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燃烧殆尽,将手中的托盘一扔,掏出怀中小刀便向耀月刺去,衣料割破的声音盖过雨声。
“你,你疯啦!!!”耀月拼了小命的躲避,可惜上好的华服早都破烂不堪。
“我杀了你这银贼!!”携玉叫喊着,再次向耀月划去。
两人在雨中你追我躲,外衣早都叫雨淋了个通透,‘锃!’银光一闪而过,耀月被钉在假山上,刀尖离脖子只有一指距离。
“你,你疯啦!我不就……你至于吗!!!”
把自己从假山上卸下来,耀月赶紧躲进屋檐之下,看着雨中站着的姑娘红着眼圈,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的眼神,着实吓人。
携玉快步走进回廊,把搁在廊座上的托盘端起来,塞在耀月手中,恶狠狠道“端进去好生叫公子吃了,你若是再……我就杀了你!!!”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哼!有病!!”耀月拨了拨发上滴下来的水珠,推门进了屋子。
点了烛,榻上的人盖着薄被,眼睛被手帕蒙着,内衫褶皱微敞,发丝凌乱魅惑,丝丝缕缕缠绕着起伏不断的胸膛,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榻上的小桌上,瞧着烛下红艳欲滴微肿的唇瓣,耀月咽了咽口水,想起它的美妙滋味,头皮立时麻了一麻。
伸手解掉眼睛上的帕子,似是怕光一般,些微凌乱的长睫颤了颤,方才睁开眼睛,待那双眸子全部打开,耀月想要再将它挡住已来不及……
似嗔似怨,非喜非怒
有千般语,欲说还休
怀万盏情,无从开口
打翻相思,欲盖弥彰
初尝云雨,无奈,情根早已深种……
被这样一双眸子瞧着,耀月觉得无所适从的红了脸,将他慢慢扶起靠坐好,端过粥来,舀出一小口放在他唇下,他摇摇头,似是无力般,将头慢慢靠在了耀月的胸口……
“呃……你?”举着碗,耀月僵硬了所有动作,只凭他靠着自己。
“累了。”沙哑的嗓音传入耳中,似轻羽搔挠一般,颤了人心。
一盏茶的时间,都是这么靠着,耀月不觉得累,只是有点出汗。
鼻翼下就是他那略微汗湿的清香发丝,带着蛊惑的情事后的慵懒气息,撩人亦杀人的芬芳。
修长的手指顺着耀月的胸膛一路滑下,终至常年跳动的地方,轻点“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大大的抖了一下,差点把腰闪了。
“喝,喝点粥吧。”
点头,身子坐直。
耀月一身是汗的舀了勺粥,放在他唇下。
摇摇头,“烫。”
耀月吹了吹,再放到他唇下。
“还烫。”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瞅着耀月。
狠咽口水,又放在唇下欲吹,谁料手被一推,整勺粥进了嘴里。
还未反应过来,只瞧见羞花闭月的掩唇一笑“我来帮你,吹吹。”说罢,柔软带香的唇瓣覆在耀月唇上,吸走了温热的粥汁。
汁液回转,欲罢不能。
整碗粥这般吃了半个多时辰,耀月晕乎乎的,脸像滴了血的番茄。
祝紫栖脱力的靠在褥上喘息,抬眼瞧着耀月正对着自己傻呵呵的笑
“你出去吧,我累了。”
耀月局促的站起身,俨然忘记了来时的气势汹汹“我,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看的挺好的,那我就……就回去了。”
瞧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蹭到门边,带上门。
祝紫栖拿过扔在一旁的帕子,掀开薄被,未着一缕的双腿间溢流出白灼的液体混着缕缕血丝。
随手擦了擦,将帕子扔在一边。
颓然躺回去,唤了一声
“进来吧。”
第五十五章:神功尽废
‘噗通’一声,携玉已跪在了祝紫栖面前,浑身颤抖。
“主,主上……玉儿刚刚不该,不该打扰。这就废去自己的双目和双手,任凭主上发落!”
说罢,就要废去双眼!
指钩横插入目的一瞬,琼枝轻弹,阻了一切。
“主上?”携玉不敢相信此刻还能看见榻上男子。
“去备热水,本座要沐浴……”祝紫栖似乎很累的倒在榻上,闭上眼睛,两指轻柔太穴。
“……是。”携玉虚脱的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的出门去了。
伸出手,指上绕着个呈黄色的细绳铃铛,做工虽不精细,声音也不上乘,只是……
祝紫栖垂眸瞧着手上的小玩意儿,不禁莞尔,将它握在掌中。
翌日,牧离耀月差人送去相邀共宴的帖子,这回那边没有拒绝,还说会准时参加。
就一句话,耀月欣喜了半天。
想来,不就一顿饭吗,至于下帖邀请吗?
