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哼过后,宁凯猛地摔在了地上,小腿肚猛烈地抽痛着。而刀疤强身旁的一个年轻人一看这情况,立刻不假思索地高举起手中的大砍刀朝宁凯劈下去!
距离太近,他的腿根本使不上劲,宁凯心知在劫难逃,在那大刀落下的瞬间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未到,却有一个滚烫的身体覆在了他身上,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宁凯睁圆了眼睛抬头看,晋旭尧死死地抱着他,眉头紧锁在一起,双眼紧闭,似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再加上刚才那清晰的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
“晋旭尧!”宁凯强忍着腿上的痛站起来反抱搂住他,心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他额角上青筋暴起,冲着那畜生不如的几人骂道:“我艹你们全家!”
一句话刚说出口却被晋旭尧猛地往前推了一把,巨大的冲力让他踉跄了几步后摔在前方的大道上,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巷口。紧接着晋旭尧也飞身一跳摔在了他身上。
“啊啊啊啊!!!!!!!!!!杀、杀人啦!!!!!!!!!!!!!!”
“救命啊!!!!!!!”
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吓坏了路旁正经过的两个女孩,尤其是上面的那个背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一直从左肩延伸到右腰上,在路灯的照射下,那道狰狞的伤口正在汩汩地冒着献血,两人受了大惊,立刻惊声尖叫起来,一时间,尖厉的喊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此时路上行人稀少,但对面也正有一个中年男子在赶着回家,一看这情形连忙拔腿就跑。
小巷口住宅楼里也有人打开了窗户往下看,刀疤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要完,周欣禄出来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小心行事不能把事情闹大,晋雷本来就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这时候要是再爆出晋旭尧被人追杀的消息,那就彻底没法挽救了。
剩下六人讪讪地看了眼刀疤强,他面露凶光,上下牙紧紧咬在一起,看着离他们不过几米远的晋旭尧,巴不得现在就上去给他几刀砍个对穿了事,但此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他们,那尖叫的两个姑娘早就跑得没影了,居民楼里胆子小的看了一眼就合上的窗户,胆子大的留了个窗缝还在看好戏!
“呸!”刀疤强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万般不愿地收起了手中的刀,朝晋旭尧恶狠狠地说,“这次算你娘的运气好,你小子别落在老子手里,不然老子他妈的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随后他气急败坏地朝剩下六人说:“我们走!”
第25章
“晋旭尧!晋旭尧!”
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染红了晋旭尧的整个背部,宁凯手足无措地抱着他,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
“没、没事,找辆车,我们、去车站。”强忍着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晋旭尧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流这么多血,先去医院!”宁凯想都不想就驳回了小孩的话。
“不!一刻都不能耽误,马上去宁州市,那里有人接应!”
晋旭尧抓着宁凯的双臂,眼中有不容置喙的坚定,可宁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着他的伤不管。
两人僵持了一会互不让步,最后眼见一辆出租车经过,宁凯二话不说就拦了下来让司机开到了就近的小诊所。
宁凯沉着脸家长威严十足,压根不给晋旭尧开口的机会,最后他也只能妥协了。可真当诊所里的年轻医生脱下了晋旭尧的外套时,宁凯强作镇定的伪装一下子就崩溃了,原本光滑紧实的背部皮肤几乎被那道伤口斜着一分为二,刀口很宽也很深,里面鲜红的肉都翻了出来,血液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不住地往下流着,没一会就连晋旭尧站的大理石地板都沾上了血迹。
“这伤口太深了,我只能帮你消消毒然后打几针,你们还是去大医院留院观察几天。”
这医生看着年纪不大,做事到是极认真的,手脚也麻利,在宁凯的帮忙下不到二十分钟就做好了消毒、打针、包扎等一系列动作。
“嗯,知道了。”
晋旭尧嘴冷冷地上应着,但宁凯知道他肯定不会去医院,踏出诊所的门后,他们将直奔宁城。这个十八岁的孩子即使在消毒水抹到伤口时也不过紧抿双唇默默忍受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自己的双手抱着宁凯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宁凯从未像此刻一样心疼过这个孩子,整个过程中他都不停地抚摸着晋旭尧并不柔软的头发,企图减轻他的痛苦。
开往宁城的火车上,宁凯靠窗而坐,把晋旭尧的头枕在自己肩上。小孩已经比自己高出了一截了,这个动作做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舒服,但他现在额头烧得滚烫,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宁凯只好用这个动作让他睡得稍微舒服些。
即使不是人流高峰期,这班火车上也是座无虚席,怕节外生枝,宁凯还买了棒球帽给晋旭尧戴上。
“嗯……”
晋旭尧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伤口引起的发炎最终还是导致了他的高热。他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宁凯立刻低头在他耳边问:“小孩,想喝水吗?”
对方摇了摇头,大约只是觉得睡得不太舒服,于是又往宁凯身上蹭了蹭。宁凯从未见过他这种近似撒娇的举动,像一只还没断奶的小豹子,不由得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身子往上挪了挪,直接把晋旭尧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抱着他。
“这样行么?”
