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覃苦笑不得,说:“好吧好吧,你不算败家。不过这后面的两个月悠着点哦,等我春节回来理帐。”
运送这匹马回来可费了一番周折,吴澄爱惜好马,叫办这事儿的人空运回来,可是,空运的话,就只能是坐头等舱,因为经济舱和商务舱都太窄了。
于是,这马在登机和出机场的时候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抵达c城时正好遇上一批在机场等某一明星出来的娱乐记者,见这稀奇事就拍了几张照片,又对着牵马的经办人穷追猛打挖底细挖内情,于是,次日,某著名地产公司老板耗巨资购名马,富豪生活引人遐思的新闻就上了报纸,别说这边c城沸沸扬扬地都是钻石王老五“吴澄”的传奇事迹和令人艳羡的富豪做派,就是老家那边,吴澄的妈妈乃至吴澈钟丽静都知道了,各自心里滋味不同。
话说这一天正好是周末,吴澈带着女友钟丽静回妈妈这边吃饭。
说起来,这孩子虽然是意外,不过初为人父的吴澈还是很高兴,本来是打算马上迎娶钟丽静过门,反而是钟丽静犹犹豫豫地。
钟丽静始终不甘心,不愿意嫁给吴澈,不过这话不能说,不然连这个也飞了,就蛋打鸡飞一场空了。所以,她含糊其辞地敷衍着吴澈,一会儿说才毕业就有了孩子会影响未来的职业生涯不太想要,一会儿又说女人打胎对身体不好要是子宫壁比较薄弱的也许会因为伤了根本导致终生不孕的严重后果所以还是生吧,这样那样地犹豫不决最后拖到了三个月肚子略略显怀,她又说挺着大肚子结婚不好看,还是等生下来再说什么的,于是,到了现在怀孕四个多月了,却还没有打结婚证,吴澈便搬到她的出租屋里同居,方便照顾她。
吴澈这一搬出来,才知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他在家里少爷似地,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到了这边,钟丽静是孕妇,不可马虎对待,他当然是什么家务活都得包完了。本来找的工作就不太如意,在单位上累得半死,回家还有做不完的家务,最要命的要数做饭。
所以,一到周末,吴澈就不顾钟丽静的反对,强把她拉去妈妈家那边混饭吃。
钟丽静和婆婆没什么话说,自己躲到往日吴澈的房间上网去了,留吴澄妈和吴澈在客厅里聊家常。
吴澄妈盯着吴澈半挽起的衬衫袖子外露出的手臂上的一串燎泡大惊小怪,嚷嚷着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弄这一串泡呢?疼不疼啊,我的乖乖?”
吴澈忙又把袖子撸下来,说:“没事没事。昨天炒菜的时候没注意,油熬得热了点,我丢菜下去的时候溅上的,已经涂了烫伤膏了,过两天就好了。”
吴澄妈心疼地硬是要拉着吴澈的手臂细看,咂嘴说:“两天哪里行?至少得一个星期才能好!这一个星期最好都不要沾水,不然好不了。唉,你说你在家里拖地洗碗什么的也就算了,怎么炒菜做饭也是你的事,谁家不是女的掌勺啊?就她骄气,怀个孩子了不起啊,太皇太后呢,要不要供起来啊?”
吴澈低声给妈妈解释说:“不是的,她是闻不得烟味儿,闻到就要吐,吐的那阵仗特别吓人,我真担心她把孩子都吐出来了,哪里还敢叫她去厨房做什么呢?”
吴澄妈焦躁地说:“可是,你也不会做饭啊,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学得会的,看烫得这样,妈多心疼!我说,以后你们要么来家吃,要么就去外面馆子里吃,等她生了孩子还是叫她做饭。”
吴澈说:“来家吃,我倒是想,可是太远了呀,跑一趟来回一个小时,就为吃顿饭?在馆子里吃也不行,她说那些小馆子排烟设备不好,烟气味都跑到店堂里来了,还怕那些小馆子用的是地沟油,吃了对宝宝不好。没办法,我是被赶鸭子上架,只好学着自己做饭。”
吴澄妈听了又是心疼又是怅然,说:“这孩子还没生呢,就把你折腾成这样!看看这几个月你瘦了多少!还有,孩子生下来,你的事儿也少不了,看她那娇气的,又是坐月子,只怕大部分事儿都要推给你做的。我这里离得远,照顾不上,叫你们搬过来住,你们又说离上班的地方远,可叫我怎么放心呢?”
