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总攻 5)——火棘子

作者:火棘子  录入:03-03

两边的旗帜竟然……

他急忙勒住马,惊魂未定:“将军,将军……这……两边都是我们的人!”

第二百五十章

宫平急忙勒住马,惊魂未定:“将军,将军……这……两边都是我们的人!”与乌丽道的万余人混战不同,一眼望过去,这里大约只是百余人,看这架势应该是匆促逃脱和仓促来截的样子,正因人少战得尤其激烈。

迟衡心口被狠狠一剐:“上前!”

“……将军……恐怕……”

迟衡狠狠一夹马肚,马如离弦的箭倏然冲了过去,宫平勒都勒不住,急得满头是汗,近了,更是瞠目结舌,战斗的两方为主的竟然是纪策和宇长缨。

迟衡所处的位置为高坡。

他这一出现,激战忽然停了一停,混战中的兵士们都看过来。宫平站得高看得远,看见纪策和宇长缨停了激战,同时策马奔向了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

宫平急忙说:“将军,纪副使和宇知事都跑来了。”

只见纪策浑身都是血迹,头发也散乱了;宇长缨也好不到哪里去,面色可怕,嘶吼道:“将军!宫平!过来,过来这里!”

宫平不知该怎么办。

迟衡的心口又是一扯:“跑向纪副使!”

听了命令宫平一扯缰绳,一夹马肚,直直地冲着纪策跑过去。

宇长缨奔之不及,又大喊一声:“将军!将军!迟衡!不要过去啊!将军!”最后一声已是声嘶力竭到沙哑,蕴含了无数的痛苦。

而纪策已经纵马跑了过来。

宇长缨忽然引弓搭箭,两支快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过来,枝枝掠过迟衡胸口飞向快马高高跃起的纪策。就在箭羽闪过的刹那,迟衡看见一个高高的影子跃起,而后,跃下,一个影子滚落在地。

“纪副使!”宫平惊呼。

迟衡飞身下马跌跌撞撞跑过去,顺着那影子连滚带爬摸过去,一边嘶喊着:“纪副使,纪副使,纪副使……”

衣裳被拽住了,一声苦笑:“在这里。”

迟衡扑了过去将他抱起,旁边有许多战马的影子还奔跑,耳侧有刺耳的兵器作响,迟衡却全然不顾,将地上的人抱起,手摸了过去,一支锁骨,一支肋骨下,还好,不是致命的伤。迟衡摸着箭羽,手指发颤,手背有血流过,血腥味散开:“纪副使……你……你为什么……”

纪策按住流血处,声音虚弱颤抖:“我,失算了。”

迟衡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纪策勉强抬手:“哭……哭什么……听见了吗,颜翦,的救兵,来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再早一步……一滴一滴痛苦的泪和着狼烟滚落,冲去迷住眼睛的狼烟,冲去那浓黑的阴翳,水光一点一点晕开,怀中的人渐渐在水光中变得清晰,血染层裳,嘴唇已经干涸,慢慢地勾起一个弧度,一个尘埃中笑的弧度。

迟衡收紧了怀抱。

宇长缨已经奔到了眼前,被宫平拦住了,二人打了几下,宇长缨扯着嗓子喊道:“宫平,快带将军离开这里!”

迟衡回头,宇长缨的盔甲在日光下灼灼发亮。

长发飞扬目光犀利。

他手执弓箭的样子如乾坤在手般自信,是迟衡从来没有见过的锋利张扬。他凝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宇长缨,刹那无边无际的恨意涌了上来——背叛,彻彻底底的背叛,竟然是这个自己宠爱的人。

宇长缨回马对上了迟衡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凛,手上的攻击慢了,而宫平也停了下来。

迟衡冷冷地说:“还想再骗下去吗?”