大概是终于觉得舒服了,晋旭尧嗓子里咕噜了一声就昏睡了过去,随后宁凯又把帽子盖在他的脸上,为他遮住光线。
下车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四个钟头的睡眠还是吃下的退烧药和消炎药,晋旭尧的精神终于好了点,走出车站的时候,他往四周环视了一眼,片刻之后,终于锁定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看上去利落干练的中年女性。
他朝她靠近,而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晋旭尧?”
这位女性妆容精致,虽然掩饰不去眼角的鱼尾纹和略微下垂的嘴角,但让她看上去容光焕发,一双明眸更是精光四射,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从那双红唇里吐出来的字掷地有声,清亮有力,宁凯不得不猜测起这位女士的职业来。
晋旭尧点了点头,他脸上的红潮退下去了些,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非常疲惫,他张开发白的嘴唇哑哑地喊了一声:“虞姨。”
这称呼让一旁的宁凯惊了一下,他疑惑地对比着两人的容貌,发现很难找出一丝相近的地方,而且之前也没听说过晋旭尧还有个姑姑啊?他母亲乔媚不是独生女么?
当他们在这女士的家中安顿好后,晋旭尧才为他解开了疑惑。
“什么?这是你外公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女儿?”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乔虞现年45岁,是乔孟山同父异母的大哥乔奉山唯一的女儿,但是乔家俩兄弟并不亲厚,少年时代便各奔一方几乎没有来往,所以除了乔孟山自己,将胜内部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门亲戚的存在。
“嗯,她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律师,而且擅长打遗产纠结的官司,外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在临终前暗中找到了她。”
“那她会跟你回a市?”
“嗯。我外公知道晋雷肯定会对保管遗嘱的律师下毒手,所以遗嘱一式二份,另一份就在姑姑的手上。a市的陈律师本来负责这件事的,但是在我外公去世后一年,全家出去旅游的时候,汽车突然爆炸,车上无一生还。”
“晋雷这个王八蛋龟孙子!”
宁凯气得拍腿大骂,晋雷这种为了财富泯灭天性六亲不认的人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再想到晋旭尧从小到大遭受的待遇和他现在身上的伤,他真是气得浑身发颤。不过随即又发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对——
“哎,我没骂你是龟孙儿子啊。”
晋旭尧笑了笑,在他心中,晋雷早就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和他,迟早有一方会死在对方的手上。
“当年我外公还留下了邢竟、梁乘风、刘正涛三位长老辅佐我,其中梁爷爷最为耿直,在周欣怡进我家的时候把晋雷大骂了一顿,几个月后全家死于非命,包括一双儿女还有他的小孙子,他自己身上被捅了二十多刀。”
晋旭尧眼中有隐忍多年的怒火,强烈的恨意让他难以抑制地握紧了双拳,“刘正涛早就投靠了晋雷,只有邢竟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再留在国内就是下一个梁乘风,于是全家出走美国,直到最近一年才联系到我。”
宁凯沉默了,这种豪门恩怨他只在电视上看过,没想到现实比连续剧更加残酷百倍,登上权力巅峰的每一步都是由鲜血铺路、人头为阶。他不禁想起了上一世,16岁的晋旭尧就死在他的面前,而那些行凶的人们却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美梦,踩着别人的尸体成为了一方霸主。
想到这里,宁凯就懊恼地恨不能给自己当头一棒,怎么就见钱眼开让一条经受了无数折磨苦痛的年轻生命陨落在自己眼前?好在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李景辉给了自己一刀,回来挽救自己犯下的错误。
看宁凯愤怒和悔恨交织的表情,晋旭尧以为他是在同情自己的遭遇,于是握了握他的手想宽慰他:“没事,都过……”
“旭哥哥~~~~~~~~~~~~”
话说到一半,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转头望向门边,就看见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明媚女孩站在门口,正睁大了眼睛充满好奇地打量他们。
“哎哟,你们还不认识我吧,我是花栖落,我妈是乔虞。你们哪个是我表哥啊?”