吴澈随口安慰了妈妈两句。
吴澄妈想了想,说:“哎,要不然,叫你哥哥给我在你们单位附近买个宽点的房子,以后方便你们回家吃饭休息。”
吴澈说:“算了吧,这套房子就是哥哥往天买的,现在你又要叫哥哥给你出钱买房子,不太好吧?”
吴澄妈说:“有什么不好的?孝敬老娘不应该吗?反正他钱多。你看他大手大脚乱花钱,都上报纸了,买什么名马,还叫马坐头等舱呢,真是拿钱打水漂儿玩!后来我打电话问他,他才承认那马是给季覃买的。还有,我上次去c城,见季覃他妈打扮得哟,洋气得跟那韩剧里的人一样,脖子上还挂着一串蓝宝石的项链,就是你哥哥送的。我当时就想,我这大儿子光是向着外人哈,疼季覃也就算了,那算是他媳妇儿,连带着对季覃他妈都比对亲娘好,叫我这脸往哪里搁?”
吴澄妈一抱怨上了,就没完没了,说:“就叫他给买一套别墅给咱们住,以前他还答应得更多呢,两套别墅两辆车的,现在都泡汤了!也怨你这个耳根子软的,给个女人拿捏住了,倒是惹恼了你哥哥,闹得现在什么也没有,还要天天去卖苦力!要依着我说,你哥说她不好,总不会是青口白牙乱说的,你偏要和你哥对着干,自讨苦吃。孩子不孩子,多稀罕吗?不如和她掰了,另外找个品性好的女孩子谈朋友。你现在还年轻呢,以后想要几个孩子就要几个,反正罚款有你哥交,多了的就给你哥和季覃养着,亲上又加亲,不比现在这样亲兄弟闹得乌眼鸡一样强?你们啊……”
吴澈打断妈妈的话,说:“别说了,怎么可能嘛?哥哥的事情不要再说了,我也不指望要他出钱给我买什么,做人还是要有点志气。至于丽静,孩子都有了,我身为男人可以不负责任吗?”
正说着,钟丽静忽然进来,说:“咦,你们看到水果刀没有?我想削个苹果吃。”
吴澄妈和吴澈都有些错愕,不知道刚才母子俩的私房话叫她听去了多少。
晚上吴澈和钟丽静打的回家,一路无言。到家,钟丽静果然发作了起来。
第83章
吴澈钟丽静一走,吴澄妈就给吴澄打电话,说起吴澈现在多辛苦,又要忙工作又要忙家里,手臂上被热油淋了一串燎泡看着骇人什么的多造孽,吴澄只是随口哼哈应付着,一句实在话也没有,弄得吴澄妈发起脾气来了:“哎,我说,小澈的事情你到底管不管?要说锻炼一下,他都在那破地方上了五个月班了,也锻炼得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给他另外调个窝儿啊?还有,他和钟丽静两个人都是家里的老幺,连锅铲什么抡的都不知道的主儿!一直叫他们在外面住着我可不放心,别叫肚里的孩子失了营养先天不足。再说,生下来了还一大堆事儿呢,小澈哪里搞得定,还是你给我们买个大房子叫我们住一块儿,我帮衬着他们点儿才好!”
吴澄这才开始说话:“五个月就锻炼够了?我看差得远,妈你光是念叨小澈怎样怎样,你怎么不想想我那时候离家,比他还小呢,才十多岁,还没文凭,凡事都靠着自己瞎碰,在外面吃的苦比他只多不少,我回来和你们吱过一声没有?男人嘛顶天立地,在外面吃的苦头都应该自己咽下,回家还要笑着不叫家里人担心才对。小澈还要历练啊。至于抡不抡得来锅铲,只要有心学,都不是什么难事。记得那年我陪着季覃去上海给他妈治病,为了省钱住的那房子,根本就是个过道上盖了个屋檐,下雨天到处漏雨,棉被都是潮乎乎的,就是这么恶劣的条件,季覃还开了午间托管班,给附近的小学生做一顿饭,照应他们睡午觉做作业,每次做饭跟打仗一样,在公用厨房里跟人家抢灶台水龙头,老是被邻居骂得狗血淋头一般,后来就弄个电炉在屋里弄,电炉是平的,每次炒菜还要我给他扶锅,你知道有多辛苦吗?而那时候季覃才十四岁!所以,妈你别老说小澈怎么辛苦什么的,谁不是辛苦过来的啊?不吃点苦受点累,他就长不大!一直还靠着妈妈当奶娃呢!”
