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不是对他而说,无极北辰将一个人堵在墙角,身形完全将那人包住。
齐宇轩此刻却气红了脸,非要推开无极北辰老是想摸他脸的手,这样一来二去,无极大尊主玩的不亦乐乎,齐宇轩却是怒从心中来,横劈一掌几乎来个玉石俱焚,轻轻松松又被格掉了。
白无煞踉踉跄跄的起身,依旧瞧不见那被俊朗高大的身形包围的究竟是什么人,只偶尔伸出的招式被宠溺的挡掉,无极北辰晃也不晃一下。
“再不乖,我要亲你了!”
齐宇轩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气得眼前发黑,发疯似的推开无极北辰,跑到街上。还未来得及逃跑,远处一辆马车疯狂而至,眼看就要撞上街当中的小乞丐……想都未想,齐宇轩轻功一展,抱起小乞丐就翻滚到了街边,马车呼啸而过,还来不及好言劝慰一番,受惊的小孩突然眼中泛红,狞笑一声,尖利的刀子突然直冲齐宇轩胸口。
“小心!”
须臾,无极北辰倒在了齐宇轩的怀中,背上湿凉一片,那小孩还在拼了命的往无极北辰后背乱刺乱捅,反手一点,小乞丐瞬间倒地死了。
“……快走。”无极北辰给了齐宇轩一个难看的笑容,慢慢闭上眼睛。
太过突然,一切都太过突然。
待得白无煞急忙追出来,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白无煞低下头,笑了一笑。
……
客栈上房中,大夫进进出出,大盆大盆的血水去了又来,齐宇轩站在门外,依旧一身一手的鲜血,面上毫无表情,只微微的颤抖。
其中一个大夫急急上来,对他道“大人,吾等已经尽力,就看那位侠士的造化了。”
“大人……”
“大人?”
齐宇轩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就再不说什么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若是,若是死了,不正好分道扬镳,相忘江湖?
大夫看他呆滞,只好上前道“您进去看看吧,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齐宇轩又哦了一声,一动不动。
大夫们纷纷躬身告退。
好半日,齐宇轩才收了手中还紧攥的令牌,揣进衣袖。
深深吸气却不得,只有短而急的呼吸,好似抽噎。忽然的,就不敢再抬眼往那屋子里瞧,直待得屋中有气无力的‘你进来’。
齐宇轩手腕抖得不像话,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可笑,内脏一阵阵的发麻,完全无法自制。推开门,看见无极北辰苍白的躺在床上,再也没有以往的桀骜霸气,只一双眼盯着他,不管他动作多迟缓还是盯着。
只想像普通朋友般问一声‘你还好吧’,可惜丢了声音,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极北辰终是笑的灿烂,低声“说一句,你喜欢我。”
齐宇轩只看着他。
“说,你喜欢……我。”
齐宇轩看他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你喜欢我,说……你”
无极北辰的声音越来越低,好似喃喃自语。
“说,说一句……你喜,喜……”
无极北辰慢慢垂下抓着他下摆的手,面上依旧笑着,只可惜带着一丝遗憾,遗憾终生。
齐宇轩看着他似困极一般,慢慢阖眼。
垂阳寂寞,不知云心。
屋中慢慢漆黑一片,齐宇轩点了蜡烛。又来到他床前……
这才轻声道了一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齐宇轩伸手推了推他,说“我喜欢你。”
齐宇轩握住他早已冰凉的手,十指相扣,认认真真的说“我真的,喜欢你。”
齐宇轩噗通一声跪在了无极北辰床前,碎心裂肺的哭泣,突然撕开了黑夜。
“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啊,你听到没有,起来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听我说这句话吗?我说了!我说了我喜欢你!你起来呀!!!求求你!你起来呀……”
齐宇轩从没有这么哭过,追悔莫及也难叫他听上一句‘我是真的,喜欢你。’攥着无极北辰的手任眼泪渗透他的指缝,什么都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
“我是早都喜欢你的,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见面的吗?”齐宇轩将无极北辰抱在怀中,摇晃着,轻轻摇晃。
“错,不是那次漠北草原,而是……而是长安有一年的花灯会上。你……”擦掉滴在无极北辰面上的泪,齐宇轩继续道“你带着红梅的面具,你扶了我一把。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你别死了,好不好?……你醒过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好不好?”
嘶哑的哭声掩饰不了心中无法承受的痛苦,他不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承认了,却失去了。
齐宇轩坐在无极北辰的床下,搓揉着他胸口前的衣服,无助的摇晃,他不要什么男人的尊严,他也不要什么娶妻生子的责任,他不要,通通都不要了,他喜欢了,他爱上了,他无法自拔了,他真的知道后悔了。
“老子都承认了,你他妈还装什么装?当初QJ老子的是你个孙子,逼老子爱上的还是你个孙子,怎么?玩完了,就想扔了。我告诉你,没门儿!!你给我起来,起来啊……呜呜,起来啊!”
齐宇轩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呜呜咽咽的,可能这一生也就仅此一次。
齐宇轩眼眶一红,青筋凸起,跳上无极北辰床上,一屁股就坐在他肚子上,拳打脚踢“起来!!!起来!!!!你白玩儿我这么长时间,你给我起来!!!!”