还有,前些日子两边都有些计较,交往的并不顺利,甚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谁知守得云开见月明,自己这一趟‘负荆请罪’还真没白去。
再者,再者什么,耀月目前还不想想,等到时候再说吧。
雨还是没停,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只是这心情不同了,听雨的感觉自然也不同了。
炭盆里的火苗呲呲作响,牧离刑天早在他们进入鬼域的前一天晚上就御马走了,只留下贺颜熙和他们同行。牧八八也不知和阮红柔疯到哪去了,别看她们平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实际女人的心思还真不好猜,齐宇轩最近一直神出鬼没神秘兮兮的经常不见人影,阮碧峰又去查探鬼林中的一个人物至今未归,现下这顿饭,搞不好就只有他们二人……
耀月有点紧张,站在门口理了理衣襟,抬头,就瞧见雨中一袭淡紫擎伞而来,瞧见这边身影,低了低伞沿,慢慢踱近。
耀月轻咳一声,道了句“紫,紫栖你来了。”
“嗯。”
收了伞,祝紫栖这才抬眼瞧耀月,寒风虽冷,带起了耳边一缕长发,柔软的刮蹭着颊边红霞。
不自觉间,耀月的手已经覆上他的面颊,没有躲避,眸畔对望不语,分不清到底是谁先进了谁的眼。
似烫了般,耀月猛的缩回手,震惊不已刚刚的情不自禁。再抬眸,眼中只留下了进屋的身影。
佳肴丰盛的饭桌上,只围坐了四人。
直到祝紫栖进来坐下,饭菜上齐,贺颜熙也未抬头,瞧着碗里的饭粒不言一语,苏玉白依旧如常,只是脸上多了一抹疲惫。
耀月大为殷勤的夹菜添汤,直到碗中也换来一颗虾仁。
有点意外的瞧着未带纱的祝紫栖还没收回的筷子,绝美的面庞一丝笑意透着三分羞涩,心尖猛跳几下,一口把虾仁吞进嘴里,大嚼特嚼。
‘啪!’
贺颜熙手中的筷子放在了桌上。
“我吃饱了,各位慢用。”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牧离耀月转头看看风雨中还差一点缝隙的门,缓缓阻隔了那个逃也似的背影。
转头瞧瞧祝紫栖一副未被打扰的淡定,挑唇一笑。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啊~~
酒过三巡,紫栖微醉,手肘撑在桌上看着耀月。
“你……你看什么?” 耀月不自在了。
摇头。
没有留意到,屋子里早都只剩下他二人而已。
耀月一惊站起身来
“他早都走了。”祝紫栖撑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耀月。
“走了?”
“怎么,你不知道?”笑意更浓。
“我……”耀月微恼,坐立不安了一会儿也想告辞了。
祝紫栖坐直身子,拨了拨身前的两缕发丝,眸间渐冷“牧公子这是想走了?”
“天色不早了。”
祝紫栖一笑,站起身来。刚走几步就听得“那丫头怎么没跟你来?”耀月问的自然是携玉。
门扉半敞,飘进点雨丝,溅湿了门边人的衣裳。
祝紫栖回头,眼含探寻,了然,冰凉还有些微的厌恶,只是唇角还挑着,绝美异常“怎么,这个也叫你操心了……呵呵,她是心情不好而已。”
“心情不好?”耀月抓住就要钻进雨中的手腕。“那……那你呢?”
“我?”祝紫栖笑,眼中愈发冰凉,凉的彻骨。“你又是我何人?我的心情好不好你在乎了?别说笑了,牧公子。”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冷不丁的被狠劲一推,耀月踉跄了两步,惊诧他怎么会使了这么大的力气,叫人以为他是想要杀了他一般。
耀月着恼,一把将已经湿了一半的身子又拽了回来,恶狠狠道“我自然是在乎你的,这你会不知道?若是装的不知,我不说什么,若是真的不知那……那我也不说什么。”
祝紫栖微愣,眼中的冰晶渐渐消融
“我……”
慢慢缓过一口气,耀月整理了心神平静下来“你是不是也心情不好?还是……生我气了?”
摇摇头,转身大步进了雨中。
“你的伞!!”耀月大叫着追进雨中,等到手忙脚乱的给他遮在头顶时,一双胭脂醉眸正瞧着自己。
忽然喘不过气来,耀月赶紧瞧着别处“呃你,你干嘛?”
还看还看!!
耀月有点撑不住了,吹起口哨,双眼乱瞟,就是不看他!
不行了不行了,再看,再看就得出事了。
“唉,我说你……”强自镇定,吸溜进快要喷涌而出的鲜红“你就是生我气了吧?”几乎可以肯定了,只不过他那是什么眼神啊!!
耀月伸出手拨去那拢烟青眉上的一滴水珠,却惹得睫羽轻颤垂了下去,而后沉醉音域缓缓而来。
“我没怪过你……”
手一推,竹伞囫囵个儿的进了耀月怀里,待再看时,已经瞧不见人了。
……
漆黑四壁之下,散着幽幽冷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已不知过了几天了。凭直觉,这里既不是水牢也不是铁牢,好像身处密林花丛之中,清香沁骨,只是,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
有响动!!
远处好似有人声脚步声,却又不甚清晰,难不成出现幻觉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果然有人!
