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女士兵睡得正香时被人推醒,紧张地抓起枪,以为是丧尸来了。结果发现魏侬蹲在她面前,夜色中轮廓英挺,举着食指放在唇边的样子又有几分孩子气。
魏侬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跟上。
除了她,还有两名男士兵也跟在魏侬后面。他们朝她笑了笑。
魏侬轻悄悄地走进卧室,让两名男士兵一人站在床的一侧,抽出刀子对着床上的覃羽,指了指女士兵又指了指自己。
女士兵指了指自己。
魏侬将刀交给她,用手比成刀在覃羽的左手小指上做了个切的动作。
女士兵吸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对人用刀子。她弯下腰去,同时床边的两个男士兵做好了充分准备。她将刀子放到覃羽指间,闭上眼用力往下一按。
“啊--”
叫声惊醒了屋中睡觉的所有人,一阵枪檄上樘的声音此起彼伏。
覃羽抓着流血不止的左手就要跳起来,被两名男士兵用力按住。
魏侬从女士兵手里拿过刀,将刀上的血迹擦在覃羽的衣服上,看着覃羽的眼睛郑重道:“这是杀害我兄弟的代价。再有相同的情况,要的就不是你的手指头!”
覃羽被按得动弹不得,脸色非常差。
魏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司令,如何处置你是他的权力。”他看了两名男士兵一眼,两名士兵松开了手。
魏侬拍了拍女士兵的肩:“走吧。”
女士兵收起仇恨的目光,走出了卧室。
卧室外,所有人看着魏侬靠着墙坐下。他把枪放在腿上,语言坚定而有力:“我们是一个整体,谁都不许丢弃谁,否则就从我的队伍中滚出去!”
第11章:戾气
清晨,“隆隆”的汽车发动机声音吵醒了一屋子浅眠的人。
魏侬猫着腰移到窗口向外张望,看见基地的吉普车,人是郑兵那队的。
魏侬回头朝大家点点头,打开门向吉普车喊道:“我们在这儿!”
吉普车停下来,士兵们向郑队和大伙都打了招呼。
魏侬上了吉普车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基地怎么样?”他想问的其实是杨校怎么样,但他们把杨校关起来的事是密而不宣的。
士兵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出了一件事。”
车子驶进基地后,魏侬第一个跳下车,跑到值班室前开了一辆摩托就走,码数开到最大,一路飞到了荒田。
郑兵的人是这么说的:“实验室后面突然来了百来只丧尸,陈队带我们到的时候丧尸都已经被杀死了。不知道是谁杀的。陈队找过什么东西,没找到,现在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谁也不见。”
荒田上炙热的太阳灼烤着大地,丧尸遍地都是,靠近白房子的尤其多,特别是窗口处,简直堆成了一个小山。
魏侬心急如焚地赶到,现场燎天的腐臭与血腥丝毫不减他奔跑的速度。他一路跑一路将丧尸看清楚,遇到堆在一起的就用手扒开,每扒开一次,空悬着的心就落地一次。如此反覆,至白房子门前几乎令他心力交瘁。
他心尖生疼地扒着窗口的丧尸堆,一具具僵硬的尸体在他手上留下黑红的血迹,有时用力太大将尸体原本的伤口扯开来,黑红的血珠溅在魏侬的脸上。魏侬犹如发疯一样眼神笔直地盯着尸堆,就像一场未知结果的豪赌,输了就万般皆休。
终于,尸堆翻到底,没有杨校。
他蓦地松一口气,这才觉得胸口压抑得厉害,原来刚才竟然一直没有换气,足足憋了一分半钟,又使着大力,轻松下来,竟然得心如被重锤敲击。
屋里还未察看,楼梯上也有一堆丧尸。魏侬心道既然这里没有,那些地方肯定也不会有,杨校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这些东西咬死。
他想着,竟然鼻子发醒,眼眶跟着就热了。一股无力之感毫无预兆地袭击上来。他一拳头捶在窗棂上,隔着被砸碎的窗户看见陈松居然睡在里面:他躺在床上,睡得死死的。
魏侬踹开门冲进去,抓起陈松的衣领就往墙上撞。
陈松睁开朦胧的眼,看了魏侬一眼又闭上了。
魏侬闻到他满身浓重的酒气,脚踢上圆形的酒瓶。酒瓶咕噜咕噜地滚出去,碰到床脚,发出一串轻响。他将人拖到洗手间,将陈松的头按进装满水的桶里。
陈松开始挣扎,手在半空中抓着。
魏侬死死按住他,恨不得直接将人溺死!
