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水忍住笑意,说:“这样最好。”
芩庄的话说得是好,川水也晓得他秉性。
只是有些东西不得不防,于是川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药丸,塞进了芩庄的嘴里:“但是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做什么小动作!”
一股火辣辣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身体,芩庄吓得脸色都白了,她给自己吃的一定是剧毒无比的毒药。可现在他想吐也吐不出来,因而委屈的看着川水:“二姐,我……”
“锦儿要我们去找玉帝谈判,走吧。”
不理会芩庄的可怜巴巴,川水带着冷水冲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芩庄连忙跟上了他们。这川水用毒那是厉害得不得了,要是一不小心惹了她,芩庄觉得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既然都入了狼窝,他又怎么会不珍惜生命与狼为伍呢?反正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说。
而受了圈套的安化那边,进蚕肩上的大雕意识到了不对:“大长老,为什么我们越往里面走,里面越像是一幅水墨画呢?”
“水墨画?”安化捏紧了手。
但愿这不是那幅令妖魔闻风丧胆的法宝,水墨仙阵。
可想到仅有的水墨仙阵已经禁锢了战仙,仙界又如何会放战仙出来空出水墨仙阵来对付自己?
他觉得,若是把战仙放出来,才更是一个难对付的敌人呢。但这里究竟是什么阵法?川水他们又为何半途背叛辰溪?难道他们就不怕辰溪知道后将他们碎尸万段吗?
尤其是芩庄,安化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芩庄那么胆小怕死的一个人,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背叛辰溪呢?
“大哥。”禾滩也意识到了不对,拉住了安化,急道,:“川水,冷水冲,芩庄和新桥都不见了。”
安化毕竟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还有心,还有法力,他连忙感应身边的人和物,却发现什么都感应不了。
“我怎么用不了法力了?”
伞寨看着双手,更是慌张起来。
若是没有法力,岂不是待宰的羔羊了吗?
“主人与我也用不了法力,这是怎么回事?”大雕扇了扇翅膀,貌似很苦恼。
而安化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刚进南天门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却说不出在哪里。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走向陷阱,虽然明知道是陷阱他还是要走。
自很久以前安化就没有遇到过强的对手,如今终于来了个可以练练手的,怎好意思放弃呢?
只是,进入了这里,若不是伞寨的提醒,他还意识不到自己法力的流逝。
但现在他并不慌张,因为每一个阵法都会有它的缺陷,仙界不可能关他们一辈子。只是若是他有眼睛,定然要使劲研究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会是水墨仙阵吗?
反正无论如何,无所不能的水墨仙阵已经封印了战仙,哪里还会有第二幅水墨仙阵?
“欢迎四大长老进入水墨仙阵,我是画中仙扶罗。”
扶罗站在所有人面前,如皇宫似的城并非常见的红墙黄瓦。这一切都是墨玉色的,就连这个所谓的画中仙也是墨玉色的,犹如名家的水墨画,美不太真实。
而扶罗平静的外表,依给人一种淡雅的仙人气息。价值不菲的宝蓝色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一种高贵的气质。他说,他叫扶罗,水墨仙阵里的画中仙?
可他不过是一个三十出点头的英俊男人,在别人都以为画中仙一般都是那种头发半白的老人,他却是满头乌发,正值壮年的年轻人。
伞寨一向有特殊爱好,竟看着他迷了神。
而扶罗带着安化他们到了御花园,这里百花齐开,美不胜收,唯一可惜的是它们没有颜色。
伞寨的额头已经开始有了冷汗,他发现周围有很多眼睛在盯着他。
全部都是色眯眯,不怀好意的眼神。
可是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谁在盯着他,这里除了他们四人,就只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吹箫。
箫声委婉,搭着怪怪的情歌,听得人肉麻:“我要卸下你的胳膊,要品尝血的滋味如何。我也要亲吻你的嘴唇,咬下你的舌头藏在我的心里,不许你和任何人说。这样的爱,我只给你,因为只有你才不会让我选择错。”
“请坐。”
普普通通的八仙桌,看不出有何特别。
虽然这里的一切都是水墨,但画这幅画的人画技之高,也让安化折服。
这八仙桌是用檀木做的,在南国,檀木一般都用来做棺材。而画者画这个桌子也用尽了心思,光凭桌底的五行八卦图就已经知道。
安化第一个坐下,现在只有他们四个人,不管是按辈分还是道行,他都是老大。
进蚕也坐下了,他将伞寨抱在了怀里。
像这种危险关头,他也知道要好好守着伞寨。若是有什么差错,不仅是少了个战友那么简单。
关键时候,伞寨悄无声息的逃跑本领,也是极其有用的。
“想不到仙界有这样一个地方,走进来,像走进一幅画一样。”
进蚕瞧着桌上的酒菜,没有动筷子,倒是倒了一杯酒。
这种酒是用朱砂画的,倒出来到杯子满,没有一刻是画错的。在这里,他们也变成了画者笔下的人物。
无论做什么,画者都会跟上。
“这本来就是画,你们也走进了这幅画里。”
扶罗看来并不打算隐瞒,至少这个圈套,他做得坦荡荡。
67.战仙的确是个才子,却看不透执念
“听说,当年的掌灯仙子,最擅长的不是音律,而是水墨画。可谁都不知道她会画画,也没人知道她是女娲后裔携带着女娲石,也正因此设计了战仙。”
安化像是在说故事,又像是在问扶罗这个故事是否真实。
掌灯仙子与战仙都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再怎么了解也只是一片虚无。何况他们的故事流传来下的也没有很多,除了掌灯仙子传闻中的倾世容颜,和战仙的丰功伟绩。
安化只知道他们曾轰轰烈烈的爱过,也曾坦坦荡荡的恨过。也许每个恋人,经历过他们所经历的,所有的不幸都是过眼云烟。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这阵法真的是水墨仙阵吗?