宇长缨的脸色变了,望着他紧紧地拥抱着那个浴血的宿敌,他忽而笑了笑得凄厉:“将军,你……”一切已经摆得明明白白,再多说也无用,宇长缨猛然一勒缰绳,回马前奔。

宫平飞身下马:“纪副使……”

看着那亮色的盔甲卷尘而逃,迟衡将纪策放在地上,胸口被撕扯,声音发抖:“纪副使,你等一等,我把他抓回来,我把他抓回来随便你泄恨,随便你千刀万剐,你等我一下,只要一下子……”前方,蓦然喧闹声起,是颜翦的救兵来了,虽然来得迟了,到底是来了。

纪策手抚了一下,松开。

迟衡飞身上马流连地看了一眼,地上,纪策脸色苍白。迟衡一咬牙:“宫平,照看好纪副使!护卫,你们都给我守好!”说罢拾起一支长枪,策马直追。

宫平才扯出纱布止血,那骏马已扬尘而去。

满腔的怒火似乎也引燃战马的愤慨,战马引蹄向前如同飞越一般,两侧的山与树纷纷向后。迟衡与宇长缨越来越近,笃笃的马蹄声响彻山林,不知不觉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宇长缨的马经过了久战,鞭得太快也无济于事渐渐落了下风。

但是,前方不远处就是郑奕军的关隘。

眼看那丽色的影子就要逃脱,迟衡扔起长枪一枪飞过去,正中马腿,马吃疼,一下子滑落在地,宇长缨滚落下马。迟衡飞奔过去俯身拾起长枪,又一枪扔过去,直直地钉在了距宇长缨的手臂一寸处的地面,阻挡了他的滚动。

宇长缨急忙起身。

迟衡已经奔到他跟前,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巨响,五个血红指印,一下子将宇长缨扇回了地上。宇长缨的鼻血喷涌而出,嘴角登时破了,还要起身,迟衡二话没说抓起他的衣领三拳狠狠过去,拳拳正中胸口,砰的一声宇长缨的肋骨被打断了。

在第四拳要砸下去时宇长缨闭上了眼睛。

迟衡一拳头砸在地上吼道:“宇长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吼声震彻山林,引得飞禽走兽纷纷奔走。

宇长缨忽而笑了。

宇长缨满脸的污血笑得狼狈,越笑越响亮几乎咳了起来,一咳又吐出一口血,从牙尖挤出一句:“你的眼睛好了?哈,迟衡啊,你以为颜翦来援兵了郑奕就没有去援兵吗?你的纪策现在在谁手里还不知道呢!”

迟衡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宇长缨被掐得窒息,越来越紧,在眼前几乎全部黑时忽然手松开了,他猛然咳了几下才缓过气来,竟然还不怕死地说:“迟衡,你该谢谢我,不然,你现在就是郑奕的阶下囚。”

迟衡一巴掌抽过去,宇长缨吐了一口血晕厥了。

九月初九,繁星霜月残菊犹开。

梅花岭上没有一树梅花,反而长满果实如拇指大的柳儿果,柳儿果酿出的酒辛辣,烧喉烧心烧肺。这天,迟衡一气喝了三坛柳儿果酒,提着剩下的一坛进了一个单间的牢狱,牢房逼仄阴暗,他脚步踉跄,往门口一靠,睡眼惺忪的狱卒见了急忙来扶,迟衡一挥手:“歇着去,我来。”

狱卒们岂能不知里面关着的人是谁,诺诺的都退下了。

迟衡一脚踹开门。

听见声响,宇长缨无动于衷,他一袭素色的衣裳,长发披散,靠着墙壁闭目,上方是窗子,窗子漏下的月光照得他清清楚楚。三尺之隔,迟衡望着这个即使身为囚犯却一点儿没有愧色的人,一股火冒了上来。

迟衡大踏步过去,一把揪住领子将他摔在地上。

宇长缨摔得鼻青脸肿,吃疼挣扎要起来,迟衡把他的衣裳一扯,压了上去,强行掰开他的双腿插了进去,一场暴风骤雨般的侵占很快在静夜里肆虐。迟衡的动作暴虐没有一丝温柔,宇长缨稍加反抗他就一巴掌扇过去,连啃带咬将宇长缨弄得遍体鳞伤。