哗--
陈松的头从水中抬起,贪婪地张大嘴呼吸新鲜空气。然而没等他一口气吸完,魏侬再次将他按入水中。如此三次,陈松在间歇性窒息的折磨中清醒过来。
魏侬将人撞在墙上:“他在哪儿?”
陈松神情一黯。
魏侬一拳砸在陈松肚子上:“他在哪儿?在哪儿?”
疼痛并没让陈松开口,他毫不反抗地任魏侬拳打脚踢,不还手也不还口,直到被打趴下。
“别打了!”郑兵安排完一切后随之赶到,连忙扯开魏侬,发现陈松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躺在地上,“这是干什么?”
魏侬空踢着脚,是恨不得打死陈松。
陈松哇地一声哭出来:“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好了,司令叫我去基地中心示警,我怎么就真的丢下他去了呢?”
“什么、什么?”郑兵听得稀里糊涂。
魏侬却是出奇地愤怒,挣脱了郑兵上去又踹了一脚。
一脚正中陈松心窝,陈松下意识蜷起身子半晌连叫都叫不出来。
郑兵一看情形心道不得了,连忙招呼了房外两个士兵进来一起压住了魏侬。
魏侬是真气得狠了,睚眦欲裂的,看上去要是没人阻止,能活活把陈松拆开来吃了。
在场现在就郑兵一个人冷静一点。他向来属于动手不动脑派,此时感到压力山大,对魏侬说着掏心窝子的话:“你就是把他打死也换不回司令,咱们先听听情况,司令在军营里被上千只丧尸围着都没事,这里区区百来只,不可能出事的。”他自认口才差,魏侬也不是自己能唬住的主儿,所以说完了就赶忙扭头向陈松,“松子,你赶紧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说得早了没准司令还有救,瞧把你魏弟弟急得。”
郑兵这个傻大个多说几句话就能前后穿帮,且在这时候厚起脸皮来称兄道弟,魏侬恶心得差点没吐出来。陈松抹了把眼泪,悔疚让他无暇顾及这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及郑兵前后矛盾的说辞:“不知道这些丧尸怎么来的,突然就遍布在屋外了。基地中心倒是一只也没有。司令让我去中心示警,我回来就找不着人了。”陈松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你们打死我吧,司令不见了,我给他偿命。”
“要偿也轮不到你!”魏侬恶狠狠地补了句,怨毒地在脑海里一遍遍模拟将陈松凌迟的画面。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冲动,这事儿里里外外透着蹊跷。从他听士兵说起开始,他就觉得这事儿不是表面上看到的丧尸袭击杨校这么简单。
可他实在太害怕了,一想到杨校不见了的原因有可能是被丧尸吃得尸骨不剩,他就觉得有股热血在身体里沸腾,好像有人放了个炸弹在他身体里,他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炸死,连同他自己一起灰飞烟灭在这个操、蛋的末世里。
“你说这儿全是丧尸,基地中心却一只没有?”郑兵重复道。
陈松整个人都在悔疚的海洋里沉浮,连郑兵都能抓住的疑点都能视而不见。
那边魏侬却是猛地一个激灵,犹如孙猴子在五指天下突然看见能逃出升天的一条缝,压抑着浑身的叫嚣站起来就往门外冲。
郑兵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魏侬已经快要冲出门口了。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刚问了句:“喂……”
门外丧尸的低啸就传了进来。
魏侬的两个心腹被丧尸群啃得面目全非,此时刚刚转化,盯着门口的魏侬,饥渴地慢慢爬起来。魏侬此刻恨毒了这些东西,抄起地上一块稍大的门板碎片就往两只丧尸脑袋上砸,用力之大让两只刚爬起来还没站稳的丧尸干脆俐落地又躺了下去。
啪!啪!啪!