“点烛。”声调冷淡无韵。
待烛台一盏盏点起,蜷缩在地上的人猛地用手挡住眼睛,长时间生活在黑暗里,竟一时无法适应。
眼睛一点点睁开,呼吸猛地剧烈开来!
周遭全是死人,全身溃烂被老鼠啃掉半边脸的,曾经如花似玉的峨眉弟子。
常溪虽身为峨眉首座,在这等情境下也不由失了态。
原来这里周遭都种满了致人死命的毒花溃草,只要稍稍碰到皮肤上,立时就能要了人的命!这根本就是一个天然的死牢,诱惑着靠近,想逃的下场,只有——死!
眼光不由的朝着远处正前方的一袭红影看去,好似头盖黑纱遮住了面容,悠闲自在的品茗。
哼!好狠毒的东西!!
常溪想动,却早都动弹不得。
“我劝你还是不要妄动的好,免得下场和他们一样好看。”座上的红影动了动,手撑在膝上,声音分不出男女。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峨眉下此毒手,就不怕……”
“怕,当然怕了。就怕你们这些小喽啰杀不干净,坏了江湖的水土。”
“你……”常溪气的直抖。
“青梅镇上,你等做的好事我自然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只是想请教一下,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而已。”红衣人拨开头上黑纱,一袭青丝倾泻而出。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九公子的人。”常溪了然自己再无活路,索性盘膝坐在地上,一派淡然“这个江湖,几百年才能出那样一个人物,结果呢……哼哼”语气颇为无奈“遵守规则的才是英雄,至于不遵守的人,即便他再强大,也只有一个下场。”
“看来,前些日子对公子出手的果然是你们。既然如此……就莫要怪我了。”红衣长袖中的金色暗器一闪而过,略微停了停“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晓?”
常溪未答,只是额角隐隐的虚汗,暴露了此时的紧张。
红衣公子掀盖品茗,雾气聊散“你是不愿意说了。”
“九公子莫不是要神功大成了?难道……这武林,真要换天了?”
常溪站起来,像是最后的呓语般,痴然了一会儿,笑出声来“哈哈哈……不,一代传奇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栽在一个情字上,哈哈哈……”
喷然的鲜血顺着常溪的脸流下来,带着最后的笑意,结束了为情凄怆的一生。
珠玑皱了皱眉,收起手背上的金色短弩,接过黑衣暗士手中绝密书信,这是她与携玉之间的加急密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
难道,出事了?
打开来瞧,里面均是各色简易花型文字,这世上也只有自己和携玉看的懂。
短短几行,颓然后退,纸张飘落在地。
‘公子他怕是已失身于牧离耀月,武功尽废。
——携玉冒死进上’
第五十六章:一枕黄粱
老天终于放晴,眼看灿金的日头冲出乌云,显得羞答答的。
那日后,只见过祝紫栖一面,似是很忙,又像是在隐瞒什么。
耀月有点受伤,却也无暇顾及太多,鬼域已经被宁王的亲兵包围,也就是说他牧离耀月的好日子到头了。
和牧离飘香对望一眼,这种阵仗莫不是一种最具震慑力的警告,无非是要他二人乖乖跟着回去。可惜,这位凡事不动声色的二皇子似乎有点估计错了,要他耀月回去?别妄想了!
动用如此手段,怕是还另有目的吧。
耀月看了眼坐立不安的苏玉白,笑了笑,走过去按住他手中的包裹,柔声道“放心,我不会再让他觊觎你丝毫。”
点了点头,把手轻抽回来,低头不语。
耀月察觉有异,刚想再次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手,阮碧峰敲门进来,催促该走了。
前几日,阮碧峰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寻访一位林中高人,经他指点了一条密道,可以不用绕官道就能出的去这鬼域。早做打算对大家都有好处,这是耀月深谙的道理,和他这个二哥斗法是迟早的事,看来如今就得搬上日程了。
几人刚刚出得大宅绕上林荫小道,就见早都有一辆朱红木的马车在等了。
紫栖?
耀月小跑几步上前,刚要掀开车帘,就被携玉怒目挡下“看什么看!公子叫你们跟着这辆马车,原先的那条密道早都因暴雨堵死了。”
嘿!被看穿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些许麻烦。
耀月突然想起一事“那,你们家公子……他人呢?”
“不在。”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耀月,携玉掀帘进了车里。
阮碧峰看看马车,有点犹豫。
耀月拍拍他肩膀,叫人都跟着马车前行而去。
出了鬼域,天空更广阔了些。虽还是密林之中,却叫人心旷神怡,毕竟前方等待的不是牢笼一般的皇宫。
临别之际,耀月心中纠结的有点疼的感觉。
往后要见面,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瞧着前边的马车,耀月向阮碧峰交代了几句,转身而去。
几步追上红木马车,纵身一跃,跳了上去。前边坐着的携玉瞧着耀月,倒也没有甩出一根银针之类的把他赶下车去。相反,倒好像松了口气般,脸上似乎有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