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兵和陈松都比魏侬到得早,此时也跟在后面进来。
覃羽见人都来齐了,将门关上,脸上骤然就变了。他几步走到客厅的窗房边,指着碎掉的玻璃窗和地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说:“那边那个士兵说,丧尸是砸碎了玻璃爬进来的。”
“这不可能!”陈松立刻否定了,“丧尸还会用石头砸玻璃?我杀了十年丧尸怎么从来没看见过一只?”
“我也不想相信啊!”覃羽惨白着脸,“可我那士兵说得有鼻子有嘴的,他当时正在厕所小便,听见声音只以为是小孩子胡闹,吼了一声就算了。谁知道等他转身,丧尸已经在身后了,他没防住就被咬了。不过幸好他反应快,用手枪把丧尸解决掉了,不然早被啃得七零八落了。”
陈松:“我还是不信,我自己去问问他。”他说着就要出去。
“站住。”魏侬开口了,“你怎么问?想让他把这些话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你嫌目前情形不够乱的话就可以去做!”
陈松被说得哑口无言,握着门球的手松开了。
郑兵左左右右地看了三个人好几眼,一脸茫然地问:“你们在紧张什么?不就是一只丧尸吗?已经杀掉了不就没事了?”
魏侬没理他,走到窗边看了碎掉的玻璃窗,听见覃羽气急败坏地说:“郑队,我不知道该说你还是羡慕你,一只会用工具的丧尸你还不明白吗?”
他蹲下身仔细察看地上的那块石头,拿起沙发上一条旧毛毯,用毯子包着将石头拿起来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立刻嫌恶地丢掉了:“是丧尸的,没错。”他站起来,皱起了眉头。
“会用工具的丧尸又怎么样?”郑兵天生大嗓门,被嫌弃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声音都大了,“照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覃羽真想问候这傻大个他妈,话到嘴边忍住了,“陈松你跟他说。”
郑兵哼了一声,看向陈松。
陈松想了想,说:“郑队你可以这么想,咱们跟丧尸斗争了十年,之所以最后能取得暂时性的胜利就因为丧尸们行动迟缓、只会用手抓用牙咬,而咱们能用枪用刀,会躲会藏会跑。如果有一天,丧尸们行动变快了,也会用刀用枪了,没准儿还能跟你来个老鹰捉小鸡,你觉得咱们会怎么样?”
这话说得太超前了,逗得覃羽都笑了:“也没那么夸张。”
郑兵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这事儿真是有点可怕,转头看向魏侬问:“不会是真的吧?”
魏侬对覃羽说:“你亲自叫两个兄弟把丧尸抬给林冲之,然后把情况告诉他,让他检查一下,有结果立刻告诉我。”
“是。”覃羽立刻开门出去了。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郑兵还在消化陈松刚才的一系列假设性想像,陈松一直靠在沙发背上似乎在想事情,而魏侬向来是惜字如金的。
正当魏侬想叫大家回去各干各的时候,陈松开口问了:“司令醒了吗?”
魏侬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窥视的感觉,十分不爽:“嗯。”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这么想知道自己去看。”魏侬把衬衫往上撩了一下,露出腰上几块触目惊心的青紫,“司令打的。”
陈松脸白了白,低头不说话了。
“好了,出去吧。你们回去后跟兄弟们说,最近天气热,丧尸活动频繁,叫大家小心点。”
“魏队,”郑兵担忧地看着魏侬,“刚才的话,不会变成真吧?”
“别瞎想,”魏侬边开门边说,“陈松吓唬你的。”
“我就说嘛!”郑兵朝陈松的肩膀挥出爪子,“臭小子吓唬你郑兵哥哥!”
接着屋里就传来打斗的声音:“我那不是吓吓唬你、啊!我操你劲儿小点行不行……”
魏侬出来时,那士兵已经奄奄一息了,旁边站着一个拿枪的男孩,正红着眼睛擦眼泪。士兵的妻子俯在士兵身上哭得声泪俱下,孩子不见了,可能被抱走了吧。
魏侬知道那男孩在等士兵断气然后一枪爆他的头。不知道是什么病毒这么厉害,被咬一口就能让整个人都异变。
他看了一眼就从边上离开了,没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去了杨校的房间。
第6章:臆想
杨校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住的房子是整个镇上最好的。共两层,下面是客厅和厨房,上面是两间卧室,小洋房的设计,残留了大部分的精巧摆件,乍一看去,较有末世前小财主的味道。
魏侬踩上浮雕着花朵纹的木质楼梯,还没上去就看见那个少年在门前鬼鬼祟祟,看见自己上来了脸色一垮,却又立马堆出笑容来:“魏队!”
“……”
“司令在家么?”
“不在。”魏侬站在门口。
少年的手一脸的失望,“司令干什么去了?”