木板拍击在骨头上的声音犹如捣衣声般连续不断地响起来。魏侬杀红了眼,两只丧尸早不动了,他还在一下下发泄似的打着。血浆从丧尸破掉的脑袋里流出来,魏侬一板下去就有些溅起来落在魏侬脸上。满是戾气的脸配上他原本就显得冷漠的五官,让在后面打算过来帮忙的郑兵都看傻了。
陈松躺在地上,看着犹如地狱恶鬼一样的魏侬,狠狠打了个寒颤,连哭都忘了。
第12章:变异
魏侬甩了木板直冲实验室,跑上二楼推开门,发现实验室里早已空无一物:器材、数据都不见了。
他重重一拳捶在实验桌上。
实验桌旁的床上,穿着短裙的少女呻、吟着酥醒过来:“水……”
魏侬吓了一跳:少女的脸已经开始溃烂了,眼珠与丧尸一般无二的灰白色,瞳孔全无,但居然可以说话!
随后赶来的郑兵与陈松见到这幅情景也是一呆。
“这、这……”郑兵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女,“这是怎么回事?”
魏侬倒了杯水喂少女喝下:“还有什么,肯定是林疯子又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突然眉头一皱:杨校该不会……
拿着杯子的手蓦地一抖,水杯从他手里滑落下来砸在地上,砰地一声粉碎。
“怎么了?”郑兵茫然地问,“你离她远点儿,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魏侬牙都快咬碎了,崩着一根随时会断的神经:“林冲之!”
陈松隐隐觉出事情的原委,却不敢深想。
“给我准备一辆车,马上、立刻,我要出去找他们!”魏侬说着就往外冲。
郑兵一把拉住他:“哥们你说什么?”
“我要去找他!”魏侬吼道,“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吗?林冲之的主意打到他身上了,没准现在正做实验品呢!”
陈松打了个冷噤。
“我他妈怎么就把他交给你了?”魏侬看陈松的眼神能把人活活剐死,“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跟你同归于烬!”他说完甩开郑兵的手就走。
郑兵跟在后面问:“不是哥们,你走也把话说清楚,打算往哪儿走啊?要走多久?你那队人怎么办?”前面魏侬猛地一顿,差点没让他撞了个着。
“南边有丧尸军营,北边过了荒田就是高速,他着急实验不会跑那么远,西边全是树林,只有东边。我往东边走。”饶是心急如焚,魏侬思虑起事来永远有条不紊,“我那队人不跟我走,暂由你带着。”
“我也去。”站在后面的陈松道。
“你他妈把基地看好就行了!”魏侬现在是看见陈松就槽心得厉害,一把火在心里烧得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他风驰电掣地来到东边边境,郑兵作为东边小队队长,飞快地指挥着士兵把东西都给魏侬备齐了。
魏侬稍微检查了下食物和弹药,开了车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郑兵望着消失在公路上的汽车尾气,瞅了旁边一脸菜色的陈松一眼:“没事,哥们儿,司令福大命大,保管没事儿!”
陈松摇了摇头,心道司令要是有个万一,他就把命赔上去。
郑兵知道陈松跟魏侬一样心思特别重,自己口才不好,说什么都不管用,因此拍了拍陈松的肩就忙自个儿的去了。
魏侬车开得飞快,他肯定林冲之不敢在基地附近落脚,所以过了五十公里后才放缓车速。路两旁都是末世后长成的茂密丛林,里面能埋伏无数丧尸。林冲之一个书生绝不可能入林,所以只能在路边找房子。
很多房子都被催毁了,要不然就长满了爬山虎没法儿住。他一间间地看过去,偶尔停下来查探,下了决心要把人找到。
等找到了……魏侬狠狠地想,他会把林冲之碎尸万段的!