至始至终两人没有一句话。

迟衡怎么粗暴怎么来,等发泄够了,宇长缨蜷缩在角落只剩出的气,浑身上下都是伤和肮脏的黏液。

迟衡望着这个衣衫褴褛的人,比乞丐还狼狈,他提起酒缓缓倒下,那烧心的酒从宇长缨的头上一路流下去,流进伤口,宇长缨浑身止不住发颤,将手抱得更紧了。

宇长缨睁开眼凄凄一笑:“终于,忍不了了吗……”

迟衡抽出匕首,手起刀落。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迟衡的声音冷酷沙哑:“宇长缨,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今天挑手筋,明天挑脚筋,我让你生不如死!给郑奕卖命,是吧?我就把你剁成一块块送到郑奕的厨房里,看他能不能尝出哪一块是你!”

说罢,迟衡恶意地按住他受伤的手。

宇长缨惨叫一声声,浑身抽搐,几乎死过去,眼睛干枯,嗓子干哑嘴唇流出血来,断断续续:“迟、迟衡,杀,杀了我……”

“我不杀你,我让你活着把所有的罪受够!”迟衡一脚踩下去。

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再度响起。

迟衡凄厉的哈哈大笑。

他何尝不想立刻杀了他剁成肉酱、肉泥,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迟衡起身踉跄着想走,宇长缨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脚,不成人形的手指发抖,声音像从地狱里挤出来的一样:“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迟衡一脚踹过去,宇长缨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迟衡走出阴郁的牢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股作呕的恶心感涌了上来,他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呕不出来,他想抠出这颗作呕的心。阳光太强烈他挡住了眼睛,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但他却异常怀念起一片乌黑的时光,有人依偎在身边,恣意的笑,恣意的宠。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

才九月,云压岭,不一会儿竟然下起雪,纷纷扬扬覆在血红的霜叶上。

这次领军作战夺回梅花岭的颜翦被破格提升为都统,颜翦征战出色领兵老练,拿了兵权雷厉风行,丝毫不怯阵。这一战之后,郑奕军按兵不动了一阵子,也在衡量。

石韦来报了当前局势,迟衡冷冷地说:“宇长缨都快被我折磨死了,郑奕还无动于衷?”

石韦沉默。

迟衡冷笑一声阴郁地说:“也是,对于郑奕这种人,只有别人为他卖命的份,他何曾考虑过别人的生死,宇长缨,他是瞎眼了吗?”

至此,迟衡都深深地痛恨自己的疏忽。上次乌丽道上,颜翦领着的援兵一来,宇长缨领着的兵士群龙无首闻风而逃,而迟衡则策马追着宇长缨去了。宫平忙着给纪策止血,一个郎中及时地跑过去:“让老夫来……呀,箭上有毒,快,快将老夫的那个药箱拿来。”

宫平才一转身蓦然觉得不对。

纪策已落入别人手里。

他正要追赶,忽然地动山摇从山坡那边俯冲下来一队人,和颜翦的领兵又是一场恶战,在混战中宫平追之不及,与纪策越来越远……不提那日血战到最后,双方退了,颜翦损了大半人、郑奕军损了更多人,激战了一天一夜,乾元军重新夺回梅关梅花岭。

迟衡擒了宇长缨,而郑奕擒了纪策。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迟衡一直阴沉沉的,石韦不善劝谏,二人在一起除了军务别无他话。

所幸他的战报覆盖整个乾元军,除了安州僵持外,其他地方都有极大进展:“麻行之和扈烁把半个笪笪州拿下了,九月中旬已经歇战;容越、梁千烈、霍斥联手攻打玢州,最慢,十二月也就拿下了;安州的战事到九月为止,十月冰冻郑奕军应该不会冒险……将军,你想过迁移阵地吗?”

“迁移阵地?”