“掌灯仙子的确擅长画画,可我更喜欢战仙,可惜战仙虽是个才子,却看不透执念。”
扶罗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颗水饺放进安化的碗里,他俊逸完美的脸用水墨画出来,更显得一种尊贵的仙人气质。
若是他是仙人,也许会像豪迈的天庭元帅,有勇有谋。
可是他还不是仙人,顶多也只是个修仙之人。
安化若连他是仙是人都感觉不出来,那比凡人说他们可以扭转乾坤更加可笑。
“我想,你会喜欢吃这种饺子的。”
他谦和的笑着,毫无敌意。
“扶罗仙有心了,不过试问谁的口味不会变?你只知道我很久以前喜欢吃饺子,可是却不知道我只喜欢她……某个人为我包的。然,既是很久以前的喜好,如今也会变。比如说,我现在突然喜欢喝酒,你有酒吗?”
安化刁难他,一来是试探,二来是看这阵法到底有多厉害。
“哦……”扶罗拉长了尾音,似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清明:“小仙记住了,安长老喜欢喝酒。”
他手中凭空出现了酒壶,桌子上也出现了酒杯。他先填满了安化的酒杯,红色的酒倒在里面,像是红色的血液那般迷人。
喝血的魔对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欲望,可是从来不喝血的魔对血毫无感觉。
可这酒杯里的酒确实是酒,似乎是传闻中最烈的酒。安化虽然还没有喝,却已经沉醉在了酒香里:“这酒若是喝了,倒真是可惜了。”
他摇晃着酒杯,感觉酒杯里的酒快洒出来了,却被画者的笔禁锢在了酒杯里。
他想,若是画者有心,将酒杯里的酒全化成毒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扶罗道:“为什么?”
“喝了就没有了。”
“可是看得到,却喝不到,岂不是更心痒么?”
安化摇摇头:“扶罗仙你错了。”
“我错在哪里了?”
“池塘里开着一朵花,若是你摘掉了,并据为己有,那么这朵花花开的时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若是你留在池塘里,不仅可以供人欣赏,将来花谢了还可以休养生息,将来长出更美更多的花。这杯酒也不过如此,你喝了就再也没有了。不喝,反而天天还能闻到酒香,不喝却也像痛饮三百杯。”
扶罗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倒是开始欣赏安化的见解起来:“这句话很有道理,你是个很有智慧和思想的人,却为何要入魔呢?”
安化是魔,魔却是无恶不作的。
扶罗对安化了解不深,但凭这句话的见解,他感到很可惜。
他自修仙八百年来,杀过无数妖魔,安化是最难对付,却悟性最好的一个。
可惜安化的资历比他好到不知哪里去了,扶罗也深知自己的能力,他是怎么也渡不了安化的。也许,安化能在弹指间让他灰飞烟灭,也许他也能让他死去活来千百遍。
但,扶罗不知道的是。这种场景真的让人感觉很熟悉,因为这句话在十几万年之前,锦儿就对某个魔讲过同样的话。这自然是安化借用锦儿的方法拒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还好扶罗不曾知道这段趣事,安化嘴角微微上扬。其实这样聊聊天,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毕竟百密一疏,总有些人总能在很多小事上找到突破口。
“我虽明知道你不会因为我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仙界联合助研仙山对魔开始全面封杀,若是你逃得出这水墨仙阵,你会发现五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吗?一向不参合六界的助研仙山,如今也准备和仙界联手了?”
“毕竟是仙山,在危难时刻,总会替仙界着想的。”
“哈哈。”安化大笑:“听说,凡间有这样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扶罗一愣。
安化的这句话,表示自己离死不远了吗?