全身犹如被火烧一般,汗浸湿了衣服。杨校晕晕沉沉地醒过来,觉得口渴得能冒出火来。他勉强打量了周围的环境,是一间旧居民房,地上堆着沾血的床褥,自己正睡在光秃秃的床板上。
视线不清楚,像蒙着一层白纱。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还是看不见。
咚、咚、咚!
门外有人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声被放大了好多倍,简直像有人在耳边敲着鼓。
卡嚓!
杨校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又听见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双手各自被一根铁链锁在床柱上。
林冲之端着食盘进来,小心地叫了声:“司令?”
杨校没想理他,头疼得厉害,胃里也空得厉害,抢过食盘上的水和面包就往嘴里塞。
林冲之跟看怪兽似的盯得仔仔细细,恨不得拿显微镜看清楚杨校脸上每一个毛孔:“您感觉怎么样?”
杨校吃了两口面包就开始干呕,呕得像要把胃整个吐出来似的,更加的难受了。他心里那股烦燥此时越发激烈,在胸膛里左冲右撞,简直有股杀人的冲动。然而双手都被铁链锁住了,他只能抠着身下的木板,硬是把坚硬的木板抠出了十道深深的指痕。
林冲之害怕地后退了一步,飞快地在脑中计算了下杨校注射进疫苗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然后格外语重心长地道:“司令,您要挺住呀,全人类的希望都在这儿了。”
杨校眼睛不好使了,但听觉却异常敏锐,他甚至能在林冲之鞭炮一样大声的话语下听到心跳的声音,而随着心跳一起快速涌动的新鲜血液就像充满了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诱使他靠近……
“滚!”杨校好不容易憋出这一句话,手拽得铁链叮当作响。
他是看不到自己的样子的,所以不知道此刻脸色僵白、眼瞳发灰的自己凶起来有多可怕,那可是跟丧尸差不了多少的。
林冲之跑出来时就带了一把枪,一直别在腰后,心想什么时候杨校失去控制了就一枪崩了他。他下意识地把手抻到背后,看着杨校剧烈喘息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这才放了心,将食盘用链子拉了回来,小心道:“那司令我先出去了,您要什么就喊,我就在外面,能听见。”
杨校抬头吐了口唾沫,正正落在林冲之脸上。
林冲之眨了眨眼,抬起袖子擦了,转身出门。
“呜……”杨校等林冲之一走就忍不住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那种好似被火在骨头里面烤的滋味难受极了,针刺一样的疼痛遍布全身大大小小的细胞,都快叫人失去理智。他看见墙上有一扇窗户,窗户外内用木条封死了,应该是以前的人用来阻挡丧尸的。
他在床板上摸索了半天,终于不负众望地在板子下面摸到了一枚突出去的铁钉,当下想也不想地用力拍在钉子上,血立刻涌了出来。
杨校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突然觉得很饥渴,恨不得捧着自己的手喝上一口。这想法把他自己吓坏了,连忙正了正心神,将正流血的手放在水杯上面。
血顺着手心滴到水里,一会儿水就被染红了。
杨校看着自己殷红的掌心,用跟饿了三天的人看见大米饭时忍着不吃差不多的毅力逼自己转开了视线。他拿着水杯,先用手指沾了点,将它们洒在窗户上,如此练了两遍,才将整杯血水全部准确无误地泼在窗户上面。
就算有木板阻挡,还是会有新鲜的血水落在窗户上,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做完了这一切,杨校整个人都像被汗泡起来了,头发、脸颊都有汗一滴滴地往下淌。他呻、吟了一声,发觉自己嗓音沙哑得厉害:这个该死的林冲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第13章:未知死亡
破晓的晨曦在天边越来越大,太阳终于突破地平线,把第一缕金光洒下来。透过血渍尚未干透的玻璃窗,照在昏迷中的杨校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