魏侬垂下眼帘,冰冷地看着少年。这个人叫什么来着,他根本记不住。杨校的情人多了去了,每过两三个月就换一个,这人以为自己是谁?
“魏队,司令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要搁以前,魏侬早就恶言恶语拳脚相加地招呼上了。不过最近两年他想明白了许多,杨校这人风流,小情人平均每两个月换一个,实在犯不着跟这些人一般见识。魏侬冷笑了一下,掏出烟来点着了吸了一口,将烟喷在少年脸上:“回去吧。”
烟把少年呛得直皱眉头:“魏队,您能跟司令说、说我很想他吗?”
魏侬开门的手一顿。
“我平常是脾气大一点,也很任性。您帮我跟司令说说,我以后会改的,希望他原谅我,我一定很听话。”
魏侬打开门,走进房,反手就将门关了,用力很大,让门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他站在门后,看着杨校睡的那张大床,将烟叨在嘴里,吸一口,再慢慢将烟吐出来。
不一会儿,门边响起下楼的脚步声。魏侬知道少年走了,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床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人坐上去屁股会陷进去一半。他把剩下的烟头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觉得比起杨校的那些小情人来,自己做得确实太好了!
三年前吧,一起出任务回来,杨校拍着自己的肩膀说:“洗了澡到我房里来一趟。”
他兴奋得枪都没来得及交就回家把澡洗了衣服换了。当时已经是晚上了,魏侬记得那是初冬,可那个冬天特别地冷,自己一路跑过来出了一身的汗,整个身体都是热的。又怕杨校嫌弃,回去再洗了一回才控制着自己慢慢走过来。
进了房杨校也正在洗澡,椅子上放着他换下来的浸着血肉的外套和衬衫。他把那件杨校贴着身体穿的衬衫抱在怀里闻了好几分钟,直到浴室的水停了才放下来,然后又期待又紧张地不知道手脚该放哪儿,最后鬼使神差地躺上了床,还自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浴室的门开了,杨校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在被子里都似乎感到了来自浴室的蒸腾的热气以及杨校稳健的走过来的步伐。他的声音慵懒而带有一丝笑意:“这算惊喜么?”
魏侬当时兴奋得都要发抖了,就在他想转身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啪地一下就完全暗下来了。杨校走过来,拖鞋跻出啪嗒的声音。他完全不敢动弹,整个大脑里都是杨校拖鞋的声音。他把牙关咬得呲呲作响,感到杨校走到了床边,床的另一边凹陷下去,黑暗中自己被一双温暖的带着湿意的手翻过来。那双手的动作非常温柔,与平常那个距人于千里之外、战场上又犹如修罗死神的杨校截然相反。
杨校短而柔软的头发垂下来抚在他的额上,水渍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浸进发丝里,蜿蜒得像一条勾人心神的小蛇。
唇被轻轻地碰触,杨校的唇有些冰冷,然而唇瓣是软的,又软又富有弹性,让魏侬一刹那犹如被电击过,头皮一阵发麻。
杨校细碎地吻着他,双手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抚摸到胸膛。魏侬是第一次,被摸到极度敏感的地方忍不住发出呻吟,双手被本能驱使着抱住杨校,张开嘴将杨校的舌头吸进嘴里。
唇舌纠缠,恍惚间他几次感到杨校想退出去,可他完全没有亲够,双手抱住杨校的脖子,将这个吻持续得很长很长,长到嘴巴都开始乏力了才放开。
杨校轻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他已经彻底被欲望掌控了,一个用力将杨校翻身压在下面,张嘴咬在了杨校的脖子上,在听见杨校的轻呼之后,更加识髓知味地亲遍了杨校的整个胸膛,最后在胸膛的那个点上流连忘返。
他轻轻地含、吸、舔,听到杨校不时逸出的叹息后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最后杨校忍不住了,笑着将他的下巴抬起来:“别玩……怎么是你?”杨校突然睁大了眼。
魏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是我,不是我是谁?
杨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撑着手从魏侬的双臂间坐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你让我洗澡后过来的。”
杨校舔了舔唇,那上面还有魏侬留下的唾液,魏侬看得眼神暗了几分,皱着眉头说:“司令,我们……”
“魏侬,”杨校抓着魏侬的手腕,将他推到一边,“你误会了。”
魏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用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看着杨校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递过来:“我叫你过来是想把这个给你。这是M9,性能稳定出错率小,我在任务途中捡的,你拿着吧,不用上缴。”
魏侬神情木然地接过手枪,上面还有杨校握过的体温。
杨校有点尴尬:“一场误会,我不会放在心上,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事儿也就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没什么。”
魏侬握枪的手有点发抖,他甚至有种开胸开枪崩了眼前这人的打算。
“我去弹药库看看,这次的战利品不少。”杨校边说边套上了干净衣服,“你出去时把门带上。”
两分钟后,杨校就出去了。
魏侬赤条条地躺在被子里。他先是被欲望激出了一身薄汗,渐渐地身体凉下来,心也就冷了。他穿好衣服,出门时迎面碰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秀气的脸上春风满面,看见他愣了愣,随即露出充满敌意的表情:“你是谁?”