吴澄妈脸上讪讪地,不服气地说:“反正,你现在就是季覃长季覃短,什么都是他最好,别说他好了,连他妈都是好的,比亲妈还好!给季覃他妈买蓝宝石项链,给我买过一根不值钱的珍珠项链没有?说来说去,你总是说你出去几年,我就光是疼小澈了,可问问你自己,你还不是光顾着讨好季覃和季覃他妈去了?‘有了媳妇忘了娘’,真是从古到今都一样的!”
吴澄苦笑着说:“哎哟妈,这可真是你误会了。那个蓝宝石项链我买的两根,你和季覃妈一人一根,不过,我和季覃商量着,在丈母娘面前我挣表现,所以,我送给他妈,在婆婆面前季覃挣表现,所以,他送给你。这不,季覃还在美国没回来吗?等他回来我们肯定要回家来看你的啊,到时候季覃才好亲手给你戴上啊。结果这又不对了!”
吴澄妈被说得没了声音,半天才回上一句软话:“那是妈误会了,对不起啊,澄澄。不过,你对季覃也宠得有些过头了吧,报纸上都说呢,几百万就买一匹马,还包了头等舱送过来,到了c城还一天一千多块的照管费叫人给你养着,你这不是烧钱吗?有那钱,不如给妈买套大房子,叫我们住得也舒心点。我知道你不待见那钟丽静,我也不待见她,今儿我还说了小澈一顿呢,叫他跟她掰了算了,可是小澈不依啊,到底肚子里有孩子舍不得,要我说,大家退一步算了,都一家人了,何必呢?”
吴澄听她把钟丽静也算作一家人之列顿时气怒上脑,提高了声音,很不爽地说:“我花几百万给季覃买马玩儿,看着不少一笔钱,可是,也就算是个心意吧,我记得当年爸爸也是花光了一个月工资给你买喜欢的羊毛衫。之所以舍得,只因为值得。季覃不能给我生儿育女,可是我们患难与共的这段日子,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所以,我敬他,爱他,宠他,就和当年爸爸敬你、爱你、宠你、至死也放不下你,留下遗言要我好好地扶持你是一样的心意。还有一句话至关要紧,你别老是把季覃和钟丽静相提并论,季覃是给你敬过媳妇茶的,是已经过了门的、正式的大儿媳妇,她算什么?现在被小澈养在外面,就算生了孩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你做婆婆的倒是护着一个外面的女人说起自己人来了?你知不知道,季覃他妈完全是把我当另一个儿子一样看待,知冷知热的,你这样对季覃,公平吗?”
说到这里,吴澄心里有些悲凉:我和季覃乃是一体,你这样就是明着看不上季覃,暗里看不上我!还动不动就说我偏心丈母娘不敬爱亲妈,你这样私心偏袒小澈,连他那个不上台面的女人都一并袒护了,却又叫我心里怎么想?
这话却说不出口,说了也太叫妈妈伤心伤脸面。正好有个电话进来,吴澄和妈妈说了一声,挂了电话,各自肚里都是一通怨言。
这边,吴澈和钟丽静回去也不消停。
钟丽静已经将吴澈和吴澄妈在厨房里说的后半截话听了个囫囵,别的都没往心里去,光是吴澄妈说要吴澄买别墅安置的话被吴澈否了,还有,吴澄妈要吴澈和她掰了另外找的话却是一字不漏都听入了耳内,顿时怨气冲天,只是顾忌在出租车上,当着司机不好发作,一回家就炸开了,冷笑连连地说起了阴阳怪气的话:“哟,你妈叫你和我掰了呢?嫌我不好,早干什么了去了?现在人命都弄出来了,倒是又后悔了?”
吴澈连忙解释说:“我妈碎嘴子爱唠叨,她也就是说说,你没听到我给她驳回去了吗?”