可是想了想,扶罗还是笑了笑:“可惜你们永远也逃不出这幅画了。”
“不一定。”安化很肯定的说,他不相信世间有两幅水墨仙阵,虽然扶罗的话,很值得他相信。
从两人聊天中的感觉,安化也可以知道。
可是安化还是不敢相信,不过是转眼之间,五界能有怎样的变化。
他想以辰溪的能力,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被别人大败,便铿锵有力的道:“就算杀尽天下的魔,辰溪也不会有事。倒是你们仙界,若是我能逃出此阵,我会让你们仙界付出代价的。”
“呵,仙界能有什么能力把我们魔界斩除?”进蚕讽刺。
伞寨也越加放肆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阵法而已,逃出有什么难?”
他掌心凝聚出一团火,朝扶罗袭去。
可是这一掌不但没有伤到扶罗,反倒所有的动作都被画者画了出来,印在了已是黯然失色的城墙上。
“你……”
安化对着伞寨说了个‘你’字,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伞寨才好,明明聪明绝顶的一个人,现在却干出了这样的蠢事,真是鲁莽。
仙界既然拿这仙阵来对付他们,破阵就不会容易。若是容易,那仙界还用此阵作何。
而伞寨看着墙上被刻下的画,只觉很气愤。
原来这仙阵可以瞬间破解他的任何动作,甚至可以记录下他的法术。
本以为纸会怕火,可他差点忽略了。
他们也变成了画,根本就施展不出法术。所有的施法的动作,不过是一个动作而已,根本就伤不了人。
“你可知道,仙界用了多少年的时间找到这幅画?你又可知道,仙界花了多少时间,布这场局?”扶罗侧目,他的眼,一直就未看过伞寨和进蚕。
也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敢。
68.八百年,我已经对仙不再强求
一阵清风吹过,带着浅浅的花香,这是种很好闻的花香。
安化从来就没有闻过像这样清新淡雅的花香,他也不知道能散发出这么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来自什么花。
只是画者的笔力之高超,居然能让画也有了微风。
“呵呵。”扶罗像是看透了安化的心思:“若是你有幸认识现在画这幅画的人,倒也算你有幸。”
“是吗?我觉得我能认识锦儿,低妆,辰溪三个大魔头都没觉得一丁点庆幸。那又会因为谁,让我认识了而觉得三生有幸呢?”
扶罗还欲在讲,但是却被人打断:“可惜你此生没有机会能逃出这里。”
背对着他们吹箫的那个人朝他们走来,他就是这样倒着走过来,背对着安化他们这样走过来。
他的步伐很缓慢,但是却很稳,像是他后脑袋也长了双隐形的眼睛。
伞寨惊呼:“桥东,你居然背叛了魔界。”
桥东原本是魔界第八长老,他曾经便是以这种诡异魔法得到魔界长老之位。他阴阴的声音响起:“不是我背叛了魔界,而是你背叛了我!”
看似极慢的步伐,可不到两句话的时间,他已经坐在了八仙桌旁边。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发出,他居然连坐也要背对着伞寨,不愿他看到自己的脸。
伞寨全身在颤抖,一向冷漠的进蚕却搂住了他的腰。
在桥东还未死之前,他和伞寨是被羡慕的一对。
如今他再次回来,见到伞寨这个样子,不知是气还是恨。桥东讨厌被人背叛,也讨厌背叛他的人,如今伞寨倒在别人的怀里,桥东又如何不气。
伞寨知道桥东在介意自己,忽然推开进蚕的怀抱,想去看桥东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围着桥东转,桥东永远都只用背,背对着他。
伞寨真的很想告诉桥东,他和进蚕没有什么。进蚕一向只负责杀人,又怎么会和他有关系?再说他们也只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又怎会发生那些关系呢?
可惜,伞寨知道桥东不会听自己解释的。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刚才他和进蚕那么亲密,桥东又怎么不会多想?
“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回来跟我们斗。”大雕说话了。
进蚕拉住了伞寨几近疯狂的手,却不小心狠狠的扯下他的半边袖子,完美滑嫩的香肩露了出来。
按理说,进蚕不会这个样子的。
可失了魂的伞寨不可置信的看着进蚕,捏紧了拳头。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不是都在给他添乱吗?
现在,他更加解释不清自己和进蚕的关系了。
伞寨委屈的看着桥东:“原谅我好不好?”
桥东冷笑:“我不会碰别人碰过的男人,你也不需要为我守身如玉。我只想洗刷我的罪孽,所以无论你和谁有关系,和谁上床我都不会介意。”
“咳咳……”扶罗打断桥东的话,他的话里那么大的醋意,怎么会不在乎伞寨呢?“安化,我很荣幸今生能认识你。虽然折煞了我成仙之路,但是我想,成仙也不过如此。我只要能斩妖除魔,为维护人间尽一点微薄之力就足以。成仙,也不过是有个正式的名分而已。八百年,我已经对仙不再强求。”
扶罗站了起来,这第一战他认输。
因为他渡了不任何魔放下屠刀,身为画中仙,本来应该尽力让别人行善的。
但扶罗无能为力渡他们,又怎么渡自己成仙呢?
“可是你已成仙。”
“后会无期。”
不理会安化话里的意思,扶罗走了,这一次他看得开。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仙,因为没有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