完全沉浸在自己悲愤的情绪中,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下地,齐宇轩满脑子空白。
无极北辰咳嗽了好一阵,才不怀好意的瞪了一眼依旧在地上坐着的人,脸上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这才虚虚弱弱道“本尊只是闭气运功,你做什么哭成那样?不过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什么喜欢我?还说了很多遍?看不出来吗~来,再说两遍给本尊听听。”
齐宇轩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服,面无表情,上前慢慢凑到无极北辰耳边,突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往死里掐摇起来“我掐死你个人渣,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多好,你还活着祸害我!!你去死啊,死啊!!!我掐死你个白眼狼,变态,人渣!啊啊啊啊啊啊……!!!”
想无极北辰一世英名,还真差点被掐死,一世英名啊!
不过,晚上俩人还是搂在一起睡了,得偿所愿,得偿所愿呐~
看来,天机宫里,又要多一位美人了。
……
整整衣襟,湖中倒影自是俊逸倜傥,风流无双,远眺林间似是人影攒动,往这边来的,静王赶紧活动了两下,匆匆而往。
余光瞟的见那边中间儿的人物,一身红衣,阵阵冷香,硬是将这隆冬的全部景致都聚在了身上,真是怎样看都不够。
两人擦身而过,牧离耀月故意蹭了花九枝的肩膀,还夸张的往旁边垮了半步,一脸被骚扰的诧异,道“哎呦,你碰到我了。”
花九枝别过目光,垂了眸。
自那日两人桌下共度良宵一宿,就如同干柴擦伤了烈火,抵死缠绵,不眠不休,不分日夜。
这才歇息了两日,没想到他又找上门来?
牧离耀月瞅着花九枝侧颊,露出白牙嘿嘿笑的露骨,旁边端着花篮的侍女悄悄退了身形,慢慢离开,花九枝第一次觉得窘迫,也要迈开脚步,这静王亦不拦,跟着他慢慢走着,只是骚扰一直不停就是。
“额,前天早上怎么不见你?”静王城墙厚的脸皮也终于会红了。“算我那日嘴贱,不该说什么‘一箭双雕’的屁话,你,你别生气了……往后,本王的利箭,只射你一人好不好?”
其实吧,这句话,他牧离耀月真没往什么邪门歪道上拐,结果,花美人还是误会了。
花九枝诧异的瞧了静王一眼,眉头一皱,甩了耀月快步往前,脸颊绯红。
耀月彻底懵了,回头一想更是臊成了猴腚,跑跑颠颠的去拽人家手,狠狠攥着解释“哎呀,我我真不是那意思……不是不是,其实我就是那个意思,我不……哎呀!”
急的耀月解释不是,不解释更不是,就这样一路跟着花九枝来到殿上。
他这是要解决帮派纷争,自己再跟就不好了。耀月当然晓得,只是……一想到又要分别那么多时辰,静王几乎立刻就开始思念眼前人了。
花九枝回头瞧了耀月一眼,好像也有几分不舍,又瞧了他一眼,转身进殿。
他这一眼,愣是把牧离耀月勾进了殿中。
殿上的红桌又改回了墨榻,花九枝还没入内,各个长老,公子,侍女敬候已久。
狐冢家的也在?
牧离耀月飘着眼睛打量那个湖月香,吊儿郎当的坐在他对桌的位置上,硬是挤走了之前的长老,本来安静的殿上几经波折,此起彼伏。
故意耍帅的盘腿大坐,支起大拇指挑挑眉毛,上下打量着这个所谓的东瀛第一美少年,耀月狠狠‘切’了一声!
湖月香不敢看他,只是微低着头。
耀月得寸进尺,抠牙抠的起劲,曲起指头就往他那边弹,几位长老已经看不过眼,有一个就要起来说他几句,被旁边的拉住了。
谁人不知,这个年轻人现在可是教主身边的大红人,外加宠爱有加的男侍,再加上他高贵的身世,只得强压下怒火。
湖月香实在没法,只得坐到狐冢长老的身边去了。
耀月还想整他一整,只听得侍女掀帘的动静,赶忙坐直了身子,一脸巴望。
花九枝依旧是从帘纱后进来,挺直的身段既为枭雄,亦是美人。叫人趋之若鹜,却又不敢直视。入榻后,照例饮了好酒一杯,这才抬眸环视……
耀月更加挺直了后背,期待他瞧见自己后的反应,不过,可惜的是,只换来一句‘今日有何事。’
他明明就是看见了的!
耀月那个失望啊,可惜人家地盘上也不能撒野不是?
“慑火已修养生息多年,现下,武林纷争不断,更有一名为花葬的邪教冒出头来。此害不除,往后怕是祸患无穷。老朽建议教主应立刻举旗北上,灭魔教,定人心,重振我慑火声威!”
只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上自己人了吧,白痴!