钟丽静冷哼一声,说:“其实掰了对我只有好处,你当我愿意这样呢?才毕业还没结婚呢,就有了孩子,一点经济基础都没有怎么养孩子啊?孩子生下来就要花钱的,月嫂、奶粉、纸尿裤!这都是基本的,要是遇上个多病多灾的,就你这点工资,到时候我们只有上街口求大爷大娘们接济一点医药费了!”
吴澈无奈地说:“你可真能联想的!要真到了那一步,我哥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钟丽静趁势说:“那你妈说叫你哥给咱们买房子,你还假清高说不要呢!你知不知道住这种租住房住得人有多窝火多烦人,小区里尽是耗子,没准儿也窜咱这屋里来了,晚上我都担心上厕所的时候踩着一个,那得吓死我!”
吴澈哭笑不得:“咱们屋里没老鼠,你怎么就这么能东拉西扯呢!”
钟丽静耍蛮横不讲理,说:“我在说房子的事儿呢,你才是在东拉西扯,又扯上老鼠了!我说,你哥那么有钱,几百万买一匹马给那什么季覃玩,怎么就不能接济你亲弟弟,改善一下咱们的居住环境呢?生出来的不是他亲侄儿吗?反正他们以后都不能有后了,只怕将来的财产侄儿倒是可以继承一大半呢,不如现在就拿点过来。”
钟丽静心里恨恨地想:老娘就是想住你哥买的房子怎么样?要不是因为你哥,我能为你个傻小子未婚先孕,别做梦了!老娘生来就是为了嫁达官贵人的!
吴澈很不高兴地说:“你搞清楚了,那是我哥,不是我爹!没有给我买房子买地娶媳妇的义务!要说穷得没饭吃要饿死了,哥哥接济一下也是应该的,问题是还没到那一步不是吗?再说了,你以前不是说我哥还非礼过你吗?现在又低声下气地求着他给买房子住,你不觉得憋屈吗,不觉得做人太没志气了吗?”
钟丽静一拍桌子,怒道:“我是想有志气,可是,你给我有志气做人的底气没有?看你这样没头没脑地憨干下去,只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我还怎么志气得起来?”
吴澈被她气得直喘粗气,也拍了一下桌子,说:“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就冲出屋去了。
吴澈在外面闷头闷脑走了一阵,怒气渐渐平息,回去后,钟丽静似乎也平静了,不再口出尖酸刻薄之语,只是不理睬他,倒还算相安无事。
但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单方维系的恋情,根基不牢,钟丽静这次翻脸做了泼妇,撕下了以前娴静温柔的面具,便越发咄咄逼人了起来,挟肚子以令吴澈,一定要吴澈去磨缠吴澄妈要吴澄给买别墅住。吴澈虽然是个老实人,但是也认死理又爱面子,绝不肯去。钟丽静几次三番和他大吵,终于于某次大吵中气昏了头,口不择言,竟然说出了:“我就是想住你哥的房子怎么着?我还想做他的人呢!你以为我真打算跟着你呢?要什么没什么的,想叫我和宝宝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呢!”
吴澈像被雷劈了一样,瞠目看着她,眼珠子都红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钟丽静马上害怕了,哪里还敢再复述,又不高兴一贯的气势为吴澈压倒,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身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说着风凉话:“耳朵出毛病了,就赶紧去治!别耽误病情哦。”
吴澈攥住她的胳膊,使劲一拉,不提防钟丽静爱打扮,大着肚子还穿着高跟鞋,这一下没站稳,就坐地上去了,随即爆出一连串的尖叫:“啊啊啊!我的孩子!哎哟!”
吴澈被她这一通喊喊得浑身一激灵,再一看钟丽静脸色煞白,心想:完了完了!莫不是流产了?赶紧送医院!
吴澈把钟丽静打横抱起,“蹬蹬瞪”地往楼下走。
钟丽静肚子有点丝丝拉拉的痛,心头慌了,只当是孩子流产了,说起来这孩子她并不喜欢,几次犹豫着要不要打掉,但是,现在就这么没了,却又难过了起来,她遂将一腔怒气和怨愤之情全部发泄在抱着她的吴澈身上,一边哭叫着“我的孩子!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一边伸手去挠他的脸,拍打他的胸口胳膊等处,挠得吴澈一脸红通通的红痕,狼狈不堪,兼心力交瘁,好容易才上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