你是谁?
三年后,终于没人再问这个问题了。
魏侬抽出腰间的M9,将它轻轻放进床头柜里,就像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它从来没被拿出来过。他躺上床,手抚摸着白色的床单。像那个晚上一样,床依旧柔软,混合着杨校的体味,魏侬脱光了衣服,将杨校的枕头抱在怀里,手摸上自己的器官,缓缓地撸动起来。
“啊……”
沐浴着窗外牛奶白的月色,魏侬兴奋地挺直着腰杆。他的眼睛紧闭着,呼吸间全是枕头上杨校留下来的气味,幻想着那个人在自己身下,他的欲望就像被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膨胀,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刺激就能到达顶峰。
当液体顺着手指往下流时,他睁开了尚自迷蒙的双眼,看着自己的液体慢慢地浸进杨校的床单,他有种报复的快感。他将手上的身上的液体全部蹭在了床单上,然后躺平,准备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因为他的睡眠向来很浅,在听见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后,他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M9握在手里。
咚、咚!
“谁?”
“魏队,覃队让您马上去一趟实验室,说您要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知道了。”
门外又响起有人下楼的声音。魏侬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将门关上,又在窗户边看了一眼,正看到街道上一个背着枪的士兵跑远。
魏侬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将M9别在腰间,出了屋子。
进入实验室,除了覃羽和林冲之,郑兵和陈松都在。魏侬走进去,陈松嗤笑着道:“怎么样,我就说他不在自己房里肯定在司令房里。”
魏侬看向覃羽:“什么结果?”
覃羽神情格外凝重:“林博士说,丧尸病毒变异了。”
魏侬正要向林冲之问个清楚,墙边的测试仪发出了“叮”的一声。只见坐在旁边的林冲之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将里面装置取出来,埋头看了半天,将眼镜推了四五次:“完了、彻底完了!”他摘掉眼镜,将眼镜丢在实验桌上。
“林博士,”陈松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林冲之身旁,“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大家说清楚。”
林冲之恍若未闻。
陈松盯着电泳装置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可还是一筹莫展,还是郑兵走过来提着林冲之的衣领大嗓门地吼:“姓林的,别他妈装神弄神,马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再这么吞吞吐吐惹老子不痛快,老子一枪子崩了你!”
林冲之看了郑兵一眼,将郑兵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挣开:“冲我吼什么吼,再过段时间大家都一样,你这点战斗力在变异的丧尸面前就跟我有什么区别?”
郑兵脖子一梗就打算上拳头,魏侬低喝了一句:“别吵了!”
两个人顿时老实了。郑兵恹恹地收回拳头,林冲之也闭上了嘴。
“林博士,到底什么情况?”
林冲之将眼镜重新戴上:“我刚才对覃队送来的丧尸做了核酸检测,发现这具尸体里的核酸与其他的丧尸的核酸差异度在1%之上。你别小看这1%,人和猿的差异只有3%,换句话说,这具丧尸体内的病毒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很有可能已经导致了进化。”林冲之吸了口气,才能有勇气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你们说这具丧尸会用石头把窗户砸碎再抓进屋攻击人类,要知道科学界认定人类之所以能从动物界里脱颖而出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会使用和制造工具。所以我认为,病毒在进行了无数次的感染和繁殖之中在逐渐发生进化,譬如这具丧尸会使用石头,也许有的丧尸会做别的,总之,丧尸病毒的进化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它足以导致人类的灭绝。”
“这、这不可能。”陈松最先说,“别开玩笑了,我们和丧尸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像模像样的‘家园’,而且你对病毒的研究刚有了进展,怎么可能说进化就进化了。就算你说得对,它进化了,可人从进化成现在这个样子用了几百万年,丧尸病毒爆发不过短短十年时间,它怎么可能进化得像你说的一样。”
“我也希望它像你说的一样!可是你要明白,人的核酸是双链的,双链的稳定性决定了它变化机率必然微少。病毒却是单链,它每感染一个人都能复制几百万甚至几千万次,而且它又感染了全球几十亿的人口,这其中能发生多少变异我想连计算机都难算出来……”
“够了!”魏侬突然打断林冲之,“林博士,关于病毒的进化,是有证据证明还是你的推测?”
“当、当然是推测。可我的推测……”
“是推测就好。在此之前,我不希望你散布任何关于丧尸进化的谣言。一旦造成民众恐慌,就算我十分不愿意,也不得不用你的生命来偿还你的过错。”
林冲之闭上了嘴,点点头。
“魏队,”覃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