“咱们不可能一直呆在梅花岭,要不要将重镇挪到曙州?无论是地理位置,军事部署,或者人员调配,曙州的首府昭锦城都更适合坐镇。而且,我发出了好几封交换人质的信函郑奕都置之不理,恐怕只能硬打了,咱们要做长期打算。”

迟衡沉默

他不松口石韦不能做决断。

石韦很想说,乾元军表现得越急,郑奕就会越张狂,不如借转移阵地的契机,让他也紧张一下。这就是博弈,两个人不相上下,若其中一人太紧张输赢,则他必然会输。

而且,容越岑破荆很快就会夺下玢州,届时局势必将大为更改,现在将战略重新部署,未雨绸缪。

可迟衡压抑的气场令人开不了口。

犹豫了一下,石韦说:“地方事务上,我已令泞州知州全部扫一遍,将可能存在的女干细全部挑出来——这会费点时间;在战事上,颜翦对郑奕军的将领都很熟悉,能扼住郑奕军的攻击,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将重镇移到昭锦城,这样……”

迟衡打断他的话:“我不能留下纪副使!”

“可是……”

多说无用,石韦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迟衡心口压抑得很,大手一挥:“季弦,唉,让我想想,我冷静一下。”

“好,我到院子走走。”

迟衡听见石韦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轻步步出房间,才一进院子,迟衡就听见门口一个欣喜的亮亮的声音响起:“石将军,你终于出来了。”

声音满含朝气。

如阳光散落一样灿烂,迟衡忍不住从窗子往外看,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将领靠在石韦的马背上,满脸喜色,微扬起头,高高的鼻梁英气逼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侧脸,英挺飒爽,颊边留着一丝丝少年的稚气。

这名将领迟衡并不陌生。

他叫相扬,一直跟着石韦征战,封衔骁骑参领,虽仅为参领,却骁勇非常,石韦对他很是赏识——现在看来,相扬对石韦也是崇敬无比。因为少年的神情不会骗人,他专注地看着石韦,眼窝里含笑一样,偏偏还向着阳光,笑起来牙齿皓白,连头发丝都闪着亮光。

石韦眉头紧皱。

相扬很随意地伸手抚了一下石韦的眉宇,嘴角微翘说了句什么。

石韦也笑了。

这一笑,若黑夜里一道星光闪过璀璨不可言说。所有的愁容在一刹那消失殆尽,石韦本就是极为俊美,这一展颜更令人转不开眼睛。

相扬怔住了,迟衡也怔了一怔。

迟衡的心被撞了一下,隐隐作痛不知从何说起。

再走进来时,石韦已没有眉头深锁。他一坐下,迟衡就能感觉到一股阳光照过的暖意气息。冬日的阳光最是令人眷恋不舍,不知道石韦怎么舍得离开相扬回到这里。

这股妒意才涌上心头。

迟衡立刻压下去,喝了好几杯苦茶,说:“季弦,你安排吧。”

石韦一愣。

迟衡将茶杯一顿顿在案桌上,茶水四溢:“你安排吧,乾元军重镇移到曙州城,迫在眉睫。现在是九月,郑奕军蹦跶不了几下了,咱们是得从安州跳出去纵观全局,给容越、岑破荆、骆惊寒等人都发出快函。”

石韦难掩欣喜。

立刻将卷宗铺上,他早就做好了迁移的准备,就等迟衡首肯了。

诸事定得很快。其实要迁的不是军队而只是迟衡,当然日后随之更改的才多,当下的事务并不繁琐。石韦告辞时已是入夜,难得眉间舒展唇边溢笑,迟衡忽然问:“季弦,相扬现在跟你……跟着你?”

石韦不明所以。

“那小子别的都不错,有血性武艺好,就是单独领军作战的能力差了点儿,季弦有没有想过让他镇守哪个关隘,放出去野一野?”

“你的建议是让他跟着颜翦吗?”

“舍不得吗?”

石韦斟酌了一下回答:“他去年才从军入伍,我是担心他年纪太小容易轻狂。”

“我领兵时也是十七八岁。”

面对迟衡的针锋相对石韦没有什么触动而是微笑道:“你是万中挑一的苗子不是别人能比得了,我第一次见你都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相扬和你那时,有几分像……都很年轻。我想多在身边带些时候,熟练了再放出去。”

推书 20234-03-03 :风月琳琅——楚怀》: .....