怎么这么丢人’的也看向别处。
齐宇轩‘真是太他妈丢人了’的看着牧离耀月。
吵吵嚷嚷的把掌柜也招呼出来了,放了他们几个进去点了菜吃了饭,掌柜为难的一脸歉意“几位公子小姐,小店已经叫人包了,实在是……”
牧离耀月抹抹嘴上的油“他们给你多少银子,我加倍!”
“不行啊,公子……”
“三倍。”
“呃……真的不行,这个……”
“四倍。”
擦擦汗“大官人,实在是……”
“五倍。”
“大,大官人……不是我不留你,他他们有刀……”
“我们有嘴”
“……楼下何人吵闹。”
未见其人,光闻其声?
耀月几人抬头寻找声音的出处,只可惜那么多道门,那么多扇窗,竟分辨不出哪里才是真正的声源。
齐宇轩和阮碧峰对视一眼,均是靠近了耀月,做出防范。
“姑娘莫怪……”掌柜的抹了把头上汗珠,朝二楼拱拱手“这几人都是赶路的客官,想要在此住宿一晚。”
“叫他们去别家吧。”
耀月喝了点酒头有些昏,听见这句话登时就要发作,被苏玉白捂了嘴。
“呃……您看现下天色已晚,怕是其他客栈早已打烊。姑娘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掌柜说罢,望着耀月几人,一副‘吾已尽力’的表情。
“不行。”没有任何余地。
耀月挣扎着就要破口大骂,被齐宇轩几个合力制着不得动弹……
“好吧,不过把他们安排远些,莫要扰了我们才是。”
掌柜擦了擦汗,连忙应是。
这刚才还不肯呢,没眨眼的功夫就变卦,真是个怪人!
耀月几人被带到了二楼最西边的厢房内,耀月最里间,其他人依次挨着他的房一人一间。
耀月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看看四周布置的还像那么回事。倒了茶喝了一口,思绪不受控制的又飘回游湖的时候。
虽然只是一眼,虽然不甚清晰
可是那轮廓
当真像极了……
越想越烦,耀月行至窗前
一推……
绝美的月光,清新的空气,还有楼下一树丁香
花瓣阵阵轻舞,溢了天际腻了玄月
一幅上好的‘夜下花舞图’
见对面的烛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氤氲不实。
再瞅瞅四周,原来还是那个缘何客栈
敢情这楼是一个半‘回’字形状建造的。
自己在最这头,那个怪人就在最那头了。
耀月摇摇头,正准备关窗,只听得
“公子,该吃药了。”
“……端出去吧”
“公子……”
“……”
“是。”
原来正主是个男的……
耀月一笑,对面的窗户‘咯吱’一声开了。
第四十章:花月惊鸿
凉夜,星月,转眼繁花。
一章烛曦,凝眸,故人依旧。
竟,真的是他。
那边的眸波向这边辗转了两三次,便收了剪瞳若水,收了青丝垂肩,慢慢关了窗。
耀月探探身,像是要阻止他就这么关了窗,可惜什么也做不得……
那边的窗内映出两个影,像是皮影戏般,后又传来声音
“公子,小奴为您更衣……”
“……”没有回音,只是那站着的身姿退下了一件衣服。
敢情是急着睡觉来的,怪不得装的不认识。
耀月不知如何就窜出一股火来,指头用劲一抠,窗纸‘噗啦’破了一大片。
哎呀,空气这么好,吟个诗吧。
耀月沉沉气,对着对面的窗户大声开吼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他X的,没反应!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后面啥来着?
耀月又瞧了一眼,对面的窗户,依旧半点反应都没。四下看看,桌上的茶杯挺不错的……
走到桌前,把茶杯里剩下的茶水喝光光,手一抬‘啪’一声摔在地上,杯子碎成了好几块。齐宇轩一个箭步冲进来问出什么事了,耀月摆摆手叫他出去。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端在手里,又行到窗口,挑起一片用力朝对面一甩……
‘嘭’正好就砸上了对面的窗楞。
爽!!
再来一个,‘嘭’又是一声。
‘嘭!’
‘嘭!’
‘嘭……’
碎瓷片渣甩完了,对面屋灯也灭了。
嘿哟!不理我?还吹蜡??
“哎呀,这个从前吧,有一个人,那个人长的可好看了。有一天他就走啊走啊走,‘噗通’撞到了另一个人。于是他就对另一个人说‘亲我嘛亲我嘛~~’那另一个人一懵问‘为什么为什么’于是他就说‘哎哟,别问嘛别问嘛’另一个人就说‘那好嘛那好嘛’,然后他们就亲啊亲,亲啊亲,亲啊亲的~~~然后他就打了他一巴掌‘打你啊’‘好疼啊’‘摸摸吧’‘揉一下’‘再亲亲’‘不要嘛’……”
耀月正说的起劲儿,对面窗户就被推开了。
眸比寒星,冷,却惊鸿。
唇起潋滟,淡,亦摄魂。
发随风舞,轻,若流云。
身姿华美,柔,亦刚韧。
气恼又似羞晗的眼睛看着窗口的耀月,涎皮赖脸的摸样倒有几分可爱……
耀月见他出来,赶忙收了声,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天上的美月,余光却紧紧瞧着动静。
月入云中,天光暗了不少。
时间无多,谁也没说半句
祝紫栖关了窗……
耀月愣了一会儿,皱皱眉
关窗睡觉去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耀月哈欠连天的挪下了搂。
朝下面瞅瞅,齐宇轩,阮碧峰,苏玉白,阮红柔几人都齐了。
又打了几个瞌睡,耀月两眼通红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给我碗面。”
伙计连忙应着就给端来碗面,耀月一条条的吃。
“你怎么了?”阮红柔用筷子敲了敲耀月的手
“没睡好。”
“做梦了?”
“……”
耀月扭捏了一把,继续低头嚼面条。
“哎哟,几位客官下来啦……”小二一声吆喝,耀月把埋在碗里的脸这么一抬,两腿儿登时就软了。
楼阁上,下来三个人。
前面两位姑娘,后面跟着一位面带轻纱的公子。
下楼而已,缘何酒家的所有观众就基本处于半痴傻状态了,前面的女子一身水蓝的衣裳不繁杂,很是简单干净。恬静单纯的小脸,乌黑发亮的发丝挽了两个发髻在头顶,笑意盈盈的和后边一身淡黄纱裙的女子说着什么,那女子偶尔回笑两声,却极是矜持自重。待把那俏丽过分的脸蛋往这边一转,连齐宇轩那样的木头,都红了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