耀月朝纱帐内飞了好些个媚眼,见没什么起色,苦恼的直挠头。
“我慑火人心未穏,老教主尸骨无存,必是先要将杀害老教主的凶手缉拿归案,才能平息众怒,现在谈何举旗?如何北上?”
义愤的言辞,激的好些人赞成。
花九枝透过纱丝,见牧离耀月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也不知在写些什么,直到他收了笔,脸上的笑容也没有退却。
见耀月抬头,花九枝收了目光,道“还有何事。”
刚刚说话的长老一时有些诧异,和旁边的对视片刻,这才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只可惜未得来只言片语。
“老朽是说……”这长老说了第三遍,并且此刻毫不怀疑的确定,他们的教主是走神了。
花九枝拨了下头发,饮了口酒,长袖一扫,百无聊赖。也不准备说什么,亦不想做什么。
‘啪’帐纱底下滚进来一团东西。
花九枝定睛一看,是揉皱的白纸一张,抬头瞧瞧,耀月刚把弹弓往腰里收,也不看他,伸着根指头就开始了一番品评。
“哎我说,你也不想想,那魔教是说打就能打的吗?你想立声威就立声威,别人何尝不想?这不也没见他们捞得好处去,你们这个什么教再牛逼,牛逼的过武当少林?他们耍乌龙,你就往里跳,敢是不是你家家底,想咋霍霍,就咋霍霍!到头来吃苦的还不是我家小九,告诉你——我不同意!”
这长老好歹也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半辈子跟着老教主打拼下来,创下了慑火,如今竟被这么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尖骂,怒的不行,当场就要出手要了他的命,只是尚在催动内力之时,一股冷气猛然窜入体内,瞬间堵了他几处大穴,险些叫他走火入魔!
长老心里一紧,瞬间麻了后背。他才想到刚刚要不是自己有些犹豫没有立刻要了那小子的命,怕是早都尸身冰凉了。
惊恐抬头一瞧,纱帐中的身影靠在榻上,毫无动静。
元老们自然都明了了,各个正襟危坐。他们心里门清,纱帐内的人才是一教之主,他想捧谁就捧谁,他想要谁的命,那人绝对活不过须臾。
耀月挤开湖月香,拍了拍刚还义愤填膺的某教士,那人现下竟然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派头,笑里藏着点恐惧,耀月对他说“兄弟说的有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先把家务事弄弄清楚再说。”
耀月就想了,管你们那个老教主啥的怎么死的,反正别叫我家小九忙里忙外的,好多些时候相处才是正道。
花九枝轻轻一握,纸团被吸在了手里。
展开来,只瞧见:
两日不见,想念尤甚,子时三刻,遗花厅相会。
第一百零三章:生离死别
花九枝到底还是没去,空教某人白白守了一夜。
这耀月黑着两只眼圈,怒发冲冠。又往人家议事的殿上一坐,这一坐可不得了了,几乎与所有人呛起来,不是嫌那个白痴,就是厌这个缺弦儿,弄的乌烟瘴气。
花九枝倒了美酒一杯又一杯,笑看风云。
实在闹得不像话了,这才低声同一旁的侍女说了什么,侍女沉声道“主上命牧公子近坐。”
近坐,是何意思,有何意义,众人并没有概念。
因为,自这个不知是美是丑的花九枝,接掌慑火以后,大大小小的教务丝毫不能被他所关注,也就是想解决的时候自然迎刃而解,不想的时候,便是堆积如山。说他勤勉,那真是趋若逢迎的恭维谄媚了。若说他怠惰,也不尽其然。
说到底,就是看他有没有那个心情!
这倒是和前任教主花慑火大相径庭,老教主雷厉风行手段狠辣,事事均想争个第一,他倒是做到了。只可惜,命丧黄泉,大仇未报仇人不详,就连个整尸都找不到。
耀月恍惚了,他觉着肯定是自个儿听差了。
侍女又高声念了一遍。
耀月乐了,忙钻进花九枝的高帐内,就好像被允许钻了他的被窝一样高兴。
两人近距离互看了一眼,都有点尴尬。耀月干脆脱了靴子,直接往花九枝塌里拱,好不舒服好不牛气好不猥琐。
这花九枝本意,是叫他坐在自己脚边,可如今……
耀月扭过头来,瞧他脸色有点僵,大大的笑了一个,说“我喜欢你。”
花九枝默了一时半刻,微微坐直身子,处理教务。
只是个三两句话就解决的,思绪老是被轻轻响在耳畔的‘我喜欢你’扰乱。
花九枝面无表情的说
“闭嘴。”
又向下交代了几句。
耀月脸上的坏笑还未褪,紧紧闭嘴,等了个两三分,捅捅花九枝腰侧,待那冰凉略微恼怒的目光一转过来,口型立现——我喜欢你
花九枝转过去,不再言语。
底下的长老还在滔滔不绝,唯一的回音只有酒花淅沥。
耀月觉得又惹着了他了,老老实实的窜下来。随手捞来一本书,想了想,拿起笔于空白处写写画画。
议事还在继续,耀月的大作已经完成。
看着那人靠在榻上的样子,侧面鼻翼的线条非常好看,就又忍不住的想去——惹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