少女扎着一个大马尾,笑得一脸灿烂,眼前的两个年轻男人风格迥异,但一样的帅气出众,让她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把学校里那些号称白马王子的校草都踢到一边去了。
原来是乔虞的女儿,刚才晋旭尧说乔虞离婚多年,身边只有一个前夫的女儿,姓花,原来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啊,长得倒是跟乔虞挺像,就是没有妈妈身上的那份精明干练,反而是一副纯真活泼的模样。
宁凯冲她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晋旭尧。
“你好,旭哥哥!”少女走到晋旭尧面前,友好地笑了笑,朝他伸出了手,“我是你表妹花栖落。”
晋旭尧没有递上自己的手,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好”。
气氛有些尴尬,花栖落的手还停在面前,笑容僵在脸上,晋旭尧的冷漠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宁凯看这样子就知道晋旭尧的“厌女症”又犯了,两人相处了近两年,他早就看出来晋旭尧不喜欢女人,而且只要是是个雌的,他都退避三舍,更别提让他碰对方的皮肤了。
“你好你好!”为了化解尴尬,他握住了少女的手,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我是宁凯,你哥的朋友,这段时间打扰了。”
宁凯本身就长得白净俊朗,一笑起来更是风采卓然,少女的郁闷心情立刻被这阳光般的笑容驱散了,高高兴兴地同他聊了起来。为了哄好这小女孩,宁凯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和三粗不烂之舌逗弄她,让花栖落顿时对他好感倍增。
可一旁的晋旭尧早在宁凯的手碰到少女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看他们跟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攀谈着,尤其是宁凯还一直陪着笑脸,他的脸早就黑得跟锅底似的了。
“宁凯。”
“嗯?”突然被打断的宁凯转头看向他,发现他一脸不快,于是就问道,“怎么了?又疼了么?”
“我要洗澡,进来帮我擦背换药。”
冷冷地留下一句话,晋旭尧便起身走进了房间的浴室,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自己的表妹一眼。
第26章
“我说,你这是生那门子的气啊?”
花栖落眼神再不好,看这样子也知道自己不太受堂哥的欢迎,只好在宁凯好声好气的劝送下离开了他们的房间,宁凯送走了她就踏进了浴室,小孩正对背着他脱衣服,蓝色的体恤衫被甩到一边以后,他就看见了纱布已经被伤口渗出的血液染红了。
宁凯的心像被人抓了一把似的愁疼,晋旭尧这伤是为他受的,如果不是他及时抱住了他,这道口子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可他宁愿自己来受这一刀,那样就会让自己心里不那么难受,至少愧疚之情会少一些。
他也没心思去追问他刚才的态度了,把手放在了纱布上,柔声问道:“还疼吗?”
“脱衣服。”
“嗯?”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和晋旭尧语气里带着命令的强制口吻都让他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脱衣服,”晋旭尧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又重复了一次,他脸上依然带着明显的不快,眉头微蹙,满脸的不满,“你帮我洗澡难道不用脱衣服么?”
“啊?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宁凯不假思索地开始解起自己身上短袖衬衣的扣子来,直到准备解腰上的第五个扣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靠,给你洗澡我为什么要脱衣服?”
这死小子又他妈的想占自己便宜!他心里酝酿了许久的愧疚之情立马烟消云散,老子做牛做马伺候他两年,把他养得结结实实,身体倍儿棒,还要随时让他吃豆腐,还内疚个鸟!
让呛了一句的晋旭尧脸上的怒容有些挂不住了,好在他肤色不白,让人看不清脸色微微的红晕。被对方看透了那点小心思的他只好撇过头去,把毛巾扔给了宁凯。
于是宁凯的注意力再次被那道狰狞的伤口吸引,半句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把毛巾用温水打湿轻轻地擦拭着晋旭尧结实精壮的身体。小孩的个头已经超过他许多,身体也越发壮实,宽阔的肩背上覆满了充满生命力的健壮肌肉,完全不像宁凯初见他时那副单薄的样子,十八岁的晋旭尧整个身体都锻炼得像一把出刃即见血的人形兵器,每一处的肌肉和骨骼都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揉搓着那麦色的肌肤,尤其是在接近那道伤口的时候,手上的力道更加放轻,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精致的瓷器一般。他的眼睛始终不敢正视那道伤口,猩红的血液凝固后已经开始发黑,混合着白色的药粉显得更加不堪,中间粉色的肉依然外翻着,在最深的那处居然还能隐约看见骨头!
宁凯却不觉得这个伤口丑陋,只有无比的心疼和感激。双目低垂着,宁凯有些哽咽,声音发颤说道:“下回……别这样了……”
晋旭尧侧过身来抓住了他的手,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难道让我眼看着你受伤?”
明亮的浴室里,半米见方的梳妆镜倒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略高些的那个侧身抓着另一个的手,由于角度的原因,从镜子里看来两人是抱在一起的,而且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是一体似的。
宁凯的眼睛瞟到了镜子里的景象,脸上立刻跟火烧似地红了起来,自从旭灵山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无法毫无芥蒂地直视晋旭尧的眼神,之前是他太迟钝,不明白他眼神里的那团火意味着什么,如今那团火烧得越来越炽烈,不仅快要燃遍晋旭尧的全身,更是几乎要烫伤了宁凯。
他假作镇定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把毛巾搭在他肩上,没敢看小孩的眼神,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背擦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我走了。”便转身走向门口。
可刚踏出一步就被晋旭尧抓住了手腕——
“疼!”
他的小臂被人砍了一刀,之前咋诊所也做了处理,此时晋旭尧一时大意碰到了他的伤口,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晋旭尧连忙放开了自己的手说:“对不起。”却放开